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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1章

    海水很冷,刺骨的寒風卷起海面的巨浪,大海似乎在震怒有人落進了海中,在三人落水后不住地翻騰著浪花,巨浪拍打礁石,濺起的水花同寒風一同澆在劇組人員發顫的心上。

    在崖上穿戴完整的劇組人員忍不住裹緊了衣服,全劇組的心都提了起來。

    在事故發生的第一時間導演就報警和采取緊急措施,搜救人員和會水的漁民也第一時間下水救人,可這么黑壓壓的天氣讓誰的心里都蒙上了一層霧。

    而且自他們從崖上趕下來已經過去了許久,岸邊不僅有劇組人員,還有許多得到消息來查看的附近的漁民,眾人的心里早已被寒風吹得絕望。

    便就是在這時,翻騰的海面上突然浮現出一抹人影,在翻涌的海水中不住地保持著平衡,在岸邊急切關注著海面上情況的林樂等人幾乎是第一時間看到了她,忙振臂高呼,同時派人坐船去接她。

    顏鶴懷中死死抱著已經昏迷過去的鹿佑青,待被接到岸邊,她緊緊抱著鹿佑青放在了地面,一刻不停地對鹿佑青做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渾身濕透的她再被寒風勁吹到渾身都在發抖,眼睛卻一眨不眨地盯著鹿佑青不放。

    耳中灌滿了水,腦海一陣嗡鳴,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劇烈的心跳和凍住的血液,隨著鹿佑青的昏死也失去了所有的運轉。

    一旁的人見她全身是水還發著抖,想讓她先去休息,剛想伸手觸碰她就被顏鶴發覺,她抬頭死死地盯著那人,一雙棕栗的眸子像一片死寂的湖,看得那人渾身發毛忍不住縮回了手。

    顏鶴繼續做著心肺復蘇,她的臉被寒風吹到發疼,身子被吹得發抖,大腦一片渾身仿佛連自己也忘了自己是誰,此刻所思所想只有鹿佑青。

    終于,昏迷的鹿佑青終于有了反應,她不住地咳嗽著,吐出大口大口的水,終于恢復了呼吸。

    人群里爆發出歡呼的聲音,顏鶴的腦海里依舊一陣嗡鳴,她看著鹿佑青深深喘著氣,終于沒再動作,而是雙腿發軟地癱倒在地上,抱起鹿佑青讓她枕在自己的懷中,深情地撫摸著她的臉頰。

    “鹿,佑,青。”顏鶴的身體被凍到僵硬,說話也不利索,只能不住地重復著鹿佑青的名字想讓她醒過來看她。

    鹿佑青的身子好涼,她本就體寒,現在還落了水,身子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涼,顏鶴只能聽到她微弱的呼吸,心像墜入了深不見底的冰湖中,難過到快要死去。

    “鹿、佑青,你,醒,醒。”

    “鹿佑青你醒醒。”

    “阿鶴在這里,阿鶴在這里。”

    她死死抱著鹿佑青,不允許任何人觸碰她的寶貝,渾身的警戒和痛恨讓她的感官異常敏銳,一旦察覺有什么人過來,立刻抬起頭死死盯著,不讓任何人靠近,她誰都不信。

    鹿佑青就這么乖乖地昏迷在她的懷中,可心跳和呼吸越來越明顯,她的鹿佑青活下來了。

    很快,救護車來了,林樂看著顏鶴這么不允許任何人靠近的樣子,不住地擔憂起來,她走進去,在顏鶴死死盯著的目光中硬著頭皮開口道。

    “顏小姐,顏小姐,救護車來了,我們把鹿總送進醫院里治療好不好?”

    顏鶴死死看著她,腦海一片嗡鳴視線卻很好,她不知道林樂在說什么,卻通過唇語看到了“救護車”三個字,當即抬頭朝四周看去,果然看到穿著白大褂的醫護人員。

    “救護車,救護車,鹿佑青。”她不住地喃喃著,抱緊懷中的鹿佑青就要起身奔過去,卻因為力氣早已消耗殆盡剛走了兩步就重重跪在了滿是石子的路上,頓時疼痛自膝蓋傳了上來,她擰起眉,恢復了幾分知覺,可手卻一直抱著鹿佑青不讓她倒下去。

    “救救她!”顏鶴看著救護車,嘶聲力竭地開口,在醫護人員的幫助下把鹿佑青送到了擔架上。

    看著昏迷的鹿佑青躺在救護車里的擔架上,顏鶴剛要起身走進救護車,就被醫護人員按在了一旁的座椅上。

    “你的腿受傷了,我先給你包扎一下。”

    顏鶴愣愣地低頭,看著自己已經濕透的褲子上析出鮮血,后知后覺地感受到疼痛,卻不過一瞬又抬起頭看向鹿佑青,對著正準備點滴的醫生道。

    “不要管我,快救她。”

    醫生都忍不住氣笑了:“你先坐好,傷這么嚴重海水又這么臟會感染的。”

    直到看到鹿佑青被打上了點滴和進行了一系列救護,顏鶴墜在冰湖里的心才稍稍恢復了幾分知覺,她靠坐在座椅上,恍惚的意識慢慢恢復,看著鹿佑青蒼白的臉頰,此刻心里滿是后怕。

    她不敢想象,如果自己再晚一點救出鹿佑青,如果她面對懸崖產生了害怕的情緒晚這么一兩秒跳下去,是不是,是不是鹿佑青……

    顏鶴不敢想了,她深深地閉上眼睛,將這些亂糟糟的如果全部拋之腦后,她想伸出手去握鹿佑青的手,卻發現她已經沒力氣到連抬手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人猶如一灘水。

    她坐在椅子上看著鹿佑青,使出全力伸出手想去握鹿佑青的手,一雙棕栗的眼睛意識逐漸迷離,終于在觸摸到鹿佑青指尖的下一刻徹底昏死過去-

    再次睜眼是在明亮的醫院病房,顏鶴身上被水浸濕厚重的衣服已經換成了病號服,再一次嗅到熟悉的消毒水的味道,顏鶴的心中沉重的情緒消減了好多。

    她掀開被子起身就要去找鹿佑青,站在地上要向前走的時候忽然覺得渾身好疼好累,膝蓋上的疼痛更甚,她忍不住扶住一旁的門,在門口攔了一位護士。

    “您好,請問鹿佑青的病房在哪里?”她著急道。

    護士看了她一眼,眼眸忽地亮了下:“你就是那個那個……”

    顏鶴:“對,我是!”她也不管護士到底要說什么,只應答道。

    “鹿佑青就在你隔壁的病房,半小時前剛醒,吃了點東西又睡下了,你小聲一點不要吵醒她。”護士對她道,隨后抬腳離開,離得遠了還不忘轉頭看了她一眼。

    顏鶴有些疑惑,但沒多想趕忙抬起腳步忍著疼痛走到她隔壁的病房,透過門上的玻璃她能看到病房內的鹿佑青躺在床上睡著的樣子,陽光從窗外傾灑在床鋪上,鹿佑青的臉頰沒再這么蒼白,在陽光下顯得有些紅潤,有氣色多了。

    顏鶴想著剛才護士說的話,慢慢地扭動病房門的把手走了進去,一走進去她發現林樂也在。

    林樂見的了她忙起身,將身下的椅子讓給她說:“鹿總剛才才睡下,我給她拿了些*粥,顏小姐,你身上的傷怎么樣了?”

    顏鶴搖了搖頭,表示自己沒事,她扶著病房的門忍著痛緩緩坐到了鹿佑青病床前的椅子上,望著病床上清淺入眠的鹿佑青輕輕嘆了一口氣,剛才在病房里的不安感全在看到鮮活的鹿佑青之后消散。

    “鹿佑青醒來的時候有沒有說哪里不舒服?”顏鶴揉了一下酸痛的身子,抬頭問林樂。

    “沒有,鹿總醒來之后只是問我您去哪里了,我說您在隔壁的病房里休息,鹿總本來是想去找您的,但是醫生說這幾天她最好不要走動,所以就沒有起來,吃了一點粥就睡下了。”

    “您吃東西了嗎,我買了兩份,剛想要去給您送去。”林樂將一旁桌子上沒有拆開的一個打包盒打開,清冽的粥香縈繞在了顏鶴的鼻間,令她本就疲憊的身子更累了些。

    顏鶴接過粥碗,輕輕道了聲謝。

    鹿佑青的藥里似乎有安眠的成分,她躺在床上睡了許久,顏鶴就坐在床邊等了她許久,期間林樂過來,發現她還坐在病床邊,忍不住開口勸她。

    “顏小姐,您先去休息吧,這里我來看著,您身上也有傷,要好好養著。”

    顏鶴從怔愣中恢復意識,抬頭看著她,對著她苦澀地笑了下。

    “就讓我在這里吧,我只有看著她,離她近一些,心里才會好受一些。”

    她的心里總是惴惴不安的,唯有看到鹿佑青的時候才會平靜下來,就這么陪在鹿佑青身邊對她不是勞累反而是一種施舍,她只有看著鹿佑青才會心安,她混沌的大腦才會明確地告訴她,鹿佑青已經活下來了,不要再怕了。

    想著,她想起今天將鹿佑青推下去的那個黑衣男人,眸色忽地沉下去,她扭動僵住的身子,和林樂走到門邊小聲開口。

    “那個黑衣男人,抓到他了嗎?”顏鶴的聲音含著濃厚的怒意,被她刻意壓低聲音,像只伺機而動的兇獸。

    林樂說:“我就是上來準備和您說這件事的,那個男人死了。”

    顏鶴一怔,隨后緊緊擰起眉:“死了”她還沒那個男人付出他應有的代價怎么就死了,太便宜他了。

    “嗯,打撈船在那片海域打撈了兩個小時,最終在海水退潮的時候在岸邊發現了那個男人的尸體,他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他的指甲縫里還有著鹿總墜海時穿著的那件大衣的布料線,所以應該是他。”

    顏鶴深深嘆了口氣,語氣低低地聽不出任何情緒:“死得太早了。”

    林樂一怔,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作為整場事件的見證者,她自然能感覺到顏鶴對于將鹿佑青推下水這個男人的痛恨,鹿佑青差點就因為他永遠沉睡在了大海里,作為鹿佑青助理的她也很生氣,但是沒想到顏鶴會這么光明正大說出來。

    “對于它的身份還有為什么要推鹿總下去的原因,警察那邊還在調查,病房附近有保鏢看守,您和鹿總現在是安全的。”她只道。

    顏鶴聞言點了點頭,人都已經死了,她再生氣也沒有辦法了,只能嘆口氣緩解心中怒意,正準備走回去卻忽地想起剛才過來時護士奇怪的反應。

    “對了,剛才我向護士詢問鹿佑青在哪個病房的時候,她曾問了我一個奇怪的問題。”

    林樂疑惑:“奇怪的問題?”

    “對,就是問我是不是什么人,但是當時我忙著找鹿佑青,沒有注意,這件事是不是和鹿佑青有關的?”

    即使林樂已經告訴她兩人被保鏢保護著不會出什么事情,但顏鶴的心里總是驚慌著,她根本就無法安下心來,感覺什么事情不對勁就怕鹿佑青出事。

    林樂聞言思索了一會,拿出手機遞給顏鶴看。

    “那個護士應該是看到了這個。”

    顏鶴接過手機看去,本以為是什么嚴肅的事情,直到她看到了熱搜詞條上攙著紅色“爆”字的一個詞條。

    #鹿佑青落水助理不顧自身跳水相救#

    第52章

    看著那個居高不下的熱搜,顏鶴驚訝地跳了下眉,在林樂的解釋下點了進去。

    “當時現場不只有劇組的工作人員,還有一些圍觀的附近漁民,鹿總落海的事情不脛而走,網上挺多人關注的,就有人拍了視頻上傳了上去。”林樂說著,看了眼顏鶴,她不知道顏鶴對于這件事情的接受程度是怎樣的,所以只大致說了下經過。

    “當然,也拍到了你救鹿總的那一幕。”

    顏鶴微微皺起眉,伸著手指點進了第一條帖子的視頻中,視頻正是林樂說的這些內容。

    她將鹿佑青從海里救了上來,用著被凍僵硬的身子為鹿佑青做心肺復蘇和人工呼吸,甚至把鹿佑青恢復呼吸后她抱緊鹿佑青喃喃自語的場景也拍了下來。

    當時海邊的風很大,岸邊人多聲音嘈雜,所以視頻并沒有將她說的話錄了進去,卻還是能通過她顫抖的雙唇分辨出她說的大致意思。

    這么冷的天,她渾身濕透抱著鹿佑青,像只失去一切的兇獸不顧所有也要護住自己唯一的珍寶不允許任何人靠近。

    當時的情況,顏鶴的腦袋也很混沌,基本上記不得什么了,也不記得冷不冷了,只知道當時自己的害怕和絕望已經鋪天蓋地,她滿腦子都是想讓鹿佑青活下去的想法,當時的她甚至有那么一瞬想過如果鹿佑青真的無法醒來,她會馬上隨她而去。

    又想起了當時的事,顏鶴的心跳似乎還沉浸在后怕中狂跳,她閉上眼緩了一會才徹底壓了下去,看向早已結束播放的視頻,看到這些自己護著鹿佑青的樣子,她這才恍惚意識到,原來她都做了這些嗎。

    原來,她的潛意識里已經這么地在乎鹿佑青,甚至不安已經被席卷到她懷疑現場的所有人也要把鹿佑青牢牢護在懷里。

    顏鶴握著手機的手忽地泄了力氣,她看著在自己手中搖搖欲墜的手機,忽地笑了下。

    “而且,網上對這件事情的討論度也很大,還有一些網友開始嗑起了你和鹿總的cp。”林樂小心翼翼道。

    顏鶴抬起頭,詫異地看向她,而后忙拿起手機查看,果不其然,視頻下方已經出現了好幾萬條評論。

    【我的天哪,怎么就突然掉海里了,劇組的安保是做什么吃的!】

    【還好助理小姐姐救出了鹿佑青,要不然后果真的不堪設想,現場到底發生什么了,鹿佑青到底為什么會落水啊?】

    【我的朋友就住在海邊,當時她去圍觀拍戲了,她說當時是一個黑影直接沖過去帶著鹿佑青一起落進了海里,然后在全場人都震驚沒有緩過神來的時候,這個助理飛速跑到崖上脫下外套一點都不拖泥帶水地就跳了下去,那可是刮著大風天的近十米高的懸崖啊,她就這么跳下去了,鹿佑青到底在哪找的這么女友力滿滿還盡職盡責的助理啊!】

    【回樓上,聽你這么說,如果你朋友說的都是真的,還有視頻上助理抱著鹿佑青不讓任何人靠近,我感覺這個助理可能真不是助理……】

    【這真的是助理嗎,誰家助理連命都不要直接跳海救老板啊,是家人吧!】

    【這緊緊抱著不讓任何人靠近的樣子,真的女友力滿滿啊!小姐姐給個姬會?】

    【鹿佑青之前不是有傳過一個緋聞嗎,當時大家都說是助理,現在看來,那則緋聞不會是真的吧!】

    【美艷大明星X忠犬助理,這對我嗑了!】

    【已建cp超話,誰來?我們一起嗑。】

    顏鶴就這么看著評論區的發言從斥責劇組變成了嗑cp,皺起的眉頭緩緩松開,看著最后一條評論,她手指不由自主地就點了進去。

    因為不知道她的名字,cp超話的名字非常直白地就是【鹿和助理】這四個大字,倒也顯得這超話里面的發言都算不了什么了。

    【真的好好嗑,有人知道助理小姐姐叫什么名字嗎,她長得真的好美,和鹿真的好搭。】顏鶴微微笑著給這個帖子點了個贊,默默在心里說了句謝謝。

    【我現在正在全網找鹿佑青拍攝《姐姐》的花絮,猜猜我發現了什么,只要是鹿佑青出現的地方,助理小姐姐必會出現在她的身邊,甚至出現的頻率比鹿佑青之前的助理都高,啊啊啊啊華生我發現了盲點。】下面回帖一溜字都是好嗑。

    顏鶴看著這些帖子,不由地彎唇笑了下,她看了下超話粉絲,居然已經有幾百個人進來了,說明還是有人覺得她和鹿佑青是相配的,想著,顏鶴之前壓在心里的一塊石頭緩緩落了地。

    她將手機還給林樂,林樂小心翼翼地開口道:“顏小姐,這些發言要不要讓薛姐做一下輿論的引導?”

