第21章 第21章
溫魚不太習慣當一個變態, 謝樓還沒進來,他已經臉紅得要爆炸了。
“沒關系沒關系,樓哥什么沒見過?”溫魚盯著鏡子里通紅的臉, 自己寬慰自己:“我和樓哥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而且都是男孩子, 這有什么關系呢?反正樓哥也不會真的被勾引, 只會對我退避三舍而已。”
很快說服自己, 溫魚掬一捧水拍了拍臉,臉上的紅溫總算下去一點。
他對鏡醞釀了許久,攥緊拳頭,張口, 用自以為最最最矯揉造作的聲音呼喚謝樓:“樓哥,我褲子忘拿了,可以麻煩你給我拿進來一下嗎?”
浴室外, 身形高挑的少年看向床上的短褲, 在指腹觸碰到布料時, 喉結輕微地滾了滾。
“咔噠。”
浴室門響的瞬間, 溫魚繃緊了身體。
溫魚沒有料到謝樓會不敲門直接進來,他完全沒有做好以這副姿態面對謝樓的準備, 渾身的血液都在亂涌, 剛剛消下去的潮紅卷土重來, 渾身都染上了一層漂亮的粉色。
他下意識地轉過身, 背對著鏡子, 左手掌根欲蓋彌彰地壓住了襯衣的下擺,雙腿有些害羞地微微彎曲, 朝里合攏,臉頰滾燙, 燙得眼睛都蒙上了一層水霧:“你,你怎么不敲門。”
謝樓也沒比他好到哪里去,表情僵硬,在看見溫魚的瞬間像是被施了咒似的凝固在了那兒。
溫魚一步一遮掩地朝謝樓靠近,磨磨蹭蹭的:“樓哥,褲子給我吧。”
鏡子倒映出少年單薄纖細的身體,薄肩細腰,臀部卻是飽滿的,腿根的皮膚看起來又軟又滑,從視覺上就能看出來,手感上佳。
濕透的襯衣透出白嫩的肌膚,胸口那一抹色差也令人難以忽視。謝樓一時不知道自己應該看哪里,素來靜如湖水的眼底像是裂開了一絲暗紋,他往后退了一步。
溫魚見他要走,立馬開始表演,腳踝輕輕一轉,撞進了謝樓懷里:“哎呀!”
謝樓呼吸驟停。
柔軟又濕乎乎的一團直接埋進了他的懷里。
溫魚抱緊謝樓的腰,渾身的水漬都蹭到了謝樓身上,他做戲做得非常全套,把臉埋在謝樓懷里深深嗅了一口:“哥哥,你好香。”
到底是誰香。
謝樓要被香迷糊了。
溫魚邁出了第一步,發覺裝gay其實也不是很難,但效果似乎不太好,樓哥沒有推開他,證明沒有產生反感的情緒,也就證明他沒裝到位。
溫魚再接再厲,抱人的力度緊了緊,把渾身的水都朝謝樓身上蹭,然后非常無辜地抬起頭:“真是不好意思,樓哥,我把你衣服弄濕了,我現在來幫你脫掉吧。”
他還沒動手,謝樓猛地后退一步,在溫魚反應過來之前,他抽出身,浴室門無情地砰一聲關上。
溫魚呆滯,這是……有效果?
在浴室里假模假樣地磨蹭了十來分鐘后,溫魚迫不及待走出去,但沒有在屋內看見謝樓的人影。
“樓哥?”
他在屋內轉了一圈,沒有看見人,只有窗簾外的陽臺傳來一點動靜。
窗簾微動,溫魚躡手躡腳地走了過去。
透過那忽明忽暗的縫隙,他看見了謝樓隱在黑暗中的身影。
只能看見一個側身。
謝樓眉眼間似乎有著忍耐,垂著脖頸不知道在做什么,手臂青筋鼓脹,還握著一件雪白襯衫。
溫魚側目,發現自己搭在床邊的另外一件白襯衣不見了,樓哥在做什么?
為什么樓哥的表情看起來那么難受?
難道是處理二樓的那幾只喪尸時受了傷?!!
溫魚心里冷不丁冒出來這個念頭,把他心臟都嚇得漏了一拍,他急忙走過去,拉開窗簾的一瞬間卻呆住了。
天色已經傍晚,光線不是很好,溫魚覺得自己眼花也是情有可原,他于是眨了眨眼,發覺不管用之后,又揉了揉眼,最后目瞪口呆在了原地。
謝樓松開了握著白襯衣的手,在被溫魚發現之后,表情有微不可查的變化,誘哄似的道:“小魚,過來一點。”
傍晚,天色肉眼可見地變得越發暗沉,所剩不多的光照在謝樓的臉上,隱去了他的眼神和唇角似卷未卷的弧度。
不知道為什么,溫魚覺得謝樓的聲音有些蠱,這種蠱不是勾引,而是象征危險的信號,但溫魚還是聽話地靠近了。
錯覺錯覺,樓哥又不會對他做什么。
現在是他要非禮謝樓!
他不吃虧。
這樣想著,溫魚靠近,弱聲詢問:“是鍛煉出來的效果嗎?這效果真明顯。”
“不是。”謝樓抬眸:“是異能升級后變化的。”
溫魚一怔:“異能升級還有這用處?那樓哥你以后如果再升級的話,從A到A+,再到A++,那豈不是會更……”
天哪!
以后樓哥的伴侶怎么受得了。
溫魚離開后需要操心的事情又多了一樣,憂愁之際,謝樓驀地摁住了他的腰,溫魚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直接迎面撞進了謝樓懷里。
好燙。謝樓的喘息落在他耳畔,溫魚沒有躲開,他調整了一下呼吸,盡量忽視心底因為觸碰而升騰起的古怪酥麻,小心翼翼地捏住了謝樓的手臂:“很難受嗎?”
他感受到了,一定是很難受的。“是不是因為升級了,所以不習慣啊。而且這都三個月了,難受也正常。”
溫魚猜測,謝樓沒有否認,埋進溫魚頸窩:“嗯。”
樓哥的聲音都能聽出來忍了很久了,溫魚心軟軟,當機立斷道:“我幫你。”
三十分鐘后,溫魚登錄思維網,求助了一個晉江不讓發出來的問題。
7878:
[樓主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一卷衛生紙:
[???這種問題有必要放到求助版塊來嗎?樓主你是真不把我們當外人。]
戶戶:
[不用想,看見這個另類的標題我就知道是你這塊小餅干]
大白蓮: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u一說y:
[用該用的東西^_^]
絕命小餅干:
[該用的東西?]
瑪卡巴卡:
[樓主未成年?這都不懂]
本草綱目:
[等會,樓主這是真對著朋友口口口口口口了?]
蛋黃味:
[看樣子是的,而且還下不去了。]
西毛八瓜:
[下不去就找人幫你下去(*^▽^*)]
直男微彎:
[又見面了朋友,你現在應該推開你的直男朋友的大門,讓他helphelp你]
大家似乎誤會了,現在需要幫助的不是溫魚,而是謝樓。
絕命小餅干(樓主):
[不是我需要幫助,是他。]
直男微彎:
[???那也簡單,你讓他口口口口口你一頓,不僅可以幫到他,還可以讓他立馬和你絕交。]
絕命小餅干(樓主):
[?]
默默敲出一個問號,溫魚覺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東西。
電量不足:
[樓主又不是真的gay,這什么餿主意]
直男微彎:
[這叫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樓主要是不愿意,用嘴惡心惡心對方也是可以的,說不定效果更好。]
絕命小餅干(樓主):
[用嘴怎么惡心?是要說一些難聽的話嗎?]
直男微彎:
[你想說的話,也可以說。]
絕命小餅干(樓主):
[應該說些什么呢?]
直男微彎:
[口口口口口口口口口]
絕命小餅干(樓主):
[o_O?]
DW:
[我看到了什么???突然懷念凈網的日子]
番茄牛腩燜飯:
[真不是一般的bt!]
椒鹽桃酥:
[乖寶寶,這不是你應該知道的,快去一邊和喪尸玩吧]
大青蛙if:
[讓我來告訴樓主是什么]
絕命小餅干(樓主):
[謝謝【鞠躬jpg.】]
大青蛙if:
[%&*&)*&DI()¥()&*)AO()%……%……]
溫魚腦海有些空白地看著這一切。
那種事情,是被允許的嗎?
難道gay都是這樣的?
溫魚默默咽了口唾沫,當gay原來門檻這么高,要做出這么大的犧牲,好不容易。
但如果真的既能幫到謝樓,又能讓謝樓懷疑他是同性戀的話,就再好不過了。
這可是一舉兩得的事情。
“樓哥。”溫魚喊出了聲。
謝樓睜開眼,在夜里看向溫魚:“怎么。”
溫魚沉默良久。
要試試嗎?
可是真的好變態,他說不出口。
溫魚快要把自己悶成紅燒魚,臉熟透了,他拽緊謝樓的胳膊,一腦袋撞進了謝樓懷里,聲音小得自己都快要聽不見:“我,我還可以用其他地方幫你。”
他莫名覺得口干舌燥,吞咽之間,舌尖頂了頂口腔。
好像不太夠。
嘴巴不會壞掉吧?
謝樓打斷了他的擔憂:“別的地方?”
謝樓擁了過來,過度的靠近讓溫魚說不出多余的話,耳邊充斥著謝樓灼熱沉重的呼吸聲,像是一聲聲鑿在他的鼓膜上,重得他快要被穿透。
好燙,樓哥的一切都好燙。
溫魚感覺到自己的體溫也在攀升,他咬緊了嘴唇,在黑暗里摸索到謝樓的手,把謝樓的手指摁到了自己的嘴唇上:“用這里。”
溫魚的皮膚遺傳了母親的優良基因,天生的冷白皮,沒有一點瑕疵,軟軟糯糯,嬌貴得稍微磕了碰了就容易青紫,蹭一蹭就會發紅,害羞的時候更是紅得厲害。
謝樓呼出的氣息在觸摸到溫魚嘴唇的一瞬間消失了,溫魚沒有感受到謝樓的動靜,也沒有聽到謝樓的回應,他抬起頭想要看看怎么個事兒,額頭突然被謝樓敲了重重的一下,溫魚被磕得吃痛,謝樓把他抱緊了:“想什么呢,睡覺。”?
這和預想的完全不一樣。
溫魚的頭被謝樓摁住,死死地捂在謝樓懷里,謝樓只給他殘留了一點呼吸的空間,溫魚掙扎無果:“樓哥,我說真的……”
“哪里學的。”謝樓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但溫魚隱隱覺得,他要是再說下去,樓哥就該生氣了。
“沒學。”溫魚半點不慫:“我自己想的,我就是看見你這樣子,我就覺得口干舌燥,想要幫幫你。”
正常直男絕對說不出這種話的!哪有看見朋友難受還口干舌燥的,這是妥妥的變態!
群眾的力量是巨大的!溫魚可以永遠相信廣大網友在耍變態方面的實力!
耍完變態,感受到了謝樓的沉默,溫魚備受鼓舞,他再接再厲,臉皮都不打算要了,他僵硬地嘿嘿一笑,手在被子里摸索,嘴里胡言亂語道:“樓哥,你都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有多性感,我超喜歡。”
謝樓:………………
溫魚沾沾自喜。
這下gay得夠明顯了吧?而且非常自然,一點也不突兀,沒有任何破綻,謝樓沒有任何懷疑他的理由。
溫魚在心里給自己左比一個大拇指,右比一個大拇指,同時忐忑地等著謝樓把他轟下床,或者是他自己滾下床,但什么也沒有。
謝樓只是在一片漆黑里,不動聲色地捂住了溫魚的嘴,反問他:“有多喜歡?”
溫魚:“唔唔唔???”
倒是把他松開啊!不松開他他怎么說有多喜歡。
他的變態還沒耍完呢。
謝樓沒有松開他,自顧自道:“小魚說不出來的話,可是等于騙我,要打屁股的。”
溫魚:“唔唔唔唔唔!!!”你松開我呀!!!
謝樓不松手,溫魚被迫選擇了叛逆,十秒后,隔著一層薄薄的的褲子,溫魚的屁股遭了殃。
啪地一聲,溫魚眼睛瞪得滾圓,謝樓居然真的打他!
他的皮膚瞬間發紅,每一個五官都在訴說著不可思議,但謝樓毫不講理,在溫魚控訴的眼神里依舊無動于衷:“還不說有多喜歡?”
溫魚:唔唔唔???
不是吧,還來?
真的還來。
溫魚又挨了一巴掌,屁股上的肉火辣辣地痛,謝樓依然捂著他的嘴,不讓他說話,問一句就打一巴掌,直到溫魚疼得眼圈發紅嗚嗚咽咽,看起來確實受不了了,他才收手。
但這個時候收手已經晚了,溫魚已經委屈上了。
哄不好的那種。
謝樓剛一松開他,他立馬開哭,謝樓伸手給他擦了一下眼淚,他悶悶地躲開,把臉埋進枕頭里,看起來試圖把自己憋死報復謝樓。
這簡直就是虐待!虐待!
謝樓伸手來抓他的枕頭,他哭得更厲害了:“蠻不講理,打了我還要搶我的枕頭,你欺負人。”
謝樓還是很不留情地把枕頭抽走了。
溫魚:……他要把謝樓告上末世法庭!
他抽抽噎噎,一只勁瘦有力的手臂攔腰把他往上撈了一截,枕頭墊好,又把他放了回去。肚子正好壓在枕頭上。
接著,謝樓開始扒他的褲子。
溫魚立刻警覺,以為又要挨打,他正欲掙扎,謝樓這次卻沒打他,而是給他揉了揉屁股。
樓哥的手涼涼的,給他火辣辣的皮膚降了降溫。
哼,但以為這樣他就會原諒他了嗎?不可能的。
“你和我道歉我也不會原諒你的,你無緣無故打人,我要一直討厭你。”至少得持續到他的屁股不疼為止。
謝樓淡淡道:“我沒打算和你道歉。”
樓哥怎么可以對他說出這樣蠻不講理可惡的話!
溫魚震驚,溫魚委屈,溫魚憤怒。
他像是一只氣鼓鼓的河豚,快要充滿氣的時候,謝樓一句話給他戳破了:“還口干舌燥嗎?”
溫魚:?
謝樓:“下次不準在思維網上學一些有的沒的。”
啊哦,被發現了。
溫魚立馬弱聲:“我就是想要幫幫你。”
謝樓道:“承認了?”
溫魚:“……”
他根本就演不好一個變態,樓哥一眼都看出來他是和別人學的了。
溫魚大失敗!
樓哥太了解他了,如果他哪一天直接和謝樓說‘我喜歡你,樓哥請你和我談戀愛吧’,謝樓很可能不會懷疑他的性取向,而是會懷疑他的腦子出現了一點差錯,帶他去治病。
溫魚沮喪,謝樓的聲音再度響起:“哪句話是學的?”
不知是否錯覺,溫魚竟然覺得,謝樓這句話,不像純粹地在調侃他,而是帶了一絲絲的試探。
試探什么?
溫魚沒有去想,他垂頭喪氣,只能老實交代:“都是學的。我根本就不想舔你,也不覺得你性感,可以了吧?”
這下滿意了吧?
他沒有聽到謝樓的答復,幽暗的夜里,謝樓悄無聲息地從他身后摟住了他:“這回說的是真的了嗎?”
“真的。”
“真的?”
