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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1章 皇上最為臣好

    十子日到京。

    朝政積壓大有得忙, 褚君陵看近周府,將人送到便打算離開:“朕先回宮料理冗務,上元再來接你。”

    周祁略驚訝。

    “這是什么反應?”

    “沒”

    褚君陵稔知他所想,把人往懷中稍帶帶:“朕倒想將你時刻帶著,過年已然在外,你不想家,朕還怕你爹娘怪朕這個兒婿當得不像樣!

    “爹娘可不敢怪皇上!敝芷畹瓚湔凵,聞車夫喊“到”,抱起灰獸欲下車轎,被褚君陵順手撈回:“還未披斗袯,急什么。”

    穿好攙人下輿,見周未夫婦迎上前跪安,省卻施禮,又親手扶周夫人起來:“自家人不必外氣。”

    轉而睨向同起身的周未:“祁兒完好回府,將軍這次可得護好了。”

    周未惶恐謝恩。

    緊繼恭請天子進府,卻聽皇帝這就要走:“朕有陳務在身,祁兒這幾日就在府陪二位。”

    敕令下人將捎回的土產搬進府,道是周祁精心揀擇,以贖年間未孝之愆,再和幾句禎祥話,吉言言訖,走前再次警告周未:“再遭賊,你這將軍也不必當了。”

    嚇過老丈人又溫聲對周祁:“朕先走了。”

    “臣送皇上!

    褚君陵不讓:“外頭冷,你快些進去!

    瞧人應好卻不動作,眉輕挑挑:“要朕抱?”

    周祁恐現眼事先走,到門口回頭望,確見車輿就道才入府,等進門再遭周夫人拉過,極心疼問:“腿腳當真是治好了?”

    “好了!

    “藥也能盡斷了?”

    “已經斷了!

    周夫人點點頭,讓周祁再走幾步瞧瞧:“好了就好,好了就好。”親睹他步履穩健,與常人無異,不禁喜極而泣:“我兒后福齊天,這便是應驗了。”

    周祁心酸不是滋味。

    取過周夫人手中羅帕,輕輕抆她眼角的淚:“我盡康復,娘親和該高興!

    “正是高興的!敝芊蛉嗣ππΓ认胧悄觊g,哭啼啼不吉利,更念周祁才到家,不愿引得他也難受,赑屃眨眨眼,等淚逼回眶又看他,又泛起淚,忙垂首舉衣袖擦擦,怕再失情緒轉注意談皇帝:“皇帝說將你平安帶回,總算作回數!

    順連想到另外回事:“雷恒之事,皇帝可有遷怒你?”

    “并未!

    周夫人生怕他報喜不報憂。

    拉周祁回房,挓襟挽袂一頓查,不見帶傷心將將落,又后怕是肉眼難見,立地提心在口:“當真沒有?”

    “當真!敝芷钍,仍看自家娘親不信,將懷中灰獸放到一旁,輕擁住她撫慰:“皇上如若怪罪,孩兒豈能安然回府?”

    “這倒是”

    “我好好在娘親面前,還不夠證實。俊

    周夫人才放心:“還算狗皇帝有良心。”

    “娘、”

    “娘知道!敝芊蛉送碎_身,沒得嗔他一眼:“青口白舌易招禍,聽過多少回了!币乐芷顣餮裕@會憂思得解,得空瞥向爬上桌偷柰果那個:“什么怪東西?”

    周祁笑道是給她的“活特產”。

    又說是君王專讓帶的,給周夫人養著解悶,使得才當皇帝長良心的周夫人頓覺得他沒安好意:“他真有這心,年后就別逼著你進宮!”

    拿個不知是熊是狗的野物跟她換兒子,忒好的算計。

    氣瞧這灰毛怪吃著果子眼賊溜溜轉,揪著后頸拎過,沒料還挺重:“我可養不起這東西。”單手拎不穩,抑或是怕灰獸被揪緊肉難受,改雙手抱住:“叫皇帝自己帶回宮去!

    遭灰獸伸舌頭舔舔:“討嫌玩意,瞎著嘴舔什么!”

    嫌臟擦擦臉,又看這東西抔著被啃稀爛的柰果往她嘴跟前湊,煩得撇開頭:“抱走抱走,省的給我添堵!

    話里嫌棄,卻沒真松手。

    周祁知她嘴硬心軟:“野物護食,這小獸肯與娘親分享,可見是喜歡您。”

    “有多喜歡?”

    緊被雙尖爪摟住脖子。

    周夫人不意這野東西如此通人性,面色稍霽,又看周祁給臺階下,知皇帝賞賜不能拒,牢騷發過,該養還得養:“我是念在你的份上。”

    “是。”周祁笑挽上她胳膊:“娘親最是疼我!

    周夫人頗受用:“也不知個品種!

    手不由摸摸灰獸腦袋:“既要居家養,總要有個名字!北懵犞芷钭屗,幾乎不思量:“慶賀我兒平安歸來,就叫平安!

    周祁又泛心緒。

    只不等感動催淚眼,先被周夫人將平安塞入懷,道心疼周祁年夜在外、為趕路吃不好,看近晚時,偏要親自下廚,攔都攔不住,周夫人剛走,點收好歲賜的周未又過來,也拉過周祁細查看:“身體盡好了?”

    “都好了!

    “好了就好!敝芪绰暩锌,隨即眼落向周祁腿:“走幾步爹瞧瞧。”

    周祁:“……”

    等也親眼見,興欲抱抱自家兒子,卻看有下人在,恐壞自身猛將形象,改拍拍周祁肩,得他輕輕喚聲“父親”,險崩不住,借去給周夫人打下手匆匆離開。

    正當日,有下人見須髯如戟的鎮國將軍偷著在墻角抹眼淚。

    —

    寬慰過二老,周一和小順子又黏上來。

    周祁瞧他兩個哭得冒鼻涕泡,既感動又好笑:“我這不是好好的!

    “您不能再丟下奴才!

    打算將兩人長留在府上的周祁心虛沒接這話。

    只看被周一緊攥住衣袂,有意往他手上瞧瞧,心疼又多些:“凍瘡可好些了?”

    “都好了。”周一哽咽著揩揩淚,埋頭扎進周祁懷里:“將軍和夫人都給奴才拿了藥,天極寒時還有些癢,一點也不疼了。”

    周祁將從李老那求來的藥給他,叮囑好用量,再拿出懷帶的小禮物,挨個哄過,被兩人抱著眼淚鼻涕往身上蹭,心疼之余又不免頭疼:“眼睛都哭腫了!

    就袖口各幫著擦擦:“我去稍歇會,你們抱平安在府上認認路,飯時再來叫我!

    膳后鐘誠又來府上,既為前事失職請罪,再則褚君陵信不過周未,調有禁軍令他帶到,加之周府自添的人手及增近兩倍的暗衛,守衛比前次更森嚴。

    知情者不敢傳,不知情的,望這架勢以為是周未這幾月作派觸到天子逆鱗,即將被清算,周祁無暇憂外人口舌,被昏君令人處處跟守,惱覺不自由:“非得如此?”

    鐘誠惶道不敢抗命。

    恰逢彭齊舟來訪,到觀周祁神色怏然,手搭上他肩:“大過年的給誰擺臉色,見到我不高興?”

    “沒有。”面上他是主子,實則這侍衛只聽從昏君,周祁見沒商量,往好想嚴只嚴在家這幾日,無奈暫忍下:“這般晚來做什么?”

    “哪的話!”彭齊舟學他冷起臉:“我聞你回府專程來看望,還是第一時間過來,你竟如此冷漠!”

    “空手來看?”

    “不是帶著心意?”邊說邊推周祁往外走:“你我自幼交情,還在乎這點虛禮?”

    “去哪?”

    “你不是想收禮?”取出錢袋子拋擲兩下,大方盡給他:“有相中的盡管買,我請客!笨瓷砗蟾鴤z奴才和個木頭侍衛,起先沒在意,將出府才發現問題:“什么情況?”

    彭齊舟愣看著多出的一溜人:“外頭有人買你的命?”

    周祁累說是昏君的意思。

    “…皇上還挺重視你。”忽想起上次進宮挨皇帝那一腳,沉默片刻,默默收回在周祁肩上的手:“這些人…是因你遭綁架的事?”

    聽“是”想到雷恒,彭齊舟與他雖不熟絡,彼此也算認識,再看周祁此番回京,身體長好了,腿也不瘸了,頗好奇他被綁走后經歷了些什么,心癢得正要問,先見從門外竄進來個人。

    那人也見著他和周祁,趕緊行了禮:“奴才見過貴君,見過公子。”

    彭齊舟看這小奴進門時笑得歡,這會見他倆跟見鬼似的,手拿的零嘴都差點掉地上:“臉都嚇白了,我可怕還是他可怕?”

    手指指周祁,心想周府厚遇下人,周父面硬心善,周母性情雖然強勢,卻是個講理的,他打小來府上做客,從未見夫妻倆無端打罰過哪個,他這好友更不必說。

    周府下人對主家多是敬大于畏,如此膽小的倒少見,不成是怕他?

    想是來趣,故意面露兇光:“叫什么名字?”

    真嚇得人驚恐下跪:“景景南。”

    周祁瞬看向他。

    “怎么了?”

    “無事。”覺景南更害怕,斂眸叫人起來,放他走后轉瞧彭齊舟一臉探究,自若扮糊涂:“怎么?”

    “我看你將人打量又打量”彭齊舟詼笑,怕皇帝的人聽見惹不必要麻煩,湊近周祁耳語:“看上了?”

    遭周祁個冷眼。

    —

    上元節大早褚君陵就登門。

    周祁這幾日被如當犯人看守,諸事不恣意,見昏君第一事便為這:“今日要回宮,明處只留鐘誠就夠,將多余人撤走!

    沒得褚君陵答應。

    “臣畏人眾、”

    “初一那日人擠人,怎不見你怕?”看周祁吃癟更耐心哄他:“朕是為你安危著想,不若再出此類意外,朕千百顆心也不夠嚇!

    周祁整日不打算理他。

    恝然無視昏君示好,真使褚君陵受不住被冷落,被動撤去大半人手:“滿意了?”

    “皇上最待臣好!

    勾得昏君嘴角抑制不住笑。

    晚膳后回宮,褚君陵看周祁心不舍,便打算將夫婦倆接進宮陪他,等遭周祁當場反對,又提議留宿在周府,周祁白日陪周夫人,自己則回宮上早朝,朝后再攜政務返回家陪他,遭周祁又拒絕。

    防昏君再謀餿主意,辭過雙親催他動身,上車輿見其還在合計:“皇上意在施恩澤,還是要臣承罵名?”

    褚君陵才放棄。

    第322章 昏君怕不是聽岔了

    年后早朝,褚君陵進殿就見底下大臣頹喪著臉:“年間沒歇夠?還是許久不見朕,生分了?”

    眾人急請罪。

    君王連月不問政,縱由周未操擅朝堂,迫使群臣苦不堪言,期間知其離京者,敢曉不敢傳,不知者久不瞻龍顏,起疑覲見,遭周未恃戎柄邀沮,不準進宮門,否則就要砍違者腦袋。

    再有忖天子受幽禁者,揣眾硬闖,遇以武力鎮壓,周未前于朝堂斬戮臣僚,今更動輒施暴,朝中大臣被打的打,殺的殺,大多怕極了他。

    等聞周祁獲救,眾臣懌當君王要臨朝,亟待參周未,直至大年仍沒消息,天子心腹親周未者任虎作倀不禁遏,仇其者斗不過,招致朝中人人自危,罵周未俱只敢在被窩罵,甭提多憋屈。

    今日總算得見君王,又聽這“親切話”,個個辛酸欲告狀,卻恐將周未惹急眼,一時盡憷頭。

    “皇上!”實看余人閉口藏舌,任監察史,且昔時在宮門口被周未砸上墻、撞掉顆門牙的柴鴻志挺身跪出:“啟稟皇上,臣有本奏!”

    為防廷諍遭砍殺,備有密奏交奴才呈上,孰料君王竟當眾宣讀…

    “奸佞周未,矯擅權寵,削異己以專朝,挾詭謀而罔上,為臣不臣,作亂綱紀,有涎國業之舉,謂之國賊”褚君陵閱是沒新鮮話,索然將奏折扔給受參劾的周未:“你來念!

    周未恭拾起:“國用篡臣者危而態臣者亡,然周未馮恃權柄以惡政,巧佞諂主以為害首,誤吾國之興衰,臣攜赤心奏上,憂乞圣上斬奸除害,還以社稷清明!

    “可有話說?”

    “夫宵行者能無為奸,而不能令狗無吠己。”

    柴鴻志大怒:“你罵誰是狗!”

    周未沒拿個眼神給他:“末將盡忠效國,何得認這無稽之談。”坦將奏折捻為齏粉,跪請君王莫信讒言:“倒許是柴大人齒缺門戶,嘴舌沒遮攔!

    “你不要臉!”缺門牙的柴鴻志口不清罵他:“你毆打僚臣,害本官失齒,竟還好意思提?”

    受到周未不誠懇道歉。

    又因說話漏風,辯不過周未,反遭對方無情嘲笑。

    “如今是談你不臣之事,休要轉移話題!”

    周未則讓他拿證據。

    “本官雖無物證,卻有若干人證!”柴鴻志挺直腰板,當堂一揮袖:“這滿朝文武,盡為本官證人!”

    滿朝文武噤若寒蟬。

    “……”

    “看來無人為大人作證?”

    柴鴻志騎虎難下。

    “柴大人,誣告功將,可是要殺頭的!

    唬使柴鴻志摸摸脖子,再看周未冷目帶煞,急地錯開眼:“是不是誣告你心頭清楚,便是本官獲罪,自該聽從皇上發落,輪不到你著急!

    更慌這事沒法收場,咬扳周未自證:“你又從何證實奏疏所書是假!”

    周未瞰一眼地上的齏粉:“何來奏疏?”

    “你、”柴鴻志看他耍無賴,氣得臉發抖:“無恥之尤!”

    罵不過便求君王做主。

    褚君陵見周未得朝中人人怕,雖有個把作對,卻沒人再敢拿周祁說事,對此成果還算滿意。

    “誤國不至于!毖蹜刈∠霂颓坏膭Ⅶ钡热,老丈人要向著,白臉也得唱:“孤掌難鳴,柴卿所慮不無道理!

    作勢敲打周未幾句,收半載兵權,再慰賞過柴鴻志,另令周未分俸給其牙做賠償,罰賞行過,后問起涿安縣令一案。

    —

    周祁醒顧內室無人,知昏君沒下朝,欲先起身洗漱,下榻時傳動靜到殿外,緊看奴才魚貫而入,最前頭是德觀。

    周祁稍意外:“德公公?”

    “奴才請貴君安!钡掠^恭恭行禮,勤勤取過衣襟上前:“奴才侍候貴君更衣?”

    “不必!敝芷钭該Q上,對他這態度不甚習慣:“公公不隨皇上早朝?”

    “皇上體貼貴君,知您身旁沒襯手隨從,特留奴才以備使喚。”

    周祁豈敢使喚他。

    周一與小順子被和昏君一哄一嚇留在府上,他亦不慣外人近身,少不得靠自力,況乎病時尚能自理,如今手足康健,更不須得要人伺候。

    復看德觀遞凈帕來,應謝接過,順瞧過侍奴托舉的一應用物:“戔戔瑣事也好勞駕公公!

    “此言可抬舉!”德觀穎悟意中意,笑容更喜氣:“您是主子,奴才瞻奉您是應該,老奴往日糊涂,對貴君多不敬,得罪處還請您莫計前嫌!

    說又將齒刷和牙粉呈上。

    “昨夜未見公公?”

    “昨個老奴身子骨難受,偷了日懶,沒趕上迎皇上和貴君回宮!

    周祁觀他有瞬細微表情,猜是昏君事先對其說過或做過什么才有的這出,配合不戳穿,洗漱完即聽奴才傳膳,聞知昏君朝前用過,也就不等他。

    褚君陵近午才回殿。

    見周祁臥在暖椅上看書,過去將書扔開:“起來!

    “怎么?”周祁狐疑起身,就看昏君自個躺了上去:“……”

    “皇上就為占臣椅子?”不知他哪根筋又搭錯,識趣沒招惹,打算撿書去別處看,被褚君陵張臂一攬,坐到他雙腿上:“做什么!

    “讓朕抱會!鼻迫藧佬撸瑩]退殿中奴才,身纏住周祁身體喊累:“上朝問政,下朝還得管臣子糾紛,耳根就沒得刻清凈。”

    又看周祁不心疼:“朕可是為你!”

    有大臣看柴鴻志得甜頭,當著周未不敢言,朝后結隊去御書房跟他訴委屈:“盡是參你父親弄權,還道是朕再不臨朝,你爹便要披掛蟒袍,自封一字并肩王!

    煩使褚君陵不勝煩,得舍些賞賜做慰問。

    “皇上是如何處置父親?”

    “收半年兵權,朝堂上吵得兇,朕不好不表態。”

    實則褚君陵早有此意。

    朝中大臣當周未“跋扈”是仗權,若其失勢仍恣肆,這些人既打不過,更無以治周未死罪,只能更畏卻。

    謀算屆期封后,怕反惹懷里這個多心,話僅道個模糊:“即便是朕別有用心,也是為你我將來做計議,絕非要害周氏。”

    周祁信他這時:“謝皇上。”

    “這倒是有好話了?” 褚君陵輕掐掐周祁腰,聽這姿勢難受暫松會手,改躺為坐,趁人溜前再一把捉過:“往哪走?朕勞財傷力又費精神,只抱會都不行?”

    “臣不自在!

    褚君陵不逼他:“那你抱朕!

    “……”周祁沒這嗜好,但看昏君起身將他往椅中放,似乎想來真的:“臣腿疾剛好,皇上又想毀?”

    趁昏君淡念頭,抓緊談正事。

    芙萍關押著待處置,回京日周祁提要見人,褚君陵恐沒自己陪同再被那婢子藏毒害他,忙于冗務未準,昨日上元心嫌晦氣,仍就沒同意。

    這會聽周祁再問起:“傳話奴才發落了就是,非得要親自見?”

    “皇上昨日說等朝后,卻又不作數?”

    “朕是怕你遭暗害!庇挚慈讼腚x他八丈遠:“安生坐著,不鬧你!崩^而拉把座椅到跟前,與周祁并排:“挨著坐總行?”

    被周祁持沉默以對。

    “又使這招?”褚君陵卻沒轍,心知這犟種真能跟他耗上整日,妥協應允,傳令侍衛將人捆緊了押來,并先說好條件:“人歸你處置,朕得在場。”

    這才聽聲“行”。

    “在場‘行’還是挨著坐‘行’?”

    周祁眼帶笑意:“都行。”

    “做親熱事也行?”

    又得陣沉默…

    褚君陵不著惱,反被勾得意動,憶之宿世巫山事,越心燥燥,卻怕周祁還懷芥蒂,不敢欺上榻,僅隱晦牽牽他:“有你主動的時候!

    一語揭過,掩談回對芙萍的發落:“審人時離遠些,謹防她使陰計,再則是那句話,朕知你心軟,那婢子險害你成瘋癡,即便不按宮規處死,亦須從重罰!

    周祁應只應后幾句,裝不知昏君藏那方面試探,等芙萍被帶到,見她虛瘦難跪穩,于心不忍,令侍衛先松綁,再勸住意言阻的昏君,轉叫人起身。

    芙萍叩謝,卻跪著沒舉動。

    “身有不便?”

