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正文完
后天徐知星和路西鳴跟著林芳徐明軍到了陳涵家, 沈蕙早早就在門口等著了,見到徐知星后笑著迎上去,“星星來了啊!
“沈阿姨。”徐知星乖巧地喊了一聲,沈蕙揉了揉他的臉說:“快進去吧, 涵涵在樓上玩!
路西鳴也和沈蕙打過招呼后, 和徐知星朝樓上走去。
剛到走廊就聽到魏博簡賤兮兮地說:“缸子,你輸了, 該我了!
“醬油哥你完了。”薛婉奕氣急敗壞地追著魏博簡跑。
陳涵坐在中間, 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 看見徐知星求救說:“你倆可算來了!
此刻薛婉奕在魏博簡背上狠狠錘了兩下,“你等著吧, 我等會吃飯的時候要跟你爸告狀。”
“缸子你下手真重,你學的不是舞蹈是武術吧。”
“人家都說舞蹈生柔若無骨, 我看你是鋼筋鐵骨!”
徐知星撿漏地拿起游戲機,象征地勸了兩句, “你們別打了, 要打去練舞室打!
路西鳴坐在旁邊笑出聲, 魏博簡嘲諷說:“西施來了啊。”
“……”
路西鳴把旁邊的高爾夫球桿遞給薛婉奕,“用這個打!
“臥槽!星星看見沒,我就說這人是臭豆腐心!
徐知星這時已經和陳涵開了一局游戲, 視線專注地盯著屏幕, “陳姐, 你煎牛排好慢,客人都走了。”
陳涵嫌棄說:“你這個漢堡不要加生菜, 客人菜譜沒要生菜。”
徐知星手忙腳亂地按著手柄, “服了,這怎么還倒扣我錢!一分錢沒掙到, 還倒貼兩百二。”
“食材不要錢?”
“你也不中用,還是婉奕過來玩。”
魏博簡一屁股坐下接過游戲機,“該我了啊,剛才要不是缸子揍我,這一輪早就輪到我了!
“陳姐你也下去吧,你做菜也不行,我跟星星玩!
聽到這句話,路西鳴立刻把徐知星拉過來,“我彈尤克里里給你聽。”
“你什么時候學會的?”
“看了幾次視頻就會了。”
路西鳴拿起尤克里里,手指撥弄著琴弦,悠揚的樂調漸漸填滿房間。
一曲結束,薛婉奕點歌道:“西鳴,我想聽你們校慶彈的那首!
徐知星撿起旁邊的棒球帽,晃悠一圈,“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借點錢捧個錢場!
游戲房內五人輕松愜意地聊天,直到房門被另一個人推開。
沈蕙站在門口說:“涵涵的朋友們都來了啊。”
話雖如此,但是她的目光卻停在徐知星身上。
屋內五人都站起,禮貌地問好,沈蕙走到徐知星身邊親昵地問:“星星最近身體好點了嗎?我剛才在樓下還跟你媽說你哮喘的事呢!
“好多了,我休學了一年,一直在休息!
沈蕙拉著徐知星坐下說:“我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喝藕湯了,今天特意讓阿姨煲了!
“謝謝小蕙阿姨。”
閑聊幾句后,沈蕙提及說:“星星,我剛才聽你媽媽說你八月份就要去美國見柯蒂斯的一個教授?”
“對!
“我的一個老師,本來我去年就要去學校了,但是因為那段時間一直犯哮喘,我爸媽很擔心,所以才向學校申請休學了一年。”
沈蕙期待地問:“那你到時候見到了老師能不能問下,你們學校有沒有什么招生的內部名額?”
陳涵啪得一聲放下手柄,冷聲說:“徐知星是柯蒂斯的學生,不是柯蒂斯的校長,他怎么會知道這些?”
“你讓他去問老師這些干嘛?”
屋內一時陷入死寂,沈蕙被駁了面子,訓斥說:“你這孩子真是越長大越不懂事,你哥的事你難道不知道嗎?他那么想去柯蒂斯,你也不知道操心!
“他那么想去柯蒂斯,讓他自己去考啊,考了三次都還沒考上,現在來找徐知星有什么用?”
沈蕙被氣得夠嗆,“陳涵,你現在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動不動就和家里吵架!
“我變成什么樣子你心里沒數嗎?你這些年一碗水端平了嗎?不知道還以為陳越是你親兒子呢!”