    顏鶴看向床上已經開始睡得不安穩的鹿佑青,搖了搖頭輕聲說:“等鹿佑青醒來我們一起商量吧。”

    話剛說完,兩人便聽到床上的鹿佑青發出了幾聲無意識的嚶嚀,而后帶著滿滿的倦意喚了句。

    “阿鶴?”

    顏鶴忙轉過身走到床邊,俯下身子輕聲道:“阿鶴在這。”她伸手撫摸鹿佑青的臉頰,將她散落在臉側的碎發別到耳后,露出素凈疲憊的面容。

    林樂見鹿佑青醒了,自覺不當電燈泡,一句“我去和薛姐包備一下。”轉而離開病房還貼心地關上了門。

    感受到柔軟的掌心,鹿佑青緩緩睜開眼睛,含著霧氣的雙眸深沉繾綣地看著顏鶴,她伸手蓋住顏鶴撫摸她臉頰的手背,歪了歪頭輕蹭她的掌心,再開口時沙啞的嗓音滿是哭腔。

    “阿鶴……”鹿佑青臉頰落下淚,像一只湖中被雨打風吹的荷葉,無言就已經足夠惹人垂憐。

    “我以為我再也見不到阿鶴了。”她啞著聲音,淚珠不住地從她的眼角滑落,落在顏鶴的掌心,順著血液直直潮濕在了顏鶴的心口。

    顏鶴的聲音也變得細碎,她眨了眨眼將淚水壓了回去,不讓自己顯得太脆弱,然后露出一個安慰的笑:“沒事的,你現在不是見到我了嗎,我說過我會一直在你身邊。”

    原本是鹿佑青很喜歡聽的話,可是這次鹿佑青的反應卻不像之前那樣泛起笑意,她只是吸了吸有些紅的鼻子,雙目含水,坐起身抱住顏鶴靠在她的懷中,不住地落淚,淚水染濕了顏鶴的病號服。

    “怎么了?”顏鶴以為鹿佑青還在害怕著,忙伸手輕撫她的后背幫她緩解情緒。

    鹿佑青靠在她的胸口,淚水自衣衫滴落在了顏鶴的心里,她搖著頭啞著嗓音開口。

    “阿鶴還是不要一直在我身邊了。”說這句話的時候,她全身都在發抖,像被風吹雨打的霜葉,以至于讓顏鶴忘記了反駁只怔愣著看著她。

    “為什么,發生什么事情了?”顏鶴禁不住皺起眉來,抱著鹿佑青的手臂下意識收緊,鹿佑青的這句話她心里產生了濃重的不安,難道鹿佑青不想要她了嗎?

    鹿佑青依舊緊緊抱著她,明明說著讓顏鶴離開她的話,可是卻抓緊顏鶴的衣服讓她抱住自己,仿佛這樣她的心才不會滑向更深的深淵。

    “媽媽離開我了,姐姐也離開我了,現在我自己也……阿鶴不要在我的身邊了,我會連累你的,上次是車禍,這次是水,下一次下一次……”她沙啞著聲音,話都說不利索,依偎在顏鶴的懷中,哭的痛心斷腸的話語中卻滿滿的是對顏鶴的擔心。

    因為怕顏鶴出事,僅僅是那一點點的猜測和聯想,她也不愿讓它產生一絲可能,所以寧愿讓自己傷心也不想讓顏鶴出事,所以寧愿她之前無數次地讓顏鶴說不會離開她的話,這次也不想讓顏鶴在她身邊了。

    “如果我真的死了。”鹿佑青抬起頭看著她,眼角泛紅身子也忍不住發抖,像在狂風中被吹到凋零的落葉。

    “如果我真的死了,也請阿鶴要帶著我的那份好好地活下去。”鹿佑青壓抑著心中的痛苦,抽噎著一直在落淚,眼中蘊滿霧氣,可依舊在執拗地看著顏鶴,眼底滿是凄涼。

    顏鶴眉頭隨著她的話深深皺起,鹿佑青哭泣的樣子在她的瞳孔里放大,像一把鈍刀一下下割著她的心臟鮮血淋漓,攥住鹿佑青衣角的指節用力到扭曲泛白,她就這么看著鹿佑青,在鹿佑青還要繼續說些沒有根據的話時忽地抬手捧住她的臉頰吻了上去,封住她一直在亂說的唇。

    清冽的顏鶴身上的味道覆蓋住鹿佑青,她整個人瞬間安靜了下來,閉上眼淚水從眼角滑落,她啟唇任由顏鶴攻城略地。

    “別亂說了,如果你死了,你覺得我會活下去嗎。”顏鶴松開唇,因為劇烈的吻兩人都在喘著氣,鹿佑青蒼白的臉頰泛起紅潤,顏鶴覆在鹿佑青耳邊,幾乎是顫抖著唇開口。

    “別再說這些胡話了,求你了。”她幾乎是低聲下氣地祈求,顏鶴根本不敢想象鹿佑青如果真的死去之后她會怎么辦,自她失憶醒來后的每一分認知,三觀的每一刻重鑄都有鹿佑青的痕跡,她早已經接受不了沒了鹿佑青的生活。

    如果說顏鶴是高樓,那么鹿佑青就是埋藏于地下藏于脈絡血液靈魂中的地基,沒了地基,大樓必會傾覆。

    “我們早就分不開了,我愛你我真的很愛你,別再說這些了。”顏鶴眼角也忍不住紅了起來,她額頭抵著鹿佑青的額,一點點的輕吻她的唇。

    鹿佑青就這么睜著一雙墨色的眼睛,失神般愣住看著她,顫栗的瞳孔中倒映著顏鶴的模樣,然后她垂下眸子,嘴唇翕動用氣音說了一句話。

    顏鶴沒有聽清,她抬手又將鹿佑青擁入懷中,抱著她無聲安慰著她。

    鹿佑青就這么乖乖靠在她的懷中,她的身子依舊在發顫,開口時的語氣依舊沙啞,卻含著濃濃的情愫。

    “阿鶴說的都是真的嗎?不是安慰我的話對不對?會一直愛著我是嗎?”

    “是,會一直愛著鹿佑青。”

    說完這句話的時候,顏鶴耳根子有些發燙,剛才那些是她在情緒高昂的時候說的,現在冷靜下來再說些表白的話還真的有些難以啟齒的害羞,說完她就忍不住埋首在鹿佑青的發中。

    鹿佑青乖乖地靠在顏鶴的懷中,靜靜地聽著顏鶴心臟的跳動,任誰也沒有看到,在聽到顏鶴說出這句承諾的話后,鹿佑青本還顫抖的雙眸忽地定住,嘴角揚起了一抹若有似無的笑容。

    “好,我永遠相信阿鶴,阿鶴不會騙我的。”

    第53章

    稍晚一些的時候,劇組的導演齊懸去過警局之后來到了醫院看望鹿佑青,齊懸打扮干練,利落的短發被她扎在腦后,現在還穿著早上的那件劇組羽絨服。

    作為劇組的導演,居然在她的劇組發生了這么惡劣的事情,還好鹿佑青沒出什么事情,要不然光鹿佑青的粉絲一人一口吐沫都能將她淹了。

    當時事故發生的時候,她和顏鶴是在同一個方向,黑衣男子將鹿佑青推入海中和顏鶴沖過去救鹿佑青的時候她也全看在眼里,此刻再見和鹿佑青坐在一起的顏鶴,心中一腔感恩之情到口中只剩下了熱淚盈眶。

    “佑青你沒事真的是不幸中的萬幸,也謝謝顏鶴小姐,太感謝了。”她激動地握著鹿佑青的手,已經凍僵的雙手觸碰著她,鹿佑青心中瑟縮了下,面上不動聲色回答道。

    “是阿鶴救了我。”鹿佑青微微笑道,抬眸看向一旁的顏鶴,顏鶴對她彎起了一個安撫性的笑容。

    “沒什么,鹿老師能沒事也是我想看到的結果。”她嘴上這么說,其實心中還是有幾分忐忑,盡管現在網上已經有許多人稱贊她的救人行為,可是顏鶴到現在還是不敢回憶當時的情況,像一個膽小鬼只敢縮在龜殼之中。

    齊懸看著鹿佑青,又看向顏鶴,之前有些工作人員無意間在她面前提起的鹿佑青的緋聞頓時出現在了她的腦中,之前還覺得是營銷號和狗仔故意賣弄文章,現在看著這兩個人之間這種相處熟捻的感覺,她忽地也覺得起不對來了。

    只是她來這里不是為了得到八卦的,齊懸清了清嗓子,向鹿佑青兩人說她已經知道的事情。

    “那個死去男人的尸體已經找到了,在一處退潮后的海灘,當時風浪很大,這個人應該是在水下頭部撞到了礁石,腿上又有被海草纏繞的跡象,盡管掙脫了海草還是因為失血過多離世,在退潮的時候才被沖上岸,他被發現的時候早已經死了好幾個小時了。”

    方才林樂只是簡單告訴了顏鶴一下情況,結果沒想到現場的情況居然是這樣的,礁石,海草。

    顏鶴下意識看向鹿佑青,握著床邊的手緊緊攥緊,心又一次高高懸起,呼吸都變得凝重,后背泛起冷汗。這兩個無論是哪個,如果被鹿佑青碰到了結果絕對比現在還要可怕,是顏鶴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的結果。

    還好她們是幸運的,還好她們什么都沒有碰到,還好顏鶴及時找到了鹿佑青,還好鹿佑青沒有出事,顏鶴極其輕微地吐出口氣,站在鹿佑青身側深沉地看著她。

    “對了,那個男人警方那邊沒有什么頭緒,或許過幾個小時會過來詢問你的情況。”導演想著開口道。

    “你認識那個男人嗎?”

    鹿佑青的眼睫忽地劇烈地顫抖,垂了下來,燈光照在她狹長的眼睫上,瞳孔里墜入一片陰暗,她神情懨懨,明顯不想多說什么,顏鶴便主動開口。

    “這個男人,我昨天在機場的時候見過。”她道:“昨天我們下飛機的時候,在機場的出站口有鹿佑青的接機粉絲,其中就有這個人的存在。”她說著,皺起了眉。

    “當時我覺得奇怪,準備走過去看,可機場人太多了,等我走過去這個人已經消失了。”顏鶴語氣忽地變得緩慢,她有些自責,如果當時她能走過去攔住那個男人,那個人或許被嚇了一跳后就會有所顧忌,可能就不會發生今天的事情了。

    “所以,這件事是有預謀的。”齊懸也很快的反應了過來,“但是他為什么要……拉著鹿佑青一起跳海呢。”

    “他想讓我死,想讓我陪他一起死。”鹿佑青低頭坐在床邊,在顏鶴和齊懸的分析中忽地開口道,看著兩人嘴角扯出了一抹苦澀的笑意。

    顏鶴震驚地看向她,瞧見鹿佑青渾身緊繃著坐著,像馬上就要消散的一縷煙,忙蹲下身握住她緊扣床單的手。

    冰涼顫抖,像抓住了一捧雪。

    她著急地皺起眉,輕輕詢問:“為什么要這么說?”

    鹿佑青看著她,顫抖的眼中映著顏鶴擔憂的模樣,她抿了抿唇,卸去了全身的力氣靠在床邊。

    “這個人,是我的舅舅。”

    鹿佑青的舅舅鹿徐置是鹿佑青母親的哥哥,整天游手好閑,家里的公司由鹿佑青母親繼承后鹿徐置就在公司做了個沒什么用的有些小股份的董事職位。

    后來母親車禍去世,鹿徐置以為自己能上任董事長了,沒想到十八歲的鹿凝韞居然擔上了這個董事長,他本就心生不服,后來又發現鹿凝韞居然是個精神病,他居然被一個二十來歲的精神病比下去了,從此憤恨化為了在他心中的火,他開始不住地鉆公司的空子挪用公款揮霍,私自與其他企業簽訂合約變賣公司股份,鹿凝韞在醫院的這兩年好好的一個鹿氏公司快被他霍霍完了。

    后來鹿凝韞去世,公司失去主心骨頭宣告破產,鹿徐置等十幾位高管被立案調查,他就這么逃了,就這樣過去了七年,本以為風平浪靜他不會再回到蕪城,沒想到鹿徐置真的回來了,而且回來后看到昔日鹿家的這個小女兒居然成為萬眾矚目的大明星,而他一個大少爺居然變成了通緝犯每日像只過街老鼠一樣害怕被發現,他前幾十年的自尊被鹿佑青無形地碾得粉碎,恨鹿佑青得牙癢癢。

    鹿佑青是明星,得到她的行程路線和她不會游泳不是什么難事,鹿徐置特地早些時間來到海城蹲點,又借著觀眾的遮掩來到了拍攝的海邊,然后趁其不備帶著她一起跳了下去。

    “我記得他會游水,可能也是因為這樣才會對帶著我一起跳下去這么有恃無恐吧。”鹿佑青苦澀地笑了下。

    她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感受不到任何的情緒,好像只是在講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可事實上,她差點就被這個名義上的舅舅害死。

    顏鶴聽著她的話深深皺起眉,心臟疼得發麻,她俯身緊緊抱住鹿佑青,讓她能夠靠在自己的懷中。

    “他雖然會水,但是他壞事做盡所以才會被海草纏住雙腿最終死在了海中,這是他的孽,和你和你的母親你的姐姐都沒有關系。”她緊緊抱著她,感受著懷中顫抖冰冷的懷抱開口安慰著,一顆心碎的稀里嘩啦。

    她只知道鹿佑青的父母在車禍中去世,姐姐也因病去世,沒想到其他的親戚也要對鹿佑青趕盡殺絕,她終于知道了為什么鹿佑青總是會讓她說出不會離開她的話。

    顏鶴的心臟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攥住,痛得她幾乎無法呼吸,只能埋首在鹿佑青的頸邊一邊抽噎一邊安慰她道。

    “沒關系的,你還有我,阿鶴會一直陪著你的,阿鶴不會離開你的。”她溫潤的淚水濡濕鹿佑青的脖頸,鹿佑青本還壓抑著的情緒再無法控制,她紅著眼睛抱緊顏鶴,明明自己落淚可是卻還要哄著哭得抽噎的顏鶴,雖然哭但是嘴角卻是彎著的。

    “阿鶴不哭……小狗哭得太多了眼睛會腫的。”

    她的聲音暗啞,因為哭腔還含著幾分倦意,就這么卷著勾子落在顏鶴的耳中,她耳朵忍不住泛紅。

    “你別這么說我。”

    導演早在顏鶴抱住鹿佑青的時候已經非常識時務地離開了病房,給二人留下足夠的空間,此刻房間里只有她們兩個人,鹿佑青聽著顏鶴害羞的話,禁不住破涕為笑。

    “好,我不說了。”她笑著抱緊顏鶴,將自己的身體的重量信任的放在顏鶴身上。

    事實上,鹿佑青對這個死去舅舅的死活根本沒多大感覺,她只是擔心這個家族的死亡史會不會讓顏鶴覺得靠近她會被影響到,自從察覺到顏鶴并不覺得甚至還讓她放寬心說了許多承諾的話,她就沒再有顧慮,除卻姐姐生病這一件事其他的事情就沒有過多隱瞞了。

    從很久之前她就不再是為了自己而活,顏鶴這個名字早已刻進了她的靈魂她的精神脈絡,如一盞長明燈,不死不滅-

    下午的時候,警察如約來到病房詢問關于這件事情的經過,因為中午鹿佑青已經將這些事情告訴了顏鶴,心中產生的排斥感已經沒有這么嚴重了,于是就在顏鶴的陪同下回答了警察的問題。

    等警察離開,外面的天空已經暗了下來,兩人早已餓得不行了。

    顏鶴拿起林樂剛拿上來的熱粥和菜,端起碗用瓷勺舀起一勺粥遞到鹿佑青唇邊:“先吃點東西,你落了水多吃些熱乎乎的東西暖暖身子。”

    鹿佑青聞言看向她,忍不住彎起嘴角,她俯身將那勺粥飲下:“阿鶴是在學我在你住院時候的樣子嗎?”

