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開了!”樂遙喊出聲,急迫地想要翻到駕駛座去踩剎車,但后面窮追不舍的喪尸也不是吃素的,他們現(xiàn)在如果停在這里,才會腹背受敵死路一條。
溫魚拉住他:“你別著急,樓哥會有辦法的。”
但謝樓能有什么辦法?溫魚不知道。高鐵站的尸潮如海,三輪車的聲音足以將所有喪尸全部引過來,溫魚甚至能夠聞到鼻尖愈發(fā)濃郁的腥臭氣味。
正在無孔不入地朝他涌來。
謝樓猛地一腳油門,三輪車沖到了喪尸的近前,喪尸的手堪堪從謝樓面前擦過,下一秒,車輛掉頭,這一小片區(qū)域的喪尸受到刺激,奔得飛快,和其他喪尸錯了開來,謝樓故技重施,直至形成一道缺口:“小魚!找硬物遮住頭!”
話音落地,謝樓瞥一眼后視鏡,溫魚已經(jīng)找到了一個不銹鋼盆戴在頭上,還順便遞給了樂遙一個,謝樓旋即一腳轟下油門,從喪尸浪潮的缺口中疾馳而入。
“嘩啦!”
無數(shù)的玻璃碎片掉落,樂遙只覺得頭頂叮叮咚咚敲得他快要發(fā)暈,好在玻璃碎片沒有劃花他嬌嫩的肌膚,三輪車沖進了高鐵站大廳,但令他們?nèi)f萬沒想到的是。
情況不容樂觀。
候車室,檢票口,樓梯,休息區(qū),衛(wèi)生間,站立區(qū)域,購物區(qū)域,所有地方的喪尸齊齊扭過頭,看向這輛因為沖撞玻璃而正在緩緩減速的三輪車。
“歘……”
三輪車熄了火。
內(nèi)外所有喪尸像是狗看到肉骨頭似的朝他們撲了過來,溫魚的雙腿已經(jīng)不爭氣地發(fā)軟,他一腳踩上三輪車的欄桿,剛一用力腿就軟了,身體有些失去平衡地直接栽倒。
預料之中的痛感沒有傳來,謝樓一把抱住了他,帶著他就開跑。
樂遙驚恐交加:“還有我啊!你們這種行為和把人騙進來殺有什么區(qū)別!”
沒人搭理他。
能跑就跑,不能跑就完犢子。
溫魚死死地箍著謝樓的脖子,牙齒在控制不住地發(fā)顫,他實在是沒用。他太害怕喪尸,對于這種像人又非人的生物,他總能感到毛骨悚然和后背發(fā)涼。
死人的氣味,到處都是死人的氣味。
“害怕就閉上眼睛,沒關(guān)系,樓哥在。”
溫魚就是這么沒有出息的人,只要謝樓在一天,他就控制不住地想要依靠一天,他明知道這樣下去不行,但謝樓都說了可以,謝樓都說了他不用管,謝樓都說了他可以逃避,謝樓都說了……
“走,下去了。”謝樓稍做提醒,兩人腳下的地面忽然承受到不該承受的重量,迅速塌陷。
水泥地面出現(xiàn)一個破洞,樂遙不管三七二十一跟著跳了下去,三人來到了網(wǎng)約車上車點。
比起樓上的尸山尸海,這里不是封閉地段,狀況要好得多,但源源不斷的喪尸正在從謝樓踩出來的洞里朝下漏,溫魚一眼鎖定了一輛車門大敞的出租:“樓哥,那兒有車!我們?nèi)ツ莾海 ?br />
三人匆匆過去,車內(nèi)空曠,什么也沒有,目測安全,鑰匙就放在車后座上。
和喪尸保持了安全距離,溫魚總算不那么軟了,他從謝樓身上跳下來,鉆進車后座,樂遙鉆進副駕駛,謝樓依然坐駕駛位,車輛起步,迅速倒車,躲避前方從樓上追下來的喪尸。
前后都是喪尸,溫魚放下車窗,轉(zhuǎn)過頭看后面的情況。
和前面的驚魂現(xiàn)狀比起來,后面好得多,這輛車聲音又小,想要退出這里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溫魚這樣想著,重新把脖子擰了回來。
擰回來的一瞬間,他恍惚間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余光似乎瞥到了什么東西。
他想要再次轉(zhuǎn)過頭去看身后,但這一次,他從后視鏡里看見了他身后的情況。
一只腐爛得可以見到骨頭的手從后備箱里摸了出來。
“樓——”溫魚還沒有喊出聲,一陣急剎驟然響起,謝樓動作神速地把溫魚拽到了駕駛座和副駕駛的空隙里,然后一腳踹開駕駛座的車門。
他剛一邁出車門,就有喪尸沖了過來,謝樓閃避躲過,喪尸接二連三地來,他不得已在五分鐘內(nèi)二度使用了異能。
控制的對象越多,消耗的能量值越多。
能力值被耗盡之后,如果想要短時間補充,必須使用能量石,否則只能靠等,至少等一個小時才能自動恢復。
