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1 章 我愿意
庭院里面的花爭相開放,春光清淺,籠罩在院子里像是蒙上一層薄紗。
裴京郁手靠在窗沿上看風景,陽光正好,斜斜灑進來落在他身邊。
忽然有人從身后抱住了他,肩頭微重,謝昭君下顎抵在他肩上。
裴京郁呼吸一頓,放在庭院里的目光收了回來:“小昭,不是有事情要忙嗎?”
謝昭君環在他腰間的手緊了些,滾燙氣息灑在他耳側:“剛剛……提前忙完了,就不用走了!
“阿郁,今天天氣真好!
“我也覺得,今天心情都變好了!
漫步在商場里,從很多奢侈品店旁路過,謝昭君手里提著大大小小的袋子,揚唇道:“阿郁,要不要再買點東西?”
“夠了夠了。”今天花出去的錢如流水,裴京郁連忙搖了搖頭。
好像想到什么一樣,他竟然笑了一下。
“小昭,你知道嗎,前天我做了一個夢。”
京市,國貿中心。
超甲級的寫字樓臨近長安街,盤踞于整座城市最好的商業地段,晚上八點燈火通明。
正值春夏換季,淅淅瀝瀝地下著陣雨,出租車?拷诌呏,裴京郁抬手打開后座門。
“裴總監,來了嗎?十萬火急!”耳機里有同事通風報信。
“周總今天一直在焦慮暴走,快把仙人掌拔禿了啊!”
裴京郁利落地撐開長柄傘:“我在樓下,這就到!
與此同時,出租司機拎出后備箱的行李,裴京郁特意調小通話音量,禮貌地說了句“謝謝”。
熟門熟路走進大樓前廳,裴京郁摁下電梯鍵,看著數字從65開始往下跳動,無聊地在口袋里拿出一張名片。
他剛坐國際航班回來,路上有人搭訕,遞來這么個東西。
潦草掃過一眼,看到對方就職于某家證券公司,隨后抬手扔到垃圾桶里。
那個圈子外表光鮮,實際出了名的亂,雖說不能用刻板印象給人貼標簽,可自己沒有一探究竟的興趣。
總而言之裴京郁對金融男過敏。
不過他的老板周柯熱衷與這些人做生意,畢竟玩錢的講究體面,預算費用自然很闊綽。
裴京郁來到28樓,這棟房是復合辦公體,有不少公司租用場地,他所在的跨國語言公司包了一整層。
公司在翻譯行業名列前茅,錄用門檻很高,國內辦事處剛起步沒五年,走精簡路線,所以人數不多,環境寬松舒適。
處處裝修得高檔敞亮,標牌上的名稱很顯眼:蒲音。
刷了權限卡走進去,大家瞧見裴京郁回來了,紛紛笑著與他打招呼。
有人調侃:“我說怎么空氣莫名其妙變得清新,原來是方圓三公里冒出了帥哥!
“也可能是我帶來的伴手禮比較香!迸峋┯舭嗣媪岘嚨亟硬纭
他拿出包里的禮物:“幾盒榛果巧克力,各位加班辛苦了,分一下墊墊肚子!
出差半個多月,落地就被喊到公司,他坐了十多個小時的飛機,但沒人能從他身上瞧見疲憊,看過去只覺得眼前一亮。
裴京郁長得漂亮,是無可置疑的美人長相,皮膚白凈細膩,被燈光照著好似能透光。
桃花眼輪廓優美,眼尾處微微上挑,顯得明艷而有鋒芒,右邊有一顆褐色淺痣,恰到好處地淡化了攻擊性,這樣的形象很容易成為被親近的焦點。
“周總在辦公室等您了。”助理上前詢問,“您要不要喝點東西,果汁還是咖啡?”
裴京郁朝她笑:“麻煩幫我倒一杯冰拿鐵吧。”
助理開心地去做飲料了,茶水間新換了豆子,風味比以往酸澀,苦得裴京郁微微愣住。
表情閃過瞬間的空白,他繼而悄悄咬了下嘴角,把杯子放到桌上,之后沒敢再動過。
在他對面,周柯絮絮叨叨地開口。
“想著你之后要倒時差,再特意跑一趟公司也麻煩,干脆今天順路繞過來算了,有個大項目最好提前通個氣!
裴京郁點了點頭,聽周柯說起最近接觸的一家頭部投行。
對方最近準備主辦活動,這邊爭取到合作,負責現場的交替傳譯。
交傳顧名思義,發言和翻譯穿插進行,多個語種當面溝通的時候,翻譯員夾在中間適時轉昭,這在業內屬于精尖服務。
“平臺和規模沒得說,錢也給到位,當然,他們眼光高得很,光是前期的交涉就費掉我半條命,今天剛簽完合同!
周柯這么講著,十指交叉握拳,看向裴京郁。
“我們還沒有敲定團隊人選,你愿不愿意競爭一下?”
他提到的投行叫松晟,經常出現在財經新聞里,舉行的活動規格很高,參與者也很有份量。
這樣的合作方可遇不可求,要是走運搭上線,說不定能開發成長期大客戶……
裴京郁頓了頓:“我的資歷還很淺。”
“經驗不夠才要抓住機會啊!敝芸鹿膭,“小知,總是躲在幕后看上市材料,對你來說太浪費了。”
兩人除開上下級關系,也是多年的好朋友,裴京郁并非科班出身,因為周柯的賞識和邀請,畢業后入職了這里。
他這幾年來沒有辜負提攜,陸續考過相關證書,也做出了不錯的成績,如今可以試試更上一層樓。
不過,裴京郁轉著桌上的鋼筆,有些猶豫:“松晟提過什么預期條件?”
說到這個周柯就無語,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好笑地描昭。
“明面上說是綜合評估,以他們找過的那些人,首先形象好氣質佳,交傳要陪他們對外應酬,臉上不能坑坑洼洼,拉去影視城能分組到《華爾街風云》,我看照片一個比一個腿長!
裴京郁聽得有些頭暈,也有點想拔仙人掌了,示意讓周柯趕緊打住。
他試圖梳理思緒:“請問他們是在選妃嗎?”
周柯義憤填膺:“我也嫌他們挑三揀四,又不和他們睡覺,怎么皮膚也要好?!”
裴京郁琢磨:“聽上去就難伺候,像是光棍憋久了很會幻想!
直覺性感到不妙,他趁機說:“我要不還是別惹這類人了!
可惜話音落下,周柯分分鐘變了臉色。
“你的工作態度在哪里?人家出手就是百來萬,別說減肥和美容了,哪怕讓我跳脫衣舞,一打款我立馬清涼上陣啊!”
然后他納悶,裴京郁也沒談過戀愛,單身狗之間搞什么鄙視鏈?
再者說金融行業妖風那么大,平日里看著獨善其身,背地可沒讓自己憋著。
他們的私生活肯定比裴京郁豐富多彩,不至于找無辜的翻譯員發泄想象力。
裴京郁想推辭沒成功,反而被教育一頓,暗落落地移開眼。
他嘀咕:“噢,他們是單純的愛裝又事多!
緊接著,他在心里說壞話,逼王就是麻煩。
在公司交完底,周柯也要下班了,見外面陣雨沒停,開著越野順路送裴京郁回去。
裴京郁在附近租了一套酒店式公寓,做高級翻譯收入不菲,能供他過上優渥的生活。
盡管這段時間被派遣在外,但有保潔按時上門打掃,公寓維持著整潔干凈,隨時歡迎主人回家。
泡了一會兒熱水澡,裴京郁鉆進被窩,之前在商務艙睡過覺,現在還不是很困。
他打開微信列表找出本科同學,這人目前任職于松晟的并購部門。
裴京郁寒暄了幾句,隨后開門見山,詢問這次合作誰有話語權。
同學開朗健談,這件事也算不上秘密,直率地說由他們組內討論篩選,最后交給并購組的老板過目。
“我們要求很多。”同學袒露,“和顏控沒什么關系,說白了不缺人,各方面卷得厲害。”
他補充:“老板本身在工作上特別挑,我們把名單送上去,肯定希望他看完能一次性通過,也就會把門檻設高點!
裴京郁好奇:“你們老板的脾氣怎么樣?我可能會和他打交道,在學習如何馴服霸王龍!
同學回答:“我很少有資格和他說話,這一塊怕是幫不到什么忙!
他話里有些無奈,語氣則恭恭敬敬,裴京郁捕捉到了欽佩和崇拜的意味。
“這人一打眼就瞧得出來骨子很傲,性格談不上多好,不是親和型領導。當然,大家對他很服氣,他屬于扛得住事的實干派……”同學揣摩著描昭。
并購組交易復雜,過手資金有萬億之多,在公司里地位頗高,能做這個業務的一把手,足以說明對方的工作水平很強。
普遍而言,這類事業狂都有性格瑕疵,裴京郁不太意外,若有所思地垂下眼睫。
耳邊,同學扯遠:“我一直有點怕他,上個月和他開指導會,居然有男的纏著他想加微信,嚇得我差點心臟驟停,連忙上去護駕!
裴京郁搭話:“他是同性戀么?”
“算性冷淡吧,他從來沒傳過花邊緋聞,被那男的搭訕,表情臭得和基金跌停了一樣。”
同學唏噓著,話鋒一轉:“他應該是很受矚目的類型,你如果能碰見就會懂了!
名利場上過招,誰有胃口欣賞客戶?裴京郁身而為Gay,對此心如止水。
他不以為意地用指尖撥弄枕頭,與同學閑聊了幾句日,嵥。
道謝后,裴京郁掛掉電話,同學在聊天框發來老板的名字。
[謝昭君。]
裴京郁瞄過一眼,默默地說,這名字一股精英腔調,讓人下意識地想繞道走。
好在以同學的口氣,謝昭君的級別非常高,哪怕是松晟員工都很難見到面。
估計自己也不會與之有多少交集,盡量別招惹到逆鱗就好了。
第二天,裴京郁睡到中午,他的工作考勤靈活,出差結束之后有個休息期,沒排班可以自由活動。
他本來計劃跑蘇州看望奶奶,不料奶奶報了旅游團,這些天去武漢賞花了,遠比社畜更快活。
正好自己一回來就有事要忙,裴京郁在床上賴了沒五分鐘,搖搖晃晃地去洗漱。
這幾年養成了習慣,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聽新聞磨耳朵,屋內響起刷牙聲的同時,回蕩著流利的RP音。
他就著牛奶吃掉沙拉,再打開筆記本電腦,清瘦的身體蜷縮在沙發里,開始搜集謝昭君的信息。
謝昭君的隱私保護意識很強,堂堂首席經濟學家,網上居然沒有照片。
裴京郁掃過他的履歷,國內TOP2出身,碩士在海外名校,做過私募也待過券商,每一行字都證明著本人的優秀,可以說是風頭正盛。
校園經歷之外,謝昭君的幾次投資非常成功,大概是業內人士向往的人生軌跡。
如今升職到高位,裴京郁計算他的年齡,堪堪比自己大了兩歲,今年剛滿二十八。
投行是很現實的廝殺場,謝昭君可以平步青云,絕對沒少熬夜加班。
裴京郁思索片刻,忽地豁然開朗。
怪不得是性冷淡。
他憐憫地想著,怎么年紀輕輕就被工作壓榨過度,下班后什么也擠不出來。
只是蒲音到時候會做招待,縱使謝昭君有心無力,這邊肯定要主動走個過場,喊一些紅男綠女炒氛圍。
裴京郁處處考慮周到,提醒周柯記得早些打點,最好摸清對面是什么嗜好。
“我倒是有這個心思,可謝昭君捂得很嚴實,沒人了解他喜歡什么口味。”周柯很悲痛。
裴京郁撐住下巴:“如果沒有標準答案,找這陣子流行的比較穩妥吧?”
“最近流行什么類型?是清純還是熱辣?需不需要捏個夾子音?”周柯請教。
被問得噎住,裴京郁巧妙地反問:“我沒有包養小白臉的愛好,怎么可能會知道?”
話題進入了僵局,周柯這幾天忙得團團轉,吩咐裴京郁去探世面。
“摸索一下謝昭君經常去哪兒,然后你蹲點觀察,那些人都帶什么樣的玩伴。”周柯布置任務。
裴京郁陷入茫然,投行狗往常去哪里瀟灑?
總不可能白天累得要死,晚上到擊劍館鍛煉身體吧?下班時間還端架子裝逼?
他從而往解放天性的方向想,查起熱門的娛樂會所。
待到差不多晚上九點,會所應該開門了,裴京郁披上風衣出門。
·
謝昭君從擊劍館的更衣室出來,接到一通電話,公司合伙人在會所喝醉了酒。
“喝掉三瓶黑桃A,趴桌上沒再動,大家不好拉他起來,他一個人在那兒碎碎念……”對面說著,忽地吸了口氣。
聽聲音怕是想笑又不敢笑,過了兩三秒,對面硬生生憋住情緒,繼續描昭客觀事實。
“他講的好像是A股已經完蛋了,這年頭指望從股市賺到錢,還不如站街賣屁股!
這會兒謝昭君剛沖完澡,發梢沒有完全吹干,不像白天時西裝革履,穿了一身簡單又清爽的T恤。
他瞳仁顏色漆黑,渾身有種銳利的英俊和氣場。
“有沒有鬧事?”他言簡意賅地問。
那邊客氣地說沒有,報完具體的地址,謝昭君開上邁凱倫,去撈那沒出息的東西。
到的時候正好九點鐘,合伙人還在撒癔癥,淚眼朦朧地看到謝昭君來了,拉著他抽噎上證指數。
謝昭君躲閃開他的手,提醒他以后多照照鏡子。
“確實要多看看,以后就靠它吃飯了!焙匣锶嗣嗣永甑哪橆a。
謝昭君殘忍地說:“我是提醒你最好自覺點,真要改行賣肉的話,只有菜市場會領情!
醉鬼意識不清,根本不講邏輯,轉而端詳起無辜同事。
“哥們兒,你怎么就這么帥。俊彼芰w慕,“你也是炒新能源賠了來這兒當鴨子的嗎?”
這人明天有一場報告,謝昭君打算把他丟到公司,自有生活秘書會照顧。
這么想著,謝昭君不屑與之辯論糾纏,慢條斯理地將人穩穩架起后,沿著樓梯一路外面走。
一米八多的男人很重,光是扶著就不容易,謝昭君的姿態卻非常自然,步伐不見半點踉蹌。
日常的鍛煉讓他肌肉流暢,不止是花架子而已,謝昭君臂彎有力,線條勁瘦緊實。
路過吧臺的時候,合伙人笑了幾聲,說不遠處有個人好靚。
謝昭君嫌他沒什么出息,人心為皮囊搖擺,毫無意志力可言。
手上力道一松,合作人險些當場跪地,由此頭暈腦脹,沒再東張西望。
另外一邊,吧臺前的裴京郁打了個哈欠。
這家店是邀請制,他剛才報了周柯的名字,才得以順利進來。
也好在限定的門檻非常高,環境不至于吵鬧和混亂。
整家店格調雅致,樓上全是獨立的包廂,主要做商務類接待,一樓則是吧臺和散座,用于客人們隨意聊天。
有幾個禮賓在散座暖場,或靦腆或活潑聚一起,哄著中間的客人開心。
裴京郁瞧了會兒,眾人逢場作戲,沒有新鮮事物值得留意。
他作勢收回視線,突然被余光處的畫面吸引。
離自己大概十米遠的地方,有男人帶著酒鬼打算離開,裴京郁側過臉望著他們,微微瞇起了眼睛。
店內光線昏暗,但能看清楚男人很出挑,是匆匆瞥過也能記住的長相。
滿座精致考究,他則打扮得低調清爽,反而襯得整個人更加冷冽,好像一柄雪亮刀鋒。
這讓他在周遭環境格格不入,裴京郁可以確定,不止是自己,有好幾道眼神也在明里暗里地打量。
管謝昭君到底喜歡什么呢,裴京郁拋下上司囑托,注意力已然飄走。
眼前這款比較合自己的口味。
裴京郁每天都帶著那個指環,謝昭君同樣也是。
謝昭君某天忽然問起一個問題。
關于裴京郁為什么會選擇這個戒指的問題。
“小昭,那個時候……我真的是認真地在想。”
“如果是喜歡的人送的東西的話,還是這么重要的東西,一定恨不得天天戴在手上!
“考慮了半天,按照我的審美來看,這個最好看,也最簡約和適合。”
謝昭君和他咬耳朵,語調纏綿:“原來是這樣!
“我也覺得這個最好看!
“說起這個,我那天還想著找你算賬呢!
裴京郁說起這個就露出一個恨恨的神情,對著謝昭君哼了一聲。
“那天晚上不是算夠了嗎?”謝昭君眼睛一亮,連忙眨眼,“難道阿郁還沒算夠嗎?”
裴京郁“暴怒”,紅著臉把抱枕扔到謝昭君懷里:“啊啊啊,你給我出去!”
“QaQ。”謝昭君乖乖抱著抱枕,退到了二十厘米之外。
嘻嘻。
第 132 章 if 腦洞1
直到落地窗邊漏進幾縷陽光,裴京郁筋疲力盡地昏了過去。
他整整一晚的狀態很混亂,有時失控地掉眼淚,有時啞著嗓子在求饒。
酒精麻痹了他的理智,身體的反應卻依舊敏感,他青澀地遵循著本能,去追逐另一個人的體溫。
他連逃離的力氣都沒有,也沒想過推拒,被陌生的感官刺激牢牢支配。
到最后眼眶干澀,裴京郁視野模糊,狂歡過后浮上來的不是饜足,轉而是難以言喻的空落與不安。
他試圖抓住一些什么,下意識地往溫暖處靠攏。
夢境黑沉漫長,之前種種如春宵幻覺,好似可以隨著酒精一同消失不見。
裴京郁被鈴聲吵醒的時候,完全沒有睡飽,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他整個人被羊絨毯裹著,一時間居然沒法動彈,稀里糊涂費勁小半天,然后想也不想就掐掉了鬧鐘。
[8:30]
自己最近不坐班,怎么突然忘記關鬧鈴?
