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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項小說網 > 其他小說 > 豪門管家重生后 > 【全文完結】
    第131章 番外:可悲

    江一眠自知逃不過, 一邊盯著傅承焰,一邊捏著被子遮住嘴唇,聲音嗡嗡地說, “……剛剛, 我說,你……很威猛……”

    被子被猛然掀開,落到了床尾。

    “還有呢?”傅承焰看著他笑。

    “……還有, ”江一眠雙手不自覺抓緊床單, “很厲害……很行……”

    傅承焰指尖挑起他下巴,目光鎖住他透紅瑩潤的唇,“看來,眠眠的體驗感很好?”

    江一眠臉頰比窗外的太陽還紅。

    “但現在不行, ”傅承焰放開人,“先吃早餐。”

    說著他就起身,從擱在床頭柜上的托盤里端起一杯牛奶。

    江一眠松了一口氣, 撐著身子坐起來。

    牛奶喂到嘴邊,他乖順地就著傅承焰的手開始喝。

    唇角慢慢溢出。

    傅承焰喉結艱難地滾動了下,在牛奶順著他嘴角下滑, 快從下巴滴落時,他收回手, 吻住了那滴牛奶, 然后逐寸上移,封住了江一眠微張的唇。

    唇舌纏綿許久之后,傅承焰才克制地放過人,繼續喂江一眠吃早餐。

    *

    下午三點, 在江一眠的強烈要求下, 傅承焰終于答應放他出門。

    江一眠泡了個熱水澡, 解了乏累。

    然后換上衣服,挎上包出門。

    一如過去的一年多那樣。

    他給司機老高放了假,本打算今天上午自己開車先去清泉三苑看陳奶奶,和她待到吃過晚飯再去琴行上課。

    結果被傅承焰這樣一折騰,耽擱到此刻才出門。而且勞累過后,根本不想開車。

    他沒讓傅承焰送,想讓他也休息下,只答應了晚上讓他來接。所以就在網上叫了個車,剛出門車子不知何時已經等在莊園門口了。

    江一眠拉開后座上車,“師傅,久等了吧?不好意思,我沒想到你來得這么快。”

    “沒關系。”駕駛位傳來一聲溫和禮貌卻有些熟悉的聲音。

    江一眠看向駕駛位身著淺藍色短袖襯衣的短發男人,很普通的網約車司機打扮。還帶了口罩和墨鏡,根本看不出什么。

    他又看向內后視鏡,這個角度看去,里面只能看到對方戴著的大墨鏡,壓根看不著臉。

    江一眠有些不確定是不是他心里猜測的那個人,便故意挑起話題,“師傅,你這么快,是從哪兒過來的?”

    司機默了兩秒,開口道,“剛從城郊環線下來,郊區這段路沒限速,所以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了些。”

    江一眠確定了。

    雖然語氣一改往日的囂張尖銳,變得恭敬有禮。

    但這確實是秦非的聲音。

    “最近怎么樣?”江一眠面色如常地問。

    秦非卻瞬間鼻酸。

    “我沒想到謝昀給你找了這份工作。”江一眠說,“還順利嗎?會不會不習慣?”

    秦非握緊方向盤,墨鏡下的眼眶紅了。

    “還好,挺順利的。也挺……挺習慣的。”他說,“謝謝你江管……哦不,江先生,謝謝您。”

    江一眠只看著他背影,沒說話。

    “我永遠都記得,大年初一那天,邢猛帶著人上門,逼我還錢的情景。”秦非繼續感激道,“我人都被逼到集團頂樓了,他們還不放過我,我就差跳下去了。要不是您和傅先生幫我還了那幾百億的銀行貸款,邢猛絕是對不會放過我的。那天我的結局,要么跳樓而亡,要么就跟秦霄一樣,在里面吃國家飯了。”

    “不用客氣。”江一眠淡淡道,“你應該很清楚,我幫你不是因為你。”

    “我知道,是因為我母親和妹妹。”秦非透過墨鏡從后視鏡看江一眠,“謝謝您,及時送他們出國,保證了他們的生活。”

    “真要謝我,就努力工作,用自己的雙手掙錢。”

    “我知道的,自那天您不計前嫌幫了我,我就徹底悔改了。”秦非誠懇道,“我現在用的每一分錢都是自己掙的,也都是正經的辛苦錢。這樣的生活,肯定跟以前的紙醉金迷沒法比,但我起碼自由的活著。”

    自由?

    如果他認為不吃牢飯就是自由……

    真是天真得愚蠢。

    江一眠沒說話。

    秦非好似陷入了回憶,兀自說著。

    “以前我總是不服,總是覺得做這個秦家二少爺太憋屈,什么都被秦霄壓一頭。那時候不論我怎么表現,怎么努力,父親始終看不到我。”

    “他眼里只有秦霄,把什么好的都給他。吃的穿的用的,秦氏集團,什么都是他的。我,母親,妹妹,我們三個人在秦家一輩子都沒抬起過頭。”

    秦非此刻說起這些,都還是一副憤恨的樣子。

    “反正我努力也沒用,我干脆就不學無術,花天酒地,專門闖禍。父親和秦霄不是瞧不上我嗎?我就要讓他們來給我收拾爛攤子。我就是不讓他們省心,不讓他們過得太舒坦。我都過不好,他們又憑什么過好日子?”

    “所以,這些年,我對您很過分,是我的錯。我大錯特錯。”他收起憤恨,語氣充滿歉疚,“我不該因為父親和秦霄對您好,您以前又對秦霄好,就把這些怨恨都施加在您身上。對不起。”

    “我知道您不會原諒我,我也不奢望您能原諒。這都是我活該。您能在我走投無路時拉我一把,我已經萬分感激了。”秦非鼻子又酸起來。

    他突然又想起什么,吸了吸鼻子解釋道,“您放心,我今天不是故意要接近您的。我接到單子看到地址是傅家莊園,想著應該是莊園里的傭人叫的車,所以才會過來。畢竟您什么身份,出門怎么可能會在網上叫車。”

    “結果沒想到真的是您叫的車,這真的純粹就是個巧合。當時看到您從門口出來,還直接朝我車走過來,已經來不及了,我就沒走。想著捂嚴實點兒,您估計也認不出我。”

    “沒想到您還記得我。這么久不見,您僅憑聲音,還是跟以前完全不同的聲音,您就認出了我。還關心我的工作順不順利,習不習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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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著他鼻子又酸了起來。

    他剛剛回答江一眠的是,他工作很順利,其實不是這樣的。

    昔日享盡富貴的秦家二少爺,如今淪為網約車的新手司機,就算沒有這個身份,新人也是會受欺負受排擠的,何況他還有個曾是秦家二世祖的名頭。

    如今他深有體會,自己當初欺負江一眠的時候,江一眠是什么心情。

    何況同事們對他做的事,遠不如他對江一眠做的萬分之一。

    秦非喉嚨發緊,不再說話了。

    江一眠也沒說話,那些年在秦家度過的日子里,如果說秦霄是一條會隱藏自己爪牙將自己偽裝成好人的瘋狗,那秦非就是一條永遠對著自己狂吠的瘋狗。雖然他沒有將自己身上的血肉撕咬下來,但那些無時無刻的羞辱和不堪入耳的謾罵,曾經一度讓江一眠精神狀態很不好。

    他是討厭秦非的,即使秦非如今真心悔過,他也確實不想安慰他。

    車子一路前行,快到清泉三苑附近的菜市場時,江一眠突然開口,“還想念書嗎?”

    秦非受寵若驚,隨后又感激道,“不了,謝謝您的好意。您知道的,我早就玩廢了,不是讀書那塊料。”

    江一眠“嗯”了一聲。

    他只是問問,確認他是否有上進心而已。

    很好,他沒有。

    江一眠之所以會幫他解決債務,不過是看在于文卿和秦汐的份上,讓他不至于坐牢。

    但他該受的懲罰,一樣不會少。

    從一個奢靡無度的二世祖,淪為一個為柴米油鹽日夜操勞,且因為自己的能力和不上進,永遠在生活的重壓下苦苦掙扎的人。

    也不失為一種可悲。

    其實這種落差本身,就是一種無時無刻的折磨。

    當然,如果有一天他受夠了生活的毒打,想通了,接受了這巨大的落差,變得踏實且知足常樂。或者他不安于這樣的生活,想上進改變命運。那也都是他的造化,旁人左右不了。

    他罪不至死,江一眠沒想把他徹底變成廢人,只是關上了所有門,也給他留了扇窗。至于他能不能從那窗戶里爬出來,就是他的命。

    江一眠不是圣人,他并不希望秦非爬出來。但秦非如果真的爬出來了,他也不會再一腳把他踹進去。

    他的仇,該報的都已經報了。

    現在他有愛人,親人,朋友,還實現了夢想,投身于自己喜歡的事業,他擁有了最好的一切,他只想過好自己的生活。

    如母親期盼的那樣,一家人好好過。

    也是時候,像傅承焰說的那樣,為自己而活了。

    車子到達目的地。

    停穩后,秦非小跑下車,替江一眠拉開后座車門。

    江一眠下車,面色平靜地掃了他一眼,說,“別忘了你當初答應的條件。”

    秦非立馬答道,“我知道。您說過,以后靠自己,堅決不拿家人的一分錢,否則……否則就不說了。總之,我知道您是為我好,我一直都謹記在心的。”

    說完,沒等秦非回答,他就邁步踏進了菜市場。

    看著那踏入菜市的身影,秦非摘下了在江一眠上車之前匆忙戴上的口罩和墨鏡,紅著眼眶目送他,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視線里。

    秦非沒想到,除了母親和妹妹,最關心自己的人,竟是他曾經最看不起,日日狠狠羞辱的江一眠。

    *

    進入菜市,江一眠如以往那樣,挑了些新鮮的牛肉、豬肉、排骨、蔬菜、水果,然后再拎一箱牛奶,前往清泉三苑。

    陳奶奶知道他要來,也如往常那樣,早早地把門打開,聽到有人上樓就激動得起身想要走出來接人,卻沒走幾步就聽出不是江一眠的腳步聲,又坐回了沙發里繼續一邊等人,一邊看電視。

    第132章 番外:我們走

    終于, 在陳奶奶一次又一次的起身之后,她終于聽到了熟悉的腳步聲。

    陳奶奶快步走到門口,扶著銹跡斑斑但被擦拭得很干凈的鐵欄桿從樓梯口往下望去, 見到最底下有一雙純白的男士休閑鞋正在緩步踏著發黃但干凈的階梯往上走, 她開心地大喊了聲,“小江,是你嗎?”

    剛踏上二樓的江一眠也大聲回應,  “是我, 陳奶奶。”

    陳奶奶連忙扶著樓梯下樓。她知道江一眠每次來都要買很多東西,說了不用他也不聽,她得去接他。

    聽到動靜,江一眠連忙說, “您不用下來了,東西不多。”

    然后三步并作兩步,快步登上六樓。

    見著人, 陳奶奶正要去接他雙手拎著的東西,江一眠笑著說,“不用您幫忙, 不重的。”

    提著東西繞過她進屋。

    陳奶奶笑呵呵跟在身后,“小江你每次來都這么客氣, 買這么多東西, 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哪。以后來就別買了吧,怪浪費錢的。”

    “哦還有,以后那些燕窩蟲草什么的也別給我啦,我吃不慣的。還浪費了你的心意。我一輩子都過著普通百姓的生活, 吃慣了粗茶淡飯, 你給我再好的東西, 我也享受不來。你母親不是身子不好嗎,你多給她補補。對了,她最近怎么樣啊?你結婚的時候,我看她氣色不怎么好啊。”

    江一眠笑笑,“我母親氣色好多了,如今她可沒個閑的時候。今天一大早就出門了,和我姑姑去看畫展了。”

    “那就好那就好,這人吶,就得氣色好,才精神。精神頭兒有了,就通體舒泰了。那你爺爺呢?身體怎么樣?”

    江一眠把牛奶和剛才在小區門口超市買的老年奶粉,黑芝麻糊,燕麥片和低糖休閑食品分門別類地放在客廳的立式大柜子里。

    “他也挺好,就是腿腳沒那么利索,是上次腦梗之后就落下的。其他沒什么,每天早上五點半起來練太極,一般的年輕人都比不上他。”

    “那挺好,哈哈哈……”

    “上次給您寄的禮物,喜歡嗎?”江一眠問。

    “喜歡喜歡。你看,擱在那兒呢。”陳奶奶指了指陽臺的那款具備4D按摩功能的醫療按摩椅。

    那是江一眠和傅承焰在法國度蜜月時,給陳奶奶買的。買了之后就直接寄回國內,由專人負責上門安裝。

    “就是一開始送來的時候,我看著那大箱子,上面七彎八拐的,沒明白是什么東西。一打開安裝好了啊,才知道是按摩椅。我問那安裝師傅,這椅子多少錢他也不說。”

    “這么大個椅子,功能也很多,用起來別提多舒服了。一定很貴吧?”陳奶奶問江一眠,“起碼得幾萬?說不定十幾萬吧?”

    江一眠笑笑,但沒透露價格,免得老人家心疼錢,“哪有那么夸張,好用就行了,其他的您不用考慮那么多。”

    江一眠接著把菜和肉拎進廚房,陳奶奶替他取來圍裙,“今天小傅不來嗎?上次他還說,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說以后都得陪你一起來呢。”

    “他……在加班。”江一眠其實是想著傅承焰工作了一周,又每天在自己身上折騰,好不容易休假了,就讓他在家里好好休息,所以沒讓他來。

    何況他來了,又會……

    “陳奶奶。”

    一道笑意盈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陳奶奶連忙笑著快步走出廚房。

    “小江說你加班,我還以為你不來了呢。”陳奶奶招呼傅承焰進來,“坐,小傅,快坐,坐這兒看電視。”

    傅承焰把老人家扶進沙發里坐著,雙手搭在老人家肩頭,彎身湊近低笑道,“您知道的,我心疼媳婦兒,閑不住。”

    陳奶奶笑得合不攏嘴,“好好好,你快去吧,哈哈哈……”

    傅承焰直起身,看向廚房里那道忙碌的迷人身影,一臉吊兒郎當地朝著人走過去。

    “夫人,”傅承焰笑眼彎彎,“我來。”

    江一眠就知道,只要他來了,又會什么都不讓自己做。

    “不是讓你在家休息?”江一眠停下洗菜的動作,擦手。

    傅承焰把廚房門帶了一下,虛掩著,然后走近,低頭解他后腰的圍裙帶子,“可我想你,你不知道嗎?”