    顏鶴動作一怔,不動聲色地繼續舀著粥:“我只有住院的經驗,又沒有在醫院照顧人的經驗,你不就是這么照顧我的嘛。”她嘟囔道,卻被鹿佑青一字不落的聽到了。

    鹿佑青忍不住捂住唇笑,眉眼都沾染笑意:“我也只有照顧阿鶴一個人的經驗。”她伸出手,細細數來當時顏鶴住院她做的事情。

    “給阿鶴喂飯,扶著阿鶴走路,和阿鶴睡在一起,給阿鶴擦身子……”

    “等等。”顏鶴忽地喚住她:“怎么就和我睡在一起了,我記得當時你是睡在沙發上的,睡在一個房間也是睡在一起嗎”她故意挑眉,一看就是忍著愉悅等著鹿佑青的回答。

    鹿佑青無奈地嘆了口氣,語氣寵溺地回答。

    “可是我舍不得讓阿鶴睡在沙發上呀,而且沒有阿鶴我睡不著,所以今天晚上阿鶴要在我身邊陪著我睡。”

    第54章

    鹿佑青半靠在床上,明眸亮齒,穿著藍白病號服的她因為顏鶴的照顧臉頰泛著些紅潤,看著氣色比之前好多了。

    她捉著顏鶴衣服的一角,輕輕的晃著,就這么晃進了顏鶴的心里。

    “阿鶴就答應我吧,阿鶴不在我真的會睡不著的。”她的聲音似浸潤了一整個春天的甜意,嗔著愛意讓人甘愿沉淪在溫潤的海中。

    顏鶴的耳根被她的曖昧聲音生點起了點點火,連著臉頰發起燙來,她忍不住微微仰起頭,雖然很開心,但是還是裝作勉為其難,在鹿佑青滿是愛意的目光中點點頭。

    “好吧,既然你都這樣說了。”

    聞言鹿佑青松開捉著衣角的手,彎著眉笑著看她。

    “阿鶴好傲嬌呀。”

    “哪有。”

    兩人最終也沒有再鬧什么,吃過飯后顏鶴本想扶著鹿佑青去簡單的洗漱,結果因為自己忘記了去找醫生換藥,本已經愈合的傷口裂開,膝蓋藍白色的病號服瞬間滲出血色,她忍不住悶哼一聲停下動作。

    鹿佑青面色一驚,恍然看去,同樣也看到了正不斷從衣料里滲出的血液,濡濕了膝蓋前一大片布料。

    “阿鶴你怎么了!”鹿佑青顧不得自己身子的羸弱,撐起身子來就要去扶她。

    “你騙我,你明明受傷了。”鹿佑青按下一旁的呼叫鈴,忽地明白了顏鶴說自己沒事只是在安慰她,心臟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攥住,她的眼眶瞬間紅了,聲音都變得生氣和難過,卻還是動作很快地扶著顏鶴坐在了床上。

    “別亂動,醫生馬上就來了。”她的聲音很嚴厲,看著很生氣,可是眼睛卻快要落淚了。

    顏鶴微喘著氣看她,剛剛的疼痛讓她臉色白了很多,額頭上滲出冷汗,她咬著牙才不讓自己疼痛的呻吟出聲,可看著鹿佑青眼眶微紅擔憂著看著她的樣子,她的心忽地也像是被刀劍凌遲一般。

    “對不起。”她微微低下頭,不敢去看鹿佑青泛著霧氣的眸子,沒再做過多的解釋,像只犯了錯誤的小獸,靜靜等待著鹿佑青對她做出最后的審判。

    柔軟微涼的指尖觸碰著她的眼角,替她抹去因為疼痛滲出的生理性淚水,隨后握住她垂在一旁的手,鹿佑青溫潤的聲音在她耳旁響起,似風似雨。

    “不要瞞著我好不好,不要因為害怕我擔心就瞞著我不告訴我,我真的會很害怕。”

    鹿佑青低垂著眸,狹長的睫毛都在顫抖,她又變得很局促,好像顏鶴對她的一絲隱藏都會令她難過,不安讓她瘋狂地想要得到顏鶴對她毫不保留的愛,也包括對她的無話不說。

    顏鶴緩緩抬眼,對上鹿佑青清澈卻顫抖的眸子,一顆心臟泛起了酸澀,鹿佑青不久前才被推入水中,她只剩下她了,她能依靠的也只有顏鶴了,顏鶴這么想著,握緊鹿佑青的手,和她對視著點著頭。

    跟著醫生去了隔壁的病房換藥,顏鶴再回來的時候發現鹿佑青已經乖乖地躺在了床上,只露出一張素白干凈的臉,因為勞累和藥物她昏昏欲睡,卻強撐著不讓自己睡著。

    聽到門開的聲音響起后,她掙扎著睜開眸子,朦朧的眸子里映著些許茫然。

    “阿鶴?”她下意識地喚她,聲音含著些慵懶和濃濃的睡意。

    顏鶴自然知道鹿佑青一直強撐著睡意是在等什么,她悄悄走了過去,伸手蓋住鹿佑青的眼睛,輕柔道:“我在,快些睡吧,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得到了顏鶴的承諾應答,鹿佑青沒有再掙扎,伸手握住顏鶴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閉上眼睛很快睡了過去。

    耳畔鹿佑青的呼吸變得清淺有規律,顏鶴靜靜地看著她,深沉地用目光描繪著她的樣子,想要將著一幕幕都刻進*自己的心底。

    顏鶴笑了笑,準備從鹿佑青手中把手抽出,不曾想鹿佑青即使是在睡夢中也緊緊握住她的手,顏鶴使了幾分力氣非但沒有將自己的手從她的掌心中抽出,反倒鹿佑青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有了幾分要蘇醒的跡象。

    竟然沒有安全感到睡著了也不肯放開她的手嗎。

    顏鶴盯著被鹿佑青握住的手,掌心下的胸膛的心跳在跳動,她忽地發現,她們兩個的位置發生了翻轉。

    起先在醫院的時候,失憶的她無法離開鹿佑青,每日都在想方設法可以多看見鹿佑青,而現在,顏鶴望著睡著的鹿佑青,笑了笑。

    現在,她還是離不開鹿佑青,而她也能肯定,鹿佑青同樣也離不開她。

    她們是一樣的。

    不忍打擾到鹿佑青的睡眠,顏鶴只能就著這個姿勢艱難的上了床臥在了鹿佑青的身邊,她關上一旁的小燈,房間里頓時陷入了一片黑暗,鹿佑青的身影在夜色中變得溫潤,顏鶴牽過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柔地吻了一下,啟唇無聲道了句晚安-

    夜深的時候,鹿佑青突然開始發燒,顏鶴本身睡眠就淺,再加上一直都在關注著鹿佑青的身體狀況,鹿佑青剛燒起來她就立馬發現了端倪。

    打開燈倒水叫醫生,她迅速地起身做完了一切,而后拿著一杯溫水坐在了床邊,著急地輕喚鹿佑青的名字。

    鹿佑青似乎在做夢,她很難受,夢里好像出現了她很害怕的事情,顏鶴只能看到她不斷地張唇在說些什么,湊近才能聽到,鹿佑青一直在喊“姐姐”。

    顏鶴焦急萬分,鹿佑青的姐姐是鹿佑青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她的身子本就羸弱,現在大冬天落水著了涼,又夢到了姐姐,顏鶴很怕她醒來后會很難受。

    想著,顏鶴坐在床邊,將陷入夢囈的鹿佑青扶起來抱住她,不住地在她耳邊說話,鹿佑青體溫的滾燙也落在了她的身上,她感受到自己的一顆心像被燒了起來。

    “鹿佑青,鹿佑青,阿鶴在這,姐姐在這。”

    醫生從外面進來,開始為鹿佑青打點滴,針尖刺破皮膚的疼痛讓鹿佑青的意識恢復了些許,她朦朧的睜開眼睛,眸子因為發燒顯得格外明亮,含著水一般。

    “阿鶴。”她顫抖著啟唇,伸手近乎虔誠地捧住顏鶴的臉頰,一雙眼睛失神的望著她。

    “你真的是阿鶴嗎?”她的指尖細細描摹著顏鶴的臉頰,從眉骨至鼻梁,再落在她的唇上。

    顏鶴不知道鹿佑青夢到了什么,但總歸是讓鹿佑青傷心的事情,于是她趕忙握住鹿佑青放在自己臉上的手,讓她能更真實的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我是阿鶴,我是你的阿鶴,不怕不怕,剛剛都是夢不是真的,我一直都在這里陪著你。”

    她的安慰有效地安撫了鹿佑青尚且惶恐的心,鹿佑青只怔怔看著她,一雙顫抖的雙眸逐漸回神,惶恐和不安也開始消散,她的嗓音啞得不行,顏鶴便一點點地將水喂給她喝。

    因為顏鶴無微不至地照顧,鹿佑青沒再這么難受,只是一直看著她不說話,最后又因為藥物中的助眠而昏睡在了顏鶴的懷中,蜷縮成一團靠著她,是極其不安的姿勢。

    顏鶴看著她的樣子,又感受到她身上傳來的熱氣,一顆心像被放在冰湖中翻涌,她恨不得自己的體溫就是冷的,好讓鹿佑青抱著她能舒服些。

    照顧著鹿佑青喝了些水,又吃了藥,怕她會再次復燒又守著她不敢入睡,直至后半夜鹿佑青的燒徹底地退了下去她這才長舒一口氣,又去將藥放在自己枕旁這才敢抱著鹿佑青閉上了眼睛。

    顏鶴睡著后不過兩三個小時,鹿佑青就因為方才的噩夢從夢中醒了過來。

    第55章

    夢里很可怕,姐姐站在她得面前,站在雪山上,可是她碰不到,怎么奔跑都碰不到,無論她跑的怎么快就是碰不到姐姐,原來她已經忘記觸碰姐姐是一種什么感覺了。

    她呼喚著姐姐的名字,讓她不要登上那座雪山,可是沒有用,姐姐笑著朝她擺手,在她祈求的聲音里走上了那座圣潔到憐憫眾生的雪山。

    她想跑過去,想攔住姐姐,可是等到她終于沖了過去,使勁抱住姐姐的時候,她的手臂卻從姐姐的身子中穿過,姐姐的身型像一陣煙霧般化成虛影消散,隨后又在她的面前凝聚,她震驚地看著衣著單薄的姐姐,雪山的幽幽白雪落在姐姐的身上,她潔白的婚紗隨風輕動,像在隨之舞動,鹿凝韞輕笑著,像以前一樣寵溺地看著玩鬧的妹妹。

    鹿佑青好害怕,她想呼喚姐姐,可是眨眼間,雪山變成了昏暗的室內,姐姐的身影消散,重新凝聚成縮在床角死死盯著她的顏鶴,顏鶴腳踝的環形金屬發著慘敗的銀光,末端連接著床腳,就這么死死望著鹿佑青,通紅的眼眶昭示著她的情緒,她扯著嘴唇用沙啞的語氣說。

    【鹿佑青,這樣下去我會死的。】

    鹿佑青深深喘著氣,從怔愣中回過神,看著自己的摯愛和她在同一處地方,并且永遠也不會離她而去,這一刻,鹿佑青身上的不安盡數消散,仿佛被名為“顏鶴”的愛充分灌溉著。

    她站在門邊,咔噠的門鎖聲落在房中,猶如夜色的終幕,隨后緩緩朝著床上蜷縮在一角的人走去。

    鹿佑青半跪在床上,伸手箍住顏鶴地下頜,強迫她看向自己,阿鶴怎么會看別的地方呢,阿鶴只能看她,阿鶴的目光只能在她的身上停留,落在其他的地方是不對的。

    鹿佑青在昏暗中墨色的眼眸飽含深情,迷離地看著要落下淚來的顏鶴。

    還好,顏鶴還在她的身邊。

    她彎起一抹淺笑,全然沒有將剛才顏鶴的話聽進去,只是俯身不顧一切地吻了上去,激烈又飽含著濃濃的要將人燒盡的愛意。

    【沒關系,我會陪著你的。】她如是說道。不管你在哪里,都不可以離開我,我會陪著你,你只有我,我們不可以分開,絕對不可以。

    可是就在她吻過顏鶴,將自己的全部安心盡數妥帖放在顏鶴身上的時候,手心的人卻忽地如一縷煙消散,緊接著昏暗的房間忽地亮了起來,她下意識閉上眼,鼻間卻比她更先感受到血腥的氣息。

    鹿佑青心臟狂跳,她猛地睜眼,眼前卻是顏鶴發生車禍的十字路口,沒有任何前兆她看到了倒在血泊中的顏鶴。

    血液摻雜著玻璃碎片染著她潔白的肌膚,她那常常對鹿佑青笑喚她名字的眼睛此刻卻死死的閉著,沒有任何生機。

    即使這樣的事情她已經經歷過,即使她知道顏鶴會在醫院醒來,即使知道這可能是一場夢境,鹿佑青卻還是全身冰涼,腦袋發空,在這種時候她甚至什么都想不起來,眼前映照的紅色像一柄柄尖刀朝著她刺來,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踉蹌地從人群里沖過去,怎么抱住全身是血的顏鶴,怎么擦拭著她臉上的血跡。

    【阿鶴,阿鶴不要鬧了。】

    【我不會不讓你不出門了,不會再做那些事情了,不要向我開玩笑了好不好,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求求你了阿鶴你看我一下。】

    【阿鶴……】

    “阿鶴!”

