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大王,為尊者諱,此乃古之大義,不可不察也。
君者,一國之主,其名諱之尊,象征社稷之重。臣民避諱,是為表對君權敬重,此乃國家安穩之基石。
若君之名隨意被呼,仿若國之威嚴遭輕慢,綱紀何存?
且避諱之風,非為虛設。它能正人心,厚風俗。使萬民知禮義廉恥,明尊卑之分。”
和鄭玄見面的這一日天氣還不錯。
楊秋也將對方邀請到了一處裝飾風格隨意的會客廳里面聊天說話,并配合著對方用了跪坐的禮儀,雖然昭國這邊已經很流行用桌椅了。
而鄭玄一開口就講到了避諱這事兒,沒有一開口就來個大的,顯然是不指望今天能有什么成果。
估計要把自己的想法一咕嚕的都說出來,讓后人知道他鄭玄已經盡力了。
“鄭公此言有理。”
楊秋這話一說出來,鄭玄還來不及露出欣喜的表情,楊秋就又繼續開口了。
“只是,我之所以禁避諱之風,實乃為后世子孫計。試想,若后人觀古本之時,因避諱之故,難明其原意,豈不謬哉?
文字古籍,乃文化傳承根本,當保持其原意,方為正道。若因避諱而使古籍之意晦澀不明,如明珠蒙塵,使文化傳承受阻。
我之禁令,意在護古籍之真,使后人可從中汲取智慧,明曉古人之思,此乃惠利后世之舉。”
此言一出,一旁的蔡邕都驚訝了,而站在他旁邊的田沖毫不意外。
這真的是實話,大王還跟他吐槽過,難道未來春夏秋冬都不能用秋了嗎?這種避諱之風毫無意義,還得琢磨換個字用,就不嫌麻煩嗎?
甚至還有人對楊秋建議過,讓她再取個名字,畢竟好多皇帝都這么干過,劉邦當年當皇帝之后就改名了。
不過楊秋當時懶得改,拒絕了這個提議。
此刻鄭玄聽到楊秋這番解釋,自然一時之間被噎住了,難道說大王此舉不是對后世子孫有益嗎?
雖說他也能引經據典,再進行一番辯駁,但這沒有意義,所以鄭玄放棄了這一個話題,然后又開啟了下一個。
“大王過去這些年勵精圖治,于亂世之后重建秩序與安寧,其功業顯赫,深得萬民景仰。然而,今日觀昭國選官現狀,卻令人憂心忡忡。
往昔選官,尤重官員品性,此乃治國安邦之基。可如今,似已偏離正道。守孝之禮,本為人倫根本,近年卻不再提倡。
由此導致官場之中,每歲皆有品行不端者因罪而被免職。如此情形,選官之法恐怕已出問題。
大王,吾認為,科舉之試雖可選拔有學識之人,然僅以考試成績為憑,實有不足。吾以為,當于科舉之外,再添品行考察一項。
唯有德才兼備者,方可為官,如此方能保證朝堂吏治清明,社稷永固。”
這話一說出來,楊秋的眼神差點都變得冷了下來,不過她依然保持住了微笑。
“昔日許由洗耳,世人皆贊其高潔,以避堯之禪讓為千古美談。然至漢時,隱士之風乍起,其間真偽,實難分辨。
彼等隱士,皆好高談闊論,夸夸其談者眾。時人皆言其淡泊名利,似有超凡脫俗之態。但若果真淡泊名利,其名何以盛傳?其言論又何以廣布?
既已隱居,便當與塵世隔絕,如那深山幽蘭,無人知曉方為其本真。可這些所謂隱士,其名卻如雷貫耳,其言論更是世人討論焦點。
彼等隱居之后,品德之佳名竟也不脛而走。試問,若無人宣揚,無人傳頌,何能至此?
想必是其自身不甘寂寞,暗通世俗,假托隱士之名,行揚名之實。如此行徑,豈是真隱?”
楊秋也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直接來了一段辛辣諷刺,別跟我玩這些虛的,我還不知道你們這群人的套路嗎?
天天當什么高潔的隱士,然后在背地里面對朝廷評頭論足,這個官不稱職,那個官無能,只有他是大聰明,只有他是世間賢明的君子。
只有他們才能評判這世間誰是有品行的君子,這就是在搶奪話語權,這是楊秋能不懂嗎!
鄭玄苦笑,這話昭王也沒說錯,世間本來就有此亂象,但若是完全不注重品行,豈不是也走向了另一條錯路。
罷了罷了,今日來此,本也不指望這位大王能聽取他的意見。
當然,楊秋也明白,官員的品行必須要進行約束,但這應該是朝堂言官以及監察審計要做的事。
當了官品行不端,可以免職,可以下獄。
一開始就以品行選人,那肯定要出問題。
……
這之后,鄭玄又聊了許多事情,楊秋有一些拒絕得很干脆,有些委婉表示聽從建議,但基本兩個人都是各說各的。
到最后,鄭玄才提到了他的重中之重。
“大王,吾以為,國之根基在于農桑。古往今來,凡興盛之邦,無不以農為本。大王圣明,一直對農桑之事極為重視,深諳治國之道。
觀大王之舉,積聚糧草,重視水利,修渠筑壩,使得灌溉無憂,旱澇有備,此為利民之善政。
開墾荒地,馴化良種,研究農具,巧具頻出,大大減輕百姓勞作之苦,農事之效倍增。
大王種種舉措,使昭國糧食高產,百姓富足,實乃萬民之福,國家之幸。
但吾亦有隱憂,大王對商人似有縱容之嫌。今昭國上下繁榮,此乃大王之功。
然商人重利,若其肆意滋長,恐生禍亂。商人逐利而行,若不加節制,必使民心浮躁,棄農從商者或會日眾。
農桑之事一旦荒廢,國本將動搖。且商人富可敵國,或能左右物價,擾亂市場,長此以往,國之經濟秩序必將大亂。
望大王深思,權衡利弊,切莫因小失大,危及國之根本。”
這話楊秋知道對方說得很真心,應該不摻雜私心。
事實上這話也沒說錯,商人這種東西,一旦膨脹起來,那自然就是禍端了。
但若是按照以往的套路極限打壓,那也會是一個問題。
“鄭公,漢初行黃老之術休養生息,此乃正道。然至武帝時,匈奴為北方大患,屢屢犯邊,威脅國家安定。
彼時武帝整合全國之力以御外敵,遂有鹽鐵之論、桑弘羊之問。
時至今日,有些問題依然沒有答案,長安人才濟濟,不妨讓眾人論之,鄭公可否主持此事?”
楊秋不打算回答鄭玄關于商人的討論,這種事情本來就要根據當時的經濟情形做決定,并沒有永遠適用的方法。
于是她直接轉移了話題,而這一個話題石破天驚,讓鄭玄都頗為詫異。
畢竟這個話題一般人都不敢討論,但楊秋卻要放開這個口子。
她也想看一看,長安如今有沒有什么有才之士?
反正有很多勢力都在蠢蠢欲動,不妨讓這些人都加入到這件事情中來,吸引一下他們的注意力!
“大王確定讓吾做此事?”
楊秋笑著點頭。
“不過,我有一建議,鄭公莫要限制出身門檻,但凡能言之有物者,皆可參與。
可于長安太學以及凌霄樓舉行辯論,表現優異者之言論,可呈至我處……”
說不定能挖掘出什么有才之士呢?
楊秋在心中做著這番美夢,鄭玄在一旁已經激動了起來。
他這樣的年紀,最在乎的就是自己在歷史上留下的名聲,若能主持這樣一件大事,實在是此生幸事。
“請大王放心,臣一定全力主持此事,必定不辜負大王期望!
因為有這件事情,之前兩個人的辯論鄭玄都不放在心上了,離開時候的鄭玄甚至滿臉笑意。
田沖走到楊秋身邊來,然后有些一言難盡地開口了。
“大王為了應付鄭公,就連這事兒也開始放開討論了?”
“難道你以為,接下來數年,關東之人會坐而待斃,只顧埋頭研究武器、操練士卒?
他們又不是蠢笨之人,定會興風作浪,妄圖在昭國內部挑起動亂。不論是言語攻訐,還是付諸行動,總歸是要惹出些禍事來的。
不妨就讓他們把心思都花在這上面,我料想有不少人會樂意配合。
所以我給他們一個施展的空間任其折騰,總好過他們在暗中謀劃出其他亂子。”
此言一出,田沖瞬間放心的笑了。
“那我得遣一些弟子去參與辯論,切不可只有一種言論,需得把這局面攪得更亂些。
只是,此事一旦走漏風聲,昭國的商人怕是會陷入恐慌。”
這件事情楊秋倒是不在意。
“鄭公有一言倒是不假,商人嘛,本就以逐利為要,所以偶爾也需要敲打一下。如此風聲,足以令他們收斂些,老實一點。”
兩人這話一說出來,一旁的蔡邕有點無奈,他真想把后面這段話也寫到史書上去。
顯然是不行的!