    江一眠臉頰微紅,“我知道。”

    “知道還不讓我來。”傅承焰拎起他后頸的圍裙帶子,取下來,套自己脖子上。

    “我這不是看你工作了一周,好不容易休假了,想讓你好好休息一下。”江一眠自然而然繞到他身后,替他系上圍裙帶子。

    “心疼我?”傅承焰轉身靠在臺面,低頭看著他笑。

    江一眠沒答他,自顧自從他身前繞開,挽起襯衫衣袖正要去撈池子里的蔬菜,就被傅承焰一把捉住了手腕。

    “說了我來。”他笑著的眼里透著無盡的溫柔和不可抗拒。

    江一眠的袖子被他放下,袖口的扣子也被他慢條斯理地扣上,“你陪我聊天就行。要是不想理我,就去和陳奶奶看電視。菜上桌,我叫你。”

    “你不累嗎?”江一眠看著他問。

    “不累。”傅承焰湊在他耳邊低笑,語速極緩,“精力充沛。”

    “你……”

    沒等他說出口,傅承焰就在他唇上快速親了一口。

    “這下肯定不想理我了。”傅承焰把虛掩的廚房門完全拉開,“去歇著吧寶貝兒。”

    一桌子豐盛飯菜,傅承焰很快搞定。

    三人在下午五點半準時吃晚餐。

    一小時后,兩人告別送到小區門口的陳奶奶,從清泉三苑出來。

    紅燈亮起,兩人十指相扣停在路邊等候。

    傅承焰說忘了東西,松開他手朝停在路邊的黑色幻影走去。

    江一眠乖順地站在原地等他,目光隨意投向前方。

    馬路對面走過一對情侶,男孩摟著女孩的肩膀,而女孩抱著一束白玫瑰,笑開了花。

    江一眠目光跟隨兩人,想起一年多前,他重生的那天。

    那天他身邊坐著秦霄那個魔鬼,他還在計劃著盡快擺脫秦霄。

    也是類似這樣的紅燈路口,車子停下的時候,他看見路邊一家花店出來一對十指緊扣的男女,女孩手里也是抱著一束白玫瑰,笑得花枝招展。

    那一刻,從來沒想過傅承焰的江一眠,開始想傅承焰,好想好想,瘋狂地想。

    那時候的江一眠,還在苦于如何跟行蹤不定的傅承焰見面,如何獲得一個讓傅承焰合理又毫不生疑地看見他的一個機會。

    那時的他,滿腦子就只有一個念頭——

    只要能與傅承焰見上一面,就好。

    當初計劃的是用兩年的時間擺脫秦霄,站到傅承焰身邊。

    如今,一年多過去,他已經再次成為傅夫人了。

    真好。

    江一眠臉上不自覺漾起幸福之色,下意識轉身用目光搜尋傅承焰的身影——

    超大束的進口北極星觸不及防塞滿懷抱,傅承焰就那樣隔著白玫瑰看他,笑意盈盈,情深意濃。

    江一眠抱著101朵北極星包成的超大花束,心中激動萬分。

    他眼波泛起微瀾,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傅承焰說。

    傅承焰卻先他一步,摟住他的腰往身旁一帶,“綠燈了,我們走。”

    江一眠就這樣略微仰頭地看著他帶笑的側臉,任他擁著,抱著滿懷的北極星,一步一步走過人潮洶涌的斑馬線。

    好似從前世,走到了今生。

    *

    18:58分,傅承焰已經離開十五分鐘了,江一眠不舍地放下懷里的北極星,照常拿起教案從教師辦公室出來,去成人三班上課。

    之前不論因為頻繁的活動,還是舉行婚禮,度蜜月,他都沒打算辭去這份工作。

    記得當初方映蓉提出讓他做代課老師,他是真的覺得自己不配為人師表,如今他是真的很喜歡鋼琴老師這個職業。

    即使他如今的身份已經名動世界,但他依然喜歡這種按部就班的工作日常。能踏踏實實做著自己喜歡的事,已經是一種難得的幸福了。

    其實之前傅承焰有提議過讓他辭職,但知道他不愿閑在家做一個尊貴闊太太。所以傅承焰說,沒有演出和講座的時候,如果他想做鋼琴老師,完全可以去一流名校任教。

    照常是每周一節課,國內的名校任他挑,反正傅家有專機接送,在哪個城市都方便。還說去國外也可以,傅承焰再次回海外分部工作就行了。

    但江一眠拒絕了。

    他從來都沒考慮過去名校任教,也不想去。

    他在這小小的琴行里授課,普通學子能聽他的課,天南地北的優秀學生,也會為他慕名而來。可他一旦去了國內甚至國外的名校任教,受制于學校規定,普通人再難有機會接觸到他的課程。

    除了演奏事業之外,他空閑的時間里只想做一個普通的鋼琴老師。在這普通的琴行里,和全天下普通的教師一樣,上課下課,寒來暑往,為教育事業添磚加瓦。

    如果有幸,能給普通人,或者說迷茫中的人們一些指引就再好不過了。

    因為當初他也曾身處迷霧,看不清前路,墜入深淵過。是傅承焰把他拉了出來。

    若是有機會,他也很愿意成為指引迷茫之人行路的明燈。

    所以除了國內外各大城市定好的演出和講座之外,江一眠每周六的晚上,都會準時出現在琴行的教室里。

    只是如今也有個問題,他的課上擠滿了人。原本容納30人的教室,如今擠得水泄不通。

    江一眠沉浸在幸福的回憶里,直到進入教室,站上講臺,才收起笑意回神,習慣性把教案放下。

    一抬頭,就看到臺下起立的擠擠挨挨的學生里,第一排很空,只站著一個人——

    正朝他笑著的傅承焰。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3章 番外:聽課

    江一眠怔了一下, 垂在講臺之下的手指微微蜷起,又松開。

    然后面色如常地溫聲說,“后面的同學, 請依次往前面坐。”

    學生們雖然都是成年人, 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很怕傅承焰,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不敢上前。

    直到傅承焰發話, “沒聽見江老師的話嗎?還不動?”

    這下才有一部分同學畏畏縮縮地坐到第一排來,但傅承焰左右的位置都空著,沒人敢坐。

    江一眠只好點了兩名男同學,安排到傅承焰左右的位置。

    既然他要來聽自己的課, 那他就不是自己的丈夫。應當一視同仁,把他看做自己的學生。

    江一眠輕呼一口氣,收回眷戀的目光, 打開投影,開始上課。

    傅承焰也很安分,真像個學生似的, 全程認真投入。

    只是目光也一直在江一眠身上,從不曾移開一分。

    下課后, 學生們不再如往常那樣纏著江一眠問問題, 希望得到他的一次親手指導。

    而是很快地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安安靜靜地快速出了教室。

    只兩分鐘,教室里就只剩下傅承焰和江一眠了。

    江一眠關掉投影,收拾好教案, 還沒轉身就被傅承焰從后面圈住了腰。

    教案跌落在講臺, “你別亂來, 這是教室。”

    江一眠明顯慌亂。

    傅承焰下巴擱在他肩窩,輕笑著,氣息噴灑在他頸側,“江老師,你說什么呢?”

    江一眠很了解傅承焰在情事上的喜好。

    他一向喜歡刺激的,一向喜歡……看自己害羞。

    “我說什么,你心里清楚。”江一眠聲音很低,臉頰已經開始燙起來。

    “是嗎?”傅承焰笑,薄唇若即若離地觸碰著他頸側的雪白肌膚,“我怎么一點也不清楚?”

    酥。麻之感讓江一眠身子有些發軟,他呼吸有些亂,“別在這里。你這樣,讓我以后怎么面對我的學生們。”

    傅承焰沒說話,只那樣抱著他。

    燈光下,兩人擁著的身影清晰地映在身后的幕布上。

    許久之后,傅承焰放開了人,笑出聲,“江老師,我就是來聽課的。你想什么呢?”

    江一眠瞪他,同時也松了口氣,“既然如此,那就得有個學生的樣子。尊師重道不用我教吧?”

    “知道知道。”傅承焰嬉皮笑臉地說,“我保證,以后絕不在教室里對江老師動手動腳。”

    江一眠把教案扔他懷里,“幫我拿到辦公室。”

    傅承焰朝他不懷好意地笑了下,然后抱著教案大步出了教室。

    江一眠見他走了,才去關教室的燈,然后鎖上門,也朝辦公室走去。

    周六晚上除了江一眠那節課,琴行都沒有老師和學生。

    此刻下課了,更是空無一人。

    江一眠走在空蕩的走廊,目光淡然地投向前方亮著燈的教室辦公室。

    隱隱聞到了北極星的香氣。

    不出意外,傅承焰此刻正在替他收拾辦公桌上的東西。

    江一眠都不用想,傅承焰一向如此,體貼入微,先他一步考慮他的需求并付諸行動。

    走到辦公室門口,推開虛掩的門。

    江一眠還沒看清里面的人,就被一把拉進去,按在門后。

    雙手被舉過頭頂,緊緊壓在門板上。

    傅承焰粗。重的氣息在他唇邊若有似無地蔓延開來,“江老師,我等了你這么久,夠不夠——尊師重道?”

    “你……”

    還未發出的音節被堵進了唇齒之間,想再說什么,已經不成句子,只有被強勢的堵截之下發出的近似嗚咽的鼻音。

    好不容易松了口,氣息大亂,只喘著氣緩了不到兩秒,就又被重重壓回了門板,唇舌再次被堵截,急促的氣音被瞬間吞咽。化作濃烈的情。欲。

    猛烈的壓制和迷亂之下,燈光被摁滅了。

    江一眠在黑夜里的辦公室,已經由門板換到了一側的墻壁,滾燙的脊背緊貼冰涼的墻面,他不覺得冷,只覺渾身似烈火焚灼,一條腿被握住了腳腕,順著那力道踩上了傅承焰的肩。

    神魂激蕩間,他氣息大起大落,聞到了一陣又一陣北極星的香氣。

    *

    周末,江一眠終于得空。

    昨晚被傅承焰在辦公室里折騰了那么久,回來又折騰到深夜,他一覺醒來都11點了。想著今天得空沒什么事,身子又累得很,就又迷迷糊糊地睡過去了。

    等到傅承焰做好午餐叫他,他才徹底清醒過來。

    兩人在一樓餐廳用完餐,江一眠就上樓了。

    在書房里待了半小時,才拿出手機預約了快遞。

    之后就一直看著書桌上的禮盒,出神許久。

    里面裝了一盒巧克力,是跟那天給小侄女的禮物里一模一樣的巧克力。

    當初在意大利挑禮物時,江一眠一眼就挑了這個。不光是給小侄女買的,也是給秦汐買的。

    多出的這一盒,就是秦汐的。

    是當年九歲的秦汐請他吃的那種巧克力。

    江一眠回國之后猶豫了許久,只是礙于愧疚,一直沒有寄出去。

    后來他聽懂克羅地亞老兵在廣場上說的話,又意外之下遇到了秦非,他才決定把禮物寄出。

    此刻又過去了半小時,快遞已經上門了,他早該把東西交給傭人,卻一直盯著禮盒,遲遲沒有動靜。

    直到電話鈴聲突然響起,他才回過神來,起身捧著禮盒遞給候在門口的傭人,然后接聽電話。

    是習雨打來的。

    “媽,今天回來嗎?”江一眠問。

    “不回來了。”習雨笑著說,心情似乎很好。

    “那您什么時候回來?我來接您。”

    “不用了。寧寧,媽給你打電話就是要告訴你,你爺爺和姑姑留我在祖宅常住了。我答應了。”

    江一眠皺眉,“怎么這么突然?是不是在莊園里住得不習慣?有什么您都可以跟我說的。”

    “沒有不習慣,和你們住一起挺好的。也不突然,其實你姑姑早就想我搬來和她一起住了。你也知道,我倆說話投機。人老了,有個說話的人,挺好。我就不打擾你們小年輕了。”

    “媽,別這么說,您沒打擾我們。”

    “寧寧,好好跟承焰生活。有空的時候,來看看媽媽就行了。”

    江一眠知道,母親和姑姑是真的很合得來,她們住在一起,或許對母親來說,比住在莊園里更好。

    畢竟自己要上學上班還要演出,而傅承焰也很忙。她在這偌大的莊園里,就只有傭人和藍藍陪著,時間短還沒什么,時間長了確實不太好,可能會更孤獨也說不定。

    所以江一眠沒再勸說什么,只說,“好。那我幫您把東西收拾起來,一會兒晚點給您送過來。”

    掛電話后,江一眠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不僅要收拾母親的,也要收拾他和傅承焰的。

    本來之前他還在為爺爺在祖宅,母親在莊園,糾結自己應該去哪邊住。

    如今母親住在祖宅了,他就不用糾結了,直接搬回祖宅吧,就跟婚前一樣。

    這樣既能照顧爺爺,又能照顧母親,挺好的。

    他給傅承焰說了想法,傅承焰也欣然同意。

    所以此刻,傅承焰就在整理要帶去祖宅的東西。

    其實東西不多,衣服什么的兩邊都有。主要是替江一眠收拾愛看的和沒看完的書,還有琴譜。

    也順便帶了幾套他常穿的貼身衣物。當然,也是傅承焰喜歡看他穿的。

    比如他此刻拎在手上的情趣睡袍,半透明的蕾絲,若隱若現的透視感。傅承焰腦海里立刻浮現出江一眠穿上睡袍的性感模樣。

    而此時江一眠收拾完東西,一進主臥就看到傅承焰盯著手里的情趣睡袍,唇角勾起若有似無地笑。

    “不準帶這個。”江一眠從他手中拿過睡袍。

    正要掛進衣柜,傅承焰一把勾住他的腰,兩人下身緊緊相貼。

    “為什么?”傅承焰眸色迷醉地低頭看人,好似身前的人沒穿衣服似的。

    江一眠被他看得臉頰發燙,避開他目光,垂首道,“祖宅不像這里這樣清凈,無人打擾。宅子里人多眼雜,不方便。”

    “可我們要長住。”傅承焰挑起他下巴,湊近,“眠眠,你這樣會急死我的。”

    “可是萬一爺爺……”

    叮鈴鈴——

    傅承焰電話響了。

    響了好一會兒,他都沒有要接的意思。

    “接電話,肯定是爺爺。”江一眠提醒。

    傅承焰這才松開挑起江一眠下巴的手,慢條斯理摸出手機,瞥了一眼屏幕,才滑開接聽鍵。

    “爺爺。”

    “臭小子,是不是又打算不接我電話?”

    傅承焰看著懷中人,笑道,“沒有。我哪兒敢啊?有人可是生怕我不接您的電話。”

    “孫媳婦心疼我這糟老頭子咋啦?你有意見?”

    “不敢不敢,我夫人正盯著我看呢,我有意見也得憋著。”

    江一眠瞪他,低聲說了句,“不正經。”

    “好了別貧了。我打電話是告訴你,你們小兩口不用搬來祖宅住了。我想通了,你們年輕人有年輕人的生活,不能總把你們綁在身邊。結婚之前,你們已經陪我住了那么久了,我啊,已經很滿足了。但是不舍肯定是有的,不過你小子我倒沒什么感覺,只是孫媳婦體貼懂事,我是真舍不得啊。但我一把年紀了,理應比孫媳婦更懂事。所以,以后就過年過節來祖宅看看我們這些長輩就行了,其他時候啊,你們小兩口愿意來就來,主要是得過好你們自己的二人世界。”

    因為傅承焰摟著人,沒開免提,江一眠也聽得很清楚。

    “爺爺,二人世界也不急于一時的。您和母親身體都不好,我得過來照顧你們。”江一眠說。

    “不是這樣的啊爺爺,對于二人世界,我可是很急的。”傅承焰一邊插嘴,一邊看著人笑。

    江一眠不想搭理他,直接拿過他手機,“爺爺,東西我們都已經收拾好了,現在就過來。”

    “不用了孫媳婦。算算時間,過來替你母親拿行李的司機已經到了。你就把東西交給他,人就不必過來了。你母親有傅妤陪著,我這宅子應有應有,安保醫療環境都是一等一的好,你放心,絕對虧待不了她。”

    “爺爺,我不是這個意思。”江一眠還想解釋。

    卻聽得傅顯霆說,“孫媳婦,承焰這小子是我看著長大的,也算是我親手拉扯大的。他什么脾氣,什么品性,我一清二楚。他對你,是真的愛得深,有可能會不知節制。如果他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你盡管收拾他,爺爺永遠站在你這邊。”

    江一眠瞬間臉紅,低聲道,“知道了,謝謝爺爺。”

    傅承焰聽得好笑,忍不住又插了一嘴,“喲,老爺子現在知道心疼我家夫人了?也不知道當初是誰死活不讓我把人娶進門的?一把年紀還鬧絕食,還得讓我夫人哄。現在打臉了,疼不疼?”

    “臭小子你說什么!”

    “掛了啊爺爺,多謝成全,注意身體,再見。”

    電話被傅承焰迅速掛斷。

    然后扔到一旁。

    他垂眸看著江一眠還在發紅的臉,慢慢把人逼著后退。

    直到退到床邊,他順勢把人壓到床上。

    “今天哪兒也不用去了。寶貝兒,穿上它。”

    “現在大白天……”江一眠抓著床單低聲道。

    “白天——”傅承焰單手撥開他領口的扣子,“才看得更清楚。”

    江一眠知道躲不過去,只能任由傅承焰一顆一顆解掉他的襯衣扣子,再褪去西褲。

    最后再替他穿上那件半透明的蕾絲睡袍。

    腰間的系帶松松套上,胸膛的深V開到腰腹,再往下是被半透的蕾絲衣擺包裹著的,內里春光若隱若現。

    穿好后,傅承焰再次將人按進柔軟的床榻里。

    他親吻江一眠的耳垂,氣息灼。熱,“眠眠,想在哪里做?”