    “奴婢、”芙萍抬首望他,回想周祁往日關照,再到自己懷恨害他,百般心情千般雜,自覺無顏面對,緊垂下頭去:“奴婢害主,請受貴君處置!

    卻聽周祁著人扶她,又是賜坐。

    “你阿姐因我喪命,是我之過。”周祁不多言,看芙萍不愿坐,將其身契和自添的百兩銀給她,再逐出宮,則算是對她的處置:“于今放你走,我所虧欠便是還了。”

    后道芙母攜子歸家,芙父勾結盧氏,得判終生監禁,再無能耐打罵妻兒:“皇上已令官府,家眷逢節可探視,見不見只在你!

    言罷即放人。

    “奴婢毒害貴君,貴君卻要幫我?”芙萍難置信,不意周祁既不殺她,竟還為她家人打算,得宥終潰淚:“貴君寬仁大量,叫奴婢何愧!

    恩謝卻嫌言語輕,稽首再拜,辭愿周祁福澤綿長,卻對皇帝仍有恨,未奉祝詞,只照宮規行完禮,得周祁應準起身離去。

    芙萍剛走,褚君陵緊不滿開口:“說好不輕饒!

    “冤冤相報幾時了!

    “誅九族能了的事,要得幾時,倒是你!”瞧周祁又拿書看上,絲毫不聽教,氣得過去提他耳朵:“心軟的毛病幾時能改改?”

    被周祁手拍開。

    “改不改?”

    “皇上放是不放?”被昏君提了耳朵又捏臉,又想打他,抬手先被握住手腕:“改不改!”

    “臣若不心軟,皇上何能得臣原諒!

    “朕豈如同外人。”褚君陵賴皮賴臉:“朕是你夫君,夫妻哪有隔夜仇。”順勢要周祁叫來聽聽,怕他不好意思,帖耳說這句,復要他帖耳喚自己:“往時凈被你糊弄過去,這次朕偏得聽個實!

    周祁嘴唇嚅動:“昏君。”

    緊受昏君直勾盯著

    觀其神晦呼吸沉,誤當犯君威,心緊不緊欲請罪,不竟然話沒開口,側頸先挨褚君陵一口:“再叫聲!

    周祁:“……”

    昏君怕不是聽岔了。

    第323章 再疼也比被皇上挑斷經脈時好受

    陳懷民如愿得從輕發落。

    朝廷據其在任實績和涿安百姓請 愿,酌量其間無命案,奏與君主照準,黜陳懷民縣令之職,謫遷縣丞,存案察看,另籍贓宣眾,看察期內俸祿罰半。

    謝有理獄兩載,紅熊珍稀,暫交官府照管,于獲釋日歸還,縣令由朝廷依涿安現況,甄派省內武舉人接任,此案本該到此告落,豈料陳懷民聞輕判,盡當是向周福行賄之故,心思又活泛。

    去信與禮做答謝,未曉京城沒這號人物,信差無處送,后想縣丞提過此人是鎮國將軍麾下,退而送至周府,以勞閽侍轉交,更不料被轉至周未手中,周未亦不認得周福,留心稟于君王,臨了周祁禮是收到,陳懷民俸祿再得減半,三年看察期增至五載。

    —

    回京日所穿是周夫人親縫制的衣衫,周夫人見之歡喜,趁周祁留家又趕做有兩身,順帶著他去寺還愿,供過香火,請托主僧將刻有周祁名姓的平安鎖和鐫有他四柱八字的珊瑚念珠開示,并要周祁時時戴著。

    這小鎖周祁幼時也有對兒,同是一金一銀。

    等大隨父行軍打仗,戴著既不便,那時年少氣盛,正正是好面子的時候,嫌丟男兒氣概就落在家,至入宮時,周夫人圖心安穩,將那雙鎖與求回的平安符再給他,囑他帶在身,只入宮后…

    周祁不愿做回想。

    亦不慣往頸上掛東西,便將雙鎖串入手釧,一并戴手上,這日昏君討嫌,討親近時被周祁扯椅袱砸到臉,佯怒要收拾他,抓逃間兩人腳踩到腳,險些摔地上。

    奴才早被遣到外頭,趕不及來扶,褚君陵情急下只摟住他身,漏使周祁手撞到桌角,腕部被珊瑚釧硌得生疼,不由輕嘶聲。

    褚君陵瞬緊張:“如何了?可有礙?朕傳太醫來看!”

    “不必!敝芷钊嗳嗤,掀起衣袂一看,硌著的地方果真起。骸盎噬蠞M意了?”

    “朕的錯!瘪揖晷奶撚中奶郏滤賯罟,取下手釧順手要扔,后覺是周夫人給的,改戴到周祁另一只手,等看沒大礙,低頭往手腕發紅處吹吹:“還疼。俊

    周祁不想理他:“再疼也比皇上挑斷臣經脈時好受。”

    “……”

    褚君陵自知理虧,為表歉意,除恭事外盡沒準周祁自己動過手,吃食飲水送進嘴,看書幫翻頁,走棋幫落子,午睡再幫著寬衣掖被,勤使周祁大半日不清凈。

    好在下午要務政,周祁望人總算離開,既怕昏君搬著奏章再回殿惹他,又看開春,正值景園草木復蘇,午后陽光也暖和,索性待去外頭。

    走時見胥春領人扈從:“去處不算遠,擇一兩人隨侍足夠,不必成群跟著!

    德觀為御前總領太監,周祁自覺無能差使,游說君王將人要回,改換成胥春跟隨侍候,再比之德觀事事先從昏君,胥春通竅得多。

    讓減隨從則減,宮婢奴才各挑有個,只和上必須帶的武侍,最少也有五人,既與周祁吩咐有差,又因君王下有死令,護衛不可省,一時陷入兩難:“貴君”

    “罷了!敝芷钚膰@氣:“跟著吧。”

    胥春緊攜人跟上。

    “景園植類繁多,東西南北各不同,春日屬南苑景致最好,正逢百花競開,奴才帶您去賞賞?”得周祁應允,再提議將折椅捎上:“園內座處硬,不及自帶的舒適,再則今日春光盛,也能坐躺著曬曬太陽?”

    周祁不多心頷頷首。

    直至真躺上,過陣來人送茶點,過陣又來人按腿腳,便知是昏君的功勞,再舉目一瞧,來時隨行不過五人,這陣竟翻倍。

    “……”

    稍將人遣開點,難得得消停,春陽照著淺睡過去,不多時又轉醒,醒覺頭暈坐起身,不知因覺久或是曬地,沒精神喊胥春,語罷再懶懶躺回去,合眸子養神。

    而后覺上方投陰影,當是來人撐傘,假寐著沒睜眼。

    “周祁!眮砣寺曧m#骸澳憔箾]有死在外頭。”

    周祁詫看是她。

    “盧貴妃!

    盧蘊貞得寵時雖驕橫,對下卻不吝賞賜,故其失勢唏噓居多,倒少有人落井下石。

    今日輪值到冷宮送飯的宮婢曾受貴妃惠利,感戴其恩德,到見貴妃病難起身,不設防去攙扶,被盧蘊貞拿藏于枕下的鈍物擊暈,剝走周身服飾,盧蘊貞穿換上,攬鏡梳作宮婢發髻,再將面容做修飾,等后瞥那婢女一眼,提過食盒離開。

    垂首避開看守奴才,逃出欲往養心殿,路遇幾名宮婢往南苑送茶點,又巧關乎周祁,聽而無意恨有意,頓生惡氣,趁擦肩時裝崴到腳,食盒掉落,里頭湯水正濺到其中個婢女身上。

    “哎呀!”那宮婢又急又氣:“你沒長眼么!”

    這下臟了衣物,換也來不及,不換便是于主子面前失儀,都得受懲罰,又看同去的催得緊,慌神要哭,緊聽這害人精愿代她去:“茶點可是貴君要的,你懂規矩。縿e去后犯主子忌諱!

    卻知現下沒更快的法子,只得托于她。

    又恐出岔子,許在場人好處讓莫告狀,然后狠狠瞪盧蘊貞:“到后讓她們前去伺候,你別去顯眼。”再防主子親點到:“便是真觸了貴君霉頭,那也是你自行要去,可別牽連我!”

    說見盧蘊貞頭低著沒抬過,當她膽小既沒多想,也怕誤正事,責怪兩句便放她走,盧蘊貞便隨隊列到此,候得眼下機會:“你此時倒愜意!

    望周祁如今境遇尊貴,目光更怨懟:“本宮殫精竭思,竟是為你做了嫁衣!

    周祁不動聲色坐起身:“娘娘來此做甚?”

    “自是來看你。”雖有傘做遮擋,胥春時刻關注著這頭,這陣看周祁與那女婢談話,雖聽不清,卻看傘被壓得越低,難見后頭情況,敏覺到異常,欲領侍衛潛近,不測被盧蘊貞先料到,干脆不偽裝:“來看你爭得幾時好!

    退離周祁兩步,只撐傘給自己遮光,不讓他乘一點涼,又看那幾名執刀侍衛:“周祁,你這么怕本宮?”

    周祁不受激將法:“娘娘說笑了!

    亦未準胥春等人靠近:“我從未想與娘娘爭搶什么。”

    順與暗衛及明處人遞眼色,意是莫妄動,孰知胥春會錯意,意當周祁讓去請君王,亦使眼色暗派人去,周祁頭暈著沒注意,抬手往額間穴位揉揉,等好些站起身,聽貴妃諷日后有他的“好日子”過,當成好話也回問聲好。

    “本宮當然好。”與盧蘊貞親近者遭杖殺,她更日日受掌摑,當然好不了,乃甚雙頰近破相,全靠拿厚脂粉涂蓋,就不肯在仇人前失尊嚴:“本宮再落魄,也比你往日為奴為畜來的體面!

    周祁稍瞧過她臉上遮不嚴的傷,到底沒計較:“娘娘找臣若為泄恨,臣自擔待,若為君恩授受,愚為臣隸賞罰不由,娘娘應去問皇上。”

    為避爭執辭禮走,順言貴妃尚在禁足,被查到難開脫,善意勸其回宮,受到盧蘊貞冷嘲諷:“你已派人去告皇上,何必惺惺作態!

    “臣再多嘴,倒不至為這等小事告狀。”

    盧蘊貞嗤笑聲望胥春。

    周祁隨之看去。

    胥春后知辦壞事,忐忑點點頭。

    周祁:“……”

    “沒話說了?”盧蘊貞本就為見君王,有此風波,倒省得她多忙活,是以瞧周祁差人去追報信地回來,拒他的假好心:“本宮只敗在輕瞧了你。”

    聽周祁無意與她斗:“你是無意”

    想及前日誤聽到看門奴才偷談,才知她父早已自裁,卻受敕令隱瞞,盧蘊貞不傻,怎猜不到君王此舉為想有周祁:“萬事有人替你做,你自然能獨善其身!

    既以淚眼瞪他,似憎恚又不只:“本宮恨你,豈不知你無辜,又豈不知應恨是誰!

    欲將走的周祁腳下一頓。

    “后宮誰命不同樣,昨日君恩明日消,本宮昔時得意,今卻落得家破人亡,你如今風光,便逃得過步本宮后塵?”

    “娘娘何故與我說這些。”

    盧蘊貞扔落手中傘,日頭曬暖臉上傷,曬不融心傷半點寒:“本宮只是覺得,你比本宮更可憐些!

    如愿見周祁蹙眉頭:“明是有志男兒,當娶妻生子奔似錦前程,卻作皇權掌中物,束規宮墻與嬪婦爭恩寵!痹賹⒕跬盏兰偕拼芷钜源D心之事告知:“本宮這枚棋子已毀,帝王情誼,你當真敢信?”

    褚君陵到就聽到這。

    “放肆!”

    批奏折時眼皮跳得厲害,不放心找來,半路恰逢去稟事的奴才道冷宮盧氏逃到南苑,更與周祁近身接觸,恐她傷人緊趕到,到看盧蘊貞人是未傷,只將他前時為坑盧氏而作賤周祁的佯言盡抖了出來…

    也慶幸是早與人坦白過此事,否若又有得費口舌,且窺周祁面無表情,試探牽他,沒見其躲拒心松口氣,轉而斥盧蘊貞:“你豈配與他相并論,日日掌責管不住嘴,不妨盡縫上!”

    盧蘊貞早沒得求活念頭,不帶怕行個禮,再是應君王那聲話:“臣妾不配,皇上便沒拿周祁當過棋子?”

    “有且如何?”褚君陵冷說離間無用,看她還想打這方面主意,自信發揮幾句,言罷飭責在場奴才:“一群廢物,連個瘋婦也擒不。俊

    “臣妾不是您逼瘋的?”盧蘊貞哭笑著:“皇上薄幸臣妾,罰殛盧氏,逼死臣妾父親,害得臣妾家毀人亡,卻怪臣妾瘋?”怨極不顧護駕奴才,竭力撲向君王,被御前侍衛緝跪在地:“您親口應允饒臣妾父親,卻殘忍敕瞞吾父死訊,便是所謂君無戲言?”

    褚君陵只讓將人押走。

    “早知君恩似危欄,不可倚,何如多奢求!北R蘊貞掙不脫,亦不肯就擒,肩與雙臂被扣押著,拽行頗吃痛,腳踩不穩幾番趔趄,再望君王身將遠,為想此行目的:“皇上!”

    稽首自認方才錯,脊梁卻不屈地挺著:“求皇上開恩,準臣妾出宮祭吊父母兄弟!

    罪臣家氏不可祭,只她這般模樣與頭世里為求安葬周未夫婦倔跪于殿外的周祁相似,叫褚君陵破天荒答應,另防人潛逃,派有幾個侍衛監視。

    回殿路上。

    “祁兒”

    周祁情緒不明:“便是皇上拿臣當棋子,臣亦甘愿受利用,即便落得與盧氏一般田地?”

    “朕是為絕盧氏挑撥!瘪揖觐H自覺:“是朕甘心受貴君利用,朕才是棋子。”

    周祁可不認這莫須有的罪。

    又聽昏君膩極了喚他:“…回去再說!

    本是瞧褚君陵拿他在人前自戀,不甚看得,倒沒真介意,這會看他話沒避忌,念有龍顏要顧全,也就點到為止,再被昏君手攬在肩,垂眸瞥瞥,倒是沒揮開。

    后看他要罰隨行奴才:“是臣不準人插手,不怪他們!

    “那也是這些狗奴才抗令,朕讓護好你,便是如此護的?”

    “那也是臣抗令在前,以示公道,皇上不妨連臣也罰了!

    褚君陵怎舍得。

    “那便罰冷宮看守不利的幾個!笨粗芷钣謴埧冢骸霸趺矗窟@也是得了你的令?”堵得人沒話說,敕令杖殺,傳旨時意料內遭反對:“皇上偏要打殺個才痛快?”

    “怎么叫痛快?”褚君陵不愛聽:“也就是盧氏沒下手傷你,她若加害你自信能躲過?再則奴才失責不罰,以后個個疏忽值守,豈不是要亂套!”

    周祁倒不是說不罰:“也不必殺了,只按宮規打罰后逐出宮去,猶可儆效尤!

    諫使昏君不自愿答應。

    到殿不久奴才來報,今日于冷宮當值的閽從盡已罰逐出宮,去送飯的宮婢顱后重傷,被發現時已然身亡,再遲些宮外也來消息,廢貴妃盧氏萬念俱灰,恨盡宮籠與君王,祭過父母親族便如其父于宗祠前自戕。

    第324章 死在龍床上

    鐘誠有段時日不在,不知被昏君調去做什么,周祁也沒問,只看身邊又來個侍衛,幾番推不脫,便說常日都在殿中,養心殿更有層層防守,不須得另添人。

    “是朕疏忽!瘪揖曜ネ嶂攸c:“你整日在殿中,朕亦不能時刻陪著,是該尋事打發。”于是拉周祁到御前:“這是今日呈的折子,你替朕批了!

    周祁:“……”

    “別愣著。”瞧人沒反應,從后攬住,邊取筆塞入周祁手中,手把手教他仿自己字跡:“也不必太盡心,凡事憑你心意處置,拿不定主意的再問朕。”

    “國政豈可兒戲、”

    “怎是兒戲?”褚君陵不以為然:“如此你能驅閑,朕也能撿撿懶,年前事既沒完,春來又得忙東耕祭祀,這些日腳就沒沾過地!

    又看周祁字練的不仔細,不滿往他腰上拍拍:“專心點!”

    “皇上原是嫌臣太閑了!眰卧炀髯舟E干預朝政,當誅九族,處極刑,周祁實實擔不起這罪過,想抽身離開,奈何手被昏君握緊,鉚勁兒也掙不開:“后宮不得干政,皇上為片刻舒坦違;首谧嬗,不是明君之為。”

    “如今朕才是國君,做甚要遵死人的規矩!笨粗芷钸要勸,徑直將他嘴捂住:“別扯遠了,朕知你心想的什么,干政是罪,抗旨便不是?”

    周祁被他的不要臉整笑了。

    扯下褚君陵的手,沒好聲氣道:“臣今日逃不過要背一樁滅滿門的罪?”

    “哪是這個意思。”褚君陵抱緊人,看周祁將筆杵斷也不肯學,只怕他扎傷手,緊張湊過眼去查看:“不愿便不愿,何至于動氣,也不是讓你拿著奏折去人前下批注,左右是關著門,誰知道?”

    周祁掃一眼殿內的宮女太監。

    褚君陵也眼掃去,登生一計。

    “貴君怕這些奴才多嘴?”

    殿中奴才驚慌下跪,齊齊求周祁饒命。

    “你、”

    “在呢!

    周祁后知中套,看褚君陵邊拿滅口做要挾,邊又另取筆墨遞來,輕嘆氣接下:“臣坐實罪行,皇上來日以此問罪,不求赦周氏,但求罰臣個痛快死法!

    就看昏君笑不似笑,不知想歪到哪。

    片刻后仍不得對方回復…

    “皇上?”

    褚君陵回過神:“朕準了!

    又瞧周祁側首看來,順勢親一口:“罰你死在龍床上!

    周祁又一根筆桿子杵斷.

    賈欽應了“周祁好便是賈府上命好”的驗,得升太醫院院使,這時正風光,突聞養心殿來人道周祁受傷,還見了血,剛坐熱的位置登時涼半截。

    火急火燎趕到,只見周祁指節處劃破道不起眼的口子,這會都結痂了,再瞄圣上面慌心急,生怕周祁手斷了似的,心既無語,更慶幸是官職保住,給周祁上好藥,做個多余包扎,拎著藥箱麻木退下。

    —

    自周祁得救回宮,君王越不藏著恩寵,好壞盡擺到明面上,朝臣觀其昏聵,上一回朝則彈劾一回,挨了打便消停段時日,傷好后再彈劾。

    今日喜趕上周未告假,眾臣嘴上得自由,紛紛暢所欲言。

    有拿周祁長住養心殿說事:“周祁既已受封,禮應擇宮安置,豈可久居君王寢殿。”

    褚君陵抬抬眼皮:“有位分也是實打實的男人,后宮多嬪妃,男女之防總要顧忌。”

    再有說周祁獨占圣寵,不利子嗣延續,被褚君陵拿盧氏做敲打:“莫說朕離退位還早得很,不著急子嗣,諸位盡怕周氏篡位,周祁在朕眼底下待著,既能防其起事,亦可以此牽制周未,不是更妥帖?”

    說罷有意瞥向劉鞅,為他昨日列那幾千字關周祁的罪狀。

    劉鞅也不怯:“皇上肯為社稷割愛,便是最妥帖!