“真的。”
謝樓還要再問,溫魚無奈道:“樓哥,你到底想聽我說什么,你直接告訴我好了。”
他撒謊,謝樓要打他。
他說真話,謝樓又不信。
溫魚委實不懂,謝樓總算放過了他:“沒什么要聽的,睡覺。”
行吧,睡覺。
他早就困了。
躺了一會兒,溫魚即將入睡時,感受到身邊人的動靜。
但他實在是太困,白天又曬又累,他早就覺得腦子昏昏沉沉了,現在實在是扛不住,索性睡了過去。
微微張開的紅潤嘴唇被微涼的指腹蹭了蹭,溫魚一無所知,還在夢里舔了舔唇縫,謝樓的表情有著近乎癡迷的專注,蹭掉了溫魚唇邊亮晶晶的水漬,撐起身子,親了親他的唇角。
——
溫魚睡得不太安穩,做了些非常可怕的夢,一會兒是被喪尸追得抱頭亂竄,一會兒是被審判長的光劍砍,最后,他夢見自己破罐子破摔和謝樓表白,夢里的謝樓不但沒有反感他,反而……吻了他。
溫魚硬生生被最后這個夢嚇醒了。
謝樓比他醒得早,見他又被夢驚醒:“又做噩夢了?”
如果是放在以前,溫魚絕對不會和謝樓提及半句自己做了這種離譜的夢。
別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他夢見和謝樓戀愛,那豈不是代表他白天都在想一些醬醬釀釀的東西。
樓哥該怎么想他,他可丟不起這個人。
但今時不同往日,在距離零區只剩兩百公里的今天,溫魚巴不得謝樓這么想他。
夢里的那個吻像是還有殘余,溫魚撐起身,看向謝樓:“不是噩夢。”
“那是夢到什么了?”
謝樓問他,溫魚一字一句:“我夢到,你親我。”
謝樓周身的空氣凝固了。
如果現在天色足夠亮堂的話,可以看到那素來沉著冷靜的眸底劃過的一抹慌亂。
是被發現了嗎?
“太,太熱了,我先出去透透氣。”謝樓忽地起身,留給溫魚一個背影,溫魚一愣:“我還沒說完——”
謝樓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忽而轉過身,語氣斬釘截鐵:“不用再說了,我不可能親你,你絕對是在做夢。”
房門砰地一聲關上。
溫魚呆滯地瞧著謝樓落荒而逃的背影:“不就是在聊做夢嗎……”
但看謝樓的態度,他才只說了一個親嘴,謝樓就惡心成這樣,要是他真的親上去……
溫魚騰地從床上蹦起來:“樓哥等等!”
謝樓已經邁著長腿狂奔去了一樓,溫魚追到樓梯拐角時,謝樓一步跨了五級臺階,差點崴腳。
溫魚算是切實體會到謝樓有多恐同了。
謝樓的腳腕在最后一級臺階上別了一下,雖然看站姿好像沒什么問題,溫魚還是有些不放心,他關心靠近:“沒事吧?”
謝樓忽地退開一大步,和溫魚劃出楚河漢界:“沒事,今天早上吃什么?我去做飯。”
他說著,繞過溫魚,重新奔回樓上,噼噼啪啪地把其余三人都叫了起來,一行人被強行拽起來吃了早飯,謝樓又組織著所有人開始商量進區的計劃。
酒店外,不時有車輛疾馳而過的聲響。
是車隊。
在平蕪市,有不少這樣的車隊,末世的人們憑借著純粹的利益關系或者是感情關系集合在一起,資源共享,互相幫襯,一切以自己的小團體利益為重。
遇到車隊,能避就避,這是末世生存的法則之一。
這一片應該已經被搜刮得差不多了,沒有什么物資,因此車隊只是經過,并不做過多停留,五人集中在酒店的大廳里,把大門和門簾拉上,只留了一點縫隙透光,林再秋鋪開一張紙,勾畫出平蕪市的分區圖。
何一帆嘆為觀止:“你還熟悉這兒呢?”
林再秋:“在這邊的三家火葬場實習過。”
“……”
“大街上的車基本都不能開了,要找車只能去這幾個點碰碰運氣。但外面這種天氣,現在去找車不太現實了,可以先分一下組,晚上分頭行動。”
“可以。”
沒人反對,樂遙道:“那這樣吧。謝樓溫魚你倆肯定一隊是吧?那你們倆一起,我、林再秋、何一帆,我們三個一起。”
他安排完,何一帆不滿吭聲:“誰要和你這個大少爺一組?我和溫魚一組。”
樂遙聳肩:“我沒意見,正好少一個累贅,不過你得問問他們有沒有意見了。”
何一帆雖然說著要和溫魚一組,但他心知肚明,謝樓這丫的肯定不會同意,他現在又打不過謝樓,只能在嘴巴上逞口舌之快,屁股還是沒敢朝溫魚那邊挪,但意料之外的,謝樓淡聲道:“我沒意見。”
何一帆:“???”
失心瘋了?
何一帆覺得詭異。
但真就這么定下了。
何一帆、溫魚、謝樓一起行動。
樂遙、林再秋一起行動。
為了晚上的行動,一群人決定白天好好養精蓄銳,吃完早飯吃完午飯,眾人便重新回了房間補覺,在進入房門時,何一帆特意留了一條門縫。
他從204的門縫朝外看去。
溫魚和謝樓走得比較慢,落在后面,兩人的氛圍非常古怪。
溫魚咕咕叨叨在和謝樓說著話,但謝樓的反應,極其冷淡。
甚至溫魚去拉他的手,他都避開了。
溫魚回了203,謝樓在門口站了會兒,扭身就進了202.
何一帆震驚。
這是什么情況???
昨晚吵架了???
不對啊,他不是沒見過這倆人吵架,但從小到大,哪次吵架不是溫魚耍脾氣謝樓哄?
謝樓耍脾氣這還是第一次。
真是活久見。
何一帆的八卦之心瘋狂燃燒,就在他準備推門去203找溫魚一探究竟時,溫魚鬼鬼祟祟地從203溜了出來。
何一帆推了一下房門,就要出去問問,卻注意到溫魚的動作有些奇怪,何一帆頓住,又把房門拉了回來。
或許是因為天氣太熱,溫魚回房一會兒的功夫就換了一條褲子。
褲子雖然短得有些夸張,但溫魚的腿夠白夠直,撐得住,倒也不顯得奇怪,但奇怪的是,如果是因為熱才換的短褲,那他穿襪子做什么?
還是純白色棉襪,那長度拉得老高,就差拉到膝蓋去了。
何一帆越看溫魚這副打扮越不順眼,怎么看怎么不對勁,心里像是堵了一口氣,不上不下的不得勁兒。
這是搞嘛呢。
怎么穿得和網上那些打擦邊球的似的,何一帆蹙眉,正欲說教說教,溫魚扣扣兩聲敲響了202的門。
穿成這樣去找謝樓???
何一帆眉頭皺得更深。
202沒動靜,溫魚又是扣扣兩聲:“樓哥,開開門。”
202里面的人和死了一樣。
溫魚再敲,謝樓的聲音總算冒了出來:“什么事。”
溫魚蹭了蹭手指,雙手背在身后,踮起腳去望貓眼:“203的窗戶壞了,可能會有喪尸爬進來。”
單聽語氣的話,溫魚的聲音還挺害怕的。
但何一帆可以看見他的表情。
他不害怕,他在笑。
何一帆暈了。
這倆人干啥呢!
溫魚話音落地,里面的人掙扎沒過三秒,開始有腳步朝門口靠攏,房門咔噠一聲,謝樓出現:“你住202,我去住203.”
他說著就要和溫魚交換,溫魚一把抓住他的手,把他朝里面推,輕輕伸出腿勾上房門,溫魚后背抵在門上,聲音綿軟:“哥哥,你在生我的氣嗎?”
謝樓掐緊手心。
到底是誰該生氣?
他偷親了小魚,還被發現了,現在生氣的,難道不應該是溫魚?
現在既不躲開,還主動湊上來,難道……親吻是可以被接受的嗎?
——
見謝樓沉默,表情明暗不定,溫魚心里打鼓。
看吧看吧,這是真的生氣了啊。
不過是夢到接吻就這幅反應,那是不是說,他現在,只需要真的親上去,就可以徹底觸碰到謝樓的底線?!
兩人各懷心思,溫魚試探性地踮了踮腳,目光鎖定謝樓的嘴唇,想要趁其不備親謝樓一下。
但他伸出去攬人的手攬了個空。
謝樓幾乎是在他踮腳的同一時間低下頭,親了他一口。
兩人都愣住了。
他們似乎都感受到了對方的主動,但一時竟然分不清,那是不是幻覺。
溫魚像是渾身過了一遍電,下意識地舔了一下嘴唇,踮起的腳尖落了回去,腦海里白了一瞬。
什么情況?
是他的幻覺嗎?
樓哥剛才是低頭了嗎?
這不對勁!都被自己這個流氓親了,樓哥怎么還不跑?
一定是哪里搞錯了!重來重來!
溫魚深呼吸一口氣,準備第二次踮腳,謝樓的眼神在察覺到他的主動時驟變,一個吻鋪天蓋地地壓了下來。
壓抑的侵略。
溫魚甚至來不及震驚,腿先一步在吮吸中軟了,他穿的褲子似乎并沒有派上用場,謝樓毫不在意他的穿著,更不嫌棄這種男同風,大掌扣緊了他的雙腿,把站不太穩的他抱了起來。
呼吸混亂至極。
“唔……”他想要躲開,深吸的那一口氧氣快要耗盡,溫魚伸出手推了一把謝樓,謝樓輕飄飄地被他推倒了。
兩人一起滾到了床上。
溫魚跪在謝樓身上,謝樓躺在床上一動不動,溫魚忽地有點緊張,伸出手戳了戳:“樓哥?”
謝樓單手搭在眼睛上,嘴也抿著,看起來非常不舒服的樣子。
溫魚著慌,以為自己把他壓壞了,抬腿就要下去,謝樓忽地握住了他的膝蓋。
謝樓重新坐了起來,極其緩慢地傾斜上身,和溫魚面對面靠攏,在鼻尖即將觸碰到鼻尖時,溫魚聽到他呼出熱氣,嗓音暗啞:“還要親嗎?”
“嗯?”溫魚眨眼。
這樣的距離,那一眨眼形如顫在了謝樓的心尖。
怎么可以這么漂亮,他的寶貝。
謝樓的視線掃向溫魚的腿,又掃向溫魚雪白的襪子,那襪子把小腿勒出一道淺淺的弧度,看起來又白又軟,謝樓別開眼,盡量調整自己急促的呼吸。
“還要嗎?”可以嗎?
樓哥在問什么?溫魚的腦子已經是一團漿糊了:“你為什么……”
謝樓的反應,怎么是這個樣子。
這和他預料的場景不能說一模一樣,只能說毫不相關。
一個直男,怎么可以這樣欣然接受一個男人的親吻!這無論如何都不合理。
謝樓見他遲遲不說后話,問他:“我怎么?”
“你為什么不拒絕我啊?”溫魚道:“我們都是男的,接吻這種事情,你不覺得惡心嗎?”
謝樓聞言,反問他:“小魚覺得惡心嗎?”
溫魚沉默片刻,默默一想:“不惡心。”“但不惡心就可以親嗎?難道你也這樣親其他男人?”
謝樓搖頭:“當然不,只親你。”他目視溫魚,離譜的話從他嘴里說出來,也顯得理所應當:“我們之間的關系,親兩口怎么了。”
……
好像也有點道理。
溫魚默默咽下了肚子里的疑惑,把這一切都歸咎于他和謝樓過于親密了。
穿一條褲子長大的交情就是不一般,比鐵哥們還鐵,謝樓壓根就想不歪啊啊啊啊啊啊!
溫魚快愁死了。
他犯愁之際,謝樓不僅不愁,還朝他湊了湊:“再親一口?”
溫魚別開臉:“不親了。”
有什么好親的!親了也戴不上同性戀的帽子,煩死了!
思維網——求助版塊。
絕命小餅干(樓主):
[褲子穿了,襪子穿了,嘴也親了,他還是沒懷疑我是男同。]
由于這兩天的活躍,溫魚的帖子熱度還不錯,在求助版塊的首頁飄了挺久。
東東拼:
[這不合理。]
絕命小餅干(樓主):
[我也覺得不合理啊!!!【大哭JPG.】]
烏龍茶:
[樓主你這個朋友,你確定他是直男嗎?]
絕命小餅干(樓主):
[確定!!!但為什么他好像一點都不在意親嘴這個事情???是因為我和他從小到大關系太親密了嗎?!!!]
懶惰蟲大戰喪尸王:
[有多親密?難道你們以前就親嘴???]
絕命小餅干(樓主):
[我們已經很久不親了,上一次親好像還是很小很小的時候。]
貼貼萬歲:
[不是,你們城里人都管這叫好兄弟的嗎?]
絕命小餅干(樓主):
[不是好兄弟嗎?]
炮灰344號:
[這樣吧,要不樓主你多親幾次?說不定到最后真在一……當我沒說]
絕命小餅干(樓主):
[多親幾次就會管用嗎?還有,你后半句話要說什么呀。]
XXXLXXL:
[要我說,樓主你這事兒就跟暗戀是一樣的,你再A幾次,然后就能有情人終……嘿嘿,也當我沒說。]
絕命小餅干(樓主):
[???]
溫魚覺得評論區的人說話越來越奇怪了。
都讓他再多試幾次。
溫魚琢磨了一會兒。
硬生生從里面琢磨出一點持之以恒的道理。
他紅著臉扭過頭,看向一旁的謝樓:“還,還親嗎?”
第22章 第 22 章
何一帆在204里急躁地轉了好幾圈。
左想右想, 他都覺得這倆人有蹊蹺。
203的房門沒關,何一帆一眼看到頭,窗戶完好無損的, 哪里壞了?
愈發古怪了,何一帆踱到202門口。
屋內安安靜靜的, 像是再靜謐不過的午后。
他湊近貓眼, 想要觀察觀察, 但從外面看進去,里面的光影在晃動,像是有人堵在門口。
這倆人在門口做什么?
打架?
“砰”地一聲輕響,在何一帆生出這個念頭時, 門板晃動了一下,同時伴隨著一聲溫魚的輕哼。
“哥……喘不上氣。”
是溫魚的聲音。
不會真打起來了吧?
何一帆一時情急,握住門把手便去推門, 自然沒推開, 門早就從里面被鎖死了。
屋內人感知到這一陣動靜, 碰撞門板的聲音忽停, 何一帆還要破門而入,門被人從里面拉開了。
“有事?”
