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去尋一套衣服來。”顧淵對著目瞪口呆的十一開口道。
時寧被顧淵一路抱到了齋房之中,此時時寧正半靠在小榻之上。
顧淵原本準備將時寧放在床榻之上,時寧死活不肯,硬是掙扎著爬起來坐到了一旁的軟榻上。
她渾身都是濕的,雖然外面套了一件顧淵的外衣,可這也改變不了她穿著一身被水浸透了的,還帶著水腥味的衣服這件事。
她的本能拒絕這種情況下睡在床上。
十一不知道從哪里找來了衣服,此時他腦子里還暈乎乎的。
雖然他知道大人說去散步是個托詞,但當他真的看到顧淵抱著一個人回來的時候,還是沒忍住心底的震驚之意。
尤其被他抱著的那人還穿著他的衣服。
也不知道十一是怎么辦到的,送衣服來時還順帶送來了一盆熱水,雖然不多,但簡單擦洗一下還是可以的。
時寧就著一盆熱水簡單清洗了下身體,隨后換上了十一幫她找來的那一套衣服。
之前實在狼狽,連身上的傷勢都顧不上,幾番擦洗,身上的傷勢也便都顯露了出來,在燭火的映照下看著有些滲人。
全是些細密的擦痕,時寧被屏蔽了痛覺下手有些不知輕重,來回擦洗幾下,原本已經開始逐漸愈合的傷口再度滲出鮮血。
眼看著剛剛換上的新衣服又要沾上血漬,時寧連忙放下手中的帕子,快步跑到門口。
“有沒有什么東西能讓我包扎一下?”她扒在門邊看向站在院子中的兩人。
“你受傷了?”顧淵皺眉,快步向時寧走近。
他找到時寧起,對方沒有顯露出任何異樣,因為時寧渾身濕透的緣故,他也沒敢細看,自然不知道她身上有傷。
“一點小傷而已。”時寧擺擺手,“包扎一下就行。”
“讓我看一下。”
懂事的十一將藥箱放在桌上后退出了齋房。
時寧挽起了袖子,一把扯到肩膀上,露出了整條胳膊。
“喏,你看看。”
常年不見日光的膚色白的晃眼,昏黃的燈光下,甚至能看到燭火映照在皮膚上一晃一晃的光影。
顧淵下意識的撇開目光,心底的異樣還未升起,便因為那刺眼的傷勢轉了回來。
傷口并不深,若是落在自己身上,顧淵大概都不會覺得是受傷了。
可在時寧身上,那被刮蹭出來的粗糙傷口,便顯得有些刺眼了。
“怎么傷成這樣?”顧淵皺眉,從藥箱中拿出一瓶傷藥。
抬手想在敷上傷藥時頓了一下,看到對方那毫不在意的目光時,他半垂下眸子,握住時寧的手腕。
“會有點疼,忍一下。”輕輕抹上藥膏。
時寧動了動鼻子,味道有點難聞。
[也不知道會不會留疤]
專心為時寧上藥的顧淵心頭微動,想開口安慰她這藥效果極好不會留疤時聽到了下半句。
[我這體質,留疤是一定的了]
聽到這話,顧淵薄唇微抿,似乎是隨口找話題一般提起了這藥的作用。
“這藥的藥效不錯,你傷口不算深,以后不會留疤。”
“多謝大人。”
[這是在安慰我嗎,可惜再好的藥用在我身上也沒什么用]
顧淵眉頭微皺,這話是什么意思?難道她是什么特殊體質嗎?
他心底盤算起了自己庫房中的藥物,這藥的藥效已經是極好的了,若是連這要也沒法子,那就只能去尋一些專門用來祛疤的藥物。
好的祛疤藥在市面上的存量極少,不過對他來說也只是找的麻煩點罷了。
顧淵在心里做下決定,明日便吩咐十一去尋祛疤藥。
[嘖,傷口長痂的時候,我肯定忍不住會去摳的,從小到大我身上就沒有不留疤的傷口]
說最后一句話時,語氣還有點小驕傲
顧淵:……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這也算是一種特殊體質了吧。
【你還真是手賤呢,】系統沒好氣的罵了時寧一句,它剛才跟時寧聊天,很好奇時寧為什么說這藥對她沒用。
從檢測結果來看,這藥可不是什么普通的傷藥,治療這種小傷口簡直是灑灑水。
沒想到時寧給它回了這么一句話。
【就你這德行,什么藥來了都沒用!】
時寧的另一條胳膊也上好了藥膏,顧淵用細棉布包好傷口,隨后開口道:“最近不要碰水。”
“大人您的包扎技術太好了!”時寧大肆夸贊顧淵,“一點都不疼!”
“是嗎?”顧淵拿過桌邊的茶杯,抿了一口,“既然如此,你會好好養傷的吧?”
“那是當然!”