    褚君陵割不了一點。

    讓德觀將罪狀念完,拿朝臣的話堵朝臣的口,將周祁一樁樁摘干凈,眾人見此,盡當是君王色令智昏,又知死諫無用,改以迂回之術:“天下大統足有年余,逢下月采選,不妨將國慶與選秀事宜一并操辦,既省花銷,也奔個雙喜的好彩頭!

    一來后宮添新面貌,有望分君寵,再則圣上雖然年輕,命數之事卻難說,離退位是早,萬一中途有個萬一…

    還得早早留個后。

    “還請皇上早下旨意!

    褚君陵差點忘了這事。

    由著眾臣幾番游說,國慶事宜定下,選秀之事既不搖頭也不點頭,只道要再計議,朝后留宰相和太尉幾人,不兜圈子道:“朕對周祁的心思你們都知道,年前才將人哄好,若再為此嫌隙,朕不高興,喜事便成不了喜事。”

    宰相幾人面面相覷,一時沒會透意:“這倒不難,眼下后位空缺,皇上可借此暫緩選秀之事,等勸過貴君再做打算!

    “是得打算。”褚君陵冷哼:“周未幫朕奪得天下,只封個將軍太委屈他,朕打算廢除后宮,迎周祁為后,幾位意下如何?”

    “皇上三思!”宰相大驚:“周未統握兵權,皇上專寵其子無妨,若再放權…周氏真就不受控了!

    其余幾人也是駭然,勸又勸不住,聽君王有分寸,將信不信,實在想不通周祁給這位灌了什么迷魂湯,竟還叫天子守上節了。

    紀太尉緩緩神,眼看沒轉圜的余地,在不關己和被皇帝罵之間選擇了被罵:“朝上所言不無道理,皇上至今無后,若立中宮,男子無能生育,遣散后宮絕非善計!

    “你怎知朕無后!

    在場幾人:“?”

    “真當朕離宮這幾月僅是為去接人?”

    “?!”

    褚君陵不多說,只讓幾人照令行事,末了見陳亦欲言又止,眼神還偷摸,點名他留下:“何事?”

    陳亦不敢言。

    “有話就說!

    “此事…貴君可知曉?”

    褚君陵不耐心瞧他。

    直覺要挨板子的陳亦腦筋急轉,剛說是怕周祁聽著,就看周祁推門進來,與他點點頭做招呼,隨即望向君王:“怕臣聽著什么?”

    陳亦屁.股一緊。

    —

    靠周祁求情,板子是沒挨,被皇帝罰俸加一頓訓,這月算白干。

    “陳左督怕是誤會了。”昏君沒明說子嗣來處,話又含歧義,算上陳亦那副表情,該是當這人在外頭留了風月債,昏君竟也不在乎:“皇上‘清白’也不要了?”

    褚君陵就著案臺坐下,看周祁笑打趣他,反倒放下心來:“外人誤會是小,你若信朕存心隱瞞,朕才有的急!痹倏此鲃幼缴砼裕骸罢鏇]多心?”

    周祁搖搖頭:“臣該等通報再進來。”

    也是今日差了規矩,損了昏君名聲:“過幾日是娘親生辰,臣想回府一趟!

    “今日就走?”

    “嗯!痹缦胩岽耸,哪知昏君忙得打轉,每每睡前不見人回殿,睡醒對方又早走了,實在難見面,不若他也不會找來:“外祖父和外祖母明早到京城,臣去接人,順帶二老在京中逛逛。”

    褚君陵看他兩手空空:“朕讓人去備禮!

    再因沒空去,賀禮盡照雙份準備,和著給周祁外祖父一家的見面禮,滿當當一車。

    “府上廚子可夠?從御膳房調兩個去?”看周祁想摻言阻止,神情頗氣概:“朕貴為天子,讓自家皇后空著手回娘家可像話?”

    周祁多余理他。

    謝恩將走,又看昏君招來兩個侍衛:“朕準你出宮,你也得聽話些,多添些隨從,要再出年前那檔子事,朕將你爹活剝了。”

    周祁近來幫著批奏折,倒知朝中多有人不容他,他雖不怕,外祖父和外祖母歲數大了,受不得驚嚇,是該小心著。

    也為他父親不被昏君活剝…

    “謝皇上!

    “光是謝?”

    褚君陵越貼近,不日前傳太醫來診,他腎傷已愈,全然不誤房事,周祁身體也養好,如今心意相通,只等他這陣子忙完…

    褚君陵想到此,抬手輕捧住周祁臉,有些心猿意馬:“沒別的話?”

    周祁想了想:“皇上下月要采選?”

    “……”

    褚君陵就后悔多這句嘴。

    連聲保證不會往后宮添人,送走周祁,回殿路上僅顧謀此事,險遭人撞上。

    “大膽!”德觀及時擋在前,瞧是個眼生的小丫頭,止了侍衛上前,只沖她訓道:“不長眼的東西,皇上也敢沖撞!

    那少女像是被嚇傻了,愣著沒個反應,還是被同行的宮婢提醒,這才驚得下跪,嘴卻遲遲吐不出聲來:“我”

    “皇上恕罪!”那宮婢怕她再說錯話,急得叩首道:“表小姐頭一遭入宮,還不熟悉宮中規矩,求皇上看在榮嬪娘娘的份上,饒表小姐這回!

    褚君陵恍惚記起這事:前陣榮嬪帶病求見,道是思家害的,求讓家眷進宮探視,他那時正忙著,又聽不是要緊事,念及榮嬪平日里算老實,也就準了。

    瞧跪著是個丫頭片子,倒沒閑得問罪,只叫那奴婢將人領回榮嬪宮中,走時饒人起身,不料那少女怯生生望向他,受身旁奴婢提示讓謝恩,竟當眾道:“謝表姨夫開恩!

    褚君陵眼色一沉。

    第325章 朕是圖你這個人

    “放肆!”德觀也被她這稱呼驚著:“真是沒規矩的,皇上是何身份,容得你攀親戚!

    緊看那少女被嚇哭,許是真不懂宮中禮數,這會錯是認了,卻忘要跪:“言殊知錯,求皇上寬恕。”

    “表小姐!蹦菍m婢臉都白了,唯恐遭牽連,趕緊拉拉言殊衣袖:“您該跪下向皇上請罪。”卻聽她自以為小聲的嘟囔:“訓我的是那太監,又不是皇上!

    倒也老實跪了。

    褚君陵厭蠢,拿眼色叫住氣得瞪眼的老太監,略過言殊吩咐那奴婢:“帶回榮貴人宮中,讓你主子好生教教她這侄女規矩。”

    便是降了榮嬪位分。

    “皇上、”

    “奴婢遵命!”

    那奴婢看她還嫌害自家娘娘不夠,連忙搶過話,趕再按住言殊肩膀,硬教著她磕頭謝恩,等君王走后偷瞪她一眼,實在想不通在榮貴人跟前聰明伶俐的表小姐,怎見到圣上卻成個凈找死的蠢貨。

    晚些時候,榮貴人帶言殊來請罪,沒得君王準見。

    以禮求德觀,德觀輕瞥瞥那金鐲子,哂笑著沒接:“咋家就是個奴才,哪能左右皇上心意!

    繼而瞟向她那侄女:“圣旨已下,便是君無戲言,貴人與其來求皇上收回成命,不如管教好家中小輩,皇室威嚴,不比尋常人家,這親豈是能隨意認的?”

    榮貴人只得悻悻離開。

    回房后氣不過,想打言殊又難下手,便拿重話斥她:“你今日是失心瘋了,這等錯也犯?!”

    圣上降位,定以為那稱呼是她教的,本是深宮寂寞,她又無寵,便想多留這與她歲數相近的侄女幾日,陪她說說話,早知有這大禍,就該讓這麻煩精當日隨她娘出宮去,也不至犯君威。

    “若非皇上仁慈,何止你我性命難保,只怕家都被抄了,你怎的如此蠢,本宮都不敢稱他是夫,那稱謂也是你能叫的?”

    這下也不敢再留她,只讓言殊回去收拾,等明早便送她出宮。

    “我不走。”言殊裝可憐跪下身,倒不是白日不諳事的模樣:“姨母放心,禍是我闖的,侄女定讓皇上恢復您的位分。”

    卻得榮貴人深深看住:“我娘帶你進宮,真只是為陪我說話的?”

    “自然是。”言殊神色如常,只有幾分連累人的愧疚:“姨母如此問,竟是疑心我嚒?”

    “罷了!

    榮貴人當沒見她神傷,想是有宮規明律操持,家中女眷進宮探視病中妃嬪,應按位分留置,嬪位往上得近半月,貴人及下十日,她如今被降位,便是以十日算。

    這蠢侄女是前早進宮,離被遣就剩六七日,今日又得了親身教訓,應是不敢再捅簍子,但為明哲保身,該警醒的卻得警醒:“明日有嬤子來教規矩,再起禍事,你便自己擔著。”

    “言殊明白!

    得榮貴人讓退下,回到房中,亦有些后悔今日沖動。

    是她心急了…

    —

    褚君陵忙完政,掐算周夫人生辰已過,仍不見周祁回宮,趁夜找去,潛入房時趕上周祁剛沐浴完,登時有些口干。

    “祁兒”

    將穿衣的周祁嚇一激靈。

    “先別穿!”褚君陵沉著嗓,上前奪過他手中衣物,扔掛到屏風上,隨即將人打橫抱起,輕放去床上,覆身要吻他,不意嘴唇剛貼,房門突然被人推開:“少爺,您洗好、”

    周一提著桶要進門,竟瞧見穿著整齊的皇帝將僅剩條褻褲的他家少爺壓在床上,驚得桶掉在地,沿著門前石階滾到院中,引來守夜的護院和褚君陵遣來護周祁安危的幾名侍衛,見周一傻眼僵在門口,當是周祁出事,急要闖進,突聽房中傳出聲帶著暴怒的“滾”。

    門緊接被人運功關上,周一鼻子被撞,手捂著在門口打著轉的喊痛…

    褚君陵房事被打斷,氣得想宰人:“那狗奴才!”

    有這岔子,周府上下定瞞不住,心知周未不久陣要過來,黑著臉往周祁唇上一口,取來衣襟幫他換上:“朕不在時,這些奴才便是如此規矩?”

    看周祁忍著笑又瞪他:“回宮再收拾你!”

    “??”

    怎還怪上他了。

    周祁看他一臉山雨欲來,想及方才,既慶幸又好笑:“又不是臣壞皇上好事!钡故沁@昏君,大半夜來不算,竟還偷看他:“皇上怎么來了?”

    “還敢問!”褚君陵氣歸氣,更衣時能占的好處一點沒少占:“某些人連日不回宮,朕再不找來,怕是要被忘干凈了!

    “外祖父他們后日回湘南,此去不知何時再見,臣想去送送別。”看昏君臭著臉,手上也不規矩,覺癢想躲,又怕他待會拿家中人出氣,只好先哄他:“臣在家也念著皇上,絲毫也沒忘!

    哄得褚君陵登時轉好臉色。

    “皇上政務都忙完了?”

    “皇后都不著家了,還管什么政務!鼻扑^發有些濕潤,找了圈沒找著帕子,干脆使內力催干:“莫當說幾句好話就完了,朕還沒那么好糊弄。”

    周祁輕輕仰頭:“皇上預備如何。”

    “回宮、”褚君陵話一頓,本要說回宮后將房事補上,但想周祁今世遭過他虐待,對此大概率有陰影,方才被奴才打斷,沒來得及覺人反應,加之前幾次試探無果,心有琢磨,及時改了口:“回宮將你衣衫褪了,叫朕瞧個夠!”

    瞧人似驚愕:“怎么?你撇下朕去陪別個,朕要些補償都不能?”

    周祁默有半晌:“…再等等!

    “好!瘪揖暌鈺搭^發干透,蹲下身來仰視著他,與他掌指相扣:“你我來日方長,不在這一時。”

    “若是、”

    “有不有都無妨,朕是圖你這個人,不關乎風月。”

    周祁垂眸,與褚君陵四目相對,終竟是點頭。

    —

    不多時周未攜一家子趕來。

    周夫人本家姓祁,恰是周祁名姓出處,祁老爺子和老夫人早知周家與皇室恩怨,亦知周祁與皇帝有段孽緣,至今非是沒扯清,似還成正果了,對這不知算孫婿還是孫媳的天子既好奇又敬畏。

    等到周祁房中,見了真人,遭皇帝滿身威勢震懾,越是畏懼,忙隨著周未磕頭問安。

    “免禮!瘪揖隂]為難,查覺祁家二老偷瞄他,主動打個招呼:“這便是外祖父和外祖母?”

    緊便是二老兢兢應“是”,周未與周夫人遑遑告罪,眼瞧周祁也心緊張,伸手牽過人,算作安撫這一家子:“既是祁兒的長輩,朕同該敬重!

    使一家子越發惶恐。

    褚君陵:“……”

    委屈看周祁,卻看他只顧祁家二老,如此端量陣,瞧這老兩口怕是怕他,言行舉止盡倒溫善,就不知怎生出個夜叉似的女兒。

    逢翌日休朝,褚君陵夜宿周府,次日晚才回宮,又知周祁隔天回來,算好時間去接,難料朝后叫大臣為些雞毛蒜皮的事纏上。

    工部員外郎屠炳鋮因區區周氏拒不道歉,被周未當街動武,導致顏面掃地,得空便要偷參周未一本:“周未動輒拿武力壓人,跋扈至極,如今更是目無王法,微臣不過是碰面時嗆他兩句,他竟將臣掀進牛棚,還、”

    還害他沾了滿身屎!

    此事過于丟臉,屠炳鋮選擇性略過:“皇上就看著周未發瘋?!”

    “明知他瘋,你還惹他做甚!瘪揖陸械霉埽骸澳闾羝鸬氖露,打得過周未便打回去,打不過就憋著,再不濟報官府查辦,少來擾朕!

    “周未在京城只手遮天,除您誰還敢查他!蓖辣叢环䴕猓瘩揖瓴还艹玫氖,便狀告周未貪受民脂民膏,買貨時不付錢:“那商戶不收,甭管是自愿還是受脅,他倒真不給了,臣之事可作罷,魚肉百姓皇上也任之?”

    “可有實證?”

    “自是有、”

    話遭殿外奴才打斷:“稟皇上,貴君到了。”

    屠炳鋮緊噤聲。

    “不是近午時才回來?”

    “外祖母犯頭疾,須在京中將養半月。”周祁進殿見有人在,也是一愣,與這眼生且不知官居何職的大臣道個禮,以為兩人在商朝事,意欲回避,退時被褚君陵喊去:“事關你父親。”

    而后指指身旁位置:“你也聽聽!

    周祁坐望向屠炳鋮。

    屠炳鋮如鯁在喉。

    參周未是背地參地,要讓周祁曉得說給他那瘋爹,只怕又得沾牛柴,再聽君王催要證據,進退兩難,慌說是當日眼花看錯,得個污蔑同僚的處分。

    好歹不必進糞坑,屠炳鋮認下罰,借口送家中妾室出嫁趁快溜了,步履頗匆遽。

    周祁:“??”

    —

    慶典將近,各處得靠天子掌眼。

    褚君陵午膳后便離開,事關國政,周祁為避嫌沒隨同,只到附近消消食,其后欲午休,回殿卻聞有人求見,稱是榮貴人的侄女。

    “榮貴人?”周祁狐疑,他與那貴人既無交情,更不曾碰過面,對方的侄女見他做什么:“確定是見我?”

    “是。”胥春簡將周祁不在宮中這幾日事道過,以此猜測:“許是為給榮貴人復位之事,因著皇上不愿見,這才求到您這!

    周祁哪敢做皇帝的主。

    亦知那女子打什么算盤,以免惹禍上身,遂讓胥春尋個借口打發人回去。

    第326章 想挨親了

    時值梅子黃熟,御膳房做了些閑食送來。

    胥春驗看后接下,見周祁正好醒,緊趕進屋侍候:“貴君起得正巧!

    “怎么?”

    “御膳房做有應時的紫蘇梅諸和青梅酒,眼下剛送到,正能醒醒精神。”襄其穿戴好,招過服侍盥漱的宮婢,備好綢帕待周祁凈手后給他:“奴才呈給您嘗嘗?”

    “皇上那處可送的有?”

    得知正是昏君吩咐,頷首應允,嘗過是不錯,再食兩塊,見剩有多分賞給殿中奴才。

    隨后取過青梅酒,幾杯下肚,品覺甘洌便想貪杯,遭胥春諫阻:“皇上有令,貴君不勝酒力,這酒只給您嘗個鮮,不可縱飲。”

    “…”周祁懷疑褚君陵在影射他上回醉酒之事,臉色幾換,倒是沒貪嘴:“撤下吧!

    “嗻。”

    胥春小心接過酒具,觀他神似不愉,催底下人快些收拾,突聞外頭幾聲悶雷,方才晴朗的天氣瞬間陰沉,瞧是大雨將至,后想起個事來:“貴君”

    榮貴人那侄女始終沒走。

    那女子這幾日學了規矩,曉得無召不得近君王寢宮,養心殿待不得,便守在殿外的行道上,又聞周祁拒見她,為此在外長跪不起。

    “奴才去勸過,又差人去知會了榮貴人,都沒用。”榮貴人稱在病中不能受風,只叫身邊的奴婢來帶人回去,也是無果:“那言小姐只跪著未生事,既不觸犯宮規律令,又是妃嬪親眷,不便使硬手段,奴才見您已經歇下,怕擾貴君清凈,是以沒稟告!

    “可去稟過皇上?”

    “未曾”胥春如實道,又看周祁遣人去報:“皇上事先交代過,凡后宮之事,關乎貴君安危速即告之,無關貴君便盡憑貴君處置,不必另行請示。”

    周祁卻有考量。

    行道多人往,那女子偏要跪去此處,以人傳人,總會傳進昏君耳朵,若褚君陵為此現身,對方便能如愿見圣,反之,滿宮皆知榮貴人那侄女是為見他,他亦不能叫人真跪死在外頭。

    只是昏君招的蜂蝶,做什么纏上他:“我睡了多久?”

    “快一個時辰!

    “一直跪著?”

    聽胥春應“是”,心想那女子倒有恒心,又看外頭下起雨,讓奴才去傳人進殿。

    “臣女言殊拜見貴君,請貴君安!

    “不必多禮。”眼瞧她腿腳不便,先囑宮婢攙人起身,賜了座,即見她身上也打濕些,為想女子名節,令人去取干凈衣衫,再欲傳太醫,卻看言殊慌言回絕,心下起疑:“言小姐忌醫?”

    “不、不是”言殊頗心虛,再被周祁審視著,越覺坐不。骸俺寂o大礙,不敢勞煩貴君、”

    “小姐這客氣!瘪愦阂睬瞥龆四,阻了她的話,再借給言殊倒熱茶,笑語相挾她:“貴君午間歇得早,不知小姐在外跪著,本就心愧疚,小姐再推辭,既是拂了貴君好意,您自個也受罪,不討好不是?”

    繼而遞過茶,望言殊手不穩:“或是小姐有難言之隱?”

    言殊只能硬著頭皮謝恩。

    見奴才出發去請太醫,頭腦急急轉,等有對策正好聽周祁問來意,順勢跪下身:“臣女言行無狀沖犯圣駕,害姨母受牽連,還求貴君向皇上說情,讓皇上恢復姨母位分,臣女一人做事一人當,甘愿受罰!”