謝樓的聲音像是比平日還冷了好幾個度, 不悅的情緒幾乎昭然若揭, 就差當面甩門。
何一帆覺得他莫名其妙的。
不過謝樓從小到大都是這副半死不活的表情, 何一帆已經習慣了這個前精神病患者日常散發出的神經氣息。
窗簾緊緊閉著, 不怎么透光, 但何一帆還是看見了。
溫魚的嘴角有一點血跡,從細小的傷口滲出來。
脖子上似乎有幾道紅痕, 腿根也有。
“沒什么事,溫魚剛才和我說窗戶壞了來著, 我已經修好了,來叫他回去。”何一帆像是什么也沒有看見,一邊說一邊朝溫魚使眼色:“走吧,先回去休息,晚上還要熬夜。”
何一帆這番話把溫魚都說恍惚了。
他什么時候和何一帆說過自己房間的窗戶壞了?那只是他為了來謝樓房間找的借口啊。
溫魚有些疑惑,但沒有多想。
何一帆來得其實正是時候,再來晚一點,他可能就要因為缺氧而窒息在這里了。
他算是用生命做出了證明,謝樓不排斥和男人親嘴,恐怕何一帆現在親他一口,他也能欣然接受。
又是半天白干。
溫魚抹了抹有些吃痛的嘴角,起身就要和何一帆回房,謝樓下意識跟了一步,又似想到什么,停了下來,對溫魚道:“去休息吧,有事叫我。”
兩人出門,謝樓目送溫魚進了203的房門,又目送何一帆回到204,這才關上了202的房門。
溫魚身心俱疲,正要朝床上撲,陽臺發出咚地一聲響。
不待他走近,何一帆攜著一包袱的壓縮餅干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溫魚還沒問他這是唱哪出,何一帆躡手躡腳地跨過來,捂住溫魚的嘴:“小聲點,別被謝樓聽到了。等他睡著了我們再走。”
何一帆的手賊大,溫魚直接被他蓋了半張臉,差點憋死,他給了何一帆一肘子,何一帆吃痛松開他,溫魚重獲自由:“發癲?”
何一帆道:“你別裝無事發生了,我都看到了。”
溫魚:“你看到啥了?”
何一帆像是有些無語,一把拽過溫魚站到酒店的全身鏡前:“你自己看。”
溫魚上一秒還在質疑何一帆,下一秒,他觸電似的從鏡子面前閃開了。
什么情況???
樓哥什么時候咬他脖子了嗎?
分明是才發生的事情,溫魚竟然已經覺得記憶模糊了,昏暗的房間里,凌亂燥熱的呼吸聲和水聲再次狂涌進他的腦海,溫魚登時心虛:“不,不是你看見的這個樣子,你先聽我解釋。”
“什么不是!你們鬧了什么天大的矛盾他至于打你,謝樓現在真是無法無天了,雖然我早就知道他這個人不怎么樣,但我是真沒想到他這么畜生,還有你,你什么時候成受氣包了,這么多年你爸你媽白養你了是吧,你就這樣給他打!”
挨打???
溫魚先是被他罵懵了,旋即反應過來何一帆誤會了什么。
如果他順著何一帆的想法歪曲事實,說這些傷真是謝樓打出來的,那一定會激化何一帆和謝樓的矛盾。
這是絕對不可以的。
他還希望謝樓和何一帆建立起友誼,好在以后互相有個照顧呢,在這種人類都面臨生死存亡的關頭,在這種岌岌可危的世界里,身邊沒有一個熟人的話,實在是孤苦。
溫魚不想看見謝樓落到那種境地。
他現在依然記得,就在去年,他因為突然中招流感,休假整整一個星期。
回到學校時,學校正在舉辦冬季運動會,他裹著厚厚的羽絨服,提著一小袋藥,扛著刺骨的寒風朝教室跑去。
教室門和窗戶都被打開,用來通風,教室內空空蕩蕩,呼啦啦的穿堂風從四面八方對流而過,溫魚走進時,教室里只有謝樓。
他在睡覺。
謝樓沒有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而是坐在旁邊溫魚的座位上,手邊擱著幫溫魚謄抄到一半的筆記,頭上蒙著的校服還別著溫魚的銘牌。
或許是溫魚的錯覺,但他總是覺得,沒有朋友的樓哥,在自己不在的時候,顯得有些可憐。
溫魚長長地呼出一口氣,看向何一帆:“那我就實話和你說了吧。”
“你早就該和我說了!”何一帆還在憤慨,溫魚道:“我喜歡謝樓。”
“我當然知道你喜——”
何一帆的嘴咧到一半,保持著這個姿勢,僵住了。
他下意識覺得,溫魚現在所說的喜歡,不是他所能解釋的那個喜歡。
溫魚又道:“他剛才是‘打’我了,但那是因為,我強吻了他。”
何一帆的眼前浮現兩個問號。
像是機器過載,腦子里跳出了一堆亂碼。
何一帆嘴角扯得快要抽搐,他盡量不表現出太驚訝的樣子:“哈哈,難不成你還想和謝樓談戀愛啊?哈哈,哈哈,哈……”
“對啊,我就是想和樓哥談戀愛。”
溫魚說得是舉重若輕,一句話卻差點把何一帆砸個倒仰,何一帆扶墻,壓縮餅干掉在地上他都沒工夫去撿,一臉不可置信,像是被溫魚這話嚇得腿都軟了。
何一帆道:“我一定是在做夢。”
溫魚給了他充足的消化時間,何一帆不算快,但也不算慢地接受了這個事實:“所以……你這是暗戀?你你你什么時候開始的?”
溫魚睜眼說瞎話:“很久之前,記不清了。”
何一帆沉默。
片刻后,他蹲了下去:“不行,你還得讓我緩緩。”
足足一分鐘后,何一帆低吼出聲:“居然還是很久之前!不是我說謝樓他憑什么——”
何一帆的表情實在是可以用五味雜陳來形容,他一把握住溫魚的肩膀,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女孩子不好嗎!謝樓那種大老爺們有什么好喜歡的!你擦亮眼睛看看啊,溫家不能斷后啊!”
“還有,你搞什么暗戀,你說啊,你喜歡你就去表白啊,謝樓還能拒絕你不成?”
溫魚垂下頭,咬緊嘴角的傷口:“……他會拒絕的。這件事情不是普通的事情,別的樓哥都能依我,但這件事情,我要是直說,我和他恐怕連朋友都做不了。”
溫魚說著,情深意切地抹了抹眼角,還真像那么一回事:“如果樓哥和我絕交的話,那我活著還有什么意義。”
何一帆:“……艸”
他把溫魚上上下下左左右右里里外外打量了一遍,總算明白什么叫瞎眼白菜拱豬,他恨恨咬牙,但為了不刺激溫魚,還是盡量委婉語氣:“我現在更想知道,你是什么時候喜歡上謝樓的,畢竟這總不能突然就,,,從朋友到暗戀對象,總得有個過程……”
嗯,這個問題有點難度,得好好編一編。
溫魚摸了摸下巴,故作深沉,在何一帆催促之前,他開始生搬硬套自己在思維網里被安利的小說:“說來話長。初二那年,我因為窮困潦倒被班上同學排擠,他們在我書包里塞臭雞蛋,丟爛菜葉,還把我帶到學校外面的小巷子里,要收我的保護費。關鍵時刻,樓哥挺身而出,幫我打跑了欺負我的校霸。我永遠記得那個暴雨天,烏云滾滾,在那個陰暗潮濕的小巷子里,樓哥的背影是那么的寬闊,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淪陷了。”
何一帆:“……”
沉默了許久,何一帆憋出一大串:“不是,你腦子被喪尸啃了?你啥時候窮困潦倒了?咱學校那群公子小姐連大蔥和韭菜都分不清,還有人帶臭雞蛋和爛菜葉?而且,初二那年謝樓還在犯精神病呢,全校公認的校霸就是他了吧?還打跑欺負你的校霸呢,他自己打自己?”
溫魚雖然漏洞百出,但依然堅定:“你不覺得這個故事很感人嗎?”
何一帆:“呵。”忒。
溫魚:“你沒經歷過,你是不會懂的。”
何一帆:“我確實不知道一個初二小屁孩的肩膀能有多寬闊。”
溫魚:“……”
不信算了。
他破罐子破摔:“不管你信不信,總之就是這樣,我現在愛樓哥愛得無法自拔,沒有他我就會死,你明白嗎?”
行吧,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何一帆不做點什么都顯得不夠仗義,何一帆非常鄭重地看向溫魚,頗有一種雖然我不理解你為什么喜歡吃屎但是我也愿意去幫你找屎的義氣,鏗鏘有力道:“喜歡就談,哥幫你!”
第23章 第 23 章
黃昏, 落日陷入城市天際線。
踩著余暉,五人按照白天的計劃,分頭離開了酒店。
能吃的食物經過這幾天的消耗, 已經所剩無幾,這一趟的目的除了找車, 還要找食物。
五人從南邊出發, 林再秋和樂遙沿著西北方向走, 溫魚三人沿著東北方向走,商定好天亮之前,在正北方的加油站集合。
離開酒店一公里左右,溫魚三人來到了一所大型商超的門口。
這是林再秋在地圖上圈畫的第一個必經點。
何一帆的聲音幽幽響起:“這種地方, 能不能找到車我不清楚,但能送命,這一點我可以肯定。”
黑魆魆的大樓坐西朝東, 背對著落日, 傍晚時分, 巨大的陰影像一座山壓下來, 壓得人喘不過氣,三人站在曾經還會旋轉現在已經報廢的旋轉玻璃門外邊兒, 遙遙望進去, 六層高的大樓黑得滲人。
“進嗎?”溫魚和何一帆一樣犯怵。
商場這種地方, 有喪尸是肯定的, 只是多與少的差別。
像平蕪市這種地方, 高階污染物都被保護區里出來狩獵的車隊獵得差不多了,剩下的只是一些不會爆能量石的低階污染物和喪尸, 威脅性不大。
但溫魚現在怵的也不是喪尸。
他覺得,就這么一幢大樓里, 很可能潛伏著不止一個車隊。
要知道,如果說有理智的人比沒理智的喪尸可怕百倍,那有理智的一群人就比沒理智的一群喪尸可怕無數倍,特別是在你準備入侵他們領地的時候。
“進。”謝樓沒有絲毫猶豫,他看向何一帆:“你去樓上還是樓下,樓上的負責找食物,樓下負責找車。”
何一帆想了想,最后選擇去樓下找車,謝樓道:“行,那我和小魚負責找吃的。”
他側過身,取下背上挎的背包,似乎是要從里面找什么工具,拉鏈剛一打開,何一帆道:“還是讓溫魚自己選擇跟誰吧。”
溫魚一愣。???
怎么搞得好像爸媽要離婚,問他跟誰似的。
這還用問嗎?何一帆的雞肋異能,溫魚找死才會跟他,哪怕是拋開實力不談……他當然也要跟實力強的啊!
溫魚毫不猶豫就要跟謝樓,何一帆忽而偷摸踹了他一腳,踹得說不上輕也說不上重,但好像是在和溫魚暗示些什么。
溫魚遲疑了。
他疑惑地看過去,不明白何一帆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
謝樓聽完何一帆的話,道:“行,那就讓小魚選。”
他還是很有信心溫魚會選他的。
何一帆一沒實力二沒實力,拿什么和他比?
拿什么和他比!
“行,行吧……那我和你一起。”溫魚蹭到了何一帆旁邊。
謝樓眼眸一壓。
有一瞬間,這位A級異能者懷疑了片刻人生。
何一帆重重地咳嗽了一聲,生怕溫魚反悔似的,一把拉住溫魚的手:“行,那我們先走了。”
謝樓怎么可能任由溫魚跟著他去樓下。
何一帆這個廢物,根本沒有辦法保障小魚的安全。
他兩三步追上:“我和你們一起。”
何一帆道:“沒必要,你不是說分頭行動嗎?你放心,要是遇到什么危險情況的話我們會立刻呼救的,你記得時刻注意樓下的動靜就好了。”
謝樓臉色陰沉沒說話。
溫魚莫名感到一股涼意。
怎么回事,怎么覺得有殺意。
不知道為什么,他覺得何一帆和他惹禍了。
樓哥現在應該非常生氣,至于是在生何一帆的氣還是生他的氣,不知道。
總之非常可怕。
溫魚甚至不敢轉過頭去看謝樓一眼,他快要同手同腳,何一帆卻忽然在他耳邊道:“想不想和謝樓談戀愛?”
溫魚:……
“想。”想絕交,不想談戀愛。
何一帆道:“那你就按我說的做。”
“做什么。”溫魚有一種直覺,極度不祥的直覺。
何一帆壓低聲音說完,溫魚更不祥了。
他覺得何一帆在整他。
但何一帆和他打包票:“搞快點,按照我說的做就行了,少問。猶豫就會敗北懂不懂。”
自信這種東西果然是會傳染的,盲目自信也會。
不知道為什么,溫魚竟然覺得,何一帆有點靠譜。而且比網友靠譜。
何一帆教給他的方法,聽起來不太像是在教他怎么追謝樓,而是在教他怎么把謝樓惹毛。
從溫魚的真實動機來說,也算是殊途同歸。
溫魚選擇信他一次。
他平復心情,轉頭看向謝樓:“一帆哥哥會保護好我的,他其實也挺……挺厲害的,樓哥你去上面吧。”
溫魚按照何一帆的要求,刻意咬重了‘一帆哥哥’幾個字。
他的話立竿見影。
謝樓久久地看了兩人一眼,半張臉掩在陰影里。
死一樣的沉默過后,就在溫魚提心吊膽之際,謝樓淺淺吐出一口氣:“行,好,沒問題。”
他一連說了幾個表示肯定的詞語,然后沒再多說什么,轉身朝樓上去了。
溫魚竟然從那抹背影中看到一點落寞,他于心不忍,何一帆拉住他:“知道你急,但你先別急,男人這種東西,就和濕衣服一樣,必須得晾晾。”
“可是……”
“沒什么好可是的。”
兩人和謝樓背道而馳,走到通往地下停車場的安全通道,通道黑咕隆咚的,像是通往地獄的階梯。
溫魚站在那微微敞開一條縫的門口,這才意識到,他做出了一個多么錯誤的決定。
和何一帆一起沒有生命保障啊!這可是末世!什么東西比命還重要?!!!
讓他們倆去地下停車場,別說遇到其余車隊了,哪怕只是遇到幾只喪尸,他們倆都是死路一條。
不,何一帆體格強壯,或許還能逃命,但溫魚就不一樣了。
他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明確,他是廢物,沒有謝樓的他活不了一點。
他正想著,何一帆突然跨過他,雙手抬起,一只手拉住一扇安全通道的門,極其緩慢,極其緩慢地,把兩扇門拉攏,悄無聲息地合上了。
溫魚有些呆滯地看著他:“我們不是要去樓下找車嗎?你關門干什么。”
何一帆關好門,又環顧了一圈四周,遞給溫魚一塊壓縮餅干,然后轉過身,朝兒童樂園區走:“去個屁,我們倆去找死啊?人貴有自知之明,我們倆就老老實實坐這兒等謝樓好了,不添亂就是最好的幫忙,明白?”
很難有語言能夠形容溫魚現在的無語。
何一帆的計劃,就是他們倆在兒童樂園區的滑滑梯上,啃壓縮餅干,等謝樓下來找他們。
雖然很不講義氣,但是好像又很有道理。
不過……一定要坐在這里嗎?
樂園區的泡沫海里,已經腐爛的尸體不在少數,血跡斑斑的散發著惡臭,就連他們坐的滑梯下面也有血跡。
何一帆心無旁騖,還能吃餅干,溫魚看一眼都要作嘔,他忍受不了。
“我去一趟洗手間。”
何一帆沖他擺擺手:“就在旁邊,你去吧,我剛才去看過了,沒喪尸。”
溫魚揉了揉鼻尖,轉過身朝衛生間去了,何一帆繼續坐在原地。
他坐的位置在三架滑梯的正中央,本來是面朝商場已經報廢的扶梯,但溫魚進廁所之后,他就換了個方向,對準了廁所。
“咔嚓”一聲,何一帆咬碎一塊餅干,不小心磕到了門牙,疼得他倒吸了一口涼氣。
靜謐的空氣中,傳來“嘶”的一聲。
何一帆舔了舔磕疼的牙,沒當回事兒,繼續咬。
天氣轉涼得似乎有些快,商場外,陰影在無限制擴張,太陽完全落到地平線下面去了,人的視線變得受阻,就連感知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何一帆剛把餅干重新塞回嘴里,就再度磕了牙,嘶的一聲,伴隨著一股涼氣。
外面好像開始起風了,這已經是吹來的第二縷涼風。
但他明明沒有吸氣,那一聲嘶,是從哪里來,的?