    顏鶴猛地從夢中蘇醒,她全身大汗淋漓,身上的衣服幾乎濕透了。

    腦袋還在發懵,身子卻比她更快的顫抖起來,腦海里盡是顏鶴全身是血毫無生氣地躺在她懷里的樣子。

    不、不可以,不可以這樣,怎么可以就這么離開她。

    她要去找阿鶴,她要去找阿鶴。

    鹿佑青這么想著,還沒有反應過來這里是哪里自己為什么在這里就要起身,卻在下一秒被人攔腰抱住,緊接著一聲慵懶的夢囈聲在她的耳側響起。

    “我……在。”顏鶴似乎是在睡夢中應了她一聲,只說完這一句含糊的話就抱著她繼續睡了,她的呼吸均勻地噴灑在鹿佑青的脖頸上,卻令鹿佑青渾身怔住,好久都沒反應過來。

    她怕自己還在夢中,怕自己的一個動作就令面前的溫馨灰飛煙滅,直到日出云層,光線透過窗簾的縫隙落在她的身上,她才真正的意識到。

    顏鶴在她的身邊。

    顏鶴沒有離開,顏鶴是陪著她,就在昨天顏鶴還救了落水的她,還對她承諾自己絕對不會離開她,這樣的阿鶴又怎么可能會要固執的離開她呢。

    耳畔的呼吸依舊落在她的肌膚上,被溫熱的氣息暈染著的皮膚泛著淡淡的粉意,被抱住的腰身的觸感尤為清晰,鹿佑青轉過身子看向顏鶴,她狹長的睫毛光影在上跳動,宛若一幅動人地畫卷。

    雖然也是閉著眼的樣子,但卻不是車禍中蒼白如一張白紙的毫無生氣,這是鮮活的阿鶴,這是她的阿鶴,這是愛她的阿鶴。

    鹿佑青近乎虔誠地靠在了顏鶴的懷里,似乎是感受到了懷中的溫暖,睡夢中的顏鶴下意識收緊手臂,讓兩人貼得更緊一些,鹿佑青也能更清晰地感受到顏鶴胸膛的跳動,一下一下在她的心底雀躍著。

    她望著顏鶴恬靜的睡顏,癡迷眷戀的看著,最后忍不住心口的悸動,輕吻上去又怕顏鶴會醒很快的放開。

    想讓顏鶴全身都沾染上她的味道,想讓顏鶴無論在哪里都想著她,都戀著她,想讓所有人都知道顏鶴是她的,不許其他人覬覦。

    她伸出手,輕輕撫摸顏鶴的臉頰,素白指尖落在顏鶴的皮膚上,如觸碰著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你答應過我的。”她啟唇,聲音很輕像流水落在山澗,卻含著掩飾不住的偏執。

    “不可以,離開我。”

    即使知道了全部,即使恢復了記憶。

    我愛你-

    鹿佑青的身體除卻落了水受驚著涼以外就沒有其他問題了,期間鹿佑青工作室向外界發布此次事件的解釋,說是遇到了極端人士想帶著鹿佑青一起離開,還著重感謝了顏鶴,稱呼她為顏小姐,但是并沒有解釋兩人的關系,甚至提都沒有提顏鶴的助理身份。

    這一份含糊不清的解釋,令網友的討論度直接飆升,要知道,以往鹿佑青的緋聞工作室都是第一時間澄清絕對不給任何發酵的機會,但是這次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就算是顧著受傷的鹿佑青時間也已經很長了,最后出這么一個含糊的解釋,這不只是網友,就連鹿佑青的粉絲都察覺到了端倪。

    【以前都是第一時間發布通告,怎么這么這么慢,你們是怎么干活的!】

    【這是個什么解釋,外面的緋聞都傳成什么樣了,雖然能理解是救命恩人,但是就出一份這樣的通告,對待鹿佑青和助理小姐姐不都是二次放在公眾面前討論嗎!】

    【雖然評論區都在爭論,但是我怎么覺得工作室態度不否認也不承認呢。】

    【同樓上,我也這么覺得,工作室的態度就是鹿的態度,我感覺鹿可能真的……別罵我,我只是一個喜歡嗑cp的網友!】

    【鹿佑青不會真的戀愛了吧,雖然但是,這個小姐姐的顏值也好高啊,名字應該也好好聽,而且視頻中能看出助理對鹿佑青的感情真的很深,我感覺她們兩個真的好配啊,啊啊啊我先嗑了。】

    【顏鹿cp超話收留心碎粉絲,歡迎進入。】

    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顏鶴正在給鹿佑青喂水果,她膝蓋上的傷已經結痂好了,鹿佑青的身子也在這些天的修養中好了很多。

    劇組的拍攝被迫中止,但是在此期間從薛漪那邊兩人得到了一個好消息。

    鹿佑青的上一部電影《安衫》成功入圍金泉獎最佳女主角,最佳導演,最佳女配角獎,劇組還被邀請去參加一個晚宴,就在《姐姐》拍攝停止期間。

    “按照邀約,你可以帶一個伴陪著你一起去。”薛漪在電話中如是說。

    鹿佑青開著免提,因此她的聲音也被顏鶴聽了去,顏鶴的耳尖忽地跳了跳,察覺到鹿佑青掛了電話,她趕忙低頭舔了舔唇,拿著牙簽一下下戳著蘋果,卻聽到鹿佑青落下了一聲輕笑。

    “再這么戳,我還怎么吃呢。”

    顏鶴動作一愣,隨后默不作聲地插著一塊蘋果,遞在鹿佑青地唇邊,想了想最終還是裝作什么都不知道開口。

    “剛剛薛姐和你說了些什么?”

    鹿佑青看了眼她,沒有回答反而啟唇將蘋果吞入腹中,她彎著眉活像只小狐貍,惹得顏鶴心口癢癢的,想知道又無法開口。

    “薛姐說,《安衫》劇組會受邀參加幾天后一個晚宴。”

    顏鶴:“是嗎?”

    “還說我可以帶一個女伴陪著我一起去。”

    顏鶴眉頭挑了挑,掩蓋住心中的緊張:“女伴?”

    鹿佑青將她的反應全部看在眼中,非常滿意地笑了笑,雖然阿鶴還是很傲嬌不肯開口,但是動作已經很好的傳遞了她的情緒,她很喜歡。

    于是鹿佑青愿意做這個最先開口的人:“真是很難啊,到底要帶誰去呢。”

    顏鶴緊張地咽了咽口水,像只等待主人開口的小動物似的眨著眼睛看著鹿佑青,雖然什么都不說,可她的眼睛實在是真摯的很。

    于是鹿佑青輕笑出聲,她握住顏鶴的手,順著顏鶴的想法緩緩開口。

    “所以阿鶴愿意做我的女伴陪著我一起參加晚宴嗎?”

    第56章

    顏鶴眉眼已經揚了起來,可是還要裝作一副思考良久的樣子,在鹿佑青閃著熹微亮光的目光中緩緩點著頭。

    “那好吧,什么時間,我還要看看我那天有沒有空。”她現在全部的精力都在鹿佑青身上,時間也全部用在了鹿佑青身上,鹿佑青在哪她就在哪,哪還有什么空不空的,大概那天鹿佑青真的不帶她去她才是真正的空閑。

    鹿佑青嘴角噙著笑,握著她手的指尖輕輕摩挲,生出一陣陣曖昧的觸感,紅唇翕張,如蛇吐信子般燎著顏鶴的心臟。

    “就在下周。”

    說是下周,可是因為鹿佑青飾演的《安衫》之前已經獲得了金杉獎最佳女主角獎,這次又提名了金泉獎多項獎項,外界的討論都一直居高不下,再加上鹿佑青由于這幾天的事情本就被媒體關注著,多項原因疊加,鹿佑青最新的微博的那一條報平安的微博下面的評論已經高漲到了幾十萬條,基本上都是祝賀她入圍了獎項,還有少部分是來吃瓜的。

    【你和你的助理到底是什么關系,能否給個小提示呢(眨眼)。】

    【到底有沒有戀愛啊,我這幾天嗑cp放大鏡找糖嗑的我已經找不到東南西北了,你們不是真的我就是假的了。】

    【助理小姐姐的微博是什么,能@一下我去關注嗎?】

    【cp感還真是個玄乎的東西,就你們那一段視頻一張照片,真的性張力滿滿啊!】

    【歡迎大家進入顏鹿cp超話,兩位都是絕美的小姐姐呦。】

    對于這些,顏鶴和鹿佑青都不知道,這幾天因為要參加晚宴,顏鶴已經被剛出院的鹿佑青拉著試了許多套禮服了,每一套都是鹿佑青精心挑選,材質和樣式都是一等一的好。

    顏鶴在試衣服的時候,發現她和鹿佑青的禮服的款式基本上都是同一系列旗下的不同款式,簡而言之就是:情侶款。

    顏鶴于是就沒了那些疲憊的心,孜孜不倦的試著鹿佑青為她準備的衣服,最后確定的是一款淡藍色單肩禮服裙,而鹿佑青的同款式不同顏色的禮服裙-

    步入深夜,清城城中一座高級劇院內,一場晚宴如約而至。

    晚宴是私人舉辦,因此并沒有聯系媒體前來拍攝,也沒有必要避諱什么,顏鶴終于能和鹿佑青走在一起,她隨著《安衫》劇組在劇院外的紅毯上走著。

    鹿佑青作為劇組的主演自然是和導演走在劇組人員的正中心,顏鶴只能站在一旁隨著劇組的其他人走過去,而她又因為自己并不認識這些人,這些人也只知道她是鹿老師帶來的“家屬”,并不敢和她多說話,顏鶴只得一人陷入了沉寂。

    忽地,手腕被一雙溫柔的手攥住,她恍然抬頭,對上了鹿佑青一雙泛著柔和淡光的眼睛,鹿佑青穿著和她相配的粉色單肩禮服裙,露出白皙的右肩,布料的褶皺如流水匯在她的腰際,完美地勾勒出她的比例,雙腿在光下泛著潔白的光,行走著猶如從天而降的天使。

    她是整場晚宴的焦點,無數人為之視線停留,似乎鹿佑青生來就是被萬人驚嘆的美貌。

    而就是這么驚心動魄的美貌的鹿佑青,此刻卻握著顏鶴的手腕,朝著她笑,一雙墨色眼中清澈地倒映出她的樣子。

    “走吧。”她只道,紅唇翕張,聲音溫柔。

    顏鶴的不安忽地就消散了許多,她復握住鹿佑青的手,與她牢牢十指緊扣。

    “好。”

    這場宴會是清城一個富豪舉辦的私人晚宴,其目的就是想同娛樂圈的人增進關系好讓自己旗下的公司能夠成功進軍娛樂圈,因此前來參加的不止有像鹿佑青這樣正處于流量最中心的影后,還有老戲骨和富豪旗下經紀公司的藝人。

    晚宴的氣氛倒是沒有這么緊繃,興許是富豪并沒有出場,現在的時間全留在了場內人的交際上,鹿佑青對顏鶴說。

    “阿鶴先到一邊去休息,等我忙完了就來找你,要乖乖等我。”

    顏鶴于是乖乖的聽了話走到一邊,但是她看著鹿佑青隨著《安衫》劇組一直在接受其他人的敬酒時,終究還是擔心,又默默走到了她的身邊站著,一藍一粉的相同款式的禮服站在一起頓時吸引了場內眾多人的注意。

    鹿佑青余光瞟著她走過來,沒有說什么,只是眉眼稍彎,眼中流露出淡淡的滿意。

    因為失憶,顏鶴對場內的眾人沒有任何印象,有一些大抵是鹿佑青之前的朋友,她應該也認識,但是為了保險起見,顏鶴還是決定能不說話絕不說話,只跟在鹿佑青的身后。

    可是有些事情,不是她想避免就能避免的。

    在兩人同一個鹿佑青以前拍戲的朋友交談完后,迎面走來了一位穿著西裝的男士,這個人剛才一直在看著她們,他似乎是直直朝著她們走來的,顏鶴微微皺了皺眉毛。

    “恭喜啊鹿老師,你的《安衫》又一次入圍了金泉獎,我真是佩服佩服!”男人拿著酒杯想朝鹿佑青碰一下,卻被顏鶴碰了過去。

    “哪有,杜老師的電影我也曾有幸觀摩過,是我不可及的程度。”鹿佑青禮貌回答。

    杜世被她的話嗆到,尷尬地移開了酒杯,看向了剛才攔住他酒杯的顏鶴。

    “這位就是網上說的那位救了鹿老師的顏小姐吧,久仰久仰。”他的目光落在兩人相同款式的衣服上,忽地揚了揚眉明白了些什么。

    “之前一直在想,能救了鹿老師的怎么能僅僅是助理呢,現在一看,助理應該是顏小姐的閑職吧,顏小姐目前是做什么的呢?”

    顏鶴的眉頭皺得更深,她能感受到面前這個男人對她們的不懷好意,興許是鹿佑青電影的風頭太盛將他的電影風頭搶了去,于是故意嗆她們呢。

    她扯著嘴角笑了一下:“我們聊的應該是電影吧。”

    對于這種人,沒有必要留什么臉面,正巧鹿佑青也是這么想的,她一手拿著酒杯,一手執住顏鶴的手腕。

    “我的酒喝完了,阿鶴陪我再去倒一點吧,杜老師,勞煩讓步。”說著便拉著顏鶴的手從杜世的身邊走了過去,留下杜世一臉綠地看著她們。

    可是這一人應付完了還有其他人要應付,基本上每個人前來都會八卦地打探鹿佑青和她的關系,更有甚者還想和顏鶴交朋友。

    顏鶴失去了記憶后第一次看到這么多想要和自己交談的人,且有一些還有可能是自己認識或者結下梁子的人,說不緊張是不可能的。

    但是雖然她心中防備,掌心緊張的出汗,面上還是一副淡淡笑著人畜無害的樣子,怕被認識的人發現她的失憶,她只得就只能裝作聽不到別人的請求或者是不明白別人阿諛奉承的意思,這一場宴會她待得很難受。

    甚至她想到,鹿佑青進入娛樂圈這么多年,參加的晚宴數不勝數,每一場都帶著虛情假意的夸獎,對于鹿佑青來說,她從一個無法分辨意思的新人到現在面對所有都能流利應對的影后,她經歷了什么呢。

    她忽地覺得自己缺席了鹿佑青很久的時間,即使她只是失去了記憶。

    很埋怨自己為什么忘記了這些,所以在看到鹿佑青在自己面前揚起微笑和其他人說話時,心口總是止不住的泛著酸意。

    那是她遺忘的歲月里沉淀的難過。

    “鹿佑青,你為什么要進入娛樂圈?”得了空閑,兩人來到劇場外的一處透著氣,顏鶴看著天上的繁星忽地開口,她的眼睛也像是星星一樣在閃爍。

    鹿佑青聞言看向她,一雙深沉的雙眸像浸潤了一整個秋天的湖水。

    “如果我說,我是為了阿鶴才進入的娛樂圈,阿鶴會信嗎?”她開口,聲音是嗔笑著的,因此真摯便沒有這么強烈。

    顏鶴轉回視線,看著鹿佑青慢慢地笑了,她伸手輕觸鹿佑青的臉頰,鹿佑青順手抬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兩人就這么無聲對視。

    “我信。”對于鹿佑青說的一切,顏鶴總是相信的,雖然她也無法得出鹿佑青會為了她進入娛樂圈的原因。

    鹿佑青于是彎著眸子滿意地笑了。

    正巧這時,《安衫》劇組的導演來喚鹿佑青去和圈內的一位老戲骨交流,鹿佑青于是先離開了,留顏鶴一個人靠在欄桿上賞著星星。

    今夜無云,繁星多如點,掛在空中閃爍著。

    雖然這場宴會她并不覺得有多么好,雖然場內的這些人她基本上都不認識還要承受著他們若有若無的審視和奉承,但是顏鶴還是彎起了眉。

    至少這里的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鹿佑青的關系不一般,或許也猜到了她和鹿佑青的真實關系,想到這,顏鶴心中的占有欲得到了很好的滿足,她滿意的笑了起來。

    很好,這只是開始,以后會有更多的人知道她和鹿佑青的關系,會有更多的人祝福她和鹿佑青,她前幾天還特地去看了兩人的微博cp超話,不過短短幾天,甚至除卻那一段視頻和幾張照片就沒了她的所有信息,兩人的cp超話粉絲還是在飆升。

    她的心里忽地生起了雀躍,或許,她很快就會得到更多人的祝福了。

    她這么沉浸地想著,卻沒有注意到身后傳來的腳步聲。

    “顏鶴?”

