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VIP】 問詢
“哥, 我們真的不留下來嗎?”
鐘商覺得還有一線希望,站在車門旁邊,眼巴巴盯著坐在車里的男人。
對方瞅他一眼, 他露出一個官方式討好的假笑。
“下次帶上朋友, ”榮湛正用酒精棉擦拭臉上的傷痕, “只有我們兩個人不安全。”
鐘商決定搶救一下:“晚上有比賽,肯定特別精彩。”
榮湛顧慮重重:“我怕你有事, 我現(xiàn)在的情況不夠穩(wěn)定,可能上一秒是戰(zhàn)神,下一秒是廚師。”
“”
鐘商失落地嘆口氣, 沒辦法,他只好把手里的龍舌蘭酒遞給保鏢,然后開門上了車。
司機啟動車子,輪胎摩擦沙粒地面發(fā)出“唰唰”聲, 車頭拐向大橋, 眨眼間便把熱鬧的平地區(qū)甩在后面。
榮湛留意到鐘商遺憾的神情,柔聲問:“你喜歡這里?”
鐘商撇嘴吧:“談不上喜不喜歡,絕對不討厭,從某種意義上來看,平地區(qū)比市區(qū)還要多元化。”
榮湛若有所思地點頭:“你以前經(jīng)常來嗎?”
“沒有”鐘商趕忙否認, 眼里躥出一絲小慌亂, 聲音壓得很低,“你不喜歡我來這里,你會不高興, 昨晚你聯(lián)系我來接人,你都不知道我當(dāng)時有多驚訝。”
“這樣,”榮湛心有余悸道, “還好你沒事。”
鐘商親昵地拉住他的胳膊,嘴角彎彎笑得像小狐貍,“不不不,是你沒事。”
榮湛用肩膀撞一下:“我能有什么事。”
倆人互相用肩膀撞來撞去,東倒西歪的笑起來,比三歲孩子還幼稚。
司機和保鏢交換眼神,不禁懷疑有沒有接錯人。
鐘商不留情的取笑:“你當(dāng)時在電話里的語氣,我還以為你被人強X了”
榮湛莞爾:“感覺上差不多,確實被人強迫去接生。”
“接什么?”
“你沒聽錯,我?guī)椭颇莘置洌贿^小豬崽真的很可愛。”
“哈哈哈你沒開玩笑吧。”
“你喜歡,我抱小豬崽回來給你養(yǎng)。”
“不要,我喜歡狗”——
什么叫做樂極生悲。
榮湛和鐘商不幸趕上了。
車子剛駛進華人區(qū)就被攔截,三男二女圍了過來。
領(lǐng)頭的男人敲了敲車窗,看見車窗下降后亮出證件:“請問是榮湛醫(yī)生嗎?你好,我是香槐耶探長XXX,現(xiàn)在懷疑你跟一宗命案有關(guān),不是勢必要你說吧啦吧啦”
榮湛眼里晃過驚訝,神色平靜如水,他等這位警官說完開場白,絲毫不慌地開口:“我要找律師。”
話落,他感覺自己的手被人用力捏一下。
他轉(zhuǎn)頭和鐘商對視,拋過去一個安撫的眼神。
隨后兩人一起下車。
榮湛打通電話,沒有找律師,而是聯(lián)系了嚴鏘。
嚴隊提前收到消息,電話接通的那一刻,兩輛警車“吱呀”一聲停在路邊,恰好把一行人圍住。
兩伙警察面對面聚攏,還未講話就能聞到濃濃的火藥味。
嚴鏘報上自己的名字和身份,然后指了指榮湛,毫不客氣地跟對面的警長說:“我提前收到線報,榮博士跟我們正在調(diào)查的大案緊密相關(guān),我要帶他回去做詳細問詢。”
警長氣笑了:“嚴隊,你這是擺明了找茬。”
“我看看你的證件,”嚴鏘湊近瞅一眼,嘴角泄出兩聲哼笑,“這是華人區(qū),你沒有執(zhí)法權(quán),你想跟我對話,”他拍了拍對方的肩頭,“這里最起碼還要加兩道杠。”
警長瞇起眼睛,聲音冷硬:“你這么做不合規(guī)矩,我現(xiàn)在就聯(lián)系我的上級。”
“隨便,你慢慢聯(lián)系。”嚴鏘一擺手,隨后轉(zhuǎn)向自己的組員,語氣霸道有魄力,“帶人上車,誰敢攔就是妨礙公務(wù)。”
就這樣,榮湛坐進嚴鏘的警車,鐘商的車子跟在后面。
一行人在警長的怒視和不甘中離開。
“我一定會投訴嚴鏘!!”——
麻煩并沒有因此而解決。
嚴鏘確實收到消息,踩點把人截胡,他隨便找個理由帶走榮湛,就是不希望榮湛落在外人手里,如果跟總部的人離開,一時半會兒出不來。
“到底什么事?”
“怎么回事?”
上了車,榮湛和嚴鏘幾乎同時開口。
“你也不知道,”榮湛瞄一眼后面的車子,“會不會給你添麻煩。”
嚴鏘表示無所謂:“能有什么麻煩,我又不打算升職,還怕他投訴嗎?老子的檔案很精彩,謝謝他再加一筆。”
榮湛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會被問詢?”
嚴鏘挑著眉,靜看他幾秒:“你昨晚通知我的。”
除了編輯,應(yīng)該沒別人。
榮湛沉默下來,心中泛起一絲異樣。
他既不慌亂也不震驚,得知自己患有多重人格,而且主人格是‘高分變態(tài)’,無論發(fā)生多么離譜的事他都不會覺得稀奇,哪怕是綠國總統(tǒng)來找他認親。
“你和鐘商官宣了唄,”嚴鏘語氣很輕松,還有心情八卦,“成雙入對,現(xiàn)在不藏著掖著了。”
“我和鐘先生”榮湛神色一變,“這件事和他沒關(guān)系,我的很多事他都不知道,千萬別把他牽扯進來。”
嚴鏘拍一下他的肩膀,“放心,在華人區(qū)動商總,要先向上面請示,你不一樣,你脫離榮家就失寵了。”
榮湛松口氣:“那就好。”
約莫十幾分鐘,警車駛回警局。
從車里下來,榮湛就看見鐘商的身影擋在前面,趁此機會,他交代幾句:“具體原因還不清楚,可能要留一段時間,你先離開,晚點我去找你。”
鐘商一臉鎮(zhèn)靜,語氣不容反駁:“我哪里也不去,我在這里等你一起走。”
嚴鏘插話:“商總別擔(dān)心,我保證榮博士沒事。”
鐘商轉(zhuǎn)過臉:“我知道他會沒事,我相信哥哥,就是不太相信你們。”
嚴鏘勾起唇角,笑容中帶著點痞性:“我可是榮博士最好的朋友,有事兒第一個站出來。”
鐘商臉色陰沉,眉宇間流露出無可奈何:“我怕他會不適應(yīng),哥”
“男子漢大丈夫,”嚴鏘伸手拍了拍榮湛的胸膛,“坐幾個小時硬板凳,沒問題,我說的對吧榮博士?”
榮湛笑著點頭,走到鐘商面前,輕言細語地安慰:“你不想離開,我不逼你,麻煩嚴隊找一間休息室給商總,你睡一覺我們就一起走。”
鐘商握住他的手,眼神被舍不得和心疼填滿:“嗯,我等你。”
“噯噯噯!”嚴鏘提醒道,“又不是生離死別,問幾句話而已。”——
熟悉的環(huán)境,熟悉的桌椅,還有熟悉的人。
作為知名的犯罪心理顧問,榮湛經(jīng)常光顧警局的審訊室,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坐在對面的椅子接受問詢。
不過他很放松,好像回家一樣。
“榮博士,”劉遜敲門進來,遞上一杯咖啡,“你覺得熱嗎?冷氣要不要開大一點。”
榮湛緩緩搖頭:“現(xiàn)在就很好。”
劉遜點下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另一名警員出去拿東西,趁這功夫,劉遜低聲問:“榮博士,你的事我聽嚴隊說了,您真的”
榮湛抬起眼眸,琢磨他指的是哪件事。
劉遜猶豫道:“您真的是兩個人嗎?”
原來是這件事
榮湛嘴角勾勒出一抹淺笑:“脫離□□來區(qū)分,確實是兩個人,或許還有更多的人。”
劉遜目露驚訝,心中唏噓不已:“那跟我”
“是我,”榮湛猜到他的心思,“一直是我們在相處。”
“你是榮博士?”
“沒錯。”
劉遜莫名其妙的松口氣,整個人放松很多,顯得沒那么拘謹。
他真怕榮湛見到他第一句是“你哪位”,就算是普通朋友的關(guān)系,他也會感到難過,那種難過的情緒不是因為忘記,而是證明榮湛真的有精神疾病。
一位受人尊敬的心理醫(yī)生竟然患有精神障礙,旁觀者聽到這種消息都難以接受,何況是本人。
時間一點一滴溜走,審訊室保持安靜,偶爾進來幾個熟人。
香槐耶的警長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短時間內(nèi)獲得批準(zhǔn),竟然帶人到警局做問詢。
嚴鏘不肯放人,但攔不住人家走流程。
干巴巴坐了兩個小時的榮湛,終于等來正式問話。
從警長口中得知,今早一名男子被槍殺,警方從線人那里收到消息,被害者最后見到的人是平地區(qū)的醫(yī)生。
榮湛看見被害者的照片,認出是昨晚躺在手術(shù)臺上昏迷的男子。
一夜之間,竟然被槍殺。
“榮醫(yī)生,希望你配合。”警長說了一大堆,紅臉白臉一個人唱。
榮湛始終保持緘默,想說都沒得說,這種事必須編輯出面解決。
“我要見嚴鏘。”
撂下這句話,榮湛不再開口,任由警長東扯西扯。
鏖戰(zhàn)一個小時,警長見榮湛一臉淡然且不為所動,不得不找來嚴鏘。
“你不是要投訴我嗎?”
“開玩笑而已,嚴隊不會那么小氣吧。”
嚴鏘不再搭理對方,轉(zhuǎn)身進了審訊室,刻意交代不準(zhǔn)外人跟進來。
“你看見了,”榮湛見到熟人便開口,“我也不是特別清楚,需要另一個人來解釋。”
嚴鏘瞄一眼單反玻璃,沒講話,先把身邊的警員打發(fā)出去,然后鎖上門,關(guān)閉錄音。
他轉(zhuǎn)過身背對玻璃,不顧外面氣到跳腳的警長,用極具安全感的語氣對榮湛說:“死的這個人是臥底,暫時還不能暴露身份,外面的人不用搭理,我向你保證,最多還有三個小時。”
榮湛心領(lǐng)神會:“你現(xiàn)在知道怎么回事了。”
嚴隊點頭:“嗯,醫(yī)生昨晚救了臥底,可惜還是被人找到滅口,搭檔剛剛聯(lián)系了我,還好是我把你帶回來,不然那幫蠢貨肯定要刨根問底。”
榮湛幽幽嘆一聲:“編輯的風(fēng)格,但是我相信他。”
嚴鏘納悶:“編輯是誰?”
榮湛點了點太陽穴:“在這里,編輯就是醫(yī)生,我想叫他出來,沒有成功。”
“你的問題確定了?”嚴鏘坐到椅子里,不自覺壓低嗓音,“你口中的編輯是多出來的人格?”
“我才是多出來的人格。”
“話不能這么說。”
榮湛察覺出異樣,慢慢地抬起臉。
嚴鏘一副神秘兮兮帶點狡詐的表情:“因為你,我惡補了這方面所有的電影,我發(fā)現(xiàn)一個不錯的劇情,就是在夢里殺死其他人格,只保留一個。”
榮湛眸光微閃,暫時沒發(fā)表意見。
嚴鏘斜過身子,動作帶著一種計算精準(zhǔn)的果斷,滔滔不絕地推出自己的治療方案:“你是催眠大師,有能力制造幻境,有沒有這種可能,我?guī)闳崗椛鋼麴^,你可以詳細了解手槍結(jié)構(gòu),我教你開槍,然后你在某種狀態(tài)下幻想出一把手槍,找機會干掉其他人格。”
榮湛捏著眉心閉眼,很快又睜開眼睛,換了一種坐姿:“繼續(xù)。”
嚴鏘邊說邊比畫,透出土匪般的心狠手辣,絕不是在開玩笑:“還有一種方法,哪部影片我忘了,就是你把多余人格騙到自己設(shè)定的地盤,在腦海里打造一座監(jiān)獄,想辦法把他關(guān)進小黑屋永遠出不來,這樣你就可以完全掌控人生。”
榮湛嘴邊的笑容愈發(fā)詭譎,長嘆口氣,似乎很傷心:“嚴大隊長,你也太狠了,你都不了解我,就要置我于死地。”
第72章 【VIP】 擔(dān)憂
嚴鏘瞳孔微縮:“醫(yī)生?”
“如果你們非要把我和榮博士區(qū)分開, 還要給我單獨取一個代號,那我更喜歡別人叫我編輯。”
榮湛的兩只手臂搭在桌上,身子朝前探, 臉頰掛著笑:“你好像不太待見我, 我記得榮博士沒跟你說過我的壞話。”
嚴鏘雙手抱肩, 眼神里滿是審視:“不是待見不待見的問題,難道你沒想過?除掉所有人格獨占身體。”
“我要是真有這種想法, ”榮湛抿住嘴緩慢搖頭,“你根本沒有機會認識另一個我。”
這話讓嚴鏘眉頭緊鎖,心底泛起后知后覺的驚訝, 之前只是從榮湛口中聽過多重人格,親身見證的感覺不同,他用刀刃一樣鋒利的目光打量對面的男人,明明那么熟悉的一張臉, 此時看起來卻相當(dāng)陌生。
男人的一舉一動似乎都帶著某種隱喻, 既危險又吸引人,這是編輯給人最直觀的印象。
“我猜你的前搭檔正在收網(wǎng),”榮湛看一眼腕表,“不知道要多久能結(jié)束,在這段時間里我哪也不去, 這里最安全。”
嚴鏘瞄一眼單反玻璃, 猜測局長肯定來了,但一點不慌:“你和臥底很熟嗎?”
榮湛趕忙撇清關(guān)系:“我連他長什么樣都沒記住,我救他是出于人道主義, 可惜救也是白救。”
“他有沒有跟你說過什么。”
“走之前他給了我一個信封,就是這東西給我惹麻煩。”
嚴鏘從外衣里掏出手機,翻出幾張照片, 隔著桌子遞過去:“這是你的地盤,有人比我們先到一步。”
照片是教堂后面的小屋,被人翻得亂七八糟。
榮湛臉上閃過一抹戾色,沒說話。
嚴鏘指了指照片:“這個床怎么散架了,東西在里面?”
“這個問題問得好,”榮湛忽地一笑,“不過要你熟悉的榮博士回答你為什么會散,至于那個信封,等你搭檔成功收網(wǎng),叫他去我鄰居的豬圈找找。”
“明白。”
嚴鏘收起手機,不易察覺地扯了扯嘴角。
雖然他和編輯的磁場不合,但對方非常信任他,就像榮博士一樣,被信任的感覺向來取悅?cè)恕?br />
“我也算幫助警方提供重要線索,”榮湛環(huán)顧一圈,“可不可以提出一個條件。”
嚴鏘語氣決絕:“你暫時還不能離開。”
榮湛似笑非笑的模樣:“你趕我走,我都不會走,不過一個人待在這里太寂寞了,需要找人陪。”
嚴鏘面露難色:“你也見不到鐘先生。”
“我懂,”榮湛略帶頑皮地眨眨眼,“唯一的條件,必須確保小商的安全。”
“鐘先生就在我的休息室,”嚴鏘說,“放心,他不會少一根頭發(fā)。”
“假如他有事”榮湛逐漸收斂笑意,那是一種不言而喻的犀利,“我也不敢保證我會變成什么樣子。”
嚴鏘緊鎖著眉頭,仿佛兩座小山丘在額間隆起,刻滿了探究與懷疑。
“不用那么看著我,”榮湛身子往后一靠,“見不到小商,退而求其次,換澤也來見我。”
嚴鏘好像故意跟他作對,態(tài)度冷硬回道:“你只有兩個選擇,要么我,要么是外面那個正在打小報告的家伙。”
他指的是香槐耶警長。
榮湛莞爾:“那也不錯,他肯定比你有趣。”——
鐘商很想睡一覺,可怎么也睡不著。
近些日子他總被一種不祥之感侵擾,隱約感到榮湛要離他而去,去一個他找不到的地方。
他坐起身,喝光了半冷的咖啡,心中惴惴不安。
手機提示音響,他低眸看,是小雅秘書發(fā)來的信息:[商總,江院長不在綠國,下周回,到時候會安排見面。]
鐘商攥緊手機,不安的感覺加重。
“哥,我不會讓人帶走你”他想起小時候榮湛對他說過的話,長大后換他來講。
休息室的門發(fā)出輕微的“嘎吱”聲,一個男人走了進來。
鐘商不慌不忙地抬眸,第一眼覺得眼熟,長相俊秀,第三眼認出是劉遜。
“鐘先生,”劉遜手里提著飲品和餐盒,“榮博士可能還要等一會兒,您先吃點東西。”
“還要多久。”
“我也不敢保證時間。”
鐘商沒再多問,接過對方遞來的杯子,抿一口加了冰的黑咖。
劉遜客套地解釋:“食堂的晚餐,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嚴隊特意叮囑,為了保證你的安全,不能叫外面的東西。”
“安全?”鐘商動作微頓,“有那么嚴重嗎?”
