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阿列克謝的一天,末尾是很帥的橘子頭突然出現
阿列克謝是愚人眾最普通的一名債務處理人,阿列克謝有許多個一天。
*
加入愚人眾之后,很長時間他都是作為一名基層小干員,什么雜事都要干:
比如在執行官大佬出場的時候蹲在不起眼的旮旯里打打大燈、搖搖鼓風機,起到一個氛圍上的作用;
再比如,各個大佬在各國活動時多少都需要有個除表面外交地盤外的,地處荒郊野外荒無人煙處的秘密據點,或者直接搭個秘境,講究的就是一個神秘且野心勃勃的盤踞感。
他在其中主要負責挖山洞、鉆隧道、運碎石、按著圖紙鋪設機關等等活計,總體上起到了一個基建的作用。
這樣幾趟工作跟下來,阿列克謝感覺自己除了體魄鍛煉地更強健了之外,在工程力學方面也有了許多實踐心得
也許他應該考取一個教令院或者楓丹科學院的相關學位,或許能借著表面上的學術身份在組織里升升職、當個據點或秘境的設計參與人,抑或是被派出去長期干點技術型潛伏什么的
應該比一直拉石頭有前途。
但拉石頭也沒什么不好。
在半前線不前線的位置,即使是發生兩方沖突他的排位也是站在隊伍末尾幾乎看不到的地方那個,起到一個人數上的恐嚇作用;
真打起來,沖還是要沖的,反正只待對方隨手開一個大,順著氣浪的方向被打飛出去就好了。
被擊飛的時候往往覺得身體很輕盈,身體也能在應激下短暫地忘記疼痛,恍惚之間、甚至能跟三年前去世的外祖母說上幾句話——
他的外祖母還是像許多人的外祖母一樣,見到他就要從口袋里摸糖;可是逝去的外祖母口袋里已經掏不出糖果了,只能對著她的好孩子慈愛地笑著;
阿列克謝對外祖母說,他已經長大了,吃糖吃得少了,工作在外不能時時刷牙,總吃糖果對牙齒不好的;
每當此時,外祖母總會摸摸他的腦袋,說小阿列克謝,外祖母的餅干還沒有烤好,好孩子先回去玩一會兒,等餅干烤好了再叫他來好不好?
阿列克謝不知道外祖母的餅干什么時候能夠烤好,每當她說出這固定的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短暫的聊天就會在此結束。
聊天結束的時候,阿列克謝就知道被打飛在空中從一頭飛到另一頭的時間快結束了,接下來他的身體應該會撞上石壁、或者直接摔到硬硬的地上
運氣好點的話或許能卡到樹杈上,雖然旁逸斜飛的樹枝在與身體高速度的相互接觸時也會變為利刃與尖刺劃傷皮膚,但終歸是能減少一點沖擊力,比胸背直接撞到堅硬的石壁要好受不少。
摔的次數多了,落地時能保護身體的姿勢也就越來越駕輕就熟了;
偶爾撞得猛了,暈上一暈,也比最開始掌握不好落地技巧傷及肺腑嘔出一大灘難看的血漬來要好得多;等同伴找到傷員把他抬回去,或者他還能站得起來,四處搜尋把站不起來的隊員抬回去
其實與挖秘境運石頭的工作也挺像,一個運的是不會動的碎石,一個運的是不會動的傷員;唯一的不同,大概就是有的新人傷員嘴還會動,吐著血渣子拜托他給家里遞點家書遺書什么的。
大家戴上面具工作互不認識,沒有私交,何談知道對方家住何方呢。
故只是聽著,等人徹底暈過去,也就沒聲了;次數多了,新人也就成了老人。
好在愚人眾的醫療水平還不錯,工傷醫藥全免,接個胳膊啊腿啊根本不是事兒;
實在拼不回去的,也可以去【木偶】大人那兒掛個名排著,為愚人眾智慧機械方面的研究出一份力。
阿列克謝暫時沒有這個打算,故出任務的時候盡量小心惜命,擔當好背景板炮灰每一場戲哦不,是每一場戰斗中的責任,爭取做一塊命長的背景板,在愚人眾使團里多領一會兒工資,而不是本人摸不到的撫恤金。
阿列克謝不愿被稱作“老油條”,畢竟誰沒有熱血輕狂的時候呢?誰沒有報效至冬宮中女皇陛下的忠心呢?聽【公子】大人給他們的上崗訓話時也曾熱血沸騰,也想在不斷的戰斗中提升實力,成為像公子大人一樣的大人物
但是當炮灰的次數多了就知道,雖然能運氣好撿回一條命來,但需知醫藥費可免、工作服破了可得自己補。
補丁打得多了,小隊領隊會嫌棄他的形象有失愚人眾外交使團的形象,再派他回去做大家都不樂意干的挖隧道的活計。
嘖,還是太年輕,他沉默地想。
等工作服補丁打得不能再打了,阿列克謝就得做他最不愛干的事情之一——貼錢上班:貼錢再買一套新的工作服。
除了工作服,面具也是極易損毀或丟失的又一物品。
阿列克謝在面具的綁帶之余又自己加了兩條皮筋,箍在頭上牢牢的、很安心,再也不用擔心面具被甩飛摔掉了。
就是有點影響發型。被隊員嘲笑了呢阿列克謝。
呵,還是太年輕,他沉默地想。
*
沉默的時間多了,他這個沉穩的年輕人沙里瀝金,終于被組織發現了:哦,這是一名可以考慮提拔的年輕人。
聽到這個消息的阿列克謝忍不住抹了把腦門上出的汗,可是腦門被面具擋住了。
他想:可千萬別是派他去先遣隊干活啊。
阿列克謝并不想隨時扛個大雷錘哐哐砸人,也不想穿成藍冰胖一樣成天背個桶,挺個肚子像澆花似的噴噴噴;那個□□手的隊伍定位不錯,可惜聽說是個搶手位置,不一定能輪到他干。
幸運的是,這一回天如人愿了。
憑借優秀的身體素質,過硬的潛行能力,在幻影放置和突刺方面優秀的天賦,阿列克謝被提拔成為了一名債務處理人。
不得不承認,債務處理人這個職位名稱聽起來很酷,比什么直白的“要債的”“討債鬼”“欠款催收專員”等等名字起得要有水平得多,“處理”二字加得最為精妙。
當然,愚人眾的債務處理人處理的絕非僅限普通意義上的錢貨債務,正所謂“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誰損害了愚人眾的利益,定要十倍償還。
阿列克謝最初聽到這一段拉風且炫酷話時,有些擔心自己會自己會干不好這份工作;畢竟“十倍償還”這種狠話不似他平常的行事風格。
他擔心自己不夠兇狠,故上任之前有一段時間經常對著鏡子、對著水面練習未被面具遮擋住的下半部分面部表情,企圖通過抽動的嘴角來表現出不可一世、邪魅狂娟、兇惡非常的氣勢,以達到恐嚇住目標自覺還債從而順利完成任務的目的。
正式上任后,阿列克謝面對新的工作服,尤其是那個覆蓋全臉的鐵盔似的面具,發覺自己前半個月練到嘴角抽筋的表情管理,努力全白費了。
不過能遮住全臉也很好,很適合他這款社恐。
等穿上了債務處理人的全套工服,阿列克謝不解地摸了摸肩頸那裹了一圈的深色毛毛領。
熱啊,他想說。
債務處理人中的某個前輩此時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我們收債,要的就是一個氣勢。毛毛領也是氣勢的一環!
感謝全臉面具,阿列克謝想,這樣別人就看不到他面具下的神情,無論是此刻的無語,亦或是未來收債時可能的笑場,通通都可以掩藏在面具下,成為一個看起來無情無欲無弱點的、合格的討債人。
說實在的,他還挺喜歡現在的這份工作:
首先是被外派到璃月。
璃月境內的氣候四季分明,總體怡人,比起至冬終年不化的冰雪環境要暖和的多,美中不足的就是穿毛毛領制服干活的時候,偶爾會熱,但勝在洗起來也方便,晾干得快。
且璃月經過那件事之后,對還在境內的愚人眾防范很嚴,北國銀行在璃月的業務網也受到了一定影響是以璃月境內的收債業務比起以往,業務范圍要縮窄很多,相關活計也少了不少。
對于不想勇爭業績上游、有活就干沒活躺平、實在算不上有什么事業心的阿列克謝來說,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其次嘛,璃月境內債務處理人的頂頭上司,正是那位年紀輕輕就位列執行官的【公子】大人。
據愚人眾內部基層員工的一些交流,公子大人算是執行官中好相與一些的上司了:
雖然好戰,但有架每次都是自己先上;脾氣比起在稻妻殞命前的【女士】大人不知要好上多少;不像【富人】大人那般笑面虎,也不像【博士】大人那般看起來古怪又深不可測
不過執行官中好像有一席不太喜歡公子大人,是哪一席來著?眾人都記不起來了。
總而言之,公子是位不錯的上司。
雖然據一個前輩說,他工作沒做好的時候也受到過公子大人嚴厲的訓斥,貌似是因為身為收債人卻沒完全調查清楚目標債務人的全部情況不過后來將功補過,并未受到很重的懲罰,反而促成了之后債務處理人重調查的實踐作風。
作為上司身份,公子大人最受到歡迎的一點就是他實時出差,提瓦特大陸滿地跑七國哪哪兒都可能有他身影的工作作風(補充:也可能是休假)。
擁有一位常常出差、不在工作地看著你干活的忙碌上司,該是多少打工人簡單而樸素的夢想。
這一點、公子大人實現了,讓我們說公子大人好!
咳咳,言歸正傳,讓我們來說說阿列克謝喜歡這份工作的最后一個理由呃最后一個理由
不好意思,剛剛夸公子大人夸忘了,有點卡殼,我們重來這個嚴謹的“首先其次最后”的論述。
最后,相比于之前被人安排、跟在隊伍最后不清楚前面戰況,隨時可能被打架的余波隨時炸飛的狀態,阿列克謝覺得現在這份債務處理人的工作無疑擁有更大的自由度、和主動性,這讓他對生活充滿了掌控感。
他可以決定什么時候去收債、收債的時候采取什么手段,用拳頭還是軟刀子,皆可由他自己衡量;
戰斗的時候,潛行和隱身攻擊的方式也很符合他不喜歡正面沖突的性格:先潛藏在影子里進行隱身攻擊削弱對手的力量,再利用剩余的影子結成六星斬殺陣,最后釋放焚毀之鋒的力量。
用這一套連招,戰斗總是結束得很順利。
綜上所述三點,阿列克謝是滿意目前這個平順的工作現狀的。
嗯,大體滿意。
若是這個大體滿意之余有什么小小的、微末的不滿意——
那就是最近北國銀行的業務體量實在太差了,他們這些債務處理人收債的活計一少,便被抽調了些好說話、非常服從安排從不爭辯的人員負責發放北國銀行的業務宣傳單。
簡而言之,干這活的美稱就是——“發傳單的”。
比起戰斗的險象環生,發傳單對他們來說應該算是一項輕松得不能再輕松,沒有什么強度,幾乎可以算作是休息的工作。
不過他的前輩們不屑于干,覺得有失他們特工驕子的身份;他的后輩們也不太愿意干,因為發傳單這活不夠酷炫,配不上債務處理人這個帥氣的名頭。
一來一回,一推一拉,一個團隊里總是有個不愛和別人起爭執的“軟柿子”抑或是不愛講話的“悶葫蘆”,大家不愛干的活往往最終會落到他們身上。
正好,阿列克謝這兩種“水果蔬菜”的特性都占。拒絕的話還沒對北國銀行的經理說出口,這活已然板上釘釘地敲他頭上了。
常常站在北國銀行柜臺后的葉卡捷琳娜接待員不客氣拿出了一厚沓業務宣傳單壓到他手上,交接工作十分干脆:
“交給你了。天黑前發完,這是今天的量!
面具后的阿列克謝閉上了眼睛,感覺閉上眼睛就是天黑。
阿列克謝其實也并不喜歡這項工作,因為他有些社恐。
不能潛藏在影子里,而是要面對面地對著人,想辦法讓人家收下他的傳單。
雖然很苦惱,但是阿列克謝終歸是個服從安排的老實人,做不來出了北國銀行下樓拐個角就把傳單都扔掉的偷懶行徑,總是要硬著頭皮試一試的。
反正他有面具,就算發傳單的時候緊張到臉紅,別人也看不出來。
老實孩子阿列克謝就那么抱著一沓傳單,在街口一站一上午,右手捏著一張傳單左遞右遞,半天愣是沒發出去一張紙。
明明遞的時候準頭很準啊,跟他出刀的精度一樣;
但是傳單不是刀,沒有威懾作用,來往的行人有的看都不看、身子擦著宣傳單就過去了;有的看起來和他一樣社恐,隔著老遠就對他一路擺手,表示自己不需要這張傳單,待會路過他身邊的時候可別“強買強賣”雙方都尷尬
阿列克謝不喜歡強人所難。
可交到手上的工作任務終歸是要推進的呀(這該死的責任心)
換了一個又一個街口,阿列克謝決定改變作戰方式:先在人群中鎖定合適的、可能會接過傳單的目標再進行下一步動作。
緋云坡的人流往來眾多,阿列克謝環顧一周,視線穿過人群,正被一位站在一家空店鋪門口躊躇的女孩子所吸引。
需要斜穿一條街的距離,目力雖可及。耳力卻跟不上。
那個女孩子跟前本來還陪了個人,不過隨著女孩在店門前的躊躇,那人不多時便走了。
阿列克謝以他敏銳的觀察力推論,女孩應該是想租下那間空店鋪,可能因為價格沒談攏或是摩拉不夠的關系,陪著她來看房的中介就先告辭開溜了。
誒,他也是見慣世情冷暖的。不過這種情況下,她會不會正好需要一張介紹了貸款業務的北國銀行宣傳單?