眼看母女倆越吵越兇,除路西鳴外其余三人連忙勸架。
沈蕙都快被陳涵氣哭了,徐知星無措地站在中間,路西鳴將他拉到身邊,制止了他想說的話,開口道:“阿姨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星星畢竟只是柯蒂斯的一個普通學生,甚至他現在還沒有正式入學,對學校的情況全然不了解,他能知道的信息也全部都是學校官網公布的消息,如果后續我們真的知道什么內部招生計劃了,肯定會告訴您的。”
薛婉奕也勸說道:“對啊阿姨,您別和陳涵生氣。”
沈蕙目光又看向徐知星,拉著他的手說:“星星,阿姨從小看你長大的,你也知道陳越的情況,他那么想去柯蒂斯,你要是今天有空的話,能不能幫忙去指導指導小越啊,他最近瓶頸期,說不定你一去,他就想通了!
徐知星尷尬地說:“您確定陳越會同意嗎?”
陳越那心高氣傲的性子,沈蕙難道還不清楚嗎?
“就是小越讓我過來找你的,只要你同意,小越就在琴房等你!
徐知星的第一個鋼琴老師就是沈蕙幫忙找的,他沒有拒絕的理由。
琴房門口,徐知星剛敲了一下門,房間門就從內打開。
陳越穿著黑衣長褲,碎發遮住了他的眼睛,比徐知星高半個腦袋,垂下眼,面色沉沉,像是沒睡醒,聲調卻又很清晰。
“進來吧!
身后的路西鳴剛邁出一步,陳越就制止說:“沒說你!
“我只讓徐知星進來!
路西鳴眼眸微沉,“如果我不能進去,徐知星也不會進去的!
陳越發出一聲冷笑,“路西鳴,你就像徐知星一條狗,你知道嗎?”
徐知星迅速變了臉,不滿道:“陳越!”
此刻他也不想因為沈蕙的關系和陳越有任何牽扯,拉著路西鳴就想走。
路西鳴并沒有因為這句冒犯的話生氣,只是擋在了陳越和徐知星中間。
“因為有我在徐知星身邊,這對你來說是個很大的麻煩,你當然不想讓我進去了!
陳越臉色微變,他的琴房在三樓,這里是他一個人的地盤,除了家里傭人定時來打掃衛生,幾乎不會有人過來。
此刻三人僵持在琴房門口,誰都沒有進去。
路西鳴護住徐知星,“我猜你當時看見我從琴房離開時肯定很高興。”
“所以你先去關掉了電閘,之后鎖了琴房的門,事后聯系你爸刪掉了走廊的監控,讓校方保持了統一口徑,鬧鬼。”
徐知星轉頭錯愕地看向路西鳴,只見他繼續說:“當時你肯定沒想到我回來的那么快,你現在是不是想到當年的事就會后悔,后悔自己沒有找機會拖住我,這樣等我上去的時候,徐知星就已經因為哮喘病發死了!”
說到最后,路西鳴已經無法壓抑自己的聲音,只要想到當年的事情,他就沒有辦法釋懷。
陳越倚靠在門框上,嘴角揚起笑意,漫不經心地說:“所以我說你很麻煩。”
“你要是不在徐知星身邊,我都不知道有多少次機會弄死他。”
“早知道初二那時候我就不該心軟!标愒搅R了句臟話。“我沒想到徐知星還會繼續彈琴,我以為他要當一輩子廢物了。”
“可是誰知道他后來越來越順了,他贏了小柴賽,拿下了貝多芬金牌,就連柯蒂斯他在高二就一次考上了,而我呢?”
陳越幾乎咆哮道:“我他媽考了三次,還沒考上!”
路西鳴沒理會陳越的發瘋,只是問:“你從小就嫉妒徐知星,所以你當初故意把他關在琴房內,害他哮喘犯,就是想讓他死對不對?”
“對。”陳越毫不設防地坦率承認,“我就是想讓他死!”
“我學了一年的歡樂頌,他聽了一次就會了,就那一次還是聽我彈的。”
陳越看向徐知星,眉梢帶著癲狂,質問說:“你說諷刺不諷刺?”
路西鳴已經得到了他想要的答案了,不愿意在這里多耗時間,拉著徐知星的手轉身就要離開。
徐知星從來沒想過會有人這么恨自己,他第一次直觀感受到別人對他毫不掩飾的恨意。
如果四年級那次路西鳴沒有及時趕來,他真的會死在小學的琴房里。
陳越在身后喊道:“徐知星!”
徐知星回頭,只見陳越瘋了一樣朝他沖過來。
“我恨死你了!”
變故來得太過突然,在看清那把閃過寒光的利刃時刺向徐知星時,路西鳴下意識拉開徐知星,伸手擋住了那把刀,鮮血從手背流出。
陳涵因為擔心陳越發瘋,帶著魏博簡和薛婉奕上來時,正看到這一幕。
魏博簡最先反應過來,抄起手邊的高爾夫球桿用力扔向陳越,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行動。
“我操你大爺!”
