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狹小的洗漱臺前擠著兩個人，依稀能嗅到對方身上淡淡的香氣，顏鶴像是被困在鹿佑青的氣息之中，一呼一吸都覺得心臟難受，她皺起眉，很不理解鹿佑青現在的做法。
“我真的很不明白，你來這里到底要做些什么，我們現在還有什么關系嗎？鹿佑青，為什么你每次都在我步入穩定生活的時候打亂，你究竟想干什么？把我帶回去繼續和你糾纏，當你籠子里的金絲雀？”
被吻過的肌膚后知后覺升起了溫度，顏鶴身上的燒本就沒有完全退去，現在依舊是一副虛弱的樣子，撐在洗漱臺前仿佛下一秒就倒下去，還要強撐著不被鹿佑青扶著。
鹿佑青看著她的動作，聽著她隱忍的沒有愛意的聲音，只覺得自己的心臟像在被凌遲，鮮血淋漓千瘡百孔，她想靠近顏鶴想對她說不是這樣的，可是在對上顏鶴目光的時候又突然失去了所有勇氣。
顏鶴說的句句誅心，卻也生生撕開她偽裝的屏障，把她心底深處最本能的欲望揭露了出來，來這里前，她即使知道自己最終的目的只是想見顏鶴一面緩解她的思念之苦，可是心里總是蠢蠢欲動能像之前一樣把顏鶴帶回去的沖動，這種想法被她一直壓制著，直到見到顏鶴的那一面后，隨著貪心的渴望一同侵占了她的心。
所以她推遲了回國的機票，所以她推掉了之后好多天的工作，即使知道不可能，卻想要在這里重新喚回顏鶴對她的愛。
當事實被挑破，真真正正擺到明面上來的那一刻，鹿佑青渾身溫潤的氣息驟然消散，她低垂著頭，微紅的眼中含著濕濕的水，壓抑著眼底呼嘯的思念。
她騙顏鶴的，她的病其實根本就沒好，當顏鶴走后她就在瘋狂的找顏鶴，結果卻是一點點的喪失所有希望。后來她想起顏鶴的話，想到顏鶴說病治好了她就會回來，于是主動去找醫生，醫生說她需要將自己的注意力從顏鶴身上放開，嘗試去尋找一些新的能占據她注意力的辦法，鹿佑青回家后想了很久，一整夜都在思考其他能讓自己喜歡的事情。
她想了一晚上的顏鶴。
沒辦法啊，完全不可以，她根本就不能離開顏鶴，顏鶴是她生命里唯一的一束光，她追隨了這束光半生，光消失了，她的人生也隨之黑暗了。
鹿佑青低垂著頭，腦�；厥幹侜Q質問她的話，明明顏鶴就在她的眼前，明明再向前一步就可以抱到她夢寐以求的人，她卻在此時退縮了，身上圍著一層濃烈的哀傷。
顏鶴看著她低著的頭，眼神晦暗，她的腦袋依舊是昏昏沉沉的，各種交織的情緒在她的腦中纏繞撕咬，她難受地皺起眉將頭轉過去抬腳想從浴室離開。
等她走到鹿佑青身邊的時候，手腕卻忽地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她停下腳步，循著看去，看到了鹿佑青通紅的眸子，墨色的眼瞳深處藏著癡癡的愛戀。
“如果我說，我想要追回你呢？我來這里是想重新成為你的女朋友呢？”鹿佑青終于是無法控制自己內心壓抑的感情，在這一瞬間呼嘯而出，瘋愛到極致聲音暗啞。
顏鶴目光同她對視，能看到鹿佑青盈著淚的眼中自己的倒影，像是自己被完完全全包裹在了鹿佑青癡狂的愛意中，心口忽地一澀，她掙開了鹿佑青的手面無表情地向前走去。
“明天從我家出去，客房在出門左轉第一個房間。”
她沒有回答鹿佑青的話，可有時候不回應也是一種回應。
鹿佑青站在原地，被掙脫的那只手像被凍僵了般愣住，溫馨的室內處處都是顏鶴生活的跡象，她卻覺得這么的冷，冷到她想逃避地跑出這里，瞧著顏鶴的憔悴的背影，她苦澀笑了下。
被拒絕了啊。
雖然知道結果會是這樣，但是還是好傷心，心里痛得要命，顏鶴的眼神就像一把鋒利的劍刺在她的心里，她忍不住背對著顏鶴，肩膀微微聳起，捂住嘴不讓顏鶴聽到自己小聲地抽噎。
卻在這時，自她身后傳出水杯掉在地上碎掉的碰撞聲，鹿佑青聽到聲音猛然轉頭，看到顏鶴靠在床邊，地板上是玻璃碎片和一灘水，顏鶴蹙眉的神情正好映在她的眸中。
“阿鶴！”她忙奔過去，著急地查看顏鶴：“你沒事吧？”
顏鶴將自己被她握住的手臂伸出來，朝后退了一步，冷漠地對她說：“手滑了而已，你出去吧�！彼嗔巳嘧约旱哪X袋，昏沉的疼痛感依舊如影隨形，像一只蟲子般撕咬著她的腦袋。
鹿佑青自然能看出顏鶴的異常，剛被傷透的心立馬忘記顏鶴說的絕情的話，此刻滿心滿眼都是顏鶴的病。
“你快躺好�！彼f著，抓住顏鶴的雙臂帶著她倒在了床上，顏鶴虛弱的身子怎么能抵擋她的力氣，當即被她按著躺了下去。
“這里我收拾，你快休息吧。”鹿佑青將手放在還愣愣看她的顏鶴腦袋上，顏鶴的腦袋有些燙，燒得她的臉頰也有些紅潤，嘴唇恢復血色微微腫著，她回憶起不久之前的親吻的柔軟觸感，強忍著想要吻她的想法對她說�！澳悻F在還發著燒，不能多走動，要多休息，鍋里熬著粥，我去給你盛一碗，然后我們吃藥好不好�！�
她聲音說得溫柔，輕聲細語的，任誰聽了滿身的郁氣都會消散，顏鶴昏沉的腦袋也不由地清醒了一些，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看到鹿佑青已經起身離開了房間，她這才發現鹿佑青從剛才就一直穿著圍裙，原來是去做飯了。
發燒的顏鶴分寸感少了一些，這時候竟沒覺得被冒犯，倒在床上莫名其妙地胡思亂想，鹿佑青已離開，壓制她腦袋的溫柔聲音又消散，她復又疼起來，閉上眼睛。
期間鹿佑青拿著掃把進來臥室清理著玻璃碎片，見顏鶴已經閉上了眼睛動作都輕柔起來，用掃把掃碎片發出的聲音很大，鹿佑青怕吵到顏鶴，便蹲下身子用手去撿那些小塊的玻璃。
房間只開著一盞昏黃的小燈，用以醞釀睡意，窗外的天色已經漸入黑暗，所以她沒有看到，顏鶴已經睜開了眼睛正在看著她。
鹿佑青認真地收拾著碎片，但是房間太昏暗了，燈光照不到地上的玻璃碎屑，只覺得掌心忽地一痛，她挑起眉，將口中的輕呼壓了下去，繼續若無其事地將碎屑撿起來放進垃圾桶里，包括自己被劃傷留下的鮮血。
起身時，她還特地看了看顏鶴的方向，見顏鶴依舊閉著眼睛便松了口氣，隨即拿著東西離開了臥室，只在房間里留下她身上淡淡的洗發水香。
鼻間是熟悉的香氣，顏鶴忍著心臟的喧囂睜開了眼睛，目光所及之處已經沒有了鹿佑青的身影，她垂下眸子，羽睫輕煽，像卷了一整個秋天的風。
她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在鹿佑青起身的時候著急閉上眼睛，明明閉不閉對她來說都無所謂，可是當她看到鹿佑青起身時，卻下意識地緊張起來，就這么糊里糊涂閉上了眼睛。
她還在受鹿佑青的影響，對鹿佑青依舊有著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讓她潛意識抗拒著卻又產生不應該有的感情，鹿佑青在她身邊一天這種情況就永遠不會停止，或許心理醫生說的是正確的，她的確需要直面自己的痛苦-
粥熬好后，鹿佑青就盛了一碗放在廚房里等著她溫度降一些，在廚房呆著的時間，她一直想著她和顏鶴，想她和顏鶴為什么會變成現在的情況。
都是因為她，都是因為她太過偏執才讓她們的關系斷裂的如此決絕，到現在她想要修補都找不到可以修補的地方，只能看著顏鶴被她一次次地靠近惹到生氣。
她不想顏鶴生氣，卻也不愿就這么離開顏鶴，她敏銳的感覺到，如果這次她離開了顏鶴，或許她們兩個就永遠都不會再見面了。
只是她還沒有想好要怎么做的時候，擺著的粥就已經好，她于是暫且將這些剪不斷理還亂的思緒壓下去，端著碗上了樓。
走到臥室前，她特地將衣服的領口拉大一些，露出更多的會被看到的白皙肌膚，再將頭發整理了下披在身后，確保顏鶴能看到她這副樣子，這才推門走了進去。
顏鶴已經睡著了，因為發燒她睡著的時候還在皺著眉，額頭上又滲出了點點汗，鹿佑青于是將粥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拿起紙巾細心地為她擦著。
唯有這時，她才會覺得自己是幸福的，睡著的阿鶴不會對她露出冷漠的視線，不會拒絕她親近的動作，甚至會無意識地靠近鹿佑青，每一件都是會令鹿佑青激動的事情。
拭去額角汗水，指尖卻依舊不舍地離開顏鶴的臉頰，轉為輕撫她的側臉，觸碰她的眉眼，鼻梁，最后輕按在顏鶴紅潤的唇瓣上，她知道這個唇瓣有多么軟。
又生出了旖旎的心思，好想吻上去，鹿佑青拇指落在顏鶴唇上，抿唇將心思壓了下去。
似乎是她的觸碰令淺眠的顏鶴察覺到了，顏鶴皺起眉發出幾聲夢囈，鹿佑青湊近聽到她在說。
“鹿佑青……鹿佑青”
心臟一顫，鹿佑青壓制不住激動，連忙應答：“我在，阿鶴，我在。”她迫不及待地吻了下顏鶴的唇，眼中脈脈有光，飽含著深沉的愛意。
顏鶴慢慢睜開眼睛，兩人的目光對視，一人深情一人怔愣。
下一秒，鹿佑青被面前人猛地推開，從床上倒了下去，連帶著一旁桌子上的粥也落下來，全灑在了她的身上。
第82章
窗外天寒料峭，房間內開著暖風算得上溫暖，鹿佑青只穿著一身單薄的家居服，深v領子開得很大，那碗溫熱的粥自她的脖頸處灑下，不偏不倚地流進了她的領子內。
顏鶴在做出這個下意識動作的下一瞬就后悔了，手抬起想要扶住鹿佑青可是已經晚了，鹿佑青半倒在地板上，手撐著地面，凌亂的發絲里一張臉頰蒼白無比，是傷心到極致的落寞。
抬起的手掌緊緊攥起，顏鶴皺起眉掀開被子想要起身，卻見鹿佑青已經掙扎著從地上撐起身子站了起來，垂下眸子長睫輕顫，眼尾的那抹淚痣格外顯眼，顏鶴的動作忽地就滯在了原地。
“我去給你拿燙傷藥�！鳖侜Q心中亂糟糟的，只靠著理智支撐著她做出反應，卻見鹿佑青在這時抬起了頭，擠出一個如沐春風的溫柔笑意。
“沒關系的�！彼f，聲音還在微微顫抖：“粥是溫熱的，我沒有燙到，你看，沒有紅�！彼f著，向前走了半步，讓燈光能更多地照到她。
顏鶴看到她被粥潑過的地方確實如她所說沒有紅腫，只是稍稍有些被燙到的粉紅，還沒有到燙傷的程度，可是只是這樣，卻令顏鶴的心里更難受了起來，她坐在床上不安地握著手，深深地吐出口氣。
被她這么對待卻還是在第一時間讓顏鶴不要擔心她，她的心里顏鶴的心情甚至大過于她自己。
顏鶴微微低垂著頭，眉頭緊蹙著。
“可以借用一下浴室嗎，我先去清理一下，待會再給阿鶴盛一碗吧，阿鶴需要等一下了。”到這個時候了她卻還在關注顏鶴的情況，自己身上被淋上粥湯了也不生氣，甚至對顏鶴露出了一個抱歉的笑，鹿佑青笑起來很好看，是可以感染人的心情的笑容，可是這時顏鶴被她這么釋然的笑容釘在了原地，緩緩抬手指了指浴室的方向。
腳步聲在耳邊響起，隨后浴室門拉開關上水聲落下的聲音落在她的腦中，顏鶴坐在床上，昏沉的腦袋徹底清醒過來，愣愣地看著地上歪倒的碗，心里是遇見鹿佑青以來第一次這么亂。
仿佛有無數的線頭呈現在了她的面前，她無論怎么理都是一團亂麻，每條路都走不通，同時心里還沉甸甸的，含著對鹿佑青的愧疚。
她下床，將地上的碗和粥清理了下，然后又去樓下的廚房重新舀了兩碗粥端了上來，自己就坐在床邊看著那兩碗粥冒著的熱氣發著呆。