困惑一閃即逝,裴京郁輕飄飄地閉上了眼睛,沒發現這只手機的型號和自己的有區別。
打盹到九點多,他勉強有了力氣,再習慣性摸手機聽新聞。
“在研報中指出,美股或保持高位震蕩,需持續關注通脹數據,昨夜三大股均短暫回調……”
聽著主持人一口流利的播音腔,裴京郁半夢半醒地縮在羊絨毯里,緩慢回復堆積的未讀消息。
周柯:[松晟那位好像對你很有興趣,你要不趕緊抱抱大腿?和你競爭帶隊的那幾位都精著呢,你稍微上點心。]
裴京郁武德充沛:[從小骨頭比較硬,他的腿在哪里?我沒法彎腰撈不到。]
奶奶:[圖片]
奶奶發語音,用蘇州方言喊他乳名:“絨絨啊,也給你看看花,你下班不要總是悶在家里,多出去放松!
裴京郁選擇性聽話:[(?????? )拍得真好看!能文能武的老太太!]
最后是陶奕白發來關心,字里行間頗為敬佩。
[哥們兒,在我店里灌了那么多,你人真的沒事兒?還好么?]
那些酒的品質都是上乘,宿醉的第二天沒覺得頭疼,胃也不大難受。
就是昨晚有過斷片,裴京郁只記得怎么來到了這家酒店。
之后他如何找到房間,又如何照顧自己,統統沒有印象。
裴京郁納悶著,伴隨理智逐漸回籠,人也有了點精神,想翻個身繼續玩手機……
為什么一動彈就感覺渾身都疼?!
等等,他終于意識到了不對,遲鈍地繼續想。
腿好像不太聽使喚,稍稍抬起來就忍不住顫……
這一縷痛意好似某種指令,讓裴京郁登時清醒,被蒙蔽的知覺也跟著恢復。
身上酸軟又無力,有幾處還隱約刺痛,裴京郁茫然地望向周圍,映入眼簾的畫面讓人沒臉多看。
從窗前到沙發再到床邊,到處散著皺巴巴的衣服和配件。
甚至還有七零八落的計生用品包裝。
并且已經被拆開了。
沖擊力太大,裴京郁消化兩秒,掀開毛毯坐了起來!
難怪他醒來和懵了一樣,酒后亂性和人廝混,居然用掉好幾只避孕套,這樣能不睡糊涂嗎?!
斷斷續續的記憶涌進腦海,裴京郁深吸一口氣,扭頭往枕邊望去。
床榻上留著男人的體溫,這時卻不見蹤影。
幾乎是同時,套房虛掩的臥室門被推開,對方從外面走了進來。
兩人前不久在會所擦肩偶遇,沒有交換過姓名。
一夜情,陌生人,裴京郁表情空白,不知道什么的表現才恰當。
身體比理智早一步做出反應,他顫著后背裹緊毛毯。
互相在夜里耳鬢廝磨,床畔的余溫都沒消散,這時卻恨不得把自己包成粽子,緊繃著的脖頸都想縮起來。
裴京郁還以為自己沒漏出破綻,佯裝冷靜地率先開口。
“我昨天喝醉了,不太明白你為什么會在我的房間里?”
好歹是需要體面的都市白領,他竭力穩住聲線,企圖直戳問題重點,一舉占領道德高地。
他思緒有些亂,補充:“正常來講這里不該出現第二個人吧?”
男人似是也想解釋這事,遞來一張東西。
“這是你的門禁卡!
裴京郁低頭看了看,繼而扭過腦袋,床頭柜的內線座機上貼了這間房號。
……問罪未半而中道崩殂,這數字和自己的卡片對不上。
裴京郁暗落落地移開眼:“。”
男人沒有順勢在床邊坐下,而是退到了門口的軟椅上。
他主動隔出一段距離,顯得沒有侵略感,甚至冷淡自持。
“我昨晚也不小心喝了很多。”他嗓音低沉悅耳,“所以你進錯門的時候,我沒讓前臺處理!
裴京郁對事情的發酵經過有點印象,自己酒品惡劣在前,導致他們失控走到這一步。
他勉強應付:“抱歉,看岔號碼了。如果方便的話,你發我一張收款碼,我把房費轉給你?”
“我也沒有被趕出去睡橋洞,你用不著請客!敝x昭君淡淡地瞥過來。
見裴京郁滿臉欲言又止,他補充:“這樣不清不楚收了錢,像是在接特殊服務。”
裴京郁卡機了:“!
屋內氣氛陷入微妙的僵持,他們都在等對方提起下一個話題。
裴京郁想說的可太多了,這人的身體是否健康?目前感情狀況是什么?
以及這次荒唐的錯軌要怎樣收場?
問號一個接著一個,沒等他做好充分準備,對方已經朝自己走近。
裴京郁有點緊張,硬著頭皮抬起臉。
“這是我今年的體檢報告!蹦腥舜蜷_線上存檔的記錄,“沒有生病,而且是單身主義!
他輕易猜到裴京郁的心思,一句話打消了疑惑。
不過,他的氣場很容易給人制造壓力,即便兩人并未產生沖突,裴京郁依舊有些別扭。
裴京郁清了下嗓子,慢吞吞地接過手機。
屏幕上的指標非常好,他掃視過去,還瞧見“胸圍102”。
衣服穿得嚴實的時候,視覺上高挑清瘦,不怎么能看出真實身材,一覽無余的時候確實不錯,他突兀地走神和分析。
念頭一閃而過,裴京郁轉而懊惱,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替人家操心胸圍準不準?!
他悶悶地把手機塞回去,再翻找記錄,證明自己同樣沒有感染風險。
“我上個月在國外出差,犯了次低血壓,正好去做過檢查,你有不清楚的可以直接問!迸峋┯袈殬I病發作。
對方流暢地閱讀報告:“缺鐵性貧血?輕微營養不良?”
裴京郁發覺他用不著幫助,放心地“嗯”了聲。
男人恍然大悟,語氣很淡地抱歉:“怪不得你會暈倒!
裴京郁:?
他什么時候暈過?
微愣半秒,他立即反應過來,昨晚自己不就是迷迷糊糊倒在對方枕邊?!
裴京郁閉了閉眼,咬牙切齒地想扳回一城。
“先生,有沒有可能是你太過火了?一晚上亂七八糟弄掉一整盒,是第一次所以不太會用么?”
順著他的話語,對方瞄了眼垃圾桶。
丟進里面的東西不堪入目,裴京郁見他頓了頓,心想,他是不是終于良心發現?
但下一秒,男人討教:“你覺得這里面有哪一只是無辜浪費的?”
裴京郁:“……”
既然都派上過用場,所以不算浪費是吧?
場內的裴總監甚至也不是無辜腿軟,眼前種種意外,全起源于昨晚自己犯的混。
雙方都沒做對,互相道歉未免太奇怪,他們心照不宣,沒糾結稚嫩的是非評判。
討論負不負責更加滑稽,他們有獨立人格,不是睡一覺就被占有的物件,可以各自為錯誤承擔責任。
裴京郁琢磨了一小會兒:“我還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這取決你要給自己編成什么樣,你如果想說湯姆,那我可以裝一下杰瑞!睂Ψ角擅畹卣f。
聽到他這么接茬,裴京郁干脆透露英文名:“不想當短毛貓,我叫Fannar!
對于他的遮掩和回避,男人不太驚訝,隨即扯下了酒店的便簽紙。
裴京郁不知道他在寫什么,而兩人的關系沒到可以閑聊的程度,他自顧自披上睡袍去了衛生間。
赤腳踩在地板上,整個人差點摔回床,裴京郁強撐出淡定姿態,不肯流露半分狼狽。
中途有人來送東西,他隱約聽到交談,在說男人早上訂了兩套干凈衣服。
很快,屋外傳來聲音。
“我看到你的衣服沒辦法穿了,但新買的尺碼可能不準,你出來以后試試。”
裴京郁在刷牙,發出含糊的回應:“唔!
出來的時候,對方還在臥室里,套房的歐式木門虛掩著,裴京郁猶豫了一會兒,杵在原地沒有過去。
沙發上疊著一套衣服,他看了眼標簽,品牌價格頗高。
裴京郁聯想到自己和周柯的對話,不由地感嘆這年頭帥哥做陪局好賺錢。
這些衣服該算清賬單,碰巧他被弄臟的襯衫里有一疊錢,是出差時隨身帶著的備用金沒用掉。
這套衣服好歹要一萬多?裴京郁心煩意亂,數出十來張美鈔。
對方的衣服被自己扯壞了幾顆扣子,怎么說也得賠點意思意思?他又隨手拿出幾張。
就算不需要他來請客,房費總該AA吧?于是裴京郁將這些錢全放在了茶幾上。
緊接著,聽到屋內傳來響動,裴京郁潛意識里警鈴大作,忍著酸軟匆匆穿好衣服。
他像是故意躲著什么,小聲說完“我有事先走了”,隨即逃出這間套房。
頭也不敢回地邁進電梯,裴京郁瞬間虛脫,靠在角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這輩子還沒和誰牽過手,先跟人家滾了床單。
他恍惚地在心里補充,而且自己穿好褲子就溜,簡直是典型的渣男行徑。
可他實在太想當鴕鳥了……
好在對方看著就不是小白兔,應該不至于想死纏爛打。
兩人的社交圈也沒有任何關系,沒有突然碰面的可能性,就當是糊涂地醉了一場,走到太陽底下便回到正軌。
如意算盤打得噼啪響,裴京郁對自己刮目相看。
他跑得太利索了,那男的看起來那么疏離,說不定還會慶幸他足夠自覺。
裴京郁一瘸一拐地去退房,有人從他后面經過,拎著藥乘上13樓。
大清早被老板使喚去買藥,生活助理的八卦雷達響了一路。
不像別的首席那樣奔放奢靡,謝昭君在此之前,從沒讓他干過這類活。
這次收到謝昭君的留言,助理不可置信地確認了兩遍,真的讓自己買消炎化腫的藥膏。
靠,原來老板背地里搞那么兇?助理唏噓。
果然資本家都是禽獸。
到了1301房以后,他畢恭畢敬地敲了敲門,出乎意料的是,屋里只有謝昭君一個人。
助理詫異,但不敢多問。
“謝總,我把藥放茶幾上?”他揣摩著說。
謝昭君臨時進了一場電話會議,聞言摘下耳機,關掉自己的麥克風。
“扔了吧!彼p描淡寫地囑咐。
然而,助理已經快步走到了茶幾邊,連帶著發現了茶幾上放了一疊美鈔。
當著謝昭君的面,他妄圖假裝什么都不明白,卻無法控制神色。
三觀崩壞的迷茫、超脫常理的詫異,乃至于浮現出了怕被滅口的恐懼……
幾者混在一起,看起來非常精彩。
助理的視線在現金上停留片刻,轉向謝昭君的時候雖然沒有講話,但就差在臉上寫一行字:
——哇塞您好值錢!
第 133 章 if 腦洞1.5
值班的藥師在開小差,聽到腳步聲以后,發現是兩個帥哥。
他們顯然是一起過來的,卻在門口磨蹭,不約而同地互相別開腦袋。
接下來,兩人前后腳走進這間小藥店,目光沒有任何交錯,好像在強行裝作彼此沒什么關系。
藥師問:“你們誰配藥啊?”
長相漂亮的青年仿佛無意路過,慢吞吞地在幾排架子前挑選。
身形偏高大一些的男人遞過單子:“有勞了,這些都有么?”
上面寫的全是常見品類,藥師回答沒有問題。
她按照單子找東西,瞧見他倆圍著藥架兜圈子,還納悶地多瞥了幾眼。
結賬的時候,謝昭君加了一盒退燒貼過去,既然不是高熱沒必要吃藥。
藥師看到謝昭君的耳朵還有點紅,就簡單以為是這個人生病了,隨口叮囑他這幾天注意測體溫。
之后離開店鋪十幾米遠,裴京郁這才跟到謝昭君旁邊,接過藥袋輕輕捧在懷里。
“一共124塊3毛,我現在轉你!迸峋┯魝性執著又要強,不樂意占便宜。
謝昭君簡直是他的克星:“沒關系,我咬出來的,應該我來付!
一句話弄得裴京郁噎住,登時沒再提錢的事,生怕這人沒臉沒皮,敢把荒唐鬧劇描繪得更加詳細。
他生澀地說:“那謝謝你送我回來!
謝昭君道:“你在茶幾上放的美鈔,夠這車加油很多次!
裴京郁解釋:“當時是收到你買的東西,我覺得這個應該自己承擔。”
謝昭君提醒:“一套衣服不值那么多!
“剩下的就當小費吧。”裴京郁終于找到機會當流氓,想要揶揄對方。
然而,謝昭君側過臉來,表現得沒有半分失態。
看到裴京郁表情得意,他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嘴角。
“行,既然你對昨晚很滿意,我被獎勵也說得過去!敝x昭君回應得風輕云淡。
裴京郁:?
想到自己床上流過的眼淚、尚且沙啞的嗓子、沒有痊愈的痕跡,他差點沒能穩住斯文。
隨即,裴京郁嗆聲。
“我是看在你訂的襯衫蠻合身,很有主動服務的意識,沒隨便報個尺碼!
“哦。”謝昭君收下表揚。
他澄清:“這實際和服務意識沒什么關系,主要我一睜開眼,你就是整個人擠在我這里!
裴京郁:?
總感覺有好大一盆臟水迎面潑過來了!
謝昭君繼續分析:“感覺你明顯比我小一圈,所以還挺好估量的。”
裴京郁:“!
可惜他醒的時候,對方已經起床,自己在這個話題上完全沒有優勢。
此刻難道只能茫然地任憑污蔑?
“我不可能擠在你那邊的。”他堅持地嘀咕。
謝昭君順著他說:“好吧,反正我胳膊被你枕了一晚上,只是僵掉了還沒有脫臼,不然可以拍個CT當證據!
裴京郁不可思議,嘴硬:“可能是你自己睡相不好呢?”
謝昭君聽他主動提起這茬,不禁覺得好笑,裴京郁自己非要貼過來睡,轉頭居然顛倒黑白。
凌晨半夢半醒之際,謝昭君背對裴京郁側躺著,就感覺到裴京郁的腦袋抵著自己的肩胛骨。
見狀他往外挪動,再平躺下來,不料裴京郁迷迷糊糊抬起腿,親昵地架在自己身上。
謝昭君從而想把裴京郁搖醒,但剛一轉過去,裴京郁就勢鉆進他的懷里。
這折騰得他毫無困意,酒勁也差不多消散了,干脆去浴室沖了冷水澡。
以裴京郁這么惡劣的睡眠習慣,得是什么人才能在旁邊躺得下去?
謝昭君淡淡地想著,卻沒有任何辯解,而裴京郁把他的沉默當成了心虛。
裴京郁記起疑點:“我今天一睜開眼,蓋的就是羊絨毯,不是酒店的棉被……沒錯,你肯定還喜歡搶被子!”
謝昭君對此欲言又止,裴京郁歪過腦袋瞧他,桃花眼微微瞇起來。
“早上過得很混亂,我想你可能沒心情看屋里具體是什么情況!敝x昭君慢條斯理地開口。
其實裴京郁掃視過一圈,但潦潦草草地沒細瞧。
倒無關情緒和狀態,只是那些畫面太有沖擊力,誰敢去細細打量那些撕壞的布料?
“被子都在床尾。”謝昭君說,“我起床的時候就是這樣了,你的毯子是我讓酒店送來的。”
裴京郁有點愣:“為什么不蓋棉被?”
“濕光了,沒有辦法給你裹上!敝x昭君移開眼,“如果你還想追問被子為什么會濕……”
裴京郁若有所感,這下立即喊停:“不好意思,我一點也不想知道!”
五月晚風清涼,天色已然黯淡。
在車水馬龍的街邊,他們隔著合適的社交距離,一邊交談一邊等著紅綠燈。
有外賣騎手橫沖直撞,差點擦到裴京郁,謝昭君反應很快,先一步把他拉到身后,兩人從而靠得很近。
這位外賣騎手匆匆把車頭一拐,險些慣性摔跤,繼而意有所指地嚷嚷。
他理不直氣也壯:“靠,這些臭情侶,能不能別在斑馬線上搞同性戀。
聞言,裴京郁頭皮發麻,作勢就要吵架。
可那人說完就開溜,自己的手腕還沒被放掉,罪魁禍首就沒影了。
他悶悶地轉回頭,謝昭君幾乎是同時松開了手。
氣氛變得有些微妙,現在彼此幾乎是肩并著肩,裴京郁想要離遠一點。
但主動后退的話,是否顯得自己多慮和笨拙?
他決定不往外挪動了,心想,反正Alfred長得帥,近看也很養眼。
就是性格不太好,感覺很強勢,這種人靠陪局賺錢真的能吃飽?
裴京郁琢磨著,又想起Alfred的媽媽剛才來電,讓人少去應酬場合。
結合Alfred的吃穿用度,車子和房子價值不菲,估計工作屬于尋常玩票,為了打發無聊所以去酒桌上牽線人脈。
這樣的富家子不少,裴京郁家庭條件好,認識一些類似的人。
自己工作則兢兢業業,做翻譯看著時間靈活收入可觀,但背后要付出許多努力,接大項目的話強度也很大。
眼下,他與一夜情對象走在街邊,腦海里開始惦記松晟的稿件。
裴京郁沒主動說話,謝昭君也不吭聲,然后是酒店公寓的管家打破了他們的安靜。
“裴先生,你剛下班?”管家在門口看到熟人,很熱心,“吃過飯了沒有?”
他們已經走到鉑曼公館,整個建筑裝潢氣派,大堂布置了前臺、待客廳和咖啡館等等功能區域。
這時候貌似在做講座活動,拉著橫幅播放PPT。
“今天我們配合街道做宣傳,提高大家的安全意識。您現在空不空。靠梢詠韰⑴c一下,我們會發禮物!惫芗医忉。
裴京郁醉完這一場,現在安全意識非常高,感覺自己不需要聽講座。
可管家無奈地說起難處,今天是工作日,好多住戶都沒下班,照片拍出來不符合人數要求。
大家僵持在這里小半天了,十多分鐘能搞定的事情愣是奔去了半小時。
“需要去哪里報名和答題嗎?”裴京郁好心問。
管家搖頭說不用,聽完講座就可以拿禮物,公寓給大家準備了棉花公仔。
裴京郁早過了喜歡玩具的階段,不過自己反正沒急事,交稿也不差這一時半會,社畜理當互幫互助。
進而裴京郁走到后排沙發坐下,謝昭君來到他的旁邊相繼落座。
“前面有人在看你!敝x昭君說,“你們認識么,你要不要換到那邊去?”