嗯,阿列克謝不著痕跡地慢慢朝目標靠近。他想,只要她轉身走了,說明她也沒那么看中這間鋪面,沒那么需要錢,他也便不纏著她發傳單了。
畢竟一下就在人群中就注意到她的原因,并非是他愛挑看起來面皮薄膽子小的婦女老幼“下手”強發傳單,而是那個背影讓阿列克謝想起了,從前還在秘境里挖隧道運石頭的時候,有一位一齊干活的伙伴。
很像,那個執著的背影,干活的間隙偶爾站起來舒展身體、叉著腰順氣的樣子。
但他沒和她說過話。
或許兩人曾經共拉過一車石頭,但大家都帶著半扇面具,誰也不曾見過誰的真顏。
只是短暫的共事,那位伙伴很快被派到其他地方打雜了;使團底層的工作人員就是這樣,哪里需要哪里搬磚。
他不知道那位伙伴的名字或代號,只是也再沒在愚人眾見過她了。
如今倏然間注意到這個女孩子的背影,一時間卻有點恍惚,仿佛時間一下又回到了還在打雜的當初。
阿列克謝晃晃腦袋,沉默地等待了良久。
女孩站在店門口并未離開,一會兒嘆氣,一會兒又拿起來隨身攜帶的小水壺猛灌幾口補水,喝得力拔山兮氣蓋世、一整個非常有氣勢。
他猶豫再三,終于鼓起勇氣走近過去開口同她打招呼:“您好!
女孩回過身,一口飲料噴到他的面具上還帶出些果汁的甜味。
她眼里的驚詫不似作偽,像是看出了他的實際身份一般;女孩一手遞給他小方巾,一手警惕地背到身后。
作為一名不說身經百戰,也差不多算是戰斗經驗豐富的債務處理人,阿列克謝看的出女孩背起的那手正醞釀著攻擊動作,她腰間的珞子正掛著一顆冰元素神之眼,想必并非等閑之輩。
他又想起了曾經短暫共事的那位同伴。
從同事們偶爾的閑談中也聽聞過有個等待改編的隊伍里的一個小成員居然獲得了女皇的注目,一朝擁有了冰元素神之眼,據說預備調她去先遣隊做事;結果剛出一次任務就受了重傷,病退了,從此再無消息。
阿列克謝從未把兩者想到一處去。即便是現在,他也不準備多想,只是當沒感受到面前尚且稚拙的殺意,按照原計劃拿出了一張北國銀行的業務宣傳單。
看她居然真的接過一張,阿列克謝忍不住得寸進尺:“再拿幾張吧!
對于這個今天第一位接過他發的宣傳單的好心女孩,他倍感親切,忍不住多聊了幾句。聊到之前離開的那個中介又帶著其他人回來看鋪面,他見縫插針地又開始沒有感情地背誦北國銀行最新推出的貸款業務套餐。
女孩不勝其擾,為了不讓自己只纏著她一個人宣傳業務,好心地給了他換身服飾的好建議,甚至把他帶到玩具攤前給他跳了了套奇形怪狀的青蛙玩偶服,據說穿著它發宣傳單會有奇效。
他信了。他又要干自己討厭的事情了——貼錢買玩偶服上班。
看著正在穿奇怪玩偶衣服的他,女孩好像隨口給他起了個新名字,叫“伊斯邁絡維奇蛙蛙”,不知道是不是她熟識之人的名字呢。有些羨慕,隨口就能叫上來。
他遲疑了下,扭過蛙蛙頭說出了今天第一句為自己而說的話:
“我叫阿列克謝!
*
阿列克謝后來經常能在緋云坡看到那個女孩子。
還看到她租下來一樓大鋪面旁邊的一個小鋪面,連帶著二樓的位置,浩浩蕩蕩、熱熱鬧鬧地在璃月開了家新的飲品店,店名叫——【蜜雪冰冰】;女孩正是這家店的老板——豐雪老板。
好奇怪的名字,他想。應該不是至冬國的人。
不過開業的那天他也去蹭了杯飲料喝,清甜冰涼果然爽口,借著傷心蛙蛙玩偶服的掩護還發了不少傳單,工作業務順利完成,順利得使北國銀行的經理都想拜托上面把他調去銀行做業務員算了。
遇到她之后他好像挺好運,輕松且順利的工作,工作閑暇能便宜喝到的美味飲料。
阿列克謝成了蜜雪冰冰的忠實顧客,有時候老板本人也在店內工作,他就會選擇在店內用餐多待一會兒;老板不在的時候,他會打包一些給同事分享,順便做做宣傳。
由此他和北國銀行的女同事們相處得還不錯,尤其是銀行門口擔任守衛的娜蒂亞,偶爾她喝了冰飲肚子不舒服的時候就會找休假的阿列克謝幫她代代班。
至于娜蒂亞是真的不舒服,還是借著白日休息的空隙去找負責夜班守衛的另一位同事阿列克謝從不深究。
他并不是很介意休假的時光被占用,畢竟北國銀行的地理位置選得選得好,站在門口的位置踮踮腳往斜對面的下方看,幾乎可以奢侈地瞥見蜜雪冰冰招牌的一角。
阿列克謝喜歡這種日子。這種悠閑的,偶爾能見到她,常常能喝到美味飲品的平和日子,似乎從前只有搬石頭時累到睡著的夢里有。
*
好夢總從一角碎。
本是極其平常去蜜雪冰冰買飲料的一日,卻聽聞店員們討論老板要去稻妻,故正在擢選代理店長的事。
她要離開了嗎?
阿列克謝數著日子等待那天的來臨。
當從葉卡捷琳娜那里新領了今日份的傳單、剛從北國銀行大門出來的阿列克謝瞥見她帶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往港口碼頭的時候,阿列克謝難得沒有把工作放在最優位,短暫地放下那些宣傳單想要暗地里送她一程。
送她平安地離開璃月,這好像是情愫漫生卻見不得光的他唯一能做的事了。
可是跟了一半,阿列克謝發現對面屋頂上也有一個人在跟著她。
是個帶著斗笠的少年,看服飾并不像璃月本地人。沉默但敏銳的他直覺那少年很危險,尤其是他還面含怨懟,一人抱著幾杯飲料,邊喝邊惡狠狠地盯著豐雪小姐。
觀察她一路上告別了什么事什么人。
當然,危險的少年也發現了他。
不過,那位少年似乎并沒有把阿列克謝放在眼里,直至兩人一路跟至碼頭。
【不能讓這個鬼鬼祟祟的人尾隨豐雪小姐上船!堪⒘锌酥x想。
不過他好像沒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同樣可疑,不遑多讓。
抽出背后的特工祭刀,阿列克謝就向那個危險的少年潛行而去;還未等影陣擺到少年身側,一道疾風化作的利刃就精準地劈到了他的左肩,強硬地打斷了隱身狀態。
阿列克謝緩了緩,想要潛行后正面強攻上去,結果又是被數道風刃砍了個正著,腰側、背部、腿部應該都有穿透傷。
不論他如何潛入影子,如何高速移動,那清風之刃就跟長了眼睛一般,追隨不斷、擺脫不得。
實力的差距是斷層的。
他從臨近碼頭的屋頂上摔下來,一聲悶響,血洇投肩部和腰側的衣服,她回過頭來。
還好,債務處理人的工服顏色深,流血流淚,都瞧不出來。
少年慢悠悠走過來,一腳踩在他的肩頭,像收工似的隨意拍了兩下手掌,對著前方的女孩說話:
“本來想送走你之后再處理他的!
“現在看來”
阿列克謝傷得有些重,聽力也有些模糊了,只是隱隱約約捕捉到斷續的信息——【他要送走豐雪小姐?】加之自我理解稍一延申——【他要豐雪小姐死?】
少年松開腳,像松開一只碾過的蟲子,毫不在意地向女孩走去。
【不行。不可以。】
阿列克謝感覺全身都很痛。
比打雜時當背景板炮灰被大佬打架的余波炸飛后的一百次加起來都要痛;像秘境里他一車一車運出的的石頭全都砸在他身上那樣痛。
他不喜歡正面沖突的。
可是那個人就要帶走她了。
阿列克謝又爬了起來。
一顆很帥的橘子頭突然出現。
第112章 惡趣味的爭奪戰
我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倏爾發展成這樣的。
眼前的一切過于戲劇化,讓人恍惚以為身處某一幕舞臺劇的表演現場,而不是璃月某處僻靜的私人碼頭。
讓我們把時間稍微往前撥一撥什么不能往前撥?
好吧,那我們進入回憶。
今天是飛云商會某條商船預備啟航去稻妻的日子,也是我和行秋打好招呼準備蹭船進行一個跨國漂移的日子。
給流哥寄去的信還是沒有回音。
我反省著隨信寄去請他嘗鮮的幾包茶葉,都是親自沖泡品嘗過的呀,絕對夠清夠苦夠余韻悠長,是散慣常愛喝的口味沒錯。
早知去年冬就也學鐘離先生,去掃點梅花瓣尖的雪封存起來,如今連沏茶用的梅花雪水一并給貓貓寄過去,是不是顯得咱更有誠意
須彌太熱,要不再給散寶訂個小冰箱放宿舍
打住。我們阿帽公主可不是會因為這二兩“小恩小惠”就動容的人。
既然不回這封告知出行計劃的信,那意思不言而喻,他這個時間點并不打算回稻妻。
都說計劃趕不上變化,這趟出行本來只是準備去拜訪一趟八重堂,看能不能找到為編輯幫我牽線搭橋聯系到合適的作者雙方商定一下小說宣傳的合作事宜;但交代完店內事宜看代理店長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突然覺得,這也是一個蜜雪冰冰去稻妻發展的好契機。
稻妻本地日常可見在售的團子牛奶,說明已經有了奶茶的受眾人群基礎,這趟去跑完八重堂,還是多在那邊待一些時日,四處逛逛打探打探,再開新店不是夢!
不管是不是夢,物質基礎還是要打牢的,店里的盈余是一部分,該省的還是要省——
既然有段日子不會回來我猶豫了兩天,最終還是去找快刀陳談退租事宜了。
一樓庫房還剩一些材料,我找好人手幫忙運到店里去;二樓的臥房里要緊的大物件不多,流哥用七彩陽光咪咪豬大玩偶給我改的沙發,被我連夜扛著走傳送錨點送回了快樂老家蒙德的房子里安置妥當。
收拾好隨身行李,我把鑰匙還給了快刀陳,去隔壁萬民堂赴俺的送別宴。
這頓飯的時機其實不大湊巧:古華派中有事行秋需要趕過去一趟,重云剛剛接到一個除妖的訂單要兼程去往輕策莊,香菱得留在店里幫忙顛勺傳菜種種牽絆下,三小只還是撥冗與我湊足了這短暫的一頓飯的時光。
菜做得不辣,香菱貼心地表示:“害怕你待會坐船會肚子不是舒服。不過放心,各種口味的罐罐的辣椒醬我都給你準備好啦!”
于是乎我的行李又多了幾兩愛的分量。
重云從袖子里抽出了一沓符紙:“聽說稻妻也會有妖怪出沒,這些你隨身帶上——都是我提前畫好施過除妖術法的,可以直接用。”
璃月的符也能除稻妻的妖嗎?不太確定提瓦特的妖啊鬼啊有沒有地域管轄規定,有機會試試!
我連連稱奇地接過:“好好好,謝謝重云!萬一真遇到,我就抽幾張就往它們腦門上貼!”
呃,就是不知道妖怪有沒有腦門。
行秋少爺這次出乎意料的實在,居然直接掏出了兩枚金閃閃的大面值摩拉,慷慨地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被幸福(摩拉)砸暈.jpg
吃完飯就此暫別,大家擊了擊掌,干脆地各赴其程。
我一路走過吃虎巖、緋云坡走過熟悉的街巷離別的愁緒沒有想象中纏人,反而因為帶著友人的愛與祝福,踏上前路的步伐也更輕快了。
飛云商會這個私人碼頭修的偏僻些,為的就是不用跟其他來來往往的大宗商船搶位置搶起航道;眼見行人越來越少,便知道離約定的上船位置就不遠了。
流哥真不來了嗎?不來我可真走了吖說不定下次見是我已經在稻妻辦完事、直接殺去須彌找他啦!
正這么想著,往肩上提一提行李包袱,身后卻突然傳來一聲悶響,伴著人痛苦的悶哼。
情況不對!
我警惕地回過頭做出防御姿勢,卻見一個愚人眾的債務處理人受傷了摔在地上,似乎身下洇出了些許暗紅的血漬。
而他身后,是慢慢走過來的散兵。
*
許久不叫他散兵大人,此刻見他漫不經心卻又危險的姿態,讓人不由想起他還是斯卡拉姆齊的時候。
散兵踩在那個倒在地上愚人眾的肩頭,隨意拍拍手掌,明明不曾沾染灰塵。
他對我道:“本來想送走你之后再處理他的!
我反應了一會兒,哦,原來貓貓收到信了,不想去稻妻但可以來送我一程。
那他腳底下的那個是難道我被愚人眾跟蹤了?為什么?!我有什么行動招惹到他們了嗎?
我心中閃過一連串的思緒與疑問。
散兵沒再管那個人,向我走來的時候,卻突然被丟在身后的人一把扯住了腳踝。
那個人說:“快走!
“豐雪小姐快走!
嘴里包著血,聲音也虛弱且含混。
但我還是認出來了。他的聲音。
那個總是穿著傷心蛙蛙玩偶服在各個街口發傳單的債務處理人,那個偶爾會光顧蜜雪冰冰幫北國銀行拿許多杯外賣訂單的客人。
店員還總是笑,見他來了就知道能免一大單跑腿的活計——畢竟北國銀行的所在樓層實在太高,大家都不愿意送要爬太多樓梯的單子。
我記得,他叫阿列克謝。
阿散被抓住腳踝的表情已然變得不耐,我有些擔心想要叫停: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誤”
阿散看過來,目光在相望的兩邊逡巡了一圈;臉上的表情倏然從不耐變得饒有興味的樣子。
他沒過多糾結被人拽住腳踝的冒犯,利落地甩開阿列克謝直直向我飛來。
停到我身后。
我:?
