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青的笑容停在了臉上,眼神晦暗,她還是沒有護好這個她親手制作想要慶祝顏鶴出院的蛋糕。
顏鶴沒有出院,蛋糕也不再精致,碰撞中已經已經變亂的花紋將她精心寫下的【祝阿鶴出院快樂】幾個字埋藏,前面幾個字勉強還能看清楚,可“快樂”這兩個字是真真什么都看不到了,好像在嘲笑鹿佑青,和她在一起顏鶴怎么開心得起來。
鹿佑青忽然覺得有些荒謬,同時心底升起濃烈的不甘感,連上天都要這么玩弄她。
鹿佑青放下蓋子按了按自己因怒氣而一跳一跳的太陽穴,看向顏鶴的目光中帶上了深深的歉意。
“阿鶴,這個蛋糕壞掉了,明天我再給你做一個。”她道,就要拿著盒子將這丑陋的蛋糕蓋上,卻被顏鶴制止。
“不用了,不都能吃嘛。”顏鶴看向她:“快切開,我饞好久了,等著吃呢。”
鹿佑青的語氣頓住,看向面前蛋糕的神色逐漸復雜,最終,還是聽著顏鶴的話,準備拿刀將蛋糕切開。
可就在她將蓋子放下后,這才發現自己因為來得太急,將刀叉盤子都忘在了家里。
鹿佑青的神色徹底忍耐不住,本就不好的心情更加糟糕,盯著蛋糕上模糊的字跡一言不發,臉上凝重的要滴出水來。
顏鶴似乎也發現鹿佑青沒有帶刀叉,她壓下酸澀,露出一抹安慰的笑:“沒、沒關系的,這么大一個,我能吃完的。”
“我去買一個,沒關系,最近的蛋糕店離這里最多就幾分鐘的車程,我馬上就回來。”鹿佑青走過去安撫性地吻上顏鶴額頭,這一吻很重,似乎不止是安慰顏鶴,也在安慰她不安的心。
一吻轉瞬即逝,或許是怕顏鶴再度推開她,觸感很快就離開了顏鶴的額,甚至在顏鶴都沒意識到的時候,鹿佑青已經擰開房門離開了。
顏鶴沉默地低著頭,不明顯地蜷縮手指,她抬手輕觸額頭,神色復雜。
房間里陷入了一片寂靜,他抬頭看向窗外,黑暗鉆過窗戶的罅隙在房中盤旋,似乎連燈光也無法阻擋它的蔓延。
今天下午的事情很亂,亂到她現在也還沒有整理出一分思緒去思考這件事,看著空寂的房間,顏鶴忽然不想再待在這里了,她想立刻就出去,去了解這個城市,了解鹿佑青,了解她自己。
今天下午經歷的一切告訴她,現在失去記憶的她什么都做不了,自己的未婚妻失聯幾個小時她能做的就只有打電話請求別人幫忙,她甚至連鹿佑青和她的家在哪里都不知曉,她哪里都去不了。
那種后怕感現在想起依舊心有余悸,顏鶴不想再經歷一次,她第一次有這么非常強烈的想要離開醫院的想法。
腦海深處突突泛著痛,車禍撞擊的后遺癥又犯了,顏鶴捂住腦袋等著這份痛緩緩消散,幽幽的思緒里暗暗下了這份決心,等她和鹿佑青吃完蛋糕就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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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佑青回來的時候,手上拿著嶄新的蛋糕和刀叉,是她在蛋糕店里請求店長讓她自己制作的,混沌的思緒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看著手上的蛋糕,她彎唇笑了。
這次,她極其慎重地在蛋糕上寫下了【顏鶴出院快樂】六個字,為了不讓它再有被模糊的可能,這次她直接在蛋糕胚里也同樣嵌入了這幾個字。
雖然擺脫記者耽誤了一些時間,但是想到顏鶴能吃到這份載著濃烈愛意和占有的蛋糕,今天一天經歷的所有事情都不覺得離奇了。