浴室的水聲一聲一聲淋在她的心里，好像在經受著煎熬，方才夢中遇見的噩夢中的鹿佑青和現在的鹿佑青的身影似乎徹底割裂，一邊是就算落進懸崖也要扯著她的腳腕讓自己和她同生共死的鹿佑青，另一邊是即使被她這么惡劣地對待也沒有任何怨言的鹿佑青，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好累，亂糟糟的感覺又要發燒了。
兩碗粥的熱氣還沒有消散，鹿佑青就已經從浴室里走出來了，她似乎真的怕顏鶴會等她等得不耐煩，連頭發都沒有吹就拉開了浴室的門，她沒有拿換洗的衣服就進了浴室，此時身上只穿著一件很薄的白色襯衫，兩條筆直的長腿在空氣中白到反光。
衣服是中午顏鶴洗完澡后要換的衣服，結果發燒就放在那里了，現在就被鹿佑青穿上了，似乎還能嗅到上面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幸好現在房間內并不冷，不然她穿這些一定會生病。
鹿佑青已經調理好了自己的心情，可是出來時候的微微腫起的眼眶還是暴露了她的傷心，顏鶴看著她強撐著笑的模樣，心里就越發堵塞。
她將桌旁的藥膏遞過去：“抹一下吧�！�
鹿佑青看著她伸過來還微微發抖的手腕，眸子亮了瞬，乖巧接過她手上的東西：“好�！彼鹛鸬�，聲音又變得和之前一樣了，然后掃了掃房間，發現地上的東西被清理掉了，同時桌子上還放了兩碗粥。
“阿鶴已經盛好了！”她笑吟吟的，歪了歪頭似乎對顏鶴做的事情特別開心，隨著她的動作，垂下來的頭發濕噠噠地還朝下滴著水，水珠已經順著她的肌膚落進了襯衫深處，濡濕布料貼在她的身上。
顏鶴扭過去頭：“飯還是熱的，你先去把頭發吹干凈�！�
鹿佑青這次卻沒有動，就這么站在她面前，顏鶴垂下頭，余光中能看到她筆直白皙的雙腿。
“阿鶴在擔心我嗎？”鹿佑青忍不住向前走了一步，連聲音都是雀躍的，仿佛只要顏鶴對她稍稍地一點點好，就能讓她忘記那些傷心的事情變得特別開心。
顏鶴垂下的視線微怔，抬起頭恢復了那副淡淡的樣子：“你誤會了，我只是不想讓你感冒之后還要住在我家�！本o接著她就看到那雙一直彎著的眸子里閃著的熹微亮光忽地就暗了下去，顏鶴放在被子里的手猛地收緊，面色不變。
“原來是這樣�！甭褂忧嗟拖骂^，苦澀地笑了下，隨后她轉身默默地走進了浴室，吹風機的風聲響起，顏鶴的心也似乎被風吹得飄忽不定緩緩墜地，她抱住腦袋，將腦海深處泛起的疼痛壓下去。
等鹿佑青再次出來的時候，粥已經變得溫熱，她端著一碗粥走過去，坐在床邊舀了一勺遞到顏鶴唇邊，做出張口的動作讓顏鶴跟著她學，就好像是在喂小孩子吃飯。
顏鶴抬手從她的手里接過：“我自己來�！�
鹿佑青雙手得了空，看著顏鶴吃飯的動作不滿地皺了皺眉，小聲嘀咕表達她的不滿：“阿鶴……”
顏鶴掃眸看去，睨了她一眼后繼續喝著粥不說話，兩人離得有些近，顏鶴鼻間縈繞著鹿佑青身上剛洗過澡的淡淡潮濕的水霧的氣息，卷挾著淡淡的香氣，她的心臟下意識地抽搐了一下，端著碗的指尖微微顫抖。
鹿佑青見顏鶴沒有回應，只能先去將自己的那一份吃了，一頓飯吃得很艱難，鹿佑青總是在看著顏鶴，眼里浮動著深情的火焰。
即使兩人誰都不說話，即使房間里的氛圍詭異地平衡，她也不覺得很難受，和之前三個月比起來，這樣的場面就是她夢中的場景。
能待在顏鶴的身邊，對她而言就已經是絕佳了。
將碗筷放進洗碗機，鹿佑青一個人在樓下呆了很久，她不知道要怎么才能取得顏鶴的原諒。
鹿佑青現在完全是在黑夜里摸索，生怕自己的一個行為又令顏鶴生氣，她在顏鶴那里的信任值已經低到谷底，她不能再做讓顏鶴失望的事情，她不確定顏鶴現在是否對她還有感情。
過分的事情做得太多，她變得膽小起來，像縮在殼子里的蝸牛，只敢等到顏鶴施舍給她的視線后才敢探出頭。
愛沒有，至少有恨也好，至少能讓她知道顏鶴是在意她的。
倒了杯熱水，鹿佑青又組織起一點點勇氣，推開了臥室的門，顏鶴正坐在床邊處理著工作上的事情，看到鹿佑青進來了蹙了下眉，最終也沒有開口讓她離開，鹿佑青于是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看著她工作。
“好的Lillie姐，我明天應該就可以去上班，客戶那邊我會去說明，好，麻煩您了。”結束完電話，顏鶴將電腦合了起來，這才抬眸看向她。
“你又來做什么？”
“阿鶴還沒有吃藥，我來喂阿鶴吃藥。”鹿佑青起身，拿著水杯走過去，她還穿著顏鶴這件襯衫，襯衫只堪堪遮到她的大腿，領子下方兩顆扣子還散開著，被粥灑過的地方微紅的顏色已經消散。
她很喜歡顏鶴這件衣服，雖然只是薄薄的一件，但是被顏鶴的氣息包裹住的安心感不是任何東西可以比擬的，并且她也存了一點點私心。
果不然顏鶴的視線在看向她時忽地怔住，忙落下眸子看向被子：“不用，我自己會吃。”她清了清嗓子冷漠道。
鹿佑青看著她的模樣，扯唇苦笑了下：“那我在這里看著阿鶴吃完好不好，看著阿鶴把藥吃了我才能安心�！彼驹诖睬�，彎下腰看著顏鶴，一雙眸子浸了水般好看，仿佛下一秒就能讓人陷進去。
顏鶴抬眸看她，鹿佑青的模樣依舊是絕色的，頭發微微散落，眼尾的那顆淚痣在燈光下越發誘人，像釀著一杯醇厚的酒。
顏鶴定定看著她，目光交匯，鹿佑青情不自禁地靠近，手撐在床邊一點點地靠近，在顏鶴容許的目光下心跳越發急促，鼻間能嗅到對方身上的氣息，旖旎的氛圍在咫尺間迸發，鼻間相抵呼吸交錯，她緩緩閉上了眼，微啟唇，在俯身的前一刻聽到耳邊女人深情冰冷的一句話。
“鹿佑青，我們已經分手了�！�
第83章
顏鶴坐在床上，背后倚著堅硬的木板，身前是鹿佑青呼吸灼熱的氣息，她被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或許是房間的氛圍太過溫暖，她忽地就不想繼續這么下去了，腦袋越昏沉她的意識就越清醒，甚至明白了什么些什么，那些氣憤和無視也不過是自己偽裝出來保護自己的盔甲，除了讓自己讓鹿佑青更受傷更在乎沒有任何意義她突然不想再偽裝了，她想開誠布公的和鹿佑青談一下。
明天鹿佑青或許會聽她的話離開，或許不會，鹿佑青的行李都已經放在了她家里，她又怎么可能會聽顏鶴的話在明天乖乖離開，這不是鹿佑青的性格。
顏鶴想起自己說這些話的時候，鹿佑青從來都沒有正面回答過她的問題，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她的命令從來就沒有真正被鹿佑青聽進去。
鹿佑青對她的溫柔體貼她能感受到，可是這份溫柔卻是在她完全聽從于鹿佑青的基礎上，從一開始她們的感情就不對等，從一開始鹿佑青對她的偏執和病態就存在，所以才造成了今天這幅想斷斷不了，想合無法合的局面。
今天離開了，可是誰又能保證后面的時間鹿佑青不會像現在這樣出現在她的生活呢，剪不斷理還亂，她們難道就只能這么糾糾纏纏下去嗎。
女人的呼吸噴灑在她的肌膚，像是被一方溫潤的水親吻讓人心生漣漪，她垂下雙睫，羽睫輕煽，指節蜷縮。
旖旎的氣氛頓時轟然消散，所有的溫柔和濃情被硬生生撕破了虛偽的面具，鮮血淋漓地呈現在兩人面前，鹿佑青避而不談的，顏鶴不愿面對的，在目光的交匯處通通顯露出來，像一塊巨石橫在了兩人心里。
“你來到這里，只是為了讓我知道你正在接受治療嗎？”顏鶴看著自己緊扣的手掌，忍下心口的顫抖繼續發問，“你說你想重新追回我真的你的內心所想嗎？我不明白，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么，為什么你又要來到我的身邊糾纏我，甚至我都不知道你是如何得到我的地址我的信息的，鹿佑青，你口口聲聲說讓我相信你，可是我要怎么相信你？憑你這些欲蓋彌彰的謊言嗎？”
不知是發燒腦袋的混沌還是這些話一直在她的心中從未消失，她一鼓作氣說了出來，說完，她抬眸眼角微紅，對上鹿佑青顫抖的雙眸，扯出一抹笑：“我開始越來越看不懂你，也可能是我從來就沒有真正了解你。”
鹿佑青早已因為她的那席話驚在了原地，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顏鶴，她不知道顏鶴會這么想她，會因為她做的那些事情產生這么大的心理影響，她的心像是被利刃凌遲，鮮血淋漓。
“阿鶴，我……”她想開口道歉，話到了口中又被她咽了下去，說了太多道歉，她的話早已變得廉價沒有任何信任可言。
“你知道我剛剛做夢，夢到你了嗎？”顏鶴看向她，看到她的襯衫敞開著，已經沒有了被粥潑過的痕跡，伸手為她系上最上方的兩顆扣子，她的動作依舊是這么溫柔，和之前和鹿佑青在一起時的樣子別無二致，甚至彎著的眉眼都是一樣令人癡迷，鹿佑青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
“我知道，阿鶴在夢里喚了我的名字。”鹿佑青輕輕捧住她的手，歪著頭讓自己的臉頰觸碰著她的掌心，或是怕顏鶴會厭煩她冒犯的行為，就連的作都是輕輕地盡量不觸碰到她，眼中飽含情意。
顏鶴苦澀笑了下，沒有掙脫，只是抬眸看向她，眼中落著細碎的光，像是天使審判著她的罪惡。
“我每天做夢都會夢到你。”她說完，看到了鹿佑青眼中陡然亮起的光，笑了笑繼續說，“夢見當時你對我做的所有的事情，夢見你像操控玩具一樣操控著我的生活，夢見你對我像對待你的寵物一樣可以隨意丟棄，我夢見你把我丟在了大街上�！彼f著說著，淚忽地落了下來，可是顏鶴沒有時間去擦拭，她只是抬手輕拭去面前女人落下的淚。
“你知道嗎，我很害怕，不管是夢里還是醒后的現實，我都很害怕，害怕會再重復那段暗無天日的生活，害怕自己會再次被你帶走。”更害怕自己會被你隨意的丟棄。
怕自己是你的獨一無二，又怕自己不是你的獨一無二。
人是很矛盾的生物，顏鶴自己凌亂的內心得不到任何回答，在變幻的噩夢中一點點顯出她的恐懼。
她捧起女人的臉頰，像捧著自己珍愛的珍寶，眼中含淚，輕喚鹿佑青的名字，讓泣不成聲的女人看向她。
“所以，去看醫生，我想看到你恢復的樣子，想看到你沒有我之后也能開心快樂活著的樣子，我不想我們以后要一直這么糾纏下去，你有你的生活，我也有我的工作，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好嗎？”
她指尖輕柔觸碰著鹿佑青眼角的淚痣，哭過的那顆淚痣在微紅的眼眶旁邊漂亮的驚心動魄，被她的指尖觸碰下周邊吹彈可破的白嫩皮膚逐漸變得緋紅，嬌嫩欲滴。
鹿佑青淚如雨下，渾身因為情緒的巨大波動顫抖著，顏鶴甚至能感受到她自內心深處產生的深深抗拒。
“不要，顏鶴不要這么說，不要離開我，我只有你啊�！彼龓缀跏浅橐踝☆侜Q的手，在她的掌心忍不住地痛哭，想要蜷縮在顏鶴的懷中又怕她會生氣，只能這么支撐著自己讓自己不要倒下去，可是僅僅穿著一件單薄的襯衫的她因為彎腰，寬大的衣服朝下落，因為她顫抖的動作衣服也在飄動。
“我知道阿鶴不會原諒我，我知道阿鶴或許連見我都不愿意，可是我真的沒有辦法離開阿鶴，三個月的時候我沒有一天是不在想阿鶴的，沒有阿鶴的每一天我都好害怕，我真的去找醫生了，我有在按時吃藥，我真的會好的，那些事情不會再做了，求阿鶴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阿鶴對我做什么都可以，我都心甘情愿�！�
似乎是怕顏鶴不相信她說的話，鹿佑青著急地想要伸手去解開襯衫的扣子，想要證明顏鶴的確可以對自己做任何事，卻被顏鶴緊緊攥住手不讓她繼續動作。
“別瘋了，你現在的樣子和以前一模一樣真的是正在治療中嗎，求你了去看醫生好不好�！鳖侜Q皺著眉，壓抑著怒火，她沒想到鹿佑青為了讓她相信會做*到這種地步，幾乎是乞求著看著她。
“阿鶴是不相信嗎？不相信我去看醫生了嗎，我有病例單的，你等我我現在就去拿。”鹿佑青對上顏鶴緊緊皺起的眉眼，似乎意識到她還是不相信自己所說的話，連忙下床去找自己的病歷單，去找自己吃的藥，可她的身子本就虛弱，又因為奔走時太過著急，踩在地上時重心不穩重重倒在了地板上。
顏鶴猝然瞪大雙眼，忙掀開被子下床去扶她：“你怎么樣，腳有沒有扭到？”
鹿佑青緊蹙起眉，自腳踝處泛出的鉆心的疼痛讓她瞬間白了臉，額頭都在滲出冷汗，她卻還是掙扎著站了起來，顧不得疼痛滿腦子只有讓顏鶴相信她這一個想法。
“我去給你拿證明，阿鶴你先在床上躺著好不好，你還發著燒不能走動的。”她眼中含著因疼痛滲出的淚花，嘴上卻在說讓已經沒什么事情的顏鶴去休息的話，于她而言顏鶴永遠是排在自己前面的。
顏鶴看著她的目光忽地一怔，身子僵在原地。
鹿佑青見狀拖著自己扭傷的腳打開了房門，朝著自己放行李箱的客房走去，臨走時還不讓溫柔的囑咐顏鶴要去休息。
“阿鶴快去躺在床上休息，不要又燒起來了，我很快就回來�！�
顏鶴愣愣著看著她的身影，看著鹿佑青已然紅腫的腳腕耳邊是她溫柔安慰的聲音，垂下了眸子，眼底盛著濃重的悲傷，顫抖著閉上了眼，淚珠從她的眼角滑落，落在地板上，她靠著墻緩緩倒下，一如她七零八落的心臟。
鹿佑青拖著疼痛的腳腕來到客房，懷著緊張的心情打開行李箱，想在里面找到自己的病歷單和藥，藥物被她單獨放在了一個盒子里，她很快就找到了，可是病歷單卻是怎么都沒有。
她逐漸開始驚慌起來，像是被人攥住的脖頸無法呼吸，溺水的窒息感讓她的雙手都在顫抖，她突然喪失了讓顏鶴相信她的證據，整個人害怕地大喘氣。
她忽地想起來，那張病歷單她早就給顏鶴看過了，顏鶴也早就知道她的確去看過醫生，可顏鶴的反應卻是出乎她意料的冷漠，然后這張病例單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全部的激動在這一刻陡然消散，鹿佑青突然跪在行李箱前，手中緊緊攥著自己的藥盒，控制不住地嗚咽起來。
她明白了，她全都明白了。
她早就讓顏鶴看到了自己的病歷，早就解釋過方才她說的這些，顏鶴知道了她正在治療正在慢慢恢復，可受過的傷依舊存在，不是她做多少努力就能得到原諒的，她說自己正在治療快要恢復，這些對顏鶴來說只是一句沒有任何意義的話而已，甚至顏鶴會因為她的過多糾纏而感到煩躁生氣。
顏鶴口中的讓她去看醫生不是單純的去看醫生，而是想讓她能夠放過她，她于顏鶴，早就不算什么了。
被顏鶴愛的資格，她曾經得到過，現在徹底失去了。
第84章
終于清晰認識到這個事實的鹿佑青像是被釘在了原地，手中緊緊攥著自己的藥盒，全部的念想都放在了顏鶴不愛她這唯一一個答案上。
是啊，顏鶴早就在她長時間偏執的態度下磨滅了對她所有的愛，她現在做的這些糾纏的事情不過是將顏鶴越推越遠，直至再也看不到她的愛人為止，她卻還一意孤行地想要獲得顏鶴的原諒，甚至還想要重新追回顏鶴。
可是這樣的愛對顏鶴來說只是負擔，是她自以為是地將自己所有的愛全部放在了顏鶴的身上，妄想著可以讓顏鶴看到她深情不滅的愛后原諒她。
怪不得阿鶴一直說她的行為偏執，原來真的很可笑啊。
鹿佑青一瞬間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她頹廢的跪坐在地上，腳腕的疼痛令她的大腦越發清醒，也就越讓她意識到自己到底做了多少無可挽回的事情。
她真的還能重新得到顏鶴的愛嗎？她的阿鶴真的還能原諒她嗎？
鹿佑青無法控制地顫抖抱住了腦袋，藥盒被打翻從里面掉出了許多盒不一樣的藥，一盒一盒皆是她想要再次見到顏鶴支撐她活下來的途徑，可現在這些藥物失去了所有的作用，鹿佑青意識到自己可能再也得不到顏鶴的原諒了。
顏鶴說，讓她放過她，讓她去找屬于自己的生活，顏鶴說她們都有自己的天地。
可是顏鶴不知道，鹿佑青所有的生活所有的希望都是顏鶴，她唯一的執念就是她的阿鶴，她只有她的阿鶴了。
鹿佑青蜷縮在地上，忘記了自己叮囑顏鶴馬上就會回去的話，陷入了自己的邏輯中，鋪天蓋地的負面情緒席卷著她的心臟，將她的骨血打碎重新塑合，她的全身都在痛，只覺得現在的自己似乎又回到了沒有顏鶴的那三個月中，只是一點點黑暗一點點風吹草動就足以令她驚懼不已。
“不要，不要走，不要離開我�！甭褂忧嗑o緊咬著自己的手，想讓自己冷靜下來，可是這次病發的情況比之前更甚，雖然顏鶴就距離她一墻之隔但是她已經沒有勇氣去尋找了，她所有的膽量都隨著顏鶴不愛自己的這一認知徹底消散，甚至連顏鶴什么時候打開門進來的都不知道，執拗的陷入自己的愧疚中。
顏鶴蹲在臥室的墻角抱著自己發呆了好久，等了許久都沒有聽到鹿佑青的腳步聲，想起鹿佑青方才扭傷的腳踝，她心中的擔憂越發濃郁，撐起力氣站起來翻箱倒柜地找出藥，便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本來以為鹿佑青或許是因為太勞累沒法過來，結果等她打開客房的門，看到的卻是鹿佑青蹲在地上絕望地抱住自己的樣子，在她的腳邊是打翻的藥箱。
顏鶴頓時愣住，隨后忙走到鹿佑青的身邊，鹿佑青似乎陷在了自己的執念中，嘴里嘟嘟囔囔一直在說著“不要走不要離開她”，渾身發著抖，甚至對顏鶴氣息如此敏感的她都沒有察覺到顏鶴的靠近。
“鹿佑青，鹿佑青你怎么了？”顏鶴觸碰著鹿佑青的手臂想要喚醒她，卻冷不丁被她身上冰冷的溫度驚到，心中錯亂慌亂地按住她的手臂。
直到自己的手臂被人抓住鹿佑青這才恢復了些許意識，她從滔滔不絕的絕望中爭出幾分意識，埋在手臂中的臉頰緩緩抬起，顫抖的羽睫上墜著淚珠，整張臉蒼白如一張白紙，漆黑的雙眸透不進一絲亮光，顏鶴看著不由地愣住。
“阿鶴……對不起。”模糊的視線逐漸認出了顏鶴的樣子，鹿佑青看著她露出一個笑，卻比哭更讓顏鶴心里刺痛。
“有我這樣的愛人，你肯定很失望吧。”她抱著自己的雙腿，盡量不讓自己在顏鶴面前顯得太過虛弱，她還記得顏鶴不喜歡她故意示弱的樣子，這副動作卻更令顏鶴心疼。
顏鶴早已淚如雨下，她不知所措地面對著鹿佑青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這句自嘲絕望的話，看著面前人微笑的樣子，只覺得心在痛。她早該承認的，自己對鹿佑青還有感情，這份感情因為時間的沉淀早已變得比之前更加濃重，不管是愛意還是恨意，她總歸無法對鹿佑青徹底狠下心。
一切的冷漠都只是偽裝她心里的在意，她從來都沒有徹底放下鹿佑青，這也是她一直都不愿面對的事實，只能一次次靠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一直到了現在徹底爆發。
“我們去治病，肯定能治好的，不要再這么對自己了�！彼拗ё×嗣媲暗呐�，想讓自己的體溫溫暖她的身體。
鹿佑青乖乖地靠在顏鶴的懷中，眼角不住地流著淚，這是這么久來顏鶴第一次主動抱住她，雖說付出的代價如此巨大，甚至耗費了她所有的勇氣，卻依舊令她癡迷。
“我有在治病啊，我一直都在治病，和阿鶴分開的這三個月我一直都在尋找醫生幫助，一直都想讓自己好過來�！甭褂忧嘧阶☆侜Q的衣角，讓自己能更多地被顏鶴的氣息包裹。
“這些藥我每天都在吃，有時候吃完藥后會昏睡一整天，夢里就會夢見阿鶴，有時候吃完藥一整夜都睡不著，一整夜都在想阿鶴�！彼ё☆侜Q的腰身，寧愿自己融進顏鶴的血肉之中從此再也不分開。
她句句都在說自己，句句都在訴說對顏鶴的愛。
顏鶴心口滯澀，心潮好像被翻涌的海水推著起起伏伏：“好，我記住了，明天，明天我們去找醫生好不好？”
鹿佑青忽地抬起頭：“我們？”
顏鶴看著她，對著她顫抖的目光點頭：“我們，我們一起去，一起去看醫生，一起去找辦法�！�
“真的嗎，我們一起去？”鹿佑青想起當時醫生對自己說的話，那些病癥她聽著都為之心寒，更別說顏鶴了。
顏鶴聞言笑了笑：“不管醫生說的什么，總不會有比現在更糟糕的情況了�！�
“我們明天就去醫院，今晚好好睡一覺，一切都會好的。”她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顯得不這么悲傷，隨后從口袋里拿出藥膏，輕輕握住鹿佑青扭傷的腳踝。
“疼的話要告訴我。”
她溫柔的聲音令鹿佑青顫動的心臟不由地安心了下來，她點點頭，深情注視著面前顏鶴的動作。
鹿佑青的腳扭得并不嚴重，沒有傷到筋骨，只是腳踝處腫得很高看著有些駭人，顏鶴不由地松了口氣，輕揉著她的腳踝，同時去冰箱取了些冰塊給她冷敷著消腫，怕鹿佑青會覺得冷，還多裹了好幾層毛巾。
“還疼嗎？”她小心地問著鹿佑青，得到鹿佑青彎唇搖頭后這才放下心來，她抱起鹿佑青將她放在了床上為她蓋上被子。
“好好睡一覺，什么都不要想�！彼参康�，想要離開卻被人攥住了手腕。
“阿鶴不在這里嗎？”經過顏鶴照顧著她的這些時間，她漸漸意識到顏鶴或許并不是真的一點都不在意自己了，膽子又開始大了起來，只是也只敢握住顏鶴手腕處的布料。
“我怕晚上亂動，腳會加重病情。”她不敢直白說想要顏鶴陪她，只能這么說想讓顏鶴留下來。
顏鶴轉頭看她，在她期待的目光中彎了下唇：“明天就去醫院，不會很嚴重的�！彼龗昝撻_鹿佑青的手，抬腳離開。
等她走到門前的時候，忽地聽到身后女人顫抖的聲音。
“阿鶴�！�
顏鶴停下腳步，背對著鹿佑青，身影隱在昏暗中，像飄散的煙霧馬上就會消散，鹿佑青看著心里越來越害怕，她忙不迭地開口，顫抖著將心底最想得到的問題問了出來。
“你對我，還有沒有……”
只是她的話還沒說完就被人突兀地打斷：“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鳖侜Q說著推開了房門，帶著她想要的答案徹底消失在她的眼前。
鹿佑青看著門板一言不發，許久之后只聽到房間內壓抑的哭聲-
翌日，顏鶴開車和鹿佑青來到了她之前去過的醫院，她先陪著鹿佑青去檢查了下腳腕，沒有什么異常后這才去了精神科。
面對著精神科鹿佑青總是很害怕，她每次來到這里總是控制不住地想起小時候見到的鹿凝韞被關在精神病院的樣子，這似乎成為了她的噩夢，她不敢面對只抱住顏鶴埋在她的懷中汲取著安全感。
顏鶴只能慢慢安慰著她才讓她暫時放松下來，然后又跟著醫生惴惴不安地進了咨詢室，一臉扭頭好多次注意到顏鶴的存在才跟著醫生進去，顏鶴便一人在外面等著。