正想轉過去問他的時候,我的脖頸突然被身后的散寶用手臂環住,微微向后一扯——好一個鎖喉!
我:??
阿列克謝看到此情此景明顯更著急了,反復嘗試想要從地上站起來。
我小聲問散寶:“什么操作?”
散:“他的反應很有趣!
“你不想多看一會兒嗎?”
我:???
這廂還演上了是吧。阿帽難道在須彌還進修表演了?
還未等我腦門上的問號扣完,一道碧水化作的箭羽頃刻間在耳邊擦過,射向我身后的散。
“一箭止水!”
一顆很帥的橘子頭突然出現。
“放開那位小姐!”
*
我半年分量的問號和驚嘆號都要在今天這一會會兒用完了。
一個個要不不來,要不扎堆來。
看到公子橘色的頭發,我的大腦徹底宕機了。
散兵帶著我躲過一箭止水,在我耳邊嗤笑出聲:
“哦?”
“我倒不知道,愚人眾什么時候成了個助人為樂的組織了!
我發誓,許久沒在散寶身上聽到過這種輕飄飄又惡狠狠的笑意了。
非常動聽。
可能看見公子,散寶也難得來了些興致,放開我就帶著法器攻上去。
一藍一橘,那兩打得難舍難分。
我的腦海不禁播放了遍散兵對公子的評價,什么頭腦簡單四肢也不甚發達哼哼,這我就得為鴨鴨鳴不平了。
阿賈克斯還是真真正正的少年人呢!人家進步空間很大的!
不過執行官與前執行官的較量,即便是練練手般的切磋,那也不是我能勸得住的。
等他們打得稍遠一些,我小步跑過去看看那個債務處理人的情況——
阿列克謝的面具碎了一半。
我過去,他不住地低著頭,想把臉藏在側邊的兜帽里。
我把裂開的一半面具撿起,蹲下去遞給他。
阿列克謝接過面具,有些顫抖地扣在臉上,不肯松手,不肯抬頭。
他的胳膊應該受傷了,腿也是,估計背部也有整個人只能蜷著,但仍執拗地、顫顫巍巍地想站起來。
我想去扶上一扶他,但感覺衣服的后領子突然被一把揪住——
接著就是整個人都騰空,在空中劃出一條的拋物線,完美落點在不遠的商船蓋貨物的稻草上。
騰空前,散寶的聲音言猶在耳:
“你很有閑情逸致嘛!
第113章 追上來的人
“你很有閑情逸致嘛!
森森然的一句話,流哥說這話時的氣息仿佛還拂在耳側。
我從稻草席子上打個滾爬起來跳下人家的貨箱,把著船舷不知道該不該往岸上蹦。
心有靈犀般,流哥在打架的間隙也不忘回身一瞬,警告性地瞪我一眼。
嚇地我馬上合眸錯開目光,掩飾尷尬般地吞了口口水,乖乖把剛跨上船舷的那一條腿、再踮著腳收回來。
飛云商會的船員不愧是見過大風大浪的,面對岸上情景絲毫不慌,面對我的“詭異”行徑也絲毫無取笑之意,只是問:
“需要我們傳信號聯系千巖軍來處理嗎?”
我摸摸腦袋,把頭發里插著的兩根稻草取下來干笑道:
“哈哈哈熟人切磋,就不必了吧!
熟人不熟人的,總之都是身份敏感,能不驚動官方最好,希望他們有分寸。
“那您還有同伴要一起走嗎?”船長跟著我的目光,一齊望著岸上紛爭。
不等我答話,船長繼續道:
“岸上的有您的相好嗎?”
“是哪一個?”
“用不用我們去幫忙?”
我被相好二字接著三連問給噎住了,同時還在思考散寶在岸上的那句“送走你”到底是不是代表著純粹相送并不一起走的意思于是乎錯過了一個完美的接話時機。
見多識廣的船長見我不言,了然道:
“哦,三個都是!
原來空氣也能如此噎人。我張嘴欲解釋,卻打了個空嗝。
船長:“懂了!
船長振臂一呼:“都不要了!開船!”
艙面的船員解纜拔錨揚帆一氣呵成,商船駛入汪洋大海、恰如流水帶過小葉舟,順風吹徹離岸二里。
我在離岸的風里真情實感地演繹了一回什么叫風中凌亂。
一位熱心的船員姐妹帶我去船艙里安置,我這才反應過來來行李剛剛落在岸上了。
嗚嗚,流哥扔我的時候也不順便把包裹給俺帶上,香菱做的辣椒醬還在里面呢!
船員姐妹安慰我:“沒關系,商船上必要的生活用品都有!
她還拍拍我的肩膀肯定道:
“行李丟在岸上就丟岸上了,你做得對,男人打昏架的時候就是要離遠些的!向前走,莫回頭!”
我泄了口氣:
“可是朋友給我做的辣椒醬還在行李包里那可是用輕策莊農戶種植的精品改良版絕云椒椒做原料的”
“啊”聽到這船員朋友似乎能遺憾得和我感同身受了:
“那太可惜了,到了稻妻之后就很少能吃到正宗的璃月產辣椒了。他們那邊口味清淡,要吃辣的話比較常見的是一種青色的粉醬,叫芥末!
說到芥末,我們倆同時皺了皺眉?磥矶脊雌鹆艘恍┎缓玫幕貞
經過前面一番波折,也許是吃驚的次數太多,這趟海上行程我反而沒有暈船的癥狀了。
(也許也只是自我保護機制的心理暗示發揮了作用,畢竟在白術大夫那開的特效防治一體的暈船藥也在被丟下的行李包里那可是雙倍苦的特效藥,我特地還配了三倍甜的棗椰蜜糖來壓壓味呢,現在全沒了呀、全沒了呀)——(某個面上淡定的人心里的聲淚俱下。)
用過飯已近黃昏了。
夕陽西斜,遠處的海面被光線渲染得金光粼粼,與天際相接的地方是紅色與粉色,近處的海水是深藍色的,漸變得恰如其分,像錦鯉柔軟的尾鰭,似天上仙人的霞衣。
哦,忘了。提瓦特的天上是天理,璃月的仙人一般住山上自捏秘境的洞府里。
我趴在船舷上吹海風,卻見絢爛的海上霞衣正中破開一條虛影,正逐船身而來。
不會是要吃人的海妖吧,還是什么淘氣的虎鯨?
我揉揉眼睛,生怕沒看清楚;于是乎向船員借了個航海用望遠鏡,不太確定,再看看?
直到把鏡筒往眼前一放哎呀媽呀,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什么海妖虎鯨,那分明是開著小浪船急速前進的流哥。
架打完了?他哪里弄得這么破舊的小浪船呀?破破舊舊的還能開這么快難道是把平常飛行時的風元素雙渦輪增壓也給小船船用上了?
其他船員也發現了這艘急速靠近的浪船,正打起警戒的手勢,我趕忙揮揮手攔下:“沒事!他是我認識的人!”
船長也出來看了,舉起望遠鏡又放下,老成地幫我算起了數:“傷了一個,追來一個,放手一個”
船長總結陳詞:“年輕人的感情生活真是豐富多彩啊!
這回我長嘴了,我要解釋:“不是這樣”
船長利落地擺擺手,遞給我一個“知情識趣”的眼神后就招呼著船員們離開了點,給我留下一塊相對好私密敘話的艙面。
我:謝謝你啊。
回身望向海面的時候,在浪船競速賽應該能拔得頭籌的散已開至近前,保持一個與商船相對一致的速度。
腳邊有專系小艇的船繩,我扔了一根給貓貓下去。
流哥穩健地用牽引繩把浪船系好,拿著斗笠正準備飛上船的時候,我在船舷邊探出個腦袋提出了非分之請:
“寶,散寶~~你能拽著這根繩子爬上來嗎?”
被叫寶的散某人頭上也好似扣出了問號。
我再接再厲、真誠解釋道:“這樣比較像來營救公主的王子嘛,你有讀過那個童話故事嗎?愛吃萵苣的長發公主被關在高塔之上,一天她把她的頭發放下來當繩子。
“公主你個大頭鬼!”
我的童話故事還沒講完,就被散寶扔上來的一個大包袱砸了滿懷,連退兩三步還沒站穩,只能隨著慣性擺爛仰面倒了下去。
天空是橘色的,被風揚起的散寶的發絲是深藍色的。多和諧的對比色呀。
流浪者翹著一條腿,好整以暇地坐在船舷上,望著四腳朝天的我嘲笑道:“呵,真是沒用。”
我躺在艙面上就不想起來了,只是支起頭彎了彎眼睛:“流哥,累不累?”
打架累不累?開船累不累?給我送行李累不累?
流浪者聽后只是偏過頭擺出輕蔑的神色:“可笑。”
然后跳下船舷,伸手把我拉起來——拉著坐起來。我大咧咧的叉著剪刀腿,行李包袱還擁在懷里,流哥在我面前蹲下,解開包袱熟練地找到了暈船藥遞給我,然后看著與藥包放在一起的三倍甜棗椰蜜糖狠狠皺了皺眉頭。
我接過藥放一邊,率先去搶了顆糖放到嘴里,含混地說道:“唔唔,棗椰蜜糖讓流哥皺眉頭,棗椰蜜糖壞!我來幫你懲罰它!”
我吃吃吃
流哥捂了捂腦袋,壓下脾氣去把藥包打開:“先吃藥再吃糖,省得糖吃完了某些人又要叫苦不迭,聽得人耳朵起繭子!
我婉拒:“不、不用了、我見到流哥就不暈船了!”
“少、來、這、套。”流哥鏗鏘有力的四個字像是見慣了世情冷暖,掰著我的下巴就要強喂。
我著急:“不不不真不暈!不暈!”
一個猛子站起來要證明自己,于是提溜著包袱原地倒轉三圈,穩如老狗:“你看,真不暈!”
流哥給了我個白眼,無語地把藥包好塞回我行李包袱里,簡短的表達了一下此時心情:
“哼。”
噫,看起來好心跑空趟讓流哥心情看起來不大好呀,那干脆趁著心情不大好一齊都問了吧!
我視死如歸:“公子怎么樣?他走了嗎?阿列克謝呢?哦,就是那個債務主理人他、他還活著吧?”
一口氣全問了出來,
散的神情冷了一分:“你怕他死了?”
我控制住眼神不要亂飄:“他死了的話,愚人眾那邊如果注意到多少還是會有些麻煩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散的神情冷了兩分:“不會有麻煩的。脫離之后,我也收拾過一些不長眼非要撞上來的愚人眾執行任務,野外遇襲,再正常不過!
唔,說的是不是流浪者角色演示里那幾個非要找他麻煩的愚人眾先遣隊啊我很有印象,只是打趴下了而已,人應該無性命之虞。
想到這里,我的心也稍稍為塞回肚子里,轉而問:“你和公子打,他沒想起你的身份吧?”
散寶的臉徹底臭了下去:“你很關心‘公子’嗎?哦,是不是和他也很熟啊——”
貓貓的語氣徹底變得陰陽怪氣。
我擺擺手撇清道:“不熟啊,您知道噠,我以前只是愚人眾的一只小蝦米,我知道他也是因為他是我前上司散兵大人的同僚而已嘛”
“哼!卑⑸⒆卮想x我“遠遠”的:“那個頭腦簡單的家伙怎么可能突破世界樹的禁制,不過是四肢不發達又好戰而已。”
那是突破自我不斷追求強的界限!要用發展的眼光看鴨鴨!我不敢吭聲。
“那個債務處理人是他下屬吧,被公子帶走治傷了。”好心的阿散頭偏向一邊看著遠處的海面,雖然不大開心但還是解答了我方才的疑問。
“走了!
他在船舷上站起身,海風將他的衣袖和斗笠上的飄帶吹地獵獵拂動,只留下一句簡短地告別就乘風躍下,坐到小小的浪船里解開繩子拋向我。
沒有開發動機的一葉小舟登時商船劈開的浪推得很遠。
接住繩子繞好,沒有去管地上的行李,我百無聊賴地趴在船舷邊看那一只小小的浪船在大海中漂遠,直到海上的夕陽落了。
我不再遙望。我不再看見。
第114章 踏上雷之國的第一個黃昏
黃昏總是特別的,艷麗的霞光掩埋著很多思緒,隨著日影夕斜,一并隨著太陽的余暉隱入了地平線下。
在越接近這個曾經追求“永恒”的國度,我也一度思考永恒究竟在何處?
白日里有太陽的東升西落,黑夜里也會有星移月轉。唯有黃昏一段美麗的片刻,人們總希望它拉得再長一些。
經過了幾天的航行,飛云商會的商船如期駛達了目的地。
要入稻妻,先到離島。而我踏上離島的時刻,正是稻妻某一天普通的黃昏。
結束了雷電鎖國的海面不再有危險的落雷,商船平穩地駛入海港;我背好行李同船長船員們告別,謝過他們這幾天的照顧;
船梯架好,我拾階而下,撲面而來盡是陌生與新奇之感。
不似蒙德的自由慵懶,沒有璃月的繁華喧鬧,這里給人的第一感覺就是很沉,暮色沉沉的沉;很靜,夕陽無言的靜。
或許是黃昏這個天然的、巨大的濾鏡的作用吧。我想。
這個時刻往來的外國游客并不多,或許人家早早住了旅店正在享受溫泉;海港口二十步站一個勘定奉行役人,手持著海月長戟望著海面放空,想這些早已是他們看慣的景色。
海島的空氣果與別處不同,空氣中充盈著更加潮濕的水汽,海風輕輕一吹便糊臉上一層黏黏的濕潤,還帶著些海水特別的腥氣。
我吸了好幾口,越嗅越上頭。
不過鐘離先生應該不太喜歡這種感覺,下次給他推薦跨國旅游地的時候避開這里。
入境先要登記身份,再往前走一點,就可以看到一個堆放著貨箱的木棚?