    江一眠被他撩撥得情動,“……都行。”

    “那我們去花園?”傅承焰怕他擔心被人看見,吻了吻他的唇,又說,“和前世一樣,絕對私密。”

    江一眠知道花園里確實是絕對私密。前世傅承焰會在夏天經常和他在花園里做,除了花店送來新品種的花卉,其他時候都不會有人進這花園。澆水,修剪,養護,都是江一眠在做。

    這莊園里的大花園,說是江一眠的秘密花園,也不為過。

    如果是別的什么戶外的地方,他會很緊張,根本放不開,也做不了。但在這花園里,他是可以的。

    所以他說了聲“好”,就任由傅承焰將他抱起來。

    臥室外的大露臺有全玻璃的透明升降梯,從五樓直達地面的大花園。

    傅承焰抱著人進入電梯,夕陽火紅,但已經快要落山了。怕陽光刺眼,他面對紅日站著,而江一眠則背著光,渾身散發著誘惑的橙紅光暈。

    他乖順地靠在傅承焰懷里,雖然還是害羞,但很安心。想到在花園里做,他便完全不擔心會被看見,那種羞恥感也就沒那么強烈了。

    只是他不知道,此刻傅承焰恨不得就在這電梯里,將他品嘗殆盡。

    第134章 番外:很值得

    電梯緩緩下行, 江一眠在落日余暉里仰頭看傅承焰緊繃的下顎線,夕陽映照在他輪廓硬朗的臉上,江一眠心跳開始快了起來。

    他局促地收回目光, 垂下頭。

    下一秒就被猛地按在了玻璃轎廂內。

    江一眠來不及反應, 雙手就被傅承焰單手扣在頭頂,松松套在腰間的衣帶也一瞬被扯開,強勢的吻就落了下來。

    嘴唇, 耳垂, 脖頸,肩窩,鎖骨,胸膛, 一路往下。

    隔著柔軟的半透睡袍,掐住那纖瘦緊致的腰肢。

    夕陽余暉透過安靜的玻璃轎廂,江一眠身體緊緊貼在冰涼的內壁, 透視的蕾絲睡袍被褪至臂彎,被遮住的后腰之下,也隱隱可見春光。

    電梯還在下行, 穩穩停在一樓的花園里時,江一眠已經被吻得情動。

    電梯門自動打開, 內里只有陣陣悶哼和混著水跡的親吻聲。

    滿園芬芳溢了進來, 電梯門又無聲關上。

    前世傅承焰無數次抱著他進出這電梯的場景在腦海里不斷浮現,江一眠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么心情,但他很確定,他想要傅承焰。

    確定心思的那一刻, 江一眠雙手瞬間掙脫傅承焰的束縛, 扣住傅承焰結實的雙肩, 反客為主,將人壓在轎廂內壁。

    局勢轉換,傅承焰無聲笑了下,沒有反抗,任由江一眠將他按著,解開他襯衫扣子,自上而下熱烈地親吻著他。

    吻到緊實的腰腹,傅承焰一把將人拉起來,重新抵到轎廂內壁,比之前更強勢的吻讓江一眠幾欲窒息。

    翻過身,他雙手不自禁用力張開,撐在透明的轎廂內壁。唇齒間呵出的熱氣,也盡數噴灑在冰涼的玻璃上。

    垂在后腰的蕾絲衣擺被猛然掀開,性感的腰窩里盛滿了橘紅的晚霞。

    夕陽落下,夜幕降臨,盛夏里起風的花園有些微涼。傅承焰如前世的每一次那樣,在起風時裹住那誘人春光,把人抱進電梯,上樓。

    *

    自那次傅承焰去琴行聽課后,江一眠一開始以為他就是鬧著玩的,或者說就是那夜想在辦公室里折騰他而已。

    后來江一眠問方映蓉才知道,傅承焰真的交了學費,他確實是成人三班的一名學生了。他也真的和其他所有學生一樣,每周六的晚上都來聽江一眠的課。順便接送江一眠。

    這樣的日子過得平淡又幸福,一年很快過去,轉眼就又到了傅承焰生日。

    江一眠早上給傅承焰做了彩色餛飩,和母親給幼時的傅承焰做的小餛飩一模一樣。

    這天,江一眠起了個大早,將胡蘿卜,菠菜,南瓜,火龍果和紫甘藍,每一樣都榨成汁。然后用這些顏色各異的汁和面,搟成薄薄的近乎透明的皮兒,再將新鮮的瘦肉包裹進去。

    一個個鮮艷小巧的餛飩擺在盤中,傅承焰進廚房的時候,仿佛看見了母親當年給他做的漂亮“小花兒”。

    他記得那時的自己很挑食,不愛吃飯。母親時常給他做彩色小餛飩,跟他說,這些餛飩就是一朵朵漂亮的小花兒。傅承焰頓時就有了食欲,每次和母親吃得都很開心。

    如今母親早已離世多年,他很慶幸,身邊又有了一個為他做彩色餛飩的人。

    餛飩被撈進用雞湯和調味料調制的湯汁里。

    傅承焰走過去,輕輕圈住江一眠的腰。

    江一眠擱下漏勺,手心覆上傅承焰手背,側頭親了他臉頰一口,“生日快樂,老公。”

    傅承焰回吻一下他,“謝謝寶貝兒。”然后把頭埋進他頸窩。

    久久沒有動作。

    “可以吃早餐了。”江一眠提醒道。

    傅承焰擁著人,悶悶的聲音很輕,“好。讓我再抱會兒。”

    到了午餐的時間,江一眠就陪傅承焰去了城東原來秦氏集團附近的那條老巷子。

    車子駛過,秦氏已經換成了林氏。

    江一眠收回視線,輕呼一口氣。

    然后側頭問傅承焰,“城東要改造了,這老巷子還能留嗎?”

    傅承焰打著方向盤轉彎,一邊目視前方,一邊說,“我已經爭取下來了。這青磚黛瓦的古街道,有幾百年的歷史了,完全具備申請文化名城保護街區的條件。政府已經向上提交申請材料。改造方案我也已經擬定,打算在保存巷子文化的基礎上,把這條老街打造成將美食與旅游和燕城的歷史文化相結合的景點。”

    江一眠點頭,臉上不自覺揚起微笑,“那老胡的生意就有盼頭了。”

    傅承焰笑了下,“看來是。”

    車子停在巷口的路邊車位,傅承焰下車走向副駕,江一眠也習慣被他護著下車,所以乖乖等著他走過來拉開車門。

    車門打開,傅承焰抬手護住車頂,江一眠下車親昵地挽住他胳膊,兩人步伐悠閑地朝巷子深處走去。

    巷子盡頭的大刀鹵肉面館,依舊門可羅雀。

    招牌掉漆還更嚴重了。

    傅承焰牽著江一眠踏上階梯,推開門進去,胡大刀一如既往地熱情招呼兩人,引著兩人坐到陽光灑落的窗邊,取下脖子上搭的雪白毛巾擦了擦椅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塵,才請兩人坐下。

    “二位稍等,面馬上來。”胡大刀樂呵著說完,就將白毛巾搭在肩上,轉身小跑著進了后廚。

    很快兩碗招牌鹵肉面端上桌,沒加蛋、蔥和香菜的那一碗,他端給了江一眠。雖然兩年沒見了,但江一眠的喜好他記得清清楚楚。

    然后把另一碗面端到傅承焰面前。

    接著是老三樣小菜,拍黃瓜、拌雞絲、白灼菜心。依次排在兩人的面碗中間。

    “慢用啊兩位。”胡大刀上完菜又樂呵地夾著托盤回了柜臺。

    坐在柜臺嗑瓜子的胡大刀不禁感慨,上一次他這樣一邊嗑瓜子一邊瞅著兩人,還是兩年前。

    日子過得可真快啊,當初那樣生疏的兩人,如今都成兩口子了。

    同樣覺得時間過得快的,還有江一眠。

    他此刻看著坐在對面給他夾拍黃瓜的傅承焰,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重生后第一次在這面館里遇到傅承焰的場景。

    同樣的位置,同樣的鹵肉面,同樣的三樣小菜。

    胡大刀正在介紹侄女給自己,江一眠就聽得一句,“誰和誰一對兒?”

    伴隨著高檔皮鞋悠閑踏在滿是裂紋的瓷磚上的聲音,江一眠將顫抖的雙手藏進了桌布底下。

    又隨著一聲笑意盈盈的,“江管家,我可以坐這兒嗎?”傅承焰就那樣坐到了他的對面。

    自然而然地與他閑聊,替他夾菜。

    而傅承焰此時,也正將碗里的鹵肉一片一片地夾給江一眠,就像前世兩人每一次來這里吃面時那樣。

    “眠眠,你可真狠心。”他一邊往江一眠碗里夾著鹵肉,一邊說,“兩年前,我們也是這樣坐在一起吃面,你愣是完全不給我碰你的機會。”

    江一眠回神,咬著筷子笑了下,“其實也不是沒給機會。”

    “是嗎?”傅承焰佯裝委屈,“我可是一點兒信號都沒接收到。”

    江一眠笑,沒繼續說了。

    然后夾起碗里一塊拍黃瓜,放進嘴里,細細咀嚼起來。

    “話別說一半啊,”傅承焰擱下筷子,探究的目光鎖住他,“那時候我就坐在你面前,你心里想的什么?”

    江一眠咽下嘴里的食物,抬起眼眸,看著傅承焰的眼睛,說,“我那時候,很想你。”

    “想到發瘋。”

    “我當初之所以會在這里吃面,就是想你想得受不了了才來的。”

    “你不知道,我一個人度過了多少沒有你的難眠之夜。”

    傅承焰心口一熱,就這樣看著江一眠,一如當初坐在這里那樣,看他漂亮的眉眼,沾了湯汁的唇,和小山峰一樣微微滾動的喉結。

    良久之后,他才開口,“那你知道,我當時在想什么嗎?”

    江一眠仍舊看著他眼睛,輕輕吐出幾個字,“想睡我。”

    傅承焰握住他的手,眼中滿是疼惜和悔意,“眠眠,對不起。”

    “那時候我太混蛋,委屈你了。”

    江一眠搖頭,“不委屈,一切都很值得。”

    傅承焰溫柔親吻他手心,呢喃一般低語,“眠眠,我愛你。”

    江一眠順勢撫上傅承焰的臉頰,淺棕的瞳孔倒映著愛人俊朗的臉龐,他深情款款,輕啟唇瓣,“我也愛你。以后你的每一個生日,都不再孤單,我會陪著你。”

    老巷子里的金色日光又一次越過低矮的屋檐,灑落到江一眠身上。時光在美人身上安靜流淌,令人著迷,癡狂。

    傅承焰突然起身,雙手撐著桌面,俯身去吻江一眠的唇。

    江一眠也不再顧忌從柜臺投過來的目光,熱烈地回吻他。

    胡大刀也很識趣,只瞄了一眼就想到兩年前傅先生離開時,說讓他別亂點鴛鴦譜的那護妻語氣,便默默放下瓜子,拿起報紙擋住臉。不該看的別看。

    *

    今年的生日,傅承焰很低調。沒再舉辦生日宴,而是從胡大刀那兒出來后,就直接換車出城。

    所以江一眠被傅承焰攬著從老巷子里出來的時候,看著停在巷口的車已經不是幻影而是悍馬,他雖心有疑問,但還是上了車。

    而此刻看著車子一直朝城外駛去,他終于還是沒忍住,看向駕駛位的傅承焰問,“我們要去哪兒?”

    傅承焰笑,“你猜?”

    江一眠想了一會兒,搖頭,“猜不到。”

    “給你點提示?”傅承焰說。

    “好。”

    “我們以前去過。”

    “津城?”

    “不是。”

    “長澤山?”

    “也不是。”

    “我猜不到了。”

    “一會兒出城了你就知道了。”

    “到底要去哪兒?”

    “去度假。”

    “度假?要去多久?”

    “七夕節后。當然也可能更久。或許,你剩下的假期時間都得歸我。”

    作者有話要說:

    第135章 番外:放心

    “可我最近還有兩場講座。”江一眠說。

    “已經推遲了。”

    “我周六還得去琴行上課。”

    “琴行正在擴建, 短期內會停課。擴建方案一年前就定下了,只是一直在等你跟琴行合作的活動全部結束。那地方實在太小了,我希望我夫人能擁有更寬敞的教室和辦公室。”傅承焰加重了后面三個字。

    聽到辦公室, 江一眠臉上不自覺發燙, 好似車窗外漫天的火紅晚霞里,有一抹偷偷飛上了他的臉頰。

    車內陷入安靜。

    傅承焰握住江一眠的手,單手扶著方向盤, 一邊開車, 一邊時不時側頭看身側害羞的美人。

    “要不要聽曲子?”傅承焰打破沉默。

    “可以。”江一眠輕聲說。

    音樂打開,舒伯特的《小夜曲》緩緩淌出。

    江一眠看向車窗外逐漸下落的紅日,夜幕降臨。他在柔和的琴聲中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的紅暈逐漸褪去, 皮膚也沒那么燙了。

    他開始在心底想,好好放松一下也好。

    這樣說走就走的旅行,他兩世的人生里都沒經歷過一次。

    如今, 可以不用計劃,不用趕時間,只管跟著傅承焰無牽無掛地前行, 感覺真的很不錯。

    車子完全駛出城區,進入收費站, 上了高速。

    江一眠這才想起來, 那次他中了催情香薰,被謝昀連夜送往明月山,雖然夜色朦朧加上中了藥看不太清,但他依稀記得這條高速。

    “是去明月山?”江一眠側頭問傅承焰。

    “嗯。”傅承焰說, “車程久, 你睡一覺, 醒來就到了。”

    說著他松開江一眠的手,目視前方,單手利落地從扶手箱里取出一條折疊整齊的薄毛毯。

    遞過來,“蓋上睡,免得被冷氣吹感冒了。”

    江一眠接過,聽話地用薄毯裹住身子,靠在椅背上看傅承焰。

    “看我做什么?”傅承焰低笑,“一會兒到地方了,讓你看個夠。”

    江一眠往薄毯里縮了縮,薄毯遮住他再次泛紅的臉,只露出一雙漂亮水潤的眼睛。

    “今天你肯定累了,快閉上眼睛休息,聽話。”傅承焰恢復正經。

    江一眠卻突然起了玩心,薄毯遮住的嘴唇微微彎起,“我不聽話呢?”

    他聲音嗡嗡的,像撒嬌。

    更像是挑逗和引誘。

    “寶貝兒,在高速上,你知道我不能把你怎樣。”傅承焰不懷好意地看了他一眼,“但下了高速——”

    “好了好了,”江一眠示弱,裹了裹身上的薄毯,乖乖閉上眼睛,“我睡了。”

    傅承焰將冷氣調到最小,音樂也調到適合入眠的音量。

    江一眠身上裹著的薄毯是羊絨材質的,雖然很薄,卻很貼身很暖和,加上車速平穩,音樂柔和,他很快就睡著了。

    深夜,車子進山了。

    山道蜿蜒,傅承焰怕驚醒江一眠,把車速放緩,即使駛過再急的彎道,副駕熟睡的人也毫無任何不適。

    音樂早在江一眠睡著時就關了,此時車內很安靜。身旁的人呼吸很輕,睡得安穩。

    黑夜里,車子順著向上的山道緩緩盤旋,上山所耗的時間快趕上從燕城到明月山山腳一半的時間了。

    傅承焰也不急,依舊緩慢行駛。

    凌晨四點,終于到達山頂。

    公路盡頭被參天的大樹遮蔽著,穿過這片茂密的林木,就是山頂天然的一大片草地。草地的盡頭,是依著懸崖邊修建的三層設計感十足的懸崖別墅。

    也是此行的目的地。

    車子停穩,傅承焰并不急于下車,而是看向身旁熟睡的人。薄毯覆蓋之下的胸口微微起伏,那輕緩的呼吸聲,在他聽來也是享受一般。

    傅承焰目光停在江一眠胸口,唇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意。

    他就這樣看著人,直到四點二十多江一眠被生物鐘叫醒。

    “已經到了嗎?”江一眠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

    “到了。”傅承焰嗓子有些燥。

    “到了多久了?怎么不叫醒我?”江一眠坐起來。

    正要扯下身上的薄毯,傅承焰按住了他的手,“別揭開,山上早晨氣溫低。我們還得走一段山路。”

    江一眠點了點頭,“好。那我們下車。”

    說完他沒動,習慣性等著傅承焰替他拉開車門。

    “我們住哪兒?”江一眠被傅承焰護著下車,四點半的山頂還一片漆黑。

    傅承焰打開手機燈,自然而然攬住他的肩,把人往懷里帶,“我們這次住山頂。”

    “這是山頂?”

    “嗯。”傅承焰攬著人往前走。

    江一眠微怔,“我記得你說明月山在月初的時候就開發好了,可是,這里一個路燈都沒有,周圍也全是大樹,不像是已經被開發成旅游景區的樣子。”

    傅承焰寵溺地笑了下,“這座鳴澗峰,確實沒有被開發,是你想要的樣子。”

    “我想要的樣子?”江一眠不解,“我從來沒干涉過你工作上的事,更沒有參與明月山開發項目。”

    “你確定?”