——
溫魚沒有上成廁所。
何一帆說得對,廁所里確實沒有喪尸,但這間商場的廁所他實在不敢恭維,他推開每一扇門,幾乎都能讓他的臉白一個度。
太多死人了。
死得橫七豎八的。
他最后什么也沒有做,從衛生間里退了出去,但看他的表情,像是竄了個千八百遍。
他恍恍惚惚地走回兒童樂園,卻沒在滑梯上看見何一帆。
人呢?
在末世里,同伴突然消失是大忌,溫魚連忙去找,剛繞過樂園區,就被一只手拎住了后衣領。???
對方直接把他拎起來扛在了肩膀上,商場里黑得離譜,溫魚整個人倒掛,踢蹬了兩下:“何一帆你發神經啊。”
“你看清楚,我是誰。”
驀地,溫魚閉嘴。
“何一帆呢?”溫魚問。
“死了。”謝樓的聲音冷得像是在掉冰碴子,溫魚道:“死哪里去了?”
“你再提他一句,他真的會死。”
溫魚捂嘴。
難道是何一帆在一樓摸魚被樓哥發現了?那可真是非常嚴重。
但好像,自己也在摸魚來著?
溫魚一陣忐忑,但被謝樓這樣倒掛著實在是很不舒服,他快要腦充血了,溫魚扒拉謝樓:“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走。”
謝樓沒搭理他,而是繼續用那種別人欠了他八百億的語氣,語氣里好像還有一點嘲諷:“他不是能保護好你嗎?”
溫魚沒說話。
謝樓仿佛更不爽了:“他現在人呢?溫小魚,你落單了。”
溫魚還是不說話。
謝樓的不爽快要溢出來了:“啞巴了?”
溫魚悶聲道:“不是你說不能提他的嗎?”
“你就那么不想讓他死?”謝樓看起來快要破防了:“甚至為了他,不和我講話。”
溫魚:“……”什么鬼。
樓哥的腦子里都是些什么奇奇怪怪的東西。
真是令魚頭大。
“那你要不要我說話?”溫魚問他。
“說。”
他讓溫魚說溫魚就說:“何一帆到底跑哪里去了。”
一片沉寂過后,謝樓微笑道:“地府。”
第24章 第 24 章
溫魚:……
還是不提好了。
看謝樓的態度, 何一帆應該沒出什么大事。
估計換地方啃壓縮餅干去了?
溫魚這樣想著,也沒那么擔心了,他拍拍謝樓的背:“好了我不提他了, 你快放我下來,你的肩膀咯得我肚子疼。”
謝樓聞言, 走過最后幾級臺階, 兩人到達二樓, 他總算把溫魚放了下來,溫魚抬頭去看他的表情,謝樓不為所動,還在嘴硬:“你想提就提啊, 我無所謂。”
這個全身上下嘴最硬的男人。
明明都已經不想讓他提了,干什么不直說。
嘴硬,行啊, 溫魚專克嘴硬, 他道:“那我再問一遍——唔”
溫魚重心不穩, 在謝樓撞上來的時候朝后退了一步, 謝樓單手擋住了尖銳的樓梯扶手,把人朝自己身前拉了一截。
溫魚被他掐住了下巴, 眼睛睜大, 耳朵在一瞬間紅了。
這可是公共場合!
不對, 重點不是公共場合, 而是謝樓怎么又親他!
“有人……”溫魚推他。
“哪里有人?都是死人。”謝樓的動作稱得上粗魯, 把溫魚嘴邊剛剛結痂的傷口又磨壞了,一點血珠冒出來, 謝樓忽地埋頭含了去:“疼嗎?”
溫魚臉上的肉被他擠得鼓了起來,溫魚瞪他:“你jio得呢!”
他還以為謝樓問他疼不疼是良心發現了, 誰知道,謝樓壓根沒有良心:“疼就對了,你再說一遍試試,還能更疼。”
這簡直是赤裸裸的威脅。
溫魚像是能被威脅的人嗎?溫魚還要和他抬杠,驀地,臉頰被咬住了。
像是某種大型瘋犬,謝樓咬了一大口溫魚臉頰上的肉,力道逐漸加深。
“啊!謝樓!”溫魚的臉快要被他扯變形,伸手去推謝樓的頭,他真的要生氣了。
又啃又咬的,這簡直和喪尸沒兩樣。
他的臉又不是面團做的!
把人惹到要發火不發火的程度,謝樓才開始收斂,他大發慈悲地收回他的利齒,瞧著溫魚臉上被他欺負出來的牙印,謝樓的心情肉眼可見地好了不少。
溫魚重重地擦臉擦嘴:“你以后不準再親我了,煩死了,全是口水。”
謝樓裝聾作啞,勾過背包翻找了起來。
溫魚臉上被咬了一個淺淺的牙印,弧度非常圓,溫魚用手指輕輕一壓就能感受到,他越摸越不服氣,在謝樓埋頭找東西時,忽地想要咬回去。
不巧的是,謝樓先他一步抬起頭,把溫魚嚇退了。
“啪嗒”。
溫魚垂眸。
那副內襯有粉色軟墊的手銬又被謝樓翻了出來,一端銬上了溫魚的左手,另一端銬上了謝樓的右手。
輕輕一扯,銬環叮當響。
“免得你亂跑跑丟。”謝樓像是在和他解釋,雖然說完全沒有必要,這分明就是先斬后奏。
銬都銬上了才說。
“我什么時候亂……好吧。”溫魚自知理虧,索性閉嘴。
有些事情,做過一次,這輩子就被人拿捏住了把柄,他算是在謝樓面前抬不起頭了。
可惡。
溫魚想了想,還是想給自己正名一下:“那不算亂跑。我都和你說了,我是去找何一帆,如果不是我,何一帆現在還在高鐵站廁所里吃壓縮餅干喝生水呢。”
“所以呢?”謝樓問。
溫魚察覺到,謝樓剛浮起來一點的情緒似乎又沉下去了。
好像,何一帆這三個字,是不可以提起的。
這倆人的關系什么時候已經惡劣到這種地步了?
手腕一緊,謝樓拽著他朝一邊走,一時誰都沒有說話。兩只手腕被銬著,這樣撞來撞去不太舒服,溫魚張開手,握緊了謝樓的掌心。
謝樓的掌心微涼,雖然兩人剛才還在斗嘴,但溫魚的手剛一湊過來,謝樓就把他反握住了。
溫魚微微側過頭:“何一帆不是壞人,也挺講義氣的,樓哥,你為什么不試試和他做朋友呢。”
溫魚不是沒問過這樣的話,但每次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這次也不例外。
十歲的謝樓和十八歲的謝樓在這一方面沒有什么兩樣,永遠都是一句又冷又犟的:“我不需要朋友。”
怎么會有人不需要朋友。
溫魚指著自己,問他:“但我們不是朋友嗎?”
在很長一段時間里,溫魚非常喜歡問謝樓這個問題。
因為他知道謝樓的答案。
謝樓會說溫魚是他唯一的朋友,這很好地滿足了溫魚少年時期的虛榮心。
唯一這個詞語,在少年的心里,分量是很重的。
十多年的學生時代,謝樓永遠是光彩奪目的,而被耀眼奪目的謝樓捧在手心的他,也就順理成章地是耀眼的。
哪怕他不管哪一方面都非常普通,但在謝樓那里他享有特權,這一點就非常了不起。
但那些都是幼稚的過去了。
現在的溫魚不在乎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
他漸漸地意識到,這場末世,確實改變了他,他好像比以前大度了一點,沒有那么自私,也不再希望謝樓只有他一個朋友了。
謝樓不僅不做回答,還反問他:“我們只是朋友嗎?”
溫魚沒能理解這話,他們不是朋友還能是什么。
發小?
竹馬?
溫魚的眼神清澈,純粹,謝樓彭起的念頭在一瞬間偃旗息鼓:“我的意思是,何一帆是你的朋友,我也是你的朋友,難道我和何一帆對你來說,是一樣的嗎?”
溫魚覺得,謝樓要問的好像不止這些,他或許還想問,如果他和何一帆一起掉到水里了,溫魚先救誰。
……
有必要問嗎?
真是非常無聊的問題。
溫魚沒有回答,也沒當回事兒,他扯開話題,指向旁邊的一家服裝店:“不說這個,你愿意和何一帆好就好,不愿意我也不強迫你們了。這家店還有剩下的衣服,我們可以順便找點,之前好多衣服都染了血不能穿了,正好可以統統換掉,順便找一點厚衣服。”
謝樓被他帶著朝服裝店走,綴在溫魚身后半步,眼簾半垂。
小魚回避了他的問題。
為什么要回避,只可能是因為說出真實答案的話,會讓他難堪。
在溫魚心里,他竟然,比不過,何一帆。
謝樓五雷轟頂。
溫魚倒是興致勃勃地挑選了好幾套男裝,他一股腦塞給謝樓:“快試試。可能有點短,樓哥你身高長得太快了,我都不知道你現在該穿什么尺碼。”
謝樓游魂似的從他手里接過衣服,動作僵硬,表情死氣沉沉,整個人由內而外都散發出一股比喪尸還重的尸氣。
溫魚不知道他怎么了。
剛才不還好好的?
見謝樓抱著衣服沒有下一步動作,溫魚直接上手幫他試,謝樓忽然在黑暗里幽幽開口:“何一帆在一樓的保潔室里。”
溫魚有些呆滯地瞧著他:“他怎么會在保潔室里,你關進去的?”
謝樓沒有否認,他帶溫魚去到保潔室。
保潔室就在衛生間外面沒多遠的走廊側邊,溫魚方才路過時沒有注意,現在再一走近,里面似乎有叮叮咚咚的聲音隔著墻壁傳出來,但由于隔音效果很好的緣故,聽起來悶悶的,夾雜著的人聲也難以分辨。
不過走得近些仔細聽,還是能夠辨認出來,里面的人在瘋狂大喊‘救命’!
是何一帆的聲音。
溫魚心頭登時不妙,謝樓當著他的面擰開門鎖,溫魚看見了正在狹小的保潔室里奔跑的何一帆,和他身后窮追不舍的一只喪尸。
那只喪尸的雙腿瘸了一只,看起來行走不怎么便利的樣子,何一帆奔跑的速度應該是它的兩倍,但看情況,何一帆還是被嚇得屁滾尿流。
瞧見門被打開,他涕泗橫流地跑出來,看見溫魚先是給了一個劫后余生的熊抱,差點把溫魚箍死。
溫魚象征性地單手拍了拍何一帆的虎背熊腰:“好了好了,沒事了,這喪尸哪里來的。”
溫魚話音剛落,砰的一聲。
那具喪尸的頭顱在原地爆開,爆成了一片黏稠的血漿。
而謝樓什么也沒做,只是看了它一眼。
瞧見謝樓也在,何一帆的臉色驟變,他立馬指控謝樓。
何一帆小時候就被謝樓謀害過一次,這次又被謀害,他算是看明白了。
小人!謝樓就是妥妥的小人!
亡他之心不死!!!
溫魚也有點難辦了。
他是真沒想到謝樓會把何一帆和喪尸關在一起,但要說謝樓做得絕吧,也不是很絕,放一只瘸腿喪尸在里面,很明顯就只是為了嚇嚇何一帆,沒有真的要他的命的意思。
如果真的要命,謝樓就像剛才看喪尸那樣看何一帆一眼,何一帆估計也就能爆頭嗝屁了。
但拋開這些不談,樓哥的做法確實也挺過分的。
溫魚夾在這個支離破碎的隊伍中間,還是得端端水。他有些頭皮發緊地看向謝樓:“樓哥,這件事情你做得確實不對,你和何一帆道個歉,我們就翻篇吧。”
話是這么說,但溫魚也知道,謝樓絕對不會配合。
從小到大,謝樓啥時候和何一帆服過軟?
一次都沒有。
溫魚本以為這次也注定如此,一道淺淡的嗓音驀地在他耳邊響起:“對不起。”
“咔噠”一聲,溫魚手腕上的銬環被解開,謝樓把手銬收回,看了溫魚和何一帆一眼,轉身重新朝樓上走:“繼續分頭行動吧。”
謝樓說走就走,留下溫魚和何一帆佇立在原地。
兩人大眼瞪小眼,眼底是一比一復刻的驚訝。
溫魚的眼睛睜得溜圓,就連何一帆都是滿臉的不可置信。
有生之年,他居然能聽到謝樓和他道歉,而且還不是一句輕描淡寫的抱歉,而是擲地有聲的‘對不起’。
“臥槽臥槽臥槽,他是不是吃錯藥了?”何一帆百思不得其解,拉過溫魚的胳膊死命晃:“你剛才和他說過啥?你威脅他了?拿刀架他脖子了?他居然這么聽話。”
溫魚也很懵啊。
樓哥這是咋了。
他不知道謝樓咋了,他只是很清晰地知道一點,謝樓現在的情緒很低落。
第25章 第 25 章
溫魚很快意識到不妙, 小跑追了上去,拽住了謝樓。
自動扶梯早已停止運營,謝樓站在高一級的臺階上, 溫魚擠到他身邊去,觀察著謝樓的表情:“我和你一起。”
光線太暗, 謝樓的神情晦暗不明, 他被溫魚抓住的手象征性地抽了抽, 抽手的動作和假動作沒兩樣,總之是沒抽出去。
謝樓道:“何一帆在這兒,你不和你的一帆哥哥一起?”
怎么說呢,溫魚覺得謝樓在陰陽怪氣。
不用覺得, 謝樓一定是在陰陽怪氣。
但陰陽不陰陽已經不重要了,當謝樓不高興的時候,溫魚只知道一件事情, 那就是哄他高興。
溫魚賣力搖頭, 力度很大, 把劉海都甩得亂糟糟的, 用以表示他的堅定:“我不和他一起,我想和你一起, 不可以嗎哥哥?”
謝樓眸底的顏色似乎深了一點:“如果我說不可以呢?”
溫魚道:“那我會哭的。”
謝樓像是笑了一聲, 有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嗤笑:“你哭有什么用, 我不會心疼你, 只有你的一帆哥哥會心疼你。”
謝樓的語氣不咸不淡:“他還在下面等你呢, 你再不下去他可要跑了。”
嗯……肯定了,就是在陰陽怪氣。
溫魚垂眸, 看了一眼謝樓的手,某人的指骨已經用力到發白, 箍得溫魚的手腕發紅,血流都快不通暢了。但他又看了一眼謝樓的嘴臉,那滿不在乎的嘴臉像是恨不得現在就把溫魚丟到何一帆面前去。
溫魚好像有點明白口嫌體正直是什么意思了。
他試探性地縮了縮自己的手,謝樓的表情馬上凝固,溫魚的這一點小動作在瞬間點燃了他的導火索,他立馬松開溫魚的手,扭頭便走。
生氣了,絕對生氣了。
但這氣甚至沒持續到三秒,他堪堪走了兩步,又很快放慢了步調,余光瞥了溫魚一眼。
見溫魚愣在原地不動,謝樓步子越來越慢,最后停在了距溫魚十級臺階的高度上,那冷冰冰的皮囊下面應該是一顆氣急敗壞的心臟,他又邁著長腿很快倒回來,一邊拽溫魚離開一邊不忘說教:“不要在這種樓梯上逗留太久,以前不是給你看過安全教育片嗎?這種報廢的扶梯很危險,掉進去落個終身殘疾誰養你。”
他說教完,像是又想到什么,無孔不入地陰陽怪氣道:“指望何一帆養你?”
