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佑青靠在床邊,低著頭一動不動。
顏鶴愣愣看著的手,忽然覺得手上有千斤重,無措地開口解釋:“我……”她起身想要去觸碰鹿佑青,鹿佑青卻已經(jīng)抬起頭,維持著那一份笑容。
“阿鶴已經(jīng)很累了吧,我先去洗澡,你先睡吧。”說著,她顧不上顏鶴慌亂的神情,逃也似地進了浴室。
顏鶴看著關(guān)緊的淋浴門,一顆心像被人緊緊攥著般難受,她捂住自己的腦袋,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反應(yīng)為什么會這么大,心中發(fā)顫,幾乎是下意識地想要遠離。
難道失憶后的人,真的接受不了太親密的接觸嗎?
她現(xiàn)在是真真?zhèn)搅寺褂忧嗟男牧恕?br />
顏鶴煩躁地抓著自己的額頭,彼時她額頭的紗布已經(jīng)拆了下來,正抓著自己的頭發(fā)發(fā)著呆,心中想著要怎么和鹿佑青道歉,全然沒有注意到浴室的水聲停了下來。
“阿鶴。”女人柔媚的呼喊聲自浴室傳來,短暫拉回了顏鶴脫韁般的意識。
“阿鶴?”女人又喚了一次,聲音比上次更低了些,摻雜些許鼻音。
“怎么了?”顏鶴開口詢問。
“可以幫我拿一下衣服嗎,方才走的急,忘記拿了。”她聲音更悶了。
顏鶴呼吸一窒:“好。”
“睡衣在柜子的最上層。”鹿佑青繼續(xù)道。
顏鶴下床,將剛才腦中盤旋的憂緒拋至腦后,她自然知道柜子里哪里是鹿佑青的衣服,哪里是她的衣服。
在醫(yī)院呆著的這些日子,因為身上的傷無法洗澡,她多半時間都是用濕毛巾簡單擦拭身子,前幾天是鹿佑青幫忙,她害羞總遮遮掩掩還令鹿佑青笑她,后面?zhèn)麆萋D(zhuǎn)好就她自己一人了,對衣柜里衣服的放置位置自然了如指掌。
顏鶴走過去打開柜子,取了最上方的睡衣就想要關(guān)門,浴室里的人突然又說話了。
“還有……內(nèi)衣褲。”
顏鶴關(guān)柜門的手忽地一頓,自耳間傳出緋意,一時間感覺全身都被火焰燒過。
“好。”她清了清嗓子。
僵硬的移開手臂朝衣柜里看去,她記得自己的內(nèi)衣物品是在衣柜的左側(cè),那么鹿佑青的就是在右側(cè),顏鶴拉開右側(cè)的抽屜,匆匆從里面拿了一身衣物就慌忙關(guān)上了柜門,而后趕忙將衣服塞進睡衣中。
“好、好了。”她微紅著一張臉道,明明兩人什么都做過了,偏她失憶對于這些就像一張白紙。
顏鶴抬腳拖著右腿僵硬著走到浴室旁邊,抬手僵硬敲了敲門。
門內(nèi)窸窣聲響起,顏鶴聽到了腳步聲,還有低低落下的水聲,顏鶴只覺得自己拿著睡衣的左手快要承受不住這份重量了。
“唰——”門被拉開一道不小的縫隙,濕潤的水汽迅速朝外奔去,卷起顏鶴的衣角發(fā)絲,顏鶴被嚇了一跳,還怔愣著就看到門內(nèi)的霧氣消散,緊接著鹿佑青就出現(xiàn)她的面前。
顏鶴來不及反應(yīng),就和鹿佑青沾染著水汽的眸子對視上了,褪去了妝容的女人頭發(fā)濕噠噠貼在身上,沒有任何裝扮卻更顯得唇紅齒白,余光中鹿佑青皮膚白到發(fā)光,露出的雪白色肌膚如一灣泉。
顏鶴只覺呼吸都頓住了,她慌亂地錯開視線看向瓷磚,一張蒼白的臉頰越發(fā)紅潤,沒有看到鹿佑青眸中一閃而過的狡黠。
鹿佑青伸手,將睡衣拿了過去,并沒有給顏鶴繼續(xù)呆愣的機會就拉上了門。
看著顏鶴怔愣在門前未動的身影,鹿佑青只覺渾身郁積的情緒都消散了,還好阿鶴現(xiàn)在還喜歡她的身體,事情不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阿鶴。”她開口,“好乖。”
門外響起了急促的跑步聲,鹿佑青嫣然一笑,明明之前更親密的事情都做過了,可失去記憶后又變成了那個單純的顏鶴,面對這種事情都羞于見人。
好可愛。
鹿佑青穿上內(nèi)衣,正準(zhǔn)備攤開穿上睡衣的時候,伸向睡衣的手忽然停住,而后挑眉,繼續(xù)穿上衣服。
出來的時候,顏鶴又坐在了床上,不知道在發(fā)呆思考些什么,鹿佑青彎唇,沒有開口,抬腳走過去。
顏鶴聞聲抬眸,在看到她的一瞬猛地怔住了。
鹿佑青彎起的唇更深了些,毫不在意地朝著顏鶴走過去,誰讓這是顏鶴給她挑選的睡衣呢,還偏偏是其中最清涼的一件。
薄如蟬翼般的睡衣裹著鹿佑青的身子,隨著她的走動身姿若隱若現(xiàn),短又薄的布料堪堪遮到腿部,顏鶴慌忙移開了視線,她只是聽著鹿佑青的話將最上方的睡衣拿了下來,怎么會……
鹿佑青走過去,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為顏鶴削蘋果吃,房間內(nèi)一時陷入了一片寂靜中。
顏鶴腦中亂糟糟的,濕潤的氣息撲來,卻無法藏住她腦海里滿是方才那一吻的事情,她咬咬牙開口。
“剛才的事情,抱歉。”
鹿佑青抬眸看她,露出疑惑。
“為什么要抱歉,是因為你推開了我嗎?”她直截了當(dāng)?shù)拈_口,倒令顏鶴也不覺得難以啟齒了,她點了點頭。
“對不起,我不知道為什么會……”
“阿鶴。”鹿佑青的聲音打斷了她的話,顏鶴抬頭望去,望進鹿佑青一雙深邃濕潤的眸子。
“這不是你的問題。”鹿佑青道,“是我太心急了,不該這么快的,你失憶了本來對什么都很防備,我還這么心急,是我的問題。”
鹿佑青的語氣溫柔,微垂著眉眼,她永遠不會怪罪顏鶴,只將錯誤攬到自己的身上,顏鶴想反駁,卻被鹿佑青止住了。
“只是,我是阿鶴的未婚妻,我喜歡阿鶴,我希望阿鶴可以試著接受我,我們可以慢慢地互相認識,重新開始,好不好,不要再推開我了。”
女人的聲音嚅囁,席卷著整個春天的雨霧,顏鶴心中的內(nèi)疚越發(fā)深沉,她紅著眼使勁點頭。
鹿佑青破涕為笑,看著顏鶴,她試探著開口:“阿鶴,可以抱抱我嗎?”