“大王,臣除了修史之外,心有一念,欲將此生所見所聞記錄下來,也好為后世之人留下些可供閑談之資。”
這話一說出來,楊秋和田沖兩個人轉頭都笑了,田沖趕緊恭敬的行了一個禮。
“讓老師見笑了。”
蔡邕也不理會這個弟子,而是看著楊秋。
“蔡公年紀見長,倒是越發幽默風趣了。”
第182章
長安的人很快就知道了最新動向,鄭公接到了昭王的指示,要重新來一次鹽鐵之論。
參與者不限制身份門檻,誰都可以參加,表現優秀的人甚至可能直接在大王那里留名。
一時之間,長安的學子們沸騰了起來,這難道不是給他們機會嗎?一群人摩拳擦掌的等待著辯論的開始!
不過這種事情不可能馬上進行,鄭玄這邊還要召集自己弟子議論出辯論地點時間,討論出辯論規則。
所以這事至少也要準備一兩個月,因此正式的辯論明年才能開始。
于是一群學子們開始天天聚集在凌霄樓里面辯論,又或者在二樓三樓看書,興奮地為明年辯論做準備。
而很多家族琢磨出了一些意味,所以開始在家族中挑選一些年輕聰明的子弟進行培養,希望能在這一次辯論當中放出風采。
而對于某些想要改變昭國現在賦稅制度的人來說,這可是一次表現的機會。
所以他們開始積極籠絡為自己發聲的人,務必要將他們的想法傳達出去。
一場辯論將長安的水都攪渾了,每個人都在為自己的利益做準備,有人想要出名,有人想要生亂,有人則在琢磨昭王到底想做什么?
諸葛亮,司馬懿,仲長統這三個交好的長安年輕人聚集在了一起,于是也對這件事情展開了討論。
“豫州天子借昭國錢幣一事興起殺戮,最近這月逃亡到長安的關東之人日益增多。
大王卻沒有趁此機會派兵南下,反而引導長安人關注鹽鐵之論,莫不是現在還不是天下一統的時間?”
先開口的人是仲長統,說實話,待在長安比較久的人都已經認識到,關東之地已經沒希望了。
尤其是今年這一場大戰,直接讓昭國的土地又擴張了許多,所以沒人覺得豫州那個朝廷還有希望!
畢竟現在冀州,兗州,青州,益州都被昭國占據了,實在想象不出來豫州朝廷還有什么優勢。
“冀州、兗州、青州之地山東士族林立,其關系盤根錯節,利益相互勾連。
聽聞大軍駐于這三州郡,正在清丈田畝、重定戶籍,可那些山東士族反抗之勢極為猛烈,如今已有若干人逃至江東,依附孫氏去了。
由此觀之,大王想必是認為山東士族太過頑固,若過快蕩平天下,此等頑固勢力必成肘腋之患,難以清理……”
這時候的山東不是后世的山東,而是指崤山以東,也就是以前除秦之外的六國地區。
諸葛亮這番話說出來,司馬懿忍不住笑了。
“若要仔細來算,諸葛氏豈不是也算山東士族?”
諸葛亮倒也坦然。
“自然算是。不過在昭王眼中,有才之士不應看出身之地。
那荀氏不也是山東士族,大王依舊予以重用。豫州之人來到昭國,幾乎都欲依附荀氏。
聽聞近來逃亡至長安的荀氏子弟、郭氏子弟甚多,豫州天子這一步棋,實在是有些瘋狂……”
諸葛亮說到這里,他忍不住嘆息了一聲。
潛藏在暗地里面的政治謀劃,他們這些人自然不知道具體內幕。
不過從表面上透露出的情況,誰都能感覺得到,豫州朝廷如今做出來的瘋狂舉動,反倒可能讓其內部生亂,只讓人覺得是困獸猶斗。
這種時候增加賦稅以充軍資,又頻繁征調青壯年,只會讓田間荒蕪,百姓苦不堪言。
政治上的事情就算沒有具體去當過官,眼前幾個聰明人也明白,天子敢增加一成賦稅,下面的人就敢增加五成賦稅。
到最后,必定會演變成一場橫征暴斂,吸民脂民膏的狂歡之舉。
再加上豫州天子的屠刀已經放到了士族豪強,大臣們也開始離心離德,想要逃亡。
如此種種,恰似大廈將傾前的掙扎,覆滅之期或已不遠矣。
司馬懿自然認同諸葛亮的想法,所以他沒有再對這個話題進行討論,反而轉移到了鹽鐵之論上。
“明年開春,想必辯論就會開始,我有意參加,不知道二位是否也打算參加這場辯論?”
諸葛亮一笑。
“這種事情若不參與,人生豈不留下一件憾事?”
仲長統回答得更是直接。
“遙憶往昔鹽鐵之論,我每觀之,皆覺義憤填膺!彼時之論,或有所偏頗,或隱匿私利,人人皆懷私心。
今朝有此良機,可暢所欲言、參與辯論,我豈能錯過?”
冬天大概誰都不想打仗。
只要楊秋這邊沒有動兵,關東之地的人也不想出兵,所以整個冬天安然無事度過,新的一年春天又到了。
長安的人感受不到戰爭的動亂,反而都在積極準備著鄭公主持的辯論。
昭國其他州郡的家族,也立即派了年輕人趕往長安,想要通過這件事情揚名,或者結交一下朋友。
所以春天的長安到處都是年輕學子,酒樓之中常常能夠聽到高聲談論。
而對于關東之地來說,那就是兩個天下了。
被昭國占據的冀州,兗州、青州都在忙著春耕之事,軍隊駐扎在這三個地方,依然沒看出來動兵的意圖。
而是積極興修水利,清除土匪,剿滅叛賊,忙碌開荒。
而蔡文姬現在換了官職,目前組織的是冀州春耕之事。
仗打完之后,荀諶又回到幽州去了。
幾個州郡自然要任命其他官吏,負責冀州的人是蔡文姬。
當接到甄氏家族拜訪的帖子之時,蔡文姬還有些意外。
這無極甄氏算得上是冀州巨富,家族實力龐大,當初甄家的小女兒還和袁紹的兒子定親了。
不過冀州袁紹慘敗,所以這門親事自然作廢了。
接下來昭國開始整頓冀州,這甄氏家族如此龐大,自然不愿意按照昭國的政策來,所以頗有些陽奉陰違。
一個正常的政權是不可能隨意亂殺的,所以蔡文姬的規劃是先定規矩,然后找到證據之后,按照規矩來殺人!
所以冀州的世家大族在玩弄自己的小把戲,蔡文姬這邊也在暗地里面收集證據,準備到時候一網打盡。
當然這個過程當中,也有些家族做的事情太蠢,所以已經覆滅了。
甄氏家族早就成為了蔡文姬規劃當中要覆滅的家族之一。
結果甄氏家族現在竟然主動尋上門來了,有意思。
“讓人過來吧。”
既然沒在帖子里面暴露具體身份信息,只說是甄氏家族之人,想必今日肯定是一場密談。
等到來人出現在自己面前之時,蔡文姬忍不住笑了。
那是一個極美的少女,對方已經坦承了自己的身份,她是甄氏家族這一輩年紀最小的孩子,名喚甄宓。
“說實話,我很意外,女郎秘密來拜訪我,想必不是什么沖動之舉,不知女郎所求為何?”
甄宓今年也就十四歲,若不是昭國帶兵南下,其實她這幾年也該嫁人了。
別人在因為袁氏家族的覆滅而痛心難過,為昭國的政策感到憤憤不平,甄宓卻是陡然升起了一絲渴望。
過去這些年,那個在并州崛起的昭國,自她年幼之時就成為了眾人討論的話題。
一個女子建立了一個國家,并且最后占據了一半的天下,這讓身為女郎的她怎能不向往?
哪怕關東之人痛罵那位昭王是邪魔歪道,但甄宓依然向往昭國。
尤其是后來還聽說昭國有許多女官,聽說有一位叫做蔡文姬的才女還考上了狀元,做了大官,這就更讓她向往了。
她甄宓明明也從小聰慧伶俐,不比兄長們的學識差。
可是兄長們能夠出去做官,而她只能等待嫁人,這樣的差別自小就讓她心中不平。
如果沒有昭國這個例子,她可以認為這世道就是這樣的。
但偏偏旁邊有一個對比,這就讓人很難甘心了。
“蔡刺史,我聽聞在昭國,女子能夠大大方方出門游玩,可參加科舉步入仕途,亦可報名參軍。
此等情形,自我幼時起便心生向往。若不是家族束縛,其實我在年幼之時,便想去往昭國,成為昭國子民。”
這話讓蔡文姬忍不住笑了。
因為她突然想到了十幾歲的自己,那時候若不是見到了大王一面,也許她的人生不會像今日這樣自由自在。
意識到今天這場談論將會非常有意思,蔡文姬對眼前人的出現越發和顏悅色了。
“甄女郎瞧著是個聰慧之人。我倒是可以為女郎講一則故事。
數年之前,我曾親自經辦過一件走私戰馬的大案,案中之人甚至還是大王的親族。
當時大王對族中犯罪子弟通通予以懲處,然而卻有一人因這件事情得到了大王的賞識……”
蔡文姬講了一下楊瀟的故事。
明明當時她的父親犯下了大案,然而她卻沒有出事,并且在接下來的幾年在大王身邊學習,現在甚至已經步入仕途了。
這個故事的言下之意,兩人都聽得懂,甄宓自然聽懂了對方的暗示。
事實上她今日來,原本也是為了大義滅親!