溫魚抓緊謝樓的衣擺,搖頭:“怎么可能,何一帆才不會愿意養我呢,只有你愿意,我只賴得住你。”
謝樓的不高興因為他的這話而消減了不少,溫魚還要再說什么時,何一帆正好走了過來。
溫魚想到了一個絕佳的和平相處的主意。
他悄無聲息地拿出了那副手銬。
“咔噠。”謝樓和何一帆被鎖死,兩人紛紛縮手,但因為慣性被扯了回去,撞在了一塊兒,溫魚嘿嘿一笑,謝樓和何一帆同時黑臉:“鑰匙。”
溫魚把鑰匙別在了褲腰上,充耳不聞,雙手合十:“和平萬歲!現在我們一起去找食物吧,不用再分頭行動了,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事半功倍。”
何一帆怒視謝樓:“你的異能不是很厲害嗎?解開啊!”
謝樓瞟他一眼:“想解?”
“廢話。”
謝樓道:“那你解啊。廢物。”
何一帆:“???”
是可忍孰不可忍,何一帆突然彎腰,左腿掃出,但只聽得“咚”地一聲巨響,何一帆眼冒金星,他的小腿像是和金剛石來了一場酣暢淋漓的硬碰硬,他可以肯定,他撞過去的時候,謝樓這狗賊用了異能。
他覺得自己撞上了一座山,穩得一批。
但他還沒來得及喊痛,謝樓先他一步出聲:“呃……”
謝樓眉宇一蹙,半跪了下去。
何一帆:???
何一帆都忘了自己還在劇痛的腿了,他抖著手指向謝樓:“你你你你你,你裝什么裝?”
溫魚被這兩人突如其來的沖突嚇得愣了一下,反應過來后迅速去拉謝樓的褲腿,這一拉可不得了,謝樓的腿青了一片,溫魚心臟一抽,急忙找活血化瘀的藥。
“你說誰在裝?你自己用了多大的力你自己不知道?”溫魚的眼睛可是雪亮的,他親眼看見何一帆動的腳。
何一帆算是明白什么叫自作自受了,他見溫魚給謝樓細致地處理了傷口,立馬給溫魚看自己的腿:“你看看我呢!我比他嚴重多了好吧!”
溫魚一眼瞟過去:“怎么,你是要給我看你的腿毛嗎?”
何一帆一噎。
人比人還真是氣死人,可能是因為他的皮太厚了,居然一點青紫的痕跡都沒有,反觀謝樓,倒是真青了一片。
皮厚耐造也是他的錯咯?
謝樓在這當兒顯得十分善解人意:“算了,他對我有意見也正常,畢竟我剛才做得也挺過分的。”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副疼痛難忍的表情:“不過我肯定是走不了了,這可怎么辦。”
何一帆忿忿不平:“怎么,你不會還想讓老子背你吧?”
謝樓還真就是這個意思。
“不可能。”何一帆拒絕。
他都能猜到謝樓葫蘆里賣的什么藥,如果讓他背的話,謝樓絕對會整他。
不過用不著何一帆拒絕,溫魚也不可能讓他去背謝樓,有了何一帆偷襲謝樓的前車之鑒,溫魚解開兩人手腕上的手銬,蹲到謝樓面前:“來,我背你。”
何一帆一愣,看了看溫魚的身板:“你背?別把你砸死了,還是我來吧。”
溫魚沒有站起來的意思,他防備地看著何一帆:“你一邊兒去,不準你背。”
何一帆無語:“……他用異能了!他現在是裝的!”
溫魚油鹽不進:“不該用嗎?你都偷襲他了,要是不用異能豈不是要被你踢斷腿。”
何一帆:“……”
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嗎?
謝樓這種奸詐小人在溫魚眼里,居然是這么容易被欺負的形象。
何一帆不說話了,要他說,溫魚這是無藥可救,睜眼瞎,怪不得能看上謝樓。
謝樓也不想讓溫魚背,他撐著扶梯站起:“其實也不是很疼,勉強可以走。”
但被溫魚按住了:“不要亂動,我讓你上來就上來,我背你上樓。樓哥,聽話。”
謝樓一頓。
謝樓長這么大,還從來沒有誰用這種語氣,和他說過聽話。
就連謝樓的父母也沒有。
從懂事起,到十歲之前,哪怕是打碎碗筷或者考試失利這樣幾乎所有人都難以避免的錯誤,謝樓都沒犯過。
這并不是代表他被家里人管得有多嚴,或者說他家教有多可怕,他被管得連錯都不能犯。
恰恰不是的,謝家的家風和溫家差不太多,父母都很開明,雖然謝父謝母沒有溫父溫母那樣溺愛孩子,但該有的教育和愛都是一樣不少的。
而謝樓之所以是這個樣子,應該說,謝樓天生就是這個樣子。
那些錯誤對于他來說低級得可怕。
他在識文認字的年紀,就已經開始學習賺錢和如何在這個社會立足了。
高中時期的他已經開始插手謝父公司的高層決定,涉及一些未來導向的問題,他的父親甚至會在召開股東大會前征詢他的建議和想法,謝家這些年的發展蒸蒸日上,有一半的原因都在他這里。
他不需要聽誰的話。
而此刻,他緩慢地趴到溫魚的背上,好像再一次,在這個人身上找到了支點。
一個模糊的支點。
溫魚感到了身后人的妥協,但重量明顯不對,溫魚道:“不要浪費能量值,樓哥,這也太輕了,你是不是看不起我。再怎么說我也是個男人,背你還是綽綽有余的。”
謝樓沒說什么,默默地放了點重量。
溫魚道:“一點異能都不要用,我說了沒問題就是沒問題。”
“真沒問題?別逞強。”
溫魚吞了一口唾沫:“沒有。”
后背的重量忽然加重,溫魚的步子卻仍然很穩:“我說的吧,一點問題也沒有。”
他背著謝樓,從二樓到了五樓,甚至一口氣都沒有歇。
別的東西溫魚不知道,但他知道,哪怕謝樓有兩百斤,他也是背得起來的。
不過這應該是他第一次背謝樓,也是最后一次了。
三人到了五樓,這是一座下沉式商場,憑地勢而建,五樓和一樓都有出入口,也都有停車場,而超市修在五樓。
這恰好方便了他們找完物資再去找車,超市賣場很大,幾乎占據了一整層,由于斷電而顯得陰森森的,貨架上的一些裝飾燈還有電,忽閃忽閃。
那些彩燈亮起的時候,在賣場里游走的人影也隨之顯現。
行走軌跡漫無目的,動作緩慢僵硬,基本可以確定是喪尸無疑。
像平蕪市這種重災區,溫魚其實沒有抱太大希望能夠找到食物,但一眼望過去,心還是涼了半截。
在末世,總是能夠看到一些日常里見不到的新奇景象,比如鐵軌上的公交車,比如男女混合的衛生間,又比如現在,空空蕩蕩的超市。
這種感覺溫魚還真不知道怎么形容,印象里的超市都是滿滿當當應有盡有,而現在,零食區的貨架比他們三個人的臉都干凈,鮮肉區橫躺著十幾具尸體,和食物有關的區域除了喪尸就是喪尸,瞧不見一點食物的影子,就連調料區都干干凈凈,只剩下了一小袋花椒,孤零零地躺在那兒。
三人注視著那袋花椒,溫魚抬手,默默地把它揣進了包里。
不要白不要。
謝樓還記得溫魚那天說過的話,問他:“不是不喜歡花椒嗎?”
溫魚:“更不喜歡被餓死。”
三人在賣場里仔仔細細轉了一圈,收獲只有一把剪刀,一顆奄奄一息的大蔥,半塊干辣椒,和一小袋花椒。
當然,還有從二樓帶上來的幾件新衣服。
但沒有食物的話,這些新衣服唯一的作用應該就是讓他們走得體面點。
何一帆不知在哪里撿到一盒口香糖,他一邊嚼口香糖一邊道:“我早就知道,這種地方怎么可能還有食物,都三個月了,該被搶的早就搶走了。還是直接去找車吧,能早點進區就不用餓肚子了,剩下的食物還能撐個兩三天,找到車的話完全夠了。”
何一帆說話時,謝樓一直靠在收銀臺前,眼神掃著那些空蕩蕩的貨架,他冷不丁開口:“不覺得很奇怪嗎?”
“什么奇怪?”
溫魚和何一帆同時看向他。
謝樓問何一帆:“口香糖是在哪撿到的?”
何一帆想了想:“好像是……海鮮區撿的?還是鮮肉區來著?”
“它本來應該在收銀臺。”謝樓敲了敲身側的廣告牌,上面的口香糖品牌和何一帆手里的一模一樣,何一帆沒理解謝樓的意思:“所以呢?這破超市都這么凌亂了,你還指望這些東西都待在原位呢。”
謝樓沒答,又問:“干辣椒、大蔥還有花椒是在哪里找到的?”
“飲料機、海鮮區、調料區。”
謝樓這么一提,溫魚想起,確實是在這些地方找到的,他還疑惑呢,為什么會在蝦槽里撿到一把沒有拆封的剪刀。
謝樓的視線忽而一轉。
溫魚循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看見了一片擺調料的貨架。
謝樓道:“擺調料的貨架后面,是不是有扇門。”
裝飾燈在此刻正好晃了一晃,貨架后面的那扇門上,貼著‘閑雜人等免進’的告示,就是超市里非常普通的雜物間。
三人齊齊望過去,溫魚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眼花,他看過去的那一刻,那扇門似乎動了,吱嘎一聲,里面露出了一雙眼睛。
第26章 第 26 章
那雙眼睛應該是想偷看他們三人走了沒有, 沒想到一打開,和溫魚三人對視個正著。
“被發現了。”陳希轉過身:“向,怎么說。”
被叫做向的男人身體浸在黑暗里, 但借著一點微弱的光,也能夠非常清晰地看出來, 他的臉色白得不正常。
蒼白得沒有一點血色, 手臂的皮膚甚至隱隱有點發青, 皮膚下面的血管青紫交錯,但里面的血液似乎已經停止了流動。
他手邊放著一塊寫字板,刷刷寫了個字:“等。”
屋外,何一帆問:“硬闖?”
如果他們沒猜錯的話, 這座超市大部分的食物,應該都在這里面。
但相對應的,這座超市里最強大的一支勢力, 應該也在這里面了。
這和拆盲盒一樣刺激, 三人逼近房門, 溫魚左看右看道:“要不……友好一點?”
何一帆看他:“你要怎么友好?”
溫魚深呼吸一口氣, 搓了搓手熱身,面朝房門。
“扣扣扣。”
“你好, 有人在嗎?我們想要點吃的, 如果可以的話……”
何一帆:“……你傻逼啊。”
放在三個月前, 別人可能只是罵一句騙子就算了, 放在現在, 你向別人要飯,等于要別人的命。
鬼才會給你。
溫魚話音剛落, 房門便從里面被打開了,不出何一帆所料, 一個不明物體飛速砸了出來,溫魚抱頭躲閃,謝樓伸手替他抓住了那飛出來的玩意兒。
房門又嗖地一聲合上,三人對著謝樓手里的東西定睛一看。
一盒芒果味曲奇餅,生產日期三個月前,還非常新鮮。
何一帆傻眼,這都行?
他也學著溫魚的樣子湊上去,恬不知恥道:“我對芒果過敏,能不能給一盒蔓越莓的奧利奧?還有辣條嗎?要麻辣王子,衛龍的也可以,對了,我還想喝飲料,有風味酸奶嗎?”
何一帆蒼蠅搓手,三秒后,一個馬桶刷子從里面扔了出來。
何一帆:“……”
溫魚和謝樓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笑意,溫魚捏了捏謝樓的手,推謝樓:“你去要,樓哥,你長得帥。”
何一帆用馬桶刷子指向自己:“什么意思?我不帥?”
溫魚還在計較剛才的事情,懟他:“喜歡搞偷襲的男人沒有帥的,和馬桶刷子一樣丑。”
何一帆一把掐住溫魚的臉:“再說一遍呢?”
趁著謝樓去前面討飯了,欺負溫魚他還是綽綽有余的。
溫魚被他揪得臉痛,恨恨地呲牙想要咬他,何一帆突然道:“不對啊,這末世我怎么覺得你小子還長胖了呢?我們上次見面也沒多久吧,你臉那時候沒這么肉。”
溫魚一直有非常頑固的嬰兒肥,以前有段時間天天住院,掛水掛得快要皮包骨頭了,但臉上一眼看過去都是有肉的。
一眼就手感很好的樣子。
溫魚把自己的臉從何一帆的手里解救出來,揉了揉被掐得麻木的臉:“你才胖了,樓哥說我瘦了,要多吃點才行,我現在還長身體呢。”
何一帆嗤笑:“長身體有什么用,異能又不會跟著身體一起升級,你那破瞬移異能還沒我跨一步來得遠。”
溫魚:“……”
呵呵,不好意思,他甚至連這種破瞬移異能都沒有。
兩人拌嘴時,耳邊,傳來“轟”地一聲。
溫魚和何一帆同時一驚,轉過頭。
謝樓把門拆了。
看樣子,應該是要飯沒要到,惱羞成怒了。
雜物間的門重重倒地,發出一陣劇烈而又連續的碰撞聲,吸引了周圍的喪尸,溫魚拉過謝樓拔腿就想跑,謝樓拽住了他:“跑什么,不是要找食物嗎?”
他示意溫魚看向屋內:“全是食物。”
溫魚順著謝樓的示意,看了一眼。
頓時,他走不動道了。
這簡直是老鼠掉進了米倉里,溫魚堅定地吩咐何一帆:“快拿馬桶刷子去對付外面的喪尸,這里就交給我們。”
何一帆被趕走了。
溫魚注意到雜物間里只有兩個人,除此之外,全是被碼得整整齊齊的物資。吃的喝的,應有盡有。
他滾了滾喉結。
打量著里面的人。
左邊的男人身量高挑,看起來病懨懨的,臉色白慘慘,溫魚覺得自己好像可以對付。
右邊的男人身量和左邊的男人差不多,造型非常吸睛。
白色襯衫,黑色垂感牛仔褲,齊踝鉚釘短靴,襯衣松散地扎在褲腰里,露出銀色的褲鏈,襯衣領口開到了鎖骨下方,露出若隱若現的肌肉,手腕衣袖卷起一截,手腕上還有銀飾。
一雙桃花眼似笑非笑,看起來很像狐貍。
溫魚掃他一眼,腦子里就想起某些短視頻平臺上穿著白色襯衣賣弄風騷的男網紅。
簡直一模一樣。
四個人,八只眼睛互相掃了片刻,溫魚先開口:“你們好,我叫溫魚。這是我的哥哥,他叫謝樓。我們想要一點你們的食物,可以免費給我們嗎?”
這可能就是有禮貌的不要臉。
溫魚生動形象地詮釋了這句話,話音落地的時候,他明顯看到那個白襯衣笑了一下:“溫魚?小魚?好可愛的名字。”
溫魚一愣,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好像覺得,自己被調戲了。
可他是一個男的啊!
他就覺得這個男的不對勁!這個白襯衣才是那種一眼就是gay的類型!