    顏鶴猛地一怔,隨后緩緩扭頭,出現的是一張既陌生又熟悉的臉,因為這些天記憶碎片的不斷涌現,她幾乎是下意識就喊出了那人的名字。

    “黎輕。”

    第57章

    黎輕,在顏鶴破碎的記憶碎片里似乎并沒有出現多少,顏鶴的高中是蕪城二中,她在三中,本就在學習生涯中見面不多,再加上顏鶴的注意力全落在了鹿佑青身上,和朋友出去玩的時間少了很多,這個她在隔壁高中結交的朋友的關系也就慢慢變得淡了許多。

    不過幸好兩家還有生意往來,她們兩人倒也不是真的無話可談。

    可現在,顏鶴看著面前的女人,忽地就不知道說些什么,她對黎輕停留的記憶完全只在兩人是高中時期的朋友,其他的事情皆被她的記憶忘在了深處。

    “黎輕。”她試探著說出這句話,得到了面前女人的正向反饋。

    “沒想到你會在這里,是陪鹿佑青來的嗎?”黎輕道。

    顏鶴隱在昏暗環境的眉頭輕動了一下,看來黎輕知道她和鹿佑青之間的關系,想著她緩緩點了頭。

    “原來如此,我就猜網上說的鹿佑青的助理是你。”黎輕激動地朝前走了兩步,顏鶴不著痕跡地退后半步身子倚在欄桿上。

    “你是來?”她掩去自己的茫然,讓自己看起來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察覺到顏鶴的疏離,黎輕身子頓了下,又很快恢復原本的笑容:“這場宴會是我姐姐舉辦的,我得了閑也隨她來看看。”

    “你不進去陪著鹿佑青嗎?說起來你和鹿佑青應該在一起好久了吧。”舊友重逢的喜悅讓黎輕忽視了顏鶴看起來的百般異常,她走過去站在顏鶴旁邊,手撐著欄桿望著天上的繁星。

    “七年?”她問,記憶中在她高考結束的那個暑假,顏鶴忽地在她們幾個玩得好的朋友群里說有事要說,結果等她們聚在一起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是顏鶴談戀愛了。

    “七年。”感覺黎輕并沒有發現什么,顏鶴緊張的心緩緩放緩,也轉身同她說著話。

    “居然已經過去這么久了,其實不瞞你說,當時我還真的以為你會和鹿佑青就此分手,還為此惋惜了好幾天呢,現在看來是我多想了。”她輕笑了聲,似是調侃,卻令原本放松的顏鶴身子忽地一怔,周遭輕緩的氛圍也一同都變得凝重。

    “分手?”她皺起眉喃喃道。

    “對呀,就是你大學畢業的時候,你忘記了嗎?當時我記得我不在清城都知道這件事情。”她說著說著忽地察覺到身旁凝重的氛圍,立刻意識到是自己太過放松說錯話了,忙開口道。

    “抱歉,我不該開口提的。”不管怎么說那次的爭吵還是蠻嚴重的,在這種時刻提起來怎么看都不合時宜。

    顏鶴擰起的眉并沒有因為黎輕的話而放松下來,相反卻越來越深,眼底的情緒也變得幽深。

    分手,她和鹿佑青在大學的時候居然分過手嗎?什么事情會讓她們鬧到要分手呢?而且鹿佑青也從來沒有和她提起過。

    只覺得腦袋越來越昏,她用力想要喚醒那些沉睡的記憶,可是自己卻還是什么都想不起來,一種莫大的無能為力感瞬間包裹了她,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偏執的頹廢之中。

    “那個,你最近有沒有見過烏喻小姐?”

    聽到了記憶中熟悉的名字,顏鶴陷入沉思的思緒緩緩抽離,她看向黎輕:“烏喻?”

    見顏鶴身邊的氣氛沒這么陰沉了,黎輕心里松了口氣,繼續道:“我和姐姐都聯系不到她,你是她的好朋友,我想她應該會回來找你,如果你知道的話請不用告訴我她在哪里,她躲著我姐姐自然有她的理由,我只是想知道她現在過得怎么樣?”

    想到黎問秋已經連續幾個月不分晝夜飛往世界各地尋找然后落得精神不振的樣子,黎輕輕嘆了口氣。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里。”顏鶴的手機連同自己的手機號都在那場車禍中報廢了,哪還有烏喻的聯系方式,對于這件事也只能無能為力。

    黎輕聞言,輕垂下眉眼:“還是多謝你告訴我,對了,我們加個聯系方式,以后可以常聯系……”

    “阿鶴!”一聲輕喚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同時也讓黎輕還未說完的話徹底落進了肚子中。

    兩人同時轉頭,皆望見了門邊背著光站著的鹿佑青,盈盈一握的腰被禮服勾勒出更完美的腰線,提起裙子朝著二人走來。

    臨近的時候,她這才看向站在顏鶴身旁的黎輕,朝她頷首。

    “黎小姐,黎總在里面等你。”她道,聲音沒有一絲情緒。

    黎輕聞言透過窄門看向金碧輝煌的大廳,里面觥籌交錯,交談聲絡繹不絕,她忙向兩人道別:“那我先走了,兩位有緣再見。”

    說著抬腳離開,狹窄的空地上只剩下顏鶴和鹿佑青兩個人,靜得能聽到風落在枝椏的聲音。

    “結束了嗎?”顏鶴走到鹿佑青的另一面,替她擋著迎面的冷風。

    鹿佑青:“嗯,外面好冷,我們回去吧。”她牽著顏鶴的手,掌心相觸,傳遞著兩人皆沒有開口的情愫。

    “好。”

    下半場宴會,顏鶴依舊是跟在鹿佑青的身后,只不過比起之前,她完全少了很多的應付之心,只是站在鹿佑青的身側該敬酒時敬酒,該微笑時微笑,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黎輕和她說的那些話上。

    一直到宴會結束,她和鹿佑青坐上返程的車,也依舊坐在她的身側,蹙著眉想著,她在等,等鹿佑青主動開口問她和黎輕聊了什么,她才好問出自己的疑惑。

    可是鹿佑青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忘記了,坐在她的身側只玩著她的手,根本不開口,掌心微癢的觸感傳到心臟讓顏鶴疑惑的心更甚。

    無奈,顏鶴只能主動開口。

    “我以前,是不是認識黎輕?”

    鹿佑青聞言,這才放過了被她玩到泛紅的指節,掩去嘴角滿意的微笑抬眸看她:“以前的高中同學,怎么了,她有和你說了什么嗎?”

    顏鶴咬牙:“她說,我們在我大學的*時候曾經分過一次手,是真的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車輛正巧經過一個隧道,環境頓時變得昏暗,也是在這短暫的零點幾秒,她沒有看到鹿佑青眼底沉下去的幽暗的黑。

    鹿佑青沒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眸子,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顏鶴見了心中打亂,立刻意識到是自己讓鹿佑青想起了那些不好的事情,忙俯身將她抱住。

    “對不起,我只是想知道黎輕說的是不是真的,你不想說就不要說了,不要想這件事了。”她不住地開口安慰著鹿佑青,伸手輕撫她的背。

    “阿鶴是不是在怪我?因為我沒有和阿鶴說件事,因為我隱瞞了我們之前吵架的事情。”鹿佑青將頭靠在她的懷中,聲音悶悶的,顏鶴身前價值不菲的禮服被微涼的淚水暈染,微涼直落在了她的心底。

    “怎么會?”顏鶴忙道,“你不和我說肯定是不想我太早想起這件傷心的事情,就算我們當時真的吵架了,現在不還是在一起嘛。”她一頓安慰,倒把自己給說服了。

    鹿佑青在她的懷中抬眼,一雙眼睛因為剛哭過而盈著亮光,看上去像漆黑漂亮易碎的寶石般美麗。

    “真的嗎?”她的聲音依舊帶著哭腔,雙手緊緊握住顏鶴的雙臂,微聳著肩。

    顏鶴抬手抱住她的后頸,讓她靠在自己懷里。

    鹿佑青乖乖在她懷中,聽著耳邊顏鶴的心跳聲緩緩開口:“吵過架,說分手是因為當時我剛開始工作,好久沒有關注阿鶴,阿鶴以為我不愛你了才說出口的,說開了自然就和好了。”

    “原來是這樣。”顏鶴道。

    “壞阿鶴。”鹿佑青似乎想起了當時發生的事情,用力拍了一下顏鶴:“當時真的嚇死我了,不許說分手,我不喜歡聽。”

    她進娛樂圈的原因,就是顏鶴大學太受歡迎她想能多被顏鶴關注,她分明是為了顏鶴才進的娛樂圈,又怎么可能不愛顏鶴。

    她靠在顏鶴的心口,狹長的羽睫煽動,似乎是為了掩蓋自己心中的慌亂,伸手抱緊了顏鶴想要汲取她身上的溫暖。

    她該慶幸,今晚顏鶴遇見的是沒和她們有什么交集的黎輕而不是烏喻,黎輕什么都不知道可烏喻……

    鹿佑青擁抱的手臂再次縮緊,顏鶴的懷抱像是救贖更像是一座牢籠,帶著鹿佑青不住地朝深淵落去,她愈發地無法離開顏鶴,越發地不想顏鶴知道那些事情,可是顏鶴遲早會恢復記憶,她希冀的希望終究會破滅,這是一個無解命題。

    身后像是無底深淵,她無法走過去,說過的慌如今像一道道鎖鏈緊緊箍著她,看著顏鶴清澈的眼,她這才發覺自己竟是如此的膽小,甚至只是一個不相干的人都能令她驚慌失措,怕顏鶴會想起什么。

    鹿佑青深深閉上眼,身子因為恐懼甚至在緊緊發著抖,而什么都不知道的顏鶴只以為鹿佑青是穿的太少被凍到了,忙拿著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還問她要不要喝熱水。

    鹿佑青抬頭看向她,絕色的臉上映著交錯的光影,她再次埋進顏鶴的懷中。

    “好冷啊,阿鶴抱抱我就不冷了。”借著寒冷她緊緊抱住顏鶴,像真的在汲取溫暖一樣,可她的心好冷,怎么都無法暖起來。顏鶴乖乖的照做,將自己整個人都包裹著鹿佑青,似乎只要是鹿佑青說的所有她都會執行,真的好乖。

    顏鶴不住地想著,心口像被一雙大手緊緊攥住呼吸不得,她眷戀地抱著顏鶴,在顏鶴的懷中深深閉上了眼。

    只希望黎問秋能早些找到烏喻,只希望顏鶴能一慢再慢地恢復記憶。

    第58章

    回到清城的家后,將身上繁重的禮裙褪去,在宴會上精神和**上的雙重疲勞讓顏鶴很累了,她當即去了浴室準備泡一下澡緩解一下疲勞。

    坐在瓷白的浴缸里,顏鶴閉著眼睛泡在溫潤的水中,一起一伏像要將她包裹,她舒服得快要坐著睡著了,隔著一道門外依稀還能聽到鹿佑青打電話同經紀人商量頒獎典禮的事情,她就在這舒服的環境中昏昏欲睡。

    意識朦朧中,耳畔忽地聽到門被打開的輕微聲響,隨之而來的還有一陣陣微涼的空氣,顏鶴裸露在外的皮膚被冷風觸碰,她下意識瑟縮了一下,緩緩睜開眼,朦朧的視線中,鹿佑青窈窕清瘦的身姿在霧氣中緩緩走近。

    她身上穿著潔白的睡裙,這睡裙是顏鶴沒有見過的款式,裙擺堪堪遮住大腿根,布料幾乎只遮住了必須遮住的地方,其他的地方隱在朦朧的白紗中更增添了一份媚意。

    她朝著顏鶴緩緩走近,動作間睡裙就更遮擋不住什么,只落下了滿地風光,她抬腳踏入溫潤的浴缸中,跨坐在顏鶴的身上,頓時水汽四暈,蒸騰的水汽打濕了她的發絲,她的睫毛,凝成水滴壓著睫毛緩緩滴落,落在了顏鶴的身上。

    滴答——

    落在了顏鶴的心上,她從睡眼惺忪的狀態中清醒過來,伸手去擁住身前的人,鹿佑青身上的衣物被水打濕,濕噠噠的貼在身上,白色的布料被水打濕之后就無法再稱之為遮擋的衣物了,變為了一層欲蓋彌彰的白紗。

    鹿佑青俯身抱住顏鶴,浸過水的布料有些微涼,貼在顏鶴的身上讓她下意識地顫栗了下,隔著一層布料的是柔軟,相互觸碰,相互摩挲,隨著呼吸起伏一點一點的輕柔觸碰。

    鹿佑青身上淡淡的香氣無孔不入地鉆進顏鶴的身體,顏鶴全身都浸泡在鹿佑青的味道之中,她像是喝了瓶香醇的酒,腦袋有些發愣,只能依靠著本能抱住鹿佑青。

    溫水緩緩從浴缸溢出,鹿佑青捧住顏鶴的臉讓她看向自己,一雙深情迷離的眸子里滿是對于顏鶴的癡戀,長睫微顫,她緩緩吻住她的唇。

    浴室內只能聽到呼吸交錯的聲音,晃動著窗外的一池月光,在樹影婆娑中蕩著旖旎。

    不知為何,鹿佑青變得越發的粘人,一次接著一次,即使在浴室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浴缸里的水熱了又涼涼了又熱,轉回到房間的時候還是纏著顏鶴。

    她倒在床上,被吹到半干的頭發如瀑般傾灑在潔白的枕頭上,如一卷展開的畫卷,眼神迷蒙地看著天花板,像被蒙了一湖水,唇瓣翕張喘著氣,即使已經累到頭碰到枕頭就會睡著的程度,卻還是緊緊抱住顏鶴,用已經說不完整的聲線在顏鶴的耳邊沙啞著開口。

    “阿、鶴……還……嗯……還想……”

    “想要……阿鶴,阿鶴……不要……走”

    情動的鹿佑青完全是一只纏人的狐貍,顏鶴不回應她她就自己湊過去,去吻顏鶴的唇,吻她的眉,咬她的耳,在她耳邊吐出一聲又一聲泛著滾燙的輕嗔。

    顏鶴幾乎愣住了,這個時候的鹿佑青怎么變得這般黏人,她甚至在這種時候抽出了一絲時間來思考是不是今天的事情讓鹿佑青想起了之前兩人吵架的事情,鹿佑青開始變得沒有安全感了才這么做的,甚至因為思考的太入神被鹿佑青顫著抖提醒才反應過來。

    “不要走……好不好,不能……沒有……嗯……阿鶴,不要……離開我……只有阿鶴了”

    “慢一點……阿鶴……阿鶴”

    她已經困到眼睛都睜不開了,卻還要發著顫抱著顏鶴,依靠本能地吻著她,顏鶴滾燙的呼吸落在她的耳畔,滾燙的唇瓣相貼,不住地摩挲,月光如流水,透過窗戶的罅隙落在掌心,在時間的消逝中緩緩印下烙印。

    昏暗的天空升起一道魚肚白的線,陽光破開黑暗照在房內,照亮了房內的亂七八糟。

    剛抱著鹿佑青洗過澡的顏鶴給鹿佑青擦干身子,鹿佑青乖乖的靠在她的懷中,像一只可愛的掛飾,連睜開眼睛的力氣都沒有了。

    臥室里已經亂到無法睡了,到處都是,顏鶴索性直接抱起鹿佑青,打開房門進了走廊另一邊的客房。

    將人放在柔軟的床鋪里,蓋好被子鉆進去抱住她,輕輕吻在懷中已經睡得很沉的鹿佑青身上,此刻亮了天,能看到她身上星星點點的痕跡,當然顏鶴身上也滿滿的是。

    顏鶴輕輕觸碰自己的鎖骨,上方鹿佑青咬過的牙印的痕跡還在,她輕嘆了口氣,暗道以后不可以這么放縱了,剛才從臥室到客房的幾步路,走得她很艱難,走一步酸澀的感覺就從那里蔓延全身,差一點就腿軟跪下了。