“我真的不知道,”劉遜一臉真誠,“其實跟我們組沒多大關(guān)系,我們相信榮博士。”
“謝謝你的晚餐。”
鐘商拋去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嘴角勾不常見的笑意。
劉遜暗暗打量他,覺得他的外表得天獨厚,輸給這樣的人沒什么可抱怨。
“還挺好吃的。”鐘商邊說話邊慢悠悠的吃東西。
他身上穿著哥哥的衣服,稍微寬松,一件質(zhì)地良好的連帽衫,一條黑色運動短褲,膝蓋和小腿全部暴露在空氣中,吸引人眼球的不是他光滑白皙的皮膚,而是腳踝上的掐痕。
劉遜很難不多看幾眼,那些痕跡引人浮想聯(lián)翩,有股無奈的郁氣在胸口徘徊。
鐘商低頭瞅一眼,輕輕地笑:“皮膚角質(zhì)層薄,他一碰就紅,其實沒用力。”
“”劉遜不自在地別開視線,那個他指的是誰,兩人心照不宣。
劉警官心里忍不住嘀咕,不是性冷淡嗎?
“我開玩笑的,”鐘商放下餐具,抽張紙擦手,“我還不至于跟你炫耀這種事,現(xiàn)在哥哥回到我身邊了,我真心希望劉警官能早點走出來。”
這才是真正的炫耀,也是一種宣示。
劉遜早就接受現(xiàn)實,不過聽到這種話還是不好受,點點頭:“我知道你在開玩笑。”
鐘商把人上上下下瞅幾眼:“你留在這里是保護我嗎?”
劉遜道:“是,嚴隊讓我保證你的安全,不讓外人接近你。”
“這是警局。”
“嚴隊是一個非常嚴謹?shù)娜耍还茉谀睦锒疾粫潘删琛!?br />
鐘商一時失笑:“讓你保護我,真是難為你了,嚴隊長肯定不知道你暗戀榮湛。”
“”劉遜臉頰浮現(xiàn)不甚自在的窘迫,“都過去了,公是公私是私。”
“你心里還有他。”
“不可能說忘就忘,尤其是見到人。”
“理解,其實喜歡他的人很多”鐘商突然降低聲調(diào),仿佛在自言自語,“真正能留在他身邊的人卻很少,他和常人不一樣,光是喜歡沒用,必須足夠愛他才行。”
劉遜聽出言外之意:“你的意思是他的癥狀?”
鐘商露出不置可否的表情,似乎不太喜歡‘癥狀’這兩個字,“要說誰最先發(fā)現(xiàn)他的特殊,我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我哥哥從小就與眾不同,一般人入不了他的眼,他覺得他們很無趣,不配讓他多說一句話,包括我自己,有時候也搞不懂哪點吸引了他,讓他對我特殊對待。”
“你說的人是”劉遜眼里閃過異色,“你在說榮博士嗎?”
“我認識的榮湛和你所知道的榮博士有很大區(qū)別,”鐘商好像在分享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并且對無知者表現(xiàn)出一絲同情,“我了解他的全面,比他自己還要了解,而你看到的只是側(cè)面,也是他最常見的樣子。”
“我聽嚴隊說,榮博士患有多重人格障礙,我可不可以這么理解,我和你認識的不是同一個人。”
“那是學(xué)術(shù)上的定論,我個人并不接受。”
劉遜似懂非懂,起了點好奇心:“那你覺得榮博士是什么樣的人?”
鐘商思考一下說:“多變,喜歡打破紀律,搞破壞,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他要做掌控局面的人,不然沒有安全感,他懷疑所有,包括他自己,我也是后來才知道,哥哥也有脆弱的一面。”
劉遜搖了搖頭:“這不是我認識的榮湛。”
鐘商卻笑了:“其實你認識的榮博士也一樣,當(dāng)他得知真相就會一點點改變,回歸原來的自己。”
“我相信你剛才說的話,”劉遜的語氣突然變得鄭重,“你更了解他,聽上去,你們在一起很長時間了。”
“從沒分開過。”
“但是鐘先生給我一種心事重重的感覺,是我的錯覺嗎?”
鐘商沒有刻意掩飾,輕微點頭:“不是,我確實擔(dān)心,我覺得會有人把他從我身邊帶走。”
劉遜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不會的,榮博士沒有涉及命案,而且你們之間”
“我指的不是這方面,”鐘商揮下手,表情如古潭般生不可使,“能帶走他的人,不是警察和情敵,而是來自陌生的力量,一種不可抗力的因素。”
“您的意思是榮博士會住院嗎?”劉遜立刻否定這個可能,“我認為你多慮了,榮博士專業(yè)能力強,遇事淡定,甚至有足夠的理性去研究自己的案例,我很佩服他,換成我早就崩潰了,我相信他會自愈。”
鐘商撩起眸子,嘴邊劃過一抹苦澀的笑:“這就是喜歡和愛的區(qū)別,喜歡只看表面,愛能提前察覺到危機。”
劉遜欲要開口,被鐘商一個手勢制止了。
“來,劉警官,”鐘商瞬間變臉,眉間憂郁一掃而空,心情不錯地拍了拍旁邊的空位,“我猜你肯定玩游戲,咱倆來一局。”
劉遜干巴巴道:“商總,我在工作。”
“有什么關(guān)系,玩游戲又不會死人。”
“好吧。”——
熬到二十一點零幾分,嚴鏘接到上級命令。
榮博士可以離開了。
審訊室的門被推開,嚴鏘探出頭,聲音冰冷:“你可以走了。”
態(tài)度這么橫?
榮湛第一次聽到嚴鏘用這種語氣跟他講話,他怔怔地從椅子里站起來,步履飄忽地往外走,邊走邊思索。
他感覺自己睡了一覺,做個夢,夢里的他還在為母豬掏小豬崽,鐘商在旁邊喊加油。
“嚴隊,鐘先生呢?”他出了門第一時間問。
嚴鏘回頭打量他幾眼,試探性問:“榮博士?”
榮湛有些茫然:“怎么了。”
嚴鏘豁然明了,莫名其妙地松口氣,眼底的戒備也隨之消失:“你可算回來了,那家伙真不好對付。”
“你是說”榮湛整理衣襟的速度慢下來,“編輯出現(xiàn)過?”
“除了他還有別人嗎?”嚴鏘一臉悻悻,“他比澤也還另類,香槐耶來的那個警長,兩句話就讓他嗆走,走的時候鼻子都是歪的。”
榮湛附和道:“你們都還好,被編輯坑的最慘的人是我。”
嚴鏘輕拍他的后背,豪爽一笑:“走吧,鐘先生在等你。”
榮湛看眼時間,語氣中略帶焦急:“這么晚了,他一直等到現(xiàn)在,有沒有吃東西”
正說著,嚴鏘已經(jīng)把他帶到休息室門口,劉遜正站在門外與其他警員聊天,幾個人視線交錯,互相點頭示意。
屋里,鐘商隔著門就認出榮湛的聲音,立馬扔掉手機沖出門外。
鐘商一改傳聞中的形象,不管不顧地直接抱住榮湛,兩只手臂交叉摟緊榮湛的腰,眼里閃著喜悅和欣慰的光芒:“哥,你怎么樣。”
榮湛身體一僵,目光環(huán)顧四周。
劉遜下意識別開臉,其他幾位警員目露驚訝,至于嚴大隊長,一邊搖頭一邊嘖嘖出聲。
“哎呦呦”嚴鏘感嘆,“真是兄弟情深啊。”
榮湛慢慢露出笑容,一手扣住鐘商的后腦,輕聲說:“鐘先生,讓你久等了。”
鐘商放開他,觀察他的臉色:“你沒事就好。”
這邊你儂我儂,另一邊走過來一個人。
那人背著雙肩包,愈來愈近,隨即在燈光下暴露出好看的五官。
“榮湛。”
澤也的聲音不高不低。
話音落地,一行人齊齊望向他。
他的注意力都在榮湛身上,打量一番,再次開口:“榮博士,我明天去綠潮療養(yǎng)院,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此話一出,眾人表情各異。
鐘商的臉直接黑了。
不明真相的人露出一頭霧水的表情。
榮湛面帶笑意,語氣溫和地回道:“你先去,我再等等。”
澤也想找個人搭伴,正好榮博士特別合心意,再接再厲地勸說:“早晚都要去,不如一起。”
不等榮湛回話,嚴鏘兩步?jīng)_到澤也面前,拽著他的胳膊往外走,尷尬又無語:“去去去!我跟你去。”
嚴隊狠狠瞪一眼,壓低嗓門警告:“你別亂說話。”
“這事實,他已經(jīng)精神失常了。”澤也感覺有一道凌厲的視線,他順著感覺望去,迎上一雙漂亮又冰冷的眸子,“我說的對吧,鐘先生。”
第73章 【VIP】 捆綁
鐘商沒有回應(yīng)澤也的問題, 因為沒給機會,嚴鏘使足力氣把人拖走。
兩人邊走邊推推搡搡,有來有回的斗嘴, 很快消失在廊道。
榮湛攬住鐘商的肩, 語氣一派友善:“我們走。”
外面夜色如墨。
司機已經(jīng)把車駛到門前, 后車門被打開。
鐘商忽然駐足,做了幾個小時的思想斗爭, 終于脫口而出:“哥哥,你跟我回去吧。”
他的語氣很平常,又顯得那么溫和, 有種小孩忽然長大的成熟感。
榮湛怔忡半秒:“有安排嗎?”
鐘商抿下唇:“沒什么要緊事,我就是想讓你跟我回家,可以嗎?”
盡管他們現(xiàn)在的關(guān)系很友好,鐘商發(fā)現(xiàn)自己還是不習(xí)慣向榮湛提出要求, 總覺得會產(chǎn)生誤會。
“玥姐月初打算帶艾米去歐洲游玩, 可能很久才回來,”鐘商找了一個不錯的理由,“艾米有段時間沒見你,她想你這個叔叔。”
榮湛目光柔和地盯著鐘商的眉眼,唇角緩緩現(xiàn)出笑意:“我跟你回去。”
如果這么做可以讓鐘商安心。
兩人上了車, 司機驅(qū)車駛出警局, 目的地是梧桐別墅區(qū)。
路上,鐘商的臉色不好,不仔細觀察很難分辨出來, 那是藏在沉靜外表下的幾縷消極,時刻警惕著。
榮湛握住他的手,傳遞一種安撫的信號, “鐘先生,你想讓我跟你回家,不需要拿別人做借口,你直接說出來就好。”
鐘商低眸,掩飾被拆穿后一閃而過的羞意和窘迫:“我沒有說謊,艾米真的有想你。”
“我知道,”榮湛故意摸了摸他的手背,“我是想告訴你,你提出任何請求,只要我能做到,我都會滿足你。”
“真的?”鐘商眼睛一下子亮好幾個度,“出于什么樣的感情呢,愧疚,還是感激?你說實話,我想聽。”
“都有,還有別的東西,”榮湛把兩人握在一起的手放在小腹上,仔細端詳每根手指的紋路,“我有聽你的,一直在努力愛上你,其實我也很想去愛一個人。”
鐘商說:“很難嗎?”
榮湛思索著回道:“對我來說有點難度,但我不想放棄,你是因為這件事不開心嗎?”
“我有不開心?”
“逃不過我的眼睛。”
鐘商欲言又止,往車窗外瞅一眼。
榮湛攥緊了他的手。
“我有點害怕,”鐘商內(nèi)心忐忑,努力控制住情緒才沒讓聲音發(fā)顫,“哥哥,你會去找澤也嗎?”
“我去不去都沒關(guān)系,”榮湛心態(tài)非常好,提起這方面語氣輕松,“一切順其自然,如果有一天我真的去療養(yǎng)院,你也不會有什么改變。”
鐘商閉著眼睛搖頭,實在是難以接受:“我不會讓你走的。”
“別想那么多,沒有我,你會更輕松。”
“反正我是不會讓人把你帶走的。”
語畢,鐘商宣示主動權(quán)一樣抱住榮湛的胳膊,臉頰埋入榮湛的肩臂,一副沒得商量的態(tài)度。
榮湛笑起來,只當(dāng)他在耍脾氣,絕對想不到他是百分百的認真——
晚間二十三點整,車子停在梧桐16號。
兩人下車,徑直走進庭院。
夜晚的花園燈光明亮,鐘商拉著榮湛在樹下停留片刻,他們分別坐在圍樹椅的兩側(cè),欣賞著庭院的夜景。
“你以前總會從那顆樹后面出來,”鐘商用下巴指向不遠處的果樹,“神不知鬼不覺,有時候我也很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在不在家的。”
榮湛想象不出來那個畫面,“我找到你,然后呢?”
鐘商瞟他一眼:“還能怎樣,當(dāng)然不能浪費時間。”
“”榮湛聽懂了,默默別開視線,心中決定,他一定要讀取編輯的記憶。
“哥哥,你想不起來沒關(guān)系,”鐘商挪動屁股湊近一點,臉上的笑容仿佛摻了蜜糖一樣甜,“我可以分享我們的的點點滴滴,你要是不喜歡,我們就專注當(dāng)下和未來。”
“我喜歡,”榮湛眼里冒出興趣,“說來聽聽,我除了每天晚上突襲,還干了什么好事。”
鐘商左右看看,確定四下無人,悄聲說:“你喜歡玩捆綁。”
榮湛挑眉:“不是你喜歡嗎?”
“我還好,主要是你喜歡。”
“經(jīng)常這么干?”
“偶爾,我要是和別人你就會這么做。”
“綁哪里?”榮湛用余光掃一眼鐘商的身體,一幅幅畫面從腦海閃過,不禁頗有感慨,“我以前看見你身上的痕跡,當(dāng)時就想有什么人會這么做,萬萬沒想到會是我自己。”
鐘商咯咯地輕笑,呼出的氣息有蜜桃的香甜,“你想知道綁哪里,關(guān)了燈,我就告訴你。”
榮湛捏住他的耳朵說:“色魔。”
鐘商不以為意:“我從小就色,只對你一個人。”
榮湛附和:“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一束燈光突然晃過,車道上有巡邏員經(jīng)過。
兩人下意識低頭,仿佛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虧心事。
“我們進去吧。”
“OK,先說明,咱倆可不是在偷情。”
他們從花園的露臺直接進入一層書房,就是穿黑衣的榮湛經(jīng)常走的那條路。
再次來到這間寬敞的大屋子,榮湛心底掀起層層漣漪。
他緩慢地環(huán)顧四周,上次他和鐘商在這里接吻,擁抱,最后的深入交流,一幕幕記憶猶新。
“你當(dāng)時知道是失憶的我嗎?”榮湛冷不丁問,完全是一種隨心的反應(yīng)。
鐘商脫外套的動作頓住,“哪次?”
榮湛失笑,搖了搖頭:“算了,都一樣。”
鐘商把外衣搭在椅背上,咬了咬嘴唇,一步步靠近榮湛,聲音低沉而隱晦:“我知道,你一開口我就知道。”
不等榮湛回身,他已經(jīng)從后面抱住他。
“我當(dāng)時特別激動,”鐘商閉著眼睛陷入回憶,“我強吻你,就是不給你機會解釋。”
榮湛輕撫他的手背,“你能感覺到不同,那你會把我分開看嗎?”