除了支撐的木柱,就剩一個頂兒,三面漏風,檐上還掛了兩個稻妻式樣的長燈籠,白色的燈籠紙上繪著我看不懂的花樣。
靠墻的貨箱旁掛著一個公告板,公告板前放著一張木質的長條辦公案臺,案臺前有四五位游客打扮的人正在排隊,案臺后站著一位溫柔不失威嚴的女士正在忙碌。
“這里是從屬于稻妻【遠國監司】的身份登記處,我是蔭山。”
我把證件掏給蔭山小姐查驗,填寫了一張她給我的身份登記表,在等待手續辦理完成的間隙,我隨口同這位業務熟練的監察官聊聊天:
“聽聞稻妻鎖國令解除后往來出入的游客日漸增多,貨物接轉也越來越多的選在這里,真不錯啊!
“是啊,變化很大!笔a山小姐應和道。
“不過看這邊辦理登記手續的人不是很多嘛!蔽依蠈嵲陉犖舱局瑳]排一會兒就輪到了我。
蔭山小姐查驗完證件,一邊給我的登記表蓋章一邊道:
“鎖國令一解除,相應的限制也隨之放寬不少,辦理登記手續所需的文件也簡化許多,一般沒有特殊情況當天就能辦理好”
她把證件和辦好的通行手續遞給我:“更準確的說是——當場!
嚯!這精簡了行政手續后果然效率!
我把重要證件貼身放好,還是有點不放心:“這個是稻妻境內一證通行的嗎?會不會過一個地方還要換”
我滿腦子找詞,可惜腦海里只給我滾動播放西游記。
憋了半天,只道:“換、換一個新的通關文牒什么的”
蔭山小姐估計也是很久沒聽到過這么古舊的用詞了,愣了愣才回答我:
“不用,這是全境通行的手續。根據將軍大人下達的文書,您可以自由地去往稻妻城,只要途徑關卡的時候配合檢查就好!
“沒有其它疑問的話,下一位!
想打聽的都打聽到了,我連忙道謝讓出位置。
既然其它關卡不用辦新的手續,也不需要敲新的章子,那我揣著一卡通行傳送一下直抵稻妻城就省事多啦。
不過本著來都來啦的傳統心態,還是在去找錨點的路上淺逛一下離島吧。
畢竟離島上有一處七天神像兩個傳送錨點:其中神像的位置位于勘定奉行宅院正后方的高地上,四下無有甚遮擋物,一眼就能被宅院里巡邏的守員發現;一處錨點正坐落在我剛剛下船的位置,全然在碼頭站崗的勘定奉行役人目光的巡視范圍內
兩處都在心里畫了個○,還剩下的一處錨點在腦海中的地圖顯示應是在一處商鋪的后面,一顆紅楓的旁邊。
大隱隱于市,游人多了才不引人注意,就從這處走。
不同于璃月大路小路皆是一馬平川的坦途,此間島嶼上丘陵的地勢讓層級錯落的臺階隨處可見;夕陽的光從背后打來,將面前的石階灑上金輝,間落著幾塊房屋的陰影。
我拾階而上,在階梯的盡頭處,佇立著一棵巨大的紅楓,目測樹干的粗細即使是三人合抱也難以圍攏;為了保護古樹,四周建了修葺了一圈可以懸掛許愿牌子的木架,木架之上,還點了日夜照亮人們心愿的燈籠。
平緩的地勢臺面上建了一圈小店,在萬國商會的幫扶下,各國特色商業在稻妻鎖國結束之后多有發展。
迎面最近的一家就是外銷璃月礦石的店鋪,據說站臺的女店員正是楚瑜商行的分行長;在往前走,是一家名字別致的須彌店鋪【蔥蘢之愿】,他家正九折出售的【豐沃之惠】引起了我的興趣,結果一細問原來是肥料啊。
傳送錨點正位于這家肥料店的后面。掌握了位置,我倒也不急著走,轉身去把打眼能看到的店鋪都逛了遍。
對面的【天頂屋】是專門販售稻妻旅游紀念品的小商店,但紀念品什么的對剛來稻妻的我就有點為時過早啦;再往旁邊走,鼻子里就會鉆進一陣熟悉又陌生的酒香,【遠航之愿】的店主卡琵莉亞老遠就招呼起要不要嘗嘗蒙德的美酒
我這才想起來從前在晨曦酒莊務工時,聽愛德琳小姐閑聊時提起過這家店的名字,好像就是因為和天使的饋贈競爭失敗了跑去稻妻賣酒的一個店家
和卡琵莉亞小姐一齊“痛斥”了蒙德酒業的壟斷現狀,我拒絕了她其它的推銷提議比如六萬摩拉一小包的蒲公英籽什么的也不能把外國人都當冤大頭吧!
我迅速告辭,轉頭逛到最后一家沒有名字的店鋪。
山城健太老板表示店內正在開辦征名有獎活動,我琢磨二三,表示才疏學淺這獎不掙也罷,還是直接看看貨吧。
老板好像是從海祇島那邊過來開店的,招牌商品就是那些流光溢彩又圓潤可愛的珊瑚真珠,我心癢了又癢,決定日后有機會還是自己去海祇島那邊掏貝殼比較劃算。
山城老板見我放下珠子,又拿出一排新鮮的鰻肉來,據說是走薄利多銷的路子;我問了問價格,果然合算,和流哥從前在蒙德還是璃月市集上淘的鰻魚肉都不一樣,于是包了一塊陸鰻鰻的新鮮肉塊打算嘗嘗鮮。
購物完要離開的店的時候,看著店內那些漂亮的真珠,我怎么給自己做心理輔導還是邁不開步子。
沖動消費怎么了?日后是日后,自己掏是自己掏,一切都抵不住我現在就想擁有一顆散發著月光般絲絲涼意的珊瑚寶珠!
我痛快地付下一千摩拉,轉頭就走,想離開這個讓人錢袋出血的傷心之地,誰曾想竟然撞到一位姑娘身上。
“沒、沒事吧!對不起,是我走路急了!蔽乙贿呁焙谜嬷椋贿厡ψ驳剿迫趿鲲L的姑娘連連道歉。
幸而人家不計較:“唔無妨。本身也是我在想事情沒有看路!
看她面上結著愁緒,我不由地多聊了兩句,這才知道這位婷婷姑娘是璃月來的一位學者,在稻妻鎖國令的期間暫困離島;而她在滯留離島的期間遇到一位溫和親切、幫助她許多也逐漸互生情愫之人
原來是情感問題,我聽著婷婷姑娘“愛情誠可貴,自由價更高”論述,抱著行李包袱狠狠點頭。
但是人要是總能按明白的道理行事就好了。
多數時候,明白的道理是一番,欲求的、想要的卻是另一番。
婷婷:“我在這兒的旅行遲早有到達終點的那一天,周游世界的旅途不允許我停下腳步你說,他會同我一起走嗎?”
婷婷:“萬一,他一定要留下是去是留,那時的我又該如何抉擇呢?”
是關于分別的話題啊。
一瞬間,我眼前浮現過很多幕背影。多數是從窗子上、一躍而下的;也有平地風起,融入清風倏忽不見的;而最近的一次,是某人乘著一舟破舊的小浪船隨波逐遠,消失在海面夕陽的落處。
因為有傳送能力在心里墊底,所以對于分別時的難過的感情,也就沒有那么透徹的凜冽;如今正視起來,卻也明白婷婷小姐所言中的酸澀:
誰不想親人友人愛人一直與自己同路呢。
選擇自己,而非原點或者其它的前路;自己又是否能報之于同樣的選擇呢?如此這般稱量兩顆心,實屬為難自己。
我不知道怎樣措辭,只是憑心說道:
“我認識的一個人曾經說過,‘有過交點的兩個人,終有一天也會去往不同的地方。但誰都不知道以后會發生什么,盡管走著瞧’!
“初次聽聞的時候,我覺得很傷心,因為對方早就想好了離別,而自己不屬于那‘不知道會發生什么的以后’”
“但一同度過、磋磨的時光多了,分別的次數也多了我漸漸覺得,誰的人生也不是一條直線,相互之間不是除了平行就只有一個交點這兩種可能!
“當被對方吸引,總會想起一個人的時候,不管你踏上多遠的旅途,前路也總會有相交之所;或短或長,不一而足!
“誰說兩個人最后一定會去往不同的地方呢?”
我摸著身上包裹著神之眼邊框、柔軟的月華緞珞子,語氣柔和卻也篤定:
“也許從更高、更宏遠從星星一樣的角度來看彼此人生的軌跡,說不定正像這瓔珞圈一樣有分有合,不斷纏繞”
“這次的別離,正可以等待下一次的相遇。”
“人生總在期待之中。婷婷小姐,不論你抉擇如何——祝你旅途順利!”
又一片紅葉落了,這里的紅葉似乎總是不分時節地飄落。
腳步落在地上鋪滿的紅葉之上沙沙作響,我告別了婷婷姑娘,匆匆溜去了蔥蘢之愿店鋪的屋后找到傳送錨點。
趁著黃昏未盡,我突然想去一個地方。
指尖挨上錨點的那一刻,我心中所念不是稻妻城,而是一個被歲月遺忘多時的華美囚籠——
借景之館。
第115章 敬你一碗茶泡飯!
避世的武人借世外之景修建的宅邸,故名借景之館。
記得在對借景之館的描述中,曾提到有人在館中發現了如白紙般失心的傾奇者;
而散企圖在世界樹刪除自己存在的變動后,世界線的微末也隨之改變,人們對這座華美宅邸的記憶,只余下是由于什么不明的的原因被封印成了秘境。
記憶和故事被改變了,存在過的痕跡卻不會真正消弭于無形。
被“拋棄”哦,也許不應說是拋棄;只是造物者不忍毀棄,故放之自由,“暫時”將他安置在借景之館內。
這座漂亮的宅邸,對于新生的、失心的、空茫不曾看過世界的他何嘗不是一座畫地為牢的華美牢獄?
那時的他一個人待在那是怎樣的感受呢?我也想感同身受一番。
想尋找那些在兩條線的交點之前的,從前只在角色故事里一覽的他過去的些微痕跡。
眼睛甫一睜開,人已經到了借景之館的大門前。
如今這秘境的入口在一處臨海的山洞里,黃昏未盡,海平面與云際相接的霞光慷慨地灑進山洞來,絢爛而糜幻的景色讓人不由瞇了瞇眼。
“唔!誰電我啊!”
我捂著腦袋,只覺得有誰在冬天一半原料都是聚酯纖維的劣質毛衣上狠狠摩挲了百八十遍的手,帶著歹毒的靜電歹毒地碰了我的頭。
周遭沉靜而悲傷的氛圍登時被一只電蚊子的無理襲擊打破。
被偷襲的我氣憤非常,召出冰華流散對著空中就是幾式清風折竹、劍轉流云的普通攻擊,企圖以我受過古華派高手指點的劍法帥氣且利落地削了這只電蚊子。
在空中囂張地盤旋的電蚊子:略略略~(嗡嗡嗡)
我:
誠如所見,我打空了。
舉劍的手放下不是,繼續單薄地揮舞也不是。
欸,好一個“如臂使指”的心訣,我向來手打蚊子就沒什么準頭,換成劍砍好像依然沒什么準頭,真是可悲可嘆。
好在我不是個倔強至頂的人,普通攻擊不行,咱還是乖乖上元素力。
將寒氣凝結在劍刃上,向空中打出一片冰元素范圍傷害;理論上范圍冰傷不如同攻擊力的點對點傷害,不過對付身板脆脆的電蚊子還是綽綽有余了。
惱人的小東西不在了,我平復了口氣,感慨幸好來的不是飄浮靈——那家伙,又肉又難打的。
可惜我在法器一途沒點天賦,否則拿著本魔導書,我也讓那些長翅膀的小魔物們領略一下什么叫霜花飛雪皆可傷人!
好了好了,夢不做了。
方才打個蚊子蹦跶那兩下,居然給我跳餓了早知道在離島吃頓飯再傳送過來了,和婷婷姑娘一長談給聊忘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好漢不吃回頭飯。
我也省了再傳回去吃飯的心思,所幸剛剛在山城老板那買的新鮮陸鰻鰻肉還帶著,包里還裝了兜從璃月帶的香米——就是以防萬一路上前不著村后不著店卻想吃口熱乎大米飯的時候。
正好來看阿散的過往,那我再配點蓋著鰻魚肉的茶泡飯,睹飯思人、借飯抒情、托飯言志。
人也想了,肚子也填飽了,感情也抒發了,多么一舉三得的好事情。
就是食材和做飯計劃有了,鍋還沒著落。
情有可原,俺也不能頂著口鐵鍋在提瓦特到處跑吧,畢竟我又沒有參演什么《轉生后我在提瓦特當廚神》的劇本。
從前游戲里能野外烹飪的地點我是一個都沒標沒記,一有什么任務亟需的菜品抑或復活用的煎蛋不夠了,我往往會傳送到清泉鎮,去廚師布洛克小姐家的門外借鍋子;亦或是直接傳送去吃虎巖直奔萬民堂的后廚當然,有時候也去望舒客棧借言笑師傅的灶臺一用
總之,野外找鍋,實非我所長;每每發現腳邊有鍋的時候,往往還是打架中誤按到了火熄滅的鍋、提示“請先點火”的字樣
但是!請注意,但是。
今天的我,是幸運的我,是遠遠望見山洞外飄出縷縷灶煙的我,是有一口正在鍋子等待我的我。
開心的我背著包袱就要往灶煙升起的地方走,沒開心兩步剛走出洞窟,視野一開闊就看著那口熱乎乎的鍋子旁正圍著三四個刀鐔
呃三四位身著武士護甲體型魁梧的野伏眾、海亂鬼。
這些落草為寇的流浪武人又不是丘丘人,多少能溝通講點道理的吧!我在心里給自己打氣道。
我這一窮二白(把大面值摩拉和剛買的珊瑚珍珠在身上塞塞緊),包袱里不過一點衣物米面茶葉辣椒醬和陸鰻鰻肉的無辜過路人,去借鍋子做頓飯應該也不是什么值得動武的大事吧
做好也可以友情分他們一點的嘛。
我在心中演練著臺詞,勾著包袱一步步靠近呀,踢到小石子了。
一點點聲響就讓幾個野伏眾警覺地轉過身來,突然見到我這么個大活人,幾位大哥的臉上也有點驚詫。
伸手不打笑臉人,我先咧出個上下各露八顆牙的禮貌笑容打了個招呼:
“嗨~”
這招呼應該提瓦特通用的吧?我不大確定,于是趁著他們還在愣神的間隙緊接著說明來意:
“各位大哥叨擾了,相逢即是有緣,小生可否借大哥們的鍋子一用?做好飯咱”
還沒等我說完呢,幾條白刀子就唰唰地從刀鞘里抽出來,伴隨著幾聲耳熟的:
“讓我試試刀吧!”