只是有些事情還想確認一下,畢竟若做出這個決定,那就沒有回頭路了。
“多謝蔡刺史告知此事。我今日前來,乃是為尋得一條生路。
我不認同族中如今所行之事,可我卻無權阻止他們。
不過,我愿協助刺史大人尋得證據,為家族幼兒謀求一條生路……”
冀州這樣的小事情,楊秋是不會管的。
如果蔡文姬這樣的事情都做不好,那她只能換個人去冀州。
當然,蔡文姬是優秀的。
當初決定換個官職積累資歷,那就是因為蔡文姬未來也有野心,想要走上仕途之路的頂峰,未來也成為三公。
畢竟現在也沒有丞相了,雖然這讓蔡文姬有些遺憾。
所以在關東之地都在忙碌春耕,包括連豫州朝廷也在組織春耕事情之時。
南陽郡這邊,李傕郭汜正討論著許攸在昭國的待遇。
“我派去的人打聽到了,那許攸在長安天天在酒樓里面高談闊論,每天享受著美酒佳肴,日子逍遙自在得很。
還有很多年前投降的公綦稠,如今依然在雁門郡定居,下一代子弟也能參加昭國的科舉考試。
再看看如今涼州的情況,若是錯過這次機會,難道未來豫州朝廷又或者劉表能夠贏?”
李傕這話說完,郭汜沉吟了一會兒,然后做出了決定。
“你說得不錯,這是我們最后的機會,這樣才能給子嗣爭取一個未來。
不如就去和那李文優再見一面吧,他要我們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
二人做好決定,于是在半個月之后和李儒相約見了一面,李儒早就知道,這兩人最后會做出這種決定。
既然這兩人已經談妥了,那么接下來有些事情就可以開始了。
第183章
劉表當年單騎入荊州非常有魄力,以一個外來戶的身份能穩坐荊州掌權者的位置,當然是非常有能力的。
不過為了坐穩這個位置,自然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那就是和當地士族合作,娶了當地大戶蔡家的女兒。
與此同時,劉表又重用蒯良和蒯越這對兄弟,平定了荊州的宗賊內亂,穩定了荊州的局勢,可以說很快掌握了荊州的實權。
但借用了別人力量,就得讓出利益,付出代價!
時間長了之后,原本信重的人也漸漸成了自己的眼中釘,肉中刺了。
劉表想要在荊州做出一番更大的作為,甚至有過野心想要帶著軍隊向北而去,擴大地盤。
那時候他還不想就認了劉寵這個天子,畢竟都是劉家子孫,劉寵能做天子,他劉表不行嗎?
可是,他有野心,他身邊的人野心卻不太大!
荊州這個地方,再往前數幾百年,曾經有大部分地區屬于楚國,不算是名義上的中原地區,可以說和中原的文化習俗是有些隔閡的。
這個地方的豪強士族自成一派,根本就沒興趣往北方打。
把自己這塊地經營好就行了,往北方打了之后,以后都城定在北邊,跟他們南邊還是沒有關系。
所以導致中原地區的諸侯打得你死我活,戰亂不休的時候,荊州這邊的人還在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偶爾也就帶軍攻打一下內部的宗賊,可以說,這里的日子很平靜安寧。
甚至南邊的人也想得很好,若北方的大軍真的南下了,到時候投降不就行了,反正南方一直游離開在朝廷中心。
干嘛要賭命!
因此,劉表雖然掌控著一個富庶的荊州,實力也越來越強大,甚至這些年天時都很好,糧食產量都算是豐收。
結果他愣是沒有機會打出荊州去。
這個過程當中,也就派兵支援了一下益州,后來還讓荊州這群世家大族掙錢掙紅了眼。
這種安逸的日子,劉表覺得會出問題。
但不管是蔡氏,蒯氏,又或者他手底下的其他人,都不支持他更進一步。
老大和下面的屬下思想不一致,那還能干什么事兒?所以荊州就成了一處無法突破發展的地方。
荊州的豪強士族以為,就算南方終究要被統一,那也是在豫州徐州這些地方被攻打之后,他們荊州士族到時候再投降。
萬萬沒有想到,三月初一到,天氣剛剛徹底暖和起來,昭國的大軍出動了!
首先是李傕郭汜直接叛變,聯合著昭國兩萬大軍直接南下。
整個南陽郡瞬間成為了昭國的土地,眼下已經步步逼近到了襄陽。
沒人能想到,這兩人竟然轉頭還能和昭國合作起來。
整個荊州大驚失色,趕緊不斷派兵北上支援。
然而這只是其中一路軍隊,更要命的是,昭國在益州的軍隊也直接東進了,水軍直接坐船南下,目前正在攻打夷陵。
然后,袁術那邊竟然也派軍隊來攻打荊州了。
整個荊州直接被三面圍攻。
不到半個月的時間,整個荊州形勢一片大亂,劉表甚至趕緊派人前去豫州朝廷求援。
若是再沒有援軍,荊州就要被困死了!
而在此時,趙韙正在和甘寧見面。
說實話,做間諜做到這份上,趙韙都覺得自己頗有勇氣。
去年年底,因為趙韙泄露軍機,把劉璋的所有部署都告知了昭國的軍隊,所以劉璋在后來徹底敗了。
那時候,趙韙原本都打算去長安領賞了,畢竟他的功勞連昭王都寫了一封信對他進行稱贊。
楊秋覺得趙韙做間諜實在有天賦。
于是在信件里說,讓他帶著人一起投降劉表,到時候策反一下劉表那邊的人。
只要成功,一定會重重有賞,有機會封侯。
然后,趙韙心動了。
他覺得自己還可以再冒險一次,于是他就跟著劉璋身邊的人投降到了劉表這邊。
經過這幾個月對劉表身邊武將的接觸,趙韙和以前的對手甘寧遇上了。
想當初甘寧也在劉焉下面任職過,只是沒怎么受到重用,于是后來帶著自己身邊的人投靠到了劉表這邊。
很可惜的是,劉表雖然接受了投靠,但依然沒有得到重用,所以甘寧在劉表這邊依然混得很一般。
但就算是一般,現在也駐守在夷陵這邊,掌管著兩千人的水軍。
目前蔡瑁帶著大軍駐守在這里,手下掌管著兩萬多的水軍。
所以甘寧的上級現在就是蔡瑁。
至于趙韙這種投降的人,暫時也就做一些文職管管后勤。
“你今日突然約見我,倒是稀奇。”
甘寧的性格比較直來直去,被趙韙約出來見面之后,到現在還沒想通,對方到底想耍什么把戲。
“甘將軍,如今荊州形勢危急,昭國大軍正在進攻襄陽,你覺得襄陽能抵抗多久,劉表能不能守得住荊州?”
此言一出,甘寧的眼神危險地看向了眼前的人,接著又馬上向四周看了一眼,趙韙笑了。
“我今日約將軍出來,又在這個地方見面,當然已經確保了周邊的安全,今日的談話不會有人知道。
不過將軍若是想要把我抓住交到劉荊州面前效忠,那我也只能認命了!”
此言一出,甘寧直接給自己倒了一大碗酒一飲而盡,接著就笑出了聲。
“當初你投降至荊州這邊,我那時還在想,你這小子為何不投降昭國?卻跟著劉璋廝混。
選了這么一位主公,我還以為你眼神出了問題,如今看來,竟是我有問題。
難怪劉璋輸得那般慘,家底都輸個精光,原來身邊有個內奸。
你倒是膽子頗大,竟又尋到了我的面前,難道就不害怕自己輸得一敗涂地嗎?”
這話讓趙韙瞬間笑了。
就憑甘寧現在的語氣態度,他就已經明白事情成了,接下來就是談籌碼了。
“甘將軍,天下統一乃大勢所趨,識時務者方為俊杰。若甘將軍能助力昭國一統天下,未來封侯不在話下。
甘將軍難道覺得在荊州還有前途嗎?劉表已然年邁,還被荊州的士族豪強所掣肘,他并無能力重用你們這些武將,他必須將權力讓與身邊之人。
而一旦劉表失敗,難道豫州朝廷能有希望打敗昭國軍隊?
甘將軍總不希望,自己未來在史書之上被記載為一個失敗者吧?”
趙韙這話說出來,甘寧笑了一聲。
“你說得是有道理,可是我又憑什么相信你?”
趙韙從容地取出一紙書信,那是出自太史慈親筆簽署的樓船將軍任命。
甘寧看完之后瞬間大笑了一聲!
“這一戰過后,我有機會去長安嗎?”
“昭國的軍隊軍紀必須要親自學習,甘將軍想不去都不行!”
這一下子,甘寧又給自己倒了一碗酒一飲而盡。
“很好,長安的酒賣到荊州這邊來貴了不知道多少倍,能去長安一趟,我心無憾!”
半個月之后,太史慈帶領著自己的水軍和荊州的水軍進行大戰。
在這個過程之中,后方的甘寧突然叛變,整個夷陵徹底失守,蔡瑁直接被生擒。
劉表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直接吐出了一口血!
“父親,保重身體啊。”
劉琦跪在地上滿是擔憂,劉表心痛地看著自己這個傻兒子。
這種情勢下還能怎樣保重身體?失去了夷陵,襄陽馬上就要保不住,就算往南邊逃,又能逃到哪里去?
更重要的是,就算他想往南邊逃,荊州的這群世家大族難道會陪他逃嗎?
在面臨滅亡危險之時,說不定先把他給綁了,然后直接作為投誠物品獻給昭國大軍。
眼下整個劉家危險了!