“不會,”鐘商回應(yīng)的速度很快,“你就是你,我不管其他人怎么說,在我眼里只有一個榮湛。”
接觸心理學(xué)領(lǐng)域多年,榮湛一直保持學(xué)術(shù)理論的客觀態(tài)度。
可是這一次,他被鐘商的深情激出一種大膽又瘋狂的想法,他也想把自己當(dāng)成一個整體看待,哪怕只有很短的瞬間。
這個念頭越來越強烈,榮湛因為興奮而渾身燥熱。
他忽然轉(zhuǎn)過身,按住鐘商的兩肩,極力克制亢奮的語氣:“鐘商,我把你綁起來,我們做一次行嗎?”
鐘商張了張嘴,下意識點頭:“好好啊。”
話音未落,榮湛就把人撈進懷里。
他在他耳邊低語:“我希望我能體會,找到一種曾經(jīng)有過的熟悉感。”
鐘商明白他話里的意思,重重點頭:“哥哥,那就來吧。”
榮湛心中一振,捧起鐘商的臉細細端詳。
這么一個大帥哥,眾星捧月的少爺,怎么可以這么乖,最要命的是只對一個人乖。
那個表情,那種語氣,那股勁兒,簡直了。
“我可能會用點力氣。”榮湛事先聲明,喉結(jié)滾動兩下。
鐘商只覺他煞風(fēng)景:“你有多大力氣就使多大力氣。”
話音落,兩人快速從書房轉(zhuǎn)移到臥室。
榮湛無師自通,找到兩條領(lǐng)帶,分別點綴在鐘商身上——
時間已過零點。
燈光晦暗的臥室,露臺的拉門大敞四開,一陣夜風(fēng)吹進來,發(fā)出輕微的“沙沙”聲。
“榮湛”
鐘商額頭浸汗,身上的白色襯衣貼在皮膚上,好像剛剛從跑步機下來,累成一攤半融化的奶油冰激凌。
榮湛親吻他的臉頰:“放松點啊,寶貝。”
鐘商扛不住這聲‘寶貝’,腦袋在兩臂間晃來晃去,看上去有些無助。
眼下這幅畫面,讓榮湛理解了一些人為什么喜歡玩‘特殊游戲’,不論感官還是心理,收獲的快意與常規(guī)不同,那是一種全新的刺激。
當(dāng)鐘商的手腕被束縛后,失去了基本的安全感,他會繃緊全身,異常的反應(yīng)與自由活動時相差甚遠,每一次的呼吸聲都帶著不同尋常的味道。
他還會極度害羞地咬緊下唇,頂多哼一聲,持續(xù)很長時間不肯示弱。他接受,同時也在享受被人支配的感覺和恐懼。
這時,夜風(fēng)加強,“沙沙”的聲音更響。
“等等”鐘商張嘴就嗚咽,他的臉上閃過一抹窘迫的羞意,像小獸似的推拒抱著自己的男人。
榮湛頭腦一熱,不僅沒聽,反而變本加厲。
鐘商被又懼又羞的情緒攫住,找準(zhǔn)時機,一骨碌翻身下地,踉踉蹌蹌跑到門口。
確定臥室的門緊閉,他松口氣。
夜風(fēng)造成的聲響讓他誤以為有人開門,總怕是艾米來找自己。
“啊!”猝不及防的,他被人從后面抱住,撞的他背部和哪都疼,“輕點啊你。”
鐘商的耳朵被含住,立馬不敢抱怨了。
十幾分鐘后。
他換了一種說辭:“哥,你想起來沒有”
“沒有,我們繼續(xù)努力吧。”
“”
真夠折騰的,戰(zhàn)場不斷轉(zhuǎn)移。
屋里傳出的聲響也是此起彼伏、變化多端,如同一曲優(yōu)美的樂章。
榮湛始終沒有找到所謂的熟悉感,但沒時間去體會失望,他摟著鐘商的腰,三番兩次想松手到緊要關(guān)頭又反悔。
“饒了我。”鐘商眼睛通紅,要哭的跡象,其實已經(jīng)悄悄哭過了。
“你叫聲好聽的,能不能結(jié)束全在你。”榮湛的口氣像是善解人意的判官,有種溫柔似水的狠勁。
這是不是傳說中的斯文敗類
鐘商問:“你想聽什么。”
榮湛認真思索,叫爸爸有點太過分,他想到一個不錯的稱呼:“你叫過我老公嗎?”
鐘商誠實地搖頭。
榮湛說:“你叫一聲我聽聽。”
鐘商帶著點哭腔:“老婆。”
榮湛捋了捋鐘商濕亂的碎發(fā),笑道:“不對吧。”
鐘商難受的胡亂搖頭:“老婆,你是我老婆。”
“行行行,算你過關(guān)。”
“榮湛是鐘商的老婆,哥哥要嫁給弟弟。”
“你這句話說的挺完整。”
榮湛不喜歡,想讓它變得破碎,十分鐘之后才讓人真正過關(guān)。
鐘商的雙手得到自由,趕忙扯過被單把自己裹起來,聲音低的像在夢囈:“救命啊”
榮湛先是感到驚訝地愣幾秒,隨后哭笑不得:“你在花園里撩的那么狠,我以為你特別呃”
他一時想不到貼切又文明的形容詞,就在這時編輯冒出來,在腦海里拼湊出兩個字:[耐干。]
編輯又道:[小商就這樣,只會口嗨,其實很矜貴的。]
榮湛捏了捏眉心,差點讓人滾,但是看見鐘商還沒有睡著,瞇縫著眼睛看他,便沒出聲。
他在床上稍稍一動,鐘商就緊張。
“哥,”鐘商很快又改口,“老婆,今天到此為止吧。”
榮湛冒出一個新想法:“我們應(yīng)該到花園里試試。”
第74章 【VIP】 兒時
天要破曉, 榮湛毫無睡意。
他獨自來到書房,找到之前送給鐘商的線香,點燃一根, 坐在椅子里開始冥想。
或許是剛剛結(jié)束一場運動, 他的身體比平常放松, 很容易就找到自己想要的狀態(tài)。
他夢回熟悉的場景,進入編輯創(chuàng)造的復(fù)古書店, 紅沙發(fā)變成綠沙發(fā),上面照舊坐著一個男人。
“博士。”榮湛見對方一身黑衣,立馬聯(lián)想到這個稱呼。
男人面無表情地睨著他, 開口第一句話是:“爽嗎?”
榮湛眼里閃過異樣,不動聲色地觀察對方。
片刻后,對方摘下帽子,嘴角勾起淺淺的弧度:“博士和醫(yī)生早就融合在一起, 沒什么區(qū)別。”
沒有博士, 沒有醫(yī)生,只有編輯。
榮湛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做爭論,直接說明來意:“我要讀取你的記憶。”
編輯從兜里摸出一副眼鏡,漫不經(jīng)心地架在鼻梁,“為什么執(zhí)意這么做, 為了小商嗎?”
“一大半原因。”榮湛的真心話, 當(dāng)然有部分私心,他對編輯的成長過程也充滿疑惑和興趣。
編輯思考的樣子襯托氣質(zhì)冷冽,略一沉吟道:“像以前一樣不好嗎?”
“對你或許是好的, 對鐘商不太公平。”
“小商會理解的,他也不希望哥哥變得越來越混亂,到最后可能會失去一切記憶。”
“你在找借口, 我問你一個問題,”榮湛經(jīng)過深思熟慮后問,“你喜歡鐘商嗎?”
編輯流暢地回道:“我愛小商。”
榮湛并不感到驚訝,只是有些疑惑。
編輯解開了他的疑惑:“我更愛自己。”
“還好我沒你那么愛自己,”榮湛對此已經(jīng)免疫,聽了也沒掀起多少情緒,“我要知道你和鐘商之間發(fā)生過什么,還有夜晚的一些經(jīng)歷。”
“你是鐵了心要去綠潮找澤也作伴,”編輯無奈中摻雜著不易察覺的憤怒,“你要搞垮我們的精神,這么做一點不值得。”
“值與不值,試試才知道。”
“隨你。”
編輯從沙發(fā)上站起身,渾身散發(fā)駭人的冷氣,簡直能掉冰碴。
他身上那種冷血的特征一點點暴露出來,眼神冷,心更狠,即便再怎么不愿意他也不想拒絕榮博士的要求,雖然他擁有一切主動權(quán)。
“就在后面,你可以用第三視角讀取,無法感同身受。”編輯指向榮湛身后的書架,聲音毫無情緒,隱隱透出無奈的怒氣。
榮湛回頭,身后的書架赫然擺著一摞又一摞很厚的日志。
“慢慢看,我先去療養(yǎng)院預(yù)定一個床位。”編輯頗為諷刺地笑了笑,與此同時,眼里閃過一抹晦澀的心虛。
轉(zhuǎn)瞬間,編輯消失了,周圍環(huán)境也發(fā)生了改變,變得寬敞舒適。
榮湛摸起厚厚的日志,迫不及待地翻開第一頁。
他低著頭,眼里閃爍微光,認真的模樣就像拿到一本剛剛修訂完的心理學(xué)書籍。
日記的前部分是編輯對幼時保留的記憶,最早可追溯到兩歲,有些模糊,這部分內(nèi)容非常短暫,沒什么事情值得編輯去探究和記錄。
接著,四歲時發(fā)生一件大事,編輯看見了第一人格的誕生,之所以稱為第一人格,是因為編輯把自己凌駕于所有人格之上,從這一刻開始迷上做觀眾的感覺,并對這個隱形人格產(chǎn)生極大的興趣。
令榮湛有些意外的是,編輯的記憶力很好,孩童時期的部分經(jīng)歷儲存完整,細節(jié)也沒落下,到現(xiàn)在還活靈活現(xiàn)。
而他翻看著日記,讀取上面的文字,一幅幅畫面便在腦海里浮現(xiàn),這回他成了觀眾,以第三視角看著編輯的成長,這種感覺既神奇又自然。
他能看見兒時的自己在對別人講話,他可以靠近,可以遠離,但不能感同身受,這就是人格和人格之間的障礙,編輯暫時沒給他感受的權(quán)利。
還有一種可能,想要切身感受,必須融合人格。
編輯童年的第二件大事,無疑就是綁架案。
榮湛一直想知道失蹤兩年里發(fā)生過什么,黑衣人是怎么出現(xiàn)的,可惜編輯上了鎖,偏偏把這部分記憶單獨抽出來,有意不讓人窺探。
“編輯,”榮湛開口,“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嗎?”
好半天之后編輯才說話,聲音在屋里回蕩:“你不需要知道過程,沒有意義。我不想你看見那些。”
留下兩句話,編輯再次消失,任憑榮湛怎么呼喚也沒用。
榮湛只好放棄那兩年的記憶,開始查看回歸家庭后的經(jīng)歷。
從八歲這年開始,鐘商正式踏入榮湛的世界。
其實在這之前關(guān)于小商的記憶也很頻繁,小時候他們經(jīng)常一起玩耍,但只是孩子之間的接觸,回來之后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留存的記憶更加豐富。
“編輯回來后竟然不記得鐘商了”榮湛有些驚訝,在他這個人格的記憶里,雖然失去兩年被綁的經(jīng)歷,但仍舊記得兒時同伴的模樣。
他不知道那兩年的編輯遭遇了什么,改變卻很顯著,變得沉默多疑,時刻警惕著身邊的每一個人,而且越來越不喜歡拋頭露面,白天的大部分時間都交給第一人格去應(yīng)付。
至于夜晚,編輯會找到僻靜的角落思考或看書。
編輯熱愛知識,懶得運動,卻超級喜歡動腦筋,在這方面有很高的天賦,只要他想鉆研一門學(xué)問,很輕易就能開竅。
某天晚上,編輯正在看書,忽然聽到一陣哨聲。
他覺得很熟悉,被綁之前的記憶隱隱浮現(xiàn)在腦海,想得越多他的頭就越痛,干脆放棄了,對哨聲也不管不顧。
第二天同樣的時間,哨聲再次響起。
編輯有點不耐煩,也生出些許好奇,是哪位神仙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院子里吹口哨。
直到第五天,他終于有所動作,從園林的后門穿過去,悄無聲息地靠近哨聲來源的地方。
那時候他們住在老宅,榮家和鐘家的宅邸建在一起,只隔了一條小徑的距離。
暗夜中星光點點,蟲鳴和微風(fēng)交織在一起,鐘家后花園仿佛是一個神秘幽靜的世界,如同夢幻的仙境。一顆彎腰的老槐樹下掛著秋千,一個六七歲模樣的小男孩坐在秋千里,手里拿著不起眼的銀色小口哨,吹一陣,歇一會兒,然后繼續(xù)吹響。
小男孩長得真好看,眼睛又大又亮,皮膚泛著白玉般的光澤,絕對是人見人愛的小公子。
編輯隱藏在暗處打量著,最初階段對鐘商的印象很模糊,只知道是鐘家的一個弟弟,受眾人疼愛,大家都喜歡圍著小少爺轉(zhuǎn)圈,想盡各種辦法討好。
只有編輯處于觀望狀態(tài),他勾起唇角,小小年紀就學(xué)會冷笑,若是其他小朋友遇到這種事,肯定會安耐不住地走出林子去搭話。
編輯不同尋常,靜看片刻,竟然轉(zhuǎn)身走了。
他們是什么時候在夜晚重新有了深厚的交集,大概是鐘商堅持不懈地連續(xù)吹響口哨一個月后。
那是一個溫暖又難忘的夜晚,鐘商期盼的哥哥終于回到身邊。
編輯走出林子,來到了小男孩身后。
他發(fā)出一點動靜,引來對方的目光。
鐘商的反應(yīng)沒有預(yù)料中的驚訝,只有驚喜,身體上也沒有大動作,只是很開心的叫一聲:“哥哥。”
編輯低眸掃一眼口哨,語氣不輕不重:”你天天晚上不睡覺吹這東西做什么。“
鐘商干凈的臉頰看上去有點靦腆,不過特別開朗:“你聽見了?”
編輯掏掏耳朵:“打擾我看書了。”
“你聽到啦,”鐘商雙腳落地站直,委屈的抿嘴巴,“為什么不來找我呢。”
“我為什么要找你。”
“是你說的啊,只要我吹口哨就能見到你。”
編輯不記得自己說過,扒拉開這個單純到有點傻氣的小男孩,霸占了秋千的位置,一邊晃蕩一邊說:“你叫鐘商對吧。”
“是的。”
“你當(dāng)我是狗啊。”
盡管鐘商年紀小,還是從這句話里感覺到一種敵意和威脅,后背瞬間竄起一股寒氣,下意識的想后退,不過想到這人是哥哥,那種恐懼立馬煙消云散。
鐘商有種執(zhí)念,好像刻在骨子里的,他十分篤定榮湛不會傷害自己。
他湊到哥哥面前,笑嘻嘻地說:“你不是狗狗,是哥哥,你送給我口哨,我都記得呢,還是你教我怎么吹響它的。”
“笑什么,”編輯伸手捏住男孩柔軟的耳垂,惡意地捏兩下,“信不信我把你耳朵揪下來。”
鐘商老實巴交點頭:“那你揪吧,哥哥你揪吧,小商站著不動。”
編輯爆發(fā)出一陣笑聲,放開那柔軟的耳垂,去摸男孩的頭發(fā),“你還挺可愛的。”
鐘商的聲音還帶著奶油氣,特別禮貌:“謝謝。”
“你怎么傻乎乎的,你幾歲了。”
“我不傻,哥哥,我就是太想你了。”
“坐到這里來,”編輯指了指旁邊的空位,“你跟我說說,口哨是怎么回事。”
“是你送我的,我記得,”鐘商刻意強調(diào),好像怕自己忘了似的,“你走之后我每天都會看你的照片,我沒有忘記你的模樣,每天晚上都會吹響口哨等哥哥回來。”
編輯好奇:“我什么時候送你的。”
鐘商絞盡腦汁地回憶,漂亮的臉蛋都扭曲了也沒想起來,低聲說:“反正是你送的,好久之前,你被那個阿姨帶走的時候,告訴我要保留好,你總有一天會回來找我。”
“啊還有這種事,”編輯眼里冒出罕見的興趣,“你還記得什么,都跟我說說。”
鐘商笑開花:“好啊,我記得許愿樹,還有我們要去XX小屋搭建秘密基地”
吧啦吧啦
鐘商的小嘴是真能叨叨,不過很有成效,連續(xù)叨叨了幾個晚上,還真的勾起編輯的記憶,慢慢記起口哨的來源和他們兒時的約定。
他也記起自己為什么被綁走的細節(jié),正是因為記起這段經(jīng)歷,編輯只要看見鐘商那張漂亮無邪的臉蛋,聽見那無憂無慮的笑聲,他的腦海就閃回兩年內(nèi)糟糕的經(jīng)歷。
慢慢地,他對鐘商產(chǎn)生一種抗拒心理,夾雜著一絲報復(fù),他暗地里做過一些小懲罰,故意惹哭鐘商,欺負完又后悔,因此陷入痛苦的矛盾中,好長時間都沒緩過來。
關(guān)于那段復(fù)雜的冷靜期,榮湛有印象,編輯不搭理鐘商,那就換白天的人格和鐘商相處。
大概是這么回事——編輯在晚上把人弄哭,白天的人格又以暖心哥哥的身份在不明真相的情況下將人哄開心。
這種情況持續(xù)了一段時間。
想必當(dāng)時的鐘商已經(jīng)察覺出哥哥的異樣,忽冷忽熱很奇怪,有時候像天使,有時候比惡魔還會欺負人。
之后呢?