“送上門的生意!”
呔!這些大兄弟怎么還是這么暴躁,警惕完了二話不說就出刀——
“只此一刀!”
“給我倒下!”
“嘗嘗這刀!”
哇嗚,那長刀寒光閃閃的,揮來揮去別提多嚇人了!真是嚇鼠人家的小心肝了呢。
左躲右閃,被這群大兄弟的氣氛感染,我抽出冰華流散,登時也擺出殺氣騰騰的架勢。
戳不準一個空中鬧騰的電蚊子,我還能戳不準你們這么大個目標?
誰還不會左右橫跳啊。
不過這次終歸是我先借鍋招惹的,作為一名善良又熱愛和平的小市民,他們不仁我卻不能不義(主要也是刀鐔搶了沒用又不能放飲品里硌牙)。
“冰華流散”劍如其名,招式也如其名。劍身流華般的紋路極適合冰元素力的流動,流散的冰華在海水與岸的親吻間隙凝出了一片可供站立的冰面。
暴躁的海亂鬼野伏眾一個個也跟著踏進水里來,幾刀劈下來把我的冰鏡都砍碎了;鏡子化為冰末的同時,也把幾人一齊牢牢凍在了原地。
趁著腳底的冰面沒融,我趕緊幾步跳下來以免濕了鞋襪,目標直取鍋子而去;
鍋子里還盛著幾塊黑黢黢的東西,我湊近了瞧,才約莫猜出來這大概應該也許是烤堇瓜吧?
那玩意不是紫色的嗎?
不過多糾結,眼瞅著那幾個野伏眾有解凍的趨勢,我趕緊把鍋里的堇瓜抓出來,燙手。于是手裹上一層冰塊,端著剛離火鍋子就撒丫子往秘境里狂奔,一步也不曾回頭。
希望他們撿著地下那幾個烤堇瓜湊合吃吃,別再來追可憐無辜強搶鍋子的路人我了。
*
秘境大門一開一關,欸嘿外人您拜拜。
我好容易把鍋子放下來歇一歇,剛喘幾口氣,只覺得吸了一鼻子灰塵。
說好的華美宅邸呢?實地進來,只覺得此地的古舊恰似被灰塵腌入了味一般;地上破破舊舊的地板充滿了修葺的補丁痕跡,各個房間角落散落著物件,石燈籠倒了,花瓶瓷器歪了唯走廊一排窗戶開得正好。
這排窗子開得正正好,將夕陽與紅葉的景盡數勾勒,讓人如對一幅永不褪色的名畫。
夕燒的橘紅色很明亮,正對著窗戶時,其實有些刺眼;可若你一時盯緊了看,只覺得這耀眼的夕陽與紅葉下,有一股遮掩不住的死氣沉沉。
窗外的景似乎是靜止的,也許世外之景的時間本就是另一個流速;若就在這樣靜謐的宅邸里一個人對著這些永不改變的空洞美景
我的心里開始發毛。端起鍋子就是一路狂奔。
走廊很長,我好像怎么也跑不完這段夕陽。
幸而地板不牢固,在一個拐角處,本就殘破不堪的地板被我踩出個大洞,連人帶鍋地摔到下層的小房間,誤打誤撞地發現了機關梯子。
是了,印象里第一次跑這個秘境就是讓人暈頭轉向的;好在現在秘境里的敵人都沒了,給了我足夠安全的時間憑著記憶左跌又撞,晃晃悠悠地來到一處石門前。
高大的石門上雕刻著身著狩衣無名的美麗少年。
“啊,是小白散啊。”
即便名字被抹去,可依舊有存在過的證明留存下來。
這里沒有向外開的窗子,那詭異的夕陽與紅葉之景不再時時灼燒著我,我便在石門前安心都對著小白散的刻像坐下來——順便找了幾根斷裂的石燈籠腿搭了個簡易的灶臺出來。
火折子點一些手機來的破桌布、墨跡暈染看不清字的書,這便有了燒飯的火。
強搶來的鍋子架上,凝點冰塊放進去化著這便有了煮米飯的水。
要不說這冰元素方便呢,當水元素一樣用,嘿嘿。
煮好了米飯煮茶湯,煮好了茶湯再用余火燎一燎陸鰻鰻肉,誒把這滋出香味的鰻魚肉往煮好的米飯上一蓋,澆上茶湯就是非常攢勁的一碗鰻肉茶泡飯!
真味不敢妄言,至少也是美味級別的吧!
我盛了兩碗,一碗放在小白散的刻像前,一碗端在手上像碰杯似的去撞了撞碗——
借著鍋下一點跳躍的火光,我豪言道:
“流哥!阿散!國崩大人!”
“敬你一碗茶泡飯!”
倏然間,鍋下的火苗跳了跳。
周圍似乎暗了一瞬,陰風似乎刮了一秒——
只聞耳邊有人陰惻惻地說道:
“做得不錯。你也想燒了這里?”
第116章 踏鞴月夜與聆聽心音的湯泉
平地陰風起,四下寂無人。
耳邊的話像鬼魅,明明聽到了,尋聲望去卻了無人影。
火苗抖擻地愈發精神,這屋里沒開窗子,哪里來的風呢。
我茶泡飯一口還沒吃,率先咽了下口水壓壓驚,端碗的手微微顫抖,向黑暗中不確定地喊道:
“流哥?”
沒有回音。
“阿散?”
沒人理我。
“嗚崩崩國崩大人”
我的聲線已顯得有幾份凄厲,在空蕩的室內回音聽地自己直想扒拉到小白散的刻像上磕三個響亮的腦瓜崩。
嘶,如果真磕了好像也有哪里不太對勁兒。這不一下把流哥送走了?
“您別嚇我啊”我小聲嘟囔著,窩囊著站起身,不忘把碗端穩。
越來越覺得背后涼颼颼的,脖頸像被蛇信掃過一般陰森森發寒。
這可是阿散待過的地方,我可是一點都沒在怕的!
記起角色故事的敘述視角里,小白散在這座空洞的華美牢獄里成日對著窗外詭異而空洞的美景發呆,幾近失去了感知。
難不成這里的世外之景真的會模糊人的感知?
方才會不會也是我被模糊感知后的幻覺,幻覺里沉淀著小白散對這里后知后覺的怨所以才會有什么“你也想燒掉這里”的幻聽?
這就想得通了,這就想得通嘍。
就是有點不好意思俺這不是縱火,就是起個爐灶燒飯罷了。
我自信地喝了口茶湯壓壓驚:
“總不會是流哥千里迢迢開船回來就為了躲在這里嚇我一跳吧,哈哈。”
剛給這場虛驚蓋棺定論,身后的木門、頂上的天花板突然“嘎吱嘎吱”地響起來,落下來簌簌灰塵,十分像爛俗恐怖片里的有什么東西即將出現的前置情景
“啊啊啊崩崩勿怪!崩崩勿怪!”我胡亂捂著茶泡飯,轉頭就往秘境的出口沖。
剛跑出兩三步,又想起點什么,急匆匆沖回來幾jio把剛剛燒飯的那點余火踩滅,以防萬一還用冰碴子蓋了一層。
這可是都是木地板,萬一留下點火星子著了整座借景之館著了連著這座山來個放火燒山
不會吧,世外之景不會如此脆弱吧。
欸,雖然我也很想遂了小白散的怨念燒了這里,但就怕一把灶火把這個秘境給燒壞嘍;到時候傳送也傳送不了,程序員修bug的時候不會連我也一起修了吧
收起幻想,拔腿就跑;端了碗就管不了鍋,斜挎著我的大包袱,“噔噔噔”水上漂似的穿過走廊;窗外那些一直未變的夕燒與紅楓好似如世外的怪物張開了血盆巨口,我越跑越快,生怕這未知的“怪物”合了嘴,自己就落到人家的肚子里啦。
直到秘境的石門在身后落下,我這才得了喘息之機靠在山洞的石壁上狠狠呼吸。
等氣喘勻,我才有空慨嘆一下自己最近的走位身法真是大有進步,尤其在平穩性這一塊——湯湯水水的茶泡飯經過這一路奔逃,居然還有剩四分之三左右。
走出山洞查看,原先被凍在海邊的野伏眾和海亂鬼們早已不見了蹤影,估計是幾個烤焦的堇瓜沒吃飽,狼狽地去別處找鍋子重新燒飯了。
欸,看來落草為寇露天席地得也不好過。
黃昏早已過去,今日的踏鞴砂早已不復往昔的電閃雷鳴步步危險,也不似最初的繁忙喧鬧;
只是一個最簡單的,寂靜的,朗朗風清的明月夜。
四下回顧已無危險,我坐到海邊的一塊石頭上,悠然地吹吹夜間小海風,拔出匆忙插到腰帶間的伸縮旅行便攜筷,終于能好好品味我的茶泡飯。
茶湯經過這一番折騰已然涼了大半;香米泡的時間有點久,筋道精華也不如剛蒸出來的時候顆粒晶瑩;陸鰻鰻肉被用火燎地焦黑了一塊,吃起來同尋常鰻魚肉也品不出什么分別
我用筷子撥拉著整碗泡飯囫圇吞棗地咽下去,胡亂抹了抹嘴,只覺得腹中溫涼,勉強頂飽。開始想念某個人的手藝了呢。
*
而在我看不見的地方,有人也端起凌亂翻倒的鍋灶旁一碗孤零零的茶泡飯。
又一次次望著雕花窗欞外的永不落盡的黃昏與楓葉:“要是能燒掉,早就燃盡了!
*
吃完泡飯的我不忘初心,重游阿散故地;我也想一步步走過,他被喚作“傾奇者”時可能走過的每一片土地。
踏鞴砂那個繁華的時代距離如今已是很遙遠了,罪惡的爐火早已熄滅,荒廢下來的裝置在空谷中腐朽;我走過高地,又展開風之翼重新落回海邊,沿岸走了很久很久,一路伸出手感受著海風。
據某個不靠譜的酒鬼詩人說,風中帶著故事。
借著這吹拂不息越過汪洋大海、越過百年千年的風,我也嘗試遐想,當時離開稻妻,舍棄名姓時究竟是怎樣心情。
釋然不了,只是吹著風。
直到胳膊也舉麻了,皮膚也夜風吹地涼得透徹,我才發現自己真是距離開始走出了好大一段距離。
月亮不知道什么時候不在了,不知從哪冒出的烏云突兀地遮蔽了天空,自顧自地拍下大片的雨點。
我:?
大陸上生活久了,島上天氣這么多變的嗎?
雨點越落越急、雨勢越下越大。海島上的急雨可不是玩笑,我從一開始尚且沉穩地翻行李發現居然沒裝把傘,到最后全身濕噠噠地頂著大雨向有傳送錨點的方向一路狂奔。
原本跟海亂鬼打架那會兒還講究地把海水短暫凝結站在冰上怕濕了鞋襪,這下好啦!全身上下連帶行李包袱里的換洗衣服都被雨打濕得透透的啦!
雨珠點子打得我臉都有些疼,更被說好好睜開眼看路了我心態有些崩,邊在雨夜里狂奔。
誰是今天晚上最倒霉的人?那必然有我這個吃了奇怪味道的茶泡飯又被大雨淋了個透的我本人!
求求了導演,下次有雨夜戲我希望是雨夜高速邁巴赫,而不是雨夜徒步我狂奔!
一邊跑一邊崩潰地喊:“啊啊啊啊啊流哥你說我怎么就這么倒霉啊啊啊啊啊——”
“我怎么知道。”
半個斗笠扣到了我腦袋上。
“可能你就是倒霉吧!
腰肢被攬住,流哥的氣息貼在耳側,真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話話啊啊啊啊——被攬著飛起來了!
飛向附近的一個高山頭,那似乎是離得最近的一個傳送錨點。
我一手勾著流哥的肩,一手勾著我泡了水更重的大包袱,充滿感謝之情地沉聲贊美道:
“雨夜英雄!”
希望沒有冒犯到暗夜英雄的姓名權。
想到從前下雨時流哥常說的話,我更為感動了:“你這次怎么主動分斗笠給我遮雨?往常不都是說——‘呵,虧你提得出這種要求’。”
我從冷笑到語氣模仿得一板一眼。
“雨夜英雄”流哥:“再說就讓你回底□□驗一遍雨夜攀巖。”
*
雨夜攀巖哪里是我這種弱女紙能體驗的項目呀,識時務的我選擇閉嘴,直到從傳送錨點夜赴稻妻城隨便找了家湯泉旅館住下,實實在在泡進套房里蒸騰著白汽、溫暖非常、治愈非常的湯泉水中我方才琢磨著開口。
比如流哥你真的是開著那個小破浪船回來的嗎?你是跟著我從離島一路到借景之館,還是本身就直接去了踏鞴砂?秘境里是不是你故意嚇我的、你有沒有吃我做的那碗茶泡飯?這次回踏鞴砂祭掃故人了嗎,還是跟著我一路散步沒來得及?
諸如此類,萬千疑問,懸于心中,正欲宣之于口。
流哥:“我知道你想問,但你最好別問!