“琦兒,若真到了城破的那一天,不要相信蔡家,更不要相信其他家族。
你想辦法直接投降昭國就是!”
此言一出,劉琦震驚地瞪大了雙眼。
“父親,何至于此?”
劉表苦笑了一聲,原以為還得再過幾年,至少是昭國的大軍攻打了豫州之后,到時候才輪到他面臨選擇。
誰都沒想到,昭國先對他出手。
“你若想活下去,今日就記得我的話。
出去之后誰都別說,包括你身邊的親信,也包括你的妻子,聽明白了嗎!”
劉琦跪在地上訥訥點頭,心中已經升起了無限恐慌。
明明他是劉表長子,身份地位尊崇,在荊州這些年來一直高高在上,沒有人不捧著他。
他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
可是今日突然被父親這樣警告,劉琦突然發現,原來他這身份也不過如此。
昭國的大軍一來,連父親都無能為力。
在荊州被陷入包圍之時,長安這邊辯論已經持續了幾個月了,可謂是精彩紛呈。
大概是因為長安風氣比較開明,再加上又有楊秋鼓勵,所以大家吵得你來我往。
每天都能有不同的見解在各大酒樓當中爆出,很多少年英才都在這場辯論當中出名了!
于是楊秋這才發現,諸葛亮和司馬懿居然都在長安,還參加了這場辯論出名了!
驚喜和意外常常這樣猝不及防!
在她派人調查之后,楊秋還發現這兩人成為了朋友。
而這兩人目前還和另一位歷史上留名的仲長統交好。
果然,聰明人都喜歡聚在一起交朋友。
不過楊秋并沒有插手這些年輕人的事情,她此時正在接待另一位天下名士,算是南邊世家大族認可的一位隱士,聞名天下的龐德公。
也就是那位在歷史上取出了臥龍鳳雛稱號的人。
雖然歷史線改變了,可能并不會再有這個稱呼,不過龐統也出現了,跟著龐德公一起來到了長安。
所以楊秋早就說了,這世上當隱士的人,哪里能夠真的隱居一輩子?
現在荊州形勢驟變,龐家在荊州也是大家族,所以終于忍不住了。
畢竟荊州這個地方共同促成了龐德公的名氣,原本就是為了給南方爭奪自己的話語權。
讓他們荊州人自己品評他們當地的名士少年,總不能把話語權交給北方。
可是現在昭國大軍突進,荊州的人總要給自己爭取一些東西。
第184章
諸葛亮有兩個姐姐,大姐與蒯家聯姻,夫婿是蒯祺,也是蒯良、蒯越的侄子。
二姐和龐德公的兒子龐山民定下了婚約,去年剛剛完婚。
所以仔細說起來,諸葛家族和荊州的牽扯其實還挺深。
只是諸葛瑾當時選擇了來昭國考試,這才把諸葛家另外的人帶到了長安來。
若沒有這個意外,其實諸葛一家人會在荊州繼續發展下去,靠著這層關系徹底在荊州站穩腳跟。
不過歷史拐了個彎兒,所以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這一次,龐德公來長安,那也是實在沒辦法了。
昭國的大軍步步緊逼,荊州眼看著就要徹底被昭國占據了,他們這些當地的士族豪強,都會擔憂家族的未來。
哪怕龐德公是一位隱士,之前還辭去了劉表的征辟堅決不做官,就隱居在山林之中,但那只是為了做一個隱士。
一旦真的進了官場,很多事情都事不由己了,至少言論就不得自由。
在東漢末年的士族風氣當中,士族子弟喜歡品評人的德行,搞一些清議,做出一副淡泊隱居的名士形象。
這種趨勢形成起來后,其實有很多家族也回過味兒來了,掌握品評天下士族子弟的資格,這何嘗不是一種權利呢?
就相當于后世的媒體、報紙等東西,也就是輿論權,又或者是水軍,反正只要他的地位夠高,給你來個批語,你就能成為一個天下名人。
當然,東漢末年的人還沒有后世那么無恥,能夠掌握這種權利,對其他人品評才學的人,確實也是真的才學甚佳,德高望重。
肚子里沒點貨,大家也是看不上的。
所以當時每個地方幾乎都會有意識的推舉出一個人,然后讓這個人品評他人才學。
賈詡當年都被閻忠評價過有良、平之才,因為他們都算是西涼地區的人,所以內部圈子里面都會進行吹捧。
當時北方地區也就是并州這個地方,他們推選出來的人是郭林宗。
此人有品鑒識別人物的才能,當然這人確實也有能力,但也是他們這個地區自己推出來的代表。
許劭就算是中原地區出名的代表了,也是評價了曹操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臣的那個人。
世道風氣如此,所以每個圈子里面都會共同推選出一兩個能人,給大家造點名氣,讓大家一起出名。
龐德公自然就是荊州這個地方的代表了。
按照時人對此人的評價,那真的是一個高潔隱士,帶著一家人隱居在山林之中,自己耕種,自己勞作。
與此同時,還經常和周邊一些名士聚會,以彈琴讀書作為樂趣,可謂是逍遙自在。
對于讀書人而言,這確實是一個高潔的隱士,不慕名利,一心隱居,偶爾再點評一下天下名人。
但對于楊秋來說,這都是虛的,她還沒做過農民嗎?
農民天天在地里勞作,起早貪黑干完活,晚上只想累得躺下,然后每天還吃不飽。
真正的農民是沒有時間彈琴、讀書、娛樂的。
所以這些所謂的隱士,不知道在當地有幾百畝地或者上千畝地,然后雇傭了佃農耕作,自己偶爾在下地體驗一下農家樂而已。
所以楊秋對這些人沒有絲毫濾鏡。
在昭國若有隱居的名士,楊秋都沒興趣打聽一下。
更何況按照記載,龐德公的兒子孫子最后可都是做了官,富貴了幾代。
“龐公不辭辛勞,千里而來,一路舟車勞頓。
不知龐公現下起居可好?所居之處可還舒適?飲食是否合口?若有人膽敢慢待龐公,吾定不輕饒。”
雖說揣測到對方是為了荊州利益而來,但在沒有具體交談荊州利益之時,楊秋的態度還是非常禮遇的。
龐德公和身邊的隨從親人來到長安,其實已經有五天了。
從荊州被圍攻之后,荊州周邊的人都著急了起來,不知道接下來該怎么辦。
和劉表綁定的那些親信家族,現在當然不能離開荊州。
但是龐德公作為一位天下名士,若想要離開荊州,問題其實不大。
畢竟昭國軍隊軍紀甚嚴,打仗就是打仗,不管當地的世家大族是什么情況,那也是在統治之后,頒布新的律法不聽從后再進行管理,而不是一開始就進行屠殺掠奪。
所以龐德公這邊提出要來長安之后,軍隊那邊就直接放行了。
花費了接近半個月的時間,一行人才終于到達長安。
而龐德公年紀已經很大了,所以休整了好幾天才算是恢復精力,中間又見了諸葛亮等一些荊州人,之后這才來拜訪楊秋。
“承蒙掛念,長安一切皆安。大王圣明,關中之地于其治下,盡顯繁華昌盛之象。百姓安居樂業,衣食無憂,真乃太平之景。
老朽至此數日,佳肴美饌,目不暇接,更遇諸多故舊。見他們才學精進,可知長安實乃鐘靈毓秀之福地。
老朽在荊州之時,便聞大王令鄭公主持鹽鐵之論。數月以來,長安賢達之士皆踴躍參與,共襄盛舉。
如此盛事,老朽雖年邁,亦難抑好奇之心,遂前來一觀,望大王莫笑老朽孟浪之舉。”
楊秋在心中笑了一聲老狐貍,倒也不拆穿對方的真實意圖。
“聽說龐公帶了幾位年輕俊才過來,長安學子甚多,不妨讓這些年輕人多交朋友。
若有興趣,亦可以參與辯論,少年人當意氣風發,揮斥方遒,長安學風寬容,我也希望多一些荊州的學子們參與。”
此言一出,龐德公笑了,然后說了這樣一句話。
“少年人未經世事,學識到底是淺薄了些。好在長安學風寬和,不管是今文經還是古文經,似乎都能在此處辯駁研討。
而且長安太學里的大儒名士,既有秉持今文經學的,也有鉆研古文經學的,由此可見大王在經學這一方面頗為寬容。
過去幾日,我特地查看了昭國過去幾年科舉考試的題目,發現其中既有今文經學的見解,也有古文經學的觀點。
大王這是要推動今文經學與古文經學相互融合嗎?”
此言一出,楊秋忍不住笑了一聲,終于說到正題了。
“龐公以為,今文經古文經之爭是為了什么呢?”
所有的一切都是為了利益,爭的就是誰成為官學,誰擁有權柄,誰有解釋權。
在這個過程當中,學習不同經學的家族也被牽涉到其中,為了自己的利益而爭斗。
有些話楊秋也沒有明說,因為她不是專業人士,但是套路都是一回事兒。
龐德公嘆息。
荊州的世家大族投降,不止意味著接受昭國的統治,還意味著方方面面的改變。
除了田畝賦稅制度的改變,官吏選拔制度的改變,甚至還意味著各大家族家學的改變。
因為很可能以前學的就沒有用了,這都不叫鎮痛了,這叫翻天覆地。
所以龐德公過來,其實也是想要為子孫后代找到一條明路。
“荊州之地距關中甚遠。往昔這些年,雖說商貿往來頻繁,然經學交流卻相去甚遠。
倘若荊州子弟日后參與科舉,恐難與關中之地的學子相較。
如此一來,荊州之地的年輕子弟愈發式微,荊州之人又該當如何?”