湊巧這時同事給她發來了消息，詢問她之前拍攝的一組照片放在了哪里，顏鶴回答她這組照片放在在她的U盤里，但是U盤現在沒有在公司，她回家加班時把U盤放在車里了。
這組照片好像非常重要，同事在那邊苦苦哀求，顏鶴看了看診室的大門，她記得自己之前在這里咨詢時大概的時間，心中思索著應該能在鹿佑青咨詢完之前趕回來，便忙不迭下樓乘車趕往公司。
進入公司將U盤給了同事，她本想馬上離開，卻不曾想同事現在正忙著給客戶拍照抽不開身，只能乞求她去幫忙放在Lillie的辦公桌上，沒辦法，顏鶴只能又跑著去了Lillie的辦公室。
她敲了敲門，并沒有人回應，因為著急鹿佑青的治療便推開門進去，將U盤放在了桌子上，順便拿出手機給Lillie發消息說自己將東西放了過去，就在她轉身準備離開的時候，眼角的余光從辦公桌上的電腦掠過，隨后愣在了原地。
她忙看過去，只見在亮著的電腦上，正呈現著Lillie和某一個人的聊天畫面，而Lillie給對方的備注，名字只有簡單的一個“lu”。
第85章
lu？
顏鶴的耳朵忽地嗡的一聲耳鳴了，像斷弦的風箏攪動著她的腦海，她撐著桌子坐下，眼前只能看到面前的電腦屏幕，手指控制不住的滾動鼠標，一點一點看著這兩個人的聊天記錄。
她們的聊天頻率很頻繁，基本上一天都會發一兩條消息甚至更多，但是每次兩人的聊天總會圍繞著“he”這一個字眼。
【阿鶴在那邊有沒有好好生活，有沒有對她有好感的女孩子？】
【這幾天降溫，記得讓阿鶴多穿衣服小心感冒。】
……
【阿鶴最近沒食欲嗎，她瘦了好多，好心疼她�！�
【阿鶴可能有些不太適應這邊的飯，你要多注意一些她的狀態�！�
……
【阿鶴是不是出差了，這幾天就讓她好好休息，不要安排太多的工作了�！�
……
【求你，讓我聽聽阿鶴的聲音�！�
一字字一句句，全是在訴說著對顏鶴的思念，有好多消息還是在凌晨時分發給Lillie的，國內的凌晨正對著這座城市的白天，因此Lillie很快回給了鹿佑青一段語音，是自己在和客戶商討拍攝的聊天，顏鶴仔細想了想，根本想不到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
隨著聊天框一點點朝上翻，顏鶴翻了好久都沒有看到兩人最初的聊天記錄，依舊只能看到她們對于自己的討論，多半是鹿佑青主動詢問然后Lillie進行回答，且Lillie的回答非常正式，兩人沒有那種朋友之間的插科打諢，只有Lillie近乎于公事公辦的態度，匯報她的生活就像是匯報工作一樣，和顏鶴所認識的那個熱情好客的上司大相徑庭。
顏鶴不停地滾動鼠標，眉頭蹙起，心臟高高掛起，兩人關于自己的聊天越來越多，鹿佑青的語言也變得越來越病態，好幾次都出現了“想要見面”的話。
渾身發冷，有寒冷自她的心底泛出，不斷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大腦也在不斷接收這一信息，她皺著眉，視野中的電腦屏幕變得越來越模糊，最后她忍不住笑了出來，順著她沙啞的笑聲而落下的是她的眼淚。
“原來，是這樣啊�！彼o緊握著手中的鼠標，力氣之大像是要將這鼠標捏碎，可是這也難解她心中一分哀傷。
她早該想到的，怎么可能會有這么巧合的事情，剛來到這座城市給許久之前發出的邀請的公司發消息得到應聘，又剛好那個公司在這里有一家分公司，又恰恰剛好自己通過了面試，想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她居然就這么傻乎乎地相信了。
原來，她從來都沒有離開過鹿佑青的掌控，從始至終她一直都是鹿佑青的掌中物籠中雀。
擁有這么一份優渥的工資的工作，顏鶴想她是不是應該謝謝鹿佑青，謝謝她給了自己這一工作，可是她剛擠出一個笑又瞬間落了下去。
顏鶴說不清楚自己是該生氣還是該哭，鹿佑青的性格她早就知道，她的偏執和病態從來都沒有好，是需要長久的治療或許才有成效，這種情況下這件事情的出現對于她來說也不過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得到這樣的事實顏鶴竟然沒有前幾次的那種憤怒和被背叛的感覺，有的只是無盡的無奈，她覺得好累。
一次次地離開，一次次的失望，接踵而至的是她完全喪失了其他的興趣，只能和鹿佑青一直糾纏下去，直至永遠。
鹿佑青不會覺得累嗎，費盡心機去做這些事情，將她完完全全地放在自己的圈套之中，居然還能忍耐三個月之后才來見她，顏鶴都不知道自己要要不要夸鹿佑青很能忍耐了。
她坐在椅子上，整個人像陷進去了一般，默默地看著屏幕上停下來的聊天界面，她翻了這么久都沒有看到兩人的最初聊天，說明鹿佑青和Lillie很久之前或許就認識了，她們到底瞞了自己多少呢。
與此同時，辦公室的門被人從外面打開，Lillie一眼就看到了坐在辦公椅子上的顏鶴，還有她面前的電腦屏幕上她和鹿佑青的聊天記錄，人愣在原地，下意識沖向前去奪過顏鶴手中的鼠標將屏幕關上。
“顏……”她嚅囁著，不敢去看顏鶴，頭上滲出冷汗。
顏鶴卻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一雙棕栗色的眼中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怎么了，Lillie姐？”
她不說還好，一句“Lillie姐”一出，Lillie的本就皺著的眉擰得更深了些，她低下頭不敢對上顏鶴的目光：“你聽我解釋……”
就在這時，Lillie口袋里的手機忽地響了一下，兩人皆是一愣，Lillie沒有去管，準備繼續和顏鶴解釋。
顏鶴的目光順著看去，幽幽提醒道：“不看一看嗎，如果是自己的上司的消息，不及時回復可不是一個好員工�！彼脑捳Z里暗含著諷刺，Lillie沒有辦法，只能拿出手機。
lu：【阿鶴在你那里嗎，我沒有她的聯系方式�！縇illie緊緊皺起眉，凝視著屏幕上鹿佑青的消息不知所措。
“鹿佑青嗎？”顏鶴忽地笑了下，“她可真是離不開我啊�！�
明明是甜蜜的話，在這種時候說出來卻有一種詭異的曖昧，Lillie渾身發冷，握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顏，你聽我說，不是這樣的，你誤會了，鹿和我是很久的朋友，她是在和我的一次聊天中才知道你在這里工作的，不是你想的這樣。”Lillie著急地想要解釋，甚至怕顏鶴理解錯她的意思急到用上了幾句生疏的中文。
“重要嗎？”顏鶴抬眸淡淡看了她一眼，Lillie要說的話忽地噎在了喉嚨中，手機那邊又緊跟著響了一聲消息提示，提醒的震動聲讓人手臂發麻。
顏鶴睨了一眼她的手機，挑眉：“不回復嗎，你就說我馬上回去，讓她不要離開醫院，人生地不熟很危險�！�
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從容地整理著自己的衣服，一舉一動好像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可是扣扣子時指尖的顫栗還是暴露了她心里翻涌的情緒。
她抬腳走過Lillie，走到她身邊的時候輕拍了拍她的肩膀：“這三個月一直看著我，很辛苦吧。”說完她將手移開，推開門走了出去，只留下辦公室內的Lillie渾身卸力地癱在椅子上大喘著氣，口中不停地念叨著“完了完了�！�
顏鶴開車很快就駛到了鹿佑青所在的醫院，開車時她的手機不斷的有郵件發送過來，直至停車顏鶴才打開看了下，數十封全都是鹿佑青發給她的。
她握緊手機，將手機放進口袋里，抬腳走進醫院。
鹿佑青果然很聽話，顏鶴說讓她乖乖呆在醫院，她果然一直在精神科那一層的走廊里呆著，徘徊踱步的身影在看到顏鶴后立馬停了下來，動都不敢動了。
她已經從Lillie那里知道了所有事情，因此也知道現在的顏鶴再一次知道了自己又被她“欺騙”的事實，本就不安的心臟更加彷徨，明明昨晚顏鶴還答應她要陪她一起去看醫生，為什么今天顏鶴就知道了這些事情。
“阿鶴……”她不敢走過去，只敢在顏鶴走到她面前時忍不住害怕輕輕喚了聲顏鶴的名字，看到顏鶴無甚表情的臉龐上心中的惶恐更深，像扯著她的腳腕把她拖進深淵里那般，她忍不住撲進了顏鶴的懷里。
“對不起，對不起阿鶴……”
第86章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太想你了，我真的太想你了才這么做的，醫生說治療不能去見你，我只能用這種方法，我沒有辦法控制自己沒有辦法沒有你，真的對不起。”
鹿佑青壓抑著哭聲慌忙解釋著這些，盡可能想讓顏鶴消氣，可下一秒她卻發現，她的阿鶴并沒有像之前那般回抱著她，垂下的雙手就這么放在身側，一直都未抬起。
鹿佑青慌亂的心更加錯亂，她無路可走地絕望抬起頭，對上顏鶴一雙淡漠的目光，棕栗的瞳孔沒有任何光亮滲入。
“阿鶴……阿鶴不要這樣看著我，我真的知道錯了，從你離開后我一直都在想你，我一直都在找你，后來醫生說我如果想治療就不能見你，可是我做不到，沒有阿鶴的每一天我都在害怕，我真的好害怕永遠都見不到阿鶴，你給我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好不好，我會好的我不會再做了�！�
她顫抖著道歉，淚水濡濕顏鶴肩頭的布料，生怕顏鶴會再向之前那樣冷漠決絕的對她，那樣她真的會承受不住，好不容易見到了一點希望就再次將她拖入黑暗中，她會崩潰的。
顏鶴默默地聽著她的道歉，看著懷里的人嘶聲力竭的哭喊，眸色晦暗，待鹿佑青哭泣聲止住之后，她這才有所動作，伸手輕輕拭去鹿佑青眼角的淚珠，托起她的下頜讓她看向自己，眼中盡顯柔情。
“看醫生了嗎？”她嘴角噙著笑，仿佛完全沒有被鹿佑青的行為影響到，甚至還將貼在鹿佑青臉側的發絲輕柔別到耳后。
鹿佑青被她反常的行為驚到，愣愣看著她竟一時忘記了回答，反應過來才連忙點頭。
顏鶴被她遲鈍的反應逗笑，拿出紙巾擦拭著她眼角的淚珠，繼續問：“那醫生說了些什么？”
紙巾觸碰眼角有些微癢，仿佛在鹿佑青的心上點著一點點希望的火，她伸手攥住顏鶴的手，臉頰輕蹭她的掌心。
“和之前的心理醫生說的一樣，需要……離開阿鶴。”她現在已經不敢再對顏鶴撒謊了，只能盡量說實話挽救自己在顏鶴心中的信任，盡管說出的話是令她自己都無法接受和抗拒的。
顏鶴點點頭，輕聲問道：“那要不要去吃飯，起這么早現在應該很餓了吧�！�
她溫柔得詢問著鹿佑青，完全不像被發現真相之后的慍怒，鹿佑青抬眸看她，眼中的淚花盈著熹微亮光。
現在的顏鶴太反常了，她的表現完全脫離了鹿佑青的認為，本以為會生氣會再一次質問她，可是顏鶴卻只是對她笑了笑，這件事就掀過去了。
她的心像被放在架子上炙烤，顏鶴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反應讓她失去應對的底氣，像一葉孤舟在翻騰的海浪上隨波逐流，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復。