溫魚決定忽視掉對方的話,他打開自己空空如也的包,拉鏈大開:“謝謝,我也覺得我的名字很可愛。如果可以的話,我們應該需要這么多食物,把這個包裝滿的量,因為我們的團隊一共有五個人。”
謝樓上一秒還面色不善地注視著陳希,下一秒,他眉毛沒忍住一抽,看向溫魚,唇角彎起了一點不明顯的弧度。
溫魚說話的功夫,那個臉色青白的男人也打量著他們。
他的記憶非常好,只要是見過一面,并且知道名字的人,他很難忘記。
現在這兩個少年,他就能夠很清晰地回憶起來。
甚至能夠回憶起見到他們的那一場宴會。
一瞬間,他像是從溫魚的身上看到了某人的影子,眉眼嫌惡地皺起,本來就慘敗的臉色像是更加慘然了。
但他也清楚,像只是像,畢竟不是。
他抓起寫字板,寫字的動作有些僵硬:“一個要求。”
這人真爽快,這就談上要求了。
“什么要求?”溫魚問。
男人突然后退一步,把陳希推到了前面:“把他帶走。”
溫魚稍稍一愣:“帶去哪?”
“零區。”
陳希扭過頭看男人:“嗯?你過河拆橋?”
男人寫道:“嗯。”
陳希:“……不愧是你,向。”
溫魚覺得‘向’這個姓有點耳熟,好像樂遙那個所謂的A級好朋友,也是姓向來著?
不過肯定不是一個人,這個人看起來馬上就要一命嗚呼了,和強大的A級異能者半點都不沾邊。
他們反正是要進區的,其實不太在乎多帶一個人,但總不能突然帶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沒有一點安全保障。溫魚覺得自己有必要了解一下來龍去脈,他發現了一點明顯不合理的地方:“你怎么知道我們要進區?”
“聽到的。”
溫魚一愣:“什么時候……”
哦,應該是剛才他們在外面討論找車的時候,但這個人的聽力也太好了吧!堪比喪尸。
溫魚道:“為什么要我們送?你們怎么不自己進區?而且為什么是送他進區,你的意思是你留在這兒?”
能夠在這座商場里占據這么多資源,這兩個人,應該是有一些手段在的。
陳希道:“怎么就商量起來了,我可沒說我要走。”
男人沒搭理他,用手寫板和溫魚交流:“我出不去。”
“你為什么出不——”
溫魚的話問到一半,謝樓忽地拉著他朝后退了一步。
他側目看向謝樓,不明白謝樓為什么拉他,謝樓給他使了一個眼色,溫魚順著謝樓的視線看過去,在男人的脖子上,看見了黑色的經絡。
那些黑色的經絡像樹根一樣,從男人的衣服里蜿蜒而上,前面的延伸到下頜線,后面的延伸進黑發。
溫魚的腿瞬間發軟。
這個人,為什么會有這種東西?
這不是……只有喪尸才有的紋路嗎?
想要區分人類和喪尸的外貌非常輕松,喪尸擁有僵白發青的皮膚,不協調的肢體,破損的聲帶,以及不明原因的黑色紋路。
這些紋路通常遍布全身,但在脖頸、手腕、腳腕這些部位,會異常密集。
但也不排除人類會有這種形狀的胎記。
溫魚的眼神從男人的脖子往下,又去掃他的手和腳,可惜,對方穿的是長袖和長褲,看不清。
這更奇怪了。
這么熱的天氣,他穿這么厚,但一點汗水都沒有。
他為什么不能出去?
溫魚心里隱隱約約有了一個離譜的答案——喪尸體內的血液是冷的,被太陽曬著會非常難受,大概就等同于把一塊冰丟進沸騰的鍋里那種難受程度。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喪尸和封建迷信里的鬼差不多,既怕光又怕熱,喜陰喜暗喜潮濕,而且都是死人變的,見光就死。
一個有理智的喪尸是絕對不會愿意曬太陽的。
有理智的……喪尸。
溫魚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
是他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
謝樓很明顯地感受到他被嚇到了,安慰道:“沒事,不用害怕。”
他捏了捏溫魚發冷的手指:“我在這兒呢,你直接和他談,想拒絕就拒絕,想同意就同意,樓哥保護你的安全。”
謝樓的話就是定海神針。
溫魚淺淺緩了一口氣,準備驗證一下自己的猜想,問對方:“你為什么……不能出去?”
男人的表情有些意味深長:“就是你們倆想的那樣。”
溫魚心臟猛地一沉,他居然又聽到了。
喪尸的嗅覺和聽覺非常靈敏,這樣的距離,能聽到他們說話不是什么難事,但前提是,他真的,得是喪尸。
溫魚幾乎已經能夠猜到,如果這件事情被思維網的那些人知道,會引起什么轟動。
對那部分追求長生不老的人來說,變成喪尸的同時還擁有理智,這不就是另類的長生?
但現在不是猜網友反應的時候,溫魚回神,不知道自己接下來的話該不該問,但還是沒控制住:“為什么,你和別的喪尸不一樣?”
溫魚非常想要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和謝樓分開以后,他有百分之九十九點九的概率會變成喪尸,如果可以變成一只有理智的喪尸的話,似乎變喪尸這件事情也不是那么可怕了。
甚至為了保留一具完好的肉身,他可以綁架一只喪尸讓它咬自己一口,這樣就免了被喪尸群圍毆咬得腦袋都沒有的可能。
男人道:“不知道。可能是個人體質問題。”
“體質問題?難道是血型嗎?不對啊,如果是因為血型的話,肯定會有很多你這樣的情況。難道是因為你吃過什么其他的東西?比如什么千年人參、萬年太歲啥的。”
“太歲?”
溫魚道:“就是一種很厲害的菌子!書里都這么寫。”
“……”
他說得激動,越走越近:“有嗎?”
“沒有。”
“那你有痛覺嗎?”
“沒有。”
謝樓沒讓他靠男人太近,摟著腰直接把人攬了回來:“了解這些做什么?”
溫魚打哈哈:“好奇。”
“沒必要好奇。”謝樓嗓音微涼,溫魚道:“怎么沒必要,說不定哪天用得上呢。”
他這話一出,謝樓淺眸一斜,問他:“誰用得上?”
第27章 第 27 章
溫魚一時語塞, 他眼珠一轉,指向在不遠處驅趕喪尸的何一帆:“我替何一帆考慮考慮。”
何一帆頭皮一緊。
溫魚話鋒又轉:“而且樓哥你難道不覺得,如果真的可以這樣的話, 其實做喪尸比做人爽嗎?”
感受不到疼,感受不到累, 活是不算活, 但死也死不了, 而且不用吃喝拉撒,可以天天睡大覺,走到哪里睡到哪里。
最重要的是,大家不用再搶奪資源了, 反正死不了,學生不用上學,打工人不用上班, 全天下的人都來做喪尸, 世界大同。
溫魚注意到, 謝樓遲疑了。
片刻后, 謝樓道:“可以考慮。不過要確保萬無一失。”他像是在溫魚的引導下仔細思索了一番:“等這項技術成熟了再說。”
男人無語地瞧著這倆,有些忍受不了這兩個人, 用力敲了敲寫字板:“沒你們想的那么好。”
溫魚看他一眼, 驀地反應過來什么:“確實, 不能說話了。溝通都要靠寫字, 吵架的話得多麻煩。”
陳希突然補充道:“而且還不能吃東西。”
溫魚想要變喪尸的心思被這一句話砍掉一大截:“那不要了。”
陳希有點好笑地看著他, 語氣一沉,帶了點神秘:“那你要不要猜猜, 向吃什么?”
吃什么?喪尸還能吃什么?
吃人啊!
溫魚精神一振,朝后退了一步, 陳希把他的小表情都收入眼底,沒忍住笑出了聲:“小魚寶寶你好可愛,皮膚怎么這么白,平時有在護膚嗎?”
他的話題真是說換就換,而且怎么動不動就喊得這么……親密,連樓哥都不會這么喊他的。
溫魚有些不知所措,他還沒遇到過這么沒有分寸感的人。
要是林再秋在這里,估計林再秋已經當場暴斃了。
溫魚不知道回答他什么,只能挑了句回答:“沒護膚。”
他哪有那個時間,每天學習都要累死了。
陳希單手托腮:“寶寶你真的越看越好看,上高中還是大學啊?班上應該有很多女……男孩子喜歡你吧?”
這回,沒等溫魚說話,謝樓已經黑了臉。
“缺男人了?你旁邊不就有一個?亂發什么騷。”
溫魚:???!!!
樓哥在說什么?是中文嗎?
他驚得下巴都合不攏,難以想象,從謝樓的嘴里聽到了攻擊性如此之強的話。
是個人都可以看出來陳希的性取向不太直,但這么直白又難聽的說破……果不其然,樓哥是真的很厭惡同性戀了。
這話一出口,陳希臉上的笑容淡了淡:“哎呀,哥哥生氣了啊,兄弟感情挺好。”
他把兄弟感情幾個字咬得很重,謝樓眉眼凝重,溫魚竟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硝煙味,他立馬捂住謝樓的刀子嘴:“別說了別說了。”
他真怕謝樓再說點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話,打起來就不好了。
那只叫做向的喪尸也敲了敲寫字板,上書幾個大字:“不要和男同一般計較。可以放心,他對你的兄弟不感興趣,他有愛人,在零區。”
這話是寫給謝樓的。
陳希呵呵一笑:“向,我不贊同,你這是歧視,赤裸裸的歧視。而且,我的愛人難道不是你嗎?”
他朝向拋了一個媚眼。
不知道為啥,陳希說的話和一些動作都非常地浮夸,但放在他身上,一點都不違和,也不油膩,反而很帥。
可能長得帥的人做什么都是瀟灑的。
不過這一波桃花眼傳情對向來說,顯然是對牛彈琴,哦不對,是對喪尸傳情。
向面無表情地轉過臉,一筆一劃寫下:“我還不想被光劍劈成兩半。你該回去了。”
溫魚從兩人的交流里收集到一些信息。
再結合向的解說,溫魚大概明白了兩人是個什么情況。
陳希應該是本來就住在零區里的,而且在零區里有一個實力強悍的愛人。
他這次獨自出區狩獵,在這座商場里,遇到了一具喪尸,本來準備一槍擊斃,但定睛一看,發現這具喪尸,是自己的老朋友。
于是,他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快二十天。
現在,據向說,如果陳希再不回去,陳希的愛人就該發瘋了。
但陳希似乎不太想回去,賴在這兒了,美其名曰是舍不得向。
但就連溫魚都看得出來,陳希應該是和對象吵架了。
不過別人的私事,溫魚也不打算過問,他還是更關心自己的糧食:“我們已經同意帶他進區了,現在是他自己不愿意。我答應你的事情已經辦到了,你可以給我食物了嗎?”
自從末世來臨,溫魚以前的嬌貴和靦腆早就一去不復返了,他現在在某些方面臉皮非常厚,要飯不可恥,能要到飯吃就可以。
生存嘛,不寒磣。
向最后還是沒有勸得動陳希,陳希的意思是,等他待夠了他自己會離開,向沒辦法,最后選擇了妥協。
那些食物陳希一個人根本吃不完,向一只喪尸又吃不了,因此溫魚很順利地要到了一大包食物。
溫魚的包被擠得鼓鼓囊囊,能塞盡塞,向瞧他偷偷摸摸地撈了一袋威化餅,在溫魚準備出門時,拉住了他。
溫魚一愣:“怎么?”
他還以為這只喪尸要讓他把餅干還回去,誰知道,向拿了一個塑料袋,把所有的餅干都送給了溫魚。
溫魚快要感動死了。
好人!大大滴好人!
不對,好喪尸!
多看了向幾眼,溫魚漸漸發現,這個男人,雖然因為尸變的原因,看起來有點詭異的兇相,但細看的話,那副眉眼是非常溫潤的。
而且再看多幾眼,溫魚竟然覺得他有點眼熟。
他突發奇想,問道:“你的異能是什么等級的?”
向稍稍一頓:“我沒有異能。”
溫魚淺淺地哦了一聲。
那就不是。
樂遙口中的向尹,可是A級異能者。
溫魚和謝樓滿載而歸,招呼上何一帆,三人從五樓的出口離開了商場。
停車場里的車果然已經報廢得七七八八,三人在停車場浪費了將近三個小時,忙活到深夜,一輛能開的車都沒找到。
雖然白天已經睡足了覺,但生物鐘一到,溫魚就開始犯困。
他已經連著打了五六個哈欠。
夜晚的溫度比白天低很多,末世的到來似乎也改變了全球的氣候,哪怕是平蕪市這種在以前一年四季都宜居的康養城市,現在也免不了極端天氣。
白天熱得要死,晚上又莫名其妙地凍人。
溫魚裹了一件厚厚的連帽沖鋒衣,半張臉都捂在衣領里,只露出眼睛。
謝樓正在彎腰尋找一輛大奔的鑰匙,溫魚坐在他身側的石墩子上,圓滾滾的一團,腦袋一點一點。
眼前的謝樓從一個變成兩個,兩個變三個。
不行了。
“撲通”一聲,衣服的摩擦聲取代了碰撞聲,謝樓眼疾手快地把人扶穩。
溫魚雙手耷拉,渾身都在往下沉,直接把臉埋進謝樓的同款外套里:“我就瞇一小會兒,一分鐘……”
謝樓直接彎腰把人背了起來,何一帆遠遠地瞧了過來,目光落在謝樓的腿上。
他就知道,謝樓這狗賊的腿傷是裝的。
可惡,溫魚這個蠢貨。
找車要緊,何一帆繼續干正事,偌大的停車場只剩下謝樓和何一帆開車門關車門的聲音,他們發出的動靜很小,偶爾有一兩只喪尸被吸引過來,謝樓負責解決。
現在的普通喪尸已經很難再對謝樓造成什么威脅。
溫魚是在被放進車里時醒過來的,汽車啟動的抖動感把他的瞌睡震到了九霄云外,他猛地坐起:“找到車了?”
何一帆道:“你再睡會兒估計我們已經在零區門口了。”
可以聽出來,何一帆的心情很好。
現在他們既有車又有食物,再去加油站和林再秋他們匯合,加滿油,估計天將將亮就能進區了。
何一帆已經開始暢想進區以后的生活,他朝溫魚伸出雙手,示意溫魚和他擊掌,溫魚喉嚨哽噎:“哈哈。”
溫魚把自己整個腦袋都埋進了衣領。
死了。
死定了。
第28章 第 28 章
睡睡睡!叫你睡!豬頭!
謝樓開車, 車速很快,老天爺沒有聽到溫魚的禱告,車子沒有拋錨, 輪胎也沒有漏氣,半個小時后, 他們準時到達加油站。
但令溫魚欣慰的是, 林再秋和樂遙還沒到。
加油站外一片狼藉, 恐怕發生過不止一起爆炸,車輛殘骸和尸體胡亂堆積著,謝樓繞路把車開進加油場所,三人下車。
加油機已經被毀得差不多, 三人把每個油槍都試了一試,油槍已經被損毀,早就出不了油了。
溫魚竊喜。
好耶!加油站沒油了!