溫魚他們這一路上都沒有遇到過什么高階污染物,沒有能量石作為補給,所以很少在短時間內(nèi)將能力值耗盡,一直秉持著能躲就躲的原則。
現(xiàn)在的情況已經(jīng)出乎意料。
方圓十米之內(nèi)的喪尸很快得到了處理,都陷在原地難以動彈,謝樓去處理后備箱的那只喪尸了,源源不斷的喪尸爭先恐后地踏入謝樓的異能能夠控制的區(qū)域,需要控制的對象越多,謝樓的能量耗費就會越來越快,溫魚心急如焚,想要出去幫忙,但手剛一碰上車把手,一只額角有一塊青黑胎記的喪尸忽地沖到了他的眼前,還沒嚇到溫魚,它的心臟受到謝樓的異能控制,在原地墜落,從身體里掉了出來。
與此同時,其它喪尸的移動速度漸漸變快了。
溫魚沒有意識到,它們的速度緩緩加快代表著什么,一切只發(fā)生在剎那間,所有喪尸開始失去控制飛速移動,謝樓已經(jīng)處理好后備箱的那只喪尸,正準備翻進后備箱,關(guān)上箱門,關(guān)門的那一瞬間,那只跑得最快的喪尸,咬中了他拉門時裸露在外的右手虎口。
“砰!”地一聲,后備箱落下鎖。
車內(nèi)一時寂靜無聲。
喪尸在外面砰砰砰地敲打著車窗,溫魚一時忘了恐懼為何物,又前所未有地意識到恐懼為何物,這輛車的車后座和后備箱之間是沒有任何遮擋物的,這也就代表著,他看見了謝樓被咬。
溫魚摸索著扶手箱往后爬去,樂遙及時坐到駕駛座上開車,逃離越來越厚的喪尸包圍圈。
車內(nèi)的空氣靜得嚇人。
在溫魚到達車后座時,謝樓及時抱住了他,阻止了溫魚去開車門的手。
溫魚一巴掌拍在駕駛座的頭枕上:“停車!開門!”
謝樓知道他想要干什么,拽著溫魚的手遠離車把,語氣難得嚴肅了幾分:“小魚,你聽我說。”
謝樓左手的幾個血孔正在汩汩朝外滲血,因著他摟抱溫魚的姿勢,而全部蹭到了溫魚的腰上,白色的衣服被血染得鮮紅,滾燙的觸感快要把溫魚燙出一個孔,溫魚的眼睛在瞬間通紅,推開謝樓的手:“我不聽,你不要說!”
都咬出血了,活不了了。
被喪尸感染的人會在最多三天內(nèi)徹底喪心病狂,短則二十四小時。
他們會先出現(xiàn)頭暈和頭痛的癥狀,其后身體的各種部位出現(xiàn)出血點和淤青,直至七竅流血,意識喪失。
溫魚的抗拒過于極端,他推開謝樓,找出棉紗和繃帶,先用棉紗給謝樓清洗了傷口,再用繃帶纏好,擋住那猙獰的傷口,好像這樣就可以不存在。
謝樓垂眼看著他:“真不聽?”
溫魚不知道謝樓怎么這種時候還可以這么冷靜,他控制不住地捂住了臉,把眼淚藏進了手心,但藏不住抽搐的肩膀和哽咽。
他忽地把自己的脖子湊到了謝樓眼前,眼淚汪汪地道:“樓哥,你咬我一口。”
纖細的脖子像是一口就可以咬斷,喉結(jié)在顫栗,謝樓伸出指腹,輕輕地按了一按,手背不間斷地滴了幾顆溫魚的眼淚。
……
眼淚在涌出來的那一瞬間是熱的,但很快轉(zhuǎn)涼,落到謝樓手背時已經(jīng)冰冰涼涼。
“你不在了,我也不要活了。”溫魚哭得情真意切,堪稱撕心裂肺,樂遙微微側(cè)過頭,欲言又止:“你——”
他看了看哭得稀里嘩啦的溫魚,又看了一眼仿佛一臉享受的謝樓,把自己剩余的話吞了回去。
一段親密關(guān)系里面,果然得有一個蠢人。
“那我咬了。”謝樓摸上那光滑的脖頸,像是在找哪個位置方便下嘴,溫魚點頭,睫羽間抖落一點淚花:“輕,輕點。”
反正都逃不掉成為喪尸的命運,那么與其被其它丑東西咬,不如給謝樓咬,謝樓至少會對他溫柔一點。
溫熱的觸感很快傳來,或許是出于某種原始時期延續(xù)下來的本能,脖子被牙齒含住時,溫魚渾身都在發(fā)抖,腿也在發(fā)軟。
痛意很快傳來,但完全不足以破皮,謝樓在他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個渾然天成的紅色牙印,還有一點亮晶晶的水漬,像是一個標記。
溫魚伸手一摸,沒有在指腹上看到血跡,他蹙眉,正要和謝樓說這么咬沒有用,謝樓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右手虎口處,除了一個牙印,其余的什么也沒有。
溫魚一時恍惚,眼淚也忘了流,轉(zhuǎn)過頭去看謝樓已經(jīng)處理好的另外一只手,余光瞥到了后備箱角落里的好幾顆帶血的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