    周祁只叫她去換衣物。

    等太醫來看,言殊既未因雨受寒,腿腳更未受丁點損傷,只稍紅了膝蓋,遠不像跪有個多時辰。

    “啟稟貴君,奴婢有事要報!笔苤芷罘愿李I言殊去偏殿更衣的宮婢適時站出,拿出她藏于舊衣中的腿護:“言小姐所換衣衫本該由奴婢送還榮貴人宮中,小姐既不愿,更不準奴婢碰,只說要先寄放在偏殿,等見過貴君自行帶回,奴婢心覺不對勁兒,便趁其后帶著芳意返回察看,從小姐衣中搜得此物!

    “貴君恕罪!”言殊裝得驚恐下跪:“臣女自知難見到貴君,心狠想跪個十日八日,總能憑誠心得您傳見,奈何姨母尚在病中,臣女跪壞腿腳不怕,只怕叫姨母更操心,這才一時糊涂!”

    緊繼撿過那有如冬衣厚的腿護,幾下撕毀,朝著周祁重重一磕:“臣女蠢得與貴君賣弄聰明,罪該萬死,還請貴君諒臣女孝心,只施重罰,留臣女薄命照料姨母。”

    周祁早料是這說辭,即未責罪,也沒應其求,只道差了人去請君王回殿,讓她留著話等后說。

    言殊聽能見圣,當果然是計成,先是一喜,緊又壓下心中喜悅,跪得身恭正,再聞周祁饒她起身,再次謝過恩,規矩站在旁候君王。

    等褚君陵進殿,徑自無視掉無關人等,只看周祁拿本國策在讀,不時提筆做標注,像是不曉得他回來。

    “祁兒?”

    “臣女參見皇上,恭請皇上圣安!

    輕喚摻著請安聲,這才得人抬眼。

    昏君回殿向不令通報,周祁看書看的認真,倒是真沒發現他進來,又看殿中有外人在,遂先向昏君行禮問安,再為有失迎駕請罪,得褚君陵個不滿眼神。

    “宮規不可違!毖凼疽庀蜓允猓骸把孕〗阌惺虑笠娀噬。”

    又看昏君衣襟打濕:“雨驟風疾,皇上也不等轉晴再回來!

    “不礙事!瘪揖曛磺迫丝侠硭,不理跪著那個請安,欲伸手攬周祁,卻怕將身上寒氣過給他,這又止步:“怎么瞧著不高興?”

    即冷眼瞰言殊:“有不長眼的惹了你?”

    “并未!泵獾没杈齺y罰人,照實情解釋,待德觀取衣物過來,欲隨其進內室更換,被褚君陵拒絕:“有奴才伺候,別累著你!

    出來才準言殊起身:“何事?”

    “臣女是為姨母降位之事!毕葘⑶筮^周祁之事復述,且看君王不耐煩,緊就改口:“臣女深知君無戲言,不敢求皇上收回旨意,但求但求皇上開恩,準臣女在宮中照顧至姨母病愈,以償罪疚!

    褚君陵問周祁意見。

    周祁才懶得摻和:“臣為男子既應避嫌,更無掌宮之權,何能理后宮事。”

    不意被昏君會錯意:“是朕疏忽!

    更當即要擬旨:“朕原想著你與朕同吃住,不往后宮去,省得拿宮閨瑣事煩你,忘想你今時副位中宮,無權確是問題,朕即刻下旨將冊寶給你,定不叫你委屈。”

    周祁:“……”

    —

    言殊最終得留于宮中。

    回去后被榮貴人叫去:“見著皇上了?”

    “嗯!毖允庑χ锨埃礃s貴人咳嗽倒杯溫水給她:“皇上雖沒答應復姨母位分,但準我留下照顧姨母,您只料理好身子,等侄女多去求上幾回,遲早得皇上開恩!

    “言殊!睒s貴人接過茶,看她一臉得了愿的忘我,念是自家晚輩好心勸她:“不管家中存的什么目的帶你進宮,君心難測,你別跟著糊涂!

    “姨母說什么呢?”

    “我入宮數載,豈猜不透你的心思,你若認我這個姨母,惜你這條命,便趁今日回府上去!比钥囱允庋b的無辜:“你生長在塞外,才回京幾年,家宅里的爭斗尚沒摸透,進宮卻有得活?”

    “姨母竟是多慮了,侄女只想多陪陪您,關什么宅爭宮斗的事。”言殊眨眨眼,看榮貴人皺著眉將茶水重放回桌上,先似受驚,隨后拉住榮貴人手,言辭盡委屈:“姨母息怒,您如今還病著,哪能多動氣!

    被榮貴人失望甩開:“皇上留你在宮中,你真當是好事!”

    “好事壞事將來才知,侄女今日去見皇上,已叫皇上曉得我在塞外長大,直率慣了,不通這些迂禮縟節,皇上既未與我計較,更夸我性情有似貴君,免了跪安的禮!

    便不等榮貴人再說什么,行個禮回房。

    關門回顧今日事,養心殿所見,和著早時有的傳聞:周祁馴從只換得君主厭惡,后頭多不敬,反倒得了無盡恩寵…

    便是她沒算錯:君王見慣恭順性子,突有個敢忤逆的入眼,心里頭新鮮,這才得趣寵上周祁,周祁便拿捏君主喜好,以此穩固圣寵,取得今日地位。

    而她自幼長在塞外,正好有這份“叛逆”…

    —

    “表小姐并未將貴人的話聽進心去!睒s貴人身邊的采香面露擔憂,瞧自家主子犯起頭疼,幫著輕輕按摩:“您只怕有得勸!

    “她趕著去送死,還攔個什么!睒s貴人言盡于此,看言殊非要做那春秋大夢,只嗤她不知天高地厚:“她自以為揣得圣心將上枝頭變鳳凰,怎不料是殺雞儆猴,折做泥濘骨!

    “貴人之意?”

    “她成事也好,死亦無妨,別叫本宮也惹身臊!

    緊讓采香帶話去養心殿,道她頭疾加重,常日難有清醒時候。

    —

    “吃醋了?”

    周祁倒不是吃醋:“臣知皇上用意!

    世道本對女子嚴苛,若非是為父兄親族,有幾人愿冒性命謀寵,何況此事亦有關他:“君臣斗法,不應殃及幼弱!

    “那便是看她!瘪揖晔窍霘⒘肆耸,但曉得周祁不喜他暴虐,也不定要見血:“既要廢除采選,總該讓那些老頑固知道往朕宮里伸手是什么下場!

    那丫頭片子不觸他霉頭,他自能饒過,要再不知死活犯到他跟前,他也只認死活:“不嚴懲便是教后頭人效仿,你情愿后宮住滿人,還是想與眾爭丈夫?”

    看周祁裝聾不滿晃他:“甭與朕論世道強弱,自古弱肉強食,倒是你,不著急朕遭人惦記,反操心起外人,怎么著?遭那女人可憐求的,生了憐香惜玉的心思,還是識過女子嬌嬈,悔與朕步歪道?”

    周祁就看他找不著話說。

    “怎么不說話?”褚君陵瞇起眼,瞧周祁又想去捯筆墨,一拂袖掃開,順勢將人堵在案前,抬手捏他不肯張的嘴:“想挨親了?”

    隨之湊近身,嗅到股淡淡的梅子酒味:“不成是喝醉了?”

    周祁怕他沒完,順勢“嗯”聲,仍是沒逃過。

    “真醉還是假醉?朕得驗驗!弊鲃菀庵芷钛{,被抓住手順力將人扛到肩頭,穩步往內殿去:“貴君最不誠信,昨日才答應給朕瞧身子,過夜便翻悔了。”

    緊聽君王道句“該罰”,殿中奴才自覺退下,輕手鎖了門。

    第327章 圣上養的男狐貍精

    褚君陵登基為穩局勢,放權于要臣,今借周未之手收回,為加犒賞,朝后留周未用頓早食。

    膳后猶不準人走,道有要事相商,先將周祁哄出殿去,關門與周未道:“朕預備慶日下詔封后,待祁兒生辰再行大典,你莫說漏嘴!

    “這”周未乍然聽這通知,不知持哪般心情:“是不是太快了些?”

    “快?”褚君陵哼笑:“若非怕委屈他,年間回京就該大婚,還須等到跟你商量?”如今萬事俱備,也不怕那些老臣要死要活來威脅他:“早日封后早謀子嗣,省的朝中那些操心皇室無儲,變著法往朕后宮塞人!

    道理周未都懂,可周祁封后跟謀子嗣哪來的聯系?

    總不是要他兒子生?!

    再聽皇帝娶周祁不夠,還要挑秀女做陪嫁,一時間想岔:“皇上意是想選人做皇子生母?”

    被罵成是豬腦子:“早膳消化到你腦髓里了?”亂想他負心周祁就罷,竟還敢擺臉色,褚君陵操起茶具要砸,最終只砸向周未腳下:“你若不是周祁生父,朕先放你的血添喜慶!

    選秀難能一舉廢除,倒不如借勢冊封中宮。

    先落實了周祁名分,留朝臣做幾月心理準備,再是婚事不能馬虎,這世的周祁遭盡屈辱,更得風光些,選在生辰時日充裕,也當舉國為他慶生。

    挑人入宮又是防在場大臣跳腳,先糊弄住,猶有諍者即借子嗣規避,待皇儲降生再將后宮遣了,省得眼底多姝娥,他能不變心,就怕周祁遭哪個騙去。

    周未仍沒聽明白子嗣打哪來…

    “你蠢無妨,敢教周祁也曲解朕,朕只當他沒你這父親。”

    “末將明白。”周未忙不迭點頭:“皇上選秀是為分散祁兒受封的注意,少叫他受非議,只這皇儲來處?”

    褚君陵仍道沒到他打聽的時候,冷漠攆了人走。

    —

    周祁被支開,無處去的閑逛,過景園時路遇風驟,幾度睜不開眼,駐足等得風緩些,眼是睜了,險遭只風箏吹砸到臉上。

    又看遠處跑來個宮婢:“實在抱歉,我家娘娘的風箏壞了、”等看清是周祁,戛然話止,再瞟向被侍衛劈成兩半的紙鷂,被嚇白了臉:“貴君饒命!”

    “無礙!敝芷钣绣e在先,倒無顏責怪她,只溫聲的喊人起來:“侍衛刀快難收住,無意損壞此物,你家娘娘是哪宮主子?等后我賠個一樣的給她送去。”

    似看她不敢說:“或是你道個去處給我!

    “奴婢”這奴婢正糾結,就聽她家娘娘喊著她名字氣勢洶洶趕來:“青蘿,找到本宮的紙鷂了。俊

    緊看青蘿朝她擠眼色。

    “怎么回事?”

    童昭儀趁天晴來放風箏,結果中途刮起妖風,害風箏線遭假山割斷,追時沙子又進眼,一時難行,只好叫青蘿先找找,等自己再趕來,就看紙鷂斷成兩截,一截落在花叢旁,一截被吹到樹頂上…

    再望向青蘿跟前那幾人,童昭儀進宮晚不認得周祁,卻認得他身后的胥春:“胥春公公!

    胥春緊也打個眼色:“昭儀該先見過貴君!

    童昭儀恍恍惚惚行禮。

    即聽周祁談到賠償,覷望他一眼,未想出來放回紙鷂,竟將圣上養的男狐貍精給碰著了,還被對方弄壞了風箏。

    “昭儀?”

    “嗯?”童昭儀回過神:“不、不用賠了,也不是什么值錢東西!闭f著擺擺手,表現得頗大度:“沒傷到貴君就好!

    又見周祁堅持:“真不必,嬪妾宮里的玩意兒多的是,貴君要是喜歡,嬪妾還能送給您些。”

    受到周祁婉言謝絕。

    末了風箏沒賠,童昭儀看周祁誠心,跟他討了幾樣中意的首飾。

    “娘娘?”青蘿見她抿著嘴笑:“恭喜娘娘,單憑只紙鷂換得內務府新制的首飾,娘娘可是賺了!本o瞧童昭儀紅了臉頰,這又著急:“您別是受寒了!

    “應該是”童昭儀裝得兩聲咳,遮掩性罵周祁:“還算那男狐貍精識相,知道給本宮賠禮。”

    因周祁得獨寵,童昭儀不識人時便常關著門偷罵他,青蘿日常見慣,這會也當是自家主子對周祁厭惡至極,既未心疑,更沒看出童昭儀反常,信她受寒趕著去請太醫。

    假病好得快,童昭儀隔日便康復,康復再往景園去,有個半日,近午失望而歸,青蘿望她不時自語,不時又撐著下巴嘆氣,不知為哪般:“娘娘可是有煩心事?”

    沒得童昭儀理睬。

    亦是這日起,童昭儀生了游園的興致,天晴便要外出賞景,不想該遇的沒遇著,遇著了榮貴人那侄女。

    又看言殊見了她不行禮:“本宮當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原是榮貴人的侄女,言小姐今兒又是來遇‘姨夫‘的?”

    打聽君王要從此過卻撲空的言殊也不讓嘴:“這又是哪宮的娘娘?既也來此,想必與臣女是同種目的!

    “你也配?”

    “臣女配不配,娘娘說了可不算。”言殊沒空與她耽擱,又免落其口舌,敷衍告個失禮的罪,隨即起身要走,遭童昭儀那貼身侍婢壓住肩頭:“你要做什么?”

    “自是替皇上教教你這沒規矩的‘野侄女’。”童昭儀揚起下巴,輕撫撫發髻上新得的珠簪:“青蘿,掌嘴!

    “你敢!”

    “打!”

    眼看巴掌要落,言殊也不是吃素的,幾下撂倒青蘿,兇狠走向童昭儀和另外個護著她的奴才:“臣女既不是后宮人,即便罰也輪不到您,再者,臣女如何稱呼皇上是臣女與皇上間的事,皇上都未怪罪,娘娘卻敢多管閑事?”

    嚇得童昭儀后退半步:“你想做什么?”

    “娘娘覺得我想做什么!

    “你膽敢對本宮動手?!”

    眼看言殊越逼近,更一拳打倒護她的奴才,越是憷頭,又不想失氣勢,閉眼便要與她拼了,抬手卻打個空。

    “臣女怎敢動娘娘。”言殊適時站遠,輕蔑望著舉著手亂揮舞的童昭儀和她身旁那倆剛爬起的走狗:“娘娘貴為昭儀,臣女自當恭敬!

    她是想在君王心中立個率真恣意的形象,倒不是真瘋了,童氏好歹是后宮嬪妃,位分且不低,憑圣上對她那幾分縱容,只生口角還好辯駁,若真動了手,既是觸犯龍顏,更送著機會給童氏害她。

    光嚇嚇還是能:“可若娘娘太過分,兔子急了都會咬人,何況臣女在關外長大,規矩沒有,身上只有些拳腳功夫!

    童昭儀誓要撕爛她的嘴!

    被腦筋快的青蘿攔下:“你便是在天外長大,進了宮也得守宮里的規矩,或是言小姐覺得…皇上會將對貴君的寵愛分給您這么個目無尊卑禮數的東西。”

    話直戳言殊心窩子。

    “皇上自是看不上!蓖褍x讀懂暗示,又看青蘿和奴才護回身前,瞬間恢復底氣:“就不知讓貴君曉得,某人可有得活?”

    “臣女倒以為貴君心善,若知臣女仰慕皇上,侍寢之時能準臣女在床前伺候!毖允庋劭此南聼o人,便不藏著野心,再瞧童昭儀幾個驚到失語,笑著走近,輕飄飄吐狂言:“再說了,皇上龍根上也沒刻周祁名字,怎就認了主呢?”

    繼而挑釁行個禮,繞過幾人離去。

    …

    “青蘿。”童昭儀除卻入宮時習過侍寢規矩,平日連禁書都沒讀過,莫談是開葷口,乍聽言殊癔語不夠,竟將那器物掛到嘴邊,還當是自己聽錯了:“她方才說什么?”

    便聽青蘿沒得臉說。

    “她是變態嚒!”

    “可不是。”青蘿也不料她如此不知羞恥,拍拍被言殊摔在地時沾上身的灰塵,恍然覺手痛,攤開一看,掌心被石子兒扎破個小口子,好在不打緊:“還是個女兒家,竟說得出如此污言穢語,她不要臉也罷,竟敢臟了娘娘視聽。”

    又看童昭儀臉漲紅,憤然瞪向言殊背影:“她不過是仗著有個姨母在宮中,娘娘位分遠在榮貴人之上,不怕教訓不了個野丫頭!

    童昭儀只怕那變態再惡心上她。

    “算了!毕踊逇庖矒蹞垡律眩o趕著回去:“只當本宮今日倒霉,碰上這么個瘋子!

    青蘿隨之跟上:“娘娘離遠些也好,奴婢看她精神不正常,別真是有瘋病。”接著輕呸聲:“就這也想得皇上寵愛,不瞧瞧自己是什么東西!

    “何況是、”童昭儀緊住口,腦中浮現周祁面容,想夸人又別扭:“況是她連那男狐貍精一根毛也比不上,竟敢癡人說夢!

    依舊沒發覺自家主子反常的青蘿邁著步子無腦附和:“周貴君溫和識禮,又有頂好容貌,莫說皇上,便是奴婢也喜、”話說順嘴,險忘記童昭儀對周祁也仇視,悔得自掌嘴:“奴婢一時失言,請娘娘責罰!

    “你說的是實話,本宮罰你做什么?”

    童昭儀語氣不似好,嚇使青蘿以為是反話,慌要跪,被正好回頭的童昭儀沒好氣拽起:“你也瘋了?”

    青蘿仍惴惴:“娘娘不是厭惡周祁?”

    “本宮、”童昭儀腦海又現人影:“本宮是厭惡他,也不想那變態與他爭寵!焙螞r周祁確實好看:“依那日所見,他也沒那么討人厭”

    被青蘿發現她嘴角沒壓住的笑:“奴婢明白!

    青蘿不自主想到靜妃,緊垂首望路,沉著心沒說穿:“娘娘厭惡周祁,更厭惡言殊,是兩碼事。”

    第328章 再有氣也不能打您臉

    慶日將近,戶部呈來秀女名冊,言殊也在其中。

    君王已令宮事由周祁做主,加之兩人同處,戶部來人見君主不在,遂將名冊直接交與周祁遴擇,以至褚君陵回殿就見御案上鋪著各色女子畫像,周祁則持名冊比對得認真。

    “在看什么!”褚君陵急地上前,一手奪冊,一手將周祁眼捂。骸安粶士戳!”厲斥奴才將畫像撤走,卻聽某個阻攔,更急了眼:“瞧是畫中女子美艷,迷著你了?!”

    被周祁扯開手:“戶部送來的采選名冊,皇上也掌掌眼!睙o視昏君倒打一耙,瞥過被他捏得近報廢的冊子,不咸不淡道:“光迷著臣不起用,皇上枕邊人,得要皇上滿意!

    褚君陵百忙中忘記這茬…

    那日與周未商榷過,是覺不妥,采選之事怕事先不告訴周祁叫他誤會,便打算先通個氣,只瞞著封后,哪想后頭不僅忘了,還被戶部告到周祁面前:“祁兒”

    難測身旁人此刻心情,心虛將那冊子丟遠,再試探牽他:“你聽朕解釋?”好在沒被甩開:“朕有更周到的謀劃,暫需納人入宮,此計當下不便說,但朕保證,絕不會行負心之事!

    扯口要發毒誓,得周祁句“不信”:“朕發朕的,萬一靈驗、”話不完再遭個冷眼,緊就避讖,又心疼他久站著累,拉人并坐到軟椅上:“不行仍照原計劃實施,你說如何便如何,朕聽你的!