一句話,又讓我癟著嘴吞了回去。
不甘心地我猶豫再三:“那個、”
剛聽了兩個字,流哥就飛了記眼刀過來:“友情提醒,最、好、別、問!
咬牙切齒,足見威脅。
可我還是要說:“呃散寶你一定要坐在邊上泡腳嗎?這樣感覺我在泡你的洗腳水耶”
貓貓的拳頭緊了緊,偏過頭去不看我:“你有意見?”
“其實也沒有”我縮進湯泉里冒泡泡,再探頭的時候,人已經冒到散寶面前。
“你!”貓貓往后傾了傾身子。
然后想了想還是伸手把我按下去一點:“泡下去!”
“一起泡唄!蔽业么邕M尺,摸到貓貓手臂邊的岸沿。
湯泉咚!
散兵把眼眸合上,不做回答。
我撐起身子更近地靠過去,直到能清晰感受到彼此的呼吸拂面。
須臾,“人就是這般呼吸的!蔽业。
散兵睜開了眼,回憶起什么:“那天你在?還是你也當過為了謀生到荒涼之地摘取鳴草的膽小農夫?”
“我只是知道。人是這般呼吸的。”我肯定道。
“你說‘無心者難以為人’,如今你非無心者!蔽依^續道。
散兵只是發出一聲笑音,卻不像笑。
“我來聽聽哦!蔽野讯滟N近阿散的胸膛,也學著他方才合眸閉眼的樣子,半晌抬頭:“我聽到了哦,心跳的聲音!
“是嗎。我怎么不知道!鄙⒈劢薮瓜,淡淡回答如此。
“如果你不相信現在胸腔里的那顆,我可以再送你一顆。”
我拿出在離島買下的海祇島特產珊瑚真珠遞給他。
散兵接過珠子,在朦朧的霧氣中看了看:“如果這是‘心’的話,那海祇島現在應該到處都是失心之人!
我一把奪過珊瑚真珠手背在身后。
阿散笑了:“不是說送給我,怎生又拿了回去?后悔了?”
我搖搖頭,糾正他的用詞:“不是拿,是偷。”
散兵:“?”
我遐然一笑:“嘿嘿,因為我要把你的心偷走!”
好長的沉默。
流哥終于忍不住了,感情充沛地對我感慨道:
“你好土。”
(貓貓扶額.jpg)
我大受打擊,栽倒在湯泉里又重新振作,誓要報剛剛“嘲笑”之仇,一個猛子撲上來把流哥拽到水里。
貓貓落水,登時湯泉里水花四濺,周圍地霧氣被短暫地沖開,不一會兒又重新圍攏了上來。
流哥抹了把面上的水:“夠了,別太過分。”
我不依:“過分的話,會怎么樣?”
在氤氳的白霧里,流浪者把手撫上我的臉側:“過分的話,會招來麻煩哦?”
“還是說,你就是一個劣根性的家伙,偏愛麻煩——或者而言,還挺期待的呢!
我偏了偏頭,將臉頰挨著他的掌心:
“知人劣性,何以待之?”
何以待之?
流浪者笑了笑,帶著眼前人一同融進了湯泉一屋不散的蒸騰白霧中。
第117章 人之心應是如此悸動
泡過湯泉的身子骨松范,加之昨日發生的事情諸多實在勞累,第二日居然睡到日頭已過了晌午才醒。
流哥說什么也不肯陪我去八重堂,自言昨日去踏鞴砂辦完事,恰好碰見捎我一程已經很講情分了。
“那可太講情分了。捎我一程,山一程,水一程,湯泉旅館一程,云雨巫山一程”
渾話還說完,就被晾曬好的衣服劈頭蓋臉砸了一身。
我被掩埋在被子團和衣服堆,巋然不動。
從蓋在臉上衣服的縫隙,逆著光影影綽綽地看著流哥換下浴衣,穿好尋常衣物。
我盯著貓貓黑色緊身性感小背心內襯和衣之間露出的若有若無的肩膀縫隙,咂了咂嘴在衣服堆“嗡嗡”地疑惑道:
“唔你的胳肢窩不會著涼嗎?要注意身啊流哥,年紀大了,很容易得肩周炎的!
流哥:“哈?還睡醒——不如把你埋在被子長眠吧!
“最好不要,在稻妻城犯案是會被天領奉行的偵探查案的”我嘟嘟囔囔,不大心地撥拉臉上蓋在臉上的衣袖:
“你怎么不我說——‘快醒醒——太陽要曬屁股咯——’”
“為太陽已經快曬到腳后跟了!绷鞲缫话牙鹃T。
我瞇了瞇眼掙扎著坐起,沐浴在下午的日光抱怨著:“衣服怎么干么快!
要是再濕兩天貓貓是不是還得陪我泡兩天湯泉。
不過昨夜湯泉水汽氤氳的濕潤味道很好聞,今天陽光曬過衣物的味道也同樣好聞,讓人感到蓬松的溫暖。
是個好天氣呢,好天氣讓人好心情。
太陽光將站在門口的散寶勾勒出一條日色融融的金邊,仿佛真能幻視成一只拽拽酷酷法力無邊毛毛蓬松爪爪胖胖的小黑貓,讓人直想撲上去抓著咪咪豬屁股啃一口。
散貓貓感受到了我的視線,轉過身警惕地瞥我一眼,冷冷地警告道:
“別想有第二次。小心一報還一報。”
我反手摸著腰窩上殘留的齒痕印子,不住地在心陰陽怪氣猛翻白眼;
【呵呵,什么一報還一報,某人小心眼得很,明明有仇當場就報了。】
嘶,還有點疼。
疼中帶著些癢,我不顧形象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一手夠在身后大大合地在背上和腰側抓那些痕跡的癢癢。
“個,拿走了!绷鞲缰讣鈯A著昨天水霧氤氳之我送他的珊瑚真珠。
我:“嗯???怎么在你那,我昨晚不是‘偷’回了嘛”
也不撓癢癢了,我趕緊爬起翻翻包袱,又抖落抖落被子,枕頭也翻起看看,確認就是那顆珊瑚真珠!
我痛心疾首地捂住胸口:“啊——失去了流哥的心!好心痛!”
我重整旗鼓地仰天長嘯:“啊——失去的、我誓要奪回!點擊即看豐雪的奪愛偷心記!”
滿室寂靜。
嘶,有點被自土到了。
流哥什么反應,波瀾不驚靜靜地看著我表演,似乎我做作的土味已經免疫。
哼,逗到貓貓,真意思。下次學點新鮮的。
“收好收好,那是很貴的。”我不玩了,擺擺手,仰倒復又栽進枕頭和被團。
*
流浪看著面前不成器的一團,些微嘆了口氣:
“友情提醒,八重堂的下班間不會太晚!
遇見之后似乎嘆氣的次數越越多,“友情提醒”的次數越越多,無語、汗顏、擔心、幼稚得令人發笑和后悔和一起幼稚算不得正面的情緒也越越多。
明明不那么好,卻那樣生動。
明明不那么強大完美,卻分惹人注目。
流浪碰了碰自的胸腔,像在往昔那個回到踏鞴砂舊址的雨夜第一次確定“人應是般呼吸的”一樣。
須臾,又道:“人之心或許是如此悸動。”
次有用肯定的修飾詞。
他不太確定,但已足夠。
“次在稻妻準備待多久?”他問。
大白日還縮在被團的女孩探出個頭:“嗯看邊進展情況吧!
“起碼也會待到緋櫻的花季之后。”
“希望宣傳飲品的小說廣告談得順利再看看有有機會擠占一下當地團子牛奶的市場給蜜雪冰冰再家小分店,嘿嘿”
女孩碎碎念著自的計劃。
誰有誰的道路,而前路在某天總有相合之處。
流浪轉過身,從門框處走進屋檐下;又從屋檐下走到日光,他壓了壓斗笠。
“須彌等你!
話語不多,已有默契。不覺得是別離。
*
流哥離后我又在被子賴了一三刻,想到家湯泉旅館的住宿費還挺貴,再不退房怕是要超過一天收第二日的房錢了。
仔細品一品昨天那個室內湯泉,驗滿意度我能打五星好評;夜宵清淡合口,還給免費浣洗淋濕了的衣物,摩拉花得值當。
不過我自一個人的話習慣湊合,肯定是不太舍得住么溫馨高級的套房的。
哦,順帶一說,昨日是流哥找的旅館,流哥付的錢。
唔,么看阿帽公主在教令院的科研獎金應該還挺豐厚啊。果然,知識就是力量,賺摩拉的力量!
不知道他在論派有有混個課題組長當當,經費使用應該更自住腦啊豐雪,不要用你財迷的眼光玷污了學術研究的純潔性!
雖然依流哥的性子,能請得動他加入課題組,事項實現難度應該和在他生日想要抓到位“長得好看又學識廣博研究深刻其實面冷心熱的阿帽好同學”給他送禮物切蛋糕公慶生差不多的難度
一邊西想東想一邊重新打包好行李,我去退房的候是老板的孫女接待的。
說:“您好客人,間湯泉套房的住宿金已經付到一個月后,您確定要今天退房嗎?”
“奪、多久你說?!”我懷疑自又幻聽了。
少女禮貌地又重復了一遍:“您好,是一個月后到期。”
“如果您確定現在退房,本店會退給您相應未住天數的住宿金!
我被突如其的住宿待遇或散降橫財砸暈了腦袋,只會呆著擺手:“那、那先不退了我再想想。”
一個月的高級湯泉套房!流哥真大方!
不過我一個人天天整湯泉泡澡,是不是有點奢侈、是不是有點寂寞嘿嘿,退房還能落一筆住宿金退款,阿帽公主真貼心!
少女笑了笑:“好。晚一些候晚餐會送到您的房間!
【包吃包住,在異他鄉穩穩的幸福!】
我把行李撂回房間,輕裝簡行趕往八重堂。
第118章 一般路過八重堂與夜行浪漫
稻妻城的臺階也很多,也許生活就是由每一天的上樓下樓構成的。
扶階而下的時候,視線可以穿過近前緋櫻的花枝,遠眺到岸界外如天蔚藍的海平面。
只要不總是打雷下雨,粉色和藍色妝點的稻妻城還是多少充盈著一些輕盈的夢幻。
當然,論夢幻,稻妻少不了要去的地方當屬海祇島這個旅游勝地;可惜在稻妻城內的事情沒了完,不然真想第一時間去“認識”一下小心海,欣賞一下她像尾鰭一樣的裙擺。
不過就我而言,要論想在稻妻看到的盛景排名第一位的,還是我們美麗與智慧兼具的粉紅狐貍那據說比五郎大將尾巴絨毛更加更加柔軟的粉嘟嘟狐狐大尾巴!
在哪里能看到呢?神子大人的名片告訴我們——夢里吧。
白日少做夢,回到現實,除了雷電將軍所居住的天守閣,稻妻城內少有高層的建筑,一路問道走訪到八重堂時,眼前提瓦特有名的出版社并不似想象中恢弘,而是低調的一座二層小樓。
不由讓人想起天天大喊專業沒“錢途”要轉行但實習和留用位一座難求的出版系同學們都懷揣著愛好與夢想吃飯的。
不過憑借“輕小說”這種“輕量級通俗小說”的刊印量來說,八重堂一年的營收定然不斐,沒用在擴大店面上,想必是藏富于“內”:什么出版物的刊印質量、優質編輯的留用工資和績效獎、支付給有名作者的版權費用、小說出版時的宣傳開銷
當老板后總忍不住換位思考,試想別人的生意若是落在自己手上該怎樣怎樣布局、如何如何張羅說得好聽叫“企業家思維”、“成功學、吃透案例是第一步”,說得不好聽,這種神游就是白日做夢2.0plus版——
人家八重堂的建立者、總編輯八重神子大人一根狐貍毛還沒瞻仰到呢,就開始瞎想出版社的成本和營收怎么分配了。哎。
話說回來,同為文化出版機構,不知道楓丹的蒸汽鳥報社是何模樣;一個出版通販書籍,一個刊印每日時興的報紙除了出版周期,不知經營起來其它具體的差別點究竟在何。
我在八重堂的門前轉悠了好一會兒,直到站在一樓的那位戴眼鏡的先生第七八次把眼神搭到我身上,終于忍不住先邀請道:
“這位客人,您好您好,要進來看看本社出版的圖書嗎?一樓書店的范圍內可以拍照打卡,看到感興趣的輕小說歡迎購買!”
人家都開口邀請了,我也不再好像一位想搶出版社生意的可疑分子一樣在八重堂的門口的瞎轉悠,只得懷著近稿情怯的心思背著手捏著行秋少爺給我寫的引薦信,磨磨蹭蹭走了進去,問:“請問神呃,八重宮司總編輯在不在?”
雖然知道作為鳴神大社宮司的粉紅狐貍平時應該也挺忙,但仍舊忍不住碰一碰運氣,看自己是否還帶著作為旅行者時到哪都能碰上重要人物的焦點運頭。
“很抱歉,八重神子大人現在不在社里!蹦腥宿D過身來,推了推眼鏡道:
“剛剛看您在社前猶豫,還以為是別島比較內向的輕小說粉絲來圣地巡禮、但是一個人不好意思進來”
“哈哈推測得不錯,我以前的確是這種人!蔽屹潎@于他的直覺。
男人繼續道:“但您問我們的總編輯,應該也是想出版書稿的作者吧!”
我:“嗯其實”男人的直覺看來也不太準。
“放心!八重堂歡迎每一位優秀創作者的來稿,我們社的每一位編輯也會認真審閱來稿的!雖然今天八重宮司不在社里坐鎮,但在下也是隸屬于八重堂的一名責任編輯,您有什么有意向簽約出版的書稿,和我對接聯系就好!