“阿鶴……不生氣了嗎？”
顏鶴握著她手的動作忽地頓了頓，隨后低下頭苦澀一下，陽光落在她長長的羽睫上，落不盡她晦澀的眸底。
“你覺得我會生氣嗎，我看到的那一瞬間我也覺得我會很生氣，會回來大聲的質問你，反應很激烈，可是我現在已經生不起來氣了。”
失望積累的太多，等累計到一個頂峰的時候，表現的反應卻不是激烈，顏鶴已經沒有什么情緒可以發泄，或許是之前鹿佑青做的太多，這次她只是覺得絕望無奈還帶著一絲的“果真如此”，問題沒有解決，類似的事情會再次發生，她和鹿佑青只會被困著永遠都出不去，永遠都無法恢復，她已經沒有精力去生氣了。
鹿佑青呼吸窒住，面前的顏鶴站在陽光下，可她身上卻沒有半分鮮活的氣息，好像一縷馬上就會消散的輕煙，眨眼間就會在她面前徹底消失，無影無跡。
她死死抓住顏鶴的雙肩，眼眶通紅：“不會的，我真的不會再做這些事情了，我不會再做讓你生氣的事，不會再發生了，你相信我好不好，再給我一次機會，我知道我之前讓阿鶴生氣了，我會改，我會全部都改掉，不會再讓阿鶴難過了�！�
她又在說自己的錯誤，把所有的事情全部攬在自己身上，一直道著歉，顏鶴看著她，咬住唇別開了眼，眼底凄楚。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沒有回答，可她的反應已經回答一切，她和鹿佑青之間已經沒有信任可言了。
“我們先回去吧�！彼徽f。
兩人的痛苦矛盾沒有解決，她們都缺少向前邁步的勇氣，于是就一直在原地痛苦的糾纏，分分合合，傷口在無底的深淵里腐爛，直到徹底崩潰。
同鹿佑青十指交握的手忽地被人攥緊，她轉頭望去，鹿佑青已經淚流滿面了。僅僅是顏鶴這么簡單的反應，鹿佑青便能窺探出顏鶴這三個月生活到底有多么艱難，而這些痛苦的源頭，全是因為她，她忽地又想起了之前醫生對她診療得出的診斷。
如果再在一起是一種折磨，不如徹底分開讓時間消磨一切痛苦。
顏鶴和鹿佑青目前的癥狀已經無法一起生活，彼此之間看到對方會想起之前經歷的種種，這對治療來說百害而無一利，因此醫生說讓兩人聊開，把埋在心里最根本的痛苦找出，刮骨療毒。
鹿佑青緊緊攥著顏鶴的衣角，指節用力到光潔的紙張皺起，她白皙的指節也逐漸扭曲泛白。
為什么一定要分開呢，為什么一定要她和顏鶴分開呢，所有的醫生都在說要讓她離開阿鶴，可是她真的沒有辦法，無論是阿鶴離開她還是她離開阿鶴，她都無法做到。
可是她也無法反駁，醫生說的很對，她和阿鶴現在呆在一起除了讓她們想起以前不好的事情之外沒有任何作用，她在腦海里瘋狂地找著更好的辦法，可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得出比兩人分開能更恢復正常的辦法了。
她和顏鶴站在懸崖的兩邊，腳下是跨不過去的深淵。
她們之間的矛盾已經變成這么無法調和了，鹿佑青卻還是奢望想著兩人可以重回于好，顏鶴可以呆在她的身邊，做些不切實際的白日夢，她真的是個瘋子-
顏鶴握著鹿佑青的手，牽著她一步步走在路上，秋天路上的楓葉裹著寒冷的風在空中飄揚，鹿佑青注視著著風景，覺得自己和這楓葉別無二致，只能被迫接受命運的發展。
顏鶴沒有再去說關于醫院和公司發生的一切，兩人牽著手在路上走著，一路無言，可是她知道，她們現在也只能牽著手了。
家里也是一片凄冷的樣子，即使開了供暖還是很冷，顏鶴不經意看到家里的溫度計。
30度。
原來不是天冷。
晚上，鹿佑青依舊睡在客房，她整理著自己的睡衣，腦海里滿滿的全是關于她和顏鶴的診斷，心口堵著無法呼吸。
因為她那個開朗樂觀的顏鶴一去不復返，因為她她們本該相愛的生活變成了這般糟糕，也是因為她才讓她們陷入目前的境地。
她做的錯事太多了，一樁樁一件件都在將兩人越推越遠，已經無法挽回了。
哭泣聲緩緩響起，鹿佑青控制不住地落下淚來，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辦了。
好想再見阿鶴一面，只是剛分開一會，十分鐘前顏鶴還在她的身邊，僅僅是這么一會她就開始想念顏鶴。
擦干眼淚，鹿佑青撐起身子從房間里走了出去，站在顏鶴的房間門口，她的手放在把手上。
就看一下，看看阿鶴是否在睡覺，她就只看一眼顏鶴就離開。
白皙的手掌緩緩按下門把手，門內的場景緩緩展現在她的面前，意外的，她同與一雙眼眸對視*。
“阿鶴�！彼粐樍艘惶�，下意識松開門把手想要解釋。
顏鶴捉住她的手腕，強迫她回神。
“你怎么來了，想看我在做些什么嗎？”
鹿佑青被她問得心里發虛，下意識想搖頭反駁，卻在抬眼的下一瞬望見了房間里開著的行李箱，動作僵住。
鹿佑青通紅的眼眸猝然怔住，她死死抓住顏鶴的衣服：“這是什么，你怎么在收拾行李？你要去哪又要拋下我了嗎？”
“我要離開這啊，和之前一樣�！�
顏鶴苦澀笑著，眼角落下淚，她本來就是要去找鹿佑青說明白這些的，或早或晚已經不重要了。
她握住鹿佑青用力的雙手，將她的手掌埋在自己掌心，不敢去看她破碎的眼眸，低著頭咬牙繼續道：“你不用去找我，你找不到我的，我自己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去哪，你要好好治療好好……”
“不要！”鹿佑青瞪大雙眼，她直直盯著顏鶴，想要從她克制的表情中看到那么一絲破綻：“我陪著你不可以嗎，不要一個人離開，我和阿鶴呆在一起才不會覺得害怕，我一個人根本沒有辦法活下去�！�
“沒有人會離開不了誰�！鳖侜Q抬起頭反駁，卻被面前女人淚流滿面的樣子嚇到，她忙拿出紙巾想要擦拭，卻被鹿佑青執拗地避開。
“可是我就是無法離開阿鶴，我真的不能離開阿鶴，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再離開一次我會瘋的，我真的會瘋的！”鹿佑青簌簌落著淚，顏鶴的話似乎又將她拉入了沒有顏鶴的那三個月之中，即使知道無法避免卻還是在抗拒，她像陷進了沼澤之中，窒息感快要將她吞沒。
明明之前已經構想過這件事情，可是真實發生在面前鹿佑青只會覺得全身血液僵住，腦中滿滿的都是要顏鶴留下來，無論用什么辦法。
“為什么要分開，呆在一起不好嗎，就像以前一樣，我們一直在一起，永遠不會離開，不要走好不好，求你……”
“可是我會想起�！鳖侜Q終于開口，聲音卻滿含凄涼，“我會想起我們之間發生的所有事情，我會想到那些讓我害怕的噩夢，我沒有辦法，這些事情扎根在我的腦中讓我透不過氣，看到你的每一分每一秒我都會想起這些東西折磨著我，我已經沒有力氣去面對了�！�
顏鶴終于將自己內心最驚懼的痛苦說了出來，她心臟深處腐爛的傷口終于見到了陽光。
“我真的好累，一直都在躲你我也快要崩潰了，你現在和我也一樣吧，一直在找我監視我也會累的，我即使留在你身邊我們也會互相折磨，就像現在像之前在家里那樣，我每時每刻都在想著離開，你想的卻是要我留下，這種情況不是我們想看到的�！�
她們之間的矛盾被顏鶴一針見血的指出，一個想要離開，另一個卻一直在挽留，誰都無法真正活下去。
“你放過我吧，也放過你自己�！�
鹿佑青淚已經哭干，眼底顫抖，原來顏鶴對她之前的事情已經應激到了這種程度，她一遍遍的道歉最終的作用就是加劇這些傷痛在顏鶴心里的痛苦，和她這些外露的偏執相比，顏鶴才是最痛苦的，她已經讓她的阿鶴如此痛苦了，她做不到回絕的勇氣，或許放手才是對現在的她們最體面的方式。
“我已經成為你的噩夢你的累贅了嗎？”她怔愣地喃喃，只覺得自己陷入一片黑暗，心臟泛出死寂的絕望。
“不是累贅，你從來都不是。”顏鶴于哭泣中露出一個笑，溫柔地覆上了鹿佑青的唇，柔軟的唇瓣相貼，深沉的愛意終于交融。
“我真的很愛你�！�
顏鶴終于承認自己對鹿佑青的感情，她從始至終自以為是的恨不過是她對自己依舊在愛的欺騙，她無法接受自己經歷了這么多后依舊愛著鹿佑青，于是自欺欺人地恨著她，同時也在恨著自己。
鹿佑青不顧一切地回應著這個吻，要把自己所有的愛所有的一切都讓顏鶴看清楚，讓她知道自己的內心的愛從未變過，她的偏執她的病態她濃重的占有傾注在這個漆黑的夜中。
翌日，顏鶴起的很早，她沉默地換好衣服，再最后一次看了看鹿佑青，忍不住俯身輕吻她的額頭，最后她將別墅的鑰匙放在桌子上，拉著行李箱走了出去。
腳步聲逐漸遠離，房間內陷入了一片寂靜，良久，布料摩挲的聲音響起，壓抑的嗚咽聲緩緩落在房間里，像顏鶴和鹿佑青長達七年的糾纏終于降下了帷幕。
第87章
顏鶴獨自一人回了國，就像她對鹿佑青說的那樣，她下了飛機之后她將自己所有的聯系方式都刪除掉，拉著行李箱乘車離開。
鹿佑青找不到她，她沒有去兩人在以前的諾言里的任何一座城市，甚至連一開始的名字都不是“顏鶴”，她鐵了心的不想讓鹿佑青找到她。
顏鶴來到了海城，正值酷暑，海城作為旅游城市有大量顧客旅游，顏鶴于是便找了一處酒店暫且住著。
酒店臨海，打開窗戶就能感受到海風撲面而來的氣息，很愜意，她就窩在酒店里待了好幾天，同時搜索著酒店周圍比較好的風景地，打算拍攝幾組照片，她來到一座城市偶爾拍攝照片既能當作留念也可以賺取一些零用錢。
期間她幾乎沒有任何朋友的往來，甚至連顏素弈女士都不知道她去了哪，她所有的社交都被自己注銷，一直留著的郵箱也狠心注銷，鹿佑青想找也找不到她。
在江城的日子并不好過，夢里經常會夢到鹿佑青，夢見她被鹿佑青束縛起來的場景，每一幕在夢魘的作用下都被夸張擴大化，她總是在深夜里驚醒，然后又被孤獨淹沒。
她很想念鹿佑青，可又很回避對鹿佑青的感情，白天她一直在想著鹿佑青，晚上卻又因為她在睡夢里驚醒，愛和恐懼并存，顏鶴快要被折磨到精神崩潰，期間她有去尋找心理醫生的幫助，醫生告訴她，她和鹿佑青之間最根本的痛苦已經緩解，腐爛的傷口已經清理干凈，剩下的就是時間。
她吃著醫生給的藥，蜷縮在黑暗的角落里，等待傷口恢復。
醫生拿出一個本子，告訴顏鶴，有想念鹿佑青的時候，可以拿出本子寫下對她思念的話，等晚上被噩夢驚醒的時候可以看一看緩解情緒，她照做了。
【我來到了海城，上一次來到這里，還是和你一起來這里拍戲，好像已經是去年了，我不喜歡這座城市，因為你在這里受傷了，但又想，這里的景色很好看，如果能和你一起來看就好了�！�-
十幾天后的一日下午，顏鶴拿好相機來到了海邊，準備拍攝幾組落日的風景，卻在調試相機的時候看到了熟悉的人。
海邊有一對情侶正在拍攝外景，而拿著相機進行拍攝的攝像師，是她之前的大學同學文夏寒。
文夏寒見了她也很驚喜，對一旁的助理說幫忙整理一下客戶的衣服，然后走過去。
“顏鶴，你怎么來了？”
顏鶴晃晃手中的相機：“這里的海景很好看，我來拍攝幾組照片�！彼ｏL戴著墨鏡，身上的衣服被風吹成波浪形，發絲飛揚意氣風發的樣子，好多游客都忍不住多看她幾眼。