裴京郁習慣了被人偷看,現在不忘與謝昭君做對。
“不行,我屁股痛。”他道。
某三個字太讓人猝不及防,謝昭君不由地頓了下。
“那你先回去休息吧,你想幫這個管家的忙,我可以喊人來湊數!
裴京郁暗自嘀咕,你能喊哪些人過來呢?不會都是俊男靚女模特隊吧?
那樣拍出來能是安全宣傳嗎,畫面看起來像人間天堂,每個人都有一張不用上班的臉。
裴京郁道:“不用,最近正好要競選一個項目的帶隊,我給自己攢點人品!
“你很看重那份工作?”謝昭君似是好奇。
裴京郁說:“我沒主導過那么重要的會議,甲方的規格也非常高,履歷上需要這么一筆!
謝昭君說:“級別越高的甲方越求穩!
意思就是大公司更看重經驗,很少會挑中一個資歷尚淺的年輕人。
裴京郁蹙了下眉,認真回答:“他們是投資銀行,我本科讀宏觀經濟,比語言專業的同事有基礎,感覺可以試試!
謝昭君看向他:“那你為什么沒做金融?”
“不喜歡啊!迸峋┯艋卮穑皩嵙曔^半年,我不想和那群狐貍成精的天天見,還是改行撈他們的錢吧!
講到這里,他補充:“要是沒選上也無所謂,他們的首席給我的直覺不太好!
謝昭君輕輕嗤笑:“落選了就可以自我安慰,當是逃過一劫?”
裴京郁伶牙俐齒:“不,那樣是正好符合我的直覺,敢情謝昭君那家伙眼光不行!
他們在角落處交頭接耳,本來各自坐得端端正正,這會兒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兩顆腦袋不知不覺就貼攏了。
謝昭君聽到裴京郁又來抹黑自己,本來涼涼地想瞥去一眼,但抬起頭時,鼻尖注意到好聞的氣息。
來源不是古龍水,也不是香膏之類的東西。
謝昭君粗略地回想了一下,他們走過來的路上,裴京郁為了緩解尷尬,就開始給自己找事做,從口袋里摸出保濕唇膏涂了涂。
原來這支唇膏有味道?
好像是某種水果,第一印象是很甜,謝昭君沒有來得及細究,裴京郁忽地坐直了身體。
近處的氣息隨之消散,謝昭君沒再捕捉到,更無法確定答案。
這時候臨近六點多,下班的白領們陸續回來了,管家在門口張羅了一會兒,已然湊齊了人數。
活動準備得非常用心,每個案例都講昭精彩,兩人講究傾聽禮儀,演講人開麥后沒再互相拌嘴。
臺上從裸i聊詐騙一路說到殺豬盤,告誡大家提高警惕保護隱私。
“遇到那種小白臉,你就要當心了,人家的臉那么好看,在這年頭會有空窗期嗎?為什么偏偏要和你談戀愛?”
臺上人這么講著,再道:“不管是打游戲還是泡酒吧,陌生人要是加好友,也別一上來就把人當兄弟,小心被泄露信息干壞事!
裴京郁聽得津津有味,十五分鐘的講座很快結束,管家抱著箱子過來分發玩偶。
由于裴京郁坐在最后排,輪到他和謝昭君的時候,玩偶只剩下最后兩只,他們一人拿著一只灰兔子。
聽眾們紛紛離開,各自找地方就餐,裴京郁也就勢與謝昭君告別。
“今天時間有點晚,不邀請你上樓了。”裴京郁隨口找托詞,“旁邊就有商場可以吃晚飯!
謝昭君也沒想過要去他的公寓,雙方說到底連朋友都算不上。
不過,裴京郁之前說自己有點低燒,謝昭君記著這點,讓對方有事可以隨時聯系。
這是一句禮節性的客套話,裴京郁有來有往,應聲:“我還沒有給過你電話。”
自己收到了他的紙條,上面記錄了私人號碼,對方卻除了一個模糊英文名,手上什么也沒有。
實際上他們心知肚明,今天的偶遇真的是天大巧合。
面對著面,雙方都是點到即止互留余地,分開之后理當橋歸橋路歸路,之后再也不會見到。
不過表面工夫還是要做妥善,裴京郁干口譯這行會有臨場救急,平時隨身帶著卡片和鋼筆,說完便拿出來一張。
他風度地寫下自己號碼,字跡比謝昭君清秀些。
摁回筆蓋的時候,他看著謝昭君冷淡的側臉,鬼使神差地起了壞心思。
他手指白皙修長,夾著單薄的卡片,沒有直接遞給對方,而是輕輕地在唇角碰了一下。
保濕的唇膏沒有完全干透,卻也不像口紅般有顏色。
于是白色卡片上留著一枚幾近透明的唇印。
他不是交在這位Alfred的手上,而是靈活地勾開風衣口袋,徑自塞了進去。
在謝昭君眼里,這是非常稀奇的事情,以前從來沒人敢對自己這么做,自己也抗拒這樣的舉止。
越線了,但他們從第一次清醒地交換眼神,就已經處在紅線之外。
“拜拜!迸峋┯糨p快地說,“我要忙著干活去了,去考驗一下甲方的眼光!
謝昭君的視力究竟如何,目前沒有器材測量,不過可以確定的是嗅覺很清楚。
他回到車上之后,垂著眼睫拿出了卡片。
晚風從窗邊吹進來,謝昭君看向路旁的垃圾桶,終究沒有丟掉卡片。
他知道了裴京郁的唇畔是柚子味。
接下來吃了飯再回松晟大樓,總共花了沒到一小時,來到辦公室的時候,秘書剛準備下班。
“謝總!泵貢f,“蒲音的幾位候選都反饋郵件了,我已經抄送給您!
謝昭君略微停頓,驚訝裴京郁的做事效率。
秘書以為他想聽更多信息:“我篩選了下,覺得裴總監不錯,如果您看完同意的話,我會請他抽空來面談!
謝昭君表示自己知道了,隨后打開郵件,翻了一遍稿件。
高級譯文比機器多了幾分溫度,裴京郁的措辭很有風格。
謝昭君評估了下,認為沒什么問題,轉而看著那串號碼。
耳邊回響起裴京郁的囂張話語,他惡劣欲望隱隱作祟,打算以甲方身份親自通知到位。
這么盤算著,謝昭君利索地這么做了,拿出手機摁下號碼。
然而響鈴三聲之后,有女聲道:“抱歉,您撥打的電話是空號!
謝昭君有點意外,繼而打開先前保存的簡歷,核對兩者的數字區別。
他發現裴京郁聽完安全講座之后……
把手機尾號“547”故意改成“886”,眨著桃花眼無辜又純真,果斷地將這張卡片塞進了自己的衣服里。
第 134 章 if腦洞1完
裴京郁并不認為自己很在意那晚,他只是在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后反省。
一夜情后評析伴侶,就像兇手會重回作案現場、小貓要反復標記領地,都屬于血液里的本能。
不過,大部分人做這種事的時候,腦子里飄過的都是痛定思痛引以為戒,從此避諱著再也不碰。
但裴京郁顏控發作,感覺自己沒虧。
就是喝醉了視野模糊,感官刺激也被抑制,好多方面確實都是迷迷糊糊。
包括Alfred的活到底爛不爛,裴京郁其實不太清楚,當面全在胡說八道。
凌晨五點多,從混沌的夢里醒來,再也沒有困意了,裴京郁揉揉腦袋,身體柔韌地蜷縮起來,在衣柜里抱成一團。
便簽上寫著Alfred的手機號碼,被裴京郁隨手放在床頭,離衣柜不過兩三步,可以說是觸手可及。
可裴京郁沒有聯系的意思,記仇地嘀咕起Alfred嘴巴很討厭。
那點樂趣和好感僅限于在心里徘徊,讓他放下矜持去主動,對面想都別想。
他窩在一方角落,體內翻涌的潮熱慢慢冷卻。
接著補了一個回籠覺,這次的內容健康綠色,裴京郁睡到八點半,保潔固定上門來打掃。
走進屋的時候,裴京郁已經在餐廳喝牛奶,保潔看到高挑秀麗的青年,寒暄了幾句家長里短。
“我兒子像你一樣就好啦,從讀書到工作,樣樣都頂尖,大人從沒有操過心吧?”保潔道。
她再抱怨:“我家小孩子周末半夜不睡覺,白天在床里賴到下午,半點都不正常!
裴京郁開解:“我一樣很貪睡,他在學校累了當然要多休息,不影響成績就好!
保潔笑著說:“英語考了28,還敢在夢想墻上寫劍橋呢,拿著地圖也找不到教學樓,我跟他說我有個雇主是高材生,人家能講三國語言!
裴京郁眼角彎彎:“我要靠它養家糊口,怎么能拿來比?”
現在教育環境很卷,大人們絞盡腦汁各顯神通,學生們被寄予厚重希望,上上下下繃緊一根弦。
與旁觀者說起時,當母親的難免長呼短嘆,不自覺地倒苦水。
裴京郁在工作場合個性鮮明,往往掌控著步調,此刻卻是個溫柔耐心的傾聽者。
保潔擦拭著大理石桌面,忽道:“哎呀,小裴你上周生病了?”
裴京郁下意識地說:“沒有啊!
“那怎么有退燒貼呢,我要不要幫你收到小箱子里去?”保潔大大咧咧地說。
裴京郁:“!
他僵硬地放下牛奶杯,扶住太陽穴:“謝謝,幫我收起來吧,之前妖風刮得大,我是被吹得頭暈!
過了會,保潔問:“你床頭有一張小紙條,輕飄飄的搞不好會弄丟,上面寫著手機號,要不要先存一下?”
裴京郁高冷地說:“無關緊要的搭訕而已,當垃圾丟掉就行!
保潔怕這東西萬一有點用,他倆豈不是要翻垃圾桶,隨手將紙條放進了抽屜里。
裴京郁等到保潔離開,繼而出門上班,項目的最新動態傳到公司,同事一見到他便接連表達祝賀。
“這是本季度最大的單子了。”周柯從辦公室出來,揶揄,“京郁,仔細伺候我們甲方老爺。”
裴京郁微微頷首:“先管家務事,許一晗,跟我來一趟。”
他有獨立辦公室,位置緊靠著自家部門,許一晗視死如歸地去了。
那天他在同傳箱狀態渾噩,差點釀成事故,裴京郁當場沒多說,讓人專心于晚宴陪同。
如今轉過頭,裴京郁想著許一晗性格靦腆,做事也求上進,點到即止地強調下不為例。
許一晗明白自己表現得不專業,保證以后不會讓上司失望。
“晚上那頓飯怎么樣?”裴京郁打聽。
許一晗如實告知:“我沒再犯糊涂了,桌上菜色還可以,本幫菜居多,說是擔心貴客口味不合……但那位貴客沒有來!
裴京郁多問了一嘴:“誰啊?”
“是蕭經理提到的那位,謝什么來著?”許一晗說。
裴京郁“噢”了聲:“原來謝昭君當時也在論壇現場!
許一晗老老實實交代:“對,松晟的秘書說他第二天有航班,日程擠不出一丁點空檔,所以交流結束后就提前走了!
他復昭:“有人講他好難約,影子都抓不到,這種獨來獨往的作風為什么能爬那么高,松晟又不是夜總會,應該不看臉吧……”
裴京郁與謝昭君有事業合作,知己知彼再好不過。
但這些探索欲僅限于工作范疇,對那位首席的私生活沒有興趣,也不想知道他如何能做到年薪千萬。
再者說,他昨天與秘書面談,剛去過松晟總部。
里面雖然個個人模人樣,但真要論五官論輪廓,都沒讓自己多留意,裴京郁不覺得有哪位能靠臉吃白飯。
“蕭經理說自己跟謝昭君有交情,我感覺不是這么一回事。”許一晗思考,“認識的話參加活動好歹會打個招呼。俊
裴京郁讓人不要暗自揣測:“以謝昭君的狗脾氣,會跟別人搞這套?”
許一晗想想也是,之后裴京郁讓人回工位,自己開始做起正事。
翻譯全靠源源不斷的生意來賺錢,同個季度會有好幾個項目。
松晟的活動定在下個月,現在做的是前期啟動,另外幾場峰會則排在這兩周,最近算是業務忙季。
裴京郁在各個場館團團轉,這段時間里,保潔的兒子已經刷新成績記錄。
之前聽到的抱怨是堪堪28分,現在進化成26分,裴京郁啞口無言,心驚著做家長好不容易。
家里有個學生真是麻煩,謝昭君也是這么想。
母親和繼父要出遠門,謝昭君落地不久,就被通知要照顧弟弟一個禮拜。
他之前忙于出差,香港、紐約、新加坡到處飛,今天剛告一段落,行李箱都沒來得及收拾。
生活助理替他去打點家里,謝昭君把車停在學校門口,站在人群外面等初中生放學。
他弟弟叫聶銘森,跟著母親姓,今年在國際學校讀初三。
盡管與他流著一半相同的血,兩者脾氣卻是天差地別。
放學鈴聲響起,謝昭君不用多認,第一個沖出校門的就是他弟。
發現今天是兄長來接自己,聶銘森最開始差點沒認出來。
然后他扯著運動書包的帶子,電話里尚且敢活潑好動,如今面面相覷,顯得有幾分拘謹。
“重么?”謝昭君也不擅長與之相處。
聶銘森搖頭說不重,可謝昭君依舊伸手拎過,單肩背在身上。
他今天回程穿得利落又簡便,乍看像個鄰家的研究生,聶銘森跟在后面,問他怎么下班那么早。
謝昭君說:“剛從香港回來!
聶銘森很好奇:“累不累啊,為什么要你跑香港去?你們不能線上通話么?”
謝昭君回答錢沒那么好賺:“我做的是并購重組,不是房屋收租!
聶銘森聽不懂這是購什么組,只知道自己上一節是體育課,滿場踢足球搞得筋疲力盡,這會兒肚子餓了。
上車前,謝昭君瞄了他一眼,校服校褲全是草,貌似在足球場上滾了八百個來回。
“抱著你泥巴色的外套坐后排。”謝昭君說。裴京郁準備先觀望下情況。
謝昭君已經醒了過來,三人在裴京郁眼皮子底下進行了一番唇槍舌劍(迫真)般的跨物種交流。
兒:嘰里呱啦依古比古嘰哇。
小人A:呼啦呱唧咻咻咻喵汪。
小人B:吧嗒啪嘰咕嚕嚕,達達噠。
交流就算了,小人A還對謝昭君動手動腳,推推搡搡的。
雖然裴京郁聽不懂,但是并不妨礙裴京郁腦補出一場惡人欺凌美弱慘少年的大戲。
代表謝昭君的Q版小人垂下頭,頭上顫顫巍巍地冒出一個氣泡,那兩個衣著華貴的小人方才走了出去,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樣。
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得到謝昭君的脆弱與難過,裴京郁的心弦忽的動了動。
方才還準備觀望的他此刻竟有些生氣。
再怎么說以后也是要成為霸總的人啊,這些爛人怎么能這么欺負他?
手指蠢蠢欲動,差點就跟著出去為謝昭君出氣了,但是很快裴京郁又冷靜下來。
不對,身為一個資深小說迷,網上那些打臉逆襲文他自己也看過不少,一般都是主角幼年時期受萬般磨難,后來才能一路打臉惡人,一路向上爬。
主打的就是一個先抑后揚,前面有多慘,主角后來逆襲走上人生巔峰的時候讀者看得就有多爽。
既然這個游戲給玩家的任務是要將謝昭君培養成霸總,那這些苦難也許就是達成霸總結局的必經之路,反正這些反派都會付出應有的代價。
這游戲也找不到攻略,只能兩眼一抹黑,萬一他干預了就達成不了結局了怎么辦。
自己又何必去管呢?
況且,不過是個莫名其妙來到手機上的游戲而已,里面的游戲人物也都是數據而已,哪里懂什么喜怒哀樂?
自己也沒必要當得太真。
“京郁,一起去吃飯啊!崩詈叩脚峋┯舻墓の慌裕瑢λ麚]了揮手。
快速將游戲關閉,裴京郁按滅手機,揚起一個笑,從椅子上起身。
“走啊。”
聶銘森清楚他哥有點潔癖,很自覺地擠在后座。
他先去謝昭君家沖了澡,出來的時候餓得直叫喚,要去旁邊的商場吃炸雞。
謝昭君已經點了酒店外賣,看著他的青春痘:“垃圾食品,吃多了會毀容。”
聶銘森平時被爸媽管著飲食,趁著這個間隙,嚷嚷自己就愛吃這些沒營養的東西,有本事哥哥從來都不吃。
謝昭君對這種人的品味無話可說,并表示自己確實不吃垃圾,哪怕坐在旁邊都不會碰一下。
現在還湊巧是商場的晚間高峰,炸雞店需要排隊等位。
閑著也是閑著,謝昭君有備而來,出門時帶上了聶銘森的數學作業。
聶銘森發現他拿出了習題冊,險些當場與他親情決裂。
沒到五分鐘,由于聶銘森死活不會畫輔助線,換成謝昭君質疑彼此是否存在基因關聯。
另外一邊,裴京郁散步到家旁邊的商場,同樣準備在炸雞店解決晚餐。
他經常來這家吃飯,時間掐得很準,趕在排隊之前坐進了店里。
陶奕白的酒吧還沒開門,與他在手機上閑聊。
[我們店最近新來一個調酒小哥,說不定符合你的理想型,要不要來玩玩?]
裴京郁:[我怎么不知道我理想型是什么樣?]
陶奕白:[要是足夠帥,審美可以被統一。]
看裴京郁沒反應,他納悶:[你說你喜歡男的,但一直沒真的搞過,當初干嘛跟你爸出柜?]
裴京郁很不服,頗有底氣地進行了回擊:[誰說我沒搞過。]
陶奕白:[????]