“對了,跟客人您說了那么多,都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黑田!焙谔锞庉嬋缡钦f。
“哪里哪里!蔽亿s忙擺擺手:“黑田先生太客氣了。您現在有時間嗎?我們詳細聊聊。”
雖然他誤會我是作者了話頭不對,但總得尋摸個好時機把行秋的那封引薦信給出去。
不論是八重宮司總編輯,還是眼前這位樸素熱情的黑田編輯,只要能給我介紹合適作者約稿的都是好編輯——新進的功利主義者我本人如是說。
“有啊,有時間的。”黑田先生引著我去一旁位置坐下聊。
“實不相瞞,在下負責的一位作者一直拖著不肯更新,沒有新書稿,我這邊也不好推進新的出版任務!蓩D難為無米之炊’嘛,哦這句還是我從小說里學到的璃月古諺。”黑田先生邊說邊泡了壺茶,似乎真的把我當成了他的新發展對象。
新客戶、新發展對象總是從聊天起頭的嘛。
我接茬:“哈哈,我就剛從璃月過來的。您說的這位拖更的作者是璃月人?不知可否告知名號,讓在下聽聽認不認識,說不定下次回璃月還能幫黑田先生催更吶!”
先別管下次什么時候回璃月,反正這催更的大餅咱先給黑田編編畫上。套個近乎嘛。
“您是從璃月過來的呀,那太好了!”黑田的神情更明亮了幾分,再次推了推眼鏡,足見其對催稿一事的熱情:
“璃月的常老師——常九爺您認識嗎?原本我還勸他換個聽起來更特別更厲害一些的筆名來著,結果常老師一定要用本來的名字,可能這也是他的一種堅持吧。沒有這種堅持,怎么能寫出《古華派的大師兄》那樣精彩絕倫的作品呢?”
我嗆了嗆,感覺這本小說內容似乎曾經偷看過個開頭是個很正統的作品來著!
用稻妻的語詞來說,可能就是“王道”吧!
黑田見我有反應,驚喜道:“您果然認識?”
我如實地擺擺手:“也就見過幾次,有些跑腿之緣,算半個熟人?”
從前游戲里做璃月委托其實不太愛接幫常九爺往飛云商會送書稿的這項,因為呀來回過圖等時間,中間還有個偷看還是不偷看的選項,實在是沒有去野外隨便毆打一群魔物來得方便。
“原來是這樣啊!焙谔稂c點頭:“那您有機會回璃月又有緣分見到常老師的時候,麻煩一定要幫我同他說說稿子的事情啊!他不更新小說,倒是讓我這個編輯落得一身清閑!
“哎呀,光說常老師的事情去了,小姐您是有什么書稿想和八重堂簽約出版嗎?帶來的話,能否先給在下看一看;在一樓書店干推銷干久了,我也好久沒接新書出版的活計啦。”
終于說回我的事情了。
只是這話題點停得有幾分尷尬,“哈哈哈黑田先生誤會啦!
在黑田編編期待的眼神中,我笑著從背后拿出的不是一沓書稿,而是薄薄的一封引薦信:“我不是作者,其實這趟來,是想請八重堂幫我聯系聯系合適的、可以約稿的作者的。”
期待落空的黑田先生也不惱,還是保持著禮貌的笑容接過了我遞上的引薦信,在拆開信封眼風掃到信尾落款的名字時,發出了今天第二波高潮的驚嘆聲:
“喔!!!您是枕玉老師的朋友。!”
我咽了下口水。沒想到行秋少爺的筆名在稻妻出版界這么有用!剛才忐忑的心頓時收回了肚子里好好躺著。
我低調地點點頭:“嗯,朋友,不錯的朋友。”
黑田一邊讀信,一邊“哦、哦——”地發出了然的聲音,“原來您是想通過小說來宣傳您的店鋪品牌品牌文化故事這在我以前看到的輕小說類別倒是少有的呢”
我很想直接接嘴說“軟廣輕小說”,又想表現得委婉好商量一點,于是道:“也不能算是品牌故事,只是在小說了能植入某一個有關我們飲品牌子的點就好,一個點就好!”
我特別強調,為的就是在尋找合適的合作寫手時能降低點磨合度,給作者以更大的發揮空間和自由度。
黑田稍顯猶豫,但還是應下了:“現在的創作者都很有個性品牌植入我現在不好給您答復,但今天就可以幫您試著聯系作者!
“太好了!”跑一趟就有一趟的收獲,我開心地想要和黑田編編碰杯,痛飲下這一杯待客的清茶。
唔好苦啊我抿了抿嘴,盡量憋住我的一臉苦相。
黑田看著我阻止不及,只得陪著也喝了口茶,復又道:“不過我們社里同作者聯系還用的是書信手段,有的離得近回復快,有的作者住在島外,一來一回至少也要三天以上的時間了!
“希望您能理解,有的作者偏愛鬧事喧囂,有的作者嘛就喜歡那深山老林的僻靜處,最好一年到頭也沒有人去打擾;所以書信交流出版事務也作為我們八重堂比較克制和得體的一種溝通手段!
“明白明白,能幫我傳信詢問已經很感謝了!”我雙手合十。
“冒昧問一句,您現在是居住在稻妻城內嗎?”黑田道。
我想了想那一個月的湯泉包房,肯定地點點頭:“最近是暫住在稻妻城的一家不錯的湯泉,旅館里,算是旅居吧!
“旅居,好羨慕啊,真想來一場說走就走的旅居,哪天一定要和八重神子大人請上假”黑田先是禮貌地表達了一下羨慕,繼而表示:“住得近就好,在稻妻城的話您這段日子可以經常到八重堂來轉轉,一有回音我就跟您說;或者您把旅館的地址留下,如果聯系到合適的作者,我托人捎消息給您!
“好好好,不著急,我最近很有時間。八重堂的小說這么多,我正好每天來看看;順便一提,社外三兩聊天的人也很有趣什么主角到底應不應該有時間暫停的能力啦感覺很有想象力、很有文化氣息!”
說著,我伸著脖子往八重堂門外的拐角瞅,想看看方才站在街角爭論的人還在不在。
黑田站起來走到門口,順著我視線的方向望去,見怪不怪地了然一笑:“哎,客人您說的是阿茂那個家伙吧!是不是肚子有點肉肉的,還總愛挺著神氣地說話的那個”
我點點頭,看著走回來坐下的黑田先生。
他繼續道:“阿茂也是八重堂的一名責任編輯,別聽他說話比較沖,其實是對作者書稿非常上心的一位責編了!有時候編輯不光得負責出版相關事宜,還得適當把控一下故事質量和走向,給作者提出建議。他應該是正和他手下的作者討論劇情呢,聲音大了點,客人不用理會!
“討論好、有討論才有思想碰撞的火花,有火花才有靈感嘛!”
“行話呀!”黑田拍拍手:“您怎么沒有想過自己寫小說呢?畢竟最了解自家店鋪的還是自己,想借著小說宣傳品牌,自己來寫豈不是更得心應手一些?”
我如實道:“我懶。害,開飲品店已經夠讓我忙活了,我自己也很樂在其中;現在各行各業競爭這么激烈,都說要深耕垂直賽道嘛,我也不好分心——都不用你分心,一個不留神,競爭對手的店面就已經開在你面前了;若不是做出亮點,實在是措手不及啊”
“誒,誰說不是呢!”黑田編輯像是深有同感地嘆了口氣:“聽說社奉行大人最近剛從楓丹回來,已經和那邊的執政官洽談好了文化方面的合作事宜;楓丹流行的偵探小說也會被引進稻妻,還不知道會對本土八重堂所出版的輕小說市場造成如何沖擊呢。”
哦?綾人去過楓丹了?聽說楓丹那有一種奶芙咖啡,是把奶油打發泡了蓋子在牛奶和咖啡的混合物上,不知道味道如何喜歡奶茶的他應該會喜歡。
聽黑田的口風他應該是已經從楓丹那邊回來了,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機會碰到這位日理萬機的神里家家主,和他探討一下我們都愛的團子牛奶這種骨灰級深度顧客的建議,一定非常值得聆聽。
神思收回,我繼續接著黑田的話茬:“哦?引進楓丹的推理小說那總編輯大人怎么說?”
作為八重堂的創始人,神子應該最有發言權了吧
黑田搖了搖頭:“八重宮司大人只是說了句‘呵,又是神里家那小子啊’,再沒有其它話了。這些只不過是我個人的擔心罷了。其實看多了輕小說,我偶爾也想看看其它題材和敘述風格的作品”
神子的那聲輕笑黑田模仿得惟妙惟肖,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說到最后,他這不是已經自己給自己開解透了嘛,我點點頭:“對對,多元文化的碰撞才能帶來新的交融與文化活力嘛,偶爾讓大家換個新‘風味’也好,說不定輕小說從此又產生行分支了也說不定?”
黑田笑道:“是我杞人憂天了。聊了那么久,還沒問客人您喜歡的輕小說類型呢?哦,這也是我們聯系合適作者需要參考的一部分!
“也不用太參考我的喜好啦,我個人沒什么文學品味的!
我摸摸后腦勺:“硬要說的話,我還是看《轉生成為雷電將軍》、《轉生成為八重宮司》諸如這類型的作品比較拿手”
“嗯”黑田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是八重堂起步階段最火的輕小說類型呢。該說不說,客人您也許很有看爆款的眼光”
真是找到什么地方都能夸呀。
飄忽的贊美讓我有些許汗顏,看天色也不早了,為著不耽誤人家下班,我也起身告辭了。
告辭的時候黑田編輯還不忘推薦我:“您喜歡泡溫泉的話,町街的【秋沙錢湯】是稻妻城內很有名的獨具異國風情的溫泉,值得一去,很多奉行所的大人物下了班都很喜歡去那邊泡湯放松呢。”
我乍一聽就齊了,難道溫泉不就是稻妻特色嗎?在稻妻還有異國風情火起來的溫泉?
再仔細一打聽,原來老板是從納塔回來,開的獨具火之國熱情的溫泉。不過如果是那些奉行所當官差的“大人物”愛放松的地方,沒事我還是不去湊熱鬧了。
畢竟我的散寶愛心湯泉包月套餐還沒用完呢。
不過黑田先生說的也對,既然是來稻妻“旅居”的,那多逛逛不同的店鋪還是很有必要。
不過對我來說最有必要的——當仁不讓還是小吃店。
本著不浪費的原則,在回湯泉旅館用過配套晚餐小憩之后,我這才拖著了完一半事的放松身子出來再覓夜宵的食。
找作者的事已拜托給八重堂的編輯了,剩下的只看人家介紹額作者,兩廂商量一下合作稿費只待小說出版齊活~——起碼我心里是這么個順序。按這個順序走,確實算結完一半事項了吧!
夜晚的稻妻城是別樣的幽美,與白天的清新和夢幻不同,緋櫻繡球的色彩在夜色的渲染下更顯一番妖艷的綺麗;也有二三行人停留在櫻花樹下觀賞,只是小聲低語著些什么,路過也聽不清。
不知從哪家店門里傳出的三味線的樂聲,讓人的步子也不由地跟上它和緩幽雅的樂聲,在街頭漫無目的的上臺階,下臺階,無人管,曬月亮。
在異世異國的街頭這樣走,有股奇異的自由感涌上心頭。
夜行浪漫,夜行別樣浪漫,也許我的手中欠一壺清酒,清酒寄愁,愁隨明月走。
第119章 一般路過烏有亭
漫無目的者往往大有目的。
比如大晚上我在稻妻城內的街上瞎溜達,一是企圖通過上下階梯的運動加速消耗肚子里的晚飯殘留以減少飽腹感好順利的吃夜宵;而是因為我再饞畢竟也只有一張嘴一個肚子,這街上的小吃店我不能盡數吃了去,總要聞聞哪家的最香。
才配得上這個良夜。
不過繞了大半天,我也沒聞個所以然出來。
大抵是稻妻當地美食的味道比較含蓄,不像我在璃月住時樓底下就是快刀陳的麻辣鮮香烤吃虎魚,那魚在大火上一燎再撒上大把辣椒和各式調料的味道,直熏得人在房間里都流水三尺。
好在離得近,下樓就消費了。雖然掙得也多了,但美食開支也成倍得多,便宜實惠的多吃幾頓、貴的精致的攢錢也要多吃幾頓這導致我住那邊的恩格爾系數一路往上揚,且死性不改。
美食就要往人多的地方找,我尋到一處燈火通明烤得店內光線都偏橘調的大店,躍躍欲試想推門進去,卻見門口站了一位正在沉吟的女士。
直覺告訴我,這位女士和我在煩惱同樣的問題——站在飯館面前能煩惱什么問題?無非是嘴上和肚子里那點事。
就是不知道側重點是在嘴還是肚子抑或是錢袋呢?
我自信上去打招呼,飯館橘黃的燈光透出來,給人與人之間也蒙上了一層暖調:“嗨,你也在煩惱晚上吃什么嗎?面前這家飯館怎么樣,你吃過嗎?”
“你在問我嗎?”她從沉思的樣子抬起頭來,“哦,你好呀,我姓松本,是一位嘗遍提瓦特的美食評論家!
哦,這位松本小姐還挺自來熟。太好了,我最怕熱情上前搭話卻不被人怎么搭理的噩夢場景了。
“美食評論家!”做出星星眼的樣子,“太好了!您一定知道這條街上哪家餐館最好吃吧!”
“這條街上?”松本小姐看起來興致不大高昂的樣子。
我做了點心理準備,肯定地點了點頭。好歹是稻妻城最繁華的一條商店街,總不至于一家好吃的餐館都沒有吧!也許本地人覺得一般的館子外地游客會很喜歡呢?
我充滿希望。
松本小姐無所謂地說道:“實話來講,這條街上的餐館都大差不差,不論是這家【烏有亭】,還是花見坂那邊的【木南料亭】,乃至于町街的【志村屋】,在我看來都不過如此,以至于我作為一個美食品論家都沒什么新鮮菜品可以試吃評論的地步對了,你會做美食嗎?帶給我的話,我可以免費幫你品嘗哦!