謝樓推開加油站工作間的門, 這間加油站應該是單獨的供電系統, 里面有電。不僅有電, 電腦還開著, 可以使用。
何一帆嘗試維修油槍無果,見兩人進了屋子, 于是跟著進來:“怎么辦?這加油站都沒油了。”
謝樓在電腦上敲了敲, 掃了一眼:“還有。”
何一帆:“那去修油槍。”
加油站的傳感器閥門還在運轉, 電腦上可以看見柴油和汽油的儲量, 油是有的, 但油槍壞了,里面的輸油閥門自動關閉, 油出不來。
修油槍,他們三個門外漢, 怎么修。
溫魚覺得這個想法不但不靠譜,還很危險。
三臺加油機,其中一臺已經被燒得焦黑,不可能再修,何一帆對著自己的那臺加油機搗鼓了半天,沒有搗鼓出什么名堂,他突然道:“直接把這個加油槍砸了行不?”
溫魚直覺不行。
“我覺得,不可以。”
但何一帆不打算聽他的,我行我素,他把油槍的頭直接砸碎,里面的油從管道里冒了一截出來,然后自動停了。
溫魚跑進工作間里一看,地下的一臺輸油閥門自動關了。
何一帆:…………
現在只剩一臺油機了。
愁眉不展之際,三人身后,冒出來一個幽幽的聲音:“要不……讓我試試?”
溫魚被這聲音嚇了一跳,他轉過身,從加油站的柱子后面,走出來一個女人。
她身高不高,穿很簡單的淡藍色長袖和黑褲,中長發用發繩簡單地套起,幾縷垂下的耳發捋到了耳后。
鼻梁上架一副眼鏡,眼睛是整張臉上最漂亮的部分,彎月眼搭配上素凈的五官,是一眼就讓人覺得很舒服,沒有惡意的長相。
女人身上什么也沒帶,連個防身道具都沒有,她就這么直接走到了三個陌生男人的面前:“我其實比你們先到這兒。”她伸手一指,解釋道:“我也是來給我的車加油的,不過你們突然出現,我就先躲起來了。”
這解釋倒也說得通。
溫魚看見了她的車,在不遠處的樹下,一輛銀色的藍牌車。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突地,何一帆朝她走近一步,道:“你一個人?沒有隊友嗎?”
她的表情略微變了變,漂亮的笑眼有些暗淡:“我一直和我男友同路。”
不過下一秒,女人又道:“但他已經走了。”
“走了是什么意思,是被喪尸感染了?”何一帆問。
女人道:“不是,早在喪尸爆發之前,他就診斷出了很嚴重的腎病,一直沒有匹配到合適的腎源,末世來了之后,醫院也崩潰了,我們從醫院逃了出來,他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得到治療,病情很快就惡化了。”
女人和男友的感情應該是很好的,提起死去的男友,眼眶立馬泛紅,眼角沾染了星星點點的淚水,看起來我見猶憐。
何一帆最開始對她好像還有些防備,現在見狀,立馬出聲安慰:“這樣啊……但你一個女生在外面流浪也太危險了,你如果不嫌棄的話,我們可以交個朋友。我們正好要進零區,可以順路捎你一程。”
女人看向溫魚和謝樓:“可,可以嗎?會不會太麻煩你們。”
溫魚說不出拒絕的話:“可以。不麻煩,我叫溫魚,很高興認識你。”
女人感受到他的善意,擦掉眼淚笑了笑道:“我叫林瑤。”
謝樓杵在旁邊沒說話,溫魚戳了戳他,謝樓垂眸,視線掃了掃林瑤,倒也沒有拒絕:“謝樓。”
他說完,轉身進了工作間。
何一帆對謝樓的不禮貌習以為常,他看向林瑤:“你可以直接忽略他,他這個人不怎么討人喜歡,習慣了你就知道了。”
林瑤扶了扶眼鏡,表示理解:“沒事,現在這種世道,大家都謹慎一點才是正確的。我之前就是誤信了旁人,那個人偽裝成醫生,把我和江云的所有物資還有藥都給騙走了,不然的話,他可能還不至于走得這么早……”
江云,應該就是她已經去世的男友。
眼看她提起男友又要難過,何一帆及時遞給她紙巾,兩人聊了起來,謝樓搬著一箱工具從工作間里出來。
最后這臺油機看起來挺正常的,油槍也正常,但就是開關怎么也按不動。
溫魚看見謝樓那一大箱工具,他問道:“做什么?”
謝樓:“拆來看看。”
溫魚非常討厭腦力活動,一旦讓他動腦子,他就繳械投降。
當他看見謝樓翻找出一本油槍的使用說明書時,他已經開始頭痛了。
這油槍應該還是進口的,上面全是溫魚看不懂的文字。
謝樓雖然比他聰明,但也沒有聰明到能夠立馬學會一門小語種,謝樓選擇翻到圖形說明,直接上手操作。
他成功地把油槍的殼子拆開了,溫魚崇拜地蹲在旁邊給謝樓打下手,林瑤突然走了過來,端詳一陣,她彎腰道:“加壓軸心點卡住了。”
溫魚一愣,正要問什么是加壓軸心點,謝樓已經找準了位置。
輕輕一擰,開關可以動了。
出油了。
林瑤道:“聰明,你怎么知道是那個位置。”
謝樓:“說明書上畫了,猜的。”
謝樓拎起油槍,把外殼按照原樣裝回去,何一帆問林瑤:“你怎么這么熟?你之前在加油站工作過嗎?”
林瑤點頭:“干過一段時間,后來男友住院要人照顧,就辭了。”
她沒有賣慘,但零零星星的話里,還是令人唏噓。
何一帆頓了頓,忽地,去車上翻找出一件外套遞給林瑤:“別凍著了。”
他找的是溫魚的外套。
謝樓瞥了一眼,把油槍遞給溫魚讓溫魚拿著。
他幾步上前,從何一帆手里把溫魚的衣服拿了回來,找出自己的衣服遞出去:“穿這件。”
溫魚舉著油槍加油,他瞧著這兩人圍著林瑤,突然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何一帆對女生獻殷勤倒沒什么問題,但是樓哥……竟然在關心人。
林瑤穿上了謝樓的衣服,明顯寬大的衣服把她人襯托得更加嬌小。
溫魚覺得還挺好看的,這可能就叫做男友風。
林瑤似乎是不太習慣穿陌生男人的衣服,她的鼻尖聞到了衣服上淡淡的皂莢氣味,和謝樓身上的氣味一樣,她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看向謝樓:“謝謝。”
“不用。”
謝樓順手把那一箱工具塞進了后備箱,溫魚這邊很快加完了油:“林再秋和樂遙還沒來,去工作間等他們?”
“可以。”何一帆轉身,問林瑤:“你要不要瞇一會兒?”
林瑤問:“還有其他人嗎?”
溫魚點頭:“對的,我們還有兩個隊友,要等他們匯合。”
林瑤微微側過頭,看了看她的車:“行,那我去把我的車開過來,也加點油。”
何一帆道:“你不坐我們的車嗎?”
她道:“我車上東西還蠻多的,可能裝不下。我還是自己開車吧。”
何一帆非常積極:“那我去幫你把車開過來?”
“不用。也不遠,我自己去就可以了,謝謝。”
林瑤過去開車了,溫魚湊到何一帆面前:“何一帆,你不對勁。”
何一帆的視線從林瑤的背影收回,一手按上溫魚的腦袋:“你以為我這是為了誰!”
溫魚疑惑:“不是為了你自己?你表現得也太明顯了,人家男朋友才剛去世,你這樣,不好。”
何一帆捂心口:“我真是白瞎了,我這都是在為你操心啊!”?溫魚不解。
何一帆道:“林瑤這種類型,我和你說,是個男的,只要是直的,都喜歡。”他語重心長:“謝樓也不例外。”
“啊???”
何一帆道:“你什么時候見過謝樓特意把自己的衣服給別的女人穿?蠢魚,你不是要追謝樓嗎,怎么一點危機感也沒有,別等謝樓和別人在一起了,到時候你哭都沒地方哭。”
溫魚才不會哭,他又不是真的要和謝樓談戀愛。
何一帆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你不信?不信你就去問謝樓,你問他覺得林瑤漂不漂亮。”
溫魚:“還是算了吧。問這種問題,樓哥會不會覺得我對他……”
哎???對啊。他吃飛醋,謝樓才會知道他是gay啊。
溫魚醍醐灌頂,立馬邁著小碎步跑過去,湊到謝樓旁邊:“樓哥,我要問你一個問題。”
謝樓懷里夾著從后備箱里翻出來的電熱水棒,單手準備合上后備箱門,瞧溫魚湊過來,他順手攬住溫魚的肩膀,帶著人朝工作間旁邊的休息室走:“問。”
兩人穿著同款沖鋒衣,但溫魚明顯要比謝樓小只,幾乎是被謝樓推著在走,他問謝樓:“林瑤漂亮不?”
謝樓沒答:“問這個干什么?”
溫魚:“你回答我就好了。”
謝樓掠了溫魚一眼:“挺漂亮。”
溫魚道:“所以,你喜歡她?”
謝樓眉尾一抽。
這是什么邏輯。
“她漂亮我就喜歡她?”謝樓就差拿熱得快敲溫魚的頭,溫魚抬眸:“你不喜歡她的話,那你為什么把你的衣服給她穿。”
下一秒,溫魚被謝樓帶進了休息室,休息室的門咔噠一聲合上,謝樓頓住腳,趁溫魚不防轉過身,把人撞到了門板上。
溫魚的后腦勺差點碰上去,但被謝樓托住,驟然的靠近令謝樓的鼻尖蹭到了他的鼻尖,熱氣忽然包裹了溫魚,他不明狀況,想要偏開頭,謝樓忽地用手臂擋住了他,再一次俯身親了他。
但或許是因為溫魚今天說過不準謝樓再親他了,因此謝樓這次親的是眼睛。
溫魚不明白謝樓為什么突然又親他,眼簾顫了顫,喉嚨有點癢:“我在和你說事情,你親我干什么。”
謝樓把他稍稍抱起來了一點,又親了親溫魚的耳朵:“這才是喜歡。”
第29章 第 29 章
熱氣像是螞蟻一樣在溫魚的耳朵上爬, 他被謝樓箍緊了腰,躲又躲不開,只能伸手去捂謝樓的嘴。
謝樓一口咬住溫魚的手指。
咬得不重, 但把溫魚的腦子咬得暈乎乎的。
謝樓的意思是,不喜歡林瑤, 喜歡他。
他當然知道樓哥喜歡他。
但這不是一樣的喜歡啊。
樓哥笨蛋。
“你會親林瑤嗎?”溫魚問他。
“你覺得會不會?”謝樓真想敲他了, 溫魚道:“不會。是因為你不好意思。”
會不好意思, 這才是男女之情。
至于他,謝樓可以隨便親,因為他們是兄弟。
溫魚捋這個關系捋得非常順溜,謝樓的熱得快直接敲上了他的頭頂, 溫魚吃痛,低低地啊了一聲:“你打我干什么!”
謝樓道:“敲木魚。”
溫魚:“……你才木。”
謝樓沒再和他掰扯,把水熱好, 擰了一條毛巾遞給溫魚:“洗臉, 先睡一覺。”
溫魚接過毛巾擦臉, 他洗臉的時候動作特別輕, 像是生怕把自己的臉擦壞了似的,謝樓看不下去, 一把薅過毛巾, 把溫魚的臉搓得通紅。
溫魚差點被毛巾捂死, 他一張臉被搓得紅撲撲的, 在透氣的當口, 小聲問謝樓:“你不喜歡她的話……為什么要給她穿你的衣服。”
這話問得非常沒有底氣,溫魚明明沒有吃醋, 但總覺得問出這種話的時候,自己就是真的在吃醋了。
臉更燙了。
謝樓的視線移了過來:“怎么了?”
溫魚耳廓發紅:“你隨隨便便就把衣服給別人穿, 根本沒有把我放在眼里。”
謝樓挑眉:“怎么就沒把你放在眼里了。”
好像確實沒什么關系,但溫魚本來就是在胡鬧,他一拍身下的榻榻米:“你什么態度?你把衣服給別人穿你還有理了對吧,我懶得和你說了,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吧,不用在意我的感受。”
他看起來火氣旺盛,直起身就要推門出去,謝樓飛快勾住他的手:“去哪兒?”
“要你管。”
“這么生氣?一件衣服而已。”
“什么叫一件衣服而已!這是衣服的事嗎!”
謝樓把人往回拉:“那是褲子的事?”
溫魚:“……”
他都表現得這么明顯了,謝樓還看不出來他這吃醋的態度嗎。
直男真是令人頭疼的生物。
溫魚本來是裝的生氣,現在是真有點郁悶了:“你別拉著我,我去隔壁和何一帆睡覺,讓林瑤和你一起住。”
他話音剛落,謝樓施加的拉力驀地增大,溫魚一時不防,摔進了他懷里。
謝樓靠在榻榻米上,把溫魚圈在懷里,雙手把溫魚的腰箍得很緊,輕聲道:“我剛才態度確實不好,我道歉,我知道錯了。我下次一定不把衣服給別人,別生氣了,快睡覺。”
兩人擠在不算寬大的榻榻米上,溫魚窩在謝樓懷里,聽著謝樓的道歉,他反問:“錯哪兒了?”
謝樓略微沉默:“錯在不該給衣服。”
溫魚道:“為什么不可以給衣服?”
“因為那件衣服是去年暑假爬月泉山的時候,小魚用零花錢給我買的,所以不能隨便給別人穿。”?謝樓不提起溫魚都快忘記了。
但既然提了,溫魚道:“不僅是這個原因,還有,那是你穿過的衣服……”
他說完,覺得這樣依然無法明確表達自己的醋意,補充道:“那上面全是你的味道,這太親密了。”
“比我們現在還親密嗎?”謝樓的下巴淺淺地搭上了溫魚肩膀,側過頭,牙齒發癢似的在溫魚側頸處虛張聲勢地咬了一口:“我們什么親密的事情沒做過?沒有人比我們更親密了,寶貝。”
溫魚耳根驀地滾燙。
他躲開謝樓的牙齒,往下滑了滑,用后腦勺撞了一下謝樓的肩膀。
謝樓像是笑了一聲:“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不要吃一些奇奇怪怪的醋。”
——
夜深,玻璃上的霧氣越聚越厚,在第一縷晨光襲來時,凝聚成了細小的冰花。
加油站外,依然空空蕩蕩,涼風席卷著落葉匆匆而過。
溫魚是被凍醒的,他眼花繚亂地起身,謝樓察覺到懷里的動靜,旋即醒了過來。
兩人同步伸懶腰打哈欠,溫魚搓了搓手,朝窗戶看過去,除了一片白茫茫的水汽外,什么也看不見。
直到兩人洗漱好推開門,一股冷風撲面而入,涼入肺腑,溫魚看了看蒼白的天,又看了看堆到自己膝蓋的積雪,他站在門口,有感而發:“原來這就是世、界、末、日。”
輕輕一哈氣,空氣里立馬出現一縷白霧。
溫魚在原地跺了跺腳,他覺得,再待在區外,別說喪尸了,就是這鬼天氣遲早有天也能要了他們的命。
這天氣變化也太變態,昨天還熱得要死,今天就開始下雪。雪花恐怕呼啦啦吹了一整晚,現在雖然已經停了,但完全把他們的路堵死,不僅如此,車也被雪給埋了。
隔壁,何一帆和林瑤先他們一步醒過來,一人扛著一把鏟子在清雪,已經在門口清出了一小段路。
何一帆見溫魚推開門出來,舉起掃帚:“終于醒了,還以為你倆被凍死了呢!”