這就是荊州人最擔憂的事情,投降這種事情,其實他們沒什么心理負擔。
畢竟就算反抗,大家也知道沒有贏的機會,還不如投降之后牟取最大的利益。
但是以前投降了,官還是他們當地的人做,商貿還是他們當地的人控制,不過是有了一個中央朝廷而已。
到時候派來的大官會是中央朝廷的人,下面的人不還是他們荊州人嗎?
投降影響不大。
但是昭國已經建立十多年了,就算大家厭惡,就算大家抱著僥幸。
其實私底下都偷偷了解過昭國的政治制度,也都知道昭國建立了一套嶄新的制度。
在這套制度當中,以前的選官制度徹底被粉碎,圈子里面的互相介紹,家族之間的互相推薦,在昭國這邊通通都不可行。
這就讓荊州人很憂愁了。
他們也能接受昭國的賦稅制度,到時候少掙一點錢,因為錢對世家大族來說,那是最次要的事情。
所有家族看中的就是做官之路是否還通達?
也就是說以后還是否能掌握權力,只要還能走向權力,錢這種事情完全不用愁。
“龐公擔憂我已明白。其實此事我早有考慮,長安周邊學風濃郁,可對于益州、幽州、遼東郡等地而言。
學子們距長安甚遠,不曉朝廷政策,來到長安后,也不太熟悉科舉考試內容,這確為難題。
未來科舉榜單會涉及名額分配,不過此事當在天下統一之后再行商議,如今尚不合適。
當然,若要使學子們未來能夠知曉朝廷政策與考試內容,朝廷也在籌劃一事。古文經與今文經爭論多年,結果不過兩敗俱傷。
然而,誰為真經,誰為假經?在我看來,去偽存真,方為正途。我有意在未來邀請天下名士重編經書。
那些曾經假托古人、編造謊言、篡改經書、斷章取義之舉,也應當被禁止。不知龐公是否愿意參與此事?”
此言一出,龐德公眼睛亮了。
這是一項可能影響未來幾百年的大事兒,參與其中不只能留名,甚至還直接決定了未來朝廷國策。
若是放棄這個機會,不就是放棄了荊州人的未來嗎?
“大王厚愛,老朽感激涕零。如此盛事,又有何種理由不參與呢?我想荊州之人亦會對大王感恩戴德,未來必定全力襄助大王促成此事。”
此言一出,兩個人心照不宣的笑了一下,達成了交易。
第185章
在荊州之時,龐統和諸葛亮已經認識,二人關系相當不錯。
當然,除了學識上面欣賞彼此,兩人也算得上是姻親關系了,畢竟諸葛亮的姐姐已經嫁到了龐家。
這一次來到長安,兩人先前已經見過一面。
等到龐德公面見昭王之后,兩人又見了一面,這一次是龐統親自來到了諸葛亮家做客。
“長安與我想象中不太相同,你所住的院子也與我想象得不一樣。
如今長安興盛,天下富人匯聚于此,學子們蜂擁而來,大多數人都只能棲身旅店之中。
而你卻住在這樣一座三進大的院子里,可真是好福氣。考上狀元都能有這般獎勵嗎?我倒真想考個狀元試一試了!”
龐統這話瞬間逗笑了諸葛亮,他當然明白龐統的心情,就像當初兄長在信件里面說長安有多繁華,那時候他也沒有多在意。
再繁華又能到哪里去呢?不過是城池大一點,人口多一點。
所以后來諸葛亮雖然在信件當中也勸說龐統來長安一趟,也說過長安會超出他的想象。
但是龐統跟諸葛亮當時的心情一樣,沒怎么把這事兒放在心上。
直到這一次親自陪龐德公來到長安,龐統才體會到了諸葛亮當初在信件當中的含義,果真是想象不到的畫面。
僅僅是那巍峨的城墻,超出想象的高度和寬度就足夠讓人震撼,大而美到底是什么感覺,只有親眼見到了才能體會。
而過去幾天,龐統也像當初的諸葛亮那樣,在長安東市西市走街串巷,幾乎將長安幾個大的地方都去見識了一番。
完全和荊州不同的建筑風格,雖說他不懂修砌房屋的方法,但很顯然,昭國這邊掌握了一種更為先進的方法。
就憑整個長安城那平展的道路,就能看得出昭國的實力。
畢竟這天下大多數地方,包括關東之地那幾個繁華的城池,大部分修的都還是土路。
哪里能像昭國這樣,整座城池包括周邊的道路,都是用水泥和沙石修建成平展道路,馬車在上面行駛時完全不會感受到顛簸。
至于長安城規劃的美化綠植,下水道還有防火帶的設置,這些理念全部都超越了當前龐統所能想象的城池規劃。
更讓他羨慕的是,當他打聽到長安房價,覺得自己未來想買一套院子比較困難的時候。
諸葛瑾竟然因為考上了狀元受到了上官的賞識,直接獲得了這樣一套精致的院子住。
這事兒擱在誰身上都羨慕,包括司馬懿。
當初知道諸葛亮兄長有了這樣一套院子居住的時候,司馬懿的心情都頗為微妙。
“這都是托兄長的福,所以暫且在長安有了一處安居之所。
至于考上狀元是否能擁有這樣一套院子?大約得看運氣。萬一士元與我同時應考,那狀元之位大概會是我的。”
此言一出,龐統瞬間朗聲大笑。
“許久未見,我瞧著你倒是越發自信了。
不過我覺得,萬一我們真是同年應考,那狀元之位還真不一定就屬于你!”
兩人唇槍舌劍了幾句,隨即便有仆人擺上了美酒佳肴,諸葛亮這才好奇地問了起來。
“聽聞龐德公和昭王一番交談之后,出來的時候神情十分愉悅。也不知荊州那邊是不是爭取到了什么?”
其實荊州那邊還沒有徹底輸掉,劉表還有實力抵抗一陣子,畢竟在荊州當家作主了這么多年,他手上還是有一些精兵強將的。
這仗估計還能持續一兩個月。
但沒有人覺得劉表能夠贏,劉表其實自己也不抱什么希望。
但他是決不能投降的,所以他聯絡了劉備那邊幫忙,堅決要戰斗到最后一刻。
名士出身的劉表最為看重名聲,他不想在人生最后的關頭,被蓋棺定論成為一個投降者。
所以劉表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
“確實有一件喜事,估計長安人很快就會知道了,昭王打算邀請天下名士重編經書……”
目前龐德公已經寫信件邀請了許多舊友,務必讓他們到長安來參與此事,其中一個舊友就是水鏡先生司馬徽。
諸葛亮得知這個消息也頗為意外,不過想一想現在的時間點,難怪昭王會在這個時候對天下廣大名士邀請。
實在是以前做這事兒,根本不會有人搭理。
對那時候的天下名士來說,關東之地才是真正的經學中心,關中這塊地方那叫野蠻荒蕪之地。
說得難聽一點,那是武夫頻出的地方,那些名士們瞧不上這塊地!
可是風水輪流轉,誰能想到僅僅這幾年的時間,原本只是占據了幽州并州雍州涼州等地的昭國,竟然在幾年間迅速擴大了一倍!
目前昭國占據的地區已經是天下一大半了,這里面包括幽州,并州,雍州,涼州,益州,冀州,青州,兗州。
如果接下來這場戰爭結束,那么荊州也會被昭國控制。
而一旦有荊州的配合,想必揚州很快也能收復回來。
江東那塊地方雖然有孫氏占領,但其實大家都沒放在心上,天下人的重心都放在了豫州和徐州。
也就是說,一旦荊州這場戰事結束,這就意味著,漢室只擁有了豫州和徐州這兩塊地方,那還怎么打?
四面八方都被包圍了
除非豫州這個朝廷現在出現奇跡,能夠南下攻打荊州幫助劉表穩定荊州局勢,接著還能北上攻打兗州青州,將昭國的軍隊趕出去。
只要能做到其中一件事情,豫州朝廷都還有茍延殘喘的希望。
但是沒人覺得豫州朝廷能夠做到這件事情。
“士元,所以未來你打算常住在長安嗎?”
“既要修訂經書,定然不能是一家之言。待天下名士匯聚之后,不知又會引發多少爭辯。唯有留在長安,方能見識到這場盛事。
孔明,前幾年我本以為我們這代人大概注定要陷入亂世之中,看不清自己的未來,也不知該選擇誰作為明主。
然而短短幾年時間,天下形勢劇變。雖說那時我也曾有過豪情壯志,認為自己未來會輔佐一位明主,封侯拜相。
可如今我卻覺得,若天下能夠迅速平定,關東之地也能如長安這般迅速恢復安寧,日后變得繁華起來,這對天下人而言皆是好事。
而只有留在長安,或許未來幾十年后,我依然能夠名留青史,成為一代名臣。”
這番豪情萬字的話一說出來,諸葛亮瞬間笑了。
“士元志向不小,我二人不妨打個賭,看看未來誰能最先坐上三公之位?”
“還是先賭誰考上狀元吧?”