“那你可是來對地方了，這片海域的風景可是全國聞名，我記得去年有一個劇組就是在這里拍的外景，別提多好看了，后面好像出了什么事還上熱搜了�！蔽南暮畵蠐夏X袋。
顏鶴心口一顫，抿唇澀然笑了下。
“對了，我這邊在拍攝客戶，你要不要一起來看看�！蔽南暮χ儐査�。
顏鶴看了看時間，距離落日還早，于是便欣然點頭同意，文夏寒便領著她一起過去了。
“這是我的一位朋友，也是搞攝影的，當年是我們班第一，還拿了好多獎�！彼榻B道，顏鶴都忍不住打斷她：“好多年了，我都忘了。”
那對情侶禮貌地和她握手，顏鶴于是就看著文夏寒她們拍攝照片，不時也參與進去拍兩張，等后面落日下來了便拿出自己的相機拍攝，等到所有事情都結束的時候，海邊只剩下最后一束昏黃的光線。
文夏寒收拾好設備，走到她身邊：“你的攝影技術還是這么好，剛剛客戶還向我要你的聯系方式呢，說真的，我真想讓你在我工作，不知道能幫我攬多少客戶�！�
顏鶴將相機放進包里，笑了笑：“我過幾天就走了，就不給聯系方式了�！�
“這么快就要走了，你要在這里呆多久？”
“酒店還有一周的時間，可能到時間就走了�！�
文夏寒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吹著海風：“海城的最佳旅游時間也就是這段時間了�！�
顏鶴隨著坐在了另一邊的椅子上，看著面前與天融為一體的海，神色晦暗，不遠處整理著東西的情侶似乎在打鬧，在沙灘上奔走嬉戲，顏鶴看著她們，突然就想到了自己和鹿佑青，曾幾何時，她和鹿佑青也是這樣的。
“之后你要去哪？”文夏寒問。
顏鶴低下頭，目光從那對情侶身上移開：“我也不知道，可能會去其他城市吧，今天下午蠻開心的，謝了。”說著她起身，拍了拍好友的肩膀。
“走了�！�
文夏寒坐起身：“不一起吃個飯嗎？”
顏鶴邊走邊擺手：“不用了。”她的影子在沙灘上拖得很長，瘦削的身影仿佛下一秒就會被風吹倒，凄冷又孤獨，仿佛讓人看到了文藝電影里失戀的女主角，文夏寒不由地拿起相機拍了幾張，然后發朋友圈。
【偶遇大學同學。（圖片）（圖片）】
然后她將手機收了起來，重新去收拾東西，等到文夏寒再次拿出手機的時候，她剛發的那條朋友圈被人點了贊，備注為【xx級鹿佑青】-
【今天來到了沙灘上，想拍些好看的日落照片，沒想到遇見了大學同學在拍攝婚紗照，我就想起了你，我們什么時候可以拍攝婚紗照呢�！�-
顏鶴來到了江城，或許是文夏寒的那句詢問，或許是那日晚在沙灘上看到的那對追逐打鬧的同性情侶，她突然不想繼續這么渾渾噩噩下去了，她不喜歡沒有目的的生活，她不喜歡自己游離于世界之外，更不喜歡傷痛恢復得如此之慢，她想要快一點再快一點，能在晚上夢見鹿佑青的時候不再是那些混亂，能想起鹿佑青時心中會充滿溫暖。
顏鶴在江城重新找了份攝影師的工作。
和之前一樣，工作很忙碌，每日幾乎沒有任何休息的時間，但是她的作息變得規律了起來，晚上驚醒的頻率變得越來越少，隨之而來的并不是思念鹿佑青的時間變少，反而越來越多。
喝水時，吃飯時，工作太忙碌休息時，處處都能想起她。
顏鶴總是能知道鹿佑青的各種消息，在眾人的口中，在廣告牌上，在手機軟件的熱搜提醒上，她總是能看到鹿佑青參與了什么電視劇的宣傳，參加了什么活動，看到她和之前一樣光鮮亮麗地站在臺上，和記憶中靚麗的愛人別無二致，她生不出任何負面的想法。
同事還曾經詢問她是不是鹿佑青的粉絲，因為她的手機壁紙是鹿佑青，電腦壁紙是鹿佑青，也總是瀏覽關于鹿佑青的活動消息。
“我還以為按照你的性格你不會追星呢�！蓖抡{侃她道。
顏鶴笑了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不知不覺中鹿佑青已經滲透進她生活的方方面面，她不在顏鶴的身邊，卻又無時無刻在陪伴著顏鶴。
某日，顏鶴接收到了公司出差的消息，要求她和另一位同事去清城出差拍攝活動，時間為半個月。
清城。
幾乎在一瞬間，伴隨著清城的記憶就像潮水般在她的腦海翻涌，山呼海嘯般占據著自己的思緒。
她稀里糊涂答應下來，稀里糊涂收拾行李，稀里糊涂上了飛機，在飛機的座椅上她才終于從恍惚里清醒過來，身子忍不住發抖。
她和鹿佑青已經分別了九個月了，她終于有勇氣再次踏上去清城的路了。
顏鶴沒由來的開始緊張，她詢問一旁的同事這次出差要面對的客戶是誰。
同事回答：“是一個類似于綜藝的活動邀請我們公司進行拍攝，拍攝的人員有素人也有明星，具體的人員我也不知道�！�
顏鶴于是閉上了眼睛緩解著她的慌張，總不會這么巧吧，清城這么大，活動這么多，她應該不會遇到鹿佑青吧。
可是不會遇到的想法一出現立馬又被她駁回，她其實是很想見鹿佑青。
將近九個月的時間，加上國外的三個月，居然已經一年了，她和鹿佑青已經這么久都沒有見面了，她真的很想念鹿佑青。
昔日不好的回憶已經徹底拋去，再次想起鹿佑青留下的只有她愛的人的美好，她想去見鹿佑青，去看看鹿佑青是否也和她一樣，顏鶴只能通過活動知道鹿佑青的行程，并沒有得到鹿佑青要參加什么拍攝活動的消息。
在現場直播或者視頻中，她能看到鹿佑青的精神狀態是在一日日變好的，那么是否，她的鹿佑青也在慢慢變好。
幾個小時的飛機，顏鶴決定就算這次出差沒有遇見鹿佑青，她也要去見她一面。
初春很冷，春寒料峭，下了飛機后，顏鶴和同事先去吃了飯，然后去事先預訂好的酒店休整一番，下午準時來到了拍攝場地。
同事和她都是第一次被公司派出，公司只說讓她們按照主辦方的要求做，于是兩人就坐在一旁等待著發話。
同事是個閑不住的人，尤其是在現場看到了這么多好看的人，忙將東西放下去交朋友了，顏鶴就自己坐在一邊看著手機。
鹿佑青超話里，依舊沒有她要去參加什么攝影活動的消息，顏鶴心中的小小火焰不由地徹底熄滅。
這幾個月的時間，顏鶴依舊按照著醫生說的那樣記錄著對鹿佑青的思念，長此以往幾乎成為了她的一個習慣，每當想念鹿佑青的時候，就會寫下自己的話，這次也不例外。
【來到了清城，這里還是和之前一樣，春天這里還是有點冷，比江城冷多了，小馮說這次出差會見到許多明星，可以大飽眼福，我就在想你會不會也參加了這次活動，雖然知道你不可能來，但是還是有一點點期待，想在這里見到你，你想我嗎，我有點想你了。】
這九個月的時間，顏鶴對鹿佑青的思念不降反升，而且每每想起這種思念就會像深沉的海，攪動著她的思緒，她終于理解鹿佑青為什么要一直說“離不開她�！�
現在的自己，怕就是這種樣子吧，想念一個具體的人，遺忘了模糊的事。
顏鶴退出軟件頁面，壁紙上鹿佑青看著鏡頭笑得溫柔，是某一次活動中粉絲無意間的抓拍，后來這張照片就被網友稱為“神圖”。
顏鶴很喜歡這張照片，照片里的鹿佑青像純潔的天使不染塵埃，絕色的面容溫溫柔柔看著鏡頭，美得驚心動魄。
而就在這時，一股淡淡的香氣掠過人群，略過噪雜的氛圍，幽幽縈繞在顏鶴的鼻間，像牽動著她的靈魂，直直箍住了她的心臟。
普魯斯特效應，當聞到一種特定的氣味時，會忽然想起已經遺忘的回憶。①
熟悉的香水味撬動顏鶴生銹的回憶，替她打開了記憶中一幕幕甜蜜的場景，鹿佑青抱著她，鹿佑青蜷縮在她的懷里，鹿佑青吻著她的脖頸，鹿佑青說愛她。
攥著手機的手掌微微顫抖，不小心按動了開機鍵，屏幕上女人莞爾的樣子映在顏鶴的眼中，她的眼眸忽然變得顫抖，耳邊愈來愈近的高跟鞋踏在地上的腳步聲由遠及近，還有清冽的熟悉的香水味，四面八方包裹著她。
顏鶴抬眸，眼角微紅，一身潔白長裙和屏幕上模樣別無二致的女人彎著眼眸，深情地注視她溫柔啟唇。
“我可以坐在旁邊嗎？”
第88章
女人溫潤的聲線像涓涓細流慰藉著她的心，眼中的女人依舊漂亮地驚心動魄，這么近的距離幾乎可以嗅到她發絲的淡淡洗發水香，垂落下來癢癢地撓著顏鶴的臉頰。
明明只是詢問的樣子，可是她被長發遮掩只能讓顏鶴看到的眸子里卻滿是深情，如一方安靜溫和的海面裹著她跳動的心。
顏鶴的眼中倒映著女人施施然笑著的樣子，瞳孔不由自主地泛上了霧氣，眼眶微紅，彎唇緩緩點頭。
“可以。”她的聲音不自覺沾染著暗啞。
鹿佑青聞言沒有回答，只是又保持著彎腰的動作近距離看著她，垂下來的發絲將兩人完全箍在了小小的空間里，只能看到彼此，這能感受到對方身上的氣息。
“謝謝�！敝敝谅褂忧嗟闹碲s來，鹿佑青這才終于起身，提起裙擺抬腳坐在了她的身邊。
很奇怪，明明沙發這么大，鹿佑青偏偏要坐在顏鶴的身邊和她緊緊挨著，兩個人就占了一座沙發的三分之一，惹得其他路過的人忍不住多看她們兩眼，鹿佑青倒是沒有半分扭捏的樣子，甚至面對著走過來面露疑惑的化妝師緩緩微笑，倒讓化妝師覺得自己多想了。
相比較事外的化妝師，顯然是助理林樂在這里又看到顏鶴才更加震驚，一聲“顏小姐”還沒有說出口她就被鹿佑青看過來的眼神制止了，忙將話咽了下去，一邊忙去了。
溫熱的身子隔著薄薄的布料貼著她，被觸碰的半邊身子似乎點上了點點火焰，燒著她的腦袋變得有幾分混亂，突然見到鹿佑青的驚喜感還沒有退去，緊接著就被一種濃烈的思念沖破，下意識鼻子一酸，她低著眸子羽睫輕煽，極力克制自己落下的淚。
垂在一側的手忽地被握住，顏鶴渾身一怔，猝不及防扭過頭，眼睛里還帶著淚花，還好化妝師在為鹿佑青補妝，她的眼神都沒有看過來，還是注意到她的視線才落過去一個溫柔的眨眼，隨后握住顏鶴手的手掌收得更緊了，指節強勢地鉆入她的指縫同她牢牢十指相扣。
春寒料峭，盡管在室內鹿佑青穿著長裙還是有些冷，助理給鹿佑青拿來了一塊毯子在腿上蓋著，于是誰都沒看到，在毛毯的下面，顏鶴和鹿佑青緊緊握著手，滾燙的溫度自掌心掠過脈絡直直燙到了顏鶴的心里。
她低下眸子，忍不住彎起唇，心臟都在發顫。
她們就這么緊緊靠在一起，肩膀抵著肩膀，卻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做彼此最熟悉他人看著最生分的陌生人，卻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做著最親密的事，手掌緊貼，甚至能感受到對方沸騰的血液。
鼻間是令人心安的熟悉香氣，這是顏鶴最喜歡的一款香水，肩膀靠著的是自己思念之際的人，顏鶴只覺得自己半邊身子都酥酥麻麻的，卻一點都不討厭，整個人像陷進了沙發里舒服到不愿意離開。
長久的思念化成實質般熨燙著她的心臟，她看著身側的鹿佑青，忽然想將那人緊緊擁入自己懷中。
顏鶴坐直身子，想讓鹿佑青靠她靠得更舒服一些，卻冷不丁看見了角落里盯著她們這里看的同事，同事對上她的視線非常興奮，還以雙手做喇叭狀讓顏鶴幫她要個簽名。
顏鶴：“……”還是當看不見好了。
她對著同事訕訕一笑，被握住的手卻猛地被人掐了下，有些疼，她轉過頭，鹿佑青依舊閉著眼睛讓化妝師補妝，一副歲月靜好的樣子。
顏鶴瞧著她的側臉，忍不住笑了，見到鹿佑青之后那些回憶像翻涌的海面一幕一幕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忽地想起來之前高中上學的時候，鹿佑青也會在看到她多和其他人多說話的時候，會默默吃醋讓顏鶴猜，盡管那個時候她們還沒有在一起。