他扔給溫魚和謝樓一人一件羽絨服:“昨天的衣服真是拿對了。”
溫魚把羽絨服裹好,整個人只露出眼睛和手在外面,他伸手也去墻邊抓了一把鐵鏟,吭哧吭哧開始鏟門口的雪:“這么大的雪,趕不了路了。”
溫魚的語氣聽起來不乏遺憾惋惜。
但只有他自己知道,這是非常虛偽的遺憾。
“對啊,林再秋和樂遙絕壁是被堵在路上了。”何一帆道:“我們也別去找他們了,就在這里等雪化吧,他們應該會找過來的。”
“行。”
所有人賣力清了一上午的雪,溫魚累得大喘氣,他把鏟子插進雪里想要歇會兒,謝樓扛著鏟子路過他旁邊,突地頓住腳步:“小魚,你脖子上有東西。”
溫魚一愣,謝樓的語氣略顯嚴肅,溫魚有些驚恐地看他,脖子僵硬,一動不敢動:“蟲子?”
“嗯。”謝樓喉結滾動:“你別動,我給你拿下來,小心它咬你。”
溫魚渾身僵直:“什么蟲啊?不會是蟑螂吧?樓哥你快點,啊!!!”
脖子忽然被一只冷冰冰的手凍了一頓好的,溫魚一個激靈,反應過來自己被整了時,謝樓已經跑了。
“謝樓!”溫魚怒氣沖沖:“討厭鬼!”
何一帆和林瑤抬頭時,謝樓和溫魚已經和平解決了矛盾,溫魚掛在謝樓的背上,就差騎到謝樓頭上去。
林瑤站在何一帆身側,道:“謝樓對溫魚,好像很特殊。”
何一帆瞟了她一眼:“是很特殊。”他不乏刻意:“我甚至懷疑啊,謝樓喜歡溫魚,不喜歡女的。”
何一帆覺得自己真是一個非常不錯的朋友,為溫魚的愛情操碎了心。
但溫魚本人渾然不覺,他在和謝樓算賬的過程中,不小心把謝樓的外套拉鏈扯壞了,現在正在發愁。
謝樓垂眸瞧著他,語氣非常欠揍:“你現在說怎么辦吧。”
溫魚:“……”他手里捏著那個被拽下來的拉鏈頭:“我給你上回去不就好了?計較什么,小氣鬼,大不了把我自己的賠給你。”
溫魚嘗試了好幾次,都沒給謝樓懟回去:“你脫下來我再給你弄。”
謝樓不脫:“你想凍死我?謀害親哥對你有什么好處。”
溫魚:“……”
嘴賤。
很欠揍。
兩人掰扯來掰扯去之際,林瑤突然走了過來:“怎么了?”
謝樓雙手插兜,恢復了高冷,沒說話。
溫魚道:“他的拉鏈不爭氣,自己壞掉了。”
謝樓挑眉:“?”
林瑤放下鏟子,走到兩人身邊伸出手:“我來試試?”
溫魚立馬同意,他直接把謝樓扔給了林瑤:“謝謝瑤姐。”
林瑤接過拉鏈,在謝樓面前微微俯身,纖細的手指握住了謝樓的衣擺。
謝樓像是想要把外套脫下來遞給林瑤,但林瑤的動作很快,手巧得不像話,謝樓還沒來得及脫,她三兩下就把拉鏈給上好了。
何一帆剛揚起一鏟雪,抬頭就瞧見這么一副畫面。
林瑤給謝樓修衣服拉鏈,而謝樓就那么垂眼瞧著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躲開。林瑤修好拉鏈后,還順帶給謝樓把拉鏈拉上了,直接拉到了下巴處。
臥槽……這也太他媽曖昧了。
溫魚這蠢貨,就在旁邊看著啊!
何一帆恨鐵不成鋼,他扔掉鏟子,幾步奔上前去,把溫魚拉開:“怎么回事?你就這樣干看著啊!”
溫魚眼里進了一片雪,凍得他眼睛生疼,他正揉呢,突然被何一帆拽開,溫魚眼睛一眨,就是一滴水珠:“那我能怎么辦?我又不會修拉鏈。”
何一帆被他的‘眼淚’嚇到了。
天哪,真是可憐的娃,都委屈哭了。
何一帆臉色一變:“不至于不至于。”他拍了拍溫魚的肩膀:“修拉鏈而已,代表不了什么。”
他遞給溫魚一張紙:“先別哭了。”
溫魚接過他遞來的紙,按住濕乎乎的眼睫:“我沒哭,是雪跑到眼睛里面去了。”
何一帆:……聽聽,多么拙劣的借口。都難過成這樣了還要面子呢。
何一帆唉聲嘆氣,溫魚這才慢半拍地和他同頻共振:“嗚,對,我不會修拉鏈,我好失敗,樓哥一定不會喜歡一個不會修拉鏈的我。”
他假哭到一半,眼前突然一黑。
有人把他羽絨服的帽子給他蓋上了。
溫魚兩眼一抹黑,伸手去扒拉,謝樓的聲音在他頭頂響起:“繼續鏟雪。”
謝樓拖著他就走,何一帆看不下去:“謝樓。”
謝樓腳步一頓。
何一帆道:“他都哭了,你不能對他好一點?”
第30章 第 30 章
“哭了?”謝樓揭開了溫魚的帽子, 俯下身子湊近他:“給我看看怎么哭的。”
溫魚慢吞吞地反應過來,就差給何一帆豎大拇指。
干得漂亮!對,就這么宣傳他!他才不是雪進了眼睛, 他就是看見謝樓和林瑤接觸這才難過哭了。
溫魚雙手捂臉,后退一步, 嗓音哽咽道:“沒, 沒哭。”
何一帆還在持續輸出:“什么沒哭, 眼睛都紅了還說沒哭。”
“你別說了。”溫魚假模假樣地想要拽何一帆的袖子,手被謝樓截住,謝樓彎腰看他,沒拿捏住溫魚哭的原因, 他斟酌了片刻,緩慢地把溫魚冷冰冰的手朝自己的脖子上捂:“給你凍回來,別氣了。”
溫魚微微愣了一愣, 感受到掌心溫熱的觸感, 他指尖微蜷:“不, 不是因為這個。”
他才沒有那么幼稚。
“那是因為什么?”謝樓的指腹在溫魚的手背摩挲, 聲音溫柔了不少:“你要張口和我說,我才明白。”
何一帆在一旁催促溫魚, 就差替溫魚表白了。
溫魚喉嚨一哽, 什么都還沒說出口, 林瑤走了過來:“二樓的通風管道里, 好像有什么東西。”
這頃刻間打斷了溫魚的思緒, 他們跟著林瑤進入工作間,抬頭一看, 有一些灰正在撲簌簌地從那四四方方的通風管道朝下落。
溫魚在那一地的灰塵里,看見了一些細碎如同粉末的翅膀和蚊子腿一樣的四肢碎片。
何一帆一臉惡心:“這啥啊, 里面不會有馬蜂窩吧?”
林瑤道:“不一定,可能是污染物。”
“暫時先把通風口堵起來。”
她從一旁找來膠帶和塑料板,何一帆準備從她手里接過:“我來堵吧。”
“沒事,在家里這種事情都是我做,我比較拿手。”林瑤踩著凳子爬上桌面,對何一帆道:“你給我遞一下東西好了。”
林瑤的身高不高,踩上桌面,正好可以夠到通風口。通風口內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當她把塑料板貼上去時,有什么東西受到驚動,爭先恐后地從里面飛了出來。
林瑤沒躲閃,沉著冷靜,動作利落地封住了通風口,那零星漏網的一兩只飛蛾形狀的蟲子鉆出來,直朝何一帆沖過去,何一帆嚷嚷一聲,逃命似的往外跑,他腳下不察絆到桌面,林瑤正要從桌上下來,被他撞得搖搖晃晃,虧得謝樓站在旁邊,扶了她一把。
“謝……”
“沒事。”謝樓松開她,看向溫魚。
溫魚正盯著他們,眼神發亮。
謝樓下意識覺得不太妙。
“啊啊啊啊啊天殺的為什么只追我啊!”何一帆被飛蛾追到了屋外,繞著加油站跑了三圈才把那只大撲棱蛾子甩掉,他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時,溫魚正坐在門檻上,眼睛和鼻頭通紅地看著他。
他在溫魚的眼尾和臉上看見了奇怪的水漬:“你在這兒干嘛?”
溫魚被凍得牙齒打顫,哆哆嗦嗦道:“你看不出來嗎,我在哭。”
“哭啥?”何一帆疑惑地湊近,從他的臉上捏起一片還沒有化干凈的雪,溫魚見狀,立馬摸了摸臉,從懷里掏出一面不知道哪里來的小鏡子,仔仔細細地把眼睫毛和臉上剩下的雪花弄干凈了。
剛弄完,他又重新撿起一坨雪,均勻地涂抹到了自己的臉上:“哭我即將逝去的友情。”
何一帆:“???”
何一帆在屋內左瞧右瞧,問他:“謝樓和林瑤呢?”
溫魚指了指隔壁:“樓哥去做飯了,瑤姐還在加固通風口。”
何一帆嗅到了食物的香氣。
他就要進屋,溫魚抓住他的褲腿:“你進去的時候,記得和樓哥提一嘴,燉一鍋酸蘿卜湯,就用我們在商場拿到的酸蘿卜調料。”
何一帆不解:“你自己去和他說唄?”
溫魚搖腦袋:“不行,我在和他冷戰。”
“冷戰???”
“對。”溫魚道:“他剛才抱了林瑤,我現在非常生氣。”
“啊?”何一帆回憶:“哦,那不是情急嘛,那代表不了什么的。”
何一帆難得替謝樓說話,溫魚打斷他:“行了你不要說了,我有分寸。總之你記得把酸蘿卜湯給我燉了就好了,我今天中午要吃酸蘿卜湯泡飯。”
“行……行吧。”何一帆瞟一眼溫魚,他覺得溫魚可能是和謝樓待久了,現在也變得神經兮兮的。
被單方面冷戰的謝廚師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被冷戰了,飯菜端上桌,溫魚聞著味從外面跑進來,一屁股坐到桌子旁邊,行云流水地開始往自己的碗里盛湯。
他才盛一勺,手里的米飯被人拿走,謝樓給他盛了一碗干干凈凈的湯:“要喝湯就先喝湯,要吃飯就吃飯,湯泡飯,不行。”
溫魚眼巴巴地瞅著自己香噴噴的湯泡飯毀于一旦,心里的小人在打滾,他把謝樓遞給他的湯推還給謝樓:“我是你什么人啊?你憑什么管這么寬。”?
“你覺得呢?”謝樓擱下碗,溫魚心里撲通一聲,但還是硬氣道:“不讓吃就不讓吃,那我不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溫魚嘴是硬的,心是虛的,他飛快地離席,跑回休息室,把自己丟到了榻榻米上。
按照樓哥對他的寵溺程度,應該過不了一會兒就會妥協,端著湯泡飯來給他道歉的。
溫魚拿準了會這樣,果不其然,他剛把自己卷成一條毛毛蟲,謝樓就走了進來。
溫魚翻一個身,面朝沙發背,表達對謝樓手里飯菜的抗拒。
謝樓把飯菜擱到一旁的桌面上,然后,反鎖了休息室的門。
“小魚,我再問你一遍,要不要好好吃飯。”
溫魚聽到了身后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但他并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選擇了一杠到底:“我想吃就吃,不想吃就不吃,你管不——”
最后一個“著”字還沒有說出口,他忽地被人壓住了。
謝樓扯開了他裹著的被子,把他從里面撈了出來,溫魚愣神之際,根本沒有看清楚謝樓的動作,只知道自己反應過來的時候,手和腳已經被銬住了。
謝樓面無表情,轉身,把桌子拖到了沙發邊。
溫魚知道他要干什么了。
“你這是綁架,強迫,我沒有人權的嗎……”溫魚終于后知后覺地感受到一點害怕,他想要朝后挪,謝樓一把勾住他的腰,把他抱到了自己腿上:“你自己選的。”
謝樓的嗓音不疾不徐:“現在,你還可以選,是讓我喂你吃飯,還是自己動手吃飯。”
太可惡了,太霸道了。
溫魚的拗勁兒一下就上來了,他不動手,謝樓把飯喂到他嘴邊,溫魚閉嘴:“不吃。”
他溫魚今天就是餓死,也不會吃謝樓一口飯。
他明顯感覺到謝樓的呼吸沉重了幾個度,在任何方面,謝樓都能依他,但在吃飯這一點上,謝樓向來不接受他的討價還價。
“我最后再問你一遍,你要是再和我犟的話,等會別哭。”
溫魚依然沒有當一回事:“你少和我來這套,你難道還要打我……”
溫魚話音未落,突然被扔到了沙發上,他摔得七葷八素,想要朝后躲,但沒有給溫魚任何喘息的機會,謝樓扣住他的雙手,一口咬住了他的嘴唇。
溫魚胸口劇烈起伏,他曲起膝蓋想要把謝樓頂開,但雙腿在那急切的吮吸中沒出息地發軟,就連骨頭縫都在發麻。
“嗚……”不到半分鐘,溫魚喉嚨里發出含混不清的嗚咽,眼里彌漫上朦朧的水霧:“不要……”
他要喘不上氣了。
但這一次的謝樓沒有那么好說話,生生磨了他好一會兒才渡給他一點氧氣。
溫魚大口呼吸,幾乎要暈厥,他渾身無力,被謝樓親得面頰和耳廓通紅,眼淚不受控制地順著眼尾滑落,謝樓放過他的時候,他整個人已經軟進了謝樓懷里。
“現在可以吃飯了嗎?”
“嗚嗚嗚……”溫魚眼睛發紅,一邊擦眼淚一邊抽噎:“你怎么可以這樣對我……我不要喜歡你了,我要和你爸媽告狀。”
壞人!謝樓是大壞蛋!
他不要認這個哥哥了,他要離家出走!
溫魚委屈至極,但委屈至極也只能趴在罪魁禍首的懷里哭,眼淚把謝樓的衣服暈得一塊深一塊淺,謝樓拍他的背哄他:“是誰先折騰的?”
溫魚眨落幾滴眼淚,現在這可是貨真價實的眼淚,他蹭到謝樓懷里,可憐兮兮道:“你怎么就不問問我,為什么折騰。”
謝樓順著他的話:“為什么折騰。”
溫魚腦袋埋在謝樓肩窩里,聲音悶悶的:“你剛才,抱了林瑤。”
“嗯?”謝樓似是怎么也沒料到溫魚鬧脾氣的原因在這,他稍微撤開身子,抬起溫魚的臉:“小魚這是什么意思。”
溫魚面熱,知道自己沒理,聲音低弱了下去,但依然無理取鬧:“我的意思就是,你抱了她,還抱了足足十秒!你是不是喜歡上她了,我不是你獨一無二的寶貝了對嗎?”
QAQ。
“小魚是覺得,我喜歡她。”
“嗯。”
謝樓忽而擰眉:“所以,我喜歡她,你為什么會吃醋?”
謝樓終于問出了溫魚想要他問出的問題。
答案幾乎昭然若揭,只等溫魚撒一個小謊,就能大功告成。
但溫魚嘴唇囁嚅了一下,喉結滾動,沒敢開口。
不知道為什么,被謝樓這樣盯著,他竟然不敢撒謊。仿佛他即將要說出口的話,是一個天大的事情,就像蝴蝶扇動翅膀那樣,會掀動一場颶風。
但現在可是世界末日。
天塌下來也不會更糟糕。
溫魚捏緊了手,圓潤的指甲把掌根掐出淺淺的凹痕,他面紅耳赤,磕磕巴巴:“因為,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