此話一出,兩個年輕人都笑了起來,然后互相給彼此敬酒。
聚集在長安的少年學子們都在期待著天下盡快統一,對未來有了無限希望。
而對于豫州朝廷來說,他們就沒有這么好的心情了。
荊州被圍攻簡直又是一場巨大打擊,整個豫州朝廷上上下下都被打擊了心氣兒,對未來看不到希望。
更要命的是,原本性格寬和的天子劉寵,從去年把屠刀伸出來之后,性格越發暴戾殘忍了。
最近更是時不時抄家滅族,簡直就像是最后的瘋狂。
實際上對劉寵來說,最開始他確實是想把這群貪贓枉法,尸位素餐的人收拾一遍。
讓朝廷能夠留下一群忠良之臣,到時候能夠團結一致,集中最大力量對付昭國軍隊。
可是真的把屠刀伸出來之后,卻發現舉世皆敵,那些朝廷的蛀蟲和他重用的親信外戚,好像干的事情也沒什么差別。
然而刀已經伸出去了,自然也不能停止了,總不能把刀砍向自己人。
所以就開始殺那些忠心不夠的人,然后劉寵肥了自己的內庫,也讓自己身邊的親信腰包肥了一些!
這個過程有沒有冤案,恐怕劉寵自己都不想去想清楚。
因為他只能集中精力去研究昭國那強大的武器,然后收集了眾多的銅器融化鑄造,接著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失敗……
投入的錢越多,經歷的失敗越多,劉寵就越是不想放棄,已經投入這么大的精力了,沉沒成本太大,沒人愿意回頭!
許昌街道,有一架馬車正在馬路上緩緩通行。
這種新式馬車還是許昌那邊傳過來的,也漸漸流行到了許昌這邊的官員之中。
鐘繇和陳群坐在馬車里面,兩人的面色都有些沉重。
當初擁護劉寵作為天子,鐘氏家族和陳氏家族都出了大力。
所以鐘繇后來也成為了豫州朝廷的御史大夫,陳群則在這兩年成為了御史中丞。
劉寵一直信任身邊的親信,所以他當初的國相駱俊現在成為了丞相,豫州的朝廷暫且恢復了以前的丞相制度。
此時二人正在談論今天頒布的一場天子大赦。
封建王朝經常會有天子在一些節日大赦天下,將一些犯罪的人放出監獄。
當然,這個過程中有些特殊重罪的人不能放,但大部分的人都是會在這條命令之后放出監獄。
而劉寵在今日又找了一個借口,說太子妃生下了皇子,所以又要大赦天下。
“陛下此舉不過是掩耳盜鈴。若今年繼續加重賦稅,豫州將再無安寧之日。陛下究竟在做什么?
莫非真以為研究出了火炮武器,朝廷就能打贏這場仗了?陛下如今簡直是昏了頭。”
鐘繇的語氣毫不客氣,他也是實在沒辦法了,雖然以前豫州朝廷確實實力在逐漸衰弱,但那時候陛下至少沒發瘋啊。
可是從去年下半年開始,陛下因為決定研究昭國的火炮武器,所以開始加征重稅,開始經常抄家滅族。
這個過程當中,當然能夠清除朝廷的一些蛀蟲。
但是一開始裁判就不公正,所有的事情就變了味。
這條律令公布沒多久,后期有很多人開始瘋狂賄賂上官,只求為家族謀得一條生路。
畢竟私藏昭國貨幣,干這事兒的人太多了,難道人人都去死嗎?
所以后來就變成了政敵仇人之間互相殘殺,再后來變成了一些小家族小豪強開始瘋狂賄賂上面大官,只為求獲得一條生路。
朝廷上下一片混亂,這個過程當中有冤案,也有因為賄賂而求得生路的家族。
若沒有發展生產力,財富只會出現轉移的情況。
大量的上層官員攫取了大量的財富,然后下面這些官吏豪強開始將自己損失的財富轉移到了當地農民身上。
又或者轉移到那些小商戶小地主身上,于是開始出現了大面積的破產。
現在一個強壯的奴隸都賣不起價錢了,反而社會上出現了大量的偷盜現象。
因為實在活不下去了,所以開始出現大量的犯罪人員,路邊的乞丐也越來越多,更別說餓死的尸體了。
劉寵為什么會頒布大赦天下這個命令,因為實在是犯罪的人太多,監獄根本就沒地方住了,地獄笑話了不是。
不大赦天下,那還能怎么辦?
所以鐘繇罵了一句,不過是自欺欺人!
“我等屢次建議陛下出兵援助荊州,陛下卻稱此事已交予劉玄德。
劉將軍確實擅長練兵,可若朝廷這邊再給予支援,荊州保存的希望會更大。
陛下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最大的危險是什么?若荊州不保,豫州又還有什么機會得以保全?”
陳群的修養無法說出埋怨陛下的話語,但眼下的情形實在是太危險了,為什么陛下現在根本不知道重點是什么?
兩個人說完此事,都齊齊嘆了一口氣,完全不知道接下來的出路是什么?
打開馬車簾子,道路兩邊都能看到一些乞丐在乞討,連許昌這樣的地方都已經到處是乞丐災民了,根本無法想象其他地方會是怎樣的景象。
他們甚至還有一種預感,也許不是昭國的軍隊先打進來,而是豫州的百姓會先起義造反!
在許昌這邊人人自危的時候,劉備這邊已經帶著軍隊前往荊州支援,想要幫劉表這邊減輕一些壓力。
當然行軍路線是往豫州通過的,劉寵還是很信任劉備的,所以這一路上暢通無阻。
不過,劉備軍隊還沒有到達荊州的主戰場,揚州這邊這一年組織起來的軍隊就和劉備的大軍遇上了。
第186章
“大哥,我懷疑我們的行蹤被泄露了,今天這場戰打得,差點兒就損失了精銳一半,還好對方人不多。”
夜晚劉備軍隊的營地里面,張飛此刻正在憤憤不平。
白日雙方軍隊對上來的時候,昭國的將軍方平直接帶著自己的人突圍了劉備的軍隊。
雙方激戰了一會兒,劉備這邊損失了一些精銳。
方平見劉備這邊軍隊抵抗頑強,倒也沒有繼續追擊下去,而是在后面進行了撤退,雙方暫時休戰。
但眼下都已經發現了對方的行蹤,接下來必定是一戰了。
“那方平不過是昭國這兩年崛起的一個小將軍,沒想到實力也不弱,你看到他們的裝備了嗎?
騎兵身上穿著的鎧甲,還有他們用的高橋馬鞍,顯然都是經過精心打造的。
這樣的裝備明顯提高了士兵們的戰斗力,當時讓我們猝不及防,要不是我們這邊當時也有一支精銳的步兵,差點全軍覆沒。
昭國的騎兵實在是太強了,若無法打敗對方,恐怕我們沒辦法去荊州支援了,眼下可怎么辦?”
劉備的語氣帶著嘆息,張飛想到白天的場景,越發憤怒不平了。
“大哥,何必長他人銳氣,滅自家威風。今日不過是我們遭人偷襲,才在戰場上處于下風。大哥難道不覺得是我們的行蹤被泄露了嗎?
豫州局勢如此混亂,天子愈發昏庸,豫州的官吏根本不顧百姓死活,大軍經過豫州之后,我甚至懷疑這些官吏把我們的行蹤路線賣給了昭國軍隊。
這種事他們又不是做不出來!”
“翼德,不可妄加猜測!”
劉備訓斥了一聲,張飛努力控制住自己的脾氣,試著讓自己盡量心平氣和的說出這段話。
“大哥,往昔天子確實賢明,對大哥也頗為信重,可如今的朝廷是什么狀況,還用我多言嗎?
人心惶惶,冤案層出不窮,路邊盡是凍死餓死之人。這樣的天下,大哥難道覺得正常嗎?
如今這情形,大哥還不如自立為王!或許還能找到一絲機會拯救漢室。”
劉備很想訓斥張飛這話大逆不道,但此刻他的眼眶卻紅了起來。
“翼德,陛下并非昏庸之人,實是被逼無奈啊。若不孤注一擲,就真的沒一點求生希望了。
只是陛下如今所為,讓局勢愈發糟糕,恐怕陛下已做好殉國的準備,備草莽出身,陛下對我有知遇之恩。
當初我們投奔陛下,這些年陛下一直重用我等,讓我們做主徐州政事。我也明白陛下此舉亂了朝政,可我也想不出更好辦法助陛下了。
如今唯有設法保住荊州,為漢室天下盡最后一份心力。”
張飛聽完此言,也說不出更多刻薄的話語了,當初的劉寵確實算得上是一位好君主。
“可是大哥,我們抽調了徐州半數的軍隊去支援荊州,雖說徐州現在仍有軍隊駐守,可要是昭國大軍南下,情況不就糟了嗎?”