    手機燈照著腳下的林間小路,江一眠看不清傅承焰臉上的表情,但聽聲音他是在笑。

    “我當然確定了。”江一眠站定,在黑夜里側仰起頭看他,“我雖然持股最多,但我從來不插手企業的事,你是知道的。”

    傅承焰收了笑意,也低頭看他,“你可以插手。”語氣極為認真。

    “我不是這個意思。”江一眠解釋,“我無心管理企業事務,我只想好好彈鋼琴。”

    “我希望你插手。”傅承焰說。

    “可我……”

    “我不是逼你做你不喜歡做的事。”傅承焰扶住他雙肩,兩人面對面,手機燈光在江一眠身后散開,他整個人都染上了一層光暈。在這樣無人的夜里,尤為誘人。

    偏偏他們此刻還在說正事。

    傅承焰喉結滾了滾,“眠眠,我是想聽你的想法。我也需要你的意見,明白嗎?”

    江一眠默了默,然后說,“那你以后跟我聊起工作,我就給點意見好了。”

    “好。”傅承焰低頭去尋他的唇。

    卻被江一眠用食指抵住嘴唇,“你還沒告訴我,為什么說這是我想要的樣子?”

    傅承焰笑,唇齒間的灼熱氣息纏繞著江一眠手指,“如果我沒記錯,某人曾經在這山上讓我吃了一頓全是蘑菇的鴻門宴。”

    江一眠心跳莫名快了起來,他連忙收起微燙的食指。

    經過傅承焰這樣一提醒,他想起來了。

    那次他為了說服傅承焰改變對山里村民們的安置決策,把采到的蘑菇全做成了各式各樣的菜品,還問傅承焰要不要一直住在這山里天天吃蘑菇。

    想到這里,江一眠忍不住輕笑出聲,然后點點頭道,“嗯,確實有這么回事。”

    “所以……”

    “所以,你就采納了我的意見?”

    “嗯,”傅承焰單手摟緊他的腰,往身前一帶,“全聽了夫人的。”

    黑夜里,江一眠沒察覺到他眼中濃烈的情。欲,只回想著自己當初跟傅承焰提的那些壓根沒想到會被采納的想法,“所以現在,明月山的四座山峰里,留了這座鳴澗峰沒有開發。保留了村民們傳承千年的風土人情,鼓勵他們創作手工,醫療和教育也完善了?民用和商用的吊腳樓也重新選址,集中在一處修建了?”

    “嗯。”傅承焰再次低頭去尋他的唇。

    “等等。”江一眠也再次用食指抵住他嘴唇,“你干什么……”

    傅承焰毫不掩飾,“吻你。”

    灼熱氣息再次纏繞在他手指。

    “……只是吻我?”江一眠終于察覺到危險。

    “只是吻你。”傅承焰捉住他手腕,開始親吻他手指。

    一下一下,從指尖吻到手指根部。

    意識到不太對勁,江一眠試探性地問傅承焰,“你開了一夜的車,肯定累了,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知道我累,還不好好犒勞犒勞我?”

    “到地方了再犒勞你。”

    江一眠正要收回手,卻被傅承焰一口輕輕咬住。

    半根食指被溫熱濕滑包裹著,江一眠只覺渾身過電一般,酥酥。麻麻。

    “……天快亮了。”江一眠嗓音有些顫,心跳也越來越快。

    傅承焰終于放過他的手指,開始下移,親吻他手心,手腕。

    “……老公,天快亮了。”江一眠看著漸明的天色,有些慌亂。

    可這一聲“老公”叫得傅承焰心癢至極。

    他一把將江一眠雙手扣在身后,把人抵在樹上就吻住了他的唇。

    天光越來越亮,傅承焰拉下裹住他身體的薄毯,扯開他領口,開始親吻他脖頸。

    唇舌終于被放過,江一眠開始大口喘氣。

    “天亮了,你別……別在這里。”他胸膛不受控地劇烈起伏。

    傅承焰卻沒有放過他的意思,繼續往下。

    “別這樣……待會兒被人看見。”江一眠很慌。

    “眠眠,之前在車上,你不是不聽話嗎?”傅承焰輕咬他鎖骨。

    “我,我就是開個玩笑,再說了……我后來不是聽了你的嗎。”

    “那你現在聽話嗎?”

    “我聽,我聽。”江一眠求饒道,“可是……在戶外,我不行的。”

    傅承焰拉起薄毯重新裹住他身體,吻了吻他的唇,“那我們去車里。”

    “好嗎?”傅承焰松開他被扣在后腰的雙手。

    “嗯……”

    得到允準,傅承焰一把將人攔腰抱起,大步走回路邊。

    拉開后座車門,將人放進去坐好,調整前排椅背。本就不窄的空間經過調整,即使傅承焰身量高大,此刻的后排任他怎么活動都不會太受限。

    “現在還怕嗎?”傅承焰輕撫江一眠發燙的臉頰。

    “從外面看得見嗎?”江一眠擔心地問。

    “有防窺膜,看不見。”

    “那……會被聽到嗎?”江一眠還是有些擔心。

    “放心。”傅承焰大拇指摩挲著他水潤的唇瓣,“除非你叫得比平時的聲音大很多,不然就算外面有人路過,也聽不見。”

    江一眠看著他,眼睛竟有些濕漉漉的,看得傅承焰更想欺負人了。

    “別怕,”傅承焰說,“以你一貫的叫聲,只有我聽得見。”

    江一眠臉紅到耳根,“希望不會有人這么早到山頂來。”

    傅承焰笑了下,“大概率是不會。”

    然后剝掉江一眠身上裹著的薄毯,將人壓倒,吻住了那誘人的唇。

    怕江一眠冷,車內沒有開冷氣。

    將人剝干凈嘗了個遍之后,傅承焰又一邊嘗他的唇,一邊用大拇指抹去他胸膛的薄汗。

    “寶貝兒熱不熱?要不要開冷氣?”

    江一眠輕“嗯”一聲,冷氣打開,渾身的毛孔也仿佛都張開了一般。

    他雙手勾住傅承焰的脖頸,仰頭悶哼一聲,腳掌繃直。

    天光大亮,金色陽光破云而出,傅承焰才將趴在車窗前的美人抱進懷里,一寸一寸地替他清理干凈。

    然后用薄毯裹住他身子,打開車門下車,抱著人穿過參天的林木,走過淹沒小腿的草地,朝盡頭處的懸崖別墅走去。

    作者有話要說:

    《舒伯特小夜曲》是奧地利作曲家舒伯特短促的一生中最后完成的獨唱藝術歌曲之一,也是舒伯特最為著名的作品之一。此曲采用德國詩人萊爾斯塔勃的詩篇譜寫成。

    第136章 番外:日出

    明月山山高云低, 氣候變化也快,住進懸崖別墅的當天下午,山頂就起風了。

    傍晚時分, 相擁而眠的兩人還沒睡醒, 成線的雨珠就落了下來。

    因為下雨,哪兒也去不了,兩人就在別墅里休息了幾天。

    雖然沒出門, 但一點也不悶。

    反而是很新鮮的體驗。

    江一眠不知道, 他們所住的懸崖別墅是傅承焰當初和他從明月山回來后設計的。而在山上時,明月山的開發方案已經按照他所說的敲定了。

    這懸崖別墅依著半壁懸崖而建,寬敞大氣,設計感十足, 全玻璃材質,外面看不見里面,里面卻跟戶外毫無二致。

    住在別墅里, 就跟置身荒野一般。

    或者,也可以說是身處云端。

    別墅一共三層,錯落有致, 無論站在哪一層,哪個位置, 目光所及都能將每一寸光線和每一幀美景盡收眼底。

    別墅的陽臺還設有一部觀景電梯, 沿著懸崖而下,直通鑲嵌在四座山峰腰際的明月湖。

    今晨,天氣終于放晴。

    江一眠身著純白真絲睡袍,在懸空的露天陽臺看雨后的風景。視野里其他幾座山峰比鳴澗峰矮一些, 風一動, 疊翠的林海便翻涌起來。那浮在山頂的云朵, 也正往他腳下飄來。

    “怎么不換衣服就出來了?”長款薄毛衣包裹住他身子,瞬間就暖和起來。

    傅承焰給他披好衣服后順勢攬住他的肩,他便乖順地靠在傅承焰肩頭。

    “這里好美,仙境一樣。”江一眠喃喃地說。

    “你要是喜歡,我們每年夏天都來這里避暑。”傅承焰說。

    “好。”江一眠唇角揚起淺笑,“我們每年夏天都來。”

    “早餐做好了,是你愛吃的法式早餐。”傅承焰攬著人轉身,“吃完我們去山里。”

    “好。”江一眠任他攬著進屋。

    吃過早餐,傅承焰刷了碗收拾好廚房,才背上旅行包,牽著江一眠出了別墅。

    雨后的山里空氣清新,且多蘑菇。兩人到達明月湖之下的瀑布后,傅承焰在瀑布一側的天然巖洞口搭帳篷,江一眠就打開便攜式折疊籃,拎著去山林里采蘑菇。

    剛剛冒出頭的小蘑菇,破開苔蘚,又嫩又新鮮。明月山景區還沒對外開放,光影斑駁的森林里只有江一眠一個人,很快就采了滿滿一籃子蘑菇。

    清洗干凈后,他拎著籃子從明月湖邊貼著懸崖建的玻璃棧道蜿蜒而下,走一千米左右就到了巖洞口那塊天然形成的綠草茵茵的大平臺。而一側的瀑布飛流直下,看不到盡頭,水聲仿佛很遠很遠。

    傅承焰剛剛搭好帳篷,正在給天幕邊沿掛上氛圍燈。從江一眠這個角度看去,他仿佛就站在飛馳而下的瀑布前,頭發隨意往后梳起,褪去西裝革履,收起吊兒郎當,只穿簡單短T的傅承焰,在這樣的美景下竟有種別樣的氣質。

    江一眠看得入迷。

    而傅承焰因為抬高手臂掛燈,露出了腰腹一截緊實腹肌。

    江一眠瞬間就臉紅了。

    “眠眠,你偷看我。”傅承焰勾起個不正經的笑,“是不是想上手?”

    被抓包讓江一眠臉更紅了,“……我沒想上手。”

    傅承焰笑,“也是,這些天都摸夠了。”

    江一眠抿了抿唇,“我哪有……”

    傅承焰掛好燈走過來,撩起衣服,指著腰上的一道道紅色抓痕,“這不是你撓的嗎?”

    江一眠不想理他,繞過他就要走。

    卻被傅承焰一把捉住手腕,放到腹肌上,“怎么,快活完了就不認賬了?”

    “……你放開我,”江一眠掙扎著想抽出手,“我下次不撓了。”

    “別啊夫人,”傅承焰把他手重新按到自己腰間的抓痕上,“今晚再撓狠點兒,我喜歡。”

    “……”江一眠面對他的厚臉皮,除了臉更熱之外,實在是不知道說什么。

    想著,等他揉捏夠了自己的手,自然會放開。便任他按著。

    突然又想到什么,江一眠抬眸看向他,“今晚我們住哪兒?”

    傅承焰笑,“當然是這里。不然我搭帳篷做什么?”

    “……我以為只是白天在這兒待著。”

    傅承焰把人攬過來,兩人靠在玻璃護欄邊,看山下的風景,“還記得兩年前那個夏天,我們在明月湖賞月和看日出嗎?”

    江一眠點頭,“記得。”

    “在湖邊看,月亮和太陽都是從湖面升起來的。在這里,你可以看到月亮和太陽升到湖面之前的那段光景。”傅承焰低頭看人,溫聲道,“而且,我們身后是巖洞,常年恒溫20度,所以到了深夜也不會冷。”

    江一眠也仰頭看他,“所以,你是怕我冷,才選了這個地方?”

    傅承焰親了親他的唇,“或者說,是為了讓我家眠眠舒舒服服地賞一輪月,看一場絢麗完整的日出。”

    江一眠心口溫熱,踮腳親了一口傅承焰的下巴,“謝謝老公。”

    傅承焰掐住他腰,將人貼到自己腰上,笑眼微瞇地看他,“眠眠,你應該知道,這聲‘老公’就是在勾我火。”

    “……等晚上,好嗎?”江一眠攥了攥手里的籃子,“晚上都聽你的。現在時候不早了,我得先用蘑菇把火鍋湯底煮出來。”

    傅承焰拎過他手中一籃子蘑菇,“去天幕底下休息,桌椅都擺好了。這種小事我來做。”

    說完他放開了人,拎著籃子去一旁處理蘑菇。

    ……

    午餐就是豐盛的小火鍋,兩人吃完后去明月湖邊釣魚。收獲頗豐。

    所以晚餐就是傅承焰處理好的各種魚肉,鋪在無煙烤盤里,稍微烤一下又鮮又嫩。

    魚刺都被傅承焰處理干凈了,所以江一眠吃的時候,可以放心吃。一口咬下去,外焦里嫩還爆汁,內里肉質鮮嫩,火候又恰到好處,外面的魚皮被烤得卷起,吃起來香滋滋的。

    但江一眠做豪門管家多年,那些豪門禮儀已經刻進了骨子里。

    他漂亮,動作優雅,吃到好吃的東西也只會小口小口,無聲地,細嚼慢咽地吃。

    看著他端方精致到近乎完美的模樣,明明是個嫻雅得體的小美人,傅承焰眼中卻全是疼惜。

    他握住江一眠的手腕,滿眼心疼地說,“眠眠,你不用這樣。你可以一口吃一整塊魚肉,也可以無所顧忌地發出聲音。”

    江一眠無聲咽下食物,朝他淺笑,“沒事,我習慣了。”

    “在我面前,你不用這么辛苦。”

    “不辛苦。”江一眠笑著說,“我覺得很幸福。和你度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幸福。”

    “是我不好。”傅承焰吻他手心,“如果把你養在身邊長大,你就不會受那么多苦了。對不起,眠眠。”

    “別這么說,”江一眠深情望著他,“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

    雨后的山林能見度極高,傍晚兩人吃完晚餐,就坐在天幕下依偎著看晚霞。

    兩人溫聲細語地聊著天,傅承焰時不時偏頭親吻江一眠,直到晚霞落盡,暮色四起,月亮升到半空,傅承焰才把人抱進了鋪了柔軟睡墊的大帳篷。

    縱情歡愉之后,已是凌晨時分。江一眠被傅承焰擁著躺在他懷里,透過透明蓬頂看漫天的星辰。

    “寶貝兒,七夕快樂。”傅承焰輕輕吻了下他還發紅的唇。

    江一眠也回吻他,“七夕快樂,老公。”

    淺嘗輒止。

    兩唇分開后,傅承焰大拇指摩挲著他微腫的溫軟下唇,問,“這里疼不疼?”

    江一眠搖了搖頭,“不疼。”

    “那后面呢?”傅承焰手往下移,輕輕撫過他脖頸,緩緩朝下而去。

    江一眠握住他撫到腰腹的手,“……你還要來嗎?”

    “你疼,我就不來了。”

    “都幾次了,還來?”

    “你到底疼不疼?”

    “我……”

    “不準騙我。你說過不再騙我,你也知道騙我什么后果。”

    “……不疼,就是有些……唔……”

    ……

    “傅承焰!”

    “怎么了寶貝兒?不舒服嗎?”

    “已經,已經兩點了。”

    “嗯。”

    “你,你就,就‘嗯’?”

    “有什么問題嗎?”

    “你今晚,還,讓不讓,我睡了?”

    “我不是正在被你睡嗎?是我不夠用功?”

    “你!”

    “我怎么?”

    “你,要不要,臉?”