陶奕白:[怎么背著大家悄悄做男同了?和誰。孔罱氖虑槊矗縘
裴京郁模糊了具體信息,說自己是春宵一度。
陶奕白:[啊啊啊長什么樣?你們加好友了沒,有沒有更進一步?]
服務員端上了單人套餐,裴京郁一邊吃雞翅,一邊裝蒜:[沒,還行,就這樣吧。]
陶奕白問:[有沒有照片?]
裴京郁剛打下“沒有”,店外傳來男生的訴苦,說著自己真的做不到。
聽上去感覺在被家暴,裴京郁敏銳地扭過頭,卻是初高中的男生在做題。
而在他邊上,居然是Alfred!
靠,裴京郁沒再管陶奕白在屏幕對面瘋狂八卦,發覺Alfred沒有注意到自己,悄悄地拍了一張照片。
他以前沒有干過偷拍這種事,角度和手法都很拙劣,好在對方在試圖教弟弟數學題,沒有發現自己的小動作。
這張臉真的有資本吃軟飯,裴京郁看著手機,很中肯地進行了評價,
然后他發給陶奕白,可惜陶奕白好似有事在忙,沒有立即做出點評。
外面等著的男生明顯是餓了,捂住肚子做出快要癱倒的姿態。
隔著吵鬧的客流,裴京郁沒聽到男生的話語,謝昭君耳邊則清清楚楚。
“哥,有人在偷拍你!甭欍懮鏍,“要不要去抓個現行?”
順著他指的方向,謝昭君冷淡地側過臉去,發現裴京郁低著頭坐在那里。
他吃東西的時候細嚼慢咽,顯得安靜又斯文。
保持著矜貴的姿態沒過兩秒鐘,裴京郁頓了頓,有雷達似的抬起頭,視線與謝昭君撞個正著。
偷拍被發現了?
不會那么倒霉吧?!
裴京郁不太自然地挪開眼,心虛之際為了假裝淡定,選擇在謝昭君有所反應前,先一步奪取主動權。
繼而他走出去,散發著善意。
“Alfred,你也喜歡吃這家炸雞?要不要我們拼桌?”
話音落下,聶銘森發覺兩個人居然認識。
聶銘森轉而想替他哥澄清一嘴,畢生最看不起垃圾食品,然而他還沒來得及透露,就警惕地發覺謝昭君表情變了。
剛剛教數學圖形題的時候,謝昭君神色很輕蔑,態度絲毫不加遮掩,儼然在處理弱智。
這時謝昭君眼底的情緒有點復雜,讓聶銘森難以揣摩,又下意識地感到危險……
隨即,謝昭君用意不明,幾乎是在誘騙:“喜歡,可以跟你一起嗎?”
聶銘森:???
什么玩意,為了弟弟能早點吃上飯,也不必這么忍辱負重吧?
他滿臉疑惑,但不能白白浪費兄長的苦心和犧牲,很積極地跟著裴京郁進店了。
裴京郁坐的是兩人位,聶銘森多搬了一把椅子過來,然后熟練地準備掃碼點餐。
他的手機被父母設置了限制,除了打電話和發短信沒有其他功能,這會兒用謝昭君的手機想下單。
可店里好像信號很差,頁面遲遲卡在加載中。
“我這里也可以點!迸峋┯趔w貼地遞過去。
說到底彼此還很陌生,聶銘森不好意思用他的東西,讓謝昭君幫自己點一份套餐就好。
然后謝昭君接過手機,兩人視線交錯之際,陶奕白的辣評姍姍來遲,飄在手機的消息彈窗上。
[這就是你的約炮對象?]
[照片已閱,你怎么像狗仔啊,拍攝角度這么刁鉆?算了,難怪你不想認識調酒小哥,原來已經獨自享受過。]
陶奕白甚至針對享受一詞進行注解:[他看起來很會做/太陽/玫瑰/玫瑰]
第 135 章 if腦洞2 abo
他們之間有緊靠著嗎?
兩人沒有任何肢體接觸,僅僅是同處在狹小屋檐下,裴京郁卻感覺被某種東西絲絲縷縷地纏繞。
那不是實物,而是謝昭君的目光。
又輕又淡地撫過裴京郁的周身,看他衣衫被水淋得半透,過程中沒有任何猶豫和停留,但每一根柔軟潮濕的發絲都已經瞧得清清楚楚。
他姿態非常自持,連神色都沒有半點冒失,不說話也不動手,像在彬彬有禮地欣賞一件漂亮珍寶。
可裴京郁認為事實不是如此,因為自己仿佛渾身都被摸了一遍。
那他呢?
裴京郁也不是束手呆滯在原地,放縱著眼神同樣在打量謝昭君。
那雙手與自己的不一樣,膚色不算白皙,與細膩更是無關,由于常年握筆,指腹上長著薄繭。
饒是如此,手的形狀則很優美。
背面隱隱浮現著青色脈絡,他應該定期在做對抗性的運動鍛煉,比如網球或者拳擊,骨節和腕部看起來很有力,程度恰好不至于太粗拙。
碰上去是什么樣?是糙還是軟?
……前者的話不會弄得很難受吧?
裴京郁的心里閃過這一句后,不禁鄙夷起自己。
現在他神志清明,不是沒有拒絕的權力,到時候讓人滾不就好了么?
反正Alfred自己也說了,不聽話就要被趕走。
“條件呢?”裴京郁歪過腦袋,戒備地開口,“你好像沒那么善良,不要求收到回報!
一句話把關系定死在雙方交換上,他不愿意因而扯出麻煩的感情是非。
盡管謝昭君更像狡猾的冷血動物,看自己的眼神和看桌上那瓶芍藥沒什么區別,可有些事情,還是說明白點最好。
謝昭君說:“既然之后大概率沒機會偶遇,那能不能請你上門來做家教?”
聽到他這么講,裴京郁驚呆了,這是什么感天動地的好哥哥?
大半夜在外面辛辛苦苦,只為了弟弟第二天能交上課外作業。
反正自己最近不太忙,裴京郁謹慎地問:“總共要幾天?”
“我弟來我這兒住五天!敝x昭君道。
他沒有獅子大開口,頗為合理地商量:“關于你要來多少趟,看你等下弄幾次。”
話語里不帶一個臟字,裴京郁卻難以忍耐,認為這個人滿口污言穢語。
現在罵過去又要吵個沒完沒了,他隨即冷冷地輕笑了聲。
他的表情保持著高傲,與謝昭君對視時,眼底含著審視和玩弄的意味。
半晌后,裴京郁輕佻應聲:“那你好好表現。”
他不肯處在弱勢:“要是努力一點,說不定我天天來。”
洗手池臺面潔白干凈,起初整齊放著洗漱用品,后來兩人的手機疊在一處,如今統統被掃到角落。
裴京郁被輕而易舉地抱到臺面上,家具定制時尺寸做大,原意是想日常能夠多擺點東西方便拿取,這時屋主本人被放了上去。
這塊角落對身高接近一米八的男人來說,饒是裴京郁再如何清瘦,都顯得有點不夠,他不得不屈起長腿彎著膝蓋。
身后就是一大面玻璃,此時蒙了層白霧,他衣衫本就被打濕得半透,這時無意靠上去,后背的觸感冰涼冷硬,使得他顫栗起來。
幾乎是條件反射,裴京郁敏感地想往前縮一縮。
然而他的身前就是謝昭君,高高大大地擋在那里,他這種躲閃的動作仿佛是主動往人懷里鉆。
裴京郁意識到這點,緊接著就難為情地僵住了,寧愿和玻璃擦來擦去。
當他試圖挪回去,謝昭君卻抬起手,搭在他的腰側。
這不是對方該碰的地方,裴京郁有些愣,緊接著就要警告性地瞪他。
可惜他這個時候三心二意,沒來得及迅速示威。
而那只手并沒有占什么便宜,甚至沒完全貼緊,純粹做了個制止性的動作,再把裴京郁往桌沿這邊拉了回去。
與此同時,謝昭君后退了半步,裴京郁倒是不用委委屈屈地擠在玻璃旁。
裴京郁想拿住點什么,修剪圓潤的指尖撓過光滑桌面,總覺得缺少了一些東西,讓自己能夠支撐,抑或借此發泄。
再回過神來的時候,他已經攥緊了謝昭君的衣服。
這件衣服確實沒有被自己弄臟,也沒有被水花濺到,但無法掩飾今夜的混亂和越界。
上好的布料皺成團,根本不能直視,一看就知道被人用力捏過也揉過。
被薄繭摩挲著緩慢蹭過,裴京郁咬住牙齒,視野朦朧之際,忍不住仰起脖頸。
但他沒有去瞧謝昭君,寧可偏過腦袋抵著墻壁,始終不肯發出半點聲音。
從這塊臺面下來的時候,裴京郁也沒讓人抱,軟著腿慢吞吞赤腳站到地上。
謝昭君在旁邊洗手,這次他趁機詢問:“需不需要我出去一會兒?”
看他變得輕快又疏離,謝昭君道:“不用,我是付出勞動,你這樣搞得我在享受。那誰該拿報酬?”
裴京郁:?
雖然不太服氣,但聽著好有道理。
他繼而打量謝昭君的形象:“待會兒幫你拿一件新衣服?”
“剛才哪個人說不能借來著。”謝昭君翻舊賬。
裴京郁道:“我有一件沒穿過,你這個子可能正好。到底要不要?”
謝昭君冷淡答:“要!
裴京郁舒服了,回敬道:“某個人剛才嘴硬個什么勁呢?”
謝昭君沒避開這么尖銳的問題,從善如流地點頭附和他。
“想想確實不行,萬一被我弟盤問怎么會這樣,我難道要說他的裴老師太愛抓人?”
裴京郁:“……”
自己就不該和這個人講話的!
沒等謝昭君沖干凈手,他率先邁步走出衛生間,翻找出衣柜里有一件大碼男裝。
白色T恤,訂的時候沒看具體尺碼表,套在自己身上太寬松。
在衣柜里存了太久,他刻意熨燙了下,噴上手邊常用的香水,生怕積壓多時布料有了別樣味道。
之后他把衣服丟給謝昭君,讓人趕緊回家奶孩子。
謝昭君說:“能給一瓶礦泉水么?”
裴京郁忍無可忍:“我的花不要你管,誰是這套房子的主人啊?我讓它死它開不到明天!”
謝昭君有點無奈:“我渴了,主人的冰箱有可樂或者果汁也可以。”
合著人家沒打算找茬,裴京郁誤會一場,氣焰瞬間滅了下去。
他走去冰箱的路上同手同腳,不知道是余韻沒有消退,還是被謝昭君那句“主人”擾亂了步伐。
謝昭君喝著礦泉水,問:“明天你幾點來?”
裴京郁擺譜:“看我加班情況,最早七點最遲九點,讓你弟在家等著就行!
“三天!敝x昭君說,“不用連續來,明天可以放個假!
裴京郁道:“為什么?”
謝昭君掃了他一眼:“三次有點多了,是以前不怎么弄還是今晚太興奮?我以為你需要休息!
裴京郁深吸氣,打開大門:“你再不走小心我賴賬。”
謝昭君給聶銘森回過消息,說他突然有點公事,讓學生狗自行早睡早起。
回到怡楓上邸,聶銘森卻沒休息,坐在沙發上抱住胳膊,一副要把謝昭君嚴肅提審的樣子。
謝昭君道:“你明天不是要上課?”
聶銘森用問題擊敗問題:“你在做哪門子工作,為什么出門連衣服都變色了?”
謝昭君面不改色地撒謊:“我辦公室有休息室,里面裝了衣柜,我出汗了就想換一件!
聶銘森沒話講,他哥嘴巴太嚴實,以他的道行根本撬不開。
之后,謝昭君說起裴老師會來課外輔導,確保聶銘森不會在這期間出差錯。
他再敲打不成器的弟弟,這幾天別折騰幺蛾子,不管是作業還是上課都要保質保量,安安分分等父母來接回家。
聶銘森本以為自己來這兒屬于度假,沒想到比家里管得更嚴格。
他尖叫:“你對周圍的掌控欲不能這么強,自由民主這四個字你沒學過?怪不得你現在都沒有討到老婆!”
謝昭君沒有被戳傷:“抱歉,我的時間不太允許我考慮這種無聊的事,明天我也還要上班,現在請你自由地選一間臥室躺床上。”
聶銘森:“……”
草,這個光棍防御力那么強?!
謝昭君回到主臥,手機發來微信消息,是裴京郁詢問他有沒有到家。
謝昭君還沒打字答復,裴京郁補了一句:[你弟會不會發現?]
看到這行字,謝昭君覺得滑稽:[發現什么?成年人有私事很正常。]
裴京郁支支吾吾地不講話了,謝昭君得寸進尺:[還是說這是偷情值得我心虛?]
裴京郁又是一陣沉默,然后妄圖捂嘴:[你不要亂講話。]
兩人沒有閑聊,裴京郁獨自煩惱,為他的立場不夠堅定,沒有拒絕對方的誘惑。
下次可不能這樣了,裴京郁心想,嫌自己沒有出息。
以往因為家庭環境古板,他沒有細想過自己的性取向,后來鼓起勇氣坦白,得到了很負面的回應。
這一度令裴京郁生氣,由此離開長輩庇護,只身回國工作。
幾年來過得很辛苦,他沒有琢磨過感情上的事,陰差陽錯與Alfred荒唐了一夜,裴京郁才直面自己對男人真的有欲望。
今天又糾纏了一回,成年人理當有生理需求,但這樣不清不楚總有隱患……
胡思亂想著,他轉頭睡得很香。
第二天清清爽爽地去開例會,周柯問他為什么滿臉春風得意,是不是有了浪漫邂逅。
“沒啊。”裴京郁否認。
他繼而跟人開玩笑:“拿下松晟那么大的單子,我這是在反復品嘗勝利果實是什么滋味。”
周柯低聲說:“定下名單之后,我一直怕被搗亂,之前有人就快上場了,還能被突然搶活……幸虧你沒碰上這些妖魔鬼怪!
職場上從不少暗流涌動,裴京郁眼角彎彎:“所以這次滋味特別好!
另外一邊,謝昭君整晚沒有合過眼。
他到了辦公室后,高效地處理完手頭公務,去里間淺淺地瞇了一覺,傍晚到擊劍館練習。
商務往來大半是邀約高爾夫和橋牌,很多人會特意去學一點,可惜謝昭君不屑于參加人情應酬,也對這類活動毫無興趣。
他喜歡眼前這種格斗項目,被一身西裝束縛的心氣和血性不用壓抑,在劍靶前可以隨意展現進攻欲。
不夠。逼仄陰暗的小屋子里,謝昭君坐在椅子上,少年額間冒出細密的冷汗,碎發緊緊貼在肌膚上,饑餓正將他架在火上烤,五臟六腑都像被緊緊攥在一起灼燒,難捱至極。
謝云行工作出差去了,簡蘭和謝時堯母子為了看他求饒,謝昭君好幾天都被關在房間里,幾乎沒好好吃過東西。
畢竟還是個小孩子,自從生母死后便被接回謝家,除了這里他無處可去,也無力反抗。
腦海里忽然出現一個模糊的人影。
謝昭君被悲戚淹沒,肩膀微微顫動著,攥緊衣角的手指用力到發白,眼中無聲蓄滿淚水,順著臉頰悄然滾落。
媽媽,我好像快死了。
意識模糊間,好像有什么東西砸到了他的腦袋,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響。
謝昭君搖搖晃晃地撿起那個東西放在眼睛前看了看,模糊的視線中出現了被色彩華麗的玻璃紙包裹住的糖,在微弱月華下折射著破碎的光暈,像隕落的星星。
又是謝時堯的“惡作劇”?
糖衣里裹著的,是毒藥嗎?
謝昭君聞到糖果甜美的香氣,聽見自己喉間傳來吞咽的咕嘟聲,他太餓了,好想拆開手中的糖果嘗到一點甜,少年握著糖果的那只手抖如篩糠,迫切的渴望幾乎將他擊垮。
可他不敢。
室內萬籟俱寂,少年耳中卻涌動著絕望的嗡鳴,內心天人交戰。
就像以前那樣,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吃下吧,也許這一次,就是徹底的解脫。
沒有人會救他,沒有人能救他,只要他一天還在這里,就注定無法得到救贖。
意識逐漸下墜,謝昭君好像沉入深海,無數腥黏的水草死死纏繞上四肢,裹緊他的軀體,要將他拉進深淵。
明明已經這么小心翼翼了,最后還是會狼狽地死去……嗎?
不,不行……他不能放棄!
少年蒼白的唇上染上鮮紅,疼痛喚回一點神智,微微喘息的氣音疲憊而沉重。
眼中迸發出堅定的火焰,縱使饑餓不知疲倦地折磨著他,仍是咬了咬牙咽下口中不自覺分泌的唾液,狠著心將那顆糖扔進了垃圾桶里。
他不能死在這里!總有一天,他會讓謝家人付出代價!
謝昭君做了個夢。
在夢里,身旁的桌子上突然出現了好多好多的星星,多得都堆成了小山,每一顆都閃著足以令人眩目的光華。
他太餓了,迫不及待從山尖頂上拿下一顆星星放進嘴里吃下。
星星竟然是甜絲絲的,更讓他驚訝的是,空出的那個地方又冒出一顆同樣的星星來。
謝昭君迷了眼,摘下一顆又一顆,又出現了好多好多星星,怎么吃也吃不完。
他吃啊吃啊,好像帶著特殊的執念,要將那破碎的光揉進身體里,不知不覺間淚水淌了滿臉。
這樣,他的人生就不會那樣灰暗了吧。
謝昭君從夢中醒來,他已經好久沒有休息好了,可能是那個美夢的影響,這一覺格外地沉。
他捂著額頭,頭腦尚有些發昏,昨天晚上他好像是暈了過去,倒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到了床上躺著。
現在胃里灼燒般的痛感已經消失了,也不感覺餓了,可能是餓得太久已經習慣了,所以不痛了。
他想起了那個夢,明知道是假的,可眸光卻還是不自覺地投向旁邊的小桌上,看清那小桌上空無一物之時,他眸光微黯。
垂下頭,他唇邊溢出一絲虛弱的氣音,烏眸中是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自嘲。
不過是夢而已。
他又怎么能當真呢?