這其實是一個很冒險的舉動。
當初徐州的人也勸說過劉備,先以徐州為主,荊州支援一些糧草就行了,畢竟徐州北方面臨的才是真正的昭國大軍。
但是劉備卻覺得,就算保住了徐州,一旦荊州失去,那才是真的毫無希望。
所以他讓一半的人留在徐州防守,自己的帶著一半的軍隊前往徐州打算支援,這個舉動跟劉寵的舉動也沒有區別,都是冒險。
但劉備明白,只有冒險才有希望,不然最后聽到的只能是荊州徹底被昭國占據的消息。
那時候哪怕徐州豫州都還在,但已經是回天乏術了。
“翼德,可能每個人最后都會選擇賭一把,看天命究竟站在哪一方。”
在實力人口軍隊都比不上的情況下,任何人都只能指望天命了,希冀老天爺站在自己這一邊。
方平這一邊,白日的偷襲結束之后,他帶著軍隊返回營地,然后將今日的事情告訴了田豫。
“劉備此人擅長帶軍,手下有一支精銳步兵,意志力頑強,實力強悍,裝備精良,倒是不太好對付。
難怪這些年能一直抵抗袁術的軍隊,確實有些實力。”
劉備帶軍隊支援荊州,這事兒他們確實提前知道了。
所以他們就堵在了徐州荊州豫州交界的這塊地方,就等著守株待兔,沒想到還真遇上了。
當然,這個過程當中確實收買了豫州的一些人,所以劉備軍隊的行蹤有暴露,幫助他們揣測到了對方可能行軍經過的地方。
“揚州兵力不足,不宜正面大戰,可以游擊戰為主,逼迫劉備軍隊無法支援荊州,只要能夠拖上一個月就好。”
揚州并沒有昭過軍隊的主力,只是布置了兩千騎兵過來,再加上一些火炮武器,幫助袁術抵抗孫策的軍隊。
所以目前揚州的戰爭主要以袁術的軍隊為主,只是加了昭國的大船火炮武器,讓孫策這邊的軍隊不至于繼續在揚州擴張更多的土地。
按照楊秋和賈詡還有郭嘉的規劃,揚州應該是最后收復的地方,孫策應該是昭國最后的敵人。
不過那時候全國都差不多統一了,江東這塊地倒也不需要操心太多。
所以方平手下的兵只有兩千騎兵,再加上來到揚州這一年后陸陸續續招攬的幾千步兵,目前也就有五千人。
這樣的實力自然不適合和劉備的軍隊正面決戰,但采取拖字訣,那倒是完全沒問題。
于是劉備的軍隊開始被夜晚襲擾,想要沖過去決戰,人家騎兵直接跑了。
想要繼續行軍,這群人又經常偷襲過來,導致劉備的軍隊無法繼續行軍!
沒有了軍隊支援,荊州的形勢終于開始持續惡化下去。
尤其是荊州的一些世家大族已經暗地里面投降昭國,這直接讓荊州劉表的軍隊再也沒有了能力抵抗。
更要命的是,在天下大亂的這十年左右時間,一直在邊境低調的交州士燮突然在暗地里面和昭國這邊聯合了。
交州的軍隊突然北上圍攻劉表,這直接給了劉表致命一擊!
這一年八月的時候,劉表自盡于府邸,劉表長子劉琦投降。
荊州徹底被昭國所控制。
指揮著軍隊打贏了這場戰爭的李儒立下了大功,目前正在主持荊州政事。
戰爭之后有很多事情要解決,官吏交換的事宜,當地百姓的安排,戶籍的登記,重新整治民生,那都需要很長的時間來管理。
而現在,郭嘉要去兗州了。
按照郭嘉的話說,再不去立場大功勞,等到天下統一的時候,怎么論功行賞到他身上?
所以郭嘉要去親自輔佐張遼呂布那邊南下統一豫州徐州的戰爭。
“你打算先解決誰?”
“先解決孫策。”
楊秋意外地看了郭嘉一眼,搞清楚重點了嗎?郭嘉卻笑著說了這樣一段話。
“孫策號稱小霸王,性情暴躁,打仗時總愛身先士卒,是員猛將無疑。但治理一方可不像在戰場揮刀殺敵那般簡單。
可孫策仍愛用武力威脅江東世家大族。我敢肯定,江東之人快受不了孫策了。若我去略施計謀,孫策必死于意外!”
這話突然讓楊秋想到了歷史上郭嘉對孫策的預測,必定死于意外,孫策這樣的性格太容易被刺殺了!
但為什么會死于刺殺呢?因為孫策這個人搞政治不講道理,上去就直接殺殺殺,拿著刀屠殺了當地好幾個大族。
江東那群世家大族,背地里面都是穿一條褲子,雖然平日里面搞內斗,確實斗成了烏雞眼,但要是共同對付外敵的時候,那倒真能夠統一起來。
孫策的玩法不講基本法,直接拿刀殺,所以這群人的反抗也很激烈!
“倒也可行,不過江東那塊的地方確實有點難治理,未來得想個辦法。”
搞政治嘛,沒到掀桌子的時候,要文明殺人,不能直接拿起刀就去砍,得先禮后兵。
但江東那塊地方確實難搞,孫權這位孫大帝斗了一輩子,完全沒撲騰出來。
“大王現在還可放出風聲,讓下面的人開始設計制作冕服。”
郭嘉突然又提出了這樣一個建議,楊秋聽完笑著問了一句。
“所以你打算還搞個勸進表嗎?”
“時機合適了,自然會出現,今日風聲放出去,下面的人自然會明白意思。”
郭嘉這是想對豫州那邊直接造成心理壓力,穩定天下人心,激勵軍隊士氣。
不過到了這種時候,這種事情確實可以公開討論,暗示下面的人了。
“可。”
當日和郭嘉討論完這件事情之后,長安這邊就傳出了昭王即將稱帝登基的事情。
聽說已經在設計制作冕服了,這還能有假嗎?
于是下面的大臣激動地聯合了一堆人上奏勸進表。
這可是從龍之功啊,到時候新朝建立,必定要論功行賞。
畢竟老大不更進一步,他們這些大臣怎么更進一步?
登基稱帝了才是真正的開創基業,建立一個新的朝廷。
所有人都激動的等待此事公布。
至于關東之地的豫州和徐州,早晚的事兒,難道還收不回來嗎?沒人覺得收不回來。
第187章
這一年的八月,昭國這邊為收復了荊州而欣喜。
劉備這邊知道消息的時候,整個人仰天長嘆!
“難道真的是天要亡我漢室嗎?”
張飛這一個多月因為游擊戰被打得心煩氣躁,如今知道荊州這邊的消息,整個人也很是懊惱。
“大哥,徐州那邊不是傳來消息了嗎?昭國似有動兵南下的想法,我們現在得保住徐州啊。
現在大軍必須得趕緊回去,若繼續在這里滯留,萬一糧草盡失,到時候就完了!”
劉備當然明白張飛的意思,原本想要援助荊州,可是最后卻什么都沒有做到,那么眼下就只能保住徐州了。
只是,劉備現在卻提不起心氣。
明明還有徐州這塊根基,還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但劉備心中的蒼涼感卻怎么都止不住。
“翼德,我擔憂一切不過是徒勞啊,昭國的大軍南北包圍,我們要怎樣才能打贏這場仗?”
情感上劉備想要鼓勵自己戰斗到最后一刻,但是理智上,劉備又實在是看不到希望。
張飛這一刻也說不出豪情萬字的話語,反而跟著劉備一樣眼眶紅了起來。
“大哥,我想到二哥了。”
此言一出,兩個人突然淚水止不住的流,然后抱頭痛哭。
這一晚,二人似乎沉浸在了往事,聊了許多他們曾經三兄弟在一起的樂事。
而這一天晚上,馬超和張繡分別帶著五千軍隊朝不同的方向圍攻劉備軍隊而去。
至于另一個方向的方平,他也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正在配合著這兩人的到來。
三日后,劉備的大軍已經在返程路上走了兩天。
而這一天,馬超的軍隊已經到達了汝南郡新息縣的附近。
第二日,張繡的軍隊也趕來了。
兩個人是從不同的方向行軍而來的,然后在得到彼此消息之后,同時定好了進攻的時間。
劉備大軍剛剛從新息縣出來,很快就遭遇了兩個方向的軍隊圍攻。
這一次劉備帶了一萬多人大軍,這一個月被游擊戰打得疲憊不堪。
這樣的突襲讓人猝不及防,為何會在豫州境內遭遇到襲擊?
此時,劉備軍隊大驚失色!
實際上,袁術雖然這些年一直在揚州撲騰,但是老家汝南還是有一定人脈的。
所以把汝南郡幾個縣城打理好關系之后,劉備軍隊的行程很快就泄密了。
接著,昭國的大軍直接進入了豫州的境內,因為汝南郡這邊打算投了,所以直接出賣了劉備的軍隊。
這場突襲激戰了一天一夜,畢竟劉備軍隊的實力還挺強,所以打到最后,劉備的軍隊也有了一番血戰到底的氣勢。
但第二日,方平的軍隊也趕來了。
新加入的軍隊沒有絲毫疲憊態勢,進攻異常勇猛,這直接讓疲戰了一天的劉備軍隊越發頹勢。
眼看著就快要徹底陷入包圍圈再無出路了,張飛突然暴喝了一聲。
“大哥,我護著你,我們一定要突圍出去!”
張飛帶著身邊精銳的騎兵護在劉備的周圍,拼了命的去殺人。
然而昭國的軍隊圍攻得越發緊密了,劉備這邊所有的精銳都在護著他。
只有這群人現在愿意死戰到底,許多人已經被打得潰逃。
“翼德!”
四周鮮血四濺,張飛突然中了一箭倒在了地上,劉備整個人痛哭失聲,張飛卻緊緊抓住了劉備的手。
“不要管我,快逃!大哥,我們已經逃出去了,快走!”