    “眠眠,你說不了話就別說話。你聲音喘得這樣斷斷續續的,只會讓我更加興。奮,更不可能放過你。”

    “……我真的,不行了。”

    “是不想做了嗎?”傅承焰停住,“眠眠,如果你不想,我就不做。你知道的,我從來都不會逼你,也不會對你用強。”

    “不是,我只是覺得我們應該節……唔……”

    ……

    山上的日出格外早,傅承焰本打算拉開帳篷,兩人在帳篷里看日出,或者在天幕底下看日出也行,免得山中露重江一眠會冷。

    可江一眠卻在結束后一腳將他踹開了,裹了件秋款薄絨睡袍就出了帳篷。

    傅承焰寵溺般笑了下,套上真絲睡袍,拿上薄款睡褲,襪子,和薄棉拖。出去尋人。

    江一眠站在玻璃護欄邊,赤腳踩在草地里,看著黑夜一點點破開,微弱天光逐漸溢出來。

    突然一只腳的腳踝被握住,江一眠還在氣傅承焰,就抖了他幾下,他卻把江一眠冷得粉紅的腳捂進溫熱的胸膛,一邊理著睡褲的褲腿,一邊說,“穿上褲子,早上冷,濕氣重。你身體受不了的。”

    “我不穿。”江一眠不解氣。

    “不穿?”傅承焰輕笑一聲,握住他腳踝往褲腿里套,“不穿倒是也沒什么,正好方便了我。”

    “你……”

    “我什么?”傅承焰把他另一只腳也放進褲腿,然后替他提起睡褲,兩人身體貼在一起。

    江一眠不想搭理他,避開他目光看向越來越明亮的天邊。

    傅承焰見他不再抗拒,便再次蹲下身替他穿襪子,穿拖鞋。

    把人裹嚴實了,才將人攬進懷里,替他擋著清晨微涼的山風。

    “別生氣了眠眠,等我老了,自然就節制了。如今我們新婚燕爾,你說節制,你覺得可能嗎?”

    “算上前世,我們結婚七年了。”江一眠說。

    “我不管,以這一世為準,我們才結婚兩年。”

    傅承焰吻他臉頰,“你能跟我任性,我很開心。我一直都希望你有正常的喜怒哀樂,你對我做什么都可以。但是有一點,別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他吻上他的唇,“我不允許。”

    只嘗到一口,江一眠就紅著臉偏過頭不讓他吻了,“……你別打擾我看日出。”

    “好好好。”傅承焰大手下移,從后面圈住他身體,把人完全包裹在自己懷里,“聽夫人的,我們看日出。”

    第137章 番外:驚喜

    國慶第一天, 謝昀和林蕎的兒子百日宴,江一眠和傅承焰攜禮祝賀。

    兩人看了孩子,給孩子送了寓意吉祥的禮物, 才進入宴客廳。

    傅承焰最近忙新項目, 一進來手機鈴聲就沒停過。只能出去接電話,讓江一眠一個人先落座。

    還沒開宴,林瀾就一杯接一杯地喝酒。江一眠最近其實也挺忙, 林瀾也掌權了, 兩人很少有這樣坐在一起的時候。

    他看出林瀾有心事,能讓他這樣借酒消愁的,不出意外是跟安宇有關。

    謝昀知道內情,但他如今是謝家家主, 又要招呼賓客,便俯身跟江一眠耳語,“他分手幾個月了, 你安慰安慰。”

    然后去招呼其他賓客了。

    林瀾仰頭又灌了一杯酒,再次斟滿,一抬手就被江一眠按住了手肘。

    “別喝了。”江一眠溫聲說, “傷身。”

    “我倒是希望這酒傷身,”林瀾一臉受傷的模樣看向江一眠, “這樣, 他或許會回來看我一眼。”

    “他走了?”江一眠問。

    從林瀾眼中得到了答案,他又問,“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林瀾發紅的眼中閃著淚光,“他只給我留了一封信。”

    他笑, “表哥, 你知道他跟我說什么嗎?”

    江一眠眉心微蹙, “說什么?”

    “他說,他謝謝我對他多年的愛慕,謝謝我對他多年的關心,謝謝我做了他多年的好兄弟,也謝謝我放他離開。”林瀾笑得越來越大聲,越來越痛心。

    “是你要分手?”江一眠問。

    “沒錯,分手是我提的。”林瀾換只手,從被江一眠壓住的那只手里拿過酒杯,一飲而盡。

    然后起身,跌跌撞撞地出了宴客廳。

    江一眠起身跟出去。

    廳外的走廊里電梯顯示屏提示電梯停在頂層,江一眠連忙按下電梯。

    上到頂層,江一眠又往上面的天臺走去。

    推開天臺的門,林瀾果然在這里。

    他立在護欄邊,看著前方,一動不動。

    江一眠走過去。

    “別過來。”林瀾突然轉身,他背抵護欄,陽光下風揚起了他扯松的領帶。

    江一眠預感到他不對勁,停住腳步,“林瀾,你別沖動。”

    “退后。”林瀾抬手指著他。

    “你放心,我不過來。”江一眠溫聲安撫,“你別激動,我這就后退。”

    他開始一步一步往后退,直到退到墻根,他才停住。

    “你喝醉了,宴會廳里備有醒酒湯,我們要不要先下去?”江一眠試探性地詢問。

    “我不下去。”林瀾一口拒絕。

    然后他又笑了起來,“你知道我現在在想什么嗎?”

    “在想什么?”江一眠順著他聊。

    “我在想,這家酒店三十二層,我從這里跳下去,會不會比現在更疼?”

    “那肯定不會。”江一眠說。

    這個答案讓林瀾出乎意料。

    他有一瞬的詫異,然后又恢復了哀傷的笑,“我以為你會說很疼,勸我別跳呢。”

    “你如果真的想死,沒人能攔住你。”江一眠面色平靜道,“即使我這次攔下了你,你知道如果剛才我不后退,完全有這個能力和速度。但下次呢?”

    “下次,我可能都看不見你。”

    “因為,你會在無人的江邊跳下去,你會臥在火車飛馳而來的鐵軌上,你會打開廚房的燃氣,你會割腕躺在浴缸里。你有無數種死法,我防不勝防,我也救不了你。”

    “一顆一心求死的心,沒人能救得了。除了他自己。”

    林瀾不說話。

    江一眠也不再說了,只靜靜地看著他。

    許久之后,林瀾終于開了口。

    “表哥,你有傅先生,你那么幸福。你還是享譽海內外的著名鋼琴家,你那么優秀。脾氣也極好,以德報怨,漂亮又善良。你的人生太完美了,你永遠不會懂我有多痛苦。你不會懂,你不會懂的……”他喃喃道。

    “傻弟弟,這個世上不是只有愛情。”江一眠眼中泛起心疼,“你如今是林家掌權人,整個林氏企業的命運都握在你手中,無數人都靠著你謀生,你也成就了無數個家庭的幸福。你也很優秀。”

    “不。你不知道,我失敗透了!”林瀾眼角滑下淚來,“我們在一起兩年多了,他沒碰過我一次。一次,都沒有!”

    江一眠有些不可置信,“你不是說,你們……”

    “是。我當初在你面前趾高氣揚地說,我們做了。”林瀾哭著笑,“也確實是做了。是在他喝醉的情況下做的。是在他叫著……”

    他話音戛然而止。

    看著江一眠關切心疼的神色,他說不出口。

    半晌后,他說,“算了。反正我們就做過那么一次,之后再也沒了。他連牽手都不讓,更別提接吻和做。愛了。我們之間說是戀人的關系,實際上,連以前的兄弟關系都不如。我感覺,我對他來說,就是個可有可無的陌生人。甚至是累贅!”

    “所以你主動結束了這段需要靠負責維持的戀人關系。”江一眠說。

    “嗯。”

    “其實一直以來,我都想跟你說一聲對不起。”江一眠輕嘆一口氣,“畢竟……”

    “跟你沒關系。”林瀾打斷他,“一開始我的確恨你,恨你入骨。后來你救了我,從那時起,我才開始反思自己。安宇不愛我,不是你的錯。你什么都沒做,你就站在那里,喜歡你的人就是會不自覺地被你吸引,去靠近你。”

    “可你有什么錯?錯的是我。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被嫉妒蒙蔽了雙眼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對你惡語相向,甚至想傷害你。”

    “我有時候甚至在想,如果我像你那么好,那么優秀,那么漂亮,他是不是就會喜歡我了?”

    “你不用這樣想。”江一眠說,“你有你的優點,在我眼里,你也很好看的,何況你年紀輕輕就能做林氏的掌權人,真的已經很優秀了。”

    “謝謝。”林瀾靠著欄桿,無力地滑坐在地,“其實我反復回想過很多次我們的第一次。都是成年人,不過是上了一次床,我壓根不用他負什么責。這樣捆綁在一起的關系,我不想再要了。”

    “可分手后我就后悔了,我真的沒他不行的。”他又開始哭,“只有一周,就一周,我就回頭找他了。可他已經走了。安叔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交給我一封信。他在信里言辭懇切地謝謝我,我稀罕他幾句謝謝?”

    “他憑什么不要我,我為他做的還不夠多嗎?不論以前還是現在的身份,我對他都始終如一,沒有最好只有更好,我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給他了!”

    江一眠心疼地看著他,有些話他實在是不忍說出口,但此刻也不得不說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或許,就是因為你對他太好了?”

    林瀾愣住,或許是天臺風大,把他吹得酒醒了些。

    他抹了一把臉上的淚,似乎有點意識到什么,但又不確定。便問,“什么意思?”

    “有時候,在一段關系里,待對方太好了,反而會給對方很大的壓力。”江一眠溫聲說,“被迫接受好意的那個人會陷入深深的自責和內疚中,不能離開的話他會選擇麻痹自己。而一旦有機會離開,他便會毫不猶豫地逃離。”

    他陷入前世和傅承焰的回憶里,“我以前也有過一段那樣的日子,那時候我如果有選擇,也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選擇逃離。”

    林瀾不解,他不相信江一眠和傅承焰有這樣一段過往,所以猜測道,“是以前在秦家的時候?”

    江一眠搖頭,笑了下,“不是。”

    “難道你和傅先生也有這樣的時候?”林瀾震驚道。

    見他情緒已經不那么消極了,江一眠順勢往前慢慢邁了一步,“嗯。在那段日子里,他對我也很好。就是像你說的,就差把天上的星星摘給我了。可我那時候壓根不覺得幸福,甚至連開心都做不到。我每天都過得很麻木。”

    “我現在都還記得,他那時候問我,如果易地而處,我會不會照顧他。”江一眠淺笑著說,同時又往前邁了一步,“你猜我是怎么回答的?”

    林瀾一臉好奇,“你怎么說的?”

    江一眠又往前邁了一步,“我說,如果易地而處,我一開始就不會選擇和他在一起。”

    林瀾垂下頭,喃喃低語,“……沒想到你和傅先生曾經也有過這么苦澀的日子。”

    “嗯,所以我很清楚那種感受。”江一眠嗓音溫和,離他越來越近,“其實分開并不一定就是壞事,或許,這也是個機會。”

    “什么機會?”林瀾抬頭問。

    “一個讓安宇看清自己心意的機會。”

    林瀾又泄氣地垂下頭,“他的心意,從來都不在我身上。”

    “我倒不這么認為。”江一眠繼續走近他,“其實安宇和那時候的我不一樣,他是有選擇的。在你和舅舅相認之后,到你們分手的這段時間里,他如果要離開,你根本毫無辦法。不是嗎?”

    “是。”林瀾點頭。

    “所以,其實你可以往好的方面想。”江一眠說。

    “什么好的方面?”

    “他這兩年,有可能,一直在試著愛你。”

    江一眠站到了他面前。

    “真的嗎?”林瀾激動地看著他,眼角滑落開心的熱淚。

    “真的。”江一眠蹲下身,抬手輕輕擦去他臉上的淚痕,“你想想,一句負責捆不住你,又怎么可能綁得住他呢?他在你身邊待了兩年,你仔細回想下這兩年,是不是有過溫暖的時刻?”

    林瀾沉默了,似乎陷入了長久的回憶中。

    過了好一陣,他突然想通了似的,朝江一眠揚起一個哭花的笑臉,“我明白了,謝謝表哥。”

    江一眠拍了拍他的肩,然后起身,把人拉起來,“走,下樓。哥帶你回家,好嗎?”

    “好。”林瀾笑著挽住了江一眠的胳膊。

    那天之后,林瀾終于振作起來。

    不再借酒消愁,也不再沉迷過往的苦澀。

    其實那天經過江一眠點撥,他當時就已經明白過來,確實如江一眠所說,這兩年和安宇的相處,他也是能感受到安宇的變化的。

    或許真的是自己太過愛他,一門心思只想對他好,不管他需要的還是不需要的,一股腦兒全塞給他。這樣真的給他造成了很大的壓力吧。

    那天從天臺下來之后,林瀾就逐漸釋然了。

    他時常想起,那天江一眠送他回家,在分別時笑著對他說,“林瀾,你要為自己而活。等你成為了你自己,這世界欠你的一切,都會在某一天全部還回來。”

    他用力點頭。

    在那一瞬間,他看到了自己站在擁擠的人群中,第一次看向在琴房里忘情彈奏的江一眠,在琴行外遇到的跟他打招呼的江一眠,被他宰了一頓九千八的大餐卻若無其事付款的江一眠,被他惡語相向卻始終包容他的江一眠,被他嫉恨卻毫無保留地教他防身教他求生的江一眠,冷眼看秦霄跪在玻璃渣里的江一眠,從大火中被救出來的江一眠,站在耀眼舞臺上接受鮮花和掌聲的江一眠,滿眼幸福嫁給傅承焰的江一眠……

    還有,此刻給他人生信念的江一眠。

    林瀾明白,江一眠過得從來都不容易,他如今的幸福和璀璨都是他親手掙來的。

    是他應得的。

    也是在那一刻,林瀾把江一眠放進心里敬著,跟著他的步子,一步一步開始為自己而活。

    *

    轉眼到了十月三十一日,江一眠生日。

    結婚以來這兩年,江一眠都不讓辦生日宴,說太高調了他不習慣。所以每次生日都只是和家人一起吃個飯,然后就由傅承焰陪著過二人世界。

    這次傅顯霆發話,要大辦。

    江一眠雖然還是不想太高調,但畢竟長輩發話了,且態度強硬,他也就不得不遵從爺爺的安排了。

    宴會設在祖宅,足以看出爺爺對他的重視。

    所以江一眠全程很配合,就是謹遵爺爺教誨,從前期準備到宴會開始,他什么都不做,只管讓傅承焰替他料理好一切。

    宴會上,江一眠盛裝出席,任誰見了都得驚嘆一句,這傅夫人,可真是位矜貴優雅的漂亮貴夫人啊!

    不用那些賓客說,他自己也很清楚,這兩年他被傅承焰精心呵護著,不僅身體上發生了變化,還被寵出了小脾氣。

    他時常在妝造師給他打理頭發時看著鏡中的自己,面色白里透紅,本就滑膩的皮膚竟也越來越嬌嫩。前世那個滿身丑陋傷痕的自己,他已經記不清了。

    傅承焰還老逗他,說他越長越嫩了,他都不忍心下手。

    但是每次折騰他的時候,江一眠是一點也沒看出他的不忍心。反而越來越大膽,什么刺激玩什么。

    攜著傅承焰款款走過人群,江一眠揮去那些讓他臉紅發燙的畫面,收回思緒。

    登上臺,兩人簡單致辭后,開宴。

    從臺上下來,兩人入了第一主賓席。

    爺爺和傅承焰坐在江一眠左邊,右邊則坐著母親和姑姑。接著是傅家長輩和舅舅。

    其他平輩,諸如傅承璟傅承洲謝昀林蕎林瀾,則坐在第二主賓席。

    用過餐后,傅承焰帶江一眠去了燕城大劇院。

    因為包了場,整個廳內只有兩人。

    傅承焰讓江一眠挑了個視野最舒適的位置,兩人坐下。

    臺上的交響樂已經響起,江一眠今天是作為一個普通聽眾,來聽一場音樂會。

    只是傅承焰在音樂會開始前跟他說,今天要給他一個驚喜。所以他看向舞臺時,眼中始終盈著期待。

    音樂會結束,江一眠還沒有看到傅承焰所說的驚喜,便轉頭問他,“老公,驚喜呢?”