顏鶴抬手擦掉眼角的淚痕,伸出手輕輕將鹿佑青擁入懷中:“我會做到的。”
鹿佑青乖巧地靠在她的懷中,感受著兩人心跳的跳動,微微笑了。
顏鶴覺得自己說的話有些太肉麻了,有些無所適從想要轉(zhuǎn)移話題,她想到今天下午看到的怪人,開口。
“那個……”她開口,感受到鹿佑青的氣哼聲,她忙喚了稱呼。
“鹿佑青,我今天下午的時候看到醫(yī)院外面有奇怪的人在徘徊。”
鹿佑青悶在她的肩頭,“奇怪的人?”
“就是穿著馬甲,帶著帽子,手上拿著攝像機的人。”顏鶴下午還在搜索這些穿著的人是什么。
“狗仔。”鹿佑青斂著眉,語氣聽不出什么情緒。
“是的,所以你這幾天出去工作的時候要注意些。”她道,聲音有些擔(dān)憂。
鹿佑青嘴角噙著笑。
“阿鶴擔(dān)心我?”
顏鶴這次卻沒有倔強不承認,她看手機上說狗仔是挖掘明星的隱私的人,她不想因為自己讓他們得到鹿佑青的隱私。
“過幾天我們就出院吧,我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得差不多了,今天醫(yī)生檢查,我腿上的紗布也快要拆除了,我們早點離開這,我快悶死了。”
鹿佑青從她的懷中離開,眸色幽深定定看著她,良久她開口,說的卻和醫(yī)院狗仔沒有一絲關(guān)系。
她問:“阿鶴想和我回家?”
顏鶴疑惑眨眨眼,她傷好了不回家去哪。
“當(dāng)然,我們不是……求婚了嗎,我傷好了肯定是要回家的。”提起兩人求婚,顏鶴還是有幾分羞澀。
鹿佑青露出了非常愉悅的笑容:“好,等我忙完明天的巡場后,我們就回家。”
顏鶴看她:“你明天還要工作嗎?”
鹿佑青將蘋果用竹簽叉一塊遞到顏鶴嘴邊,看著她乖乖吃下去微笑。
“有一場,時間很短,很快就結(jié)束了。”
顏鶴點點頭,沒有詢問了。
鹿佑青想起今天下午的那個點贊,笑著詢問:“阿鶴今天是不是看到我發(fā)的朋友圈了。”
說到這個,顏鶴剛緩和的臉忽地又熱起來了,“只是無聊,隨便看看。”
“是嗎?”鹿佑青明顯不信。
“就是無聊。”顏鶴又一次重復(fù),她胡亂找著話題想蓋過這個。
“我看到你的朋友圈,看到你做了很多蛋糕。”
鹿佑青想了想:“那我明天給阿鶴做個蛋糕吧。”
顏鶴抬眸:“給我?”
鹿佑青放下蘋果,抬手擦過她嘴角的果汁:“阿鶴失憶忘記了,其實你很喜歡吃糖,你時不時會低血糖,所以我常做些蛋糕和糖果備著。”
“明天檢查完我們就出院好不好,這個蛋糕就當(dāng)作出院慶祝。”
出院慶祝!
顏鶴心中非常向往,卻很擔(dān)心鹿佑青的時間,婉拒道:“還是別了,明天你還要工作已經(jīng)很累了,不要再做了。”
“不耽誤的。”鹿佑青擦了擦手,“明天中午巡場就結(jié)束了,等結(jié)束之后我直接回家里做蛋糕,還能將家里打掃打掃,然后再來醫(yī)院我們一起做檢查,昨晚檢查后再吃蛋糕之后回家,好不好?”
她將這些的順序都安排好了,語氣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愉悅。
顏鶴點頭:“好。”
她看向窗外的天色,意識到鹿佑青是喝醉了還在和自己聊著天,而且明天還有工作,忙讓她快去休息。
鹿佑青依依不舍地躺在床上,枕著胳膊看著顏鶴,目光柔和。
顏鶴將等關(guān)上,像往常一樣只留著一盞昏黃的小燈照著明。
“阿鶴,晚安。”鹿佑青溫柔的聲音自遠處響起,幽幽落在她的耳中。
顏鶴忍不住彎唇。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