榮湛很想知道后續(xù)發(fā)展,編輯是自己想通重新面對鐘商,還是鐘商的赤誠之心治愈了編輯,兩個孩子之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而黑衣人又是什么時候出現(xiàn)。
這些疑惑瘋狂敲打榮湛的腦殼,在好奇心的驅(qū)使下,他興致濃厚的繼續(xù)翻看日志。
“榮湛。”
有人在叫他。
他不管不顧,還想多看幾頁。
“哥哥,哥”
但是那聲音一直縈繞在耳畔。
榮湛的視野變得模糊,已經(jīng)很難看清楚日志上的字跡。
“老婆,醒醒!”
一聲高亢的呼喚,終于喚醒了榮湛的意識。
榮湛倏然睜眼,舉目所及是鐘商放大的俊臉。
鐘商一手輕撫他的臉頰,另只手按住他的肩膀,眼底浮現(xiàn)笑意:“親愛的老婆,為什么要睡在這里,回房間不好嗎?”
從催眠到蘇醒共兩個鐘頭。
榮湛瞄一眼桌上的定時器,很快確定時間。
此時外面的天大亮,晨光紛紛揚揚灑進書房。
榮湛出了一層汗,新的記憶片段襲來,讓他的思緒一時混亂,太陽穴的位置發(fā)脹,他不得不閉上眼睛平復(fù)心情。
“哥,你不舒服嗎?”鐘商嗓音透著暖意,一如記憶中。
“我沒事,”榮湛緩了片刻,“你的樣子都沒怎么變,眼睛更漂亮了。”
“啊?”鐘商先是一怔,隨后臉色凝重,抓住榮湛的胳膊上下打量。
榮湛意識到說錯話,忙不迭解釋:“我做了一個夢,夢到小時候的你。”
鐘商緊張詢問:“你知道我是誰嗎?還記得昨晚發(fā)生過什么嗎?”
榮湛盯著鐘商的眉眼,眨都不眨一下。
鐘商屏住呼吸。
“你是我老公,昨晚我們在一起。”
第75章 【VIP】 初吻
“榮叔叔, 你這里是被蚊蟲咬了嗎?”
艾米語出驚人。
榮湛晨跑后睡了兩個小時回籠覺剛醒,七點半,受邀到餐廳吃早點, 除了他和鐘商, 還有老伯和艾米以及園丁夫妻倆。
他坐下來沒多久, 艾米就被他喉結(jié)上的咬痕吸引。
一時間眾人齊刷刷朝他看來。
只有鐘商把臉埋在餐盤里,像貓似的無聲咀嚼。
“艾米, 叔叔是皮膚過敏,”榮湛面帶微笑地解釋,“一天之后就消失啦。”
艾米完全相信他, 點頭說:“我有藥膏,很好用,等會我拿給你。”
榮湛笑容更盛:“好,謝謝。”
吃過早餐, 一行人該干嘛干嘛。
艾米月初要動身前往歐洲游玩, 眼看就到出發(fā)日期,她提前打點自己的行李,準(zhǔn)備一個藍色大箱子,塞滿了各種喜歡的小裙子。
她希望舅舅幫忙,于是又把衣服全部拿出來。
鐘商欣然答應(yīng), 決定空出幾天時間專心陪艾米, 這樣一來,他就少了對榮湛的陪伴。
“哥,你要是不忙就找我和艾米會合。”
鐘商送榮湛到車跟前, 幫忙打開后車門,一雙眼睛飽含不舍之情,“記得接電話。”
榮湛坐進車子, 有些哭笑不得:“鐘先生,你好像媽媽,我們都有事情要忙,很正常,忙里抽閑還是可以見面的。”
鐘商靠在車門上,壓低嗓音:“每時每刻都想和你在一起。”
榮湛打趣道:“當(dāng)人家老公的,怎么這么黏人。”
“誰說老公不可以黏老婆的,”鐘商撇嘴,隱隱透出笑意,“榮湛,有任何情況都要第一時間聯(lián)系我。”
“好的,”榮湛微笑點頭,“下次不能咬喉結(jié)了,總有好奇的人會問。”
本以為鐘商會反駁,沒想到乖乖答應(yīng),好像他們在談?wù)撘患浅U?jīng)的事。
“知道了。”鐘商說完看向司機,囑咐對方一定要把人安全送到目的地。
兩人擺手道別,黑色轎車緩緩駛離16號車道。
鐘商望著一點點消失的車,站在原地許久,直到艾米跑出來找他——
榮湛上午到咨詢中心整理案例,下午到警局做心理評估。
忙完之后他來到陳教授的住所。
他需要一個安靜又安全的環(huán)境做催眠,還需要一個成熟的催眠師幫自己進入狀態(tài)。
老師無疑是最佳人選,也是為數(shù)不多可信任的人。
“你最近怎么樣?”陳教授很關(guān)心他的狀態(tài),“有沒有覺得哪里不舒服。”
榮湛坐進老師的椅子里,搖了搖頭。
陳教授接著說:“有過幻覺嗎?”
榮湛沉思片刻實話實說:“暫時沒有,不過我和編輯可以在心里對話。”
陳教授聞言臉色微變,一抹憂慮從眸中滑過:“你能分得清夢境和現(xiàn)實嗎?”
榮湛秉持著專業(yè)態(tài)度回道:“現(xiàn)在可以。”
以后就不知道了。
陳教授知道勸說無用,不再言語,開始為催眠做準(zhǔn)備。
榮湛閉上眼睛,放空思緒,根據(jù)老師的引導(dǎo),再次走入精神世界。
這次是一間潔白空蕩的大房子,周圍灑著暖白的光,讓榮湛聯(lián)想到咨詢中心的治療室。
他往前走,耳邊是非常清晰的腳步聲。
屋里有一張簡易桌子和一把椅子,桌上擺著厚厚的日志,編輯早已為他準(zhǔn)備好。
他翻開日志,找到上次記憶的節(jié)點。
編輯對鐘商產(chǎn)生的矛盾心理持續(xù)時間很長,竟然有四年之久,在這期間,編輯依然會和鐘商相處,但心里總有一個疙瘩。
到底是什么時候編輯解開了心里的結(jié),隨著時間的流逝,那種感覺在逐漸變淡,而最終能夠改變他心意的是十二歲那年發(fā)生的一件事。
某天夜晚,榮湛到鐘家花園找人,轉(zhuǎn)了一圈沒找到,正打算離開時,不遠處的林子里傳來斷斷續(xù)續(xù)的交談聲。
他認出其中一人是鐘商,于是緩步靠近。
透過密密匝匝的樹梢,他看見兩個身高相仿的少年正在爭論,嘴里說著什么周末郊游之類的話。
榮湛靠在樹干上,不動聲色地觀察。
鐘商穿了一件白色棉質(zhì)襯衫,特別顯眼,對面的少年也穿了件淺色上衣,半個身子被樹擋住,不停地碎碎念,聲音聽上去有點耳熟。
榮湛忽然想起這是大馬路對面的孩子,名字叫祁弈陽。
祁弈陽:“一起去吧。”
鐘商:“我答應(yīng)哥哥周末去圖書館。”
祁弈陽:“郊游是老師組織的。”
鐘商:“不去。”
祁弈陽:“你有那么多哥哥,為什么”
兩個少年圍繞要不要郊游的話題掰扯十分鐘之久,聽得榮湛想打哈欠。
不過很快畫風(fēng)有變,祁弈陽那小子竟然開始動手動腳,使用了熊抱伎倆,抱住鐘商一副哥倆好的模樣不肯松手。
鐘商可不情愿了,礙于禮貌才沒把人推到。
“去吧去吧,”祁弈陽哄道,“我想和你做朋友,咱倆可以成為哥們。”
榮湛看著這一幕,不自覺皺起眉頭。
鐘商費了點力氣把人推開,暖白的皮膚泛著憤怒的紅暈,強壓著情緒說:“我有約,還要我說幾遍。”
祁弈陽有點不高興:“你天天圍著榮湛轉(zhuǎn)悠,他可不在乎你,圣誕節(jié)那天晚上,我看見他拿走了他送給你的禮物,你找不到那么傷心,你還愧疚,他就這么看著你,根本是故意的,說實話,你那天是不是哭了。”
這番話迎來一片沉默。
鐘商側(cè)身對著榮湛,臉上的表情看不清。
祁弈陽沒有說謊,榮湛確實干過這種事兒,還不止一次。
他挺好奇的,鐘商會有什么反應(yīng)。
約莫半分鐘后,鐘商開口,聲音帶著不符合年紀的冷清:“我和哥哥之間的事,與你無關(guān)。”
祁弈陽瞪大眼睛:“你不信我?”
“跟你沒關(guān)系!”
說完,鐘商繞過人就走了。
雖然看不見臉,但榮湛能想到鐘商此時的表情,應(yīng)該會覺得委屈。
他異常堅硬又冷酷的心,在這一刻有了松動。
這天晚上的事并未結(jié)束,榮湛的目標(biāo)很快落在祁弈陽身上。
他在對方回家的途中把人堵在綠林出口,這里不常有大人經(jīng)過,而且燈光幽暗隱蔽,很適合做些有趣的游戲。
“祁弈陽,”榮湛用手電筒晃了晃對方的臉,“小商不想跟你做朋友,我跟你交朋友好嗎?”
祁弈陽臉色古怪:“你是榮湛?”
“是我。”
“你剛才說跟我交朋友?”
榮湛一點點走近,臉上掛笑:“不愿意?”
祁弈陽打量他,心中頓時生出幾分警惕。
這家伙被綁走過,回來時遍體鱗傷,在同齡人眼里受到某種無聲的歧視,不過很快憑借溫和友善的性格收獲一片贊聲,不管學(xué)生還是長輩都很喜歡他。
“我知道你沒表面那么優(yōu)秀,”祁弈陽相信自己的判斷,語氣略帶嘲諷,“他們都被你騙了,其實你挺能裝的。”
“我好像沒招惹過你吧。”
“就是單純看你不順眼,不行嗎?”
“當(dāng)然行,謝謝你的評價。”
榮湛一點不生氣,關(guān)閉手電筒,走到祁弈陽面前。
祁弈陽自認為震懾住他,大發(fā)慈悲地說,“有個條件,出來玩帶上鐘商。”
榮湛笑了:“沒問題,作為新朋友,我送你一份見面禮。”
祁弈陽這輩子最怕爬行動物,當(dāng)他看見榮湛被蛇纏繞的胳膊搭在自己肩膀時,當(dāng)場就腿軟了,嚇得叫都叫不出來。
“別動。”榮湛警告道,“你的新寵物,好好感受一下它的熱情。”
祁弈陽寒毛直豎,感到有什么冰冷的東西順著脖頸鉆進來,順著頸梁骨漫游背部。
“啊啊啊!”
下一秒,祁弈陽吱哇亂叫地跳起來,瘋狂舞動四肢,一邊尖叫一邊往家跑,完全沒了往日小領(lǐng)隊的威風(fēng)。
榮湛也挺意外,沒想到對方這么不經(jīng)逗,他撿起寵物蛇,語氣很無辜:“這么漂亮的寶寶竟然被嫌棄了。”
第二天,他帶著蛋糕主動看望被嚇癱在床上的祁弈陽,基于第一人格創(chuàng)造的良好形象,他在大人面前是三好學(xué)生,很容易就踏進祁弈陽的臥室。
祁弈陽屬于受驚過度,請了病假,像霜打的茄子。
身心都受到摧殘,因為父母不相信榮湛能干出那種事,反而覺得祁弈陽倒打一耙。
榮湛走到床邊,對上那驚恐又憤怒的眼神,直接說明來意:“以后離小商遠一點,聽到?jīng)]有。”
祁弈陽不甘心地看著他:“我們是同學(xué)”
“哦,差點忘了,”榮湛露出恍悟的神色,好心提醒道,“那你出門在外要小心,看著點腳下,它就在你家門前的草地里,等你晚上睡覺,它會順著窗戶爬進來,鉆進你的被子里。”
祁弈陽的瞳孔驟縮:“你趕緊拿走,我都聽你的。”
“這才乖。”榮湛把蛋糕放在床頭,順手摸了摸祁弈陽的腦袋,對方僵直身體不敢動。
他忽然一臉認真道:“我以后天天來找你怎么樣。”
祁弈陽瞪圓眼睛,臉上的血色‘唰’的褪盡。
榮湛笑著搖頭:“一條蛇就把你嚇成這樣,開玩笑的你可別當(dāng)真,我們以后還是好朋友。”
走之前,榮湛還跟祁弈陽的父親聊兩句。
祁父很驕傲地透露:“陽陽最近在鍛煉自己的耐心和毅力,就快完成五千粒積木的空間站,他可是很少堅持做完一件事,如果成功,我答應(yīng)帶他去現(xiàn)場看世界杯。”
榮湛嘴上說肯定行,轉(zhuǎn)身就拿走了一粒積木。
因為這件事,榮湛從心底改變了對鐘商的態(tài)度,那種矛盾消失了,他有著超越年齡的心智,擅長在思想上解套,當(dāng)初是他自愿代替鐘商離開,只是那份痛苦沒有找到合適的宣泄口,憋在心里好長時間,以至于他見到鐘商就無法釋懷。
他決定用另一種方式來平衡這種心理,所以后來選擇做一名外科醫(yī)生。
想通之后他找到鐘商,說出讓對方記住一輩子的話:“小商不喜歡的人,哥哥會幫你趕走,我不敢保證每時每刻陪在你身邊,但只要你有危險,我肯定會出現(xiàn)。”
這番話另有含義,他知道大部分人更喜歡白天的自己,而他作為身體真正的主人,以后只會在必要的時刻出現(xiàn)。
鐘商用那雙晶亮的眼睛注視他:“哥哥,我知道是你拿走了禮物。”
榮湛好奇問:“什么時候知道的。”
鐘商說:“第二天你還給我的時候。”
“你討厭我嗎?”
“不,我愛哥哥。”
“我對你這么壞,為什么還不遠離?”