    周祁只怕朝中大臣不放過他。

    “凡事有朕在,畏忌那些頑固做甚,再不濟昭朕不能人道,納再多妃嬪也白搭。”

    “皇上又是沒話說?”周祁瞪瞪他,屏退急得恨不得過來堵昏君嘴的德觀和埋頭裝耳聾的一干奴才,心累得道:“此舉只會叫朝臣日日催著皇上調治,或無起色,皇室在世的不只皇上,還有位九皇子。”

    “他沒那膽子!瘪揖曷曒p蔑,隨即壓過身,拿下巴枕在周祁肩上:“皇位也好顏面也罷,貴君才有本事叫朕失去!庇窒诱碇粔,手將他整個人圈住:“你于朕最重要!

    周祁失笑:“皇上不便說的計劃,便是那日與父親所商?”得昏君承認遂不多心,只稍偏偏頭,以防被他頭發刮得頸癢癢:“那便照之后的打算,臣信得過皇上!

    倒是那言姑娘:“皇上仍要納其入宮?”

    “采選與否,都要拿人儆效尤!瘪揖甑缹⑷吮M其用,覺周祁偏躲當他肩難受,自覺坐起身,后望他脖頸白皙光潔,心念微動,蒙住周祁雙眸偷舔咬口:“沈寰那頭該計劃著了。”

    周祁渾身起個顫栗:“癢”

    又聞昏君提及生子,心緒蕪雜,夷猶間腿畔覺到熱意,垂眸子一看:“褚君陵。”

    “朕不做什么!瘪揖觌y自控,將人緊緊往懷中裹,卻記著周祁心有陰影,只做表面親熱:“朕只抱會。”

    “皇上想做便做吧!

    只打算抱著人親親脖子蹭蹭臉的昏君一愣:“祁兒?”

    被周祁再吻。骸埃 

    心愛之人投懷送抱,褚君陵好險些失控,卻看懷中身僵硬,分明沒做好準備,再大欲念也作心疼:“不著急,朕不是為逼你。”

    即撐著理智松開他:“現今不是好時候,我們再等等!

    周祁動手去解腰絳。

    “今時日后總是要來!边@段時間他也想好,既難斬斷與昏君的孽緣,注定生死糾纏,亦不能叫昏君真寡到死,況他身后還有周氏,帝王真心終惘惘,焉能揮霍盡:“臣難得才下定的決心,就趁此吧。”

    仍看昏君磨蹭:“臣這身病費去皇上多少財銀?”

    問得褚君陵先發懵,旋即會過意來:“朕與你又不是買賣!辈粷M將他衣襟系好,忽地遭緊抱,忍燥摸摸周祁腦袋:“不許勾引朕了!

    “皇上揮金擲玉為臣治身,卻不討取回報,臣都替皇上不值當!

    “周祁!”

    周祁也拿名字喊他:“褚君陵,你要我難堪?”

    …

    “后悔便推開朕!瘪揖晖讌f,抱起人往內殿去,等進榻猶看他緊繃著,心疼不過,這又下不去手:“真決定了?”

    周祁赧然背過身去:“幔帳關了。”

    床幔應著話音落下,不多時又掀起:“朕去傳太醫!”

    周祁恥得不準:“我沒事!

    “這叫沒事?!”褚君陵心拔涼:重生至今雖沒與周祁行過房,卻肯定他沒這隱疾,賈欽診治期間沒有,奉郡時李老頭日日把脈,猶未查有不舉,是他的問題??

    緊將床幔又關上:“再試!”

    復懽侍簫仍無果,趕著起身穿好衣物,又看周祁還僵臥著,也當他遭痿事嚇著,輕擁入懷安慰:“莫怕,先傳賈欽來看,便真是有這方面隱疾,該如何治就如何治,朕盡陪著你。”

    仍舊不得周祁情愿:“不可諱疾忌醫!

    笑哄他李老頭都能叫男人生子,治個隱疾定也容易,緊要遣暗衛去,被周祁手拉住不讓他傳令:“臣知要如何治!

    周祁聲微弱:“只要皇上如以往時待臣。”

    褚君陵不可置信:“什么?”

    “皇上教過,痛和羞辱才屬于臣!彼普f不下去,色蒼白的蜷起身子,手無力遮住臉,后從指縫溢出幾滴淚來:“溫柔不是!

    “亦是皇上說,臣最不配得您善待!

    褚君陵登時濕了眼。

    “是我該死!钡顑绕鸬腊驼坡暎揖昊貞浧,只敢輕輕攬住周祁:“祁兒,我不得好死!

    周祁只哽咽。

    過片刻:“皇上容臣留些臉罷!

    …

    褚君陵未想自己有哭腫眼的一日。

    哄周祁睡下,就坐在床前靜靜看他,看著看著眼又模糊:他當周祁恐懼情事是因他彼時行房暴戾,卻不料是幾句床笫間的話…

    “朕說錯了!瘪揖暾UQ,手不穩撫上周祁臉頰,輕輕摩挲會,拂開他眉眼間的碎發:“周祁應得世間最好,是朕最不配得你原諒!

    悔恨難消解,沉甸甸的壓在心頭,久久坐陣,待得眼干不落淚,緩至消腫欲往外走走,出門就見德觀瞪著雙招子將他駭望著:“朕臉上有花?”

    “沒有沒有!钡掠^慌擺頭:“是奴才老眼昏花,直視犯上,請皇上饒恕!

    真看君王不怪罪,又覷向那高腫起的半張臉和清晰的指印,聯想到方才殿里頭起的動靜,只疑心是自家圣上求歡不成讓周祁打的:“您和貴君…”

    果然見君王面色更沉,越肯定心中猜測,又看這巴掌打得實:“您說這”

    “嗐呀”一聲,不敢直議周祁不是,更心懣他騎到君主頭上,憂來怕去,仍禁不住叨咕:“皇上既是天子,又得日日見外臣,貴君再有氣也不能打您臉啊!

    褚君陵才想起臉疼。

    “朕自己打的。”

    ‘什么!’德觀更不忿:“他竟還令皇上自己打自己!”

    氣得褚君陵想扇飛這蠢奴才。

    罰德觀掌十下嘴,另環伺過在場奴才,叫個個管好舌根子,隨后也覺沒臉出去,回殿關了門。

    事后兩人都未提此事。

    只周祁覺得過于丟臉,心想暫時搬去偏殿,遭到昏君強烈反對:“要搬朕也搬,不若你今日住去偏殿,來日又想回府,再往后還不得跟朕斷了!”

    “臣實在尷尬!

    “朕前陣腎、咳咳!瘪揖甏蜃∽欤骸半薏灰矝]尷尬!崩^瞧周祁似笑非笑:“你只顧不尷尬,就不管朕為此愧疚!

    “皇上不該愧疚?”

    褚君陵吃癟:“反正朕不準!

    更緊緊的將人守著,去哪都不落,周祁拗不過他,只得打消與昏君分居的念頭,如此別扭有幾日,直至沈寰執完外務回宮。

    “皇上這便要謀子嗣?”

    “是時候了。”褚君陵算好時日,聽周祁說早:“早什么?還不知那奴才幾時能懷上,從懷至生又有近十月,最快也要到來年秋。”

    周祁想看那被昏君緊藏著不讓他看的生子藥是什么樣。

    “藥有什么好看。”褚君陵口述過,仍看周祁要親眼見,緊懷疑瞧他:“你想做什么?”

    “臣能做什么?”

    周祁聲色如常,使褚君陵信是自己多心,又瞧他實在好奇,想是緩和關系的好機會,將藥瓶子取來,但不打算直接給他。

    只倒到手上叫他瞧,看周祁想伸手拿,手快裝回瓶中:“這藥可危險!

    “又不是毒藥,有何危險?”

    “對你是!庇^人疑惑輕碰碰他嘴唇:“怕你誤食!

    周祁裝作沒聽懂。

    恰聞沈寰前來復命,想細觀察這位不露山水的九皇子,哪知眼剛落到對方身上,緊遭昏君臉擋在前:“再看朕把他臉皮削了!”

    沈寰:“……”

    周祁看他拈酸喫醋,免得殃及無辜,道聲“頭悶”自覺去外頭,褚君陵則巴不得,等人走即刻審向沈寰:“朕宛然講過你貌似朕?”

    前來復命且無意引周祁關注的沈寰心驚肉跳:“屬下不敢!”

    遭褚君陵陰鷙反問:“你不敢什么?”

    “屬下、”沈寰背瀑冷汗,被君王眼刀子刺來,稽首示忠道:“屬下不敢肖想貴君!

    得個扎實腳踹。

    “屬下該死!”

    褚君陵還用得上他,暫不打算賜死,蔑看沈寰跪回身前,輕踢踢他腦袋:“朕離京前應過你什么,可還記得?”

    這次沈寰留了神,慎之又慎道:“主子說…若屬下辦事妥當,便將景南賜予屬下?”

    緊被問作何想。

    第329章 天下盡要以為皇上有怪癖

    那日受君王點醒,沈寰事后也認清心意,和著時不時去看望,久往之下,亦探出景南對他有意,成事自然好,只不料主子會真兌現:“屬下但憑主子吩咐。”

    卻得句“只是”:“你這身份特殊,哪日因令死在外頭,那奴才便是孤苦的命!瘪揖晗人茷樗紤],旋即話鋒一轉:“再有件事,辦妥朕還你自由身,許你與那奴才廝守,若有誤,朕先將那奴才賞你,再賞你與他做對死鴛鴦。”

    沈寰心駭未敢表露:“請主子示下!

    聽君王語罷更是駭然:“屬下與景南同是男人,怎能生育、”緊被扔瓶藥到眼前,道是能使男子受孕,叫沈寰自主選是他吃還是那奴才吃:“或是朕給你找個女人,省得服這藥!

    “這藥”沈寰只懷疑是他耳岔:“主子從何得的?”

    “朕須跟你交代?”褚君陵叫進德觀去周府傳令,隨即令沈寰跪直身,扯下他證身份的腰牌損毀:“暗衛堂不必回了,由此時起,你便盡心守著那奴才,直至皇子出世。”

    “主子、”

    叫君王個眼色懾住:“此藥不傷性命,待事成,家宅田地或是金銀財物,朕盡不吝嗇!

    沈寰卻心沉。

    憑主子對周祁用心,此藥若真無害,何不就讓周祁服用,親生骨肉總比他這暗衛的血脈來得正統,況主子選中他…

    “屬下只愿追隨主子,不敢求自由。”

    “朕不差奴才。”褚君陵豈不知他試探什么:“更不是在跟你商量!焙髲氖嘲干先K早備好的月團,拿在手瞧了瞧,賞予沈寰品嘗:“再過幾月便是中秋,夜里有個暖床的陪著,不比在宮里睡房梁快活?”

    沈寰驀地抬頭,對上君主沒溫度的笑。

    “你先像朕,才有朕賞你的自由。”

    ‘果然是‘

    沈寰身形稍蹌,而后俯首起個苦笑。

    不過是眉眼都隨有幾分先帝,一個是中宮所出的皇長子,名正言順的大褚國君,一個是冷宮棄妃所生,能多像呢?便是周祁不能生,主子重他比重社稷,大可尋周氏直系的孩子教養,不過是皇室血脈摻不得假,不過是、、

    主子不說破,他若聰明亦該裝傻。

    “屬下明白。”

    身邊暴露他便該死,況將要做儲君生父,主子既不殺,又許諾他后生安穩,沈寰想:他這位皇兄,到底是念舊情的。

    “生子之事,求主子容屬下考慮兩日!

    褚君陵大方應允,放他去與景南討論。

    這頭接到皇帝旨意,讓認景南做外甥女并于慶日帶人去采選的周未:“???”-

    兩日后得所預料的答案,褚君陵以保萬全暗傳過相關人等,等盡妥帖又派有教習嬤子去周府教禮儀規矩,景南容色清秀,又是懦生生的性子,梳妝后真就雌雄難辨,叫周未夫婦瞧過都愣了愣。

    褚君陵卻不滿意,瞧人模樣是過關了,體膚卻糙得很,壓根兒不像養在深閨的小姐,于是一揮手,慨將宮中膏脂玉粉往將軍府送,令要景南在最短時日內養個好膚色。

    此間也沒叫沈寰閑著,讓其習著扮假太監,以作“陪嫁”進宮。

    周祁則看昏君忙著給自己戴綠帽:“此事外傳出,天下盡要以為皇上有怪癖!

    被褚君陵掐一把臉:“朕是為誰!”

    “皇上未將藥孕之事告訴臣爹娘?”那日德觀前腳去周府傳完旨,周夫人后就遞信入宮,問他昏君是不是上幾回去府上看上了景南,急得納人入宮,害他好一番周旋:“也不事先知會臣,此事光傷腦筋就罷,也不怕臣說漏嘴壞皇上計劃?”

    “朕怕他倆當朕是腦子壞了。”畢竟這事難解釋,要不是前世親身瞧過,換他也不信,何況他家貴君嘴嚴著呢,信得過:“等生下再說吧!

    不由想到前世,都是淚。

    前世他后宮沒人,為這事被周夫人誤會他背著周祁在外風流,明里暗里挨盡了諷,還被朝臣拿作是變心的證據,諍諫他復后宮,理由是他不忠的名頭已經背了,不如背到底,還是靠周祁出主意,讓往喊得兇的朝臣府上塞侍妾,照每月發俸日送些去,挑得各大臣后院起火才消停。

    還得是他家皇后。

    褚君陵想罷自豪,又算著離封后不剩幾日,樂呵將人往懷抱按:“祁兒,朕高興!”

    周祁敷衍附和,看昏君近來動輒自顧自的發笑,只當他是想當爹了。

    隨后算想家中人不知生子藥的事:“也好!

    “嗯?”褚君陵稍將松開些:“什么好?”

    周祁笑笑不告訴他。

    —

    仲夏月九,舉國大慶,賀社稷之大統。

    君主大赦天下,蠲緩賦稅以紓民力,減租庸興商農,以彰皇恩浩蕩,宮廷設筵宴,珍饈美饌不盡其類,絲竹悠揚不絕歌舞,觥籌交錯,自朝至暮未嘗稍歇。

    宴間降國敬臣禮,以示歸附,輪至原北滄國進獻,國亡時為求茍活被褚君陵去了根的幾個王室懷恨在心,先是獻禮認新主,等后再道備有儺戲,以祈國運昌盛。

    褚君陵飲杯酒:“準!

    轉看周祁也舉杯欲飲,順手拿走,換將沏好的熱茶給他:“菰市新獻的紫筍,嘗嘗!

    周祁眼落到酒盅上。

    褚君陵緊放遠。

    “……”

    “飲酒傷身!鼻迫缩久嫉吐暫遄,心想今個是封后的大好日子,皇后喝趴了還得了:“你酒量差,喝醉是小事,當眾失態可怎么辦?”哄他忍忍等回殿喝,聽周祁只嘗個味,裝作順著他:“朕倒不嫌棄,就怕你酒醒后后悔,真想喝也無妨,丟了臉有朕替你兜著,在場那些個定不敢嚼舌!

    “算了。”

    褚君陵忍著笑,看他悶悶端起茶嘗,夾著小食遞去:“就茶吃!北恢芷钇硜砭徒兴磁_上:“戲開場了。”

    周祁只后悔沒堅守著規矩去坐臣子位。

    戲開場,身著綠紅的舞伎臉戴各式柳木面具,所飾各方鎮地鬼神,而后作舞祛災禍、納祥泰,緊有片刻濃煙過,天降臺上又一神,豹頭環眼,鐵面虬鬢,著有紅袍天師劍,正是判官紅鐘馗。

    ‘鐘馗’持劍走位,以北滄語誦驅邪經,等后起舞作法,隨鼓樂重舞勢越疾,忽一聲喝,見那‘鐘馗’騰空躍起,拔劍破風,直使輕功襲向天子,場上樂聲驟停,飾‘鐘馗’的舞伎站定,劍離君王只半臂距離。

    宴上一瞬死寂。

    “草民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舞伎棄劍跪拜,照大褚規矩行三跪九叩,一跪一祝詞:“一愿吾皇龍體康健,享萬壽無疆,二愿大褚國運昌隆,承千秋萬代,三愿、”那舞伎斗膽仰頭視君王,又似受到君威震懾,慌得低頭,叩首時沒落的面具這時松落,露出昳麗面容:“三愿此舞取悅圣心,恩賚草民入宮懽侍!

    隨君王讓抬頭,殿上各式反應都有。

    有喊護駕沒護上的奴才,進場護駕見是虛驚又暫退的侍禁暗衛,受嚇險失態的妃嬪女眷,舉止心思盡各異的眾朝臣,再有些是聽那舞伎自薦枕席,幸災樂禍望向周祁。

    周祁靜看著昏君夸那舞伎猙獰面具下有副姣好容貌。

    再是準那舞伎近身。

    再支走他。

    “去你爹娘那處坐坐。”褚君陵眨眨眼,示意待會再與他解釋:“你娘親怕是嚇著了!

    周祁順從起身,走時瞧昏君令那舞伎斟酒,佯裝吃醋輕搶過,一飲而盡:比上回那青梅酒淳烈,是好酒。

    便想去周未夫婦桌上貪幾杯。

    不意剛下御階,緊聽得有刺客,回頭果然見是那舞伎。

    眼見此人身手不俗,應是專業殺手,怕成昏君累贅自覺躲遠,又隨著那舞伎暴露,其余同伙即刻也現身,與御林軍殺做一團。

    “祁兒!”周夫人只怕周祁傻的去救皇帝,急拉他到身前,又看在場多雙眼睛看著,其余武將護駕的護駕,殺刺客的殺刺客,就周未只顧著自家,怕事后受污蔑緊催促他:“祁兒有我護著,你快去救駕!”

    遭到皇帝拒絕。

    褚君陵打折那舞伎四肢,扔給身旁侍衛,看周未前來緊讓他回去護好周祁,否則拿他是問,話落殿中驟起濃煙,隱去周夫人和周祁身影,煙霧散淡周夫人還在,周祁沒了?!

    褚君陵要瘋。

    怒急間緊聽道熟悉聲音,眼速找去,好嚒,周祁持刀挾了北滄王室的主事人。

    “周未!”褚君陵心提到嗓子眼,邊飭周未將周祁換下,自己邊急趕到殿下,拉過人失慌瞧:“可有傷著?”

    “臣沒事。”

    遭褚君陵幾個怒瞪。

    “喝杯酒給你壯上膽了?”褚君陵沒好氣,再三檢查過才放心,放心下來緊想訓他,忍了忍,轉頭將夫婦倆斥了頓,尤其是周未:“朕專將人喊來你這,是叫你看丟的?!”

    “是臣大意,不關父親和母親的事!

    “你也想找罵?”等看周祁神情乖巧,不知委屈還是裝地,怒火消下,緊是一陣后怕:“朕看你才是刺客!碧鞎缘盟娙藖G了,險些當場駕崩,褚君陵如是失而復得,將周祁久抱。骸跋雵標离迖。”

    周祁也冤枉。

    他真是老老實實在他娘親身旁,誰知北滄王室有人趁煙濃來劫他,還舉著刀,周祁雖沒拾回武功,曾也是練家子,技巧算沒忘,今時身手對付刺客不夠,對付常人倒輕松,況這些王室人常年養尊處優,刀也舉不穩:“臣怕那人挾持臣不成轉而去害娘親,只能將其反捉了!