鹿佑青現在，狀態好像也好了很多，變得和之前一樣了，顏鶴默默想著，看著鹿佑青的視線不由地變得深情，然后她就看到，鹿佑青原本白皙的臉頰滿滿泛上了點點緋意，朱色暈染耳根，卻仍舊閉著眼睛不去看她。
現在和之前別扭的樣子一樣了。
化妝師畫好妝之后，節目的主辦方也過來了，顏鶴是公司派出來出差的，于情于理都需要和主辦方交接一下任務，必須要和鹿佑青分開了。
緊握的雙手松開，縈繞在耳邊讓人心安的氣息也隨著遠離，顏鶴從剛才一直跳動的心像突然落進了冰水里，整個人的情緒明顯下降了。
聽著主辦方客套地歡迎和安排工作，她也只是站在一旁聽著，眼角的余光卻一直落在沙發上坐著的尊貴女人，女人穿著一身純白的抹胸長裙，長發隨意地散在身后，露出清絕容顏，只是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做就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九個月不見，她瘦了很多，方才和顏鶴牽手的時候手掌脆弱到仿佛輕輕一捏就會斷掉，顏鶴低下了眸子，神色晦澀。
看來分開的這段時間，鹿佑青過得也不好，她在手機上看到的那些鹿佑青光鮮亮麗的樣子，終究不是真正的她，顏鶴想著心臟像破開了一個大口子，有刺骨的冷風在她心里獵獵呼嘯而過。
“好，這些天要辛苦各位攝影師了，大家加油�！敝鬓k方說完就離開前往鹿佑青所坐著的沙發去了，顏鶴眼神剛想跟過去，就被同事馮憶然打斷。
“顏鶴！剛剛鹿佑青是不是坐你身邊了！啊啊啊啊啊怎么樣，是不是幸福死了！”馮憶然無聲尖叫著扯著她的外套，明明坐在鹿佑青身旁的是顏鶴，發瘋的卻成她了。
“她是不是還是你的偶像，你也太幸運了！你們聊天了嗎，她的聲音好不好聽，是不是和電視上一樣溫溫柔柔的？”一串問題連珠炮似得打在顏鶴的腦袋上，顏鶴被她問得耳朵疼。
“她就問我能坐我旁邊嗎，我說可以�！彼⑽Ⅴ久�，默不作聲地拉開了自己和馮憶然的距離，又稍稍扭頭去看后方的沙發，不知何時鹿佑青已經離開了，她心里默默惋惜了一下。
“你怎么變得這么矜持了，怎么不是自己的手機電腦壁紙用上鹿佑青壁紙的那個你了，人家都坐你旁邊了，我都看到了，挨著你坐的，這么好找聊天的時機你要簽名了嗎？” ”沒有�！�
“我就說指望不了你，還得我來�！瘪T憶然“嘖嘖”了兩聲，隨后忍不住嘿嘿傻笑。
“我真的好幸運，居然可以當鹿佑青的攝影師，我一定要好好地拍，等之后雜志發行了我要買個一百本一個同事發一個，說鹿佑青的照片是我拍的！”
顏鶴轉眸看向她，想說些什么又看到馮憶然傻笑的樣子，忍不住閉上了嘴，她轉回頭看向方才的沙發，心里又嘆了口氣。
還以為是她拍攝鹿佑青呢-
鹿佑青坐在化妝鏡前，鏡子里的自己畫著完美的妝容，化妝師將她的美麗全部顯現了出來，就算什么都不做也是驚為天人的存在，而這張清絕的臉的主人，卻坐在鏡子前，緩緩彎起唇，露出一個溫柔的笑。
似乎是不滿意，她冷下眸子，好看的眉毛皺起，抿唇再次露出一個比剛才更美麗更嫵媚的笑，明明是一個最容易不過的笑容，對于剛拿了三金的她來說完全不在話下的笑容，現在卻覺得已經NG了數百次都不滿意，直至自己的嘴角笑得都酸了她才不得不放棄。
還是沒辦法露出顏鶴最喜歡的笑容啊，她落寞地笑了笑，眼底是滿滿的哀傷。
收拾好所有東西從化妝間出來時，鹿佑青看到一個長相甜美的女生就站在門邊，看到她之后馬上站直身子：“鹿小姐你好，我叫馮憶然，是今天負責拍攝你的攝影師�！�
鹿佑青記得她，這個人好像是阿鶴的同事，方才顏鶴還讓她攬了自己的衣服，關系似乎很好的樣子。
于是鹿佑青眨眼掩去眼底的陰郁，再次露出一個溫和得滴水不漏的笑容，禮貌同她握手：“你好。”
“那我們開始拍攝吧。”馮憶然激動地收回手，拿起脖子上的相機，她決定以后幾天都不洗手了。
“不是還有一點時間嗎，先等一等吧。”鹿佑青笑了笑，明眸亮齒，散落的長發幽幽晃動，她的目光穿過人群，落在了另一邊正拍攝的顏鶴身上。
“你和顏鶴是同事嗎？”她忽地開口。
“您認識顏鶴！”馮憶然驚喜道：“我們是一家公司的，這次是一起來這里出差半個月的時間，我們是江城一家攝影室的，這次來清城出差暫住的酒店是城西的夏日酒店，我們……”
“原來是這樣。”要不是鹿佑青及時打斷她，馮憶然都快把自己身份證號碼報出來了。
“您認識顏鶴嗎？”馮憶然依舊有些不可思議，畢竟剛才她還和顏鶴提起這事，顏鶴可一點事情都沒有告訴她，她還想幫顏鶴也要一張偶像的簽名呢。
“顏鶴說我什么了嗎？”鹿佑青沒有回答她的問題，而是反問馮憶然，一雙墨色的眼中在燈光下閃著熹微亮光。
“她說�！瘪T憶然到底是沒有太多防備，更何況面前還是自己的偶像，沒有任何思考就全說了出來，“她就是說你們就聊了兩句，也沒說認識你，但是她的手機和電腦壁紙都是你，從她進公司的時候壁紙就一直是你。”
似乎是怕給鹿佑青留下不好的印象，馮憶然瘋狂給顏鶴說好話：“而且在來的飛機上，她還問我這次的活動你會不會來參加，所以我才以為她也是你的粉絲。”
“偶像，您覺得呢？”她期待地眨著眼看向鹿佑青，卻看到自己的偶像居然抿唇露出了笑，眉眼都有些彎，身上隱隱的疏離的氣勢一瞬間消散，整個人變得溫柔了很多，是那種明目張膽的柔和。
明明連這些話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明明自己還在吃醋生氣，可是偏偏就是氣不起來，惴惴不安的心就這么輕易被安撫了，鹿佑青一邊覺得自己太容易消氣了，一邊又忍不住地去想顏鶴，想到心臟都在發酸。
早知道當時就不該退而求其次地去握阿鶴的手了，應該拉她去自己的房車里，想做什么都可以。
鹿佑青忍不住地想著，視線下意識落在顏鶴的身上，然后她就看到，另一邊的顏鶴拿著攝影機正在指導一個女生拍照的姿勢，甚至親自將她散落的發絲別到耳后。
第89章
燈光從側面落下，將顏鶴流暢的側臉勾勒出完美的線條，她微蹙著眉，專心致志地看著面前女生臉上的妝容，甚至鹿佑青連她開口時的聲音都能想象得出來那到底有多輕柔。
身側的雙手不由自主地收緊，鹿佑青漆黑的眸子沒有任何情緒，就這么淡淡地看著距離她們十幾米外的顏鶴。
馮憶然目光順著鹿佑青目光看過去，自然也看到了顏鶴認真工作的樣子，偏她還以為鹿佑青是在欣賞顏鶴工作的樣子，忙不迭幫顏鶴說好話。
“顏鶴在我們公司那可是出了名的工作狂，而且工作特別認真一絲不茍，對待所有客戶都很嚴苛地幫她們擺正姿勢，拍出最符合客戶心目中的照片�！瘪T憶然本來還想說工作中的女人最帥類似的話，冷不丁看到轉過頭看向她的鹿佑青，眸子里似乎含著一層冷光，她心一駭，集中注意力看過去鹿佑青的眼底又變成之前溫柔疏離的樣子了。
“是嗎？”鹿佑青彎唇問她。
“當然�！彼讨澏兜穆暰�點頭，拍拍小心臟，奇怪，怎么覺得心慌慌的。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鹿佑青再次轉頭看過去，看著顏鶴站在那里工作，咬唇吐出一口氣。
而另一邊，顏鶴正在拿著沉重的相機一遍遍調整著角度，蹙著眉有些煩躁，找角度久了模特跟著她的角度換姿勢，頭發落了下來遮擋了眼睛，偏偏這個動作還是顏鶴比較滿意的動作，她便放下相機走過去幫模特把發絲別到耳后。
“謝、謝謝�！蹦Ｌ馗兄x的話磕磕絆絆的，臉頰有點紅不敢看她。
顏鶴彎了彎唇，同她拉開了點距離，正準備退回去，卻在這時冷不丁感受到自己突然像被什么冰冷的東西盯住，后背忽地滲出了一身冷汗，她一怔，連忙向后看去，卻沒有看到任何可疑的人，遠*處的鹿佑青也正在拍攝，并沒有分心看她。
顏鶴疑惑地眨眼，難道是她的錯覺。
她再次退回去，又不死心地看了看鹿佑青，這次她的視線停留的時間太長，鹿佑青似乎發覺有人在看她，朝著她的方向看過來，然后視線從她身上掠過去，一分眼神都沒有在她的身上停留。
顏鶴：“？”-
下午的工作結束后，顏鶴終于放下被她拿起又放下的相機，按了按自己有些酸痛的肩，同著嘰嘰喳喳的馮憶然去找主辦方。
“你知道鹿佑青有多好看嗎，我滴天真的好美，說是天神下凡都不為過�。》查g真的有這么美的人嗎，這種人就是天生的明星，到哪都是最顯眼的存在�！瘪T憶然激動得臉頰都在紅，眼睛亮亮的。
顏鶴看了看她，想冷淡一點但是還是忍不住彎起唇：“是嗎�！�
“那當然，我拿著相機就這么欣賞美女欣賞了一下午，而且她每次說話都是溫溫柔柔的，雖然聲音還是有些疏離，但是真的好蠱，現場這么多人，我也就覺得你倆的美貌在我這里排第一第二�！瘪T憶然說著說著，忽然想起來一件事。
“對了，你是不是認識鹿佑青？”
顏鶴身形忽地一頓，轉頭看她：“你怎么知道？”
“你真的認識鹿佑青！”馮憶然激動道，“也對，美女都是互相認識的，她親口說的她認識你�！�
認識？
顏鶴忍不住反復咀嚼這句話，她們的關系，可不僅僅是認識。
可馮憶然的話讓她忍不住回想自己和鹿佑青現在的關系是什么？愛人？前女友？陌生人？顏鶴覺得都不對，九個月沒有見面，她現在其實也很沒底她和鹿佑青的關系，雖然鹿佑青牽了她的手，但是和她在眾人面前的態度也只是常人看來的正常距離。
物是人非事事休，如果在她們分別的這九個月鹿佑青遇見了其他人呢，如果鹿佑青治療后想清楚自己對她的感情呢，如果鹿佑青……不愛她了呢，盡管知道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但是長時間地分別下顏鶴的大腦開始止不住地這么想下去，她比她想象的更膽小，顏鶴忙甩甩頭，將這可怕的想法拋出去，最后思索再三回答道。
“我們是高中同學�！�
“高中同學？”馮憶然的語氣明顯地失落了下，她撇嘴，“原來是高中同學啊，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顏鶴問她。
“沒什么，我們快去食堂吧，我好餓啊，晚上還有拍攝活動呢，可能還得熬夜，不得多吃點�！瘪T憶然僵硬地轉移話題，拉著顏鶴去了公司的食堂。
出差的公司哪哪不說，至少食堂里的飯做的還是很好吃的，顏鶴端著餐盤和馮憶然找到了一起拍攝的攝影師，幾個人圍坐在一張桌子上一起吃飯。
馮憶然很有活力，已經和這幾個攝影師打成一片了，幾個人聊著最近的瑣事，顏鶴就坐在一旁默默吃著飯，聽著她們聊天。
忽地身旁的椅子上坐下了一個人，她稍稍朝另一邊移了移，讓那人的位置能寬敞一些。
“顏老師�！币宦暻宕嗟呐暫龅貑玖怂幌拢侜Q轉頭看去，是方才她拍攝的那位模特，她記得她叫夏晚。
“夏小姐。”她禮貌地同她打招呼。
“顏老師，明天有沒有時間，我想請您單獨為我拍攝一組照片，然后發布在我的社交平臺上�！毕耐砗苡卸Y貌分寸地開口，笑容也很得體。
顏鶴放下手中的筷子，“抱歉，明天的話或許不行，后天可能沒有工作�！�
“那就后天，您的拍攝技術我很喜歡，很高興能和您合作�！钡玫綔蚀_回答的夏晚莞爾，伸手將自己的名片遞給她，和她緊緊握手，隨后又向在場的眾人打招呼后就離開了。