“我們說好要一輩子做朋友,最重要的是你不壞。”
榮湛卸下所有戒備和偽裝,主動對鐘商敞開懷抱。
他們交互真心,友誼更進一步。
“小商,我會找一個人來保護你。”榮湛很認真地承諾。
鐘商特別納悶,并不覺得自己需要保護,也想不通誰來保護。
等到第二天晚上,鐘商發(fā)現(xiàn)哥哥變得不愛講話,一副冷酷的撲克臉,從這天起,哥哥會坐在樓下花園的椅子里,默默等他關(guān)燈入睡。
鐘商最開始還不習(xí)慣,可任他怎么叫哥哥也不上來,過段時間后,若是哥哥不出現(xiàn),他反而會失眠,心里期盼能在樓下見到熟悉的身影。
黑衣人是編輯在失蹤的兩年里根據(jù)需要創(chuàng)造出來的第二人格,回歸家庭后,黑衣人鮮少出現(xiàn),直到這天晚上,編輯又把第二人格找出來,并且不斷放大人格特征。
他讓第二人格變得更有耐性,可靠又果斷,臨危不懼,同時這樣的人格又帶著摧毀性和攻擊欲望,后來這種欲望找到了很好的發(fā)泄點,那就是格斗。
至于那種超乎常人的占有欲,本就屬于編輯身上最顯著的特點,通過祁弈陽的事,他看清自己對鐘商有著近乎病態(tài)的喜愛。
就像他在黑暗世界里要守住的一束光,偶爾會動動要破壞的念頭,但永遠不會付諸行動。
兩個少年之間深厚的友誼幾乎在同一時期變質(zhì),他們在情竇初開的年紀,感情就像花兒一樣自然而美麗的綻放。
黑衣人起初只是在花園里活動,后來進入房間,坐在床邊看著鐘商入睡。
他不說話,鐘商也不說,頗有默契地互相望著彼此,用眼神交流。
他們跟所有青春期的青少年一樣安奈不住心中燃燒的火苗,會想觸碰彼此,不再像小時候那樣為單純的友情擁抱,而是帶著陌生又美好的情誼互相試探,他們摸摸彼此的臉頰和頭發(fā),誰也不會躲避,就這樣確定了心意。
鐘商過生日那天晚上,編輯讓人閉上眼睛,在無比熟悉的花園里,他奪走了小商的初吻。
由于天氣不給力,三天后補辦了生日宴。
他們的友情徹底變質(zhì),整個過程被鐘商用相機記錄,最后輾轉(zhuǎn)多年又回到榮湛手里,揭開了所謂的真相——
“叮鈴鈴——”
定時器響起,日志上的字跡變得模糊,腦海里自然形成的畫面也隨之消散。
榮湛睜開眼睛,剛剛醒來的他,照舊頭腦混亂,像是有人拉扯他的神經(jīng)在胡亂打結(jié),使他頭痛欲裂。
老師聽到動靜,操控著輪椅快速朝他靠近,“放松,沒事了。”
榮湛緩幾分鐘才恢復(fù)平靜:“老師,我一直在嗎?”
“是,”陳教授歪頭看著他,“沒關(guān)系,再等五分鐘。”
榮湛覺得喉嚨干澀,連著喝兩杯水。
他慢慢理清了新的記憶,了解過編輯和鐘商之間的經(jīng)歷,他開始理解鐘商為什么如此信任哥哥,也不會為他們在最青澀的年紀發(fā)生關(guān)系而感到奇怪。
第76章 【VIP】 沖突
“哥, 有沒有看見我給你發(fā)的照片。”
鐘商的電話來的很是時候,榮湛剛從老師家出來。
他上了車,說句:“現(xiàn)在看。”然后點開聊天軟件, 看見鐘商和艾米的合影。
照片里的一大一小笑得很開心, 榮湛直接下載保存。
鐘商的聲音又從手機傳出:“今晚還能見面嗎?”
“我?guī)滋鞗]回公寓, 一些手稿需要整理,”榮湛溫和的語氣帶著足夠的安撫, “你專心陪艾米,不用擔(dān)心我。”
“好的,保持聯(lián)絡(luò)哦。”
鐘商說聲拜拜, 掛了電話。
榮湛沒急著啟動引擎,從相冊里找到剛剛保存的照片,目不轉(zhuǎn)睛地反復(fù)看幾遍。
他產(chǎn)生一種幸福又陌生的心情,感覺自己錯過了很多, 如果他們之間的事情早點說開, 結(jié)果會不會更好。
也有可能更壞。
他給鐘商發(fā)送一條消息:[早點休息(微笑)]
鐘商很快回復(fù):[不管發(fā)生什么,你身邊永遠有我(愛你)]
“真是貼心的小天使。”榮湛笑著說,放下手機,心情愉快地啟動車子——
榮湛晚間二十一點到家。
剛好有一份快遞需要簽收。
一個箱子,有點重量。榮湛稍微晃兩下, 沒聽見聲音。
他進屋后直接打開, 里面都是編輯的東西。
警察和罪犯都造訪過平地區(qū)的小屋,那兒被人翻得亂七八糟,暫時沒法住人, 東西是男護士幫忙整理郵寄來的。
除了一臺筆記本電腦和一副嶄新的眼鏡,其他都是邊界線的各種文件,最底下, 有一本相冊和記事本。
榮湛抱著箱子送到編輯的秘密工作室。
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秘密,他偶爾會穿過衣櫥來這里做客,看看編輯的醫(yī)學(xué)書和手工藝術(shù)品。
這家伙在雕刻方面也有些天分呢。
“這是什么東西”榮湛盯著展示架上的石膏雕塑,好像第一次見。
一個熟悉的聲音回道:[我打算雕一個帥氣的自己,當(dāng)做節(jié)日禮物送給小商。]
榮湛當(dāng)即吐槽:“能不能別這么自戀。”
[本性難改,而且也是事實啊,你照照鏡子,難道不帥嗎?]
“你按照鐘商的樣子重新做一次,”榮湛和腦海里的聲音很自然對話,并沒有發(fā)覺出異常,“拿出你的誠意,不要總想著自己。”
編輯嘆口氣:[那豈不是要重新定制?]
榮湛語氣平和又有力度:“你閑著也是閑著。”
編輯反駁:“不是只有你忙。”
這句話的聲音非常清晰,在狹小的密室有著短暫的回音。
榮湛拿著石膏的動作僵住,腦袋空白三秒,漸漸意識到自己剛才做了什么。
他和編輯不僅在腦海里對話,現(xiàn)實中也出現(xiàn)這種情況。
好長時間,他和編輯都沒再出聲。
直到榮湛捧著相冊坐在椅子里,騷亂的心才有所平緩,他翻著相冊,照片都是自己的獨身照,有些西裝革履,有些穿著白大褂,模樣從青澀到成熟。
最后一張,他竟然和人類骸骨合影。
他捏了捏眉心,趕忙扔在一邊,隨手拿起記事本。
編輯慢悠悠的澄清:[我從海外渠道花高價買回來用做研究,不要大驚小怪。]
榮湛抱有懷疑:“不會是從黑市淘的吧。”
編輯輕笑:[放心,我不會給自己找麻煩,就算放在綠國也是合法的。]
榮湛說:“捐給醫(yī)學(xué)院吧。”
編輯:[你別慷他人之慨。]
榮湛:“我不就是你嗎?”
編輯:[]
這一回合榮湛小勝。
他翻開記事本,看了幾眼,發(fā)現(xiàn)這是編輯在現(xiàn)實中手寫的日記,里面記錄了編輯和陳教授相識的過程,還有一些陌生朋友。
早在十幾年前編輯就認識了陳教授,正是因為自己,陳教授才選擇來綠國定居。
榮湛記得老師每每提起師哥都會流露出一種傷感,當(dāng)時他怎么也沒想到,這份傷感是留給自己這個被修改過的人格,在陳教授眼里,他才是多余的學(xué)生。
老師早就預(yù)見他的結(jié)局,并為此感到同情。
他合上日記,目光游離地看著墻壁。
編輯欠欠地問:[難過了?]
欠揍的語氣中夾雜著一絲關(guān)切和小心翼翼。
榮湛面色不改,沉思半晌后問:“你創(chuàng)造了我和黑衣人,放大的特點都是能接受的一面,你身上有些不同常人的特征,比如你對付祁弈陽那些下三濫的招數(shù),你覺得好玩,在別人看來你是反社會傾向,從大腦數(shù)據(jù)分析和基因分析中也得出同樣的結(jié)論,你跟我說實話,你有沒有想過創(chuàng)造出一個新人格,專門放大反社會的特征?”
回答這個刁鉆的問題之前,編輯首先感到好奇:[你能想象到那會是一個什么樣的我嗎?]
一大堆經(jīng)典案例襲來,榮湛毫不猶豫:“牢門向你敞開。”
編輯笑道:[要找個旗鼓相當(dāng)?shù)母柲λ梗瑖犁I肯定不行,換澤也可能會有點看頭。]
榮湛略顯不耐:“所以你想過嗎?”
“想過,”編輯說出實話,“經(jīng)常想。”
“為什么沒有付諸行動。”
編輯沉默一會才道:“因為小商。”
預(yù)料之中的答案,榮湛沒有插話,等著對方繼續(xù)說下去。
編輯收斂懶洋洋的語調(diào),變得愈發(fā)正經(jīng):“每次我動那種念頭,都會想到小商,我不想失去他。”
榮湛垂下眼眸,重新拾起記事本。
他接著往下看,剩下的內(nèi)容都是行醫(yī)記錄,有些患者用英文字母代替,根據(jù)記錄顯示,編輯確實救了不少人。
針對剛才的對話榮湛有錄音,他把錄音筆放在桌上,回放一段。
起初只有他的聲音,后來編輯加入其中,雖然他們的嗓音相同,但語氣的變化還是挺明顯。
編輯在心里嘆息:[哎完蛋,我們精神分裂了。]
榮湛倒是很淡定:“有什么關(guān)系,你和我都是醫(yī)生,了解這套流程。”
編輯被莫名戳中笑點,自嘲道:“全天下可能只有榮湛這個精神病患者對自己的認知非常清醒,而且特別爽快承認自己有病。”
“還會提前為自己訂一個床位。”榮湛補充一句。
編輯忽然問:“小商怎么辦。”
榮湛微微撩起眸子,思考著說:“鐘先生會理解的,沒有我們打擾,他過得更好,最起碼不用擔(dān)心有人夜襲。”
編輯意味深長道:“你還是不夠了解小商。”
提起鐘商,榮湛想要繼續(xù)讀取編輯的記憶。
編輯溫馨提示:“是不是有點太急了,已經(jīng)出現(xiàn)分裂的狀況。”
榮湛對過去有著解謎的興致,仿佛在追一部連續(xù)劇,迫不及待想追上連載進度。
他找一個理由來說服編輯:“這種情況下還能分得清夢境和現(xiàn)實,說明我的控制力和意志力遠超常人。”
編輯就喜歡聽到這種自夸的話,勉強同意:“好,稍有不對勁我就會叫停。”
榮湛熟練地拿出線香點燃,坐正身子,閉眼后慢慢放松。
等他進入到另一種狀態(tài),周圍的環(huán)境沒有變化,只是桌上的日志變厚,他拿起來翻看,尋找編輯在夜晚行動的經(jīng)歷。
編輯把黑衣人回收后,記憶融合在一起。
榮湛看得津津有味,不得不承認,編輯是個蠻有趣的人。
白天的榮湛剛參加完院校舉行的馬術(shù)比賽,晚上還要偷摸去格斗俱樂部訓(xùn)練。
培養(yǎng)格斗高手的過程漫長而辛苦,也正是這項運動,釋放了編輯本性中的戰(zhàn)斗欲望。
他在私底下經(jīng)常參加業(yè)余搏擊賽,賺取一些現(xiàn)金,不過真正的資金來源是炒股,他做醫(yī)生時從不收取任何費用,純碎是喜歡拿刀在人身上比劃,偶爾會索要一個物件拿來玩,比如豬心。
除了這些,夜晚的榮湛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
那就是去找鐘商,而且總能精準(zhǔn)定位對方的位置,對方也有意讓他找到。
兩人在黑夜中相遇,從干柴烈火發(fā)展到不可描述。
假如榮湛一個星期不做,就會被一種煩躁情緒糾纏,他會想盡辦法和鐘商見面,然后把人占有,會比平時用點力氣,帶著幾分發(fā)泄的意味。
鐘商總是很害羞,好多年都改不掉的習(xí)慣,或許是天生的永遠改不了。
無論多少次都一樣,只要被榮湛含住耳垂或惡意地做些小動作就會現(xiàn)原形。
榮湛沒見過比鐘商更容易臉紅的男孩子,但對方從來不躲。
站在第三視角回顧這些畫面,榮湛仍然覺得心里有些不舒服,尤其是鐘商受不了示弱的場景,不過他也能感覺到,鐘商是真心喜歡又期待和他有親密接觸。
讓他感到好奇的是,他和鐘商之間是怎么過度到這個階段,第一次發(fā)生關(guān)系之后呢?
榮湛察覺到不對勁,開始往前翻找。
編輯似乎有意給他制造迷宮,日志顯現(xiàn)的都是沒營養(yǎng)的對話。
“你是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嗎?”榮湛發(fā)出質(zhì)問。
編輯沒有回話,不過那段記憶自動涌入腦海。
生日派對的第二天,鐘商在天臺找到榮湛,親吻了他。
當(dāng)時他沒有夜晚的記憶,而且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把鐘商當(dāng)?shù)艿芸创虼吮憩F(xiàn)的驚訝又不解。
他的反應(yīng)讓鐘商感到傷心,產(chǎn)生了誤會,好長時間沒搭理他。
到了夜晚,他又去找鐘商,沉默著把人摟在懷里。
鐘商在即將戀愛和好像失戀的邊緣徘徊不定,困惑又深陷情網(wǎng),時常缺乏安全感,唯一欣慰的就是白天的榮湛不近男色和女色,只顧著鉆研學(xué)科,鐘商的痛苦和糾結(jié)編輯全看在眼里,始終沒有行動。
直到有一天,編輯有意讓鐘商撞見白天的自己和長輩談話。
榮湛記得那場談話,鐘爺爺告訴他,鐘商是弟弟,原話是‘沒有血緣關(guān)系也永遠是你的弟弟’,他點頭答應(yīng),聲稱自己不會傷害弟弟,更不會做什么出格的舉動。
他當(dāng)時確實是這么想的,可傳到鐘商耳朵里就很容易引起誤會。
鐘商覺得哥哥白天保持距離是怕長輩發(fā)現(xiàn),他們一直以兄弟相稱,若是公布關(guān)系,肯定會引起兩個家庭的重視,到時候榮湛會受到譴責(zé)。
從那之后,鐘商也會在白天保持恰當(dāng)距離,晚上迫不及待和哥哥幽會,這種情況持續(xù)了很長時間。
榮湛把這段記憶反復(fù)咀嚼,怒氣值不斷飆升,他清楚編輯這么做的原因,并不是為避免受到長輩責(zé)問,而是為了保持人格和人格之間的平衡。
“為什么?”他厲聲質(zhì)問,“你為什么不告訴鐘商,你看著他難過,獨自生悶氣,你最起碼要有一句解釋。”
他一直以為鐘商從最開始就知道自己白天沒有記憶,原來不是這樣。
忽然間,眼前的景象發(fā)生變化。
周圍的家具和工作臺開始扭曲,換成另一番場景。
榮湛眨眼便來到編輯創(chuàng)建的書店,視野變得透亮又開闊。
他回頭,看見另一個戴眼鏡的自己坐在綠色沙發(fā)上,目光深沉而鎮(zhèn)定。
“你真是混蛋的夠徹底。”
榮湛走到編輯面前,冷冷地拋出一句。
編輯預(yù)感到,自己和人格要迎來第二次沖突。
第77章 【VIP】 瘋子
“我就知道你會不高興, 這樣也好,我和你之間沒什么可隱瞞的。”
編輯一邊說一邊抬下眼鏡,看上起絲毫不慌:“如果小商能接受多重人格障礙的特征, 我會告訴他, 可是他接受不了, 很久以前就不能,我要是告訴他實情, 他肯定會在白天說破,你這個隱形人格就會暴露。”
榮湛不可置信:“所以你眼睜睜看著他難過,他當(dāng)時很無助, 總是懷疑自己做錯了事,他那么信任你。”
“心疼了?”編輯沉下臉,“我更心疼,有什么辦法, 我們沒有足夠的能力擺脫束縛, 你了解那些人,表面闔家歡樂,遇事絕不留情,年輕的你更沉不住氣,榮家人又在競爭華人區(qū)參議員, 為了不影響家族聲譽, 我們會被送進精神病院的,還有小商,他一樣會崩潰, 可能還會因為這件事自責(zé)。”
“你不相信鐘商?”榮湛眼里浮現(xiàn)失望,還有一絲無奈。
如果由他來做決定,會不會選擇冒險。
編輯眼神銳利又警覺:“沒有一定的把握, 我是不會做的,你也不會。”
榮湛語氣肯定:“我會告訴鐘商。”
“像現(xiàn)在這樣?”編輯攤了攤手,面上盡是諷刺之意,“我們坐在這里談話,可在外人看來,這是相當(dāng)詭異的畫風(fēng)。”
編輯忽然站起身,壓抑許久的情緒漸漸顯露出來:“哥們,你踏馬在自言自語,你讓自己變成了徹頭徹尾的精神病,這一切都拜你所賜。”
榮湛緩緩搖頭:“不是我,是你。”
編輯的眼神忽閃,有種破碎的錯覺,好像被揭開了遮羞布,戾氣一點點收斂。
榮湛用近乎平靜的語氣說:“是你的欲望和自私讓我們走到今天這一步,你當(dāng)初設(shè)定我,就該清楚我的脾性,有些東西改變不了。”
編輯露出苦笑:“你是情緒第一穩(wěn)定的榮博士,有很強的包容心,我以為你能承受的住,可以當(dāng)做無事發(fā)生。”
“我沒你想的那么堅強,”榮湛聲音低沉仿佛在囈語,“我也會痛苦,害怕,絕望,甚至是去恨一個人,恨的人還是自己。”
“你會諒解自己的行為嗎?”