頭發上好像有什么東西隨著他的動作晃動著,謝昭君神情一僵,這才感受到頭頂的重量。
他咬著牙,小心翼翼地摘下頭頂那個輕巧而粗糲的東西。
一個幼稚得可愛的東西映入眼簾,此刻正躺在他手中,做工有些粗糙的表面鑲著塑料的碎鉆,在陽光下正反射著細弱的光。
草莓發卡?
謝昭君今天覺得還不夠,總有什么尚未發泄。
不過,能夠被情緒輕易操縱的該叫做野獸,他作為智商開化的人類,早早就學會了什么是點到即止。
謝昭君拿著重劍下場,簡單地沖了一個澡。
換完衣服坐在休息區,他習慣性在這里多待一會兒,楊牧川知道他的生活軌跡有多無趣,要談事就主動找了過來。
“今天不去接你弟?”楊牧川搭話。
謝昭君在看海外的宏觀研究,美聯儲的目標框架永遠是熱議話題,包括他也需要提防其中影響,實時判斷通脹進度。
同事在耳邊講話,他沒有從報告中移開眼:“生活助理去暫時當哥了!
“哦,你正好也在看這篇研究?”楊牧川說:“你覺得短期能不能降息?”
謝昭君說:“可以,畢竟傻的人還有很多,但你去圖這么一點利潤,不如早點放棄你那新能源。”
楊牧川:“……”
他不再與謝昭君交流投資心得,轉而道:“董事長下個月回來,債券那邊準備狠狠參你一本!
“想把我拉下去的人太多了,參我估計要排隊半個月!敝x昭君不以為意地笑了下。
能坐他這個位置的人少之又少,且不可能在市面上流通,他在公司有不可替代性,任憑別人如何牙癢都沒辦法取代。
如果要從主觀角度說,那謝昭君也無所謂別人的看法。
他有些抱歉:“難得見董事長一面,不如說點有意義的話,大家可以討論討論,上次是哪邊的人在吃外包回扣,被我連人帶公司當場解約了!
楊牧川哈哈大笑:“我靠,那債券的要和你同歸于盡!
謝昭君扯起嘴角:“他們要死自己死,我被指定了要負責投資人大會,下個月還有得忙!
楊牧川問:“前期材料給蒲音了,你們簽的保密合同誰把關?”
謝昭君說:“兩邊法務部都看過!
楊牧川道:“蒲音挺正規啊,比上家好多了,我看周柯也蠻會做業務……話說你還記得裴京郁么?”
謝昭君起身正準備走了,聽到最后這個名字,不動聲色地望向合伙人。
“他怎么了?”
“哦,有人費勁找到我,不想讓這個單子給裴京郁!睏钅链ń忉,“我說這個東西我可做不了主,全得看你的意思!
圈內這種托關系截胡的事情很多,有時候并非彼此之間有過節,只是這里有一塊肥肉,大家都爭著想吃,衍生出一系列利益拉扯。
可惜他們這次碰上的是謝昭君,這人懶得搭理,好笑道:“我選人還要看他喜不喜歡?”
這個問句足夠作為答案,楊牧川摸了摸下巴,表示自己明白了,回頭就去講一下。
“話說你見過裴京郁了沒有啊?長得這么好看,怎么沒聽你感嘆一聲。”他嫌棄同事不解風情。
謝昭君惋惜地說:“抱歉,我不是顏狗。”
兩人私底下產生交集,并不能代表什么,他覺得好玩,也覺得新鮮,捉弄了裴京郁一下,更不能說明自己有多少在意。
這么想著,他回復得很硬氣,于是楊牧川沒有懷疑。
但楊牧川如果能眼尖些,就會發現一個奇怪的事情。
謝昭君換上的T恤乍看沒有圖案,實際在衣服的背面,設計印了一個精致的小Logo,標注著“浦音”。
裴京郁給的是公司文化衫,謝昭君渾然未覺,還干凈就湊合再穿了一下。
衣料上面有花草味道,是裴京郁噴了香水,謝昭君覺得很不適應,回家泡澡時將其扔在了簍里。
繼而謝昭君上床休息,翻來覆去還是沒睡著,胸腔好似悶著一團濁氣。
打開手機毫無目標地瀏覽信息,刷到的內容枯燥乏味,他干脆關掉了電子設備。
自我紓解也差點意思,大概浪費了半個多小時,謝昭君起身去浴室。
他打算來這里沖個冷水澡,但路過那只收納簍,腳步不由地頓了一頓。
緊接著,謝昭君認為自己可能被下蠱控制了。
否則回臥室的時候手上怎么會多出一件白T呢?
第 136 章 if 腦洞2 ABO
全棉質地的薄短袖,攥著觸感很柔軟。
“蒲音”的Logo清清楚楚印在衣角,令裴京郁無法忽視,這的確就是自己的衣服。
它怎么會出現在這里呢?
眼前畫面超出了預料,裴京郁難以理解,一瞬間腦袋空空。
幾個小時前,裴京郁尚且在談判桌上游刃有余,此時換到安靜的臥室,他看著這件衣服,笨拙地不懂該怎么辦。
丟掉,襯得自己很慌張,該慌的是自己嗎?
不丟,難道一直拿著?可他覺得燙手?
裴京郁不可思議,這件T恤他一次都沒穿過,借出去的時候版型還很挺括。
短短兩天之內,已經皺巴巴的沒法看了。
天知道被用來做過什么事,中間被糟蹋多少次,才會搞成這種樣子??
裴京郁掃視完罪證,稍微冷靜了一些,轉頭就氣勢洶洶準備審判。
“怎么會卷在你被子里,拿我衣服干什么了?你說。”他道,還催促,“不吭聲就是在編瞎話。”
為了讓謝昭君直面錯誤,他一邊揭穿,一邊雙手抖開衣服,示意讓人看看自己做了什么事情。
謝昭君沒想到裴京郁會直接鉆自己臥室里,而且目標如此明確,一撈就扯出了這件東西。
他看了看裴京郁,又沉默地移開眼,望向滿是褶皺的衣服。
隨后,謝昭君開口:“這幾天我被聶銘森傳染了,脫了衣服亂丟在床上。”
裴京郁:?
這鍋都能硬甩?
收到的回答感覺有問題,他不禁陷入了沉思,謝昭君抓著這個間隙繼續解釋。
“你以為是什么呢?”謝昭君輕描淡寫,“你說來聽聽,覺得我能做什么?”
被接連追問,裴京郁想罵他厚顏無恥,又怕自作多情真的冤枉了人家,抿緊嘴角不肯講話。
難道是自己想象力太豐富了嗎?對方的心思沒有那么齷齪,壓根聯系不到那檔子事?
看謝昭君目光平靜深邃,裴京郁有些動搖了。
但下一秒,謝昭君原形畢露,惡劣地自問自答。
“噢,你以為我用你的衣服解決安撫依賴?”他壓低聲音,“還是覺得我做得更臟?”
分明自己在興師問罪,卻被步步緊逼,裴京郁要不是強撐鎮定,幾乎就要縮成一團。
他發脾氣:“誰知道你有沒有底線?我不管,反正證據已經在我手上了!”
謝昭君沒承認:“這算哪門子證據,上面有痕跡說我拿著做什么了嗎?”
裴京郁不甘示弱,開始放狠話:“你最好別被我抓到把柄。”
說是這么說,他臉頰發熱,沒有仔細打量那塊布料,擔心上面真有什么可疑的濕痕。
“你隨便看,沒洗過就是原始現場。”謝昭君淡淡回應。
裴京郁不輕易放過他,耍賴:“你家我又沒有安監控,你偷偷洗過我也看不到。”
謝昭君提供思路:“上面全是你的香水味道,真洗過的話早沒了,不信你可以檢查。”
裴京郁沒聽他的話,態度極其不配合。
“這是從你被窩里拿出來的東西,捂了多久我可不敢想,讓我怎么聞?”
睡都睡過一次了,兩人甚至從同個被窩出來過,這時候搞得和路過的正義市民一樣。
辯論來到了死胡同,謝昭君很輕地笑了聲。
看著裴京郁,他說:“用我的手那么興奮,換成床就呼吸困難了?Fannar,你喝醉的時候抱過我外套像筑巢。”
裴京郁嘴硬,占據道德制高點:“你造謠,變態,有本事拿錄像!
高級定制的衣服不能正常清洗,謝昭君道:“西裝外套我沒扔,原封不動掛在這里,你猜上面是葡萄酒味還是啤酒味?”
裴京郁睜圓了桃花眼,不料這個人會留一手。
他捏著T恤不再講話了,只是牢牢地盯著謝昭君,如果這人真的從柜子里拿外套對峙……
他難以設想,覺得好丟臉。
到這步,謝昭君忽地一笑:“騙你的,早就在垃圾桶了。”
裴京郁為此松了口氣,繼而撇撇嘴,把衣服塞進了謝昭君懷里,作勢就要離開臥室。
他邁出這扇門,忽然抱著胳膊折回來,察覺到有哪里不太對,搶過了這件經歷成謎的短袖。
“不能給你。”裴京郁機靈地防備。
東西又交到對方這里,難道任人背地里揉弄?
帶回家也不明白該如何處置,他縝密地想著,將其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里。
隨著一聲悶響,謝昭君垂下眼,看衣服被浪費地舍棄。
“我想去看看陽臺。”裴京郁指揮道。
謝昭君略微停頓,同樣想打發過去。
“不太方便吧。”他說。
裴京郁詫異:“這也私密,那也私密,請問你沒法見光的地方是不是有點多了呢?”
謝昭君有理有據:“從我被子里拿出來的東西你都沒法沾,陽臺上曬著貼身衣物,你一看豈不是要暈過去?”
裴京郁扯起嘴角:“你放心,你碰到我我也沒反胃,排斥效果不是很嚴重。”
聽到他這么保證,謝昭君無所謂地往前走。
他們并肩走去陽臺,這套戶型雖然是洋房,但實際面積很大,裝修費了點力氣,看過去頗有設計感。
能這么用心,肯定是長住的房子,許多地方點綴了價值不菲的藝術品,古董也有好幾件。
這些藏品來自各個拍賣會,一起擺在這里卻絲毫不突兀,說明屋主或房東的審美很優秀。
不得不說,房子風格恰巧符合裴京郁的喜好。
要不是和這個人關系糟糕,裴京郁還想取取經,為自己以后的裝修做參考。
他們先去了露天花園,這一看就有專業的園林師長期維護,人造景觀被打理得清秀雅致。
再之后,謝昭君繞去陽臺,裴京郁進去就想巡視一遍晾衣架。
見到他抬起頭,謝昭君別有深意地笑了聲,裴京郁兇巴巴地問:“你想怎么啊?”
謝昭君被兇了以后難得不講話,裴京郁還以為是這人收起本性變得老實。
被這么打斷了一下,他津津有味地繼續巡視,再猝不及防地發現……
自己醉酒時團住的那件西裝……
真的就掛在這里!!
裴京郁不由地僵住了,在心里苦澀地說,為什么非要犯這個沖?
謝昭君也沒想害他感到難堪,剛才本就主動退讓了一步,自己無意揪著這點。
這西裝在最開始就打算處理掉,因為確確實實一股葡萄酒味,香醇濃厚得極具存在感。
但助理收拾殘局的時候,認為這衣服尤其昂貴,簡單廢棄未免太可惜。
于是助理自說自話地帶了回來,掛在通風處散去酒味,謝昭君對此也沒有多管。
回憶到這里,謝昭君轉動眼眸,瞥向身旁的青年。
裴京郁此時渾身難受,恨不得立即找個縫隙躲進去。
他硬著頭皮參觀完陽臺,死活裝作沒看見外套,而就在兩人離開之際,謝昭君把它從衣架取了下來。
這是干嘛?第二天,裴京郁起了個大早,還沒來得及吃早飯便想起了他餓暈過去的便宜孩子。
點開那個寫著《霸總幼兒園》的藍色方塊,隨著進度條加載,進了游戲界面。
一上線,系統就提示:經過了一晚上的休息,謝昭君已經恢復了健康。
還配了兩個鼓掌和禮花的表情,有點怪。
當前飽食度:55。
裴京郁將畫面從默認的桌椅劃到旁邊的小床上,只見謝昭君還處于昏睡之中。
裴京郁輕輕戳了下兒砸的臉,q版小人皺了皺眉,還是沒有醒過來,又將被子給他往上掖了掖遮住露出的肩膀。
唉,我可真是個盡職盡責的老父親啊。
擠著地鐵去到公司,打完卡后,裴京郁坐上了工位開始一天的工作,不過這鍵盤敲著敲著就有點不對勁了。
他的思緒老是飄到那個來歷不明的app上,沒解決這個事情之前,他很難集中注意力,一直胡思亂想。
上網搜了搜,完全搜不到相關信息,完全就像是憑空冒出來的東西似的。
裴京郁給隔壁技術部的李涵發去了信息詢問對方是否有空,得到肯定的答復后便抽空去了趟隔壁技術部,簡化了一下事情經過并讓他查查這軟件,看看有沒有卸載的可能性。
等了許久,深信彈出同事給他發來的信息。
李涵:京郁,這個游戲的開發者實力在我之上,我用了各種方法,還是一點信息都查不到。
李涵對這個游戲的開發者贊不絕口,實力差距太大,讓他都生不起挫敗感來,只是說他還要繼續努力。
裴京郁向被事情解決的同事道了聲謝,嘆了口氣,隨后開始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藍色方塊發呆。
可能是卸載不了了,反正應該只是個游戲,日常玩玩也沒什么,更何況他還沖了一元呢,說什么也不能對不起錢吧。
至于謝昭君,就當多了個賽博兒砸,應該就跟現在短視頻上面那種云養貓啥的……差不多吧。
說起謝昭君,那個Q版小人現在在干什么呢?
裴京郁說干就干,先把手頭上的事情處理完了,然后,幼兒園,啟動!
剛一上線,系統的提示便跳了出來。
系統提示:【謝昭君】疑惑地接受了您的草莓發卡,并覺得很幼稚。
【謝昭君】對您的好感度-10。
收了禮物還扣好感是吧。。
裴京郁還沒來得及傷感已經到-60的好感,便隱約察覺到一些不同尋常的氛圍。
雜亂的吱呀和碰撞聲從手機里傳來,屏幕右下角的房門被打開了。
兩個嘴里正嘰里咕嚕說著話的小人鬼鬼祟祟地探出頭來,氣泡像是溺水的魚一樣接連不斷往外冒。
哦?還有新劇情?裴京郁眼睛一亮,看向那人物頭上的氣泡。
小人A:歪求比巴卜收古里哇藏。
小人B:唔西求迪西瑪卡你巴卡們嘎哇了。
裴京郁:?你倆擱這擱這呢?
點擊對話框,系統提示玩家等級太低,暫時還沒有解鎖翻譯功能。
裴京郁看著左上角個人那一欄上標著的LV.1陷入了沉默。
那他查看人物身份總可以吧。
他先點擊了小人A的圖標,姓名:謝時堯。身份:謝家少爺。
又點擊了小人B的圖標,上面顯示姓名:簡蘭,身份:謝家夫人。
不出意外,這兩位應該就是謝昭君背景介紹里那個無情繼母和狠毒弟弟了。
潛入他人房間,再聯想到昨天晚上謝昭君那命懸一線的飽食度,這倆一定是沒憋什么好屁!
此刻兩個小人正往謝昭君床前殺去。
好吧,終于要和自己計較了?
用不著他去猜,這個人是小心眼!被占了便宜肯定會反咬回來!
思及此,裴京郁別開頭,眼神胡亂飄著,等待對方做出下一步攻勢。
就在他用手指絞弄衣擺的時候,身后發出悶響,裴京郁循聲望去,是謝昭君把西裝和白T丟在了一起。
裴京郁從而愣了愣,眨眨眼望向謝昭君。
“你想怎么呢?”謝昭君模仿他講話,語氣卻不冷硬,十足十的調侃。
裴京郁就知道他很討厭:“……”
兩人對視著,在裴京郁措辭出搪塞話語之前,聶銘森在餐廳呼喚他們過去開餐。
一人一碗蟹黃餛飩,裴京郁埋頭吃了起來,全程沒有給對面任何眼神。
聶銘森采訪兄長:“你惹裴老師不開心了么?”
謝昭君沒有回答,默認了這件事,察覺到他倆的氛圍很奇怪,聶銘森乖乖地閉上了嘴。
熱騰騰的餛飩吃完,裴京郁用濕巾擦過嘴角,而謝昭君起身送客下樓。
裴京郁的手機收到消息,周柯說有同事急性闌尾炎,希望他這幾天臨時去救急。
裴京郁:[好,事項明細發我郵箱。]
打完字,他點擊發送,再看著眼前繁盛的花花草草。
他讓謝昭君止步:“今晚不用送我到公寓了,這里治安不錯,你別這么客氣!
“明天你會翹班嗎?”謝昭君沒轉頭回去。
裴京郁道:“我為什么要避開你?你收拾好自己的床,別讓我再看到怪東西!
謝昭君聽完很稀奇:“原來我的床在你管轄范圍內了。”
話音剛落,裴京郁又想去瞪他,琢磨了下,硬生生地按捺住沖動。
兩人走過開滿鮮花的柵欄,謝昭君手上多了一束茉莉,裴京郁瞧見了,在心里數落他小動作真多。
本市的治安環境非常好,夜間也可以放心出行,只是不遠處有幾家夜店,偶爾有酒鬼在街邊撒野,出不了問題但會鬧心。
走回去的路上,裴京郁湊巧碰上了一個,那人多看了他幾眼,嘴里嘟囔著似乎想搭訕。
但他還沒來得及上前,先注意到裴京郁身邊有個高大男人。
男人的氣場非常強,有著久居上位養出來的疏離和傲慢,發現他在觀察這里,涼涼地掃過來了一眼。
僅僅是一眼,酒鬼慫巴巴咽回了話語。
“話說我同事做手術,這兩天我可能沒法來,到時候看看情況!
裴京郁沒注意到周遭情況,向謝昭君打好招呼:“你弟是什么時候走?”
今天是周三了,謝昭君回答:“周五!