顏鶴轉過頭，看見剛才說話的那幾個人都不說話了，她疑惑拿起筷子，正準備繼續吃的時候，下一秒聽到了有人喚她的名字。
“顏小姐�！笔且粋�很熟悉的聲音。
顏鶴回過頭，是林樂，她微笑：“你好�！�
林樂走過來，同眾人微微頷首，看著她說：“顏小姐，鹿總想請您去一趟她那里。”此話一說，本就安靜的餐桌上更是寂靜。
顏鶴心一跳，握著筷子的手微微顫動，她忍著心中的雀躍，面上冷著臉仿佛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好�！彪S后起身拿起自己的外套在眾人注視的目光下離開了，腳步不緊不慢。
直至顏鶴高挑的身影消失在拐角，馮憶然回過神，看著和她同樣怔愣的眾人。
“你們不要多想，顏鶴和鹿佑青以前認識�！�
回過神的眾人：我們也沒想什么啊-
跟著林樂的腳步走到鹿佑青的房車前，林樂轉身看了看她，欲言又止。
“顏小姐，我很感激你能來見鹿總�！彼驼f了這么一句沒頭沒尾的話，隨后慌慌張張離開了，留下在門前一頭霧水的顏鶴。
顏鶴琢磨了一會她的話，意識到或許是林樂并不知道她和鹿佑青之間發生的事情，以為她們真的完全沒了關系，所以很開心她能來見鹿佑青。
顏鶴想了想，心口忽地一澀，她握住門把手，擰開房門。
房車的隔音性能做得很好，關上門后基本聽不到外面的聲音，顏鶴站在門口看了看里面，并沒有發現鹿佑青的身影，她試探的喚了一聲。
“鹿佑青�！�
不遠處的簾子忽地動了下，緊接著她聽到了一聲許久都未聽到的熟悉的柔柔嗓音。
“阿鶴。”很軟的帶著幾聲嗔意，惴惴不安地喚她。
驀地，顏鶴紅了眼，她抬腳走過去，想要看清女人的身影，卻只看到藏在簾子后伸出來的芊芊玉手，其他的身影在簾子后面若隱若現，藕白的肌膚就這么映在她的眼中。
“我在換衣服，你能幫我拉一下拉鏈嗎？”
第90章
柔媚的聲線落在寂靜的房中，像是有人掀開了深谷里的密林，邁入心底深處點燃了一縷火種，隨后燃遍全身。
隨風緩緩飄動的絲綢質般的簾子勾勒出女人婀娜的身姿，她捂著胸口，側著身子同顏鶴說話，散落下來的發絲映在簾子上，好像維納斯的輕吻。
她伸手試探性地去觸摸顏鶴，嫩白的肌膚就這么映在顏鶴的眼中，在她身前晃來晃去，帶著她身上清冽的香氣一同縈繞在顏鶴的鼻間，像一壺醇厚的酒，眸中蒙上淡淡霧氣。
她開口，嗓音暗�。骸奥褂忧��！�
聽到她的回應，鹿佑青的動作頓了頓，稍稍轉過頭，二人的目光隔著簾子相望，朦朧地，癡迷地，在夢中見過許多次的身影終于真正地站在了她們面前。
顏鶴走過去，伸手掀開礙事的簾子，眼前人絕色的面容終于落在了她的眸中，后背因為裙子拉鏈沒有拉上露出一大片光潔的皮膚，因為寒冷身子微微發著顫，她看著顏鶴，眼中含著濕濕的水。
顏鶴深深地看著自己許久不見的戀人，眼眶里的霧氣越來越濃，薄唇翕動，有太多想說的話不知從何說起，胸腔里灌滿了酸澀又甜蜜的情緒，她張唇正準備說自己好想她，卻被鹿佑青用食指放在了唇前。
“先幫我拉上拉鏈�！甭褂忧嘧旖青咧Γ块g內的燈光落在她的身上，更襯得她的肌膚雪白，她的指尖微涼，動作間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再次充斥顏鶴的鼻間，顏鶴忍不住多聞了幾下。
“好�！鳖侜Q輕啟唇，呼出的溫熱氣息噴灑在鹿佑青的指尖上，鹿佑青原本運籌帷幄的神情忽地頓了下，而后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手放了下來，食指蜷縮在掌心摩挲。
顏鶴走到鹿佑青身后，伸手捏住鹿佑青裙子的拉鏈，只是觸及拉鏈的同時，也觸碰到了鹿佑青光潔的背，微涼的觸感落下，雙方皆是一愣，太久的時間沒有見面，兩人之間莫名多了幾分陌生感，這種陌生感夾雜在濃烈的呼之欲出的情意之中令她們忍不住沉浸其中。
顏鶴尷尬地清了清嗓子，溫聲道：“我開始了�！彼f著，捏著拉鏈緩緩向上拉，像是在關上精美的禮物一樣認真，只是她太緊張，拉鏈又太小，好幾次都脫了手滑落下去，她不得不重新拉上。
漫長的時間里，顏鶴的呼吸落在鹿佑青的背上，盡管再怎么克制，顫栗的身子還是不由自主地泛上了一層粉色，這對兩人都是一種折磨，顏鶴低著的頭的耳根早已通紅，眼前的白皙一遍遍地映在她的眼瞳，她忽地很想在這么光潔的肌膚上落下自己的痕跡。
只是這一想法剛出現在腦中就被她馬上拋去，剛開始見面就這樣，會嚇到鹿佑青的，而且她們現在的關系還不清不楚的，誰都沒有挑明，她也不知道鹿佑青的態度。
她忽地想起高中時期，自己和鹿佑青還沒挑明關系的時候，那些暗戳戳地試探下也是這種情緒，真是，太久都沒有體驗到了。
一段幾十厘米的拉鏈終于拉到頂，顏鶴只覺得渾身一松，忍不住吐出一口氣：“好了。”她說，順便擦了擦額頭滲出的汗，這房間的暖氣開得有點太高了。
鹿佑青轉過頭看著她，盈盈秋水的雙眸深情繾綣地望著她，羽睫微煽，神情間全是對眼前人的愛意和眷戀，顏鶴的呼吸忽地愣在了原地，她怔怔看著面前絕色的女人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頭發和衣服，然后牽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她感受到劇烈的心跳聲。
鹿佑青說：“這是為你而跳的�！�
跳動的心臟透過掌心的脈絡蔓延至她的心中，顏鶴的心跳聲越發劇烈，她似乎聽到耳邊近在咫尺的跳動如擂鼓的聲音，夢中見了無數遍的愛人站在自己面前，她再也按耐不住自己的悸動，以吻封緘，鹿佑青亦抱住了她，激烈地回應著她的吻。
房間里只剩下了呼吸的灼熱聲音，兩人一路游走至沙發旁，鹿佑青帶著顏鶴一同倒了下去，柔軟的沙發陷下去，她像是沉在棉花之中，舒服得頭發發麻。
太久沒有和顏鶴有這么親密的接觸，只是普通的親吻就足以令鹿佑青卸去了力氣，軟若無骨地靠在她的懷中，全身泛著淡淡的情動的粉色。
后背忽地一涼，令她沉浸的意識清醒了幾分，她陡然意識到顏鶴又將她剛拉上的拉鏈拉開了，她睜眼想要去阻止，手卻被一只手握住而后放在頭頂，她只能氣憤地從喉嚨里發出“嗚嗚”的不滿聲。
顏鶴彎唇，移開了吻落在她的脖頸，她的肩頭，在她的耳后這些不易被別人看到的地方，懷中的女人柔柔靠在她的懷中，想要反抗她，她輕輕對著她的耳畔吹氣，鹿佑青就沒了任何的動作。
顏鶴太熟悉她的身體了，太長時間沒見面了，就連鹿佑青自己都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因為她這一簡單的吹起會情動成這樣，她下意識蹭了蹭腿，卻被顏鶴握住大腿不讓她動，就故意磨著她不讓她疏解。
顏鶴愛撫似地啄吻她的耳尖，一點一點吻著她的肌膚，控制著力氣沒在她脆弱的皮膚上留下痕跡，就在她準備更進一步的時候，下一秒房車的門忽地落下了一陣敲門聲。
顏鶴的動作忽地頓住，她不悅地皺了皺眉，低頭看向懷中的女人，鹿佑青大喘著氣，迷離的視線還未聚焦便先一步瞪著她，眼眶濕濕的，眼中泛著淡淡的光，被她欺負過頭了，顏鶴心虛地移開了目光。
鹿佑青坐起身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說出的話依舊帶著情動的暗啞，只是隔著厚厚的一層門板，外面的人聽得也不真切。
“哪位？”
“鹿老師你好，我是節目組的副導演，想和您聊聊關于這次節目的一些拍攝流程�！�
顏鶴看向鹿佑青，鹿佑青的眸中也露出了幾分不悅，但還是不得不回答：“稍等一下�！闭f著，她將顏鶴弄亂的衣服整理好，轉過身沒好氣地說：“你怎么做的你自己整理好�！�
顏鶴這才看到鹿佑青的后背上被自己落下了幾個吻痕，她心一怔，臉頰漫上緋紅，忙不迭將拉鏈拉了上去。
鹿佑青起身，沒給她眼神就離開了，拉上簾子又去換了一身干凈的里衣，又扔給顏鶴一套衣服，兩人都換完這才去開門。
主辦方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鐘，依舊不見人開門，他等得急了，剛想繼續敲門，房門就打開了，他連忙將煩躁的臉色掩下，露出討好的笑，只是等他看清面前人的樣子，擠出來笑的臉就這么僵住了。
這個給他開門的人，怎么是節目組的攝影師呢。
“你……”他愣住了，跟在他身后的兩位工作人員同樣也被這么一幕驚住了。
顏鶴淡淡掃了他一眼，發現自己見過他，之前在拍攝的時候，主辦方的一些人并不喜歡她們這些其他公司來的攝影師，覺得她們就是來這里蹭經驗的，這些人里就有面前這個人。
顏鶴就更沒好臉色了，剛才覺得讓人久等的愧疚已經煙消云散了，身后響起腳步聲，顏鶴側過身子讓鹿佑青出現。
“副導，久等了�！甭褂忧嗾f著禮貌的話，可語氣可沒帶著道歉的意味。
副導的目光在她和節目組的攝影師上不斷變化，人都傻了。
“出去說吧。”鹿佑青眉心微微蹙起，開口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卻莫名看得人心慌，副導這才恍然驚醒后背出了一身的汗，忙領著她離開這里。
顏鶴就跟在她身后一米內和那兩位工作人員站在一起，非常自然地跟在兩人身后，她的目光落在鹿佑青的身影上，看著她高挑清冷的背影緩緩彎唇，只有她知道這么一個清冷疏離的人，在十幾分鐘之前是怎么像條蛇柔若無骨的，顏鶴的心忽地安定了下來，那些可怕的猜想被她拋在了腦后，鹿佑青只是站在那，就可以穩妥熨燙著她的心臟。
若有若無的視線落在她的身上，或是好奇或是探討，顏鶴都無所謂，她現在開心得要死！甚至還友好地和身邊的兩位工作人員打著招呼，和她們小聲地聊著天。
工作人員似乎還沒從剛才的震驚中反應過來，看向她的目光都帶著怔愣，顏鶴問什么她們自然就答什么。
在和她們的聊天中，顏鶴搞懂了這一檔節目究竟是做什么的，是一檔拍攝節目，節目里的她們這些攝影師負責拍攝照片，然后發到節目官網上網友會進行投票，通過投票選出每期冠軍，最后每期冠軍競爭最后的終極冠軍。
很老套的套路，節目組似乎也知道，所以前兩期特地邀請了鹿佑青來做飛行嘉賓，想要為節目增加熱度，顏鶴今天的拍攝正是節目預熱的照片，要放在官網上吸引關注度，第一期還沒有正式開拍。
顏鶴的公司說她最多出差半個月，也就是說，她在這里呆兩期之后就會被“淘汰”。
顏鶴：“……”她總算知道為什么副導并不尊重她們了，原來她們就是在前期當NPC的。
跟著腳步走進了導演的辦公室，鹿佑青先走進去，顏鶴下意識想要抬腳進去，就被副導攔住了。
“你還想進去？你進去干什么？”他沒好氣道，看著顏鶴的眼神并沒有幾分尊重，或者說，除了節目預定的冠軍，他看每一位選手都是沒帶著尊重。
但是他站著還沒有顏鶴高呢，顏鶴淡淡睨了他一眼，準備轉過身子站在門外，卻在這時聽到鹿佑青冷冽的嗓音。
“讓她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