“我不想諒解。”
榮湛還是最初的回答,語氣決絕又冰冷。
編輯撩起眸子,臉上泛起報復(fù)性的趣味:“就是你,混蛋是你,慈悲也是你,好壞都讓你占盡了。”
榮湛不吃激將法,另起一個話題:“你去跟鐘商道歉。”
編輯笑了:“小商想聽的絕不是道歉。”
榮湛毫無溫度道:“他聽不聽是他的事,你必須說。”
編輯有些心煩意亂,耍賴似的往沙發(fā)里一躺,抱起抱枕掩飾窘迫:“不如你去跟小商講清楚,他在面對你的時候很有人情味。”
榮湛冷笑:“去你瑪?shù)模阕约喝堑脿攤子自己收拾,我不管。”
說罷,一種極強的意志力占據(jù)了榮湛這具身體和精神世界,空氣猶如凝固,他的身體軟綿綿倒在椅子里,閉著眼睛沒有任何動作。
半分鐘過去,榮湛重新睜開眼睛,一切回到現(xiàn)實。
他的視野有點模糊,扯過旁邊的箱子找到一副眼鏡戴上,環(huán)顧一圈,他感到不可思議:“榮博士,你竟然說臟話了。”
屋里沒有一點回音,只有流動的空氣。
“咱倆是一個媽媽,”榮湛嘆息著搖頭,嘴角牽出一抹自嘲的微笑,“小商說的對,榮博士輕易不發(fā)火,動真格就不好哄。”
榮博士太難受而強制休眠,主人格被迫上線。
“這下完了,”榮湛瞅眼鐘表,戴上了痛苦面具,“明天還有一大堆事等著榮博士處理,要做牛馬了嘛。”
一夜過后,從床上醒來的還是編輯。
他到精神世界去脧巡,怎么也找不到最合心意的第一人格。
榮博士鐵了心要給他一點教訓(xùn)。
榮湛不得不接受現(xiàn)實,慢悠悠的起床,磨磨蹭蹭地洗漱,走出家門已經(jīng)是九點,比平時晚了一個小時。
咨詢中心正常營業(yè),這個時間段全體員工到崗。
榮湛進來時,正巧碰上正在吃早餐的歐陽笠。
“早上好,榮醫(yī)生。”歐陽笠熱情打招呼,低頭吞面條。
榮湛往下掃一眼:“鞋子不錯。”
歐陽笠露出標(biāo)志性的笑容:“謝謝夸獎,今天咦?怎么戴眼鏡啦?”
榮湛推一下眼鏡說:“看得更清楚。”
話落,他轉(zhuǎn)身走向自己的辦公室。
歐陽笠望著他的背影,漸漸皺起眉頭。
不一會兒,榮湛就把助理叫進辦公室。
他坐在椅子里,姿勢很隨意,語調(diào)略帶閑散意味:“歐陽助理,你知道我今天要做些什么嗎?”
歐陽笠睨著他,神情愈發(fā)古怪:“你最近的行程不歸我管。”
“沒有約來訪者預(yù)約嗎?”
“你把客戶轉(zhuǎn)交給另一位醫(yī)生,你忘了?”
“沒忘,太好了,”榮湛透過鏡片打量歐陽笠怪異的表情,“怎么,有問題?”
歐陽笠審視道:“你是”
“你的老板,”榮湛為了彰顯自己的身份,兩只腳抬上桌,頗有氣派的笑起來,“既然沒有約人,我是不是可以休息了,你們呢?如果沒事做就放假,全體帶薪休假。”
歐陽笠不是啥好眼神瞅他:“你不是榮醫(yī)生。”
榮湛把腳拿下來,直接攤牌:“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我確實不是你最熟悉的榮博士。”
聞言,歐陽笠倒吸一口涼氣。
她是最早一批知道實情的人,卻第一次碰到這么高能的場面,有種說不出來的驚訝。
榮湛攤開手顯得玩世不恭:“這不重要,我就是榮湛,知道你叫歐陽笠,知道這里所有人,你放寬心別想太多。”
歐陽笠立馬警惕起來,緊張地咽了咽口水。
據(jù)說,主人格相當(dāng)‘變態(tài)’。
榮湛似乎看穿她的心思,調(diào)侃道:“不用害怕,我對你不感興趣,樓下那個楊翰生還不錯。”
“誰要你感興趣!”歐陽笠翻個白眼,可算知道鐘商那吊樣是跟誰學(xué)的了。
“你不喜歡我?”
“你霸占了我的榮醫(yī)生,我怎么喜歡你。”
“這事好辦,”榮湛站起身理了理領(lǐng)帶,大氣地宣布,“全體都有,薪資翻倍。”
歐陽笠一秒變臉:“你就是我的榮醫(yī)生!”
夜幕低垂,城市變得深邃而神秘。
指針指向二十二點。
鐘商:[哥哥,你在哪里,我?guī)О兹フ夷悖棵魈飓h姐和艾米飛丹麥,走之前見一面唄。]
發(fā)送這條消息時,鐘商絕對想不到,心心念念的哥哥就在附近。
榮湛早就來了,他把車停在梧桐區(qū)外面,穿上久違的黑色沖鋒衣,將自己隱藏在密密匝匝的林子里。
小徑通往16號花園,從他的角度,可以清楚看見露臺里踱步的鐘商。
鐘商一手拿電話,另只手插兜,正在等回信。
榮湛摸出手機,回復(fù)一條:[小商,我在警局不方便離開,代我跟艾米說一路平安,玩得開心。]
不遠處,收到信息的鐘商趕忙低頭查看,側(cè)臉有些模糊,但能看出他因為失落而撅起嘴巴。
鐘商:[好吧,等艾米走了,不管你在哪里我都陪著你。]
榮湛:[太好了(開心轉(zhuǎn)圈圈)]
鐘商抿唇笑,發(fā)送一個飛吻,榮湛回了一個。
聊天就此結(jié)束。
鐘商沒有急著回屋,站在露臺想事情,充滿期待的目光在花園里四處搜尋著。
掃到綠林這邊時,榮湛側(cè)身用建筑物擋住,望向夜空的眼神充滿了壓抑和苦惱。
約莫半小時后,他戴上遮臉帽,轉(zhuǎn)身朝另一個方向行走,頎長的身影漸漸融入到黑夜中。
榮湛驅(qū)車回家,專挑車輛稀少的道路行駛。
他目不斜視地看著馬路,心緒千絲萬縷。
“來都來了,為什么不去見他,明明你也很想他。”休眠一整天的榮博士突然上線說話。
榮湛握著方向盤的手一緊,有些不可置信地轉(zhuǎn)頭。
原本空蕩蕩的副駕駛多了一個人,那是西裝革履不喜歡戴近視鏡的榮博士。
榮博士的唇角勾勒出嘲諷的弧度:“為什么。”
榮湛沉著臉不語,注意力回到馬路上。
剛好遇到紅燈,他把車停下來。
“編輯,你沒那么強大,”榮博士那種專屬的從容語氣再次響起,略有幾分挖苦的意味,“你也有害怕的東西,你不敢見鐘商,害怕他撞見你自言自語的樣子,成為大眾眼里的‘瘋子’,你猜他會露出什么樣的表情,想想真可怕對吧。”
綠燈亮起,榮湛默不作聲地操控車子,拐了一個彎,停在臨時車道上。
這時候,副駕駛的幻覺已經(jīng)消失。
他解開安全帶靠在座椅上,透過玻璃凝視路燈,眼中既有星辰的閃爍,也有深淵的幽暗。
半晌,他妥協(xié)地嘆口氣:“沒錯,我害怕被他看見,他會不會嫌棄自己愛的人是精神病,親眼看見一個人病癥發(fā)作和想象中的感覺差距很大,怎么辦榮博士,你是專家,想想辦法。”
預(yù)想的幻覺并沒有出現(xiàn),等了十分鐘還是沒有。
編輯掰過車里的鏡子,看著自己的眼睛,扯開唇角露出討好的笑容:“我錯了,榮博士。”
第78章 【VIP】 興趣
如果道歉有用, 還要警察做什么。
任憑編輯怎么呼喚,他最愛的第一人格都不肯出來。
他想到一句話,永遠叫不醒裝睡的人, 而他是很難找到故意躲起來的榮博士。
這晚臨睡前, 他站在鏡子前, 又說一遍:“我知錯,很難改, 原因你比誰都清楚,你最了解我這種人格的心理,不如我們面對面談?wù)? 已經(jīng)出現(xiàn)幻覺,沒什么可顧忌的了。”
回應(yīng)他的只有空氣。
他微微一笑:“希望你早點消氣。”
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片刻,編輯臉上浮現(xiàn)幾分自嘲,他還真是病得不輕。
榮博士強制下線的第二個早晨。
從床上醒來的人依然是編輯, 這位不愿按部就班生活的主人格, 開始打破從前的循規(guī)蹈矩,換一條晨跑路線,換一家店吃早餐,出門還換了輛有點騷包的代步車。
這么多年都是榮博士負責(zé)社交和白天的工作,冷不丁面對這些, 編輯感到既無聊又無奈。
去往公司的路上, 他還在自言自語,始終抱著一線希望。
“親愛的,你再不出來, 我都懷疑我們的病好了,”想到這個可能,編輯的心一下子空落落的, “我可舍不得你離我而去,小商也會難過,你忍心嗎?”
好吧,榮博士忍心——
榮湛揚言要給咨詢中心的員工放大假,不是說說而已,時隔一天的咨詢中心只剩值班的安保和接待員。
大廳寂靜又空蕩,一派要黃攤子的氣息。
榮湛找個舒服的軟椅坐下,左腿疊右腿,一邊翻著雜志一邊低語:“你不怕我把公司賣了啊,我是無所謂,你知道我搞起自己來一點不留情。”
接待員給他送咖啡,恰好聽見他一個在說話,眼里竄出一絲好奇。
榮湛撩起眸子,似笑非笑道:“謝謝,你去忙。”
“哦。”接待員拿著托盤兩步三回頭地走遠。
就在這時,歐陽笠來了。
她挎著包包直奔榮湛,拉開對面的椅子坐下。
榮湛不為所動,低頭看著雜志,相中一款鞋。
“咳”歐陽笠打量他,“榮醫(yī)生?”
榮湛頭也不抬道:“我記得你好吃懶做又貪財,屬于抽一鞭走一步那種,今天怎么主動來公司。”
顯然,這不是歐陽笠想要的榮醫(yī)生。
她很失望,從包里翻出一沓文件,眼神變得警惕拘謹:“我是怕你耽誤榮醫(yī)生的正事,吶,這是榮醫(yī)生讓我收集的病理資料,還有專門為犯人定制的精神評估測試表。”
榮湛興致缺缺地掃一眼,口吻冷淡而閑散:“送去我的辦公室,有空再看。”
歐陽笠拾起資料,叮叮咣咣搞出不小動靜,盯著人瞅半天忍不住問:“榮醫(yī)生為什么還不出現(xiàn)。”
榮湛指了指自己:“你當(dāng)我是空氣嗎?”
“你明白我的意思,”歐陽笠略顯艱難地問,“不會永遠見不到了吧。”
“如果我說是,你想怎么樣。”
話音落,榮湛等一會,沒聽見回音。
他慢慢抬起眸子,映入眼簾的是歐陽笠因為震驚傷心而泛紅的雙眼。
歐陽笠的情緒毫不掩飾:“我不接受。”
榮湛推下鼻梁的眼鏡,認真端詳對面的姑娘,眼里冒出難得的興趣,“我才是榮湛,真正的我回來了不好嗎?”
“不好,”歐陽笠直言不諱,嗓音帶著哭腔,“對你來說可能只是結(jié)束一場游戲,對我來說我熟悉的榮博士已經(jīng)死了。”
聞言,榮湛臉色微變,拿著雜志的手不自覺收緊。
歐陽笠翻著包包找紙巾,死咬住嘴唇才沒讓眼淚流下來。
“你給我一個痛快吧!”歐陽笠將包包往桌上一扔,突然拔高嗓音,淚珠順勢而下,“我是不是再也見不到榮醫(yī)生了,你殺了他!”
榮湛:“”
什么意思,他殺自己?
歐陽笠翕動鼻子:“怎么會這樣,都沒來得及告別,我的榮醫(yī)生啊,你死的好慘,嗚嗚這種情況我該不該燒紙”
這些話聽上去很像某部喜劇片的搞笑臺詞,但歐陽笠絕對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傾吐,一邊說一邊鼻涕眼淚橫流。
“別這么煽情,我最受不了這種事,”榮湛從隔壁桌抽張濕巾遞過去,“擦擦鼻涕,放心吧,你的榮醫(yī)生還在,只是生氣了不肯出來,你要是有能力把他哭叫出來,我謝謝你。”
歐陽笠用力擤鼻涕,不敢相信:“真的?你是不是騙我,我看過你的人格分析,你是娛樂至上,最喜歡捉弄人。”
榮湛莞爾:“所謂的人格分析,還不如看手相。”
“我瞅瞅。”歐陽笠一本正經(jīng)地探出腦袋。
榮湛把手心遞到她面前,打趣道:“大師,有沒有看出什么名堂。”
歐陽笠抽抽噎噎說:“三條線最終匯成一條,很普通啊。”
榮湛收回自己手,笑而不語。
“說真的”歐陽笠顯得別扭,“不是不喜歡你,是更喜歡榮博士,畢竟一直是他在和我們相處。”
“理解。”榮湛表示無所謂,他一點不在意這些人的想法。
“還有一個問題,”歐陽笠刻意壓低嗓門,神秘兮兮地左顧右盼,“你,榮博士,還有商總,你們仨是什么關(guān)系。”
“”
說曹操,鐘商來電話。
榮湛從兜里掏出手機,接起來:“小商。”
鐘商的聲音立刻傳出:“哥哥,我剛送艾米和玥姐離開。”
接下來想做什么,不言而喻。
榮湛的眸中閃過異樣,以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還不想見到鐘商。
“你肯定累了,好好休息。”他故意用榮博士的口氣講話。
鐘商沉默片刻輕聲問:“你不想見我嗎?”
“我在警局,”榮湛隨口找理由,“不知道什么時候能忙完,明天或者后天,好嗎?”
又是一陣沉默。
鐘商發(fā)出很低很低的聲音:“嗯。”
通話就這樣結(jié)束。
榮湛嘴邊笑意收斂,目光幽深地盯著逐漸黑屏的手機,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翻滾。
歐陽笠頭一次見他露出這種表情,不由汗毛豎起,嗅到了危險的氣息。
即便如此,也擋不住歐陽助理八卦的心,她把臉往前湊,頗有想象力地說:“我猜你和榮博士的感情是分開的,他和商總是一對,你是第三者插足,為了霸占商總所以冒充榮博士,你是不是故意把榮博士藏起來,還跟商總玩欲拒還迎,聽上去就刺激。”
榮湛攬過桌上的資料,站起身,冷聲嘲諷:“你少猜,可以延長壽命。”
歐陽笠嚇得立馬捂住嘴巴。
這家伙不笑的時候真恐怖,屬于榮博士的好脾氣蕩然無存——
榮湛不想見鐘商是真,不想欺騙也是真。
他受到第一人格的影響,有了那么一丁點反省的意思。
那些資料被他放進公文包,他決定不請自來去警局。
一路暢通無阻,十分鐘到達目的地。
榮湛是抱著打發(fā)時間的心態(tài)登門,不成想會碰到熟人。
“剛要打電話聯(lián)系你,”嚴鏘邁著大步朝他走來,“我們組的警員第一次開槍,需要做心理輔導(dǎo),本來想讓他明天去咨詢中心報道,既然你來了先聊一聊。”
榮湛立在電梯口,一時沒動彈,臉上的表情索然無味。
嚴鏘走近,留意他戴著眼鏡,心下有幾分肯定:“編輯?”