張飛狠狠地推了劉備一把,然后突然拿起槍轉身沖到了昭國軍隊那里,用最后的力氣和昭國追過來的兵卒決戰!
劉備痛苦地叫了一聲,于是只能帶著剩下的十幾個人騎著馬飛快地跑。
“窮寇勿追,逃到徐州去了又能怎么樣呢?豫州馬上就要亂了!”
張繡攔住了準備要繼續追過去的人馬,然后嘆息了一聲,吩咐人好好安葬張飛,倒也是一個值得讓人敬佩的猛將。
“豫州又有人私底下向我們投降了?”
馬超聽到張繡的言語,好奇問了一句,張繡笑了一下。
“人數并不多,但接下來很快會變多,今年這個冬恐怕會出事兒。”
這次圍攻,所有精銳損失殆盡,又親眼見到張飛死在自己面前,劉備幾乎是渾身是血的趕到了許昌,整個人滿身都是絕望和悲憤。
許昌這邊知道劉備戰敗,劉寵倒是和劉備同時哭了一天。
“陛下,還不如主動出擊,我們現在太被動了。”
“你要主動進攻?現在還不合適,那東西還沒研究出來!”
這話一說出來,劉備再也忍不住了,他對著天子怒火沖天。
“陛下!我知道被逼至絕境是何種滋味?那是令人幾近瘋狂的絕望!可你現在清醒一點!你看看豫州都成什么樣子了,你看看朝廷上下的人在做什么!
你妄圖研究那勞什子東西,可即便真的研究出來了,又能怎樣?難道憑此就能戰勝昭國?莫不是在癡人說夢!
陛下!如今我們唯一的生機,就是集中所有兵力背水一戰,打一場勝仗,方有一線生機啊!
你不要再執迷不悟了,難道陛下要眼睜睜看著漢室就此覆滅嗎?”
劉寵的臉瞬間陰沉了下來,然后將劉備趕了出去。
這一次,劉備帶著滿身的悲憤和絕望在許昌街道里面行走著,街道兩邊的乞丐讓他看著心里抽痛。
幾年前的許昌都還不是這個樣子,這條街道現在卻看著一種荒涼破敗的感覺。
然而走著走著,劉備卻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的樂曲之音。
那是一處酒樓,里面似乎還有很多歡聲笑語。
這種時候還有誰在歡歌艷舞嗎?劉備憤怒地走到了酒樓里面去,然后就在二樓那間大堂里面,他見到了一個令他吃驚的景象。
劉寵的三皇子坐在大堂中央,抱著一個舞姬在那里親密歡笑。
而大堂兩邊坐著一群不認識的士族子弟,個個都穿著寬袍大袖。
這一群人在大堂里面欣賞著歌舞,一群漂亮的樂人在中間彈奏,而下面的人已經喝得滿臉通紅,東倒西歪!
空氣中都是一股子胭脂水粉味。
都到了這種快要亡國的時候,這群人為什么還在這里有心情欣賞歌舞?
劉備簡直怒不可遏。
“殿下,聽說那昭王要稱帝了,一個女子居然要稱帝,這可是開天辟地之后的最大笑話!
關中那塊蠻夷之地,竟然將一個女人捧到了這種位置,真是可笑!”
一個年輕男子喝得已經滿臉通紅了,而他這句取笑的話一說出來,劉寵的兒子劉營就笑出了聲。
“你這話說得對,關中之地的人向來都是一群沒開化的野蠻人,聽說那昭王長得還挺漂亮。
等陛下帶著軍隊打到關中之地后,咱們把那位昭王抓來看看有多漂亮!”
這話一說出來,整個大堂里面的男人都下流的笑出了聲。
他們開始討論那昭王到底能不能生孩子,是不是真的是女人?會不會是一個怪物,然后言語當中滿是下流嘲笑。
而身為皇子的劉營在上面鼓動著,笑鬧著……
一群人對昭國那群人慷慨激昂地怒罵了起來,說昭國那邊陰陽失序,乾坤顛倒。
等到大軍打過去之后,定要好好教訓一下昭國那邊的女子,讓他們知道什么是男尊女卑!
免得關東這邊的女子老是想要跑到昭國去,這群女子一個個的都不知道本分了,竟然都想要效仿那位昭王,簡直就是要亂了這天下!
這些年,隨著昭國實力增長,關東之地的好些人都跑到了昭國去,所以讓這群男人痛恨極了,尤其是那群不聽話的女人。
劉備看著眼前這個場面,只覺得諷刺極了,他忍不住怒斥了一聲!
“愚蠢至極!你們這群昏聵之徒!那昭王的鐵蹄已然踏遍大半江山,如洪水猛獸般吞噬著我們的國土,可你們呢?
竟還在這紙醉金迷,醉生夢死、歡歌艷舞,還大言不慚地談什么打贏昭國?
如今,亡國之禍已如高懸之劍,隨時都會落下,可你們這些麻木不仁之人,依舊只知吃喝玩樂、沉迷于鶯歌燕舞!
你們的眼睛是被蒙蔽了,還是根本就沒有心?
你們到底知不知道,國家如今已處在生死存亡的邊緣,而你們卻還在這狂妄自大,不知死活!
你們面前放的那些糕點,嘴里喝的美酒,身上穿的那些華服,知不知道能讓軍隊多做幾件盔甲,但凡你們能夠團結一心,國家怎么能亂成這個樣子?
可你們呢?你們就是這天下最可惡的蛀蟲,腐蝕著大漢的根基。這萬里河山,這大漢的天下,就要在你們的荒唐中灰飛煙滅!
而你們卻仍不知悔悟,你們這樣的人為什么還能恬不知恥地活在這個世上!”
劉備整個人說得痛哭失聲,悲憤極了。
一群人因為劉備的出現大驚失色,劉營的神色更是有些驚慌。
但接下來,突然有一位年輕士子上前一步,然后跪在地上朝著皇宮的方向恭敬地磕起了頭。
“陛下,臣等世受漢室之恩,食漢室之祿,此恩此德,重如泰山!臣等怎敢忘記?如今國難當頭,正是吾等以死效命之時!那昭國逆賊,實乃罪大惡極之人,其罪罄竹難書!
古往今來,何曾聽聞女子舉兵造反之事?此乃乾坤顛倒、陰陽失序之惡行,她這般作為,是對天理的褻瀆,是對人倫的踐踏!
上天有眼,必不會容此等逆亂之事,天命仍在我漢室,我大漢才是正統,豈是她一小小女子所能撼動!
陛下,臣等雖一介凡人,但亦有忠義之心。吾等愿與那逆賊拼殺至最后一刻,哪怕粉身碎骨,亦絕不退縮!
那昭王禍亂天下,使百姓流離失所,生靈涂炭,此等罪孽,天地不容。臣等每念及此,便怒發沖冠,恨不能生啖其肉。
可是如今卻有人說我等之人是天下的禍根,何其冤枉,我等愿意為漢室戰死到最后一刻,何人能明白我等的忠心呢?
陛下,臣等愿以死明志啊!”
言罷,怒目圓睜,熱淚縱橫,朝著皇宮方向“咚咚咚”地磕頭,額頭很快滲出血來。
周圍那群士子們看著此人的表現,紛紛反應了過來,然后一起朝著皇宮的方向激動磕頭,訴說著自己的忠心。
說他們一定要為大漢戰斗到最后一秒,一群人說到最后潸然淚下,甚至舉起手發誓說一定要為大漢粉身碎骨!
面對這樣感人肺腑的效忠場面,劉營趕緊說了一句。
“皇叔,我知道你因為戰敗了心情不好,可是我大漢還有這么多忠臣,我們絕對不會被昭國擊敗,我大漢還有希望!”
劉備看著眼前這個可笑的場面,他突然之間凄厲地笑出了聲。
笑著笑著,整張臉已經都是淚水!
“可笑,太可笑了……這大漢的天下,你們救不了,誰也救不了……”
眾人只看著劉備跌跌撞撞走了出去,直到確定看不到劉備的身影之后,其中一個人趕緊笑了起來。
“殿下,不要被此事影響心情,不過是戰敗之后發瘋而已,我大漢依然國力強盛。
說起來,有一女子長得特別漂亮,剛剛還準備讓殿下欣賞一下呢,我現在就讓那位清婉姑娘過來,殿下好好欣賞,此女子可是真絕色!”
此言一出,周圍人也立即露出了興奮的表情,臉上都是一副垂涎之色。
剛剛發生了什么事情,有人諷刺了他們嗎?忘記了。
至于那番潸然淚下效忠之語,平時不都是這樣嗎?
效忠完了繼續吃喝玩樂不就行了?干嘛搞得那么苦大仇深。
這群武夫真是掃興,剛剛那么好的氣氛,生生被打斷了。
不過很快,整個酒樓又恢復了一副鶯歌燕舞的歡快場景。
舞姬們如彩蝶般再次翩然而至,絲竹之聲又悠悠奏響,歡快的音符在空氣中跳躍、碰撞,編織出一幅如夢如幻的畫卷。
大堂里面的人們笑鬧著,酒杯碰撞的清脆聲、嬉笑聲、喝彩聲交織在一起,如同奏響一曲“盛世歡歌”。
好像剛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這群人依然喝著酒躺在舞姬的懷抱里面醉生夢死。
他們依然很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