    倒顧不上昏君會擔心。

    環伺宴上人多,昏君也似真嚇狠了抱著他極用力,遂輕往他背上拍拍,自覺認個錯:“臣知錯了,下次定當心些。”

    仍看昏君遲遲不松手:“捉審刺客要緊,皇上先放開臣?”

    褚君陵緊要劈了那閹人。

    剛從侍衛手中接過刀,卻見那欲挾周祁者先撞在周未刀上,自主抹了脖子。

    第330章 沒有男人封后的先例

    褚國昔取天下,褚君陵為斬草除根屠盡敗國君臣,主動降的或戮皇室,或皇室男子想活命者,不計老幼一律去勢,多數人寧死不受辱,卻除玄盛及百年前從玄盛分裂出的北滄之流。

    玄盛皇室先遭閹,再因煽惑旱事喪命,褚君陵當剩的能老實了,今又來個北滄步老祖宗后塵。

    自刎那個因受割勢損失康健,落些不欲生的病根兒,是以對皇帝懷恨在心,聞風褚國慶大統,預謀弒君,又探到皇帝好耍男人,迎其嗜好訓養個,借以鬼戲獻之,如愿近其身。

    后聞皇帝讓斟酒,欲加毒害,不意酒先遭周祁奪去,致使此計失利,再欲以男色蠱惑住皇帝,趁其不備殺之,孰料皇帝武功高深,那舞伎行刺未遂反暴露身份,使他也受控制。

    這人又是奔魚死網破來的,看周祁到周未席間,既知他受皇帝珍視,當年皇帝敕令宮刑,他欲買通周未留住完身,卻遭其親斬去命根子,國仇私恨一并報,便想挾周祁以令天子,先叫皇帝當他這男妃的面親手殺周未,再等事罷擒住皇帝,去其勢,削其首,最后再送周祁上路。

    于是放個煙霧彈,趁亂撿把刀持周祁,不料被反擒住,已見復仇無望,更聞皇帝心狠手辣,怕受酷刑折磨擇自行了斷。

    剩余刺客很快被拿下。

    褚君陵瞧這些人含毒自盡,既不攔著,轉令禁衛將北滄王室剩余人等與臺上舞伎一并處死,被周祁規勸下:“慶日不宜大興屠戮,況且余人未審問,皇上即便錯殺,明面上的刺客除了,怎知暗處不剩?”

    “那便查。”剩不剩于褚君陵不足懼,但想周祁安危與后頭事,也就依他:“貴君仁慈,不愿枉殺無辜,朕倒以為越是慶日,見見紅才喜氣。”遂令刑部和御史臺現場查辦,不必等宴后,隨后牽過周祁回座,冷睨向那刺殺與自盡都未成的舞伎:“好一出’鐘馗斬鬼邪‘,原是要斬朕這個‘鬼’!

    那舞伎被卸了下頜,只能拿眼恨他。

    褚君陵更蔑視,令查案的不必審他:“直送他去地府瞧瞧,是朕如惡鬼,還是惡鬼似朕!崩^瞥到那舞伎落的面具,使喚奴才戴回到他臉上,又望其掙扎:“戴不住則縫上,以這張臉見閻王,好問他鐘馗那天師劍斬不斬得了朕!

    卻看那奴才倒地抽搐,口中吐起白沫。

    再是下一個。

    “煙霧有毒。”那舞伎咬字艱難,獰笑著望四周:“狗皇帝!你害我北滄國破家亡,我入地獄,也要拉著你與這些狗官墊背!”

    不想話剛落,緊有太醫帶解藥到。

    那舞伎先驚愕,緊疑是有內鬼出賣他一行,卻想此毒是他所制,解藥更在入宮前分食盡了,便不作慌:“你便知計劃又如何,解藥短時內難制成,你既無能救任何人,更得與我同日見閻王!

    良久未見皇帝毒發…

    過半晌毒發者也救回,上至妃臣下到奴才,竟沒一個損失。

    “這不可能!”

    周祁也疑惑:“皇上早知道?”

    “不算早!瘪揖晔掳l前真不知,若非那舞伎窺覷他時眼泄露了恨意,他真以為對方要勾搭他,至于兩次投毒:“煙毒是他自主招認,若問欲下往朕酒中這回,你一貫守禮,哪是會當眾使性子的。”

    繼瞧方才拿遠的酒盅不知何時回到周祁桌前,又拿遠:“之后有你的要緊事,不準喝了!

    已經偷得三五杯的周祁自覺換回茶:“救人是用的李老的藥?”奉郡分別時,昏君怕他回京后再遭毒害,問李老要了頗多解百毒的藥,未想會真用上:“皇上與臣并未服解藥,為何卻無事、”

    隨即瞧向桌上飲食,又轉頭望昏君。

    得褚君陵夸句“聰明”:“今日人多手雜,有備無患!倍筚N近周祁耳語:“朕的貴君和璧隋珠,得防招賊惦記!

    周祁遭酒燒地些許心熱。

    行刺之事很快查明。

    舞伎中除行刺這個,剩余人不知情,王室幾個知情瞞報,罪同同謀,褚君陵瞰著跪在殿下顫顫巍巍的一群人,故意沉默陣:“不知情者釋放,北滄王室…”話頓了頓,聽謝恩與求饒聲并起,煩得拿酒杯敲敲桌,瞬時又安靜:“押赴刑場,剁碎了喂狗。”

    求饒聲再起,遭侍衛封口堵了凄厲。

    等輪到那舞伎,褚君陵瞧是面具縫好,對這新臉皮頗滿意,卻不悅被血臟了地面,朝奴才輕揮手,殿內須臾間起道帶慘叫的咒罵:“舌頭割了!

    “皇上。”周祁再見識到昏君殘暴,不禁心悸:“宴事要緊,只將這些人按罪問斬、”

    被褚君陵握手打斷:“剛喝過酒,別吵得你頭疼!

    后觀剩余敗、降國者烏口白臉,見是起夠震懾作用,才令將那舞伎拖下,賜了蠆盆之刑。

    有這插曲,倒是沒人再敢給皇帝獻美人了。

    “都靜著做甚?”褚君陵掃視遠近:“不高興?”

    等見場面被迫熱鬧,轉頭望周祁,卻看他視線有意回避:“怎么了?”再覺其手冰涼,登時擔心:“身體不適還是被朕嚇著了,可用傳太醫?”

    周祁僅道是有些乏了。

    “稍等會!瘪揖曜,好讓他枕著自己:“給你備了驚喜!本o接著喊過德觀:“宣旨!

    旨意先是將前就犒賞過的有功將士再犒賞遍,周未為主帥,既定天下,有不世之功,俗物難堪賞賜,賚封王侯周未不受,論及將相上無可封,君主感其忠厚,不欲令功臣勛勞湮沒,擇授其子周祁。

    周祁既為宮妃,不可入朝職,遂封中宮,賜寶冊,擇吉日行大典。

    圣旨念過,宴事又復沉寂。

    “褚、”周祁懷疑他是醉了,又或是昏君醉了:“這即是皇上先前不便與臣談道之事?”緊被塞圣旨到手中:“名分先給了,冊封大典等你生辰時補上!

    周祁哪顧得:“皇上真是”竟在這等要日行昏事,倒不怕遭朝臣口誅筆伐和世人詬病:“臣此時應抗旨還是謝恩?”

    緊有大臣替君王回復:“貴君應為我大褚社稷著想,跪請皇上收回成命!”

    周祁真要跪。

    “胡話也聽得?”褚君陵撈起人,也不跟這些大臣廢話:“嫌舌頭長了盡管來惹朕,皇后耳根子軟,誰叫他為惡言壞了寢食,朕是要誅九族的。”

    “自我褚國開朝以來就沒得男人封后的先例!周祁占后位既損國威,更是害皇室無嫡出,皇上能不顧祖宗基業和后世社稷,臣只問他周氏誰敢背這個罪,誰背得起此罪!”

    勸過皇帝即指向周未,因懷惶怒手口顫抖:“周氏父子豺狐之心,焉甘為外戚?臣等盡瘁事君,安乎畏葸生死,今日諍言如能換皇上棄撇昏聵,做一世明君,滅十族又何懼?”

    伴同此人諫忠言的其余大臣緊噤口望他:“???”

    褚君陵鼓鼓掌,面露不知意的笑:“諸位盡有如此想法?”

    場上登時安靜有大半。

    “燕大人有如許胸襟,朕豈好、”遭周祁插“困”攔下話。“朕知道!瘪揖暌鈺,怕給周祁添孽,亦未打算拿此事開殺戒,又瞧他臉上確有倦意:“驚喜也給了,你先回去歇著?”

    周祁怕他真被惹得誅人十族:“臣等宴后與皇上一起!焙笃尺^手握著的圣旨,朝昏君輕笑道:“臣還未向皇上謝恩,不算得受冊封!

    連話帶笑勾得褚君陵五迷三道,哪還得空怒,又聽燕復以此拿周祁詆毀,隨手操個器物摔去,倒也沒砸到人:“愛卿慪朕便慪朕,何為中傷皇后?”

    燕復重重一拜:“臣以十族命乞皇上,撤封中宮,收回周祁皇后冊寶!”

    “燕卿怎說得朕跟不辨忠奸的昏君似的,你為朕肝腦涂地,為社稷披肝瀝膽,朕豈好專戮?”褚君陵真似惜賢臣,既未問罪燕復沖撞中宮,更提拔他官升一品:“還有誰不滿周祁受冊封的,站出來朕一并擢升,免得厚此薄彼!”

    “臣等豈是為自身仕途!”

    褚君陵不關心:“朕直說了,娶得成皇后朕即謀子嗣,中宮擱置后宮亦擱置,朕也瞧瞧,諸位背不背得起害皇室絕后之罪。”

    叫眾臣自個選。

    眾臣看皇帝不要臉,知他真能干這損事,偏先皇骨肉就剩這一個,易主沒處易,這個又昏聵,騎虎難下之時,不意周未肯站出來:“啟稟皇上,末將以為燕大人所言在理,周祁既為男兒,無能生育,難堪中宮之任。”

    氣到頭暈目眩的燕復聽周未這話,對他稍有改觀:“周將軍亦是顧全大局之人,就請皇上、”

    “請皇上準臣贖過,將家中小妹獻上,以為皇室延綿子嗣!敝芷钕壤m過燕復的話,后想己父既為忠將,更代表的周氏,實不便行這損傲骨、污清白之事,他既…既‘嫁’與昏君,冠從夫家,亦不算是丟周氏的顏面,遂快于周未跪下身,忍窘朝昏君道:“小妹此刻正候在殿外,請皇上傳見!

    順勢全了受封的禮。

    “跪什么。”褚君陵蹙眉拉人起來:“傳!

    景南隨引路奴才行到御前,嬌跪身姿盈盈參拜,實則滿手心汗:“民女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抬起頭來。”褚君陵先牽周祁坐好,后將景南從頭到尾審視,裝得像那么回事:“叫什么名字?”

    “民女周景嵐!本澳暇o張得差點說錯,幸虧是面圣時不能視上,規避掉被君威嚇露餡兒的風險:“請皇上萬福金安!

    “平身。”褚君陵睨向此前信誓旦旦將景南身份措置妥善、卻連名都不改改的周大將軍:“好名字!

    周未心虛避開眼。

    第331章 這些人凈沒你好看,搶不走朕

    “下官與周將軍同朝為官十余載,怎不聞鎮國府還有位千金?”恍悟過來并覺被周氏父子倆耍的燕復收回一個改觀:“難為周將軍為固政柄,女兒也是能隨意認。”

    遭周未駁是親外甥女。

    “末將與舍妹一母同胞,景嵐奚不為末將骨肉?”

    接道景南剛及笄,尚且待字閨中,此番進京既為走親,亦是奉父母之命,托他這舅舅幫擇良配。

    周未難推卻,敦囑周夫人德選京中適齡男兒,料匹儔未得,前陣君王微服到訪,叫景南悄望到,心許而情傾:“小女探知皇上身份,即聞采選,央末將向皇上舉薦。”

    景南緊跟著訴傾慕。

    “周將軍倒會唱雙簧!庇写蟪计策@舅甥倆一唱一和,眼見不慣,更量周未不敢于要日放肆,遂幫燕復懟他:“讓外甥女與親兒子共事一夫,你倒是要臉!”

    豈料周未還有更要臉的,扯什子周祁為男后,不便與妃嬪多交涉,他那妹妹進宮既有照應,再是血表兄妹,若周景嵐有幸誕得龍嗣,亦可過繼給周祁,為算中宮嫡出。

    再又是番唇槍舌戰。

    褚君陵暫沒管,只看周祁又想搶周未的話說,低聲勸止:“你湊什么熱鬧!敝洳傩氖裁矗栌凶腊刚趽跏职丛谒壬,以防他起身:“你當朕往周府送脂粉何要使得人盡皆知?”

    即瞧周祁愕然:“污名有朕擔著,損不了你周氏!

    周祁頓了頓:“謝皇上。”

    便聽昏君嫌嘴上的謝意敷衍,要等回殿后親自討,不由想到上回,做打算間,卻聽殿下爭執越激烈。

    “行了!瘪揖曜鱾聲,見是火要往周祁身上引,煩得斥眾臣:“諸位盡是朝中重臣,舞手跳腳地,不怕惹人笑話?”

    語罷瞥向景南,先道他模樣出落得不錯,有幾分周祁的影子,再念在周祁親口舉薦,破例封了貴嬪,又將人安置在距養心殿最近的長楽宮。

    景南趕緊謝恩。

    受斥的大臣沒察出兩人有哪處像,倒望著皇帝跟眼長在那周家女身上似的,這也覺到貓膩:難怪君王常往周府賞胭脂水粉,眾臣起初還當是給周夫人的,還納悶那母老虎哪用得下這多好物,打今兒一瞧,怕是君王早與這周景嵐看對眼了,拿父子倆當說頭呢…

    那也賴周未!

    “周將軍好算計!”仇周氏的大臣找本就參:“曉得兒子不能生,占不穩后位,緊就尋個外甥女來固寵,這是唯恐百年后江山不改姓周?”

    周未報聲冤,暗以手勢攔下欲爭論的己方大臣,叩請君王明鑒。

    “朕自是信得過國丈。”褚君陵莫測道這稱謂,先準周未起身,后嘗席間食饌‌冷下,恐周祁吃了傷胃著御膳房新做來,落筷之際談到徐氏謀權篡位和盧氏設計立儲之事,蒙說封周祁不僅因私心:“不能生才好,禁絕外戚把持國柄,更防仗恃元儲篡逆,正是要男人坐后位最合適!

    眾臣看著就差把皇帝從龍椅上踹下來的周家父子:“……”

    再觀向羞藏于周夫人身后的周景嵐:“此女亦是周家人,若真如愿誕下皇嗣,何不算為周氏血脈?”

    “無出即絕周氏爭儲,有便是解了中宮無嫡出的疑難,總能占著樣。”褚君陵睜眼說瞎,拉過周祁的手把玩:“后宮不只有皇后和景嬪,儲嗣之事更取決朕,諸位與其提防周氏,不如盼著此回秀女中能再有個和朕心的!

    旋即不管眾臣想法,直接入采選。

    大褚選秀三年一小選,五年一大選,其間未得召幸者,依入宮年份逐一降位,直至最末等,若過花信仍未得侍君,再貶做宮娥,劬勞至艾年解役離宮。

    按理這次小選應在后年,一因國慶為賀大喜,二來敗、降國進獻有美人,本該去年宮宴時奉上,時遇天災不宜淫逸,君主未受納,今朝涇川水利完竣,各地工程亦將投用,逢社稷安寧,眼見異邦又送人來,防其惑亂皇室正統與侵朝綱,再和欽天監算過,褚君陵更有封后打算,多緣由使然,則將采選提早至今。

    小選僅限京臣親族,先呈畫像由君主過目,中選者先由宮嬤子到府驗身、考察德行,及格入殿選,待太后與君主考過才學規矩,定最終去留。

    太后既逝事則皇后,褚君陵無視滿殿人看周祁:“你挑?”

    周祁望一眾恨不得拿眼刀子將他剁成肉泥的大臣:“不了!奔从X這話失禮:“皇上喜歡就好,臣盡無異議!

    褚君陵只當他是醋了,隨手指幾名秀女上前,邊著人示才藝,邊小聲向周祁:“朕一個沒細看,別吃味了!

    “沒有!

    “撒謊!鳖^都快埋到桌案了,分明是為藏臉上情緒,褚君陵看他口不應心,怕人悶著難受,握過周祁手溫哄他:“這些人凈沒你好看,搶不走朕。”

    遭周祁往手背上掐一把。

    朝臣瞅這苗頭,便知是和去年封貴君一個套路,勸不住,又想周氏已有個妖后,若再如周未愿叫他那外甥女揣上龍種,這江山社稷真得姓周,那哪行!

    為不讓周未奸計得逞,家中有女入選的遂寄望于自家,無則與周未眼瞪眼,卻凈想著君王能納后宮,便不會真專情,皇儲從哪家肚皮里出來還不一定。

    一時各懷心思,倒真忽略掉反周祁封后的事.

    宴后回殿。

    褚君陵欲將“謝禮”討了,卻看周祁態度冷淡:“還醋著?”

    “…”周祁不知他哪只眼看出的:“沒有!

    “還撒謊!”瞧他死不承認,屏退侍候盥洗的奴才,按住周祁嘴角往上抬:“沒吃酸卻要冷落朕?笑著多好看。”即被打開手,更當對方是醋極了,輕抱住人連連撫慰:“朕全程只顧著你,便是做樣子瞧過幾眼,盡也沒上心,連這會再見著都不定能認識,別生氣了?”

    再坦蕩蕩與之對視:“或覺著朕相中哪個,朕即刻將人逐出宮去!

    “臣沒生氣。”

    “殺了也行!

    周祁稍無語:“真沒有!

    惹褚君陵將信將疑,更覺他情緒確實有異,恍想到宴上另外件事:“是為朕罰殺刺客之事?”真見其遲疑:“真是為此?你心覺朕手段殘忍,亦或是怕朕?”

    周祁盡未否認。

    “不兇狠些不足懾眾,朕更打算移北滄出大赦之列,累重賦稅徭役,叫那些想報復的或懷憺畏,或知惹朕是哪般下場,為同根生的著著想。”瞧周祁顰眉更委屈道:“你不想朕殃及無辜,朕才將旨意撤消。”

    周祁輕嘆:“皇上何故與臣解釋!

    “怕你疏遠朕。”褚君陵愁著臉,望他衣襟被自己抱亂,又拾掇規整:“朕在改了,更不會如此對你和周氏,別怕朕?”

    “臣哪是怕這。”雖然也有,再多是怕這人暴虐成性,做個徹頭徹腦的昏君:“僭虐太甚反致威損,皇上既承國祚,更應循法治世、以厚德載物,而況生殺自有法度,行刺當誅,胡必要絕人道?”

    “皇后訓誡的是!瘪揖赀B頷首帶應承:“朕聽教了。”

    周祁就不知他聽沒聽進去。

    —

    “她憑什么!”言殊氣極,偏忍到回房才敢表現:“賤人!”

    今日入選攏共六人,言殊在其列,卻僅得個小小才人,光如此也罷,周家那個舉止怯懦,最該是圣上厭惡的類型,偏靠周祁的關系封了貴嬪,獨享一宮主位,不似她屈從隅室,仰人鼻息不算,主宮妃嬪更是與她有過節的童氏。

    “她若沒得周祁做兄長,連皇上的眼也入不了!”

    周祁也不是好的:“不過是如今受寵些,神氣什么!”