有概率完不成任務,裴京郁欲言又止,再聽到謝昭君言簡意賅地說:“工作要緊!
裴京郁應聲:“說好了的條件,我不想欠你的人情,明天我肯定會過來。”
“這樣還不干凈!敝x昭君是黑心資本家,絕不是正人君子。
裴京郁也很苦惱,對啊,他們還剩下的次數呢?
“總之我不會欠你!迸峋┯舢嫶箫。
謝昭君不上當:“行,你現在去劫持聶銘森,讓他周末不逃回爸媽的懷抱。”
裴京郁束手無策,問自己怎么綁架?
“他個子比我高了,一米八有了吧?被你喂得營養那么豐富!”他說。
眼看著事情要怪在自己頭上,謝昭君心知肚明,裴京郁很想賴賬。
沒有別的辦法解決,他其實也無所謂去追究。
謝昭君拿出手機,暗暗搜索:[怎么公開身份最嚇唬人?]
[合作會想提前召開,如何讓乙方同意?]
[乙方想逃該怎么從外鎖門?]
壞水一個接著一個開始冒,他點開頁面,卻聽到裴京郁有了主意。
“也就一次,到時候如果真的抵不上,我大不了也用手幫你……”裴京郁聲音微弱,險些淹沒在晚風里。
謝昭君側過臉來,以為自己聽錯了,裴京郁則嚴肅向他聲明。
“真的只有一次而已,多了絕對不可以!”這回嗓門變大了,“你看我也沒用我比你有底線!”
礙著情緒太緊張,裴京郁這么嘀咕完,還要認真補充些什么,卻被謝昭君中途打斷。
“裴老師!敝x昭君沒評價他的提議,率先闡昭這種強調很可笑。
他聲線平緩,聽著非常有說服力:“容我也說明一下,我身體指標真的很健康,絕對沒有性沖動控制障礙癥。”
第 137 章 if腦洞2.5 abo
裴京郁向松晟發送完反饋,算是搞定一樁心事。
剛才怕吃飽了容易犯困,他一直餓著肚子,這會兒終于有工夫點外賣煮開水。
之后笨手笨腳上完藥,裴京郁懶洋洋窩回床上,醞釀睡意之際,翻了一會兒郵箱。
他發的郵件旁邊多出了一個綠色的勾,代表松晟的秘書已經接收到反饋。
不知道其他同事交稿了沒有,裴京郁筆譯技巧成熟,平時的出活速度在公司排得上號。
要不是醉酒誤事,今天早上就該完工,不過他應該沒有比同事們遲太久。
如果松晟那邊現在在加班,說不定都權衡出篩選結果了。
裴京郁捧著手機沒事做,順著做白日夢,想象秘書打開筆譯文檔,滿意地從第一行看到了最后一行。
然后呢?
接下來該主動聯系他了吧?
被甲方連夜撥打電話,祝賀自己被選為本次項目的團隊負責人,再緊急敲定檔期,邀請自己去松晟大樓進一步詳談……
裴京郁構思得越來越精彩,現實的手機卻半天沒有新消息。
“怎么還沒打?”他趴在枕頭上,額頭還捂著退燒貼。
緊接著,他開始找理由:“簡歷上的手機號沒有問題啊,是不是謝昭君的電話費最近不夠用呢?”
胡思亂想地在床上琢磨了一會兒,裴京郁沉沉進入夢鄉。
周末過得很安穩,他去哪里都嫌累,干脆宅在家里看電影。
之前略微有一點低燒,搞得裴京郁有點頭暈,這倒是很快痊愈了,熱度好似隨浴缸的溫水一同流走。
膝蓋的淤青泛著點紫色,看起來有點嚴重,實際上不怎么疼。
裴京郁回想自己也沒怎么被擺弄,這樣是不是太經不起磕碰?
無論怎么說,他整個假期過得舒坦,打著養傷就要補營養的旗號,每天喂自己好幾頓。
期間,陶奕白約他去夜店再聚,裴京郁下意識地推拒。
狠狠栽過跟頭沒多久,他腿側的那枚牙印勉強褪干凈,這時聽到喝酒簡直有了應激反應。
裴京郁也閑不住了,本身他的事業心就很強,讓他歇假五天是休息,超過一周就成了煎熬。
這陣子天氣晴朗,氣候升溫很快,醉倒時被扯壞的還是襯衫,如今街邊行人個個換上短袖,儼然是夏天的光景。
寫字大樓常年恒溫,人人西裝革履,裴京郁今天沒正式場合需要出席,一身條紋三件套很是休閑。
“裴總監,最近聽說你在休假,那么早就回來上班了?”同事與他打招呼。
裴京郁嘆氣:“在家天天糾結點外賣,來這兒還能跟著大家蹭工作餐!
同事揶揄:“那你趕緊談個對象,為你洗手作羹湯,家里能開火就不會惦記吃盒飯了!
“沒萬哥這么好的福氣,嫂子漂亮又賢惠。”裴京郁客套地說。
“你也就是不樂意找!蓖屡牧伺乃募绨颉
緊接著,同事隨口關心:“話說你們競聘松晟的峰會,確切結果出來了沒有?”
裴京郁道:“我沒收到消息,你這兒有風聲嗎?應該差不多該聯系了!
“剛過一個周末,他們估計今天才開始推進。”同事道,“你沒托人去打聽一下?”
裴京郁搖搖頭,姿態很散漫。
“這種事就沒必要花人情了,除非認識謝昭君這種能拍板的,否則也就是早晚拿結果的差別。”
他們一起走進大客戶部門,下屬看到他來了,紛紛和裴京郁打招呼。
“許一晗,你等下要去新國展做同傳?”裴京郁點名問。
許一晗剛試用轉正沒多久,沒想到上司會記住自己的日程,連忙交代細節。
“我中午去確認場地和設備,開完會還有一場商務晚宴,我到時候要陪同。”
這種陪同要夾在中間傳話,雖然坐在飯桌前,但心思撲在各方交流上,肯定吃不上兩口飯。
裴京郁提醒:“噢,去超市買點面包備著吧,下午我跟你一起去!
同聲傳譯很考驗心態,許一晗入行沒多久,這會兒壓力很大。
得知裴京郁能在現場看著點,他好似吃了一顆定心丸,立即拍馬屁要點奶茶。
“我最近就喝白開水!迸峋┯舻纳ぷ訂×藘扇,好不容易恢復清亮。
許一晗去茶水間倒了杯水回來,有人跟在他屁股后面,進門就往裴京郁的方向張望。
“小裴,聽說你下午也跑新國展?”那人開口,“怕你家的新人闖禍啊?”
裴京郁接過陶瓷杯,道:“有蕭老師在,我當然放心場面鎮得住,就是我最近待在家里太無聊了,找機會出去走走!
一場標準會議的同傳至少需要兩個人,今天是許一晗和蕭徽互相協作。
后者是隔壁口譯部門的經理,有他在旁邊把關,的確出不了什么岔子。
蕭徽揶揄:“我還以為是松晟沒打來電話,你等得心急了。”
他們都在名單上面,可以說是競爭關系,這類選拔非常常見,裴京郁不會為此心里有掛礙。
他游刃有余地應付了幾句,下午提前抵達展館,門口已然停了不少車。
裴京郁看了眼物料,上面標的是某個財經論壇,舉辦方是一所專業類大學聯合了相關報社,性質更側重于學術交流。
兩位同事一下車便團團轉,忙著在外接洽,裴京郁走進同傳箱,有條不紊地幫忙測試設備。
過了會,同事們也過來了,裴京郁喊住許一晗,又交代了幾句要點。
“不用太緊張。”蕭徽擺出大前輩的姿態,“要是被嚇得大腦空白,效果反而不好。”
距離開場還有半個小時,口譯員認真翻看準備的資料,裴京郁坐在許一晗旁邊,觀察著場內的狀況。
邀請的嘉賓來自各個領域,門檻應該很高,他認出來的幾家公司都在業內很有名氣。
盡管如此,他們卻沒能坐到前面,被安排在中間段的位置。
裴京郁琢磨著,打聽:“話說你們的晚宴在那兒辦?”
“瑞銀飯店!痹S一晗回答。
與此同時,謝昭君在會場的前排落座。
他側過頭,低聲與秘書說:“晚上他們還要去瑞銀吃飯?我不去了,讓他們另外安排。”
這幾天謝昭君擺明了心情不好,總是冷著一張臉,秘書因而反思多次,卻一直沒盤算出來,究竟是哪位祖宗得罪了領導。
此時她不想觸霉頭,聽到謝昭君要翹班,隨即表示自己馬上去安排。
等會兒論壇就要開場,在他們周圍,主辦方正給海外嘉賓發放耳機,調整收音頻道用于實時傳譯。
謝昭君心不在蔫地看了會兒,讓秘書也去幫忙拿一個。
“什么?”秘書沒理解他的用意。
謝昭君說:“他們剛才說自己請了蒲音的人!
秘書很愧疚:“原來是這樣,我沒有注意到,您居然一耳朵就捕捉到了!”
謝昭君沒多解釋:“碰巧而已,我聽一下質量!
沒想到謝昭君居然這么周全,秘書一邊應聲,一邊問主辦方要來了兩副耳機。
待到主持人開始發言,耳機里傳來男人的聲音。
溫厚沉穩,描昭得很精準,也容易理解。
秘書分辨了一會兒,與謝昭君介紹:“這位應該是蕭徽,他的譯稿也不錯,水平非常穩定!
謝昭君淡淡應聲,秘書揣摩:“這邊還沒有聯絡裴京郁,既然沒有對外定下來,現在換人也來得及!
她感覺謝昭君的態度很模糊,不過蕭徽發揮得確實好,有時候就是突然偶然抓到表現的機遇,或許可以改變整個軌跡。
半個小時后,同傳人員進行了固定輪換,嗓音明顯變得稚嫩。
不過那個人基礎功扎實,眼下駕馭得住,謝昭君聽了一會兒,不著聲色地望向同傳箱。
場館太大,隔得太遠,根本看不清里面究竟有幾個人。
謝昭君很快就收回了視線,而臺上人講到激動處,不自禁開始脫稿,洋洋灑灑地表達最新觀點。
節奏被這樣猛然打亂,翻譯的聲音迅速繃緊,勉勉強強地向聽眾們傳遞信息。
緊接著,臺上人講了一個極其生僻的專業詞匯,口譯員明顯磕絆了下,再努力地續上了內容。
意思理解歪了。謝昭君在心里想。
不過這種翻譯的正確率不可能做到百分百,能將大致意思表達個七八成,就已經足夠用。
對方似乎也發現有口誤,并且為此焦慮起來,想要回頭打個補丁,卻一直沒找到插入的空隙。
由此陣腳越來越亂,臺上再度出現難句的時候,翻譯出現了大概兩秒多的空白。
“蕭徽該救場了吧!泵貢÷曊f。
幾乎在她做出猜測的同時,大家耳邊接上了流暢又好聽的聲音。
只是這音色不屬于蕭徽。
“裴京郁?”秘書詫異地說。
她有些驚喜,和謝昭君道:“我聽過他的現場,這一次就立馬能認出來了!
裴京郁明顯是在救場,這一部分全是即興發揮,可他如同早有準備,情緒和術語全能顧及得到。
很多前沿的概念也可以融會貫通,以他的方式表達給每位觀眾,年紀輕輕能在蒲音有一席之地,不僅僅是因為臉長得有回頭率。
之后人員換回了蕭徽和許一晗,四平八穩地收了尾,但秘書再也沒有提起換人的事。
結束后,秘書去與同行交際,想詢問謝昭君是否要先坐公車回去。
然而,她剛扭過頭,身邊空空蕩蕩。
謝昭君怎么不見了?
會場的同傳箱里,兩位同事要轉場去飯店,這會兒在原地稍作休息。
聽到蕭徽的嘆氣聲,許一晗的心態愈發慌張,時不時喝一口礦泉水。
再發覺裴京郁要講話,他率先苦著臉認錯。
“對不起,我犯了好多錯誤,害得您來補鍋。”
裴京郁卻沒有指責:“出點意外很正常,你除了中間有點崩潰,其他地方都不錯!
許一晗聽完愣住,再聽見裴京郁繼續說。
“哪怕我今天不在,蕭老師也能兜住,你別一副要被開除的表情,現場沒事就好。”
這時候分析問題沒有任何用處,他示意對方盡快做調整。
“現在也別沮喪了,讓客戶看到像什么樣?記得晚上好好干!迸峋┯魢诟。
許一晗初來乍到,聽說過裴京郁在公司有多么討喜,之前因為交集很少,所以沒有什么實感。
現在他已然被收服,備受鼓勵道:“好的,我不會給您丟臉了!
他們繼而離開小屋子,主辦方還沒動身去飯店,裴京郁跟著他們在走廊處透氣。
“這人好帥,這年頭基金經理都卷顏值么?”許一晗點評著不遠處的嘉賓。
蕭徽道:“不可能,基金經理都是面相越滄桑,看著越有安全感,連我媽都怕被帥哥騙錢。”
裴京郁探頭探腦:“你是在說誰?我來打假!
許一晗指了個方向,裴京郁循著他的動作看過去,不可思議地屏住了呼吸。
全世界的帥哥只剩下一個了是嗎?為什么Alfred會出現在這里!
而且,這人今天換了身西裝。
周遭的氣場與之前完全不同,放大了傲慢感的同時,顯得禁欲又斯文。
裴京郁腦袋有點空白,沒來得及克制目光,而另外一邊,謝昭君感覺到了有人在偷看。
兩者視線忽地交纏在半空,裴京郁下意識地低下了頭,過后覺得這樣很心虛,又逞強般抬了回去。
“你們怎么眉來眼去的?認識嗎?”蕭徽察覺到了他的糾結。
許一晗很狗腿,看對方那么年輕,身份估計沒那么高不可攀,于是選擇直接幫上司做媒。
“哥們兒,你是哪家公司?看著很面生啊!痹S一晗主動搭話,技巧非常生硬。
剛才他出岔子,裴京郁沒想把他開除,現在則十分后悔,路過花壇的時候怎么沒把人活埋?
被許一晗招了招手,謝昭君朝旁人低語幾句,邁步往這邊走來。
而裴京郁一看到這張臉,就想到自己留的錯誤手機號碼。
沒有被識破吧?他有些別扭地想。
再說了,對方平白無故,干嘛打自己打電話?
既然他們不是噓寒問暖的關系,那自己做的小手腳不可能被發現。
思及此,裴京郁硬氣了些,向同事們介紹。
“他是我朋友,但不是同行!迸峋┯裟玫皆掝}的掌控權。
他再看向謝昭君:“Alfred,好巧啊,你來這兒干什么?”
謝昭君記著那個886,態度有點刺:“打雜!
可惜裴京郁和他不在一個頻道,沒聽出來他是陰陽怪氣,恍然大悟地“噢”了聲。
許一晗見謝昭君是裴京郁的朋友,散發著陽光燦爛。
“那你待會兒要去哪兒?”他問,“這個點了餓不餓,我這兒有多買的面包!
這么說著,他打開自己的袋子,不由分說地塞了謝昭君一塊紅豆乳酪包。
謝昭君低下頭,看著與周遭格格不入的面包,冷淡地想要還回去。
但許一晗搶先說:“我也餓了,咱們去外面的長椅上吃吧,等下還得趕場呢!
這時太陽逐漸落山,溫度沒那么熱,樹邊有一整排長椅,供人休整和閑聊。
蕭徽一邊吃蘇打餅干,一邊點開未讀消息,抱怨松晟怎么還沒有回音。
對于這筆大單子,他掂量著能力和資歷,感覺勢在必得。
可拖到周一沒有音訊,讓他有些不太確定。
“你收到了沒有?”他問裴京郁。
“唔,沒有!迸峋┯舻,“可能是秘書今天另外有事情要先忙吧。”
蕭徽道:“你在那兒肯定有不少校友,沒有去打聽一下么?”
裴京郁搖搖頭,再溫和地笑了下:“你應該也認識里面的人?”
看裴京郁反應平平,似乎并不在意結果,這襯得自己很焦躁,蕭徽有點隱秘的憋屈。
“哦,我和謝昭君有點交情。”他故意拱火,“以前協助過他做交傳。”
講完,他感覺到Alfred看了自己一眼。系統提示:檢測到養成人物【謝昭君】陷入瀕死狀態,是否觀看三十秒廣告挽救??其實你就是想讓我看廣告吧。
按下“是”鍵,游戲畫面陡然轉換,竟然真是原汁原味的當代廣告。
被硬控,裴京郁心如止水地看完三十秒廣告后,裴京郁又皺著眉硬生生與右上角那個小得快要看不見的叉做了一番斗爭才成功回到游戲。
謝昭君的飽食度正在慢慢回升穩定。
裴京郁點擊長按將昏迷的小人拖動到比他身高還短一點的床上,拉上了被子,預防這游戲搞點什么【著涼生病】的debuff。
可能因為是抽到卡解鎖了人物的緣故,右下角還解鎖了【商城】和【日程安排】兩個板塊,后者的按鈕是灰白色的,點擊后只說等級不足未開啟,裴京郁只好點擊商城看了看。
這一看一個不吱聲。
第一個食物頁面,各種食物琳瑯滿目差點閃瞎他的眼,小到糖果大到滿漢全席,一看售價,糖果1rmb,滿漢全席已經飆到四位數。
除此商店里還能購買各種生活雜物,學習用具等等,種類齊全得讓裴京郁以為在逛京西。
這游戲真能充錢?裴京郁看著這簡陋得和人物立繪卡面畫風簡直是天壤之別的ui界面,發出了振聾發聵的疑問。
皺著眉頭,裴京郁點擊了糖果下方的購買鍵,竟然真給他彈出來吱唄的付款界面,輸入密碼后顯示支付成功,跳轉回游戲界面后果然顯示【購買成功】的字樣。
裴京郁突然釋懷地笑。
除此之外,這游戲好像暫時就沒其他交互功能了,裴京郁只能拖動著視角到處看看情況。
手指滑動著屏幕,都沒來得及劃出兩厘米呢,這房間就已經一覽無余了,看起來確實挺小的,一個小桌子一個小凳子,一張還沒Q版小人大的小床,本就不大的空間里還被一些雜物之類的東西塞得滿滿當當。
點擊房間中的門,裴京郁試著看看能不能有新地圖,面前的屏幕上卻忽然出現了一把巨大的鎖。
【檢測到用戶僅解鎖了謝家大宅—雜物間。
是否解鎖其他場景?】
難怪屋子這么小,竟然是謝家大宅里的雜物間。
裴京郁點擊解鎖,卻彈出了需要支付元子的界面,他果斷選擇關閉。
裴京郁撇了撇嘴,他最多充一元!