榮湛點頭:“哪位警員。”
嚴鏘立馬露出懷疑的神色:“你行嗎?”
“另一個我難道沒有告訴你,我可以容納所有知識嗎?”榮湛的唇角勾勒出淺淺的弧度,身上高人一等的氣勢渾然天成。
“我知道你有學(xué)問,”嚴鏘有所松動,仍舊半信半疑,“我是怕你砸了榮博士的招牌。”
榮湛挑眉:“你最好別把我們區(qū)分開。”
“很難不區(qū)分。”嚴鏘語氣干脆,充滿誠意的一句話。
兩人抬腳往接待室的方向走,互相打量幾眼。
“你以前有沒有冒充過榮博士來警局做評估。”嚴鏘想到什么直接問。
“說得那么難聽,我沒必要冒充自己,”榮湛勾著唇角的模樣有些傲慢,“確實有那么幾次,不過沒什么意思,那些嫌疑人是一個賽一個的蠢,最多三次就夠了。”
嚴鏘斜睨著他,冷笑一聲,很想給他一拳頭。
“別用那種看超雄的眼神看著我。”
榮湛邊說邊審視這位身材魁梧的隊長,眼神凌厲卻不輕佻,言辭間也沒有刻意詆毀,而是用認真的語氣講心里話:“嚴隊身上有我喜歡的地方,洞察能力強,很會抓細節(jié),通常辦大案的警長都不守規(guī)矩。”
嚴鏘瞇起眼睛:“你要慶幸,你和榮博士用的是一具身體。”
榮湛抬下眼鏡,優(yōu)雅的笑意里透出一絲挑釁:“那又怎么樣,上次在平地區(qū)交手,你輸了。”
嚴鏘:“”
榮湛說完便朝前走,嚴鏘瞪著他的后腦勺,很快又笑了。
“改天再比試一次。”嚴鏘追到人身后說,“輸了就把榮博士給我換回來。”
“好啊。”榮湛爽快答應(yīng)。
說話間,兩人來到接待室門口。
榮湛真心實意地懇求:“有本事你現(xiàn)在就把他叫出來,我求之不得。”
嚴鏘開了門,說句:“你肯定惹他不高興了。”
“還是你看得透徹。”
“你做了什么,不會背著他出去嫖吧。”
“我收回上句話。”
嚴鏘的腦洞比歐陽笠還大。
進了屋,有位年輕警員等著榮博士。
嚴隊為警員的情況做介紹,然后在榮湛耳邊說句“別搞事”便出去了。
事實上,榮湛不會搞事,但有點不靠譜是真的。
他和警員面對面坐著,開啟傾聽模式。
聊了大概十分鐘,警員發(fā)現(xiàn)榮博士把眼睛閉上了。
“榮博士?”
很好,榮博士睡著了。
警員靜悄悄溜出接待室,不忘把門關(guān)嚴。
嚴鏘恰好走過來,驚訝道:“這么快就結(jié)束了?”
“是的,我想讓榮博士安心睡一覺,”警員真是善解人意,“他的情況比我嚴重,已經(jīng)深處漩渦還要為我做心理疏導(dǎo),真是難為他了,這么好的人,誰來疏導(dǎo)他呢。”
“”嚴鏘聽了在心里翻白眼,“榮博士確實辛苦,不過你心疼錯人了。”——
榮湛一覺睡到警局‘打烊’。
天黑了,城市的霓虹燈閃爍。
“嚴隊,”榮湛在停車場叫住嚴鏘,“出去喝一杯?”
嚴鏘打開車門,在昏暗的夜里與他對視:“我戒酒了,還是你幫我戒的。”
榮湛說:“喝完再戒。”
嚴鏘不禁失笑:“你和我認識的榮湛真的不一樣。”
榮湛面露不置可否:“他身上的特點都是我分出去的,分出去的東西沒有了,除非我收回來。”
嚴鏘細細琢磨這番話,聽懂了含義,“如果你收回去,是不是代表我認識的榮湛不存在了。”
榮湛略微沉吟:“你們總覺得我會對人格不利,其實不是這樣的,我比你們?nèi)魏稳硕紣鬯f到底我是個自私又享樂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能像以前一樣。”
“為什么會變成這樣。”嚴鏘也希望自己好友變回熟悉的樣子。
像以前一樣,似乎對大家都好。
唯獨對一個人不太友好,也正是因為這個人
榮湛低眸,若有所思道:“是我的問題,可我一點不后悔。”
“符合你的性格,你跟澤也很像,不具備后悔和自責(zé)的功能,我特別理解,”嚴鏘指了指腕表,“要不是有案子急著辦,我真想跟你徹夜長談,雖然不想承認,但我對你確實感興趣。”
榮湛微一點頭:“改天。”
嚴鏘擺手,鉆進了車里。
五分鐘后,榮湛也驅(qū)車離開警局。
晚間二十點整,天空飄過一排厚厚的烏云,轉(zhuǎn)瞬間雨點紛飛。
雨滴不間斷地打在車窗上,發(fā)出擾人的淅瀝聲。
榮湛幸運的沒碰到堵車,他把車停在路邊,撐著一把黑傘走進公寓。
他怎么也沒想到,會在接待大堂碰見意想不到的人。
一個穿黑西裝的男人坐在橘色沙發(fā)上,暖黃燈光照亮俊美的容顏,渾身泛著月光般柔和的光澤,令每一個過路人都駐足多看兩眼。
“小商。”榮湛有些意外,心中頓時一緊。
鐘商聞聲抬眸,白皙的臉頰掛上驚喜的神色:“哥,你回來了。”
榮湛快步走近,將傘扔在一邊,想都沒想就捧住鐘商的臉親一口,“你怎么會來,剛才不是”
“我問嚴隊,他說你回來了。”鐘商搶過話,語氣里都是強壓住的委屈,“我擔(dān)心你,連續(xù)失眠幾個晚上,今天必須要見到你。”
“我沒事,現(xiàn)在看見了。”榮湛撫摸鐘商的頭發(fā),發(fā)現(xiàn)發(fā)梢有些濕,“淋雨了?”
鐘商緩緩搖頭:“我自己開車來的,下車沒找到傘,誰能想到會突然下雨。”
榮湛附和:“ 是挺突然,冷不冷。”
“冷什么,”鐘商一聳肩,“你以為在拍狗血偶像劇啊,會傻傻的站在瓢潑大雨里自虐。”
“還說不傻,”榮湛笑起來,捏了捏手中細膩的皮膚,“小商,你真不該來。”
鐘商目露失落,語氣很倔強:“你躲著我,為什么。”
原因說不出口。
榮湛用開玩笑的方式岔過話題:“瞧瞧你的樣子,你可是集團CEO,怎么能放下身段到處跑。”
鐘商目光堅定,仿佛沒有退路一樣,“我在你面前不是什么CEO,只是你的小商。”
榮湛低眸淺笑,一手執(zhí)起傘,另只手牽住鐘商走向電梯。
他們在電梯里沒講話,進門之后打破了僵局。
“小商,我最近精神不太好。”榮湛按住鐘商的肩膀,深沉的語氣中竟然透出一絲警告,“可能沒辦法很好的照顧你,不如我們”
鐘商截斷他的話:“換我來照顧你,哥哥。”
第79章 【VIP】 強制
“你來照顧我, 真的假的,小商太好了。”
榮湛兩只手拖住鐘商的兩腮,輕輕往上提, 導(dǎo)致鐘商臉上的肉鼓起來, 像個小松鼠。
小時候他們經(jīng)常這樣, 一瞬間仿佛回到二十幾年前。
“不好玩了,”榮湛捏兩下覺得手感欠佳, “肉沒有以前多。”
“煩死,”鐘商拍開他的手,“你在挑小豬崽嗎?還嫌棄肉多肉少。”
“沒關(guān)系, ”榮湛的手忽然往下移,搞偷襲,專門往人身上肉最多的地方攻擊,“這里全部補回來了。”
一直以來都是鐘商對正經(jīng)的榮湛騷話連篇, 冷不丁調(diào)換角色, 還真的難以適應(yīng)變成大色批的哥哥。
“別這樣”鐘商往后躲,揮手的幅度很小,反而像欲拒還迎,“我在跟你聊正事。”
榮湛放開他,笑道:“這還不夠正嗎?”
“我說照顧你是真的, ”鐘商一把拽住男人的領(lǐng)帶, “如果你愿意,從今天開始由我負責(zé)你的衣食住行,直到你康復(fù)為止。”
榮湛抬了抬眉骨, 半認真半開玩笑的語氣:“那可能會很久。”
鐘商用力扯著領(lǐng)帶把人拉近,嗓音低壓:“一輩子都行。”
“你知道我不喜歡身邊有陌生人出入,”榮湛刻意強調(diào), “不止是現(xiàn)在的我,任何時候的我都不喜歡。”
“沒問題,我親自來。”鐘商抬起臉,大眼睛閃著光。
榮湛表示懷疑:“你?”
鐘商不服氣:“我怎么了,別瞧不起人。”
“傻瓜,”榮湛揉著他的頭發(fā),“我要求很高的,先煮碗面我嘗嘗。”
“好啊!”鐘商笑得跟花一樣燦爛,立馬跳開好幾步,快速地脫掉外套,準(zhǔn)備系上圍裙大顯身手。
他那張俊臉變得神采奕奕,笑容里都是純粹的喜悅。
榮湛總覺得這模樣傻乎乎的特別好騙,忍不住調(diào)侃:“小商,你幾歲了,在我面前可以,在別人面前可不能這么笑。”
鐘商露出困惑的表情:“為什么。”
榮湛低下頭,說出只有自己能聽見的話:“欠|干。”
“你說什么?”
“沒什么。”
鐘商真的憑本事煮了兩碗意面,澆了一層牛肉醬,面相還不錯。
“你什么時候?qū)W會的?”榮湛打量盤子里的食物,眼底浮現(xiàn)幾分驚喜,“我記得你五谷不分。”
“我早就會了,”鐘商用筷子夾起面,“這有什么難的,跟你比我差遠了。”
“這倒是。”榮湛用餐叉把意面卷了好幾圈,一口塞進嘴里。
鐘商抿著唇偷偷笑:“你今天可真隨便。”
榮湛邊吃邊說:“在你面前我需要裝嗎?”
“不,”鐘商認真評價,“你平時的氣質(zhì)很自然,不是裝出來的。”
“我現(xiàn)在不好嗎?”
“好,怎么樣我都喜歡。”
“還是你嘴甜。”
吃完晚飯,兩人靠在沙發(fā)上看電影。
鐘商的頭最開始枕在榮湛的肩膀,慢慢移到胸口,最后落在了大腿上。
“今晚別走了。”榮湛微微彎腰,聲音從頭上傳來。
鐘商眨巴眼睛,激動的兩只腳摩挲,“哥哥,我每天都可以煮面給你吃,你可以教我烹飪。”
榮湛失笑:“每天,你是不是想跟我同居。”
小心思瞬間被看破。
鐘商后脖頸的皮膚先紅,然后是耳朵,他一扭臉,聲音低嚅:“你愿不愿意啊。”
榮湛認真琢磨片刻,非常心動,但還是理智的拒絕,“現(xiàn)在還不行,我這樣的人適合獨居,別墅我也住不慣。”
鐘商趕忙說:“沒讓你搬家。”
“你想來我家,”榮湛了然于心,“我給你備用鑰匙和密碼,隨時來。”
這樣的回答鐘商不滿意,他心里生出一股悶氣,閉上眼睛不想講話。
榮湛玩著他的手指頭,輕聲細語的解釋:“再等等,一切穩(wěn)定之后,哥哥接你回家。”
鐘商卻搖頭,胸口一陣陣發(fā)緊,“過程很重要,遇事不要總是自己面對,我長大了,是個男子漢,可以替你分擔(dān),你不相信那些人,難道也不相信我嗎?”
“我信你,可有些事你和我說的都不算,”榮湛先給他打個預(yù)防針,“假如有一天,我是說假如,我真的要去接受治療,你不要害怕,像以前一樣好好生活。”
“我以前的生活一直有你,沒有你,我怎么好好活。”
“誰沒了誰都照樣活,我答應(yīng)你,早晚會回來。”
“我要是愛上別人呢?”鐘商小心翼翼的試探,眼里有忐忑和期待。
忐忑是怕受到懲罰,畢竟現(xiàn)在是夜晚,這種話不能亂說,期待是榮湛的回答,千萬別帶著某種圣人的心態(tài)。
榮湛面露調(diào)侃的笑意,清楚他的小心思,故意用充滿威懾的語氣說:“不行,我不允許,你敢找別人,我就把你鎖起來,鎖一輩子。”
果不其然,鐘商有被取悅到,兩只手臂緊緊摟住榮湛的脖子,皮膚熱烘烘的,摸起來手感相當(dāng)好。
為愛放手什么的鐘商不喜歡。
‘不允許’這三個字才能給他足夠的安全感。
他閉上眼睛,開始尋找榮湛的嘴唇,“哥,你最近幾天怎么了。”
榮湛與他親吻,眼里閃過一抹異樣:“簡單來說,就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腦子里有兩個小人在吵架。”
“別這樣,”鐘商停止親吻,掰正男人的頭,深深地注視著,“不許和自己過不去,你就是你。”
“我也是這么想的,可惜”榮湛裝模作樣嘆口氣,一副不可言說的神秘表情,“有些人不這么想,已經(jīng)不是第一次了,很快會有第三次沖突,或許會迎來爆發(fā),倒時候你躲遠一點,可別誤傷了你。”
“你這話是什么意思,”鐘商一下子緊張起來,掙扎著要坐起身,“你現(xiàn)在哪里不舒服,告訴我,身體還是心理。”
榮湛搖搖頭,顯然不愿意多談,他扶著鐘商的腰把人調(diào)轉(zhuǎn)方向,順勢要把人壓在底下,“來一次?”
鐘商下意識的想點頭,遲疑兩秒,意外的拒絕了,“哥,不太行。”
榮湛笑著打趣:“別跟我說你是月經(jīng)期。”
“”鐘商隨手抓起抱枕朝上面扔去,甕聲甕氣的訴苦,“哥哥,我最近兩天胰腺炎,頭也不舒服。”
“你怎么會有胰腺炎,很疼吧?”榮湛趕忙把人抱起來,像抱小孩似的,讓鐘商坐在他懷里,“寶貝,吃藥了嗎?”