    雖然基本上通了一個宵了,但是顏鶴現在沒有一點點想睡覺的欲望,相反她的神經幾乎是非常清醒,看著懷中已經熟睡的鹿佑青,耳邊聽到她清淺的呼吸和窗外的微風,顏鶴忽地生出一種強烈的幸福感,她全身都因此顫栗著,眩暈般籠罩著她,這種感覺讓她差點要落下淚來。

    和鹿佑青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令她雀躍,鹿佑青說自己離不開她,鹿佑青說她總是害怕顏鶴會離開她,她說她沒有安全感,所以才會一次次讓她答應那些過分的要求。

    可是顏鶴又怎么能離開鹿佑青呢,自她失憶蘇醒之后她的生活的每一處都融進了鹿佑青,她做的所有工作,她想的所有事情,沒有一件是不與鹿佑青有關的,即使是自己想重拾攝影師的工作,也是為了能讓她出現在大眾的視野中讓網友能祝福她和鹿佑青。

    失憶后的她和鹿佑青相處僅半年亦是如此離不開鹿佑青,那么沒有失憶的她呢,恐怕在這七年里,鹿佑青早已融在了她的骨血中,成為她無法割舍的一部分。

    顏鶴長長的羽睫微微煽動,陽光灑落,長睫遮擋陽光,光影灑落在她的瞳孔里,她在晨日的陽光中抬起左手,目光落在她的中指指根處,那處的戒指痕跡因為長久沒有戴的緣故已經變得很淡了。

    心底深處的欲望在此刻不斷地放大,幾乎到了要沖破束縛的時候,在顏鶴的心里不住的叫囂著。

    她要向鹿佑青求婚。

    雖然在鹿佑青的講述中,她們在去年已經互相求婚了,可是顏鶴一點都不記得,她的記憶恢復得很慢,現在也只是能在夢中夢見一些她和鹿佑青上學時候的記憶碎片。

    她知道她和鹿佑青是在橋上一見鐘情,知道她和鹿佑青在高考后確定關系,知道她和鹿佑青大學在校外租房有了一個小家,可是她不知道她們求婚了,她甚至連那個求婚的戒指都沒有任何印象。

    她怕自己永遠都不會恢復記憶,她怕那些甜蜜酸澀的回憶只有鹿佑青一個人記得,只有鹿佑青一個人承受,鹿佑青會越來越沒有安全感的。

    垂在空中的手忽地攥住,指節用力到泛白,顏鶴眸光變得溫柔堅定,她想要創造和鹿佑青新的回憶,她們兩人都記得的美好回憶。

    懷中的人忽地不安的動了動,發出了幾聲似有若無的夢囈,輕輕的像小貓撓在心臟上,顏鶴見狀忙將她抱入懷中,輕揉著她的腦袋。

    鹿佑青似乎是在做夢,在顏鶴懷中又尋了個舒服的位置繼續睡覺,腦袋枕在她的胸口,雙腿交叉放在她腿上,是很依戀她的姿勢。

    顏鶴繾綣的看著鹿佑青,忍不住心口的悸動吻在了她的額頭。

    “雖然可能有點晚了,我愛你,鹿佑青。”她抱緊懷中的人,深深閉上了眼睛——

    隨著鹿佑青去海城拍攝《姐姐》的最后一場戲,這次劇組在開拍之前派了數名保安在現場嚴陣以待,發現不對勁的地方立刻行動。

    就在這密不透風的寒冷冬天海邊時,鹿佑青在《姐姐》的最后一場戲終于完美拍攝完畢,這也宣告著顏鶴任職鹿佑青助理的時間結束。

    她原本是想在這段時間里能找到一份攝影師的工作,可是不知為何,她登上自己的郵箱,沒有一家攝影室給她發消息,倒是有一些廣告。

    她求職的這幾家攝影室公司全部打了水漂,顏鶴自信心受了大挫,她甚至為此納悶了好幾天,最后還是在鹿佑青的開導下逐漸明白。

    她已經好幾年沒有從事這項工作了,簡歷上的東西全是她在學校獲得的獎項和成就,這些攝影室拒絕她的求職也是在情理之中,想著她決定先去線下的攝影室去看一看攝影師都是怎么工作的,再做長遠一點的打算。

    于是,在一個鹿佑青要去參加劇組殺青宴的日子,她收拾好東西去了海城的一個攝影室。

    只是,在她前往攝影室的路上,在即將踏入攝影室的時候,她余光一掃,目光忽地定在了街道另一邊的一家高級珠寶店上,一時間她的心臟狂跳,腦海中前幾天要向鹿佑青求婚的想法在她的心底深處不斷膨脹,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人已經從珠寶店里出來了,手上還拿著一張發票。

    珠寶店店員站在門口,噙著笑禮貌和她道別。

    “顏小姐,您定制的鉆戒會在兩周至一個月內郵至您寫下的地址,到時候會給您打電話,祝您和您的伴侶百年好合,生活愉快。”

    顏鶴:“……”

    她看著手中多出來的發票,只覺得這薄薄的一張紙變得好燙,燙到她的臉頰和心臟都變得發熱發顫,忙疊好放進了口袋的最里面,又怕它丟了,伸手安慰性地拍了拍口袋。

    她長舒一口氣,將心中積攢已久的激動壓下去,想起今天的正事抬腳走近了另一邊的攝影室。

    “你好,有什么需要嗎?”攝影室內的一個人走了進來,朝她友好笑著。

    顏鶴:“你好,我想在這里拍一組照片……”

    “顏鶴!”不遠處忽地傳來了一聲驚喜的呼喚,顏鶴心口一震,抬眼望去,看到遠處的沙發上坐著一個擺弄著攝影器材的女人,女人的長相有些熟悉,但僅僅是有些熟悉。

    顏鶴腳步微頓,將心中的啞然吞了下去,這個喚她的女人她或許認識,只是失憶忘記了,保險起見她還是不要先說話了,盡量不讓自己顯得奇怪。

    女人從沙發上站起來,興奮地走了過來:“真的是你!你怎么會在這里?”她驚喜道,對一旁愣住的女生說。

    “小懷,這位是我的朋友,你先去忙吧。”然后看向明顯有些防備的顏鶴,愣了一下,主動開口道。

    “我是文夏寒,你大學同學,想起來了嗎?”

    文夏寒?

    顏鶴快速地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依稀有一些名字的印象,她好像在自己的簡歷上看到了這個人的名字,似乎是和自己一同參加了一項比賽得到了獎,便緩緩點頭:“小寒。”

    見被顏鶴認出來了,文夏寒的笑意更甚:“你怎么來海城了,工作調動嘛。”

    顏鶴:“算是吧。”如果陪著鹿佑青四處拍戲也是工作的話。

    “哎呀來都來了,快進來坐坐。”說著她推著顏鶴走了進去,讓她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給她倒了杯水。

    “我們畢業之后得有好幾年沒見面了,這幾年你過得怎么樣,你的那個公司對你還好嗎?”

    顏鶴捧著杯子抿了口水緩解著緊張,指尖不住地在杯口摩挲著,即使一臉茫然還是微笑著同她說:“還行,不好不壞。”

    文夏寒和她大學應該是關系不錯的同學,此刻見了顏鶴非常興奮,直接讓小懷在門口掛上了閉店的標志。

    小懷很有眼力見離開了一樓轉而上樓去收拾東西了,只留下她們兩人面面相覷。

    顏鶴震驚,怎么自己隨便找了一家攝影室,里面的老板就是自己的大學同學,運氣也太好了,重要的是她失去記憶已經忘記她了,對文夏寒說的事情也沒有印象。

    文夏寒拉著她說了很多當年大學的事情,基本上就是當年的同學現在怎么樣了之類的,但是顏鶴失去了記憶對于這些一點印象都沒有,只能不斷地點頭附和著她的話。

    “你現在,和你的伴侶還在一起嗎?”文夏寒說了太多話,口干舌燥的喝了一杯水,此刻惴惴地看向她。

    “我和鹿佑青,很快就會結婚了。”顏鶴眼睫輕垂,目光如水地落在面前的水杯上,垂下的手掌摸了摸口袋,里面的那張發票似乎熨燙著她的心。

    文夏寒作為顏鶴的大學同學和一年的舍友,自然知道她和鹿佑青之間的關系,她不說鹿佑青的名字應該也是知道當年她和鹿佑青鬧分手這件事。

    “那恭喜了!”文夏寒笑起來,開口祝賀著她們,顏鶴對他人祝賀她和鹿佑青的事情總是很舒心接受的,于是便緩緩道謝。

    文夏寒說完恭喜的話后,臉色忽然變得躊躇起來,她扣著指節,糾結過后終于還是忍不住開口。

    “顏鶴,對于之前的那件事,我還是要向你說句抱歉。”

    顏鶴:“什么?”

    “當時大四我們進入了同一家攝影公司,可那段時間我媽媽生了病,我需要回老家照顧她,再加上正巧當時海城的一家攝影公司正在接觸我,薪資也很客觀,我就離開了清城的這家公司,可我沒想到你被辭退了,我不知道你沒工作了。”

    她的一番話讓顏鶴有那么一瞬間的怔愣:“什、什么工作?”

    “我不知道你當時被辭退了,情場事業都失意了,等我從別人口中聽說這件事情的時候,已經過去好幾個月了。”文夏寒頭垂得越來越低,“真的很抱歉,如果我當時能知道的話,就去安慰你了,我這個朋友做得太失責了。”

    當時的顏鶴剛和鹿佑青分手,正處于精神崩潰的邊緣,再加上被心儀的公司趕在臨門一腳辭退了,文夏寒根本無法想象當時的顏鶴是怎么撐過來的,她真的好愧疚,如果當時她能陪在顏鶴的身邊就好了。

    “我當時,為什么要和鹿佑青分手?”顏鶴看著面前的文夏寒,意識到面前的人應該比她知道的要更多,對于之前發生的事情的好奇和疑惑被她宣泄出來。

    “你記得你有一次在喝醉后說過鹿佑青讓你不像你了,你不想在這么彷徨下去了,就去找鹿佑青分手了,我記得她還來宿舍樓下找過你幾次找你復合,不過被你拒絕了。”文夏寒說,她還記得當時不知道為什么喝得伶仃大醉后的顏鶴給鹿佑青打了一夜的電話,全是未接通,顏鶴就一個人坐在樓道看了一晚上鹿佑青的采訪。

    這樣想著文夏寒還是有些心有余悸,抬起頭看她,試探著道:“不過你們現在不是還在一起嗎,當時的事情應該也只是一場小爭吵。”

    顏鶴笑了下:“是啊,只是小爭吵。”可是眸子里卻泛著不解的情緒。

    拍攝一組照片的事情終究沒有做成,顏鶴和文夏寒聊了很久,她幾乎快要旁敲側擊地把文夏寒知道的所有的當時事情打聽了出來,直至天漸黑她才從店內走出來。

    文夏寒說,她是因為沒有安全感才向鹿佑青提出的分手,所以這才是鹿佑青一直在她的耳邊說不許她離開,不要她離開的話的原因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鹿佑青說的這些諾言安慰著自己同樣也在安慰著顏鶴,她怕顏鶴會再次沒有安全感,所以不管是言語還是行為都滿滿的全是她。

    至少現在,顏鶴沒有任何不安,她只是覺得心疼,因為這一次的分手,鹿佑青或許再也沒有讓她感受到沒有安全感的感覺了。

    在蕭瑟的冬天傍晚,她在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寒風卷著落葉吹拂在她的身上,她伸手將散落在臉頰的頭發別在耳后,忍不住裹住了身前的大衣。

    道路前方的車輛的閃光燈忽地閃了閃,顏鶴的注意力被吸引,循著光亮看去,她幾乎是一瞬間便認出了這車輛的歸屬。

    嘴上忍不住彎起笑,腳步都變得輕快,走到車子的后座,她煞有介事地敲了敲車窗,車窗緩緩落下,露出一張清絕美麗的容顏,那宛若謫仙人般的女人,抬手輕撫顏鶴的側臉,顏鶴眉眼彎彎。

    “你怎么知道我在這?”

    “阿鶴好笨,我們的手機開著定位共享,你跑去哪里了我當然知道,快進來,你身上好涼,不要被冷到了。”

    “好。”

    第59章

    大四那年,顏鶴和鹿佑青二十一歲,兩人不約而同地來到了工作的分水嶺。

    鹿佑青從大一下開始接觸演藝圈,現在已經過去三年,擁有幾個新人獎項,已經取得了很好的成績,顏鶴也已經和同學找到了清城的一家比較有名薪水也不錯的攝影師的工作,面試已經通過了,就差入職了。

    一切似乎都在往好的方向發展,可是在平靜的湖水下,永遠藏著暗流涌動。

    鹿佑青從很久之前就很少回到她和顏鶴租住的房子里了,獲得新人獎后她的風頭正盛,多數時間是在趕往各大劇組,在劇組準備的酒店里休息,顏鶴給她發的消息也不是這么很快地回復了,每次兩人打電話,她總能感受到鹿佑青身上散發的疲憊的氣息,就更無法忍心和她聊天了。

    她獲知鹿佑青的消息,也不再是從鹿佑青口中知道了,她不忍心讓鹿佑青增加工作量,開始轉而從新聞和鹿佑青的助理手上知道,她們變得越來越少見面,顏鶴變得越來越想她,盡管她在很努力地克制著自己,卻還是因為滔天的思念忍不住去詢問鹿佑青的消息。

    鹿佑青開始頻繁地和同伴上綜藝節目,和電影里的另一位主角炒cp,不拒絕那個人的肢體接觸,不拒絕她的好意,謫仙人般高貴的女人突然開始只對一個人例外,網友嗑瘋了,網上鋪天蓋地的都是鹿佑青和另一位女主角的cp。

    顏鶴心中澀然,她在深夜一遍遍看著那堆起幾萬層樓高的評論,看著評論區的網友熱火朝天的分析鹿佑青和那一位主角是否真的在一起,看著評論區漫天的全是對她們的祝福,顏鶴的心像被一桶冰水從頭淋到了腳。

    她和網友爭論,想說這都是假的,鹿佑青沒有和那個人在一起,可她一個人的發言在數十萬計的評論中如石沉大海,沒有任何效果。

    鹿佑青不是沒有安慰過她,她說這些都是節目效果,是為了電影的宣傳和流量,等電影下映之后就不會再這么做了,說她只愛顏鶴一人。

    顏鶴相信鹿佑青,她相信她們兩人的愛,更相信鹿佑青曾說過的“是因為顏鶴才進的娛樂圈”,她開始學會等待。

    鹿佑青的確很愛她,會在戲拍完的第一時間回家陪她,會即使通了好幾個宵也要給顏鶴打電話聽著她的聲音入睡,會在拍戲經過一個地方的時候想起顏鶴曾說過喜歡這里的什么什么然后給她買,好貼心好溫柔,可是同樣的,鹿佑青也會在節目上不拒絕銀幕cp曖昧的動作,會說一些曖昧不明的話讓cp粉激動。

    可是等待讓她越來越不像自己,她每天都在猜測鹿佑青會不會不愛她了,緋聞是不是真的,她害怕鹿佑青的緋聞成真,所以總是會想給她打電話確認抹殺這種可能,但是又因為鹿佑青太累了要讓她休息,不能因為她的猜測讓鹿佑青還要費心解釋。