“下次再見時,我會檢查傷口。”顧淵淡淡的開口道,“希望不要讓我發現有偷偷碰水或者抓撓傷口之類的痕跡。”
一旦傷口結痂,必然會動手撕掉的時寧:“啊哈哈哈,大人你說哪的話呢,我怎么會做這種事情呢,我當然是會好好養傷的。”
她的樂趣,沒了。
“你沒帶卸下面具的藥膏嗎?”顧淵看了時寧一眼,“我讓十一給你拿。”
□□用料特殊,帶著不會很悶,但也絕對沒有不戴時舒適。
時寧心頭一緊,開口道:“我是想習慣一下現在的樣子,等之后去了時府更適應一些。”
她怕顧淵繼續追問,開口道:“大人,您讓我代替時小姐的身份,有什么任務要交給我嗎?”
顧淵微微頷首:“原先是準備讓你以時家大小姐的身份對云凝下手,不過現在不必了。”
摩拳擦掌,正準備接下刺殺女主任務的時寧傻眼了。
發生了什么,怎么就突然不必刺殺云凝了?
“為什么?”時寧湊到到顧淵跟前,語氣中帶著些微急切。
顧淵看著無意中湊到他眼前的時寧,指尖微微摩梭,“太危險了,我會另外安排……”
話音未落,便被時寧的動作打斷了。
“大人,你相信我!”時寧一把握住顧淵的手,鄭重開口道,“我能完成您交給我的任務,不必因為我而改變原本的計劃。”
[求求了,求求了,別改啊!我求你了!]
顧淵微微移開目光:“……我會讓人輔助你。”
“我不會辜負您的信任的!”
[啊啊啊愛死你了,么么么!!!]
顧淵瞳孔萎縮,下意識想甩開時寧的手,卻又猛然想起對方的傷勢,硬生生收斂動作。
時寧一頭霧水地看著突然起身就要離開的顧淵,“大人,您這是?”
“時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顧淵背對著時寧甩下一句話,快要走出門時又反身轉了回來。
“早點睡。”他低頭看向時寧,說完后轉身大步離開。
時寧被顧淵這一番動作弄得有些摸不著頭腦,但這并不妨礙她在心底放煙花。
——系統,還好我機智變通,差點就要錯過重要劇情了!
時寧洋洋得意,剛才真是太驚險了,要是計劃變了,那后面她還能拿什么理由刺殺云凝?
【宿主棒!】系統十分捧場
【不過我怎么覺得這反派的反應有點不對勁啊?】
——誰知道呢。
時寧也覺得怪怪的,不過算了,長這么好看,有點怪毛病也是應該的。
她可以包容。
【好看的人都奇怪嗎?】
系統總覺得這話沒什么道理,不過反派在原著中出場不多,它也沒什么可以對照的資料,只能對自家宿主的話半信半疑。
等一下,它宿主好像長得也挺不錯的,系統猛然意識到了這一點,隨后回想了一下宿主平時的所作所為。
有毛病,太有毛病了!
再想想那個不管宿主怎么作妖都不討厭她的云凝和那個惡毒值增長得十分詭異的南宮玨,好像都長的不錯。
原本半信半疑的系統逐漸堅信起了時寧的那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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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寧沉入夢鄉時,落在山崖之下的云凝和南宮玨卻沒這么好的運氣。
殺死了不知道從哪兒跑來的兩頭野豬后,云凝抹了把飆到她臉上的血,臉色不太好看。
她究竟被河沖到哪里來了?怎么這么多野豬?
“在想什么?”南宮玨在一旁升起篝火,腰腹之間血淋淋的傷口極為刺目,他看了一眼面露擔憂的云凝。
“我在想時寧,她跟我一起掉下來的。”云凝開口道,“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這山林之中野獸眾多,時寧又是個手無寸鐵的深閨女子,別說是野獸了,她都擔心時寧能不能從河里爬出來。
南宮玨和云凝想法差不多,時寧這一遭只怕是兇多吉少。
“先吃點東西,等天亮了我跟你一起去找她。”
伴隨著隱隱的擔憂之情,二人有些食不知味。
“說起來,你怎么找到我的?”云凝盯著烤肉,疑惑開口道。
“我聽到了你的腳步聲。”
“你怎么分辨出來的?”云凝詫異道,山林中音色嘈雜,為了防止追殺之人發現她的蹤跡,她沒有發出多大聲音。
“我的耳力提升了不少。”南宮玨開口道,“自從能聽到時寧的心聲之后。”
時寧的心聲和她本身的聲音有些許的差別,但乍一聽是分不出來的,為了分辨這聲音,南宮玨的的聽力就這么硬生生地練了出來。
這神奇的理由讓云凝陷入了沉默。
因為她也一樣。
“……我也是。”她言簡意賅。
畢竟她隔三差五就能碰到時寧,有時一錯眼就分不清對方究竟是在說話,還是只是心聲。
為此她苦練了好一段時間,耳力大幅提升。
那人偶爾蹦出來的驚人之語,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不仔細分辨怕是要出大事。
二人默默對視一眼,共患難的心情油然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