    “才人寬心、”被分做言殊管事宮女的含霜欲開解她,余光脧見童昭儀來,緊止住口,轉言知會言殊問安:“奴婢見過昭儀,昭儀吉祥。”

    言殊雖不服氣,卻知人在屋檐下,撐起假笑行禮,又料到童昭儀不待見,忍耐脾氣為前事告罪,遭其捅破表面和氣:“給本宮收起你這副虛偽樣,本宮瞧著作嘔。”

    復說言殊落到她手上,日后有得過好日子:“本宮的賬不著急算,倒是你敢謗言皇后,若叫皇上曉得,怕要如那刺客一般被拔去舌頭!

    “你、”

    “才人!”言殊恨欲反擊,被含霜及時攔。骸皩m中犯上是大過,昭儀位分遠在您之上,才人應謝教誨。”

    緊勸言殊賠罪。

    “有罪就該罰,本宮可不受嘴皮子糊弄。”童昭儀有仇報仇,先甩手掌了上回沒掌到的嘴:“敢在本宮宮里壞本宮的規矩,寬饒莫非教人效仿?”

    摑完解氣叫過青蘿:“接著打,給言才人好生立立規矩,免得她拎不清身份。”煩看含霜跪擋在前:“再敢攔著,本宮連你一起打。”

    “奴婢甘愿替才人受罰,但求娘娘恩準!”

    含霜辛苦打點才分到此處,做得掌事宮女,更知是目前最好去處,言殊位分雖低,卻屢受君王特殊對待,且夠進取,遠比另幾個好出頭。

    再則她既認主,主仆榮辱貴賤相依,明日再是要緊日子,挨打是輕,斷不能叫主子面圣前遭破相:“娘娘貴為一宮之主,如何教導都是應該,只明日將向皇上與新后請安,才人受罰是小,若因臉上傷勢犯上,宮中人失儀,何不有礙娘娘聲譽?”

    童昭儀想想是:“青蘿,住手!

    “娘娘?!”青蘿不欣然收回手:“言才人竊議皇后在先,又待您無禮,便是告到皇上面前,皇上亦只會罰得更重,豈會認娘娘的不是!”

    矚狀含霜狡筭誆主,想順手將她一塊兒扇了。

    “罷了!蓖褍x知這個理,但不清楚是何心態,不想在周祁心中落個欺凌者的形象,只能暫放棄將人打爛嘴的念頭:“日后有的是機會收拾她!

    緊又欲蓋彌彰:“免得她明日殿前失儀,丟本宮宮里的臉!

    后問言殊知錯與否,言殊不懼其身世位分,卻知此刻不是抗爭的時候,忍辱識時務:“嬪妾知錯,謝娘娘教誨!

    童昭儀揚揚下巴:“大聲點。”

    言殊指甲掐進肉,偏得砸下膝蓋示弱:“嬪妾知錯,謝娘娘教誨!”

    被童昭儀另做懲戒裁走‘多余’奴才,只留下含霜和個外房太監。

    第332章 臣真要成妖后了

    翌日早,各宮來向新后請安。

    褚君陵由侍人服侍著穿戴好,聽周祁喊,趕去攙他起來:“怎么不多睡會?”又看他手按著后頸揉摩,想到昨夜親熱時將人誤摜下床、并害周祁頭著地扭到脖頸的事,笑得頗心虛:“還很疼嚒?”

    周祁不想理他。

    “傳賈欽來瞧瞧?”

    “不必!币估锊庞刑t來過,也用了藥,扭傷更不是個把日能好,躲不過要挨痛:“賈欽來也是干看著,皇上實在歉疚便再幫臣搽些藥,許能好快些!

    褚君陵忙取藥來:“忍一忍!

    搽時聞人輕哼,不知是應他話還是吃痛,心越自責:“都是朕的錯!

    “皇上昨晚說過了。”

    又聽褚君陵保證沒下次:“這話皇上也說過了!

    回回認錯認得快,改是真不改,周祁半個字也不信,等上好藥過問時辰,聽將將過卯時,脖頸因傷難轉動,只能整個身體側過去對昏君:“今日各宮定省,皇上也不早叫醒臣。”

    褚君陵淡然道不是要緊事:“你歇好更重要!

    周祁竟無話可說。

    復想起終宴送別雙親時聽朝臣悄罵他的:“皇上再鐘溺臣,臣真要成妖后了。”

    問知妃嬪等候多時,囑胥春先請人去側殿,再考慮眾人來得早,應是未用膳,另讓備些吃食送去:“便說皇上臨時有事須耽擱陣,特命膳房備有朝食果腹,讓眾人不必多拘束。”

    自己緊也打算收拾,但遭昏君攔阻:“怎么?”

    “急什么!瘪揖晖迫俗阶狼埃骸安傩耐馊孙栶I,自己倒不顧?”

    周祁剛想說費時候,便看飯菜上桌:“皇上早吩咐好了?”

    “只有你的份兒!逼溆嗳笋揖昕蓻]管顧:“倒是你賞下的恩惠,做甚說成是朕?”

    “答案不是在桌上了?”

    褚君陵不在乎名聲:“那些個豈能與你相比!

    但看周祁處處為他考慮,亦不舍得拂人好意:“皇后如此為朕著想,朕得領情!

    “總不能叫前朝后宮盡覺得皇上厚此薄彼,以此寒了心!敝芷疃俗部椿杈譁惸樳^來,下意識偏頭,結果扯到扭傷處,猛然遭陣痛,徹消去晨起帶的余困:“臣任中宮更應明事理,此舉同是為自身考慮。”

    遭選擇性耳聾的昏君借關心傷勢討去幾回便宜:“褚君陵。”

    …

    總算得清凈。

    飯間因頸傷垂不了頭,使得周祁進食頗不便,褚君陵瞧他梗著脖子模樣頗好笑,怕再被點名,強壓著嘴角接過碗筷,搛小菜拌著葷粥喂他。

    再到膳后,褚君陵心想將人往最漂亮打扮,梳洗穿戴盡不假人手。

    “皇上!敝芷钕铀掏,抬手想拿梳篦:“臣自己來吧。”

    褚君陵手躲開:“你傷著不方便!

    “那讓奴才來。”

    “朕在,用什么奴才。”

    周祁心覺讓人久等著不妥。

    “該她們等。”褚君陵仍不著急,勢要將人捯飭得如謫仙兒,叫滿宮人曉得憑何這后位只周祁能坐:“平日素簡就罷,今日六宮行拜見禮,再不高調些,外人還以為朕養不起個皇后!

    周祁失笑望著鏡中:“皇上遂將臣打扮成繡花枕頭?”

    被褚君陵輕拍拍頭:“亂說!边叾肆克\服和發上冠飾,越看越滿意:“金尊玉貴的,多好看。”

    尊貴有了,也得防招人覷覦:“只此一回,往后不準那些人來了!

    這周祁倒贊同。

    一來男女有防,他跟昏君的妃嬪共處既別扭,再日日見更是尷尬,再則他住在養心殿,沒獨自的寢宮,晨昏定省引得各宮來來往往,別使昏君不耐煩,或疑忌他與哪個好上。

    “便照皇上旨意!

    褚君陵挑串禁步給他系上:“這次怎不說不合規矩?”

    “皇上幾次合過規矩?”

    “這倒是!

    褚君陵好意思承認,順手又拿過樣配飾,只不等戴就遭周祁拿過,放回承盤讓奴才撤走,并不準褚君陵再往他身上添東西:“夠了!

    “這才幾樣!

    周祁遂說再多一樣便要將已戴的盡取下,才使昏君作罷,收拾好又遇奴才來報,道太傅有要事稟告,急須求見君王,褚君陵一去,就得周祁獨身見眾妃嬪。

    “朝政要緊!敝芷钋扑麛Q眉,懂事勸道:“皇上先去忙,臣自己能應付!

    褚君陵哪是擔心這個。

    “何事非要此時來見。”不悅令德觀去領人到御書房等,隨之瞧向被自個親手打扮好的周祁,竟有點后悔:“朕原是為拿你炫耀,這下倒好,別有哪個趁朕不在悶著打你主意。”

    周祁倒沒這般自戀。

    又看昏君弄巧成拙,忍笑催他快些去務政:“各宮平日難能見圣,今日更難得有機會,定是滿心滿眼都惦記著皇上,哪會奔著臣!

    褚君陵照樣不放心,太傅那頭又不能不理,無法,只能令胥春和鐘誠將在場人盯緊些:“旦有反常即刻來稟朕!

    再叫周祁也自覺點,走時仍是想不過,剛出門又調頭回來:“還是換身簡單些的裝扮?”

    周祁:“……”.

    裝扮最終沒換。

    褚君陵嘴上說,亦知周祁臉擺在那,打扮成叫花子也好看,又不忍將其臉遮上,還是周祁受不了他,裝得不高興催人離開,昏君走后也嫌這身太過招搖,將多余配飾盡摘去,等見各宮真如所料。

    妃嬪各個精心打扮,卻看君王不在,臉上紛紛難藏失望。

    到行禮時,周祁是男子稱不得娘娘,只喚皇后又差規矩,為難之際,方聽胥春奉圣上口諭,讓各宮往后尊周祁為君后。

    “臣(嬪)妾拜見君后,君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都起來吧,今日只當是走個過場,諸位不必拘謹!辟n座令奴才看了茶,又照流程訓話,勤謹奉上與延后嗣做樣子講過,教導完再施各宮賞賜:“不知大家喜好,本、”周祁實在說不出那自稱,語稍卡頓,決計學昏君失回體統:“我令人各式挑了些,望合諸位心意。”

    等眾人謝過恩,緊就各自沉默。

    妃嬪既未如預期見得君王,更不敢打探君王下落,這會心失落著,遠無意聊其他。

    有意的或顧男女之防,或摸不清周祁性情,再是望其端挺首頸坐在上位,臉色不帶笑,錯覺他難相處,遂怕惹及周祁遭殃,盡不敢開話茬。

    周祁則是處在女人堆里尷尬,加之頸傷斷續作痛,既不敢有大動作,久挺著更酸軟,為此同樣是沒心情。

    再靜坐會欲讓解散,言殊這時候站出來,撩裙擺一拜:“嬪妾有事請君后做主!”

    童昭儀瞬緊張。

    幸而言殊沒蠢的告狀,只說想遷至榮貴人宮中,好與她有照應。

    周祁遂問榮貴人意見。

    榮貴人為明哲保身,婉言謝絕。

    “姨母?!”言殊難以置信:“您尚在病中,侄女豈可不孝敬?”

    遭榮貴人當眾訓誨:“你我同為皇上妃嬪,何能再以姨甥論關系!往時任性就罷,既入后宮,便該遵承君后教導,事事以皇上為重,早為皇室開枝散葉!”

    再向周祁道身體無大礙,無須專人陪侍。

    “也罷!敝芷顭o意多摻合,且看榮貴人確實不愿,便讓言殊仍留在童昭儀宮中,或是去請君王意見:“我與童昭儀先時見過,她性情溫善,必不會虧待你!

    童昭儀忙應和。

    忍喜回過周祁,本打算往后對言殊稍客氣,卻看她仍舊求去別處,絲毫不給面子,心怕影響到周祁對自己的印象,當眾更難下臺,冷凝向言殊假笑道:“怎的?來本宮宮中委屈言才人了?”

    言殊聽她話藏威脅,直接瞪視回去。

    ‘榮氏嫉恨她入宮爭寵,竟不顧惜親情,周祁更知她難見到圣上,偏以此做推脫,還有童氏!‘認定幾人是看君王對她有過特殊,心存威脅,聯起手要整她:‘更說不準,將她分去童氏宮中便是周祁的意思!

    想罷自覺真相,心將幾人都記怪上。

    又看君王不在,不再藏著脾氣,先將童昭儀懟回去,緊再將其昨夜欲對她用私刑之事抖出,想問周祁管是不管,卻先見奴才幫他按肩,還問他酸痛有沒有好些,當即想偏。

    誤當其是侍寢遭的,更算著周祁既不容她,退讓只會有受不完的欺負,倒不如賭一賭,干脆鬧大到君王那兒,博個絕境逢生…

    是以不顧忌:“嬪妾心頭藏不住話,須與君后說說,不敬之處還望君后見諒!

    周祁不意會牽扯到他。

    “君后侍候皇上辛苦,又得忍耐身上難受來受各宮拜見,嬪妾敬佩卻有疑問!闭讨芷畈缓糜诮袢帐⿷徒,即便罰也不會太重,出言不遜:“嬪妾想問,您沒日沒夜地占著皇上,是怕嬪妾們難消君恩,好心擔此辛勞,還是私心作祟,不愿嬪妾們與您分寵?”

    童昭儀先聽不得:“言才人之意,是說君后自利善妒,故意阻攔皇上與后宮往來?”

    “嬪妾正是此意!”

    眾妃嬪見她有此等硬氣,暗中認同的有,更多是覺她瘋了,又看言殊放肆不算,還話將整個后宮帶上,怕得罪周祁連忙撇清。

    “看來言才人的個人想法代表不了后宮眾姐妹!

    言殊沒空理童昭儀冷嘲熱諷,且望周祁慰眾卻不敢做答復,再秉規矩行個禮,以直視逼問他:“便請君后給眾人交代!”

    周祁避不了被找麻煩,遂問她要什么交代。

    “皇室專有侍寢規定,中宮逢每月初與十五侍奉皇上,剩余時日則以皇上意愿為先,其次以尚寢局名冊為準,照軌制分與各宮姐妹,您為皇后,更該以身作則,諫勸皇上雨露均沾,獨占圣寵豈非不妥?”

    “是不妥。”

    此話一出,想拱火與想在周祁跟前混好感的妃嬪登時噤聲,盡難揣他此刻喜怒,弄得心忐忑。

    周祁倒淡然,覺頸酸緩解叫退身后按摩的奴才,拿昏君事先教的說辭:“名冊盡由尚寢局在打理,我未曾插手過,諸位不信可去查證,我為男子不便居身后宮,皇上因此未賜室第,日日同住既免不得夜夜共宿,再是圣寵,皇上踏不踏足后宮、御幸諸位與否,盡憑皇上主見,我未阻攔,事后亦會作則勸諫,如此可算給才人交代?”

    “君后哪是給她交代,分明是給她臉了!”童昭儀剛飲口清火茶,即看周祁都被騎到頭上了,還能寬容跟人解釋,怒一砸茶碗:“這才是封后第一日,此人就敢犯大不敬,君后若不罰到她曉得厲害,怕是她日后更不拿您放在眼里。”

    緊有妃嬪幫腔:“如此出言無忌,再不管著她這張嘴,還不知要惹多少麻煩,污嬪妾們耳朵也罷,就怕沖犯到皇上!

    緊提議周祁下令掌摑。

    周祁不喜刑責,亦知言殊故意挑釁,諒她是頭回暫未罰人,只做口頭警告,再問她無別的疑議,眾人亦無他事,將君王令免去晨昏定省之事轉達,緊讓各自去忙。

    第333章 不必如此試探朕

    “景貴嬪!”言殊未能使周祁上套,出養心殿見周景嵐乘儀輿離開,轉腦筋盯上她:“娘娘且慢!

    快步上前行個禮,被問有何事,言笑故作率真:“嬪妾與娘娘同為新人,回去亦順路,不知可否邀娘娘同行?”

    景南看向沈寰。

    沈寰躬身與言殊說個歉:“我家娘娘懹畏交際,才人見諒。”

    隨之要走,言殊不甘被拒,四顧無人徑直闖到景南身側,伸手抓住儀輿:“嬪妾有話相告,只消耽誤娘娘片刻!

    “你說吧!本澳媳粩r著走不了,只能等聽完,卻見言殊要他去隱蔽處,心知有詐,又怕總靠沈寰出面惹外人懷疑,忍怯仗假身份道:“就在此,你說便說,不說便放本宮回宮。”

    言殊看這周家人一個兩個盡警惕得很,心罵臉笑:“嬪妾只為娘娘抱屈。”

    “什么意思?”

    “同是周氏嫡出,一個荒悖體統以男人身占位中宮,一個卻要避忌姓氏,得施舍個區區嬪位,豈乎公平?”

    大典日才定皇后封號,君王則看周祁未定,免僭中宮,亦未賜號新進宮的妃嬪,景南既無封號,再防犯周祁名諱,自得略去本家姓氏,從名謂景。

    語出真見景南皺眉:“娘娘可甘心嚒?”

    “我本就是依附兄長進宮,有何不甘!本澳显龠t鈍也知她在挑撥,便讓沈寰將人請開,又喚抬輿的奴才動身:“兄長恩重本宮,叫我為奴為婢都使得,才人話是要本宮忘本?”

    言殊不信她真知足,追上前再煽動:“娘娘重情,可若哪日誕下龍子,真要如那周將軍所言過繼于中宮,送做旁人親生?!”

    被沈寰強行攔下:“才人慎言!

    迫使其停住腳,且看言殊還不死心,恐引來人觀望或訛傳進君主耳朵,冷言告誡道:“娘娘與君后是至親,本為一脈,若承吉言為皇上與君后添得龍嗣,娘娘只會欣幸,倒是才人受考過宮規,該知中宮不容妄議!

    緊后起行回宮,留言殊不忿站在原地。

    “狗奴才!”言殊低聲咒罵,腹謗周家果真沒好東西,主子‘上進’的不要臉,要臉的不上進,連奴才也狗仗人勢:“周祁能將她扶上嬪位,她便以為能坐得穩?”

    被奴才說教得沒臉,又望景南儀輿未行遠,自覺難堪改走另外條路,路上卻碰著別宮的幾位妃嬪:“言才人今日真是勇敢,新后都敢得罪!

    “本宮看她是沒腦子。”童昭儀也現身,見言殊再想換路,趕從后頭堵。骸按谰土T了,臉皮還厚,求過君后這事求那事,求不過竟犯上,恍似這后宮凈以她為主!

    “讓開!

    “好大的脾氣。”幾個妃嬪被童昭儀搜羅來看笑話,本想嘲諷兩句就走,卻看言殊位分最低,口氣倒最強勢,當即不滿受頂撞:“早聞她沒規矩,哪知被納進宮還不安分,也不、”

    ‘也不知圣上看中這賤人什么!清鷭逍南胫,但不敢對君主質疑,緊改換對象往好話道:“也虧得是君后仁慈,竟沒打爛再縫上她的嘴!

    言殊緊攥拳頭,心知今日不會善了,卷袖子就要干,童昭儀看她又要發瘋,有上回經驗沒硬來,順拉住其余欲對其施教訓的妃嬪:“此處近養心殿,不宜生事!

    有妃嬪不樂意:“便要饒過這個沒教養的?”

    “她是沒教養,我們得有!蓖褍x自被周祁夸過尤其注重形象,免得與這瘋子動起手不體面,招過兩個會身手的奴才:“言氏惡言犯上,罰跪一個時辰,你們倆在這盯著她!

    令差半分都不準放人起來,看含霜又護主:“你也跪。”

    言殊不服,被倆奴才強按下去。

    “給本宮看緊了,再不服教便綁住她手腳扔到人多的地方去,看她要臉還是要反抗!

    言罷攜人施施然離開,另為報復她向周祁告狀,走時故意踩了腳言殊衣裙,言殊則見寡不敵眾,先假意屈服,再等幾人走遠奮然起身,拿身上首飾收買住看守奴才,脫身欲躲遠,卻看含霜還蠢跪著:“你真想跪滿一個時辰?”