在電梯的時候,情緒緩和下來的她這才發現自己的左手手背有些痛,垂眸看去,發現手背上不知什么時候出現一道劃傷,血液都已經凝固了。
她皺眉,毫不在意地抽出紙巾附上傷口,將血跡擦拭干凈,又扯了扯外套的袖子,將傷口掩蓋。
不能被阿鶴看到。
到達樓層,鹿佑青推開門,正準備呼喚顏鶴,目光卻落在了床上那一道蜷縮的身影,人怔愣了幾秒鐘。
她忙不迭放下手上的東西奔過去,卻發現顏鶴已經睡著了,窩在床邊低垂著頭,闔著眼眸,像一只乖乖睡眠的小動物。
鹿佑青的心中忽地被針刺中了一般,愛意和酸澀橫生,她咬著唇憐惜的目光看向顏鶴,想扶著她平躺著睡。
可就在她的手碰到顏鶴的一瞬間,顏鶴忽地皺了皺眉,緩緩睜眼從睡夢中清醒過來。
顏鶴剛醒人還有點恍惚,她順著眼前的手臂朝上看去,看到鹿佑青一雙泛著霧氣的眸子,彎唇輕柔道。
“你回來了。”
“阿鶴。”與顏鶴清澈的眸子對上,鹿佑青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酸澀,她覆身抱住顏鶴,緊緊貼著她的肩頭。
“對不起,今天都是因為我,讓你傷心了。”如果不是今天來晚了,或許她和顏鶴現在已經回家了,可能她和阿鶴已經相枕而眠了。
鹿佑青的動作有些突然,顏鶴顯然有些蒙:“我沒有傷心,只是車禍的后遺癥又犯了,頭有些痛而已。”她說著,伸手扶了下自己還有些混沌的腦袋,想讓自己清醒一點。
鹿佑青感受到她的動作,忙起身幫她揉著腦袋:“還在痛嗎?”
顏鶴搖頭:“已經不痛了。”她說著看向鹿佑青,余光看到一旁嶄新的蛋糕盒,意識到鹿佑青又買了一個新的蛋糕,她顫著聲音深吸一口氣,開口依舊是笑著的樣子:“蛋糕,我們還沒吃蛋糕呢,吃完蛋糕我們趕緊做檢查離開這里吧。”
鹿佑青動作一頓,想起依舊在樓下蹲著等著她再次出現的記者,這些人就是為了她和顏鶴出現的,現在出去絕對會被他們拍到的,不能讓她們拍到阿鶴。
鹿佑青想了想,嗓音滯澀道:“今天太晚了,明天再走好不好,等明天一早,我們馬上做檢查離開這里。”
顏鶴的笑容怔住一瞬,很快就恢復了正常,一側的手下意識握緊床單,語氣比之前都要堅定:“再休息一天嗎,可是我……真的很想離開。”
她已經完全呆不下去了。
鹿佑青對上她真摯的視線,這種眼神她已經許久沒有見過了,像有什么堵住她的喉嚨,說不出開口拒絕的話,她深呼吸,抿唇擠出一個完美無瑕的笑:“好啊,那今天離開的話時間就有些趕了,蛋糕就沒有辦法現在吃了。”
她說著起身打開門:“我先去找醫生為你做檢查,蛋糕等做完檢查再吃好不好。”而后快步離開病房,只留顏鶴一人呆在這安靜的房間。
顏鶴乖乖坐著,感覺房間越來越小,自己在這里呼吸都不順了,便起身推開門,在兩個保鏢疑惑的的目光中道:“我不離開這層樓,隨便走走,你們想跟就跟著我吧。”
她抬腳在走廊慢慢走著,兩個保鏢面面相覷,最終那位女保鏢還是跟了上來,在她身后五米的距離保證她的安全。
顏鶴不知道自己出來要做什么,但她絕對不想自己一個人呆在房間了,就好像房間中有自己看不到的幽靈,被審視著內心最深處的恐懼,她發自內心的不愿回去。
想了想,她詢問身后的保鏢鹿佑青去哪了,保鏢搖搖頭不言語,繼續影子般跟著她。
顏鶴也知道問她肯定得不到答案,便準備去護士站去詢問,路過的走廊有幾個家屬聊天,顏鶴路過的時候恰好聽到了他們的交談。
“今天下午外面發生了什么,怎么這么亂?”
“好像是有一位明星也在這里住院,這些記者就趕緊來采訪了,把人家圍住不讓人家走。”
顏鶴的腳步猛地頓住,心臟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