明天上班請技術部同事幫他看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目標是把謝昭君養成霸總,系統說是自由養成,他也不清楚具體怎么做,那就容后再議。
看了看時間已經不早了,明天早上還要上班,裴京郁正準備關閉游戲,就發現右上角個人竟然有個小小的紅點。
點開后發現竟然是首充獎勵。
裴京郁有點無語凝噎,雖然這游戲沒有用戶注冊,沒有游戲協議,沒有防沉迷,但是它有充值界面和充值獎勵啊,也不算是什么都沒有。
點擊領取了獎勵后,系統提示:成功領取首充大禮包!恭喜玩家獲得草莓發卡x1,《四二習題練習冊》(科目自選)x1。
草莓發卡:裝飾品,可以作為禮物贈送,好感度增減根據角色喜好判定。
《四二習題練習冊》(科目自選):五三的下位替代,使用后可增加養成人物相應科目的學習度。
說起草莓發卡,裴京郁不禁想起位學元武道的故人。
突然來了壞心思,裴京郁嘿嘿一笑,做出了一個并不違背祖宗的決定。
圈子里混了那么多年,吹點牛逼誰不會?而且蕭徽之前參加某個峰會,謝昭君確實是特邀專家之一。
即便謝昭君并不認識自己,他也是間接接觸過了,說成是有點交情又怎么樣?
摻著自己得知的消息,蕭徽慢慢往下說。
“謝昭君看人挑得很,其他高管比較好講話,可能看得順眼就選中了,靠顏值跟人脈能拿下,但他這個需要有點本事,我也沒把握他在想什么。”
裴京郁懷疑那句“靠顏值”意有所指,可他沒有介意,畢竟他有底氣證明自己能力不錯,只有真正的花瓶才會被這種質疑戳傷。
不過,他剛想接話,身邊男人搶先開了口。
“這樣么?謝昭君的作風在業內不算秘密,您和他的交情有多深?”
蕭徽想嚇唬裴京郁:“那私下里肯定也是有點來往!
哪想這男人不太好搞定,又說:“謝昭君好像沒什么朋友吧!
“哎,他連女人都不找!笔捇盏缆犕菊f過一些八卦,拿來強撐面子。
“你們別多想啊,他也不找男人,整個就是四大皆空。”他道。
許一晗很震撼:“什么?他信佛?”
“不是這意思!笔捇照f,“就,野不起來嘛,沒那個心思!
他說得頗為含蓄,許一晗閱讀理解了下:“臥槽,陽痿啊?”
謝昭君:?
裴京郁:?
兩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許一晗,內心活動卻截然不同。
一個是覺得荒謬,一個則心想,自己當初猜對了?!
但獨自琢磨是一碼事,拿出來議論又是另一碼事了。
其他部門裴京郁管不著,自己的下屬不能念叨閑言碎語。
他打斷:“不要背后討論人家隱私,你不是他的主治醫生,也幫不了他的忙,關注這個干什么?”
“每個人都有煩惱啊,謝總這樣活得一點也不爽!痹S一晗特別有同情心。
裴京郁堵他的嘴:“說不定他數錢就有快i感,都從動物進化成人了,人家真不稀罕那點原始刺激!
“嗯嗯。”許一晗受教了,再注意到Alfred的眼神不太對。
“誒,你看我干什么?面包不夠吃嗎,再給你來一個?”他困惑。
謝昭君移回眼,道:“不用,我飽了。”
他給秘書發了消息,隨后,聽到蕭徽把話題扯到了裴京郁身上。
“小裴第一次做同傳,臉色特別蒼白,搞得周總差點換人!笔捇照f,“和今天的小許半斤八兩!
“裴總監當初也會害怕?”許一晗說。
“會啊,我那時候手都在發抖。”裴京郁道,“畢竟跨行過來沒基礎。”
蕭徽說:“他最早從國外回來,說中文還有口音呢,現在好像也帶著一點。”
許一晗很驚訝:“總監的普通話很標準啊,我沒聽出來!
“我小時候被交給奶奶養,她說的是家鄉方言,所以我學著有一點。”裴京郁道,“后來和我爸去了法國,也沒有很好的中文環境!
解釋完,他問:“現在能聽出來?”
其他人沒來得及回答,裴京郁接到了陌生來電。
他沒避開大家,接聽之后,松晟的秘書說明了來意,邀請他有空來面談。
通話聲音漏了出來,等到他掛斷之后,許一晗立即說了句恭喜。
蕭徽跟著道賀,再兩三口吃完餅干。
之前他還接連拋出話頭,這時卻半點坐不住了,催促許一晗馬上收拾。
許一晗趕忙咽下面包,兩人去找主辦方碰頭,裴京郁留在原地,還沒得到問題的答案。
他只能看向謝昭君:“你聽不聽得出口音?”
謝昭君反問:“從客觀條件上說,你都是總監了,真那樣的話客戶能不發現么?”
“說得也是!迸峋┯艋砣婚_朗。
他抱住胳膊,謹慎道:“可能是咬字上還有點不對勁,那你主觀上講呢?”
謝昭君從而瞧著他,看到裴京郁抿了抿嘴唇,然后自己記起了那股清新的柚子味。
這是在走什么神?謝昭君覺得自己聯想能力有點太豐富。
他漫不經心地確認:“讓我純主觀?”
“這會兒只剩下你了,請方方面面分析一下。”裴京郁指揮。
“平時聽不出來,你口齒很清楚,音節都沒有問題!
這么說著,謝昭君對上他的眼睛,被克制的作惡欲沒有忍。骸安贿^我感覺得出來,你可能在吳語區長大!
“你聽到了我奶奶發的語音。”裴京郁道。
悶了好幾天的心事散盡,謝昭君勾起嘴角,得逞地說:“比這個還要早,因為那晚你叫得有點嗲!
第 138 章 if腦洞2完
或許是那個吻無形之間拉近了距離,裴京郁也不知道現在和謝昭君到底算什么關系,有點說不清道不明的。
只能說唇友誼也是友誼。
就算不為了看人,貓該看還是一樣要看,咳咳。
今天不同的是,謝昭君端上來了一個蛋糕。
一個綠綠的抹茶奶油蛋糕,奶油劃分出了幾個相鄰的漸變色塊區域,像是一個只有綠色的色相環,上面點綴著幾朵白色小花顯得不那么單調。
貓咪慢悠悠地從沙發另一側踱步到了沙發這一側,趴在了裴京郁的腿上,沒有裝作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其實那雙貓眼睛在偷偷看蛋糕。
裴京郁也在看那個蛋糕,他的記憶忽然回到幾天前。
路過一家蛋糕店時,他只是隨意一瞥便見到了櫥窗里的抹茶味蛋糕,當時鬼使神差地就買了,入口后發現奶油甜得嚇人,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
完全不像抹茶味。
甜得他連忙喝了好幾口水,下定決心非必要不會再吃了。
此刻面對這個抹茶蛋糕,裴京郁倒是升起了些好奇心,不知道謝昭君忽然端一個蛋糕上來是有什么用意
這個蛋糕又有什么奇妙的地方呢,暫且沒有看出特別的地方,就是長相別致了點。
他用眼神問詢謝昭君,難道今天是什么特別的日子嗎?
謝昭君微微彎起眼睛,沒有立刻解答,而是把不同顏色的區域都切了一塊下來放在盤子里,這下剩在蛋糕底盤上的部分倒像是風車或者花朵。
這才湊到他面前。
“阿郁想先吃哪一塊?”
其實有點選擇困難,但最淺色那塊實在是讓裴京郁幻視自己前幾天剛吃的那個,所以他果斷選擇了這一塊對面的顏色最深的那塊
“想吃吃看這一塊深色的。”
謝昭君點了點頭,將一小塊蛋糕遞到他唇邊。
順便拂開了一只準備對蛋糕作惡的貓爪子。
剛吃進去,裴京郁彎起的唇角微微一僵,眼神中出現了一絲罕有的迷茫,這蛋糕不對勁啊……
裴京郁見謝昭君這樣澄清,自覺有些過于戒備,埋下腦袋不吱聲。
我講了些什么亂七八糟的提議?裴京郁很懊悔。
上回彼此在浴室,他被抱在潔白臺面上,也唯有他胸膛劇烈起伏。
對方的反應很克制,直到把自己松開,全程沒有多余的僭越,連眼神都挑不出冒犯之處。
或許Alfred并沒有所求,純粹是在縱容自己。
裴京郁這么想著,因為雙方沒有很對等,心里徒增幾分沮喪。
可這樣不是自己比較賺嗎?裴京郁琢磨著,步伐變得輕快起來。
之后被送到公寓門口,謝昭君這次沒有跟著上去,裴京郁與他說了“明天見”。
不過裴京郁沒有很快去乘電梯,看著謝昭君挺拔的背影,在心里解氣罵了句逼王。
回到家里,桌上的芍藥徹底蔫了,裴京郁把這束花摘走,桌上忽地空蕩起來。
為什么好像還是有花香味?
裴京郁眨眨眼,繼而好奇地偏過頭。
男人摘的那束茉莉不知何時插在了他口袋里。
·
接下來的兩天,裴京郁打點完自己的事情,轉而去替同事的活。
周柯把需求發在郵箱,他看過一遍,又與蕭徽討論細節。
“茂丹是一家做輪胎的公司,請我們負責過視頻會議和商業接待,今年打算去納斯達克敲鐘了,又希望我們溝通材料!
蕭徽這么說著,問:“做上市很繁瑣,會不會影響你正常節奏?”
松晟的投資者大會定在七月召開,剛擬好策劃案和班底,目前不需要裴京郁太操心。
其余的工作駕輕就熟,每樣都能排開,這點救急工作不用他主導,更犯不上為此亂了陣腳。
裴京郁回答:“闌尾炎住院三天,徐哥說他下周能回來,我不是長期接手!
蕭徽道:“那就好,你們記得對接仔細!
裴京郁在公司不是全然沒有爭議,有的人看他風頭太盛心有不服,有的人畏他左右逢源太過玲瓏。
但沒人會認為他能力差勁,蕭徽出了名的愛擺譜,因為知道裴京郁牢靠,故沒有再多囑咐。
關于境外上市,律所和券商是主力,只是茂丹的老板在業內沉浮,對他們沒有全盤依賴。
他無奈自己看不懂繁復的英文材料,招個專職翻譯也差點意思,于是砸錢讓蒲音協助他把關。
這種事繁瑣漫長,好在不是太耗人力,四五個人的團隊足以兼顧。
過程涉及商業機密,禁止攜帶電子設備,裴京郁把錄音筆和平板留在辦公室,只拿了速記本和鋼筆。
汽車行業在裴京郁眼里很陌生,他熬夜構建單詞表,補習了一些講解視頻,碰上專業知識勉強能夠應付。
券商繼而聊起改制方案和招股籌資,這方面裴京郁耳熟了,不止耐心核對信息,附贈給老板劃重點。
老板和他的父親年紀相仿,同樣中年發跡事業有成,為人處世比裴父圓滑許多。
聽著裴京郁的講解,老板偶爾碰上難以理解的地方,便笑瞇瞇地表示抱歉。
“我只會做輪胎,搞不懂這個詢價機制,有勞你能不能再講講?”
裴京郁又解釋了一遍,轉頭遞上名片:“您有不懂的隨時可以再聯系。”
這種類型的翻譯是每三小時一次接替,裴京郁主場在下午,晚上走得比較早。
茂丹有位經理在劃水,瞧見他收拾東西要離開,找了理由也準備溜號。
“裴總監準備回哪里?今天晚上有雨,要不要我送你?”經理很周到地寒暄。
“怡楓上邸!迸峋┯舻嗡宦,沒肯透露真實地址,拿別人的住處來搪塞。
他緩緩彎起眼:“我約好車了,有勞您費心!
出租車穩穩來到目的地,裴京郁熟門熟路地找到了某個樓幢。
反復確認過門牌上的數字,他猶豫地徘徊了一會兒,似乎對自己的教師生涯產生了動搖。
磨磨蹭蹭五分鐘之后,巡邏的保安都想來看看是什么情況,哪怕是小夫妻吵架也不能趕人到樓下罰站吧?
裴京郁察覺保安在朝這邊張望,頓時有些局促,趕在人家開口關心之前,就自己硬著頭皮走進去了。
待會兒看到Alfred要怎么開口?
光是冒出這個問題,裴京郁就很苦惱,自己竟主動提過可以用手幫忙……
他感覺這陣子被對方嚴重污染了,繼而抗拒地晃了晃腦袋。
裴京郁渾身犯別扭,杵外面糾結片刻,面向謝昭君開始裝病。
他別有深意地鋪墊:[我今天腱鞘炎,手指疼,就不敲門了,你幫我開一下。]
緊接著,眼前的大門被打開,謝昭君穿著一身正裝,回了家還沒來得及換掉。
“需要藥膏么?”他看到了裴京郁的信息。
裴京郁支支吾吾:“不嚴重,就是這幾天沒法動,切忌勞累而已。”
謝昭君盯著他,忽地輕輕笑了聲,緊接著與之噓寒問暖。
“裴老師這么辛苦,兩條腿還好吧?”
聞言,裴京郁登時內心響起警報。
怎么?看自己手廢了就想用腿?他極其惡意地揣測著。
他嘀咕:“我不進這個門了,回家系上八百條腰帶再過來!
他還提醒:“你少耍花招,我存了掃黃辦的舉報電話,你一當禽獸就做掉你!
謝昭君聽他恐嚇,淡淡地說:“我的意思是你腿也疼的話,等下開車送你回去。”
“哦,那不疼!迸峋┯舨挥傻胤潘山鋫。
聶銘森在書房寫作業,發現裴京郁來了,禮貌地主動問候。
“昨天你忙著沒來,我還想今天最好也別再麻煩你。”他懂事地說,“反正周末我就回家了。”
聶銘森在兄長這里很老實,沒趁機和人閑聊太多,認認真真地做習題。
過了會,裴京郁放下作業本,在他旁邊安靜地看手機,兩人互相沒有打擾。
陶奕白過來八卦好友:[你和那個野男人發展得怎么樣?]
收到這條消息的時候,裴京郁在看新聞報道。
頁面跳轉去微信,他險些沒有反應過來,自己哪有接觸小白臉?
緊接著,他意識到陶奕白講的是誰。
這會兒就在人家的地盤,裴京郁卻倍感驚悚,言辭鑿鑿地撇清關系。
他義正辭嚴:[我沒想過和他再做什么事。]
陶奕白詫異:[所以他水平下滑活很差?為什么讓你精神萎靡了?]
裴京郁敷衍地打字說“超爛”,可在點擊發送前,莫名地記起了一些混亂場景。
架不住突如其來的心虛,裴京郁刪除了謠言。
他結合“野男人”前不久的自昭,最終做出了中肯的回答。
[誰知道他差不差,我又沒有參照物……唯一能確定的是他沒性癮。]
陶奕白一頭霧水:[你突然當起了醫生,給人下這種診斷?敢問你怎么檢查出來的?]
被連環發問,裴京郁捧著手機噎住。
當時對方開口說明,裴京郁其實手足無措,聽的不是非常清楚。
話說性沖動障礙癥的全名叫什么來著?
他思索著,印象里好像差不多,自己應該沒有弄錯診斷結果。
不想和朋友分享人家的身體狀況,裴京郁逃避地說現在很忙,以此匆匆結束話題。
之后他干脆不再看手機,拿出筆記本電腦,在書房里敲鍵盤備資料。
裴京郁做正事的時候非常專注,聶銘森做完功課,獨自離開了書房。
初中生徑自回臥室洗漱睡覺,到大概九點鐘,謝昭君在書房門前停步。
“外面下雨了,我送你回去?”謝昭君問。
裴京郁沒轉頭:“下屬有東西要我審核,她那兒很著急,能等一下嗎?”
他用手撐著腦袋,語氣有些苦惱,聽上去沒了往日的輕快利落,慢吞吞的尾調多了幾分軟意。
話音落下,謝昭君移開眼,沒有再打斷他,而裴京郁作為稱職領導,繼續替部門勞心勞力。
等到他解決完麻煩,再看時間快要十二點,裴京郁連忙走出書房,謝昭君坐在客廳翻閱雜志。
不過,謝昭君換上了清爽的居家服,儼然洗過澡準備休息。
裴京郁理虧:“剛才沒顧上看時間,我打車回去就可以!
臨近半夜,外面傾盆暴雨,有沒有營運車輛另說,哪怕打傘去坐車估計都會被淋濕。
謝昭君說:“我收拾了另一間臥室,你如果不認床,今天可以在這里過夜!
裴京郁不太自在,試圖推拒:“是有點……”
他還沒有講完,謝昭君幽幽地分析。
“拿我胳膊當枕頭,也能睡得昏天黑地,我覺得你適應能力八成不錯。”
聽到對方這么說,裴京郁本來還想著客氣點,這下統統拋到腦后,沒壓抑反駁沖動。
“被你折騰到天亮,我那是昏迷了好嗎?”他辯論,“你以為我這么不挑?”
劈頭砸來這么一句,謝昭君不由地愣了下,然后裴京郁乘勝追擊。
他道:“我在家的床墊、棉被和枕頭都要最舒服的,底下哪怕藏一顆豌豆我都閉不了眼!
“好吧,Fannar公主!敝x昭君沒別的話可說。
他理性地說:“客臥我以為不會住人,家具配置不是太好!
裴京郁感到得意,打算順著桿子往上爬,使喚這個人開車送自己回去。
然而,謝昭君下一句就轉移重點:“那我的主臥讓給你住。”
裴京郁:???
他道:“誰知道你床里有什么東西,我怎么敢往上躺?”