    傅承焰吻了吻他滿含期待的眼睛,溫聲道,“專心看劇。”

    江一眠回頭,激昂緊湊的樂聲已經響起。

    很快,臺上開始了一場芭蕾舞劇。

    江一眠隱隱察覺到了什么,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臺上一個個身著華服陸續出場的芭蕾舞者。

    第138章 番外:謝謝哥

    隨著芭蕾舞者們登場, 一場輝煌壯觀的古典芭蕾舞劇《睡美人》,緩緩在江一眠面前上演。

    靈動的六仙女之舞,邪惡的巫師卡拉波斯, 接著就是全劇最高難度的部分。

    臺上身著粉色芭蕾舞裙的秦汐, 漂亮高貴,身姿輕盈,剛剛完成了這段長達十分鐘的玫瑰柔板。

    她是這場舞劇里的焦點, 美麗的奧羅拉公主。

    看著秦汐在臺上翩翩起舞, 江一眠眼底涌起萬千情緒。

    他不自覺收緊擱在扶手上的手指,卻被傅承焰將他的手握進了掌心。

    江一眠心口溫熱,他沒想到傅承焰竟然把秦汐帶到他面前了。

    自從他兩年前給秦汐寄了一盒巧克力后,他再也沒打擾過秦汐, 而秦汐在秦衛國死后也早就不跟他聯系了。

    但其實他這兩年時常派人去巴黎確認秦汐的安全,也一直都在關注著秦汐的消息。

    秦汐是天生的芭蕾舞者。

    她被江一眠送到巴黎歌劇院芭蕾舞學校后,僅半年就嶄露頭角, 一年就開始出演各種芭蕾舞的主角,所以國外的媒體平臺時常會有關于她的報道。

    江一眠就經常在網絡上搜索秦汐的消息,有時候一看就是兩三個小時。

    她的每一場芭蕾舞劇, 只要網上能找到的,江一眠都看了。

    雖然那位克羅地亞的歷戰老兵說的話, 讓他沒有那么自責和內疚了, 但他對秦汐一直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只要一想到秦汐,或者每次從網上看到秦汐的消息,他的心里就仿佛被籠了一層淡淡的陰云,無法忽視, 也始終揮之不去。

    他知道, 在他的心底, 仍舊是覺得虧欠了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姑娘。

    而這一切,傅承焰都清楚。

    所以今天他才會把秦汐帶到他面前,說要給他一個驚喜。

    這對江一眠來說,真的是一個很大的驚喜。

    江一眠側頭看向傅承焰,雖然不發一語,但他眼中盈滿了感激。

    傅承焰朝他寵溺地笑著,把他手握得更緊,“眠眠,生日快樂。”

    兩人深情對望,江一眠雖是無聲,卻仿佛道盡了千言萬語。

    江一眠不知道傅承焰是怎樣說服秦汐的,也不知道他背地里為自己做了多少事,用了多少法子,但他不用問了。

    就像當初,傅承焰也沒問過他半個字。只有一點是永恒不變的,那就是從始至終他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被傅承焰細致入微的愛意圍繞。

    從江一眠送秦汐和于文卿出國時起,兩人在巴黎的一切開銷都是出自江一眠。只是當初那筆錢,他是讓律師帶著合同去找兩人簽字,以秦衛國私人財產的名義給出去的。

    而這件事,除了傅承焰,無人知曉。

    因為當初,這筆錢是江一眠跟傅承焰要的。傅承焰當時很高興他向自己求助,卻不知他心底只把這筆錢當做跟傅承焰借的。

    所以后來他開始頻繁出席活動,直到成為名動世界的鋼琴家,他才把這筆錢和當初傅承焰打在他卡里的一千萬,偷偷轉到了傅氏企業的對公賬戶上。

    但很快,財務總監就被大發雷霆的傅承焰叫進了辦公室,出來的時候嚇得冷汗直冒雙腿直打顫。

    當天晚上,傅承焰回來,就輪到江一眠雙腿打顫了。

    還硬生生顫了一個月。

    江一眠有些臉熱,抿了抿唇先收回目光,繼續看向臺上舞姿翩躚的秦汐。

    舞劇一幕接一幕,臺上的奧羅拉公主被邪惡巫師所害,和整個王國都開始陷入沉睡。

    最終王子吻了公主,整個王國又隨公主一起醒來。

    隨著最后一幕王子和公主的的婚禮晚會結束,兩個多小時的《睡美人》也落下了帷幕。

    樂聲停止,廳內燈光打開,舞臺上已經空無一人。

    江一眠仍舊坐在那里,看著臺上。

    好似秦汐還在臺上起舞。

    傅承焰也陪他這樣靜靜坐著,一言不發。

    許久之后,江一眠才把手從傅承焰掌心抽離,站起身。

    他已經做好準備去后臺和秦汐打招呼了。

    可他在過道里沒往下走幾步,就聽到一聲——

    “哥……生日快樂。”

    江一眠站定,投在腳下的目光僵了一瞬。

    然后緩緩抬眸,看向站在過道盡頭已經換了常服的秦汐。

    “小姐,”他嗓音依舊溫柔,只是有一絲微不可察的顫抖,“您,叫我什么?”

    “哥……”秦汐又叫了一聲。

    她眼含淚光,嗓音同樣顫抖。

    江一眠喉嚨發緊,一時說不出話。

    秦汐卻開始邁步,緩緩朝他走來。

    傅承焰早已適時離開。

    而江一眠就那樣站著,看著她,一步一步,仿佛走過了他們斷聯的兩年。

    直到秦汐站到了他面前,江一眠才看見她早已淚流滿面。

    “對不起……”秦汐哭出聲。

    她腦海里一遍又一遍浮現江一眠搬出秦家的那天,發給她的信息——

    【倒是小姐,以后一定要安心練舞,好好提升自己。我相信,您一定會成為一名優秀的芭蕾舞者。我也會一直支持您,不論我身在何處,都會。】

    “對不起,哥……”

    江一眠連忙摸出方巾,俯身替她擦眼淚,“別這么說,小姐。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

    “不。是我。”秦汐哭著說,“我不該讓你擔心這么久。”

    “沒事了小姐,您愿意見我,一切都過去了。”江一眠替她擦著淚,“過去的事,我們就別再提了。好嗎?”

    秦汐卻仿佛沒聽見似的,自顧自哭著說,“你沒有對不起我。”

    她哭得越來越兇,眼淚決堤一般,“是我們秦家對不起你。”

    “小姐……”

    “以后別叫我小姐了。”秦汐抽泣道,“我早就不是什么秦家小姐,你也不再是秦家的管家。”

    江一眠還想說些什么,秦汐就一頭撲進了他懷里,聲音嗡嗡的哭,“其實從小到大,在我心里,只有兩個哥哥。一個是我哥,一個是你。現在我哥不知所蹤,你就是除了媽媽之外,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

    “你不要自責,我其實,我其實這么久不聯系你,不是因為恨你。我是恨我自己,恨自己為什么要生在這樣的家庭。”

    “爸爸執行死刑的那天,我是傷心的。但從知道爸爸是殺人兇手的那一刻起,我就覺得沒臉再見你了。所以我一直逃避著,即使后來收到了你寄給我的禮物,哭著吃完一大盒巧克力,我也還是忍著沒跟你聯系。”

    “我才是該說對不起的那個人。如果不是因為爸爸,你的爸爸就不會死,你就不會孤身一人進秦家,不會被我哥天天欺負,更不會遇到秦霄那個瘋子,也就不會受那么多苦了。”

    “對不起,哥……”

    江一眠身體僵在原地,緊緊攥著手中浸濕淚水的方巾。

    許久之后,他手才放到秦汐的后背,輕輕拍著,“你沒有錯,生在什么樣的家庭,是沒有選擇的。既然你叫我一聲哥,那你就是我妹妹了。我們便是一家人,親人之間是沒有誰對不起誰的。”

    “不然,這聲哥,我可不認了。”

    秦汐連忙從他懷里出來,仰起頭擦淚,“不行。我想叫你哥很久了,多少個生日愿望才換來的,你可不能說不認就不認。”

    她聲音還帶著哭腔,明明還在掉眼淚,卻又顯得俏皮可愛。

    看著她情緒穩定了些,江一眠淺笑了下,溫聲說,“好。我認。”

    秦汐也朝他露出個哭得發紅的笑臉,“你說過,我會成為一個優秀的芭蕾舞者。你看——”

    她優雅地轉了一個圈,純白連衣裙的裙擺隨著她的動作旋起又落下,“我做到了。你說的話,我每一句都記得,也都照做了。”

    “小……”江一眠差點又要叫“小姐”,話到嘴邊,立馬改了口,“小汐真棒。”

    “我聽傅先生說,我的每一出舞劇你都看了,是真的嗎?”秦汐眨著哭紅的大眼睛看著他。

    “嗯,是真的。”江一眠說。

    “那我怎么一次也沒看見過你?”秦汐說,“我每次演出,都會看臺下的貴賓席。雖然我害怕見你,但其實還是期待看到你的身影的。”

    江一眠淺笑著說,“我說過,我會一直支持你,不論我身在何處,都會。只是這兩年怕打擾你,所以我都是在網上看的。”

    聽到這話,秦汐眼中又蓄起淚水。

    “好了沒事了。”江一眠扶住她雙肩,低頭看著她,溫聲說,“小汐,都過去了。以后你的每一場演出,哥都會去現場支持你。”

    秦汐快速抹掉眼中的淚花,笑著說,“謝謝哥。”

    *

    自江一眠生日后,秦汐就長住國內了。

    在國外的那段時間,從她開始賺錢起,也沒再用那筆父親留給她的錢了。父親對江一眠做的事,讓她無法安心再用父親的錢。

    所以她后來把用了的數額補上,原封不動地匿名捐給了江一眠和博藝琴行合作的一項有關貧困山區音樂教育的項目。

    還拿出自己近幾年演出賺的一部分錢,匿名給十幾所山區學校捐了鋼琴。

    至于秦非。

    那天江一眠見了秦汐,晚上宴會結束后就給秦非打了電話。

    后來,秦汐收到一封信。

    秦非在信中寫道:

    小汐,哥哥很好,你不用擔心。

    你知道哥哥一向疼你,哥哥是舍不得跟你分開的。

    但是,哥哥犯了錯。

    在沒有能力照顧和保護好你跟媽之前,哥哥不配出現在你們面前。

    我聽說,江先生認你做妹妹了。

    放心,哥哥不吃醋。

    因為哥哥不是以前那個尖銳刻薄的混蛋了。

    相反,哥哥很高興,又多了一個人疼我妹妹。

    好好跟著江先生,他優秀善良,各個方面都會對你有很大幫助。

    不像我,只會拖你后腿。

    好了,不說了。

    小汐,幫我照顧好媽。

    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睡美人》是俄羅斯作曲家柴可夫斯基將戲劇性標題交響樂的寫作手法運用到舞劇音樂創作中去的卓越成果,被譽為芭蕾音樂寶庫中的珍品。

    劇情簡介:

    奧羅拉公主的命名儀式上,罪惡的卡拉波斯發出了詛咒,公主會在長大后因被紡綞刺破手指而永遠昏睡。16年后,奧羅拉長成一位美麗的少女,但在王子來求婚的舞會上,從沒有見過紡綞的公主好奇地從裝扮成太婆的卡拉波斯手中接過了紡綞刺破了手指,結果咒語實現了。

    在沉睡了100年后,杰齊林王子愛上在密林宮殿中熟睡的奧羅拉,用吻解除了魔咒,兩位快樂的年輕人得到了幸福。

    第139章 番外:相思病

    生日過后, 對江一眠來說,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如今他心里沒了陰云,有愛人親人和朋友, 也有自己熱衷的事業, 他也終于如傅承焰前世所期盼的那樣,成為了全新的,璀璨的自己。

    所以江一眠終于有勇氣, 再次踏進心理咨詢中心。

    自從楊醫生得知他克服脫敏訓練后, 這幾年一直定期在微信上和電話里詢問他的情況,也一直讓他來一趟咨詢室,做一個全面的測驗。

    他每次都口頭答應說有空就去,卻一直沒去。

    因為他知道, 他心里還有放不下的事。

    如今他的人生已經圓滿,他也敢于面對自己的內心了。

    時值深秋,昨天下了一場連夜雨, 此刻外面都還淅淅瀝瀝。

    江一眠進了咨詢中心大門就收了雨傘。

    是當初傅承焰借他用的,陪了他一周的那把長柄雨傘。

    今天雖是周末,但傅承焰出差了。

    算算時間, 已經有一周了。是老高開車送他來的,今天這樣的日子, 他其實是想一個人待著的, 就在下車時讓老高先走了。

    所以這雨傘他只能拿進去。

    走到前臺報了預約,前臺問他需不需要把雨傘寄放在一側的雨傘架上,江一眠笑著婉拒了。

    防止滴水,他問前臺要了個透明塑料袋, 籠住傘尖那頭, 然后在傘的中部打了個結。他手握住打結的位置, 朝前臺禮貌道了謝,才不緊不慢地往電梯口走去。

    按下三樓,電梯門打開,江一眠手握雨傘,從容站進去。

    幾年前,那個把風衣所有扣子扣好,領子立起來遮住半張臉,面對生人,每一根神經都繃緊,防備地刻意避開人群的江一眠,就站在這個位置。

    與此刻從容坦蕩的他,逐漸重疊。

    電梯門打開,江一眠循著記憶去往楊醫生所在的那間咨詢室。

    房門虛掩著,江一眠剛走到門口,就聽到楊醫生說,“是小江吧?進來吧。”

    這幾年兩人雖沒見面,但一直在微信和電話里保持著聯系,兩人早已熟絡。

    江一眠輕推房門,楊醫生正低頭翻閱著江一眠的病歷。見著人,她抬頭朝門口的江一眠揚起個笑,“坐。”

    江一眠禮貌跟她打了招呼,然后走過去坐到她對面。

    隔著診桌,楊醫生仔細打量著他。

    腦海里不禁浮現出當初那個把臉埋在衣領里的漂亮青年,那個讓她心疼得想要當即報警的孩子。

    也是這樣坐在她面前,卻是垂眸默了足足半刻鐘,才開始平靜地講述自己所遭遇的所有凌虐。

    如今,楊醫生看著此刻從容淺笑的江一眠,他是豪門貴夫人,也是天才鋼琴家。

    但對于楊醫生來說,他是她的病人,她只關注他的身上還有沒有當初那個孩子的影子。

    她看了好一會兒。

    全然沒有。

    楊醫生欣慰地點點頭道,“嗯,看起來狀態很不錯。”

    江一眠笑笑,“我敢來見您,就說明我沒問題了。”

    楊醫生也笑著說,“好。那我們就來看看成果怎么樣。”

    說完,她讓江一眠躺到催眠椅上。

    測驗開始。

    兩小時后,江一眠被喚醒,測驗結束。

    “怎么樣?”他問。

    撐著身子坐起來。

    楊醫生一臉喜悅地朝他伸手,“恭喜你,測驗通過。”

    江一眠站起來,伸手握住她手,短暫交握后分開,感激道,“謝謝,這都是多虧了您的幫助。”

    楊醫生坐回診桌后面的椅子上,也示意江一眠坐。

    江一眠坐下,楊醫生一邊敲著鍵盤往電腦里輸入江一眠的病歷記錄,一邊說,“我提供的幫助都是次要的,你能在短時間內完成脫敏訓練,如今心理狀態恢復得這么好,這都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

    “畢竟脫敏訓練如非必要的情況下,我一般是不建議病人去做這個訓練的,而你是我見過的第一個在有其他選擇的情況下主動要求做脫敏訓練的。當初我是真的很擔心,所以時常詢問你情況,后來你跟我說已經完成訓練了,又遲遲不來復診,我又開始擔心你的病情會不會復發。如今看來,我的擔心完全是多余的。”

    她笑起來,停止敲擊鍵盤,看向江一眠說,“看到你現在這樣健康,我是真的很高興。”

    江一眠再次表示感謝。

    然后問楊醫生,咨詢中心是不是和某個慈善基金會聯合成立了一個關愛患病兒童的項目。

    楊醫生表示項目剛剛成立,還未開展工作。

    江一眠說想為項目出一份力。

    豈料楊醫生笑著說,那個基金會就是傅氏的。

    傅承焰又比他先一步替他做了想做的事。

    從咨詢中心出來,江一眠手機響了兩聲。

    他摸出手機,兩條短信,都是聞遠發來的。

    【江一眠,新婚快樂。】

    【遲了兩年的祝福,希望你別介意。不瞞你說,時至今日,我仍舊無法坦蕩地祝福你,但是我知道我應該祝福你,也只能祝福你。因為,無論怎樣,我都希望你幸福。你幸福,就夠了。】

    江一眠眉心微蹙,想起了那天在機場送聞遠的情景。

    過了會兒,他胳膊夾住雨傘,敲字。

    【謝謝。我也希望你幸福。】

    發送后,江一眠收起手機,走到咨詢中心門口,撐傘,從容踏進雨里。

    剛走到路邊準備攔車,傅承焰就打來電話——

    “夫人,走,吃火鍋。”

    “吃什么火鍋?”江一眠笑,“你不是在國外出差嗎?”