陳越根本不是從小練習格斗的魏博簡對手,迅速被制服。
“有沒有受傷,你有沒有受傷?”
路西鳴顧不上手背的傷勢,緊張地檢查徐知星,顫抖地問:“有沒有受傷?”
“有沒有受傷?”
“沒有!毙熘亲齑椒喊,抬手捂住了路西鳴的傷口,鮮血在兩人蒼白的指縫之間蔓延,“你流血了!
“沒事,沒事!甭肺鼬Q慌得話都說不出來,只能不斷重復那幾句話,巨大的恐慌蔓延宛如藤曼一樣布滿他的心底,只有把徐知星緊緊抱在懷里,這種恐慌才能消除一二,“你沒事就好,你沒事就好。”
魏博簡把陳越按在地上,不給他動彈的機會,陳涵趁機奪過他手中的刀,丟到一旁,崩潰地給了他一巴掌。
“陳越,你怎么不去死啊?”
薛婉奕慌忙地檢查著路西鳴的傷勢,同時拿出手機報警。
徐知星連忙脫掉身上的外套,用其中干凈的一角壓住路西鳴的傷口止血,包扎傷口的手指都在抖。
路西鳴漸漸回過神,手指拂過徐知星慘白的臉頰,安慰說:“沒事,我自己有感覺,傷口不深,過幾天就好了。”
薛婉奕迅速報警撥打急救電話,聲音顫抖,帶著哭腔道:“西鳴,你千萬要撐住啊!
路西鳴笑著嘆了口氣,“你們太夸張了啊,我就手背被劃了下,是不是再等會,你們就要我把送去火化了?”
“你說點好聽的吧,對自己嘴也那么毒!蔽翰┖嗠y得沒有懟他。
徐知星緊緊捂住傷口,在這一刻,他對陳越的恨,一點都不比陳越對他的恨少。
“沒事的,別擔心!甭肺鼬Q另一只手抱住徐知星顫抖的身體。
警車的動靜引起了大人的注意。
為了避免在警察來之前,陳斌夫婦保下陳越,陳涵沒有告知樓下的大人。
他們借用家里的醫療箱先包扎了下路西鳴的手傷,還好傷口不是很深。
警察和林芳等人一同上了三樓,路西鳴將手中的錄音筆交出去,陳越自己親口承認涉嫌故意殺人。
如果不是為了套陳越話,他今天根本不可能和徐知星這里。
一想到剛才的場景,徐知星差點受傷,路西鳴就一陣后怕。
在被警察帶走前,陳越視線在路西鳴和徐知星之間流轉,慘淡的面容上擠出最后瘋狂的笑容。
“小芳阿姨,你知道路西鳴和徐知星是同性戀,在談戀愛嗎?”
此話一出,全場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正在檢查路西鳴傷勢的林芳芳動作微微一頓,沒有對陳越的話有所反應,只是對路西鳴叮囑說:“先簡單包扎下,等醫生過來,我們再去醫院好好檢查。”
徐知星無措地看向林芳,低聲喊了句:“媽。”
路西鳴也緊張喊了聲,“芳姨,都是我不好……”
還沒等路西鳴說話,林芳就打斷道:“你先別說話。”
林芳站起叫住了陳越,走到他面前。
陳越嘴角揚起,心情大好地說:“自己生的鋼琴天才居然是個惡心的同性戀,現在是什么感受?”
林芳胸腔微微起伏,壓抑著自己情緒說:“在平常聽到這句話時,我肯定會狠狠給你一巴掌,但現在我不會動手!
“因為我不會給你們家任何和解的機會,西鳴的手傷就算傾家蕩產,我也會告,把你送進監獄!
路西鳴和徐知星同步看向林芳,那個身形瘦弱的女人擲地有聲道:“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無論路西鳴和徐知星是不是同性戀,有沒有在一起談戀愛,我都不在乎,他們兩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惡心的人只有你一個。”
“你企圖用一句天才磨滅徐知星的所有努力,如今也妄想用一句同性戀毀掉他們兩的感情!
林芳身體都在顫,但是說出來的話卻一句比一句更堅定,“我告訴你,癡心妄想!”
徐明軍走到林芳身邊抱住她,同樣鄭重地說:“我們家的兩個孩子是不是同性戀都和你沒關系。但我們家會找最好的律師,永不和解。”
林芳和徐明軍的反應超出徐知星和路西鳴的想象,他們之前談論這件事,想到的都是很壞的結果,這個結果讓他們兩做夢都不敢想。
梁卓不想過多摻和陳家的事情,告知警察后,帶著徐知星一家和路西鳴找到了最近的一家醫院,經過治療后她慶幸地說:“還好沒什么大事,傷口不深,養養就好。”
徐知星目光帶著擔憂,不放心地問:“真沒事啊?”