    這樣的糾結一直在持續,顏鶴內心的煎熬顯現在了她的身體上,她一個月內瘦了十斤,精神萎靡,本就瘦削的身子瘦到骨頭都凸出了,變得人不像人。

    一直到鹿佑青最新的綜藝采訪,綜藝節目中的主持人詢問鹿佑青是否單身,鹿佑青說“單身。”

    她的聲音透過手機的揚聲器準確無誤的落在了顏鶴的耳膜上,那一刻,顏鶴聽到了自己五臟俱裂的聲音。難得的,她沒有第一時間打電話去詢問鹿佑青是什么意思,只是獨自一個人干坐著等鹿佑青主動給她打電話解釋,她甚至已經想好了等鹿佑青打電話過來的時候她要如何說才不會讓兩人增加心理負擔。

    可是沒有,鹿佑青沒有給她電話,甚至沒有給她發消息,整整一天,鹿佑青的消息欄沒有任何動靜。

    顏鶴的心沉進了冰湖里,數日以來的惶恐在此刻徹底決堤,她把自己喝得伶仃大醉,被同學接回去,獨自一人坐在樓梯口給鹿佑青打電話,她打了一夜,沒有得到任何回應,相反的是鹿佑青直播的節目正在播放,觀眾席中嗑cp的狂歡聲像帶著針刺一般充斥著狹小的樓梯間。

    無人知道她在那一夜,看著屏幕中自己的愛人,在想些什么。

    顏鶴去找鹿佑青分手了,在鹿佑青錄制節目回來的那一天,然后從容的收拾著自己的東西,將自己的東西一點點搬離她和鹿佑青共同生活了兩年的小家。

    鹿佑青沒有阻止,沒有開口說同意分手與否,甚至沒有與顏鶴爭吵,平靜的像一座雕塑,只是站在門口眸色深深的看著她,臉上是顯而易見的壓制著慍怒,她變得越發的好看,甚至比電視上還要漂亮,可是顏鶴已經不敢看她了。

    保留著最后一絲體面,顏鶴直至腳踏出了大門,聽到身后房門緊閉的聲音,才忍不住淚如雨下,坐在路邊捂住臉嘶聲力竭地哭泣,為她無數次抓住卻仍是從她指尖溜走的愛情。

    和鹿佑青分手第一天,她哭了一天;分手第三天,她在校外租了一個小房子,開始將自己喝得大醉,只有在夢里的鹿佑青才是那個真正愛她不會讓她傷心的人;分手第五天,顏鶴刪除了鹿佑青的聯系方式,開始接受生活中再也不會出現這個人的事實,可是鹿佑青卻來找她了。

    一日午后,顏鶴要去上課,她從宿舍樓里走出來,被太陽照耀著好不容易恢復了些許清醒,手卻被人緊緊攥住。

    “你刪了我的聯系方式?”女人清冽卻沙啞的聲音落在她的耳中,顏鶴幾乎是生理性的開始想落淚。

    還好她忍住了。

    “我們已經分手了,刪去前女友的聯系方式不是應該的嗎。”顏鶴硬撐著不讓自己落淚,只是紅著眼睛道。

    “我沒有同意,我們沒有分手!”鹿佑青沒由來地慌亂,原來顏鶴說的話不是一時氣憤,她是真的要和她分手,她等了五天,想讓顏鶴冷靜一下,卻沒想到等到的是顏鶴將她的聯系方式刪除,要和她真的斷絕關系。

    她做的這些事情,那些在節目中似是而非的舉動,只是想讓顏鶴吃醋,想讓她更愛更在意自己,可為什么會變成這個樣子?鹿佑青第一次體會到什么叫事情的發展脫離了她的掌控。

    即使是努力克制著情緒,鹿佑青還是這么好看,她太漂亮了,漂亮到路過的所有人都偷偷地看她們,好奇兩位美女為什么爭吵,更有甚者已經認出了鹿佑青,人群里開始有悉悉索索的交談聲。

    顏鶴仍是不中用地為鹿佑青心動,被攥著的手腕發麻,這觸感像電流般鉆入顏鶴的心臟,全身都在發疼,這就是戒斷反應嗎。

    “分手不分手,從來都不是不是兩個人做的決定,你沒有我會更好的,我不會阻止你的事業發展。”她忍著痛掙脫了鹿佑青的手掌,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最后一幕鹿佑青通紅顫抖的眼眶像夢魘般在她的腦海里揮之不去。

    身后鹿佑青的目光針扎般落在她的身上,顏鶴心口發澀,邊走邊小聲的抽泣著,心臟像被人硬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呼嘯的風瘋狂的吹進去,她渾身發顫。

    她馬上就離開學校去工作了,或許這是她和鹿佑青的最后一次見面了,顏鶴瘋狂地想要把鹿佑青的樣子刻在她的心底-

    顏鶴和文夏寒一同通過了公司的面試,公司也已經向兩人發送了入職邀約,就差她們去公司任職了,可是就在她要去任職的前一天,公司卻突然給她發消息說找到了更好的人選,沒有任何前兆的就把她辭退了,她甚至還沒問為什么就失去了工作。

    與此同時,房東說他們一家要去國外定居,所以不打算租出家里的房子了,他們寧愿付違約的費用也要顏鶴在一天之內從這里搬出去。

    顏鶴在同一天失去了工作和居住的地方,她的行李被搬了出來,和她一樣被丟在了大街上,已經入夜,她又要去哪里找居住的地方,她要去哪里才能定住她千瘡百孔的心。

    天上下起瓢潑的大雨,豆大的雨滴無情地落在顏鶴的身上,砸得她好痛,她無助地坐在街邊,抱著自己僅剩的行李,像只在雨夜被丟棄的寵物,渾身發抖。

    而在距離街邊百米的一個路口,一輛黑色的汽車熄火停在路*邊,從顏鶴的角度看不到這輛車,這輛車卻能看到顏鶴。

    車里的女人降下車窗,扭過頭靜靜看著街邊孤獨坐著的顏鶴,放在座椅上的手敲著座椅,一下又一下,有規律地敲擊聲落在車廂里,足以揪起人的心。

    濕潤的水汽從車窗里鉆進來,落在她眉眼她的身上,女人仍是靜靜地看著顏鶴,沒有任何動作,如墨的雙眸隱在雨夜,分不清她眸中翻涌的情緒是什么。

    不知道過了多久,外面的雨越來越大,已經快要看不清顏鶴的身影了,她這才淡淡開口吩咐司機。

    “過去吧。”-

    街角突然駛過一陣白色的燈光,顏鶴抬起被凍僵的頭緩緩看去,只看到雨夜中從車里下來一個女人,在白色車燈的背景下,看不清那個人是誰,顏鶴卻沒由來地一陣惶恐。

    她站起身想要離開,可是凍僵的身子根本不為她所動,定定的站在原地,看著鹿佑青的身影緩緩接近。

    “阿鶴!”女人撐著傘焦急地跑到她的身邊,撐起傘給她擋著雨,昏暗的雨幕中,鹿佑青擔憂的眸子像浸入了一池秋水,異常的清澈,瞳孔中滿滿的倒映的全是顏鶴。

    她似乎是剛下了晚宴就忙不迭趕來了這里,身上的衣服都來不及換,單薄的如鱗片般的禮服在車燈下仿佛發著光。

    顏鶴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看到鹿佑青,她下意識退后半步,想要掩蓋住自己的狼狽,本已經哭干的眼中又蓄滿淚珠。

    她退半步,鹿佑青就近一步,直至牢牢抱住渾身濕透的顏鶴。

    顏鶴被凍僵的身子猛地愣住,本就因為寒冷無法作出反應,大腦一片空白,她想推開鹿佑青,不想她也像自己一樣渾身濕透,卻被鹿佑青用著力氣箍在她的懷中,不許她動半分,焦急地要解釋。

    “我聽說你的工作出了問題,就想來偷偷看一看你,不知道會發生這樣的事……怎么會這樣?”鹿佑青的語氣里帶上了哭腔,拿出紙巾給顏鶴擦著臉上的水跡,可是越擦流水越多,直至她把所有的紙巾都用光了顏鶴還是在落著淚。

    “你身上好涼,怎么會變成這樣,對不起阿鶴,都是因為我,我不該那么對你的,我不該不解釋不該一意孤行的,阿鶴原諒我好不好,我不能沒有阿鶴,我真的不能沒有你。”鹿佑青緊緊抱住顏鶴,讓她發抖的身子縮在自己懷里,用自己的體溫為顏鶴傳遞著溫暖,一字一句訴說的都是對顏鶴的不舍和愛意。

    風太大了,小小的雨傘已經無法遮擋住兩個人,鹿佑青身上禮服徹底被水淋濕,她們變成一樣的人了。

    “我只是想讓你吃一點點醋,能多給我打一些電話多和我說些話,我不知道阿鶴會這么想,我不知道阿鶴已經難過到要和我分手了,對不起對不起阿鶴。”

    “不要和我分手好不好,我一想到阿鶴說的這些話就好難受,真的不能沒有阿鶴。”她緊緊抱著顏鶴,似乎怕只要一松開手顏鶴就會消失,聲音越來越急切,顏鶴的肩膀感受到了濡濕的溫熱觸感,心口忽地一顫。

    鹿佑青松開渾身冰冷的顏鶴,抬起眸子深情地看著她,一雙眼睛里滿滿地都是她,明明在期待著她的回答,嘴上卻還要說。

    “我們先離開這里,這里太冷了,你會生病的。”她牽起顏鶴的手,想要帶著她離開,手腕卻被人反扣住,緊接著帶著冰涼水汽的吻覆了上來。

    激烈,帶著同歸于盡的情、谷欠,似乎要將兩人一同在這雨夜里燒成灰燼,冰涼的身體相互擠壓觸碰,津液交匯的聲音同這雨聲融在一起。

    不知道誰先停止的,顏鶴喘著氣死死看著鹿佑青,一番搓摩中她蒼白的唇瓣已經顯出了些紅潤,鹿佑青因瀕臨窒息眸中蘊滿霧氣,也在張唇微喘著氣。

    顏鶴看著她,唇瓣翕張想要開口,卻在一陣上下唇瓣的觸碰中什么都說不出來,腦中一片混沌,消磨了所有意志和力氣的她終于不敵雨聲昏死在了鹿佑青的懷里。

    再次醒來的時候,頭頂是熟悉的天花板燈光,空氣中是沁人的清香,柔軟的床鋪和被子讓她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噩夢,可腦袋的疼痛和混沌卻如影隨形。

    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額頭上濕潤的毛巾掉在被子上,她看著這毛巾發著呆。

    臥室外忽地傳來的急切的腳步聲,緊接著門從外面被人打開,穿著家居服的鹿佑青走了進來,見她醒了忙走過去伸手覆在她的額頭上。

    顏鶴下意識地愣住不敢動,腦海中的意識開始清醒。

    “還好,燒退了。”鹿佑青長舒一口氣,手扶著顏鶴的肩膀讓顏鶴乖乖躺下。

    “阿鶴昨天淋了這么久的雨,發了好大一場燒,我真的擔心死了。”她說著眼眶又忍不住紅了,急不可耐地在顏鶴額頭上落下一吻。

    “不要再讓我擔心了好不好。”

    她這么一副理所應當的樣子讓顏鶴還有些恍惚她們兩人是不是已經分手的關系,又想起昨天晚上雨夜的那一場吻,忽地閉上了嘴,垂眼看向別處。

    她現在腦袋還有些亂,同時高燒后還有些混沌,根本不能思考些什么,鹿佑青就坐在床邊一點點地喂給她粥喝。

    “喝一點吧,要不然身上沒一點熱的會很難受的。”鹿佑青幾乎是央求著開口。

    顏鶴心臟劇烈的顫動,她不知道現在要怎么面對鹿佑青,只能木訥地聽著鹿佑青的話,一點一點在鹿佑青的投喂下喝下了一碗粥。

    粥喝完了,她的意識也清醒多了,就更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鹿佑青了。

    她現在是在被前女友倒追嗎?

    鹿佑青將喝完的碗放在一旁,見顏鶴不說話,便先開口。

    “我從來沒有不愛過阿鶴,我和那個人炒cp只是想讓阿鶴能吃一點醋,不想讓阿鶴一直體諒我的工作減少和我的聊天,我只是想讓阿鶴能多找找我,我不知道阿鶴會這樣想。”她說著聲線又變得沙啞了,含著哭腔一路鉆進了顏鶴的心中。

    “可我沒想到阿鶴會這么傷心,我真的很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想分手,不想失去阿鶴,不想讓阿鶴覺得我不愛你。”鹿佑青說著已經流下淚來,默默地哭著。

    顏鶴心口澀然,她忍不住心中悸動瞟了一眼鹿佑青又怕被發現匆忙收回視線,腦海里卻不住地回蕩著鹿佑青的解釋,她臉色很冷,可是心里已經不爭氣地開出了花。

    見顏鶴不回答,鹿佑青心中愈發難受,她擦擦眼淚,擠出一個笑:“阿鶴先休息,我去把碗洗了,你的行李濕掉了,我又重新洗了下,現在在曬著。”說著她就起身離開了,不知為何顏鶴似乎從她的背影看到了幾分逃避。

    鹿佑青離開了,房間又變得冷清起來,顏鶴竟有幾分害怕只有她一人呆著了,她拿起放在一旁的手機,想要緩解些注意力,卻忽地看到了掛在熱搜上的第一條紅到發黑的熱搜。

    #鹿佑青澄清#

    第60章

    顏鶴眉毛忽地跳了下,手指鬼使神差地點了進去。

    是鹿佑青發的微博帖子,解釋了自己和電影中的另一位主角只是普通朋友,并沒有什么其他關系,言語言簡意賅,短短幾行字。

    顏鶴看了一下她的發布時間,是昨天下午,看樣子應該早于兩人遇見的時間。

    記憶又回到了昨天晚上,顏鶴心中沉悶悶的,看著熟悉的房間熟悉的擺設,一種復雜的感情油然而生。

    明明已經準備好遠離了,可僅僅是鹿佑青的再一次出現,她就無法克制心中的喜歡和情愫,看到鹿佑青就忍不住心動,忍不住不在意她,忍不住不想她。

    顏鶴覺得自己真的很好笑,她所做的努力只是在見到鹿佑青的那一面就變作硝煙灰飛煙滅,她無法這樣不愛鹿佑青。

    可還是好生氣,生氣鹿佑青用這種拙劣的方式想讓她多找她,氣鹿佑青明知道她很難過卻還是不拒絕別人的接觸。

    又生氣又難過,卻又沒有辦法真的狠下心。

    顏鶴快要被自己氣死了,她清醒的知道她要和鹿佑青說分手,可是在經歷昨天的那件事情之后對鹿佑青的愛意又忍不住冒了出來,在她心里下著淅淅瀝瀝的雨,落了一地的潮濕。

    眼眶又忍不住紅了起來,顏鶴索性選擇躺在床上繼續睡,反正她還發著燒,現在想的和做的都是不清醒的,就當昨天晚上的那一個吻是她發燒燒得不清醒做的,現在和鹿佑青還是已經分手的前女友關系。

    不,是已經分手了現在重新被前女友追的關系。

    晚上睡覺的時候,鹿佑青還是像兩人沒有分手那樣睡在她的身旁,顏鶴什么都沒說,只是閉著眼當作自己已經睡熟的樣子。

    夜晚的黑暗蒙蔽了眼睛,便使得其他的感官越發清晰起來,她清晰的聽到原本睡在另一邊和她之間隔著一個人距離的鹿佑青一點一點朝著她這邊挪著,動作輕到甚至聽不到布料摩挲的聲音,只能感受到那股鹿佑青身上的香氣越發馥郁起來。