    黑色幻影在雨幕中緩緩跟著路邊撐傘行走的漂亮青年,傅承焰一手扶著方向盤,一手握著手機,繾綣目光落在那道水汽朦朧的身影上。

    “我想跟你吃火鍋,就回來了。” 他說。

    “別逗了,你忙你的吧。我先掛了,要打車了。”

    “別啊。我記得有人說過,雨天吃火鍋,很治愈。你今天倒是治愈了,是不是也該給我也治愈治愈?”

    江一眠笑出聲,停下腳步,“你治愈什么?”

    見傅承焰沒有要結束通話的意思,他轉身面向馬路準備攔車,隔著雨幕就對上了車內傅承焰深情含笑的目光。

    然后他聽到傅承焰低緩曖昧的嗓音從聽筒里傳出,“治我的——相思病。”

    *

    一周沒見,江一眠一上車就被傅承焰按著吻了好半天,才眷戀不舍地放過人,一手握著他手,一手握著方向盤,朝城東駛去。

    目的地是那個老巷子。

    改造完有大半年了,目前已經成為文化名城保護街區,也有了新的名字——寧巷。

    是傅承焰以江一眠以前的名字命名的。

    到寧巷的停車區停好車后,雨勢漸強。

    傅承焰明明有備用傘,偏偏要跟江一眠擠一把傘。為了給江一眠遮雨,他濕了半個肩頭。

    走到巷尾,大刀鹵肉面館里熱火朝天,胡大刀和一眾服務生忙得不可開交。即使是雨天,景區的人也很多,所以此刻他這面館雖然擴建成了三層,也還是客滿為患。

    看著他忙得臉上笑開了花,江一眠和傅承焰相視一笑,朝面館對面的一家火鍋店走去。

    進入店里,傅承焰脫下濕了的外套搭在手上,有侍應生適時接過。

    這家火鍋店完全符合江一眠的審美,是典型的中式裝修風格。

    大門口一排排連成串的紅燈籠垂下來,門口的迎賓都穿的長款開叉旗袍,一進門就是是濃郁的古典色彩,深紅色的主色調。

    檀木屏風,綠竹造景,流水潺潺。

    一側的臺上,還有一位古風扮相的女子在彈奏古箏。

    曲子是柔和婉轉的《煙雨唱揚州》。

    在這樣的雨天聽來,很應景。

    江一眠目光剛收回來,就見佟敏穿著侍應生的衣服,笑臉盈盈地招呼,“江先生,傅先生,樓上請。”

    江一眠來不及疑問,就被傅承焰牽著上了樓。

    佟敏打開三樓雅間的門,打燃鴛鴦鍋,兩人落座后,她說了句菜馬上上來,就無聲關上門,退了出去。

    江一眠這才問傅承焰,“怎么回事?”

    傅承焰揚起雙手,裝出一副懼怕江一眠興師問罪的樣子,“跟我沒關系啊。錢是謝昀出的。”

    寧巷如今寸土寸金,不是有錢就能在這里開店的。

    江一眠不再問。

    那時佟鑫身體完全恢復后,江一眠又托謝昀在津城給他們一家人找個謀生的鋪子,說錢他來出,最后謝昀沒收。

    但后來謝昀說已經安排好了,讓他放心。

    如今看來,應該是他之前幫助佟鑫一家的事被傅承焰知道了,傅承焰就順手幫了一把。

    很快,房門再次打開,佟鑫也身著侍應生的衣服,推著放滿新鮮食材的餐車走了進來。

    算起來,他和江一眠已經好幾年沒見了,當初那個讓他起了殺念的孩子,卻成為他生命中的大貴人。

    佟鑫一言不發地將沒腌辣料的精品韓牛擺在傅承焰面前,正要準備將腌了少量辣料的韓牛擺在江一眠面前時,他手突然劇烈顫抖起來,一下就紅了眼眶。

    江一眠一把握住他手腕,然后另一只手穩穩接過擺滿牛肉的陶瓷長平盤。

    他放下牛肉,然后拍了拍佟鑫的手,問,“最近身體怎么樣?”

    很平和隨意的語氣,佟鑫卻落下淚來。

    “我……挺好的。”佟鑫哽咽道,“這些年,謝謝您了。”

    江一眠示意他坐,佟鑫沒有坐下,反而從口袋里摸出一張卡。

    是當初江一眠給他的那張。

    他放到江一眠面前,說,“江先生,這是當初跟您借的20萬,還有手術的費用后面我會慢慢還。”

    江一眠拿起銀行卡,起身,插進了佟鑫的上衣口袋,“不用了。你留著,好好生活。”

    “我們現在有了這家店,生活得挺好的。”佟鑫說,“以前是沒辦法,如今店里生意好,我有還錢的能力了。您要是不收,我就……我就……”

    說著他就要跪下。

    江一眠連忙扶住他,“佟敏不是決定去山區支教嗎?你如果覺得不安心,就把這筆錢給她,讓她帶到山區學校里去。”

    見他還有幾分猶豫,江一眠又說,“就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如何?”

    佟鑫這才抹了眼淚,點頭應下。

    佟鑫走后,雅間再無人打擾。

    江一眠坐回座位上,才發現碗里早已堆滿了牛肉,都是傅承焰一片一片為他涮好的。

    “快吃,不然一會兒涼了,對胃不好。”傅承焰一邊將剛剛涮好的一片放入他碗中。

    一邊說,“這個佟老板自己研制的辣料我很滿意,你脾胃虛弱,又愛吃辣。他這個辣料主要是辣椒的香味,辣味只有一點,我很放心。”

    見他又要替自己涮下一片,江一眠連忙說,“你再給我涮,我都吃不完了。”

    傅承焰笑了下,說,“瞧我,習慣了。不把你先照顧好,我總覺得缺了點什么。”

    說著,他這才放下公筷,用自己的筷子夾起一片沒腌辣料的牛肉放進菌湯鍋里。

    江一眠隔著裊裊熱氣看向笑意濃濃的傅承焰,眼中溢滿幸福,“謝謝你,老公。”

    作者有話要說:

    《煙雨唱揚州》是電視劇《上錯花轎嫁對郎》中的片尾曲,由歌手李殊演唱,收錄于專輯《感動的心》。

    第140章 番外:真好

    十三年后。

    又到除夕。

    今年的雪來得早了些, 以往都得大年初一才下雪,今年卻從臘月二十八開始,每天都是漫天紛揚。

    氣象臺報道這是燕城百年難得一遇的盛景, 未來降雪還會持續半個月。

    主持人微笑著說“瑞雪兆豐年”, 同時溫馨提醒廣大市民朋友們多穿衣服,出門注意防寒保暖。

    縰宇

    夜里,雪越下越大。

    但廣場上聚集的人越來越多。

    新年熱鬧的氛圍在雪地里點燃, 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時間逼近零點, 隨著鐘聲響起,整齊熱烈的倒數聲驚得瑟縮在垃圾桶邊一個頭發花白的流浪漢慌忙捂住耳朵。

    他長而雜亂的頭發從額頭交織垂下,網住了他渾濁的雙眼,破爛單薄的衣衫之下, 布滿丑陋猙獰的傷疤,一直蔓延到他臟污的脖頸。

    在這樣的雪夜里,顯得他尤其可憐。

    而倒數聲還在繼續, 且聲音越來越大。

    “四!”

    “三!”

    流浪漢捂著耳朵的手也越來越用力。

    但任憑他怎么用力,都無法隔絕這聲音。

    而且他好冷好冷,有舊傷的膝蓋更是鉆心的疼, 他整個人都快被凍僵了。

    慢慢地,意識恍惚之際, 他混亂的記憶里, 開始模模糊糊浮現出一些什么東西。

    好像是他曾經也這樣瑟縮在冰冷的夜里,守在一個高檔小區門口,在快要凍僵的時候,看到了一個反光的車牌。

    他追上去, 因為四肢僵硬而跪倒在地。

    但后來車有沒有倒回來, 車上有沒有人下來, 有沒有人走到他面前看他一眼,叫一聲他的名字……

    他看不清,也想不起來。

    他什么都想不起來。

    想不起來那個小區是什么模樣,想不起來那個車牌號具體是多少。

    他也想不起來自己的名字。

    但他還記得自己苦守寒夜等候的人,究竟是誰。

    他記得,他一直都記得。

    他記得他等候的人叫江一眠,是跟他一起長大,無微不至照料他日常起居的貼身管家。

    可惜的是,這位印象中很溫柔很漂亮的江管家,他怎么也想不起來具體的樣貌了。

    “二!”

    “一!”

    倒數聲震耳欲聾。

    煙花也隨之在夜空炸響。

    在熱鬧的歡呼聲中,新的一年又開始了。

    凌晨一點,人群逐漸散去。

    有結伴的年輕人經過,瞥了一眼蜷縮在垃圾桶邊瑟瑟發抖的流浪漢。

    “又是這人。”

    “你認識他?這誰啊?”

    “半年前楓橋路來了個瘸腿流浪漢,他天天說自己有個管家伺候起居,一開始大家還以為他是哪家落魄豪門的后代。后來他一直就那么幾句話,見人就說,大家就知道他精神不正常,都叫他老瘋子。”

    “哈哈,就這還管家伺候呢,確實是瘋得不輕。”

    “這還不是最搞笑的。最搞笑的是,他說他的管家叫江一眠,還說他的江管家最怕他挨餓受凍吃苦受難,總有一天會來接他回家。”

    “江一眠?!我沒聽錯吧?是剛從年終盛典上下來的著名鋼琴家江一眠?他怎么可能做管家?就算是他早年有這樣的經歷,可我也從沒在網上見過相應的報道啊。”

    “當然不可能啦!全國上下,乃至國外,幻想自己跟這位優秀鋼琴家有關系的人,數不勝數。”

    “嘖嘖嘖,這老頭兒還真敢想。”

    “噓,你要是讓他聽到你叫他老頭兒,他又得拉著你問,‘我才三十多,很老了嗎?江管家會不會不喜歡我了’哈哈哈……”

    “三十多?真逗,哈哈哈哈哈……”

    隨著那群年輕人走遠,笑聲在這團圓夜里格外刺耳,周遭的萬家燈火也顯得無比刺眼。

    流浪漢用手擋住光,朝垃圾桶邊縮了縮。

    此時,有個男人衣著暴露扭著腰肢朝他走了過來。

    如果忽略流浪漢身上的臟污,兩人算得上是同樣的衣不蔽體。

    那男人在垃圾桶邊站定,在紛揚的大雪中點燃一支香煙。

    煙霧吐出,模糊了他化了濃妝的臉。

    深V緊身薄網紗下,粉底液已經暈開,觸目的疤痕在布滿指印的胸膛若隱若現。

    在他身后,有一群混子吹著口哨圍了過來。

    “喂,賣不賣?”人群中有人粗魯地喊了一聲,隨即是一陣哄笑。

    然后有人在未盡的笑聲中討好地說,“老大您都不消問,這燕城的夜場誰不知道他許沐一百塊可以干一整晚啊!您要是想弄他,我現在就去把人抓過來,他保準像狗一樣跪下來伺候您!”

    被稱為老大的中年男人,淫。穢的目光打量著那道纖細的身影,最后停留在許沐的屁股上。

    他摸著大肚子,舔了舔肥厚的嘴唇,說,“那還愣著干什么?還不去給老子把人帶過來?”

    聞言,那群混子正要動作,許沐突然開口,“不勞煩各位老板動手,等我抽完這支煙,就跟你們走。”

    他嗓音嘶啞,不復從前。

    整個人也沒了以前的嬌氣自傲,仿佛從始至終就是個只會勾引人的下賤坯子。

    “老大您瞧,我說對了吧?他就是個欠操的小騷貨!”

    “哈哈,今天老子心情好,老子有的是錢,見者有份啊,一會兒都給老子打起精神!”

    風雪更大了,一只煙很快抽完。

    許沐彈了彈煙灰,用力吸了最后一口,然后將煙頭隨手扔到流浪漢腳邊。

    轉身又扭著腰肢朝那群面露淫。笑的混子走去。

    遠處幽暗的巷子里,傳來一陣陣痛苦的喊叫聲,那叫聲撕心裂肺,一聲比一聲凄厲。

    流浪漢又捂緊了耳朵。

    顫抖著嘴唇喃喃道,“江管家,我好冷,你到底什么時候來接我回家啊……”

    *

    另一邊,傅家莊園里,江一眠和傅承焰剛從祖宅團年回來。

    一進屋,暖意盈身。

    江一眠正要脫下外套,傅承焰先他一步幫他脫下掛好。

    然后才脫下自己的大衣,叫蓮姨準備姜湯驅寒,接著攬著人進入電梯,上樓。

    傅承焰一進臥室就把人壓在沙發上吻,一邊吻一邊說著,“眠眠,今晚就別練琴了吧?大過年的,又這么晚了。”

    江一眠推著人,一邊喘氣一邊說,“不行。大年初三還有唔……這次是代表國唔……”

    所有話語都被吞沒在糾纏的唇舌里。

    過了會兒,柔情蜜意的吻還未結束,房門被輕輕敲響。

    傅承焰意猶未盡地把人放開,起身開門,接過蓮姨手中托盤,然后示意她下去休息。

    房門關上,傅承焰走過來,把托盤擱在茶幾上,端起姜湯吹了吹,喂到江一眠嘴邊,“寶貝兒,喝點姜湯暖暖身子。”

    江一眠緊抿嘴唇。

    “又耍小脾氣了?”傅承焰寵溺一笑,“行,不喝我喝。”

    說著他真端起姜湯喝了一口。

    江一眠正在心里猜想著他又耍什么把戲的時候,后頸突然被扣住,吻再次落了下來。

    江一眠被迫仰起脖子,就這樣被他一口一口地喂著甜甜辣辣的熱姜湯。

    一碗喝完,江一眠渾身都熱了起來。

    “眠眠,還練琴嗎?”傅承焰把人按進沙發里,明知故問。

    江一眠摟著他脖子打趣他,“你以前說,新婚燕爾無法節制,如今我們都結婚十五年了,你怎么還是老樣子?”

    傅承焰吻了吻他的唇,“有這么久嗎?我怎么覺得,婚禮好像是在昨日?”

    江一眠嗔他,“你怎么不說婚禮是在今天白天舉行的?現在到了晚上了,該洞房了?”