    煩瞧著她畏畏縮縮,強硬拽起來:“怕什么,中宮才有權懲戒嬪妃,童氏要想明著罰我,她還不夠格。”

    “才人今日沖動了!焙痉身,只看言殊不當回事,陣陣心神不安:“后宮貫來捧高踩低,您那些話遠不該當君后說。”

    況是當眾下新后面子。

    周祁彼時若要計較,摑嘴拔舌都是輕的,又即便是他真心饒過,如今帝后同寢,那些妃嬪為見君王定會設法與周祁交善:“你在此當頭開罪中宮,少不了有人拿您去巴結新后!

    “那又如何!毖允飧易霰悴缓蠡冢骸伴_弓沒有回頭箭,忍就有個頭嚒?”

    “可、”

    “后宮是皇后做主,誰主后宮卻要皇上才做得了主。”

    即讓含霜去打探君王去向:“童氏僭用私刑打壓嬪妃,周祁不管,我便捅到皇上那去,正好也得個見圣機會!

    含霜更怕她自尋死路:“皇后未處置童昭儀,亦未發落您犯上,若貿然將此事狀告給皇上,您也難免受罰!

    言殊只讓她去。

    打探君王行蹤是重罪,含霜還沒活夠。

    遂假裝聽從,尋個落腳地消磨陣,趁此設想未來:言殊行事吥癲,第一日就得罪了皇后,更與眾多妃嬪交惡,即便圣上待其稍有特殊,遠沒法比周祁,別作得才受封又被廢,做主子的夢碎,連累她這些奴才也斷送前程。

    ’是要另擇明路!拇蛩愫,算著時間回去復命。

    被問便說是今日當值的奴才嘴嚴,不肯受買通,免言殊再追問或者起疑,另拿事道:“您今日和景貴嬪講那些話,怎防她不告狀?”

    言殊自信道不必防:“你當周氏有今時成就,真是知足得的?”

    周景嵐定不會滿足于現狀,不過是藏得深,自不會蠢得拿話去惹周祁猜忌。

    便是真告訴,周祁疑心他那好妹妹則應謝她,信之亦無事,自己道這些時無外人在,僅憑周景嵐與其身邊奴才的一面之辭不足以定真偽,周祁拿不到證據罰她,至于君王那兒…

    “周祁是聰明人,疑忌與否都不會告訴皇上,更不會準周景嵐多嘴,周景嵐更是靠周祁才得皇上抬舉,她若不靠周祁引薦,私下見不見得到皇上都難談,還能吹枕邊風。俊

    不意君王當夜就召了其侍寢。

    景南更將白日事當帝后二人說了…

    周祁未疑忌他這‘妹妹’有爭寵心,倒想起勸昏君雨露均沾的事。

    “真沾了怕朕連養心殿的門都進不了!瘪揖赀厧椭芷钌贤黹g的藥,邊示意這頭沒景南的事了,支其滾去外殿,氣氛本好呢,突聽面前這個慫他去后宮風流,不滿拽進懷,不輕不重往周祁臀上一拍:“朕自覺著呢,君后不必如此試探朕!

    至于言殊:“且容她放肆,留待你我得子嗣再處置!

    周祁赧僵著身子,睫羽微顫,蓋住眸底起的心思。

    —

    景南被召進御,周祁又宿在養心殿,待此事遍后宮,隔日便有“君王夜御姣娥郎”的艷聞暗傳。

    謗議皇室罪連親族,宮人盡惜命,讕言原是休沐日的幾個奴才酒過散伙時從路上聽地,因醉昏頭接了幾句嘴癮,哪防被來見圣的諫官又聽去,怒朝君王彈劾。

    末了奴才遭滿門抄斬,褚君陵因殺罰過于果決被當成是欲蓋彌彰,側面坐實謠言。

    褚君陵:“……”

    “怪朕那晚沒考慮周全!

    周祁聽著怪怪的…

    看昏君自責極了又想砍人,無語但寬慰道:“此事臣同樣有疏忽,不只賴皇上!

    那夜他和昏君緊合中衣睡在內室,沈寰照宮規只能在門前守夜,景南性怯,又獨身在外殿,怕是縮在躺椅上整夜未敢合眼,哪來與他共侍的荒唐事。

    周祁聽有人被昏君問斬才知曉這,細問之下更覺離譜:“謠言止于智者,興于愚者,起于謀者,智者止息,愚傳者論斬,皇上以為此事是否有預謀?”

    褚君陵懶得用腦:“你有人選?”

    “臣只是奇怪,為何傳謠者查無遺漏,造謠者卻無所蹤!币诉x也有,但他沒得切實證據,一切還只是猜測:“人可等后再查,當務之急是禁謠喙,以;噬虾椭苁下曌u!

    好在事未傳出宮,諫臣那兒也做過提醒,周祁稍放心。

    再被昏君問是否有好主意,拿個眼神瞥他:“臣患暗疾,太醫說年內不可侍君!

    褚君陵頓悟,緘住周祁嘴不答應:“丟你的臉面來顧全朕,這算是好主意?”遂自個動腦想:“朕想到了。”

    周祁:“?”

    當日又出新傳言,君主“暗中”下令將景貴嬪從侍寢簿里除名,據聞是景貴嬪前日侍寢前來月信,癸水染到龍床上,惹了君主晦氣,本是要賜自盡,因有皇后求情才赦免死罪,只將人從養心殿側門偷偷扔回到長楽宮去。

    又為顧全皇后與周氏顏面,當夜里未聲張,這才引發艷聞,再待景貴嬪月事盡去請罪,不知使什么迷魂術,勾得君王將名字添回簿子不算,當夜更去了長楽宮就寢,連在此歇好幾日。

    此聞傳出雖還是礙周氏名聲,遠好過傷倫理,事后查清造謠者,為想遠計暫未揪人出來懲治,只暗派人時刻監視。

    這事罷周祁當能得安寧…

    “稟君后,付婕妤與呂婉儀因新賞首飾起了爭執,來請您做主!

    “言才人無故打了曲美人的貼身婢女,曲美人氣不過,來請您做主!

    “康嬪今日穿您賞的衣裙外出,遭惠貴儀嘲丑,來請您做主。”

    周祁:“……”

    連日有人來告,這好不容易送走幾個,剛喝口水胥春又進來:“稟君后,景貴嬪求見!

    周祁扶額:“他也是來請我做主?”

    “這倒不是!瘪愦盒π,望見周祁杯中空了,躬身上前給他添上:“貴嬪娘娘是來給您請安,順請示當月侍寢之事。”

    周祁心累傳人進來。

    …

    因與昏君同住,各宮嬪妃為借機近天子常拿閑雜瑣事求見,使得周祁不勝叨擾,偏又沒法,只能同褚君陵商榷過,仍以男女之防為由,將宮事下由內宮各司局協理,逢緊要再稟報。

    又靠昏君令下,這才見消停。

    第334章 臣去殿外跪到皇上消火再進來

    褚君陵邇來困擾。

    自上回房事夭折,褚君陵恐再惹周祁難受,周祁更覺難堪,此后親近因存顧慮,盡都淺嘗輒止,直至勸沾雨露那夜隨手打了下周祁屁 股,見他前地兒竟鬧動靜,褚君陵緊當是那病好了,歡喜不過,眨眼的功夫勢峯又蔫下。

    之后拿同種方法試亦沒用,倒是周祁似受刺激,那日后總主動,又每每折在行房當頭,此次亦如舊。

    “慢慢來。”褚君陵心疼又心酸,觀周祁臉青白,幫他穿回衣衫,攬進懷抱摸著他的頭輕撫慰:“心疾不比身體上的毛病,越逼急越適得其反!

    周祁緊緊攥著被褥,無助斂眸:“臣分明看開了…”

    突又睜眼凝盼昏君:“難道原諒你還不夠,要我將心也刨出來?”

    嚇得褚君陵趕緊上手去蒙他嘴。

    順往床間幾頓翻找,見沒藏利器才稍放心,再看周祁腦不清的開始扯胡話,連連開口哄他:“哪用如此極端,實在不行便照先前所說將李老頭捉來,總會有得治。”

    周祁等不了:“就如此,不必治了!

    然后推開褚君陵,將才穿好的衣襟再脫下:“臣舉與否都不礙皇上使用,若嫌敗興臣只趴著,或拿裯衽將恥處遮住!

    再被褚君陵穿回去:“使用什么使用?越說越沒譜!”

    周祁偏執看他。

    “今晚真不行!瘪揖陱姺著呼吸,頗違心地扯謊:“白日被那些大臣惹得動多了肝火,這會還氣虛著,真沒力做。”

    后許諾個具體時日,這才哄人作罷。

    眼看是周祁執著于此,實則褚君陵也著急,心結不消誤房事倒無妨,主要是周祁那般招他,他不忍只顧自己快活,硬忍著也難受,一兩回還好,久不治既傷周祁自尊,怕他也要憋出問題,總不是辦法。

    于是私下傳來賈欽。

    賈欽也棘手:“這…心病還需心藥醫!

    褚君陵只管他要方子,看賈欽開不出,當場叫來兩名侍衛,道不知心藥該如何制,讓將賈欽的心挖出來研究研究。

    “皇上!”賈欽瞬冒冷汗,眼見刀鋒要插進肉,忙改口能醫治:“用藥須據醫籍現制,肯請皇上寬限臣兩日。”

    褚君陵擺手讓侍衛下去:“什么藥?”

    賈欽話有大半是為保命,經不起細問,亦知欺君更為罪重,思緒快轉,竟真想到個歪法子:“此藥未記名,是…用于床笫間的輔藥!

    “敢拿淫藥糊弄朕,朕看你一家是活膩了。”

    “臣不敢!”即見君王動怒,賈欽脖子一緊,慌伏首解釋:“此藥雖為房中藥,卻較禁藥溫和,不損害身體。”

    復說藥效得靠情動引發,難被周祁察覺,周祁既不知是藥物導致,卻起身體反應,或誤當是心結化解,真以此解心結。

    邏輯是如此,但想周祁實在聰明,褚君陵對此偏計存疑:“若不成?”

    “臣憑皇上發落!

    “好。”褚君陵聽他信誓旦旦,姑且相信:“此計無用或君后有絲毫閃失,朕將你全族人的心挖出來做藥引子。”

    再三問定對身體無害,準人回去制藥,心頭沒底全靠賭的賈欽腳虛浮地離開,難得撐到太醫院,沒等進門胥春又趕來:“賈太醫,君后有請!

    賈欽頓覺人頭不保。

    去知周祁同樣為此,腳更發軟,恐遭問罪既不敢漏口風,更怕他也拿挖心砍頭之事威脅,仍道心病沒藥治,只提議周祁喝些事前酒做緩解。

    兩日后藥送到,褚君陵防萬一拿賈欽和奴才先試過,等見無事再親口服用,確認也沒問題,到約定日混入飲食,蒙著周祁吃下。

    周祁又喝有半壺酒,行事時真有效,真當是酒幫地,隨醉意涌上頭,心頭恐懼亦漸消散。

    漸漸入佳境,卻聞殿內起聲哽咽。

    “怎么了?”褚君陵登時不敢動:“弄疼你了?”

    周祁偏開頭,任由亂發蓋住眼眸:“沒有”

    “那是又想起難過事了?”

    也沒有。

    周祁這陣腦放空著,也不疼,也不難過,就是淚沒停地落,看得褚君陵心揪揪,知他是無意識起了委屈,拿吻將淚遍遍抆去:“已知靠酒能緩心結,暫時先到此,等明日有心情再繼續?”

    說著要抽身,被周祁極輕聲的喊住:“褚君陵!

    “魚水之歡,原該是如此嚒?”

    …

    褚君陵自作的孽。

    花半夜哄得人淚止住,拗不過周祁又想飲酒,少準他再沾些,哪想這酒后勁足,事前那半壺還沒醒透,剛喝的又作用,醉得周祁暈晃晃地,偏要行未完的房事。

    “不準鬧了。”

    周祁眨眨已干澀的眼,醉將昏君坐倒在床:“不等明日!本o再催他動作:“繼續!

    褚君陵怕動身摔著他,手輕扶住周祁腰,心下卻起疑:這人對情事頗抵觸,先前主動可說是為男兒自尊,方才既證實能人道,還堅持要行房,比他都心急…

    ’是怕他久禁欲生厭倦,還是這醉鬼有別事瞞著?‘心想套話,卻遭周祁事先吻來,再是無章法的撩撥,引得褚君陵理智盡昏,抱人整夜放縱。

    后果是周祁次日高熱,燒兩日病五日,休養有小半月。

    褚君陵:“……”

    更不巧周未挑這期間來稟軍務,逢有太醫從養心殿出來,順嘴一問,聽是周祁從昨至今高燒不退,霎時間擔心:“怎引起的?!”

    詳詢病情卻瞧那太醫隱約其辭,即有猜測,著急闖進殿去,果然見周祁怏臥在床,整個人都虛弱,又像是被燒糊涂了,眼怔望著床幔失神。

    只當是皇帝背信欺他:“祁兒!”

    周祁在轉注意緩身體上的難受,突遭周未喊回神,遲鈍望去,真見自家父親怒沖沖過來:“爹、”緊意識扯被子遮頸間的痕跡:“您怎么來了?”

    仍被周未眼尖瞧到:“他對你竟是如此好法!”

    周未積得滿肚子火,心想立刻接人回府,卻看有侍衛在門外堵著,越氣不過,只哄周祁先安心歇著,等向皇帝討過說法便帶他走:“為父絕不能讓你白受這些罪!”

    緊就點了周祁睡穴。

    周祁解釋不及,君王早先又下令周未覲見不必在宮門前等傳喚,可直接候到養心殿外,以至進宮時無人敢攔,進殿時奴才更攔不住,只能去報君王。

    先去稟事的奴才只見周未硬闖進殿,并不知后頭事,光說周未怒要面圣,但不知怒哪樣,導致褚君陵沒早提防,剛回殿就險些挨一拳頭。

    “放肆!”

    即被周未罵不守信。

    眼看要鬧到不可收拾,胥春心著急,趕讓鐘誠趁亂去解周祁穴道,再靠周祁兩頭勸和,才使得周氏沒被安造反的罪名。

    又趁昏君反悔前送周未離開。

    周未一走,褚君陵緊一掌拍上桌,懾使里外宮人心驚膽戰跪了滿地,后逢各司來稟后宮事宜,剛通報過就聽殿里頭叫聲“滾”。

    剛回來的周祁也聽著,腳進門看殿中陣勢,欲跟著一塊兒滾,被昏君氣喊住:“你不用,你給朕回來!”

    周祁自覺請罪。

    “有你什么事!瘪揖瓿盟麖澫ドw橫抱回床上:“不好好養身子,又想受朕虐待?”

    周祁聽他拿周未方才的話說道,心知此事確是自家父親犯上,識趣沒吭聲。

    過陣看昏君猶沒消氣,渾身又酸痛得厲害,坐過去將頭靠在他肩上:“臣頭疼得很,難想到辦法讓皇上高興!

    褚君陵立即摸摸他額頭:“太醫不是說退燒了,怎么還燙著?”

    緊要傳令斬庸醫,被周祁抬手虛捂住口:“總是比昨日要好得多,況臣身體本就差些,那地方、”羞于談私 處含混帶過,只將罪記到自己頭上:“臣與皇上間的私事,錯不能在皇上,亦不可賴外人,歸根究底該問罰臣!

    見遭昏君兩眼瞪來:“臣纏皇上縱欲,違犯中宮本分,認罰!

    “你爹拳頭近快砸到朕臉上了,朕哪敢罰你!瘪揖曜焐喜火埲,卻看周祁撐著燒要下榻,攔腰摟回來:“又去哪?病頭上也不消停?”

    “皇上眼下不高興臣,臣去殿外跪到皇上消火再進來!

    惹褚君陵想收拾人偏不是下手時候,氣笑著幫他做頭上按摩:“就會拿這要挾朕?”

    周祁也笑著看他:“皇上氣可消了?”

    有這天大威脅,褚君陵豈敢說不。

    昏君手法好,和上高熱頭犯暈乎,周祁昏昏沉沉睡去,傍晚起來吃些淡食,用過藥又歇下,過這夜后高燒消退,人也恢復些精神。

    病關在殿覺著悶,少帶人往御花園走走,無意遇人提周未名字,恐是襲君之事傳出,駐足聽陣,才知是蕓才人生父遭周未拿了貪扣軍餉的證據,又被君王下旨抄家,因此對周未心生怨恨。

    此事周祁聽昏君提過:蕓父貪污軍餉,克扣將士獎賞,按律當誅六族,諒其有征社稷之功,且逢天下大赦,只問斬蕓父,蕓氏六親抄家流放,蕓嬪受其父軍功所保,著降為才人。

    “君后?”

    “無妨。”罵幾句不掉肉,周祁諒其家中剛遭變故,又失了親父,不欲做計較,轉身要走,卻聽那蕓才人嘴上越沒分寸。

    “不就是仗著他手握兵權,兒子又做了皇后,各路事都要擺身份管管!笔|才人越說越憤恨,絲毫未覺周祁在不遠處,另幾個妃嬪倒有人發現,心存算計故意沒提醒:“我父親扣的也不是他軍中的給養,顯著他管閑事!”

    惠貴儀陰陽怪氣道:“他可不止管你爹閑事,他兒子如今還管著你呢!

    引得陣嗆笑。

    鬧使蕓才人掛不住臉,失智之下將周祁到周未,再到揭發蕓父貪污的底下將士咒罵了個遍。

    先辱周祁男狐媚子惑主,空比旁人多受寵,肚子里撐死掉不出東西來,再咒周未害得蕓氏家破人亡,來日定遭報應不爽,最后又罵蕓父手下將士不識相,不知孝敬他父親便罷,竟敢合伙舉報,當年就該讓這些螻蟻輸下戰事慘死在外頭。

    使得將走的周祁腳下一頓:“胥春。”

    “奴才明白!

    蕓氏詆毀有功將士,被罰禁足半年,摑二十,剩余人等有失言者同罪,無則僅做口頭警示,周祁體諒女子愛美,令奴才不必掌嘴,改打二十板手心。

    回殿路上。

    “君后倒是頭一回罰人!瘪愦汗Ь葱πΓ币娭芷顒优,恐他氣極了再染病氣,盡責寬解道:“宮人不敬重重罰著則是,不值當您氣壞身子!

    得周祁側眸緊躬下腰:“奴才多嘴!

    周祁倒不是要怪罪:“我罰重了?”

    “奴才不敢!”揣看主子確實沒發落的打算,胥春心落下,便不藏著實話:“奴才倒覺著君后罰輕了。”

    道那蕓才人是個蠢的,其父貪污證據確鑿,君王沒殺絕已是開恩,竟敢當眾怨言,況那些話輕是叫底下將士寒心,重即是質疑君主決判,詛咒大褚國敗,憑哪句都是死罪,還沒算上她侮辱中宮之事。

    “君后仁慈肯放她活路,此事換作皇上曉得,蕓氏焉有命受流放!

    周祁不覺這事能瞞過昏君。

    果然當夜傳蕓氏痛悔白日失言,哭啞了嗓子,更知殘疾不配侍君,自請廢為庶人,隨家眷一并發配去荒地,剩余幾人德行過失,同廢位分逐出宮,另行連坐降其家中父兄官職。

    “皇上、”

    “別問!”褚君陵趕在前不準周祁開口:“也是你今日懲戒過,朕才饒這些人性命,不若何止是逐出宮。”恰逢奴才將藥煎來,嘗過冷熱喂他:“別當朕不知你罰人有這層原因!

    周祁苦住口沒應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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