“流了好多血。”
梁卓說:“放心吧,只要你沒事就行,西鳴流再多血都愿意。”
對于梁卓的調侃,徐知星臉頰微紅,眼皮抬起去看林芳和徐明軍的反應,只見他倆都面色如常,試探性問:“你們不介意嗎?”
“是有點介意。”徐明軍承認。
路西鳴心中猛然一緊,只見林芳接過話說:“你倆談戀愛也不跟家里人說,外人先知道了。我跟你爸當然介意!
“而且陳越那么大的事,西鳴自己一個人瞞著,幸虧沒出什么大事,不然我跟你叔叔怎么辦?”
路西鳴心中的大石落下,連忙賣乖,“我保證下次不會了,有事一定第一個告訴你們!
“而且其實我跟我媽說了,我想讓她找個機會跟你們說的,我想著大人之間說可能更合適,沒想到她一直沒說!
梁卓眉梢一挑,在路西鳴背上落下一掌。
林芳和徐明軍齊齊看向梁卓,梁卓尷尬地笑笑,“我一直在找合適的機會,但是沒找到!
“算了,你倆好好的就行,別有心理負擔!毙烀鬈妼捨空f:“什么同性異性的,你倆好就行,我跟你媽也不管那么多,別吵架知道嗎?”
徐知星和路西鳴連忙點頭,保證說:“不吵架!
林芳抱胸說:“吵架我也不管,你們自己解決,免得說我拉偏架!
出柜比徐知星預想得要猝不及防,但也比他預想得要順利許多。
出了醫院后路西鳴找到梁卓說:“不管怎么說,還是謝謝你,之前緩和和芳姨他們之間的關系!
“沒什么好謝的,要謝謝你自己吧。”梁卓看向路西鳴,“芳姐知道了你當初為了十五萬去當陪練的事了,還有星星的擇校費!
“我沒幫你什么,都是你自己爭到現在的局面的!
“星星爸媽能接受你,從來不是因為我,只是你自己。”
路西鳴也沒有其他的話想跟梁卓說,“那沒事我就回去了。”
“你倆好好的!绷鹤款D了頓,還是說:“去美國讀書,萬一遇到有什么事給我打電話!
“嗯!
路西鳴沒有再多說,只是轉身朝徐知星一家三口走去。他早就擁有了真正的家。
八月份的夏天,每個人站在人生的岔路口選擇了不同的方向。
魏博簡收到了警校的錄取通知書,從前想要偷槍出去玩的男生,以后會有一把屬于自己的槍。
薛婉奕藝考第一去了舞蹈學院,因為顏值優越,暑假還在網上淺火了一把,被評為最美新生。
陳涵選擇出庭作證,證明陳越多年前故意傷害同學的一樁舊事,以及刺傷路西鳴等案子。
盡管陳斌一直想要協調找關系,但因為路西鳴之前已經告訴過Amy琴房的事,Amy早有準備,沒有給陳斌動手腳的機會。
陳越數罪并罰,判刑只是早晚的事情。
陳涵也因此和陳家決裂,選擇背著包一個人去了美國勤工儉學,還兼職當了VLOG博主。第一條視頻記錄了他們五人在分開前的最后一次旅行。
徐知星在家收拾行李準備芝加哥的演出,站在301走廊上,朝對面的路西鳴喊道:“西鳴,你不過來收拾行李,在看什么呢?”
“馬上來!
路西鳴站在302的走廊上,抬眼往下望,家屬院的樓數十年如一日。
他想起十三年前的夏天,梁卓和路建峰的婚姻已經走到了破碎的邊緣,離婚不過是遲早的事,沒有人要他。
五歲的路西鳴想出最殘忍的報復方式就是在父母回家時,跳樓死在他們面前,讓他們后悔終生。
他企圖用死亡懲罰父母。
這天,他終于找到了一個合適的機會。
梁卓和路建峰一同回家,但不同的是,隨行的林芳和徐明軍夫妻懷里還抱著一個好看的小男孩,年齡和他相近。
他之前從來沒見過。
男孩話多止不住地笑,嘴里嚷嚷著各種事情,落在路西鳴耳中顯得那么嘈雜,卻又那么新鮮。仿佛潮濕陰暗的角落照進一縷陽光。
因為注意力被吸引住,所以路西鳴錯失了死亡的最佳時間,就在他進行下一次計劃時,一欄之隔的走廊上冒出那個歡快的聲音。
“咦,你也是住在這里的小朋友嗎?”
“我叫徐知星!
“你叫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