    傅承焰笑,“眠眠,你真是太懂我了。”

    說著,他湊到江一眠頸側,低聲撩撥,“所以,我們該入洞房了。”

    手上也開始不安分起來。

    江一眠拿他沒辦法,關鍵自己身體對他的撩撥也總是很受用。

    “就兩次。”江一眠兩指并攏抵住他即將落下的唇。

    “好。”傅承焰親吻他手指,“今晚就兩次。”

    “我明天必須早起,確保把曲子練到最佳狀態。”江一眠又說。

    “眠眠,家里的獎杯到處都擺滿了,都快沒我的容身之地了。”傅承焰佯裝哀怨。

    “這次不一樣。”江一眠說。

    “行。”傅承焰說,“那明天八點起床。”

    “六點。”

    “七點半。”

    “五點。”

    “好好好,小祖宗,我服了你了。”

    ……

    盡興之后,傅承焰把江一眠抱到床上,壓住他雙手,與他十指緊扣,萬分疼惜地親吻他因為劇烈運動而緋紅發燙的脖頸。

    “已經兩次了,你答應過我的。”江一眠呼吸很亂。

    傅承焰吻住他的唇。

    感受到明顯的抵抗時,他放開人,“放心,只是親親你。我一向說話算話,你知道的。”

    江一眠大口呼吸,“你,說話算話,的時候,屈指可數。”

    傅承焰不再解釋,只看著身下人笑。

    然后拉過被子,蒙頭蓋住。

    黑暗里,兩人相擁而眠。

    江一眠聽到傅承焰說,“眠眠,我們又相愛了一年。”

    他仰頭親了親傅承焰的下巴,然后窩在他懷里說,“我們會一直相愛,一年又一年。”

    *

    又一年秋天。

    江一眠生日前一天,兩人乘坐私人飛機去往津海之上的那座私人海島。

    如今的海島上是整片整片的北極星,每一株都是傅承焰親手種下的。

    兩人牽手走在花海里,一邊說說笑笑,一邊欣賞著這落日黃昏的迷人美景。

    當橘紅的晚霞快要從映紅的海面褪去時,兩人登上巨艦一般的五層豪華游艇。

    夜色降臨,游艇緩緩駛入大海遠處。

    深夜,游艇頂層的陽光甲板上,傅承焰關了所有燈光,扯下領帶,笑意盈盈地蒙住江一眠的眼睛。

    “……你要做什么?”江一眠心跳加速。

    “送你生日禮物。”傅承焰他腦后輕輕打了個結。

    雙眼被蒙住,江一眠不自覺開始胡思亂想。

    聽見傅承焰走遠,憑著腳步聲響起又停止,來判斷他此刻的位置應該是在透明的恒溫泳池邊。

    然后他聽到水聲,像是有什么巨大又很輕的東西被扔進了水里。

    江一眠心跳越來越快。

    時間也仿佛過得好慢好慢。

    終于,腳步聲又響起。

    他能感受到傅承焰正朝他走來。

    走近了,江一眠以為傅承焰會解開領帶。

    但并沒有,他被傅承焰牽住手,順著手上的力道一步步往前走。

    憑著判斷,他知道自己此刻身處泳池邊,“可以摘掉領帶了嗎?”他心臟狂跳。

    傅承焰笑了下,說,“還差最后一步。”

    接著他就被傅承焰的力道帶著,一瞬踏入泳池。

    他心下一驚,想象中跌入水中的情景沒有發生,而是跌入了傅承焰溫暖的懷抱,腳下還踩著軟軟的墊子,因為受力的原因,墊子在水上飄動起來。

    過了會兒,待江一眠穩住身形,傅承焰才一手摟著他腰,一手扯掉他蒙眼的領帶。

    “眠眠,可以睜開了。”傅承焰把領帶纏在掌心,溫聲說。

    江一眠捂住狂跳的心臟,緩緩睜開雙眼——

    超大的恒溫泳池里鋪滿了一片片北極星的花瓣,每一片花瓣里都有一只點燃的小小蠟燭。

    而他和傅承焰,此刻就站在泳池正中一張水床上。

    江一眠此刻歡喜得說不出話,他放眼望去,不只是泳池,還有海上。

    游艇靜止在無邊的海中,海面上如豆的燭光隨著微漾的水波浮動,宛如天上的星辰落入海里,而江一眠成了泛舟銀河的人。

    “眠眠,生日快樂。”傅承焰從后面抱著人,在他耳邊低聲說。

    “老公,謝謝你,我很喜歡這個生日禮物。”江一眠看向海中的眼里盈滿了感動和欣喜。

    “許愿吧。”傅承焰說。

    江一眠雙手交握放在胸前,在心底默念——

    愿我的愛人,健康平安,一生無憂,與我白頭。

    “許了什么愿?”傅承焰問。

    江一眠轉過身來,雙手勾住他脖頸,仰頭笑道,“那你先告訴我,我十九歲那年生日,你帶我在海島放天燈時,許的最后一個愿望是什么?”

    傅承焰笑,“十幾年過去了,早忘了,我哪兒還記得?”

    “騙人。”江一眠皺眉瞪他,“你到底說不說?”

    “好好好,別生氣。我說。”

    傅承焰把人摟緊,一秒收起吊兒郎當的笑意,滿目深情地看著他——

    “十九愿,我與眠眠琴瑟百年。”

    微弱的燭光里,傅承焰的輪廓越發深邃硬朗,有著獨屬于成熟男人的魅力。

    江一眠心臟好似漏了一拍,然后再次狂跳起來。

    “那時候你還沒有恢復前世記憶,就已經決定要娶我了……”他喃喃道,不是詢問,倒像是一聲低低的嘆息。

    “嗯。”傅承焰說,“早就想娶你了。”

    “其實,我那個時候一直以為,你不會很喜歡這一世的我,也不會跟我長久。后來訂婚了,我相信你是真的愛我,也想跟我相守一生,但我又怕得知一切之后,你聽說了上一世的我是什么樣子,會猶豫會考慮。重生后的那一年時間里,我每天都過得很沒有安全感。沒得到你之前,瘋狂地想要得到你。得到你之后,又真的很害怕會再次失去你。”

    “我的傻夫人,”傅承焰吻了吻他的唇,“你要知道,無論前世還是今生,怎樣的你,都令我著迷。”

    話音落下,江一眠踮起腳,熱烈地吻住了他的唇。

    傅承焰順勢將人壓在浮動的水床上,拉開手中纏繞的領帶,再一次蒙住了江一眠的雙眼。

    恒溫泳池里的燭光隨著水波搖曳,水中銀河仿佛流動了起來,與水床上春光無限的蒙眼美人交相輝映。

    浪花再一次起來的時候,飄搖花瓣里的蠟燭也已燃盡,燭光隱去后,周遭陷入寂靜黑夜。

    一切都很靜,除了越來越大的水聲。

    透過這激烈的水聲,江一眠聽到傅承焰在他耳邊說,“眠眠,我愛你。”

    “傅承焰,我也愛你……”

    江一眠緊緊抱住傅承焰微微出汗的后背。

    接著領帶被拉下,封住了他的唇。

    江一眠在黑夜里感受傅承焰,聽傅承焰的呼吸聲。

    然后他又閉上了眼睛。

    這一生,他真的好幸福。

    沒有遺憾的人生,真好。

    第141章 番外:if線

    傅氏企業家族爭斗爆發, 傅家老三已經瘋魔到非要置傅承焰于死地不可。

    傅妤為了保住傅承焰,將十二歲的他匆忙送上開往遂城的火車。

    火車上,傅承焰透過車窗和姑姑揮手告別。

    他知道, 這一去, 少則一兩年,多則一輩子。

    他小小年紀,卻早已經歷太多傷害, 但他不會認輸。他一定, 也必須盡快回來。

    傅承焰很快放下窗簾,隔絕了姑姑擔憂不舍的目光。

    到達遂城鄉下一個小鎮時,已經是三天后了。

    傅承焰帶著一名傭人,在鎮上最偏僻的小村子里租了個兩層自建房。

    獨門獨戶, 依山傍水,即使三叔的人追來,無論哪個方位, 他都能迅速逃脫。

    傭人打開房門,傅承焰突然瞥了一眼旁邊那家老舊的自建房。

    一層小平房,發黃的玻璃窗邊擺了一架鋼琴, 很新。

    他的心仿佛被什么柔柔的東西擊中,整個人也好似被什么莫名的情愫吸引著。

    好像這個屋子里住了一個他很在乎的人, 如果他不走過去認識里面的人, 他將抱憾終身。

    于是傅承焰徑直走到隔壁的小平房門口,絲毫沒有猶豫地,主動敲響了房門。

    聽到敲門聲,正搭著小板凳在廚房洗菜的小江寧甩了甩濕漉漉的小手, 然后又在自己用毛巾做成的小圍裙上擦了擦, 才從小板凳上下來, 直奔門口。

    走到門口,他又突然頓住了腳步。

    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消失得無影無蹤,父親為了給他一個好的生活和學習環境,去了城里的工廠上班,同齡的小朋友都說他是沒人要的野孩子。

    大人們對他卻和同齡人的口無遮攔相反,他們什么也不說。即使江寧出門碰到了村里的大人,主動跟他們問好,他們也不搭理他,只當他不存在,一言不發地從他身旁走過。

    所以,他在這個村里是不受人待見的。

    除了爸爸和惡作劇,不會有人來敲他的門。

    就在他覺得是幻聽,準備轉身時,門外的人又敲了兩聲。

    這下他聽得很清楚,敲門聲不同于爸爸的沉重,也不同于那些欺負他的人激烈惡劣。

    是很輕,很禮貌的聲音。

    似乎很怕打擾了屋里的主人。

    這是江寧從未聽過的敲門聲。

    習慣的防備讓他先偷偷從門縫里往外看了一眼,是個陌生的大哥哥,很好看。

    會不會是路過的外地人,迷路了?

    他這樣想著,踮起腳尖,剛剛夠到插銷的小手,費勁地拉開插桿。

    房門打開,傅承焰原本以為會是一位叔叔或者阿姨,結果竟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兒——

    看著眼前的小不點兒,傅承焰眼里閃過一瞬光芒。隨即,他莫名生出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他很快掩蓋住了眼中情緒,恢復如常。

    眼前這小孩兒好漂亮,雖然穿著很普通,身上卻很干凈,跟個洋娃娃似的。完全不像他印象中那些煩人的熊孩子,渾身臟兮兮,只知道哭鬧。

    傅承焰鬼使神差地,已經很久沒笑也沒說過話的他,破天荒地笑著朝小江寧伸出了手,“你好,我叫傅承焰,是你的新鄰居,很高興認識你。”

    原來不是迷路的外地人,是新來的鄰居。

    小江寧連忙又在毛巾小圍裙上擦了擦手,學著電視里大人握手的模樣,伸出了小小的右手。

    握住。

    大哥哥的手好暖。

    他不禁在心底感嘆。

    傅承焰卻皺了皺眉,這小孩兒的手好冰。

    “哥哥你好,我叫江寧。你吃午飯了嗎?”江寧松開手,禮貌問。

    “我剛搬來,還沒有。”傅承焰說。

    江寧腦海里突然冒出一個念頭,他想留這個大哥哥吃飯。

    其實他知道怎么保護自己,知道不能跟陌生人說話,不能吃陌生人給的東西,更不可以讓陌生人進家門。

    但他也不知道為什么,看著這個大哥哥他總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不自覺信任對方。

    好像……

    他們本來就是家人。

    這種感覺很踏實也很奇怪,小小的江寧想不明白。

    但他明白一件事,他想要邀請這位叫做傅承焰的哥哥進來,和他一起吃午飯。

    “那你進來吧,我馬上要煮面了。”江寧朝傅承焰露出淺笑。

    傅承焰也不客氣,說了句“謝謝”,就跟著江寧進了屋。

    像這種四五歲的孩子,在傅承焰印象中是很容易摔倒的,可眼前這小小的身影走起路來卻很利落,每一步都走得快而穩。

    他就這樣跟在江寧身后,穿過只有一張桌子,一個椅子,一個柜子,柜子上擺了一個黑白電視機的空蕩堂屋。

    然后接著往里走,臥室門虛掩著,里面是鋪得平平整整的床單,和疊得整整齊齊的被子。

    最后就是廚房了。

    因為是自建房,屋內寬敞明亮,廚房也不算小。

    看著正要爬上小板凳洗菜的江寧,傅承焰突然問,“你幾歲了?”

    江寧沒有回頭看他,自顧自往上爬,“四歲了,哥哥你呢?”

    “十二。”傅承焰說著,正要去幫忙,突然他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他覺得自己應該先問一問江寧的意見,免得惹他生氣。

    但只是遲疑了一瞬,他便伸手直接把江寧抱上了凳子。

    好像照顧他,或者說,渴望無微不至地照顧他,是自己一直都想做的事。

    看著這洗菜池里的青菜,傅承焰立即挽起袖子,“我來。”

    “不用了哥哥,”江寧小手一把按住他胳膊,“是我邀請你進來吃飯的,怎么能讓客人來做這些呢?”

    江寧又朝他露出笑臉,“哥哥就站旁邊看我好啦,我雖然小,但是我什么都會做。我一個人生活慣了,什么都會點兒。”

    “你一個人住?”傅承焰有些訝異。

    “嗯,爸爸在城里上班,很久才回來一次。”江寧小手伸進洗菜池,繼續洗菜。

    “你媽媽呢?”傅承焰問。

    江寧洗菜的手頓了一瞬,又很快恢復洗菜的動作,“我沒有媽媽。”他答得稀松平常,好似在回答今天天氣怎么樣。

    傅承焰卻莫名心中抽痛,他不知道自己是心疼江寧沒有母親,還是在心疼一些別的東西。

    總之,他在聽到那句話時,心里又痛又難受。

    他沒再繼續問江寧的媽媽在哪兒,也沒有繼續說話。

    江寧自然不知道他此刻的感受,只是一邊把洗好的青菜往瀝水籃里撈,一邊問,“哥哥你從哪兒來的?”

    “燕城。”傅承焰毫無防備脫口而出。

    不論是出于對一個四歲小孩兒的理性判斷,還是出于別的仿佛刻在骨子里的東西,都讓不信任任何人的他將自己毫無保留地暴露在這個小孩兒面前。

    而且只要他問,他還可以說更多。

    “燕城是哪里?遠嗎?”江寧問。

    “很遠,有機會帶你去。”傅承焰說,“到時候,你也去我家吃飯。”

    “謝謝哥哥。”江寧說,“不過我可能不會去的。”

    傅承焰心臟驟停了一瞬。

    聽到江寧說不會去燕城,不會去他家,那種心痛的感覺比剛剛還強烈數倍。而且心痛中還夾雜著巨大的失落感,好像整顆心都空了一般。

    “為什么?”傅承焰問,他的呼吸不自覺沉了些。

    江寧朝他揚起笑臉,“因為我的家在這里呀。”

    *

    那天中午,傅承焰吃了一碗小江寧親手煮的青菜雞蛋面,仿佛是他這輩子吃過的最美味的東西。

    當天晚上,傅承焰就做了一個夢。

    夢里,傅承焰和江寧都已成年,只是江寧已經不叫江寧,而是叫江一眠。

    一開始,傅承焰見到江一眠的時候,是他二十八歲,江一眠二十歲的那年。江一眠一身純白浴袍坐在他床前,胸口處能看見猙獰的傷疤。

    接著就是他多年后得知江一眠就是江寧的時候,他沖到機場接江一眠卻沒接到人,最后在寒冷的雨夜里見到匍匐在地,下身血肉模糊的江一眠。

    那個畫面讓他很難受很心痛,一如白天時那樣心痛。

    陷入夢境的傅承焰眼角滑下一滴淚。

    他想,如果他早一點,早一點找到人,他的小江寧就不會失去雙腿。

    后來他把人抱回家,明媒正娶,呵護備至地度過了五年時光。

    卻被一場大火將一切都燒了個干凈,包括他的愛人,同時他也在大火中無比自責和遺憾地結束了生命。

    但一轉眼,傅承焰發現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的人生好像重來了一次。

    這一次,他二十六歲,已經改名為江一眠的小江寧十八歲,他的雙腿完好,身上也沒有任何傷疤。

    他們在電梯里匆匆一面,簡單握了個手之后,傅承焰便再也忘不掉了。

    之后他開始追求江一眠,為江一眠改變自己,為江一眠保駕護航,對江一眠呵護備至,補全上一世的遺憾。

    最后他們如愿結婚,日子過得蜜里調油,相愛了一年又一年,一年比一年更恩愛。

    然后傅承焰在夢里聽到了熟悉的鋼琴聲。

    他醒了過來,一看腕表五點。

    起身拉開窗簾,隔壁窗臺已經亮起了燈,小小的身影正坐在琴凳上,極不熟練地彈奏著《卡農》。

    他記得,夢里的小江寧,就是四歲開始學琴的。

    傅承焰不知道這個夢是怎么回事,也無法分辨夢里的畫面在前世,或者其他平行世界是否都發生過。

    但他知道,冥冥之中,他遇到江寧,就不會再讓他一個人吃苦受難。

    以后,由他來保護江寧,照顧江寧。

    *

    之后的一年,傅承焰一邊為回到傅家做準備,一邊學會了做飯,每天投喂小江寧。

    聽他彈琴,送他上學,接他放學。

    陪他抓知了,教他寫作業。

    江寧也習慣了身邊有傅承焰這個貼心的大哥哥。

    所以,一年后,傅承焰已經準備好回燕城傅家。

    那天他再問江寧,愿不愿意跟他去燕城,去他家做客。

    小江寧用力點頭。

    父親也被一并接走,在傅家做園藝工,負責傅家祖宅的園林花木。

    只是臨走前,父親怕江寧因為母親的緣故遇到危險,拜托傅承焰,替他換了個名字,改名為江一眠。

    自此,江一眠就在傅承焰的照顧下,在傅家祖宅和傅承焰一起長大。

    后來母親也被傅承焰尋到,一家人其樂融融地生活在一起。

    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他彈琴,念書,跟傅顯霆學習書法。

    被所有人寵愛著。

    他的生活歲月靜好,無憂無慮。

    成年之后,他在開滿北極星的海島上舉行世紀婚禮,在最美好的年紀嫁給了最愛的人,做了最尊貴的傅夫人。

    婚后,兩人執手相伴,春日賞花,冬日看雪。

    晨起暮落,歲歲年年。

    江一眠這一生盡善盡美,沒有經歷一絲苦難,也沒有任何遺憾。

    傅承焰,也如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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