謝昭君散漫地合上雜志:“前天被你檢查過了,今晚能有什么?你以為我能翻垃圾桶?”
裴京郁:“……”
不是,這個人還有臉再提?!
“還是說你在顧忌我?”謝昭君問得尖銳。
“裴老師,你可以捏著腰帶睡覺,真有風吹草動就拿來防身!
他惡劣地提議:“或者我多借你幾根系緊褲子。”
裴京郁閉了閉眼,否認:“我才沒有!
“原來是這樣,既不屬于家具質量問題,也沒有擔心我越界!
謝昭君推斷:“所以只能是你怕自己控制不住對我做什么!
裴京郁:?
他幾乎想抬手去捂謝昭君的嘴,感覺受到了天大的污蔑。
“怎么你一張嘴就潑臟水?你看我可能嗎?”裴京郁無語。
謝昭君聽著他的詢問,忽地手指搭了搭嘴角,做了個噓聲的示意。
隨即,裴京郁閉上嘴,無意驚擾聶銘森睡覺。
他聽到謝昭君平靜道:“算了,這么說來我也有點擔心,還是送你回公寓比較安全。”
裴京郁:???三個字溶在夜色里,被暖風柔柔一吹,冷硬的字詞卻像是情人在鬢邊呢喃。
裴京郁目不轉睛,眼神從謝昭君的側臉往下滑落,拂過清晰的喉結和端正的領口。
謝昭君穿著簡單的黑色T恤,很巧,和他們第一次擦肩時打扮得相同。
那個時候全場都在偷偷打量他,又畏懼于他的氣質是那么不可冒犯。
但裴京郁不會顧忌這些。
迎著他狡黠的目光,謝昭君漫不經心地看過來,隨即緩慢勾起唇角。
謝昭君半闔著眼,眸色漆黑:“你那天很介意?”
裴京郁回答:“如果是你渾身上下只披著一條毛毯,你難道不會感到不舒服嗎?”
這么說著,他再道:“現在做這個假設也沒用,不好意思了,我家沒有準備毯子!
意思是謝昭君的狀況比他更局促,面對這樣挑釁的談條件,謝昭君其實有很多種理由去推脫。
他甚至可以提醒,上一次是醉后糊涂情有可原,眼前分明都清醒著,這樣是不是更加荒唐?
然而謝昭君收回眼神,淡淡地說:“沒關系,有洗衣機就好!
裴京郁:?
他是讓人脫衣服沒打算把人搞臟。
本來想趁機欺負人,怎么自己似乎被反過來逗了一下?
看謝昭君架勢不落下風,裴京郁隱約感覺不妙,想要打退堂鼓。
這時候他再反悔太晚了,僵持之際不肯認慫,領著對方走進公寓。
裴京郁住在高層,可以俯瞰城市的風光,晚間沒有拉上窗簾,被璀璨夜景襯得有幾分寂靜。
他在玄關處落鎖,找到一次性拖鞋,示意謝昭君湊合著用。
早上接待客戶趕時間,出門忘記了關空調,晚上又降過溫,屋內稍微有些偏冷。
不過,或許是因為剛才走了段路,裴京郁此刻有些熱,這個體感溫度正當好。
他習慣性地抬起手,想打開客廳的吸頂燈,卻因為多出了另一個人的存在,讓他心里不太適應,身體跟著出現差錯。
平時摸了無數次的開關位置,這次居然偏到了其他的按鈕上去。
環境燈在入住之后從來沒用過,今天陰差陽錯展示了效果。
沿著走廊直到沙發,昏暗的光線勉強映著墻壁,連實木地板都照不亮。
裴京郁懶得換掉,轉而側頭打量謝昭君,之前輕飄飄地提出苛刻要求,這時卻沒有主動開口。
他道:“你想喝飲料嗎?可樂和果汁都有。”
謝昭君掃視房間,回答:“礦泉水。”
裴京郁發現他上當,分分鐘抓住把柄:“緊張得渴了是嗎?”
謝昭君道:“看你桌上的芍藥都蔫了,它比我更需要關照!
裴京郁順著他的目光瞧了眼,餐桌上保潔裝點了芍藥,如今已然半死不活。
“我不愛養花!彼,“你不用幫忙澆,這些該枯的還是要枯。”
解釋完,他瞥了謝昭君一眼,示意對方可以自覺證明數據沒問題。
謝昭君開始挑刺:“窗簾沒拉上,被人看到了怎么辦?”
裴京郁不可思議:“這里是28樓,哪頭長頸鹿能看到?”
講到這茬他還生氣,找茬:“酒店套房在13層,你當時在窗邊做那種事,怎么半點沒有難為情?”
謝昭君說:“那是單向玻璃,屋內沒有開燈,有狗仔也拍不到。”
被戳了一下偷拍行為的裴京郁:“!
他眨眨眼,不再與人糾結:“行,我把窗簾拉上可以了嗎?”
謝昭君簡直是個麻煩精:“你的客廳太大了,我不習慣,站在那里不舒服!
裴京郁感覺這人在打算盤,不肯輕易被帶跑注意力。
“要不要你回去拿租房合同看看,你自己住的有多少面積?”他困惑。
謝昭君說:“我沒有在家里裸奔的愛好,只有在洗澡之前才會做那種事!
兩個人莫名被他說得好像在偷情,裴京郁納悶:“你要做哪種事?”
“脫衣服啊!敝x昭君嗤笑。
裴京郁深吸一口氣,突然有些警惕,貌似自己被自己挖了個坑。
可這里說到底是他的地盤,人家能做什么?
要是有哪里不對,他可以站在屋主立場,直接把人趕出門。
思及此,裴京郁放心下來,張牙舞爪地繼續做對。
“行,那去我的浴室!彼麤]給謝昭君留余地。
公寓總共七八十平,設計成了獨居房型,臥室、書房和衣帽間一應俱全,廁所靠在臥室旁邊。
有單人浴缸也有淋浴區,干濕分離做得很好,水池旁擺著洗漱用品,無聲地說著此處長期是一個人居住。
裴京郁以前覺得這里很寬敞,如今突然冒出一個男人,他縮在角落竟感到有些擁擠。
……會不會是貼得太近了?
從酒店離開之后,他們沒在類似的空間相處過,裴京郁一直清楚對方高大勁瘦,卻沒有明確的認知。
如今他們在這方狹窄又密閉的天地,裴京郁發覺自己真的比他小了一圈。
這讓他更加不自然起來,裴京郁別開頭,默默挪到空一點的地方去。
和他隔著半米不到,謝昭君靠在洗手池的純白臺面前,因為雙腿修長,總感覺這里有點擺不下來。
“差點忘了,需要加下好友!敝x昭君打開微信二維碼。
原先從沒這個舉措,偏偏如今要做,裴京郁多疑地想,自己這次是不是惹到他了?打算有機會算賬?
對了,那頓炸雞還沒AA,他應該給人打錢……
裴京郁很單純地照做,并且迅速地弄好轉賬。
然而謝昭君問:“這是什么?”
“晚飯啊。”裴京郁理所當然地答復,“我們估計不會再偶遇了,錢財還是搞清楚吧!
謝昭君沒有收下,隨即給裴京郁發了一張截圖,上面是他的體檢報告。
“怕你沒記清楚,下次這么說起來的話,還要重新確認。”謝昭君想的是另外一方面。
裴京郁:“!
感覺這個人在惡意揣測,但可氣的是,自己沒有想好如何有力反駁。
裴京郁決定在行動上兇狠回應,等一下就火速刪除好友。
他雙手捧住手機,正這么心里琢磨著,然后察覺到余光處動了動……
。緼lfred怎么真的在脫上衣了啊啊?。
“不是,我都還沒說讓你、讓你干嘛呢!”裴京郁睜圓了眼睛。
被弄得猝不及防,他說得還挺大聲,卻根本沒敢多瞧。
往常連看片都少之又少,真實地瞄到這番赤i裸畫面,他需要做一些心理準備。
可剛才磨磨蹭蹭沒個預警,忽然就如此這般,裴京郁懷疑自己這是在被有意嚇唬。
一瞬間,他沒能做好應對,真的被打亂了步調。
這時生怕對方連褲子都敢脫,他有些語無倫次地補充:“等等等等,你不可以解開腰帶!”
“三圍有哪個數據要量腰帶下面嗎?”謝昭君請教。
他似乎早知道有這么一出,投去的目光很平靜,有些好笑地問。
慌亂之際,裴京郁管不到謝昭君的表現有多欠揍,身體做出最真實的反應,下意識地后退了兩步。
單薄的背脊貼到冰涼墻壁,匆忙中無意碰到了花灑水閥。
幾乎是同時,溫水從頭頂淋了下來,裴京郁在底下被澆個正著。
水珠沿著姣好的臉龐滴落,裴京郁衣衫濕透,場面應該不會更加糟糕了,他從而破罐子破摔。
“你!彼钢x昭君,試圖把控現場,“給我往旁邊站點,被弄濕了我沒衣服借你穿!
謝昭君為自己的不能服從感到歉意:“我沒穿衣服!
裴京郁:“!
好無語啊,這個人能不能趕緊滾?
他深吸一口氣:“褲子更不行,沒有你的尺碼,反正你離遠點!
總共就這么點地方,其實謝昭君沒有辦法騰出多少空間,裴京郁也就隨口這么一說,之后伸手關掉了花灑。
被這么一弄,裴京郁反倒鎮靜了些。
不過短短半分鐘的空隙,他表情收拾得沒有任何狼狽,那段意外的插曲因此沒有造成更多影響。
被水打濕的痕跡顯得無關緊要,他望向謝昭君的時候,視線也沒有再閃躲。
事情都這樣了,不多看幾眼就虧了,裴京郁從不怠慢自己。
怎么說呢?
盡管過程有點曲折,但自己所能看到的范圍內,Alfred的硬件質量確實出挑。
裴京郁向來難以欣賞太夸張的肌肉,對方的線條就比較好,處處清晰流暢,被衣服遮掩時有點清瘦,實際上并不缺失力量感。
他覺得自己又可以皮了,故作資歷豐富地點評:“看起來觸感蠻好的!
謝昭君瞥了他一眼,隨即克制地盯著地板。
他邊穿回衣服,邊客氣地說:“謝謝,你的也不錯。”
裴京郁今天穿的是淺色襯衫,材質很輕盈,本就容易透。
沾上水后,布料貼著身體輪廓,使得胸膛的呼吸起伏都一清二楚,白皙的皮膚在光下幾乎透著亮意。
謝昭君對此口口聲聲夸不錯,轉頭卻沒有再輕描淡寫,反而刻意地研究起瓷磚。
瓷磚上沒有刻下秘密,他也不是撒了謊言導致沒有勇氣繼續直視。
這都是因為入眼的畫面比赤i裸更加曖昧。
裴京郁不是不通世情,很快就意識到了這點。
互相沉默的間隙,溫熱的水汽沒有散盡,悶在浴室里縈繞兩人身側,催得彼此氛圍愈發難以言明。
在滴滴答答的水聲里,裴京郁看到謝昭君叩起骨節分明的手指,隨著磨人的滴答聲,靈巧地敲打白色臺面。
這個人現在也很無措吧?
手都不知道怎么擺了,僵硬地側對著他,甚至不敢去看瓷磚上自己的倒影。
裴京郁這么琢磨著,皺了皺鼻尖:“都怪你!
說得好像在朝謝昭君發脾氣,實際半點也不兇,拖著尾調更像在埋怨自己。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越過面前的男人,干脆躲到臥室里面去。
可裴京郁頓在原地,擔心之后任何一個舉動,都會暴露出更多脆弱之處。
兩人待在潮濕的浴室里,哪怕沒有靠近,也能聽到彼此氣息交錯,親密得仿佛就在耳邊。
在此之前,裴京郁是個私生活極其清淡的人,鮮少會自發地追求樂趣。
以至于輕微的刺激對他來說已經很新鮮,足以讓他逐漸產生一些反應。
裴京郁不愿意被發現,怕被輕描淡寫地嘲笑,怕這樣豈不是更加丟臉?
“是我的錯,Fannar!敝x昭君應聲,打斷了他的胡思亂想。
這么說的時候,洗手池旁的手機突然響了,聶銘森打來電話,被他不假思索地掛斷。
修長的指尖從而搭在臺面上,謝昭君垂著眼,淡淡地繼續說:“需要我現在出去么?”
這個人肯定發現了。
裴京郁緊繃地在心里說,他絕對是發現了端倪,在心里使勁地笑話自己……
和他以為的不同,謝昭君立即話鋒一轉。
“我會建議你讓我留下來,雖然這也不能解開,那也不能靠近,估計一不聽話就要被趕走。”
細數著裴京郁打過的算盤,謝昭君忽地笑了聲,語調分明沒有強烈的情緒,卻讓裴京郁有一種預感……
他是不是在勾引我?
裴京郁冒出這個念頭以后,覺得自己這么猜測簡直是瘋了。
而謝昭君偏過頭,漆黑的眼睛隔著水汽,直勾勾地望向那雙桃花眼。
“絨絨,不過我應該能用手幫到你。”他在等待一場邀請。
沒等謝昭君從沙發上坐起來,裴京郁轉頭就往里面走。
“你的臥室歸我了!彼。
謝昭君找出干凈衣服,以及一次性用品,主臥自帶洗手間,裴京郁關上門相當于與外隔絕。
他穿上了偏大的睡衣,入住了屋主的空間,躺上床的時候感覺成功霸占敵方領地。
不對。裴京郁翻了個身,忽地轉過彎來。
自己居然就這樣放棄了底線?
并且這里有Alfred的氣息,盡管很好聞,但由于難以忽視,讓他感到別扭。
就好像窩在人家臂彎里一樣。
這害得裴京郁渾身不對勁,心猿意馬之際,下意識地覺得潮熱。
他心不在蔫地神游,找Alfred抱怨:[睡不著了,我失眠又無聊,想借本雜志打發時間。]
然后他博取同情:[/哭泣]
又渲染情緒:[/發抖]
最終故作可憐:[/枯萎]
以為對方早已安然入睡,他前往客廳找雜志,卻見謝昭君就站在那里,握著一本薄薄的書刊。
“床單底下有豌豆磕疼你了?”謝昭君現場采訪。
“沒什么,我找點事做。”裴京郁盡量掩蓋嗓音的沙啞。
謝昭君散發善良:“我幫你換套床單吧,絲質的會好一點!
對此,裴京郁搖頭說不用,可謝昭君還是跟回了房間。
“我都講不需要了!迸峋┯袈裰^。
謝昭君道:“哪里住得難受,我看看怎么改。”
裴京郁咬了下嘴唇,開始朝眼前的男人告狀。
“這張床都是你的味道,換了被子還是有,睡衣也不是全新的,這個尺碼也不對,我穿上以后不合身!
他一邊輕聲傾訴,一邊和謝昭君比劃。
謝昭君抬起眼,掃過他領口露出的鎖骨,躲閃著收回了眼神。
裴京郁在床邊總結:“反正我在你家受苦,你做人要負責!
沒轍,謝昭君坐到旁邊,回答他的訴求。
“那怎么辦,你現在這么精神,我不懂怎么哄人睡覺。”
他漫不經心地說著:“我只有一次經驗,不小心害裴老師暈了過去!
裴京郁一下子站起來,捏緊手中那份雜志。
“你的經驗有什么用,知道了分寸會變小心?”他心跳有些快,語速跟著加速。
詢問的時候,裴京郁卷著那本雜志,懲戒般敲了敲男人結實的肩頭。
轉而沿身體弧線滑過去,試探性地抵著謝昭君側頸,又微微端起對方的下巴。
“好像不是!敝x昭君答復,“知道分寸以后,就是故意弄暈了!
他們之間那么近,幾乎能感受到雙方肌膚的溫度。
彼此呼吸交錯之際,謝昭君沒有回避,迎著裴京郁的目光。
第一次是醉酒糊涂,第二次是淺嘗輒止,如果發生第三次犯禁,還能找什么借口喊停這場荒唐的發酵?
眼前沒人考慮這些,謝昭君準備當最下流的獵手,偏偏披上紳士的偽裝。
“不趕我走,也不反駁,光看著我干嘛?”他憑借野性制造問題。
他和謝昭君的視線在半空中相撞,對方于是原本緊緊抿著的唇忽然松開了。
裴京郁也呼吸一窒,他承認是有被謝昭君帥到。
于是其他人只看見那個老板的貴客站在門口,不知道是看到了什么唇角緩緩上揚起一抹弧度來,好像是笑了。
“謝總,怎么了?”有人畢恭畢敬。
“你們公司的員工很有活力!彼。
林詩悅看清了裴京郁臉上的笑意,又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一臉吃到瓜的表情。
“你們……難道……真的……認識?”
對著那邊的人影做了個微不可查的眨眼動作,裴京郁側過頭玩笑似地開口:“沒有,不認識,我們不熟。”
也沒人告訴他謝昭君連側臉的唇語也會讀啊……
事實證明,開玩笑是有代價的,裝不熟也是有代價的。
白天還在樂呵呵地開玩笑,晚上回去就被垂著眼睛楚楚可憐的某人扒了個衣不蔽體,對方的唇急不可耐地從臉頰開始向下移,一直到難以言說的地方。
謝昭君明明干著禁忌的事,偏偏還要強調自己是因為白天的“不熟”二字而特別的難過,需要安慰。
要不是他這樣,裴京郁差點就信了。
被子和床單被難耐的軀體摩擦出令人羞赧的粗糙聲音,心臟跳動的聲音比任何時候都要激烈。
裴京郁的手指攥緊了被單,臉色羞紅萬分,他下意識抓住無辜的枕頭想要遮住謝昭君時不時看過來的視線。
好消息,枕頭擋住了,他的世界落入一片漆黑,但裴京郁很快明白這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
視野看不見了,感受得反而越清楚,愈發清晰的感官告訴他此刻正面臨著潮濕與火熱的包夾,他渾身都濕漉漉的,覆上淺紅的肌膚在空氣中顫抖著,是難耐又饑渴的模樣。
面前的空氣逐漸稀薄,他像是溺水的魚一樣忍不住大口的喘息,眼中氤氳一片霧氣,伴隨著隱忍的水聲,腦子里逐漸只剩下一個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