怎么話題突然帶到我要帶美食給別人品嘗的地步了呀。
我撇了撇嘴:“嗚,不想做,只想吃!
“哦,好吧。”松本小姐看了眼我生無可戀、泫然欲泣的表情,勉為其難道:“如果你一定要品嘗的話,【木南料亭】家的鳥蛋燒還不錯,可以算作我品嘗美食的味道基準線,食物至少要做到這個程度才好稱之為美食讓人入口嘛”
“【志村屋】嘛,味道樸實,白日里填填肚子還行,夜宵就不建議了;【烏有亭】的清酒賣得不錯,但我覺得一般,還不如【木南料亭】那兒可以無限續杯的免費檸檬水但他家晚上的氛圍還行,炸串也不錯,適合夜宵來一盤。你自己決定。”
鳥蛋燒?聽起來就比較健康的樣子雖然我不怎么喝酒,但還不至于再老遠跑回去大晚上狂炫免費檸檬水思來想去,還是炸串聽著最為帶勁。這才是夜宵的正統食物。
我謝過松本小姐,在打開烏有亭的大門之前,又隱約覺得她這么高評價免費檸檬水會不會是因為囊中羞澀啊于是主動邀請:
“松本小姐要一起吃嗎?我請客!
誰知松本小姐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我:“吃無可吃!
行吧。
于是乎,我一個人進了這個很有夜宵氛圍感的餐館嗯,更準確地來說是居酒屋。
居酒屋里不喝酒,吃些炸串也是暖胃暖心的。
烏有亭的招牌炸串叫【串串三味】,菜如其名,是一道一次能嘗到三種不同味道的料理,炸肉炸蝦炸蟹三串組合在一起是很不錯啦,味道也很迷人,舌尖味蕾大滿足但這分量好像我的胃部不是太滿足。
畢竟之前光顧著夜行的浪漫了,臺階上下多了消耗過大,旅館那精致小巧的晚飯還不夠我這幾趟運動揮霍熱量的。
可是看居酒屋里顧客們通常都是要兩三罐清酒,再配著一盤串串三味。
就那三個簽子的食物,居然能磨磨蹭蹭吃半天,酒喝完了話聊完了炸串還能剩下一半,再在結賬之前幾口消滅了如此滿腹愜意地走出去,我真懷疑稻妻人民的飯量是如何支撐這幾家餐館生意的。
我不是本地人,我飯量大啊,于是乎我一招手,向老板又要了三盤炸串!就要串串三味這種的!
老板在桌臺后暈暈乎乎喝著小酒那姿態、那腔調不要太悠閑愜意得叻:“哎呀呀,客人想吃什么直接找繪里香點單就行!”
喝!你這一個人在這小酒喝著音樂聽著老板當得不要太輕松哦!讓老板娘一個人在后廚忙來忙去,這我可就看不慣嘍。
我:“你當老板的就這么閑著,讓老板娘一個人做菜?干脆讓老板娘當老板好嘍!
“哈哈哈年輕人講話就是有意思,等你當了老板你也可以向我一樣”岡岐老板叉著腰。
我心道誰還不是個老板了,我在蜜雪冰冰怎么就要四處打下手嗚嗚嗚,都是老板怎么同人不同命啊。
“繪里香、繪里香的手藝可是稻妻一絕在我看來沒有比她做的菜更好吃的了嗝,客人一定要試試呀,不能錯過的美味”岡岐老板頂著他喝得紅暈遍布的臉,不忘給我推薦。
好吧好吧,不和喝酒的人說話。
我找到繪里香點了三盤串串三味,看到她看向桌臺后溫柔的神情我就知道老板這開店營業時間喝酒的性子是誰寵出來了欸!
少管人家,炸串好吃就行!
我小口抿著喝免費的茶葉水,生怕喝多了晚上睡不著,又怕不喝一個人坐著顯得尷尬,嘴里手上總得干點什么方才能融入居酒屋的氛圍。
好容易等到服務生雙手各托一盤、中間還架著一盤串串三味上菜,我老遠地招著手:“這里!這里!”
然而服務生的腳步卻從我前方打了個彎,轉而向我右邊走去,將三盤炸串穩穩放到一位紫褐頭發的少年面前。
我追隨著炸串的目光落去,目光卻在碰到那少年的背影時停滯了。
【誒??是小鹿?】
第120章 一般路過鹿野苑平藏
看到小鹿偵探的背影,我自然像看到了熟稔的朋友一般想要上前打招呼。
本來已經從店內的高腳椅上跳下來準備蹦過去聊天,沖動了兩步才想起來如今我不是名震提瓦特刷了好幾條邀約的旅行者,現在對小鹿而言,我不過是一個恰巧在一個居酒屋吃夜宵的陌生食客。
有點非玩家角色的自覺啊豐雪!
我拍拍自己的臉蛋,明明沒喝店里售賣的清酒,卻也好似被橘紅的燈火烤得面皮燙燙,連帶人也暈乎了起來。
小鹿本來舉著串串二味在大口干飯了,然而作為天才偵探、其敏銳的直覺讓他迅速發現了背后我炙烤似的目光,回過頭來沖我揚了揚手中的炸串:
“抱歉,好像是我這邊先點單的。很餓的話,要來拼桌先一起吃嗎?”
好爽朗!
爽朗地我面對風系美少年的社恐發作了。
(散:?沒見你對我社恐。)
這種社恐,和路過五光十色轉著霓虹燈站著二五成群或一排的殺馬特抽煙小哥的美發店門口那種突發而至的潮男恐懼癥是不一樣的社恐。
而是一種——面對久為相逢的舊友,人家不記得你了,你既沒做好重逢準備、又不知道新見面上去應該聊些什么帶著些逃避性矜持的社恐。
我矜持地把目光移向他手中的炸串,再從炸串移向服務生,硬生生撇開了少年偵探禮貌性的拼桌邀請,扮演一位餓極了只顧著催單的客人:“我、我的二大盤串串二味什么時候上?”
本色出演,毫無表演痕跡。我固定著視線,盡量不要讓自己露出心虛的表情。
服務生被我“如狼似虎”的眼神盯得有些尷尬,說著“我去幫您問問”就將身一扭溜進后廚,再次出來時已經自然而然地去服務其他客人了。
幸而小鹿只是對居酒屋里點一份炸物美食、僅有一面之緣的其他客人沒什么過度的好奇心,畢竟我身上又沒什么罪案合麻煩纏身的味道,少年偵探在客氣的邀請之后就非常有分寸感地收回視線,轉過身去享用炸串美食了
我也差不多,等菜的時候想起方才的尷尬只能裝作喝酒的樣子把那點清口的茶水品了又品,一杯接著一杯續我看今晚是不用睡覺了。盤里的簽子都快被我盯出花了,若不是大庭廣眾不好看,我簡直再想抿一抿串串簽子上的食物殘渣
好容易等到上菜。
“抱歉,您久等,今天的客人有些多,出菜有些慢!狈⻊丈辛硕P串串二味放到我面前,離開的時候順便把我面前的茶水提走蓄滿。
估計也沒見過想喝茶喝回本的客人吧。欸。
那廂小鹿已經很迅速地吃好了,站起來結賬準備離開。
平藏先生那清泠泠的少年音色我可太熟悉了呀,人群中他一講話,我立刻能分辨出來再支愣著耳朵,在他離開前偷偷回頭準備瞥一眼背影
呃,偷瞧的視線正好被小鹿逮了個正著。
【直覺靈敏也不是這么靈敏的!】
偷看被發現的我好尷尬,目光收回來顯得我心虛,繼續盯著顯得我可以,真是陌生人社交場面上的進退維谷,早知道剛剛拼桌邀請就去了,順便混熟一點下次萬一見面打招呼也不尷尬。
鹿野苑平藏對于這道視線只是微微停頓了會兒,估計分析出其中并無惡意,只是簡單沖我揮了揮手,推開烏有亭的大門徑自離去了。
門關上發出的聲響不大,對我來說則是“不熟的熟人”走后可能的社交場面終于落定而產生的令人安心的聲音!
服務生過來把二個餐盤收走,盤里的食物被消滅得干干凈凈。
小鹿是真的喜歡吃炸過的食物啊。我如此想道。
真是好品味!油鍋里撈出的食物哪有不好吃的!——在這一點上我與小鹿偵探有著高度的默契。
至于夜宵吃這些熱量高不高究竟健不健康會不會長胖拜托、都吃夜宵了,這么想很掃興誒!
秉持著這份理念,我在盤里串串二味消滅得差不多的時候又去要了串二彩團子飯后小甜點嘛!一國之神都喜歡吃的本地美食,嘗一嘗準沒錯。
這道菜倒是不用從油鍋里撈上來,估計是提前準備好的,上菜上得格外塊。
我看著盤子里粉色白色豆綠色的糯米年糕球球只覺得食欲(再次)大開,卻又不舍得輕易下口破壞這份團子外表的可愛。
我想想哦,粉色的糯米球像城里盛放的緋櫻繡球;豆綠色的糯米團子讓人聯想到總是出現在水畔的金魚草中間最經典的白色球球,就像雪一樣嘛!
組合起來真是好精致風雅的顏色,稻妻這邊的菜色似乎對菜型、菜的配色方面都很有講究呢,主打一個小巧精致;鑒賞完畢我率先咬了中間的白色球,唔,就是淳樸的糯米原味嘛。
因為不帶任何調料,糯米本身的清香和其軟糯彈牙的口感反而是最惹人注意的,不會讓烹飪手法尋賓奪主、掩蓋了食材最原本的優點;綠色和粉色的糯米球球一個清新一個甜蜜,讓人想到與之顏色關聯的草和花花,也是不錯。
一邊嚼著彩色的糯米球球,一邊我不由地回想起剛剛
好吧,人的腦子是不是都有這個奇怪的小癖好——就是給主人不斷播放最近的人生中最尷尬的片段。
想起剛剛面對小鹿拼桌邀請突發的社恐,以及人家離開時被當場逮獲的偷瞧目光不是,平藏先生之前一直這么爽朗這么自來熟的嗎?!
二彩團子吃完了,糯米球黏牙且撐胃,一串下去差不多可以算作我的夜宵結尾了。
我又給自己斟了杯免費茶(這場景怎么這么眼熟是不是方才在店門口遇到的美食評論家松本小姐說她喜歡在木南料亭喝一直能免費續杯的檸檬水來著),漱漱口,順便給胃里的食物溜溜縫。
邊溜縫邊回憶,之前做邀約的時候小鹿好像也是這么、這么社牛。追查案件的半道遇到旅行者救助,哦,雖然時假意被困計劃被打亂也不惱,轉而直接介紹起了自己并表示早已聽過旅行者在提瓦特赫赫有名的經歷
啊,名聲大有時想想還挺好;岌岌無名的時候偶爾也會幻想成名的風光。比如我今日已經是名貫提瓦特在七國大有聲譽的奶茶企業家,那小鹿一喊出我的名號,我肯定翹著尾巴又假裝謙虛地就愉快去拼桌了。
害,人吶。
*
吃完這頓有一點點插曲都總體很美味的夜宵回到湯泉旅館,等待肚子里的食物消化一會兒我趕緊去洗發泡澡,好去掉一身香香難免會再度勾起人饑餓情緒的炸串味。
茶喝多了,果然睡不著。第二天一早果然頂著兩個黑眼圈。
雖然知道回信不可能這么快,但我還是一早就直奔八重堂,心里擱不了事嘛。
在一樓書店閱覽類似“轉生后我”格式標題的各種輕小說,消磨時間消磨得很快,便也不覺得等待合適作者回音的日子難熬。
一旦看書看累了,我也喜歡在寧靜平和的花見坂四處走走,比如去宵宮老爹的煙花店那選選有沒有什么顏色很有意思的仙女棒,買回去晚上可以帶去湯泉旅館放(對了,一個人自己放煙火棒還沒人給你拍照的孤獨等級是幾級?);
再比如,看著或二或五的小孩子蹲在地上圍攏一群,驅使著鬼兜蟲們進行并非尋常比賽一比一的多蟲亂斗大混戰,那都是很有意思的,讓我想起當時在璃月賣得很好的炒米模玩勾勾樂奶茶不知道今年稻妻的鬼兜蟲大賽會不會加入新規則,幾只小蟲的角角叉在一起“打群架”的場景也很精彩耶!
我通常也會看完全程,直到決出最厲害的那一只嗯。只要那位荒瀧天下第一斗不突然出現大笑著加入戰局就行!
絕不是對荒瀧派的老大有什么意見,只是一斗的笑聲太大,有的愛哭的小孩子的哭聲也很大鬼兜蟲的戰局風雨變換,笑聲和哭聲也此起彼伏震地人耳朵疼。
每當此時,我還是又躲回八重堂書店的角落里美滋滋看回輕小說比較好。
中午的時候我去木南料亭吃飯比較多,畢竟就開在隔壁不遠,幾乎可以說是抬腳就能到的地步;松本小姐推薦這里的鳥蛋燒果然不錯,這種層層裹卷起來的蛋液料理價格親民且頂包,是道親切又平凡的美味;
能免費續杯的檸檬水味道清新,算是很基礎款的飲料,如此就能博得美食評論家松本小姐青眼的話要是蜜雪冰冰開起來一定要邀請她來鑒賞鑒賞!最好能在稻妻當地的美食小報上幫我吹啊不,幫我評論評論,嘿嘿。
木南料亭的料理吃多了我偶爾也會走遠一點兒,去町街那邊的志村屋換換口味;志村屋的老板聽說年輕時曾經是武士,如今專業開了料理店才發現真正找到了人生事業,據說其食材醬料火候在稻妻的小吃店都是一流水準;
我去點了份市井雜煮——清淡的湯汁里熱氣騰騰地泡著各種食材,簡單的烹飪方法卻有著別樣的古拙氣息,什么都能嘗到一點,連湯帶水的吃完要出一身細汗
如此來回往復,我幾乎是靠今天去哪家小吃店吃了什么來記日子的。
就這樣過了七日,黑田編輯那邊終于有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