    顏鶴沒由來的慌亂,她還不知道要怎么面對鹿佑青呢,就只能順著鹿佑青的方向朝外挪去。

    鹿佑青朝她移動一分,顏鶴便朝外移動一分,直至她移動到了床邊,然后下一秒。

    “噗通”,顏鶴一個沒注意,失去了重心從床上倒了下去,身子磕碰到堅硬的木質地面上,鹿佑青的動作也隨之停住。

    “阿鶴?”鹿佑青焦急坐起身就要扶她,卻被顏鶴避了過去,她的動作猛地頓住,不知所措地看著顏鶴。

    “我去客房。”顏鶴說著站起了身,咳嗽了兩聲抬腳向外走去。

    “等等。”鹿佑青坐在床上,在昏暗中抬眸看著顏鶴停住的身影,終于是抵不住心中的苦澀緩緩開口。

    “我去吧。”鹿佑青深吸一口氣盡量不讓的聲音帶上哭腔,起身離開了臥室。

    行走間,她絲綢般柔順的長發垂落,遮擋住她難掩的失落,僅堪堪遮到大腿的睡裙在月光下白到發光。

    顏鶴落寞的垂下眸子,看著她離開后的房間若有所思,空氣中似乎還殘留著鹿佑青身上的香水,一呼一吸皆是淡淡的香氣。

    鹿佑青今天噴了顏鶴很喜歡的香水,當時顏鶴說這種味道她很喜歡,鹿佑青就備下了好多瓶,即使后來這種香水已經絕版,她還是高價收入了許多。

    此刻聞著淡淡的氣息,顏鶴的心卻沒了之前那么舒心,只覺得有一堆棉花堵在她的心口無法呼吸。

    她坐在床上,捂住臉深深地嘆了口氣-

    日子還在繼續,顏鶴又重新在網上繼續找工作,卻沒有再繼續找房子了,她又重新加上了鹿佑青的聯系方式,卻只是每個月固定地給她發在這個別墅里的借住的租金,盡管鹿佑青一次都沒有收過,后來還是她告訴鹿佑青如果她不收她會出去重新找房子鹿佑青才開始接受。

    與之而來的,是鹿佑青數月如一日地為顏鶴準備早中晚飯,即使顏鶴從來沒有吃過她還是要準備,兩個人像默默地在和對方較勁。

    她們之間的位置開始發生了轉變。

    鹿佑青開始很少的出去工作,基本上是一部戲拍完要在家休息好久,能不參加綜藝就不上,且網上一旦出現她和誰誰誰的緋聞出現,她的工作室會第一時間澄清;而顏鶴又重新找到了一份工作,開始頻繁加班對接工作經常不在家,鹿佑青成了那個苦苦等待的人了。

    顏鶴工作的這家攝影室經常加夜班,每次顏鶴拖著疲憊的身子回到家的時候,總能看到鹿佑青坐在沙發上熟睡的身影,起初她以為是鹿佑青看劇本看困了,后來才知道是鹿佑青在等她回家。

    一顆心像放在火上熨燙,滾燙的血液充斥著心臟,燃燒她已經無法壓抑的情意,她已經說不清現在對鹿佑青的感情是什么了,但是每次見到鹿佑青,每次發現她做出的這些改變,顏鶴的心總是忍不住的悸動。

    她在等,等鹿佑青向她說復合,而鹿佑青在等她不再這么生氣,在等她能真正接受自己的時候。

    終于又是在一個雨夜,在顏鶴加班回家之后,撞到了在客廳里喝得大醉的鹿佑青。

    鹿佑青見了她,罕見地沒有不說話,而是跌跌撞撞地奔到她的身前,想要擁抱她又怕顏鶴會生氣,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拽住她的衣角,說了好多道歉和愛她的話。

    雨夜里淚眼朦朧的鹿佑青像失去了所有依靠的孤舟,在翻涌的海面上隨波逐流,只能無助地抓著最后一絲希望,希望顏鶴能施舍給她幾分在意的眼神。

    她的愛意像綿綿不盡的春雨,在半年的時間里早已無法抑制,趁著意識不清醒拋卻顧慮放任自己訴說全部的愛意。

    顏鶴無法開口,她的心既難過又開心,像兩只猛獸撕咬著她的心臟。

    她緊緊抱住顏鶴,靠在她的懷里無助地哭著,顏鶴垂下的手緩緩抬起,最后輕輕地抱住了她。

    鹿佑青渾身僵住,受寵若驚地抬眸看她,一雙顫抖的眼眸里盛滿水霧,倒映著顏鶴的身影。

    “阿鶴……”她終于耐不住情愫,失神地吻了上去。

    唇瓣碰撞,對方的氣息充斥唇間,顏鶴用力地吻著她,帶著自己積壓的怒與愛,置之死地而后生。

    一路輾轉至臥室,鹿佑青已經半年沒有進過臥室了,倒在柔軟的床上,身上身下都是顏鶴的氣息,她被緊緊包裹著,失去了任何思考。

    顏鶴在她耳邊咬牙切齒地說了許多過分的話,每說一句話還要她一句句回應,灼熱已經燒得鹿佑青的腦袋混沌,她根本無法思考,只能抱住顏鶴齒間溢出陣陣喘息。

    臉頰忽地落下了點點微涼,鹿佑青睜開迷離的眸子,緩了許久才看清視野,是顏鶴的淚水,顏鶴輕柔吻過鹿佑青眼角的生理性淚水,自己卻失控地哭得像個淚人。

    鹿佑青心口澀然,她抬手抱住顏鶴往下按把她擁入自己懷中,一點點安慰著她-

    顏鶴和鹿佑青復合了,在兩人分手半年后。

    這半年的時間,她們彼此都不好受,就像在折磨對方和自己一樣,明明對對方都還有很深的感情,卻無法真正釋懷地前進做出那一步。

    鹿佑青怕功虧一簣,顏鶴則是不知道要怎么說。

    復合的第一天,鹿佑青當即把客房里的所有東西全部搬到了臥室,用自己的東西一點點填充擠占顏鶴的空間,直至最后她的衣服和顏鶴一人一半衣柜后,這種她和顏鶴真的復合的不真實和夢幻感才徹底消失。

    就好像是為了彌補分開的那半年時間一樣,她們像一對雙生花死死地黏在一起,顏鶴在哪里鹿佑青就在哪里,她們連續好幾天沒有離開過臥室,吃的食物全是助理送來。

    在一起之后,她們變得比之前還要恩愛,鹿佑青也變得越發得離不開她,她好像完全意識到自己之前做的事情到底有多么傷害到了顏鶴,開始一點點地填補當年她造成的傷害,在顏鶴貧瘠的心田里重新培育開出美麗的花。

    每天不管工作到多晚都要給顏鶴發消息打電話,即使去沒有信號的山林里取景也要提前給顏鶴報備,晚上睡覺前要和顏鶴打視頻電話入睡,且推去了除卻拍戲以外的所有工作,每天就在家里和顏鶴呆在一起,她近乎于滿心滿眼都是顏鶴的表現令顏鶴十分受用。

    可顏鶴的工作實在太忙了,有時甚至忙到一天只睡三四個小時連續好幾天,人的身體和精神都累癱了,就更別提能和鹿佑青在一起多少時間了。

    鹿佑青即使推去了許多工作,但是她的工作性質就代表了兩人不可能會一直呆在一起,有時候她去拍一部戲要好幾個月才能回來,再加上顏鶴高強度高加班的工作,基本上兩人的交流只剩下發消息了。

    于是顏鶴辭去了工作,選擇休息一段時間,而和鹿佑青在一起就是她最好的休息,于是她轉變了思路去陪著鹿佑青,想著等自己休息好了后,在找到另一份工作的間隙就暫且擔任鹿佑青的助理-

    事情的轉變在鹿佑青又一部戲的殺青宴后,鹿佑青有點喝醉了,被顏鶴攙扶著睡在了酒店的床上,其間鹿佑青的經紀人薛漪給鹿佑青打來了電話,因為鹿佑青喝醉是顏鶴代為接通的。

    但是在她退出手機頁面的前一刻,她忽地看到了鹿佑青的聯系人中出現了一串她異常熟悉的號碼。

    這號碼不是別的,是當年在她即將入職的前一天平白無故將她辭退的那個攝影室的聯系號碼。

    顏鶴整個人愣住了,鹿佑青怎么會有這個聯系方式,她甚至已經忘記了尊重伴侶的隱私顫抖著點了進去。

    比有交流更可怕的,是消息界面一片空白。

    顏鶴感覺自己的心都窒住了,一種莫大的恐慌從天而降像座大山一般壓住了她,只覺得呼吸不得。

    她看向床上睡得很熟的鹿佑青,怕不是這段時間的太過恩愛讓她忘記了隱藏,才被顏鶴發現了這個端倪。

    顏鶴退出界面,將手機穩妥地放在桌子上,然后離開了房間。

    關上房門,她幾乎是顫抖著手給當時將她辭退的那家公司發去了消息,同時也讓她想起了當時和公司同一天將她趕出去的那個房東。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在那件事情之后又是鹿佑青一直在她身邊,她竟然沒有感覺到所有事情的太過巧合,就這么理所應當地接受了。

    現在置身事外看過去,只覺得一切都蒙上了一層紗。

    她同樣給那位遠在海外的房東發去了消息。

    在等待回復的日子里,顏鶴依舊不顯山不露水地陪在鹿佑青的身邊,當她最恩愛的未婚妻,最體貼的助理,可是等待的每一分每一秒她的心都在煎熬,鹿佑青對她笑,對她溫柔地吻,在床上對她訴說最綿綿的情話,可是她同樣為了讓顏鶴留在她的身邊,能做到那種地步。

    如果真的是這樣,她要如何面對這個她最親密的人。

    很諷刺的是,公司的消息和房東的消息,是在同一天回復的顏鶴,二者皆是遮遮掩掩拐彎抹角地不肯說,又在顏鶴逼問是不是鹿佑青聯系他們的時候開始極力反駁和辯解。

    那一刻,顏鶴就知道了,她忍不住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悲涼,原來她無數次恩愛的枕邊人,竟然做了這么多她不知道的事情。

    在無數個她為之神魂顛倒的日夜里,鹿佑青會不會轉過頭背對著她,暗自得意,又或者嘲諷她什么都沒有發現。

    她差點忘了,鹿佑青可是具有極高天賦的演員,演個愛她的妻子信手拈來,會不會在無數個對顏鶴說著情話的時候,實際上是在笑她這么輕易就把全部的愛給了她。

    鹿佑青說的話做的事情里到底幾分真假。

    顏鶴全身發冷,她的心像墜入了冰湖里,被千萬柄長劍穿過,鮮血淋漓千瘡百孔,被騙的感覺真的不好受。

    原來那天的所有,都在鹿佑青的掌控之中,她又會不會從來都沒有愛過她,只是她的掌控欲不允許自己調養這么久的寵物離開。

    鹿佑青是真的把她當狗看了。

    可是狗也是有自尊的,狗也是會咬人的。

    顏鶴要離開她,鹿佑青就是一個瘋子,一個自私自利的瘋子,她不敢賭鹿佑青到底有沒有愛過她,反正她的存在也不過是鹿佑青一個隨便可以丟棄的寵物。

    她甚至現在手上還戴著鹿佑青求婚時給她的戒指,戴著這個小巧精致的,象征著她們之間愛意的戒指。

    太可笑了,沒有愛哪來的什么戒指,她用力摘下戒指,死死地摔在了地上。

    第一次離開,被鹿佑青發現了,鹿佑青將家里的門鎖上了,自己推去了所有的工作一直在和顏鶴解釋,在和她道歉,可是顏鶴已經不愿意相信了。

    第二次離開,鹿佑青一路追到了機場,最后將她帶了回去,并同時把家里的門鎖密碼換了,把顏鶴的指紋去掉。

    第三次離開,顏鶴聯系到了曾經的高中同學烏喻,請她幫忙帶自己離開,烏喻說可以走之前從未走過的小路,走之前從未去過的機場,顏鶴聽從了。

    顏鶴開始學會偽裝,開始裝作原諒鹿佑青的樣子,鹿佑青的精神狀態已經瀕臨崩潰,根本分辨不出顏鶴到底是在裝還是真的原諒了她,她以為顏鶴不生氣了,非常開心地去吻顏鶴,顏鶴同樣欣然接受,只是在鹿佑青看不到的時候,她的眼中是無底的黑暗。

    鹿佑青變得越發黏她,一天要讓顏鶴說幾百句不會離開她的誓言,又纏著她與自己接吻,一直到兩人都精疲力盡才會罷休,她甚至聽從了顏鶴的話,將套在她腳上的東西拿掉了。

    鹿佑青也漸漸開始工作,她前幾次工作顏鶴都沒有做出什么越軌的行為,甚至還主動問她什么回家給她發好多條消息,鹿佑青徹底放下了戒備,開始放心工作。

    而顏鶴,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清城,下午一點,炙熱的陽光蒸騰著熱浪朝著城市席卷而來,喧鬧不自覺在炎熱中停止。

    城南別墅區,一輛黑色轎車自別墅急速行駛而出,嘈雜的發動機聲音將密不透風的空氣劃開一道口子,灌入新鮮的氧氣,爭得幾分喘息。

    顏鶴坐在駕駛座,雙手緊緊扣著面前的方向盤,渾身顫抖眼睛緊緊盯著前方,由于緊張,她的身子高度警覺著,一點風吹草動都足以使她精神崩潰。

    車子很快駛離別墅區,兩旁的景色終于不再是單調的景色,喧鬧的街道給了顏鶴幾分安慰,她下意識看向后視鏡,見身后并沒有緊跟著的車輛,忍不住深深呼出一口氣,隨即握緊方向盤,駛入另一條道路。

    顏鶴咬唇,唇角剛愈合的傷疤被她再一次咬破,鐵銹味充斥口腔,疼痛令她恢復了幾分理智,她深深呼吸了幾下,冷靜下來按照道路指示行施著。

    興許是太過緊張,一側的手機冷不丁響了一下令她渾身一顫。

    烏喻:【顏鶴,你出來了嗎,鹿佑青好像察覺到什么了,你快來,記住是城西機場。】

    【你到了之后,我的人會來接你。】

    已經察覺到了嗎?

    顏鶴皺眉,擦了下手上的汗,正準備趁著紅燈停車給烏喻回消息,抬眼間余光瞥到后視鏡,看到的景色卻令她渾身僵住。

    綠燈。

    顏鶴呼吸一窒,渾身顫抖,幾乎是下意識地踩下油門疾馳而出。

    怎么會這么快,她明明已經岔開……

    顏鶴緊蹙著眉,心像沉入了冰冷的湖,看著一旁的手機像是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說不清是什么情緒,精神不由地恍惚一瞬。

    而就是這一瞬,她沒有發覺自右方駛來的貨車,等她意識到猛打方向盤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砰——”

    劇烈的沖撞聲在她耳側響起,她像被抽去了全部力氣,隨車一起重重翻滾撞在地上。

    血,滿是血,鐵銹的氣息在車內無孔不入,浸染地面,時間被無限延長,一呼一吸既是永恒,顏鶴強撐著力氣睜開眼睛,視線模糊著血色,什么都看不清,耳邊的聲音同她似是隔著屏障,她只能聽到血滴在地上的聲音,緩慢又煎熬。

    滿目的紅色逐漸被白光充斥,她最終自嘲著閉上了眼睛,沒有聽到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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