鐘商點腦袋:“吃了,不嚴重明天就能好,好了之后你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榮湛皺眉,苛責(zé)道:“不舒服就不做,你不需要解釋。”
鐘商摟緊他的肩膀,笑得甜絲絲:“知道了,我?guī)湍恪酢跻淮巍!?br />
榮湛無語:“你老實點吧,先躺著。”
鐘商露出窘迫的淺笑,整個人往沙發(fā)里蜷縮,他屬于口嗨,身體的反應(yīng)很誠實,吃過藥會犯困。
還不到十一點,鐘先生就想睡覺了。
“等等,我馬上回來。”
榮湛親了一下鐘商的額頭,起身離開。
他到餐廚煮一壺?zé)犸嫛?br />
差不多用了十幾分鐘,等他在回到沙發(fā)區(qū),鐘商已經(jīng)睡著了。
榮湛把人抱回臥室,用毯子蓋住,摸了摸鐘商的額頭,低笑道:“還不是要我來照顧你。”
沒想到鐘商沒睡死,閉著眼睛嘀咕:“下次換我”
榮湛撇嘴:“不敢指望。”
“真的,相信我。”
鐘商聲音越來越低,打個哈欠,一翻身進入夢鄉(xiāng)。
安頓好鐘商,榮湛關(guān)了燈,走進衣帽間的工作室。
“親愛的榮博士,你也該醒了。”榮湛一邊說話一邊翻著書架,隨便找兩本書坐進椅子里看,神情晦暗不明。
片刻后,他又自語:“小商煮了意面給我們吃,我第一次見他下廚,這小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偷學(xué)成功,味道真的不錯,以后有口福了。”
好言好語不管用,那只能來硬的了。
編輯放下書本,閉上眼睛深呼吸,原本熱情澎湃的情緒讓他調(diào)動的冷漠而決絕,從心底釋放出一股強大的壓迫力,只有這樣,他才能強制第一人格出現(xiàn)。
只要他不心軟,他在自己的世界里可以為所欲為。
“你說的可不算。”撂下這句狠話,編輯在一片迷霧中找到了熟悉的身影。
榮博士留在夢中的書店,沉浸式幻想,好像任何事都難以突破他設(shè)置的防護罩。
編輯的手落在他的肩膀,笑聲低沉而短促,像暗夜中驟然綻放的罌栗,帶著不為人知的陰狠與詭譎。
“你的任務(wù)還沒有完成,不能走。”
聽到這種連哄帶威脅的話,榮博士徹底怒了,隨手拿起一樣?xùn)|西朝聲音的來源掄過去,卻什么也沒碰到。
現(xiàn)實中的榮湛是閉著眼睛,手里拿的是記事本,他眼里的編輯是空氣。
不知過去多久,他渾渾噩噩地睜眼,記憶和思維同時陷入紊亂,像麻繩和玻璃碎片交織在一起。
他感到頭痛,扶著額頭往前走,有點像微醺的醉人。
“編輯,”榮湛恍惚地開口,“這個混蛋”
他仍舊認為自己在催眠,身處于幻境,他和編輯迎來一場對峙,他想離開,永遠的消失,不再摻和那些亂糟糟的事。
可惜未能如愿,他被一股力量強制召喚回來。
他攥緊拳頭,想找編輯打一架。
屋里燈光晦暗,衣帽間的拉門突然被人暴力推開,發(fā)出不小的動靜。
鐘商瞬間被驚醒,尋著聲音來源望去,看見一個頎長黑影立在門口,趕忙翻身下床。
“哥哥,發(fā)生什么事了。”鐘商一點點朝人靠近。
榮湛的輪廓在昏暗的夜色中朦朧不清,死一般的沉默讓人難辨氣場。
他瞇起眼眸,認出眼前的人是誰,但他眼里的鐘商是十年前的樣子,是他在錄像機里看見的模樣。
十八歲的年紀是,青澀、開朗又好壓。
最重要的是好壓,那種不會拒絕哥哥的性格,讓人又愛又恨。
“為什么?”榮湛心中泛起恨鐵不成鋼的怒氣,“你為什么不拒絕,為什么不肯說破,為什么不接受人格障礙的特征,你應(yīng)該早點說出來!這樣我也能早點解脫。”
鐘商的困意頓時消散,驚訝地張了張嘴,即便做足心理準(zhǔn)備,真正面對這一刻還是有點猝不及防,不過他很快鎮(zhèn)定下來,驚訝的情緒轉(zhuǎn)為心疼。
他終于知道榮湛為什么要躲著他,還好他主動來找人。
榮湛沉著一張臉,像死神一樣慢慢走過來,“我提出任何要求你都不會拒絕,對嗎?”
若是別人遇到這種情況,要么腿軟,要么掉頭就跑。
鐘商卻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直視榮湛的眼睛,甚至不是直視他的眼睛,而是直視他的靈魂,望進他的內(nèi)心深處。
下一秒,榮湛摁住鐘商的后頸,用蠻力把人推向床鋪。
“哥”鐘商趴在床上,想起來說話,腦袋被一只手死死壓住,呼吸變得急促。
他的胃在痙攣,頭也暈乎乎,但最難受的是心理。
“唔哥,榮湛,沒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的”他帶著哭腔不停地安撫后面的人。
榮湛聽不見他說什么,所見所聞都是幻覺,眼底下的鐘商是十八歲的模樣,一個天使般愛笑的大男孩,可正是太過美好,很想讓人撕碎、玷污。
這種念頭逐漸占上風(fēng),榮湛下手毫不留情,扯掉對方身上礙事的布料,堪稱粗暴地把人占為己有,全然不顧對方有沒有做好準(zhǔn)備。
這一刻他放任自己的情緒,不再維持紳士或體貼的特性,目的只有發(fā)泄。
反正這是夢一場,何必強忍著怒火。
第80章 【VIP】 拆散
晨曦如細絲般悄悄溜進房間, 光線越來越亮,使沉睡的角落也煥發(fā)生機。
榮湛有一個稱不上好習(xí)慣的習(xí)慣,那就是無論夜晚干了什么苦力活, 第二天早晨的生物鐘都會準(zhǔn)時響起。
難道這也是編輯設(shè)定的一環(huán)嗎?
不到六點, 榮湛睜開雙眼。
他覺得很累, 是一種心靈上的疲憊,他記得自己在催眠過程中和編輯發(fā)生爭執(zhí), 憤怒和絕望讓他滋生出一股與其對抗的力量,他頭一次在編輯的地盤占上風(fēng),脫離軀體將意識留在幻境中, 可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自由’,他又被強行帶回書店。
編輯霸道又不講理,這個自私鬼不喜歡白天的生活,必須找到一個完美的工具人。
“你被我塑造的無可挑剔, 大家都喜歡你。”編輯的話仿佛打開了某種邪惡的開關(guān)。
榮湛感到極其諷刺, 心中怒意更盛,甚至有點惡心,當(dāng)他想發(fā)泄情緒時,編輯卻沒心沒肺的消失了。
與此同時,他在幻境中看見了年輕的鐘商。
那一刻他變得邪肆, 充滿報復(fù)性的想要毀滅, 他變得比黑衣人還要瘋狂,欲望不是為了愛而產(chǎn)生,是被一種矛盾的‘恨’掌控。
他體會到了編輯當(dāng)初的心情, 編輯的矛盾來自被綁架的兩年,而他的矛盾全拜編輯所賜,他們都找不到合適的宣泄目標(biāo)。
這具身體終將走向滅亡嗎?
榮湛閉上眼睛很快又睜開, 先是動了動手臂,立馬察覺出不對勁。
有那么一瞬間他處于迷惘中,慢慢地轉(zhuǎn)過頭,眼里閃過一抹不可置信。
鐘商的臉近在咫尺,頭枕在他的手臂,身上沒有蓋被子,幾乎不著寸縷,腰間和手腕上的痕跡觸目驚心。
關(guān)于昨晚的記憶自動在腦海里回放,剎那間,榮湛有點分不清此時是在夢里還是現(xiàn)實。
[是真的,不是夢。]
編輯很不合時宜地出現(xiàn),聲音沉重,像趕不走的幽靈在這具身體里徘徊。
榮湛臉色‘唰’地變白,用力攥緊拳頭直到掌心有了痛感他才相信編輯的話,他回過神,趕緊檢查鐘商的狀況,發(fā)現(xiàn)對方雖處在睡眠中,但依然緊緊攥著他的右手。
“鐘商,鐘商”他的聲音不高不低,仔細能分辨出顫音,像是秋風(fēng)中搖曳的樹葉。
如果昨晚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就是他粗暴的占有鐘商,毫不理睬對方的示弱,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能干出這種事來。
“你為什么不阻攔,”榮湛在質(zhì)問編輯,“你眼睜睜看著我”
編輯立刻澄清:[我也是后來才知道,是我把你叫醒,先看看小商有沒有事。]
榮湛覺得手掌觸到的皮膚很熱,心里更亂,“你告訴我,現(xiàn)在到底是夢還是現(xiàn)實。”
不等編輯回答,鐘商先醒了。
“哥?”鐘商迷迷糊糊的睜眼,朦朧視野里是榮湛神游的模樣,“哥,沒事的”
“鐘商。”
榮湛確定這不是夢,他想把人抱起來,卻被對方死死抓住一只手,那種觸感極為真實。
“對不起”榮湛臉色蒼白如紙,“對不起,鐘商。”
鐘商累到坐不起來,但能聽清楚他的話,猜到他此刻已經(jīng)恢復(fù)神智,忙不迭安慰:“沒事的,我很好,我真的沒事。”
昨晚的畫面一幕幕從腦子里閃過,榮湛無法逃避。
他變成了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
鐘商不厭其煩地重復(fù)那幾句話,眼睛越來越紅,差點就急到哭出來。
“你沒有把我怎么樣”
榮湛一句話都聽不進去,他不和鐘商對視,強硬地掰開對方的手,隨后下床往出走,不管鐘商在后面怎么喚他也不回頭。
他先到書房找手機,打電話給鐘家的人,約定好接人的時間,他拿著藥箱踅回臥室。
這時候,鐘商正在艱難地穿衣服,臉蛋紅彤彤的,眼睛也一樣,好像有哭過。
“哥哥,你拿的什么。”鐘商見榮湛進來,下意識停止所有動作,繃緊的身體也放松下來。
還以為榮湛走了,他擔(dān)心的要命,心想著無論如何也要追出去。
“我?guī)湍闱謇恚睒s湛抬了抬手里的治療箱,這是編輯針對外傷的準(zhǔn)備,“我要先確定有沒有撕裂和出血,不然會引發(fā)感染。”
他口吻平靜,面色溫和,好像真的是上門問診的醫(yī)生。
越是如此鐘商就越慌,呆呆地應(yīng)聲:“好”
榮湛讓鐘商趴在床上,他坐在床邊,慢條斯理地開始做檢查。
“昨晚有沒有嚇到你?”榮湛柔柔和和的聲音從腦袋后面?zhèn)鱽怼?br />
聽上去與平時沒什么區(qū)別。
鐘商提著的心稍稍落地,盡量用最快活的語氣說:“沒有。”
榮湛戴上手套,接著問:“胃還疼嗎?”
鐘商的臉在被單上蹭了蹭:“早就不疼了。”
接下來的十幾分鐘,榮湛都沒再出聲,一直忙著為鐘商做清潔工作。
鐘商乖乖的不動,就算疼也咬牙忍著,他有點發(fā)燒,腦子里的神經(jīng)一跳一跳的痛,他很想跟隨生理欲望昏睡過去,由于太過擔(dān)心榮湛的情況,憑著強大的意志力硬生生保持清醒。
“哥,我想吃脆皮年糕”鐘商話越多嗓子就越是冒煙,聲音沙啞的厲害,“我要吃你親手做的,你說年糕跟我很搭配。”
榮湛輕聲答應(yīng):“好。”
回應(yīng)的這么快,說明不會走。
鐘商亂蹦的心漸漸踏實下來,他沒有食欲,只想留住榮湛,得到想要的答案他再也抵不過睡意,合上沉重的眼皮。
“吃藥,吃完在睡”
隱約聽見榮湛的聲音,就在耳朵邊。
鐘商閉眼睛張開嘴,吞下幾片藥,喝一口水又睡過去。
他以為一切如常,哥哥不會離開,但沒想到要離開的人會是自己
鐘商的父親來接人時,榮湛正在用小火煎制年糕,淡淡的香味蔓延整個房間。
他站在餐廚里,身姿挺拔,穿著黑色襯衫,舉止間透露出一種不言而喻的優(yōu)雅,盡顯從容不迫的風(fēng)度。
如果不是在電話里親耳聽見“我有精神障礙”這種話,鐘父怎么也沒辦法與其聯(lián)系在一起。
“鐘叔叔,請坐。”榮湛擦干凈手迎客,指了指客廳的沙發(fā)。
鐘父有一張?zhí)焐吞@的臉龐,謙謙君子的氣質(zhì),屬于第一印象脾氣很好的那種人,某些時候,他和榮湛相似,遇事鎮(zhèn)定自若,就算發(fā)怒也不會讓情緒流于表面。
就像現(xiàn)在這樣,明明已經(jīng)很擔(dān)心,很想?yún)柭曍?zé)問,但依舊保持教養(yǎng)良好的一面。
第一人選的榮玥不在綠國,榮湛第二個想到的人就是鐘商的爸爸。
“我就不坐了,”鐘父環(huán)顧一圈,態(tài)度還算客氣,“小商在哪里,把他叫出來。”
榮湛將香噴噴的年糕放進盒子里,蓋好蓋子,抬眸說:“他在臥室,剛剛吃了藥,可能要睡幾個小時。”
鐘父略顯擔(dān)憂:“他沒事吧?”
榮湛手中動作一頓,聲音里藏著幾分愧疚:“抱歉,他不太好,最好去醫(yī)院做詳細的檢查。”
鐘父的臉色有了顯著的變化:“我會請醫(yī)生到家里來,我現(xiàn)在要帶他走。”
話落,身后出現(xiàn)幾位鐘家的堂哥。
他們和榮湛認識,相□□點頭,算是打招呼。
榮湛帶他們到臥室,床上躺著已經(jīng)換完衣服的鐘商,睡得蠻香甜,乍一看沒什么異常。
“小商,”鐘父趕緊走過去瞧瞧,“醒醒,爸爸來了。”
鐘商不適地皺起眉頭,懶洋洋的嘟噥:“哥哥”
鐘父深呼吸,回頭瞅一眼榮湛,心里很不是滋味。
“讓他睡吧。”榮湛提議道,“我抱他下樓。”
鐘父立馬做個打住的手勢,隨后看向杵在門口的兩個堂哥。
那兩個人心領(lǐng)神會,訓(xùn)練有素地過來幫忙。
“榮醫(yī)生,那我就帶小弟走了。”堂哥對榮湛格外客氣,然后在鐘父的幫助下將熟睡的鐘商背在背上。
一行人往外走,到了門口,鐘父被榮湛叫住。
鐘父吩咐堂哥先把人帶下去,然后回身與榮湛對視。
榮湛把做好的年糕遞過去,一派沉靜從容的模樣:“等他醒了,拿給他吃。”
鐘父掃一眼他手里的便當(dāng)盒,再看一眼他的臉,隱隱要發(fā)怒。
榮湛面色不改:“鐘叔叔嫌麻煩嗎?”
鐘父接過盒子,眼神晦暗,想要轉(zhuǎn)身離開,遲疑兩秒還是決定把話說出來:“榮湛,你的情況很突然,辛苦你了,有什么需要盡管提出來,能幫上忙的鐘叔叔一定不推脫。”
榮湛神色淡淡,等著人說出最終目的。
鐘父嘆口氣:“近期你就不要和他見面了。”
“明白,”榮湛理解他的心情,“我之所讓您親自來接人,就是想你跟鐘商聊聊,他向來尊重你。”
鐘父眼里浮現(xiàn)寬慰之色:“其實在老宅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找過小商,我沒那么封建,年輕人情投意合,就算是男孩子也沒什么問題,這么多年我都不插手小商的感情事,我以后也不打算插手,但我不能接受有人傷害我的兒子,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最基本的要求就是保證他的安全。”
榮湛聽了心中發(fā)緊,忍不住解釋:“我從來沒想過要傷害他。”
“我相信,你能主動聯(lián)系我足以證明,”鐘父一副明事理又疏離的樣子,“我不想當(dāng)惡人,更沒想過要拆散你們,不過我希望你能體諒我這個做父親的,等你情況轉(zhuǎn)好再考慮談戀愛的事吧,這對你自己和別人都是一種負責(zé)。”
榮湛心里有些難過,但很支持這番話,“您說的對,我會認真考慮。”
鐘父在心里松口氣,理了理衣服就要離開,剛轉(zhuǎn)身又回過頭說:“小商醒了肯定會找你,到時候”
榮湛接過話:“我知道怎么做。”
鐘父欲言又止地張張嘴:“有需要盡管提出來,我們鐘家始終欠你的。”
他指的是二十年前的綁架案。
這話似乎戳中編輯的痛點,毫無預(yù)兆的上線發(fā)話:[趕緊讓他走,嘮嘮叨叨的,要不要我出面解決他。]
榮湛可不想在鐘商的父親面前搞精神分裂,何況編輯上來那勁可不管對象是誰,他趕忙往外送客,“鐘叔叔,您慢走,我就不送你了。”
鐘父拿著便當(dāng)出門,一擺手:“不用送。”
榮湛利落地關(guān)上門,回過身望著空蕩蕩的客廳,空氣里還殘留著另一個男人的體溫。
室內(nèi)一片靜謐,編輯沒再出現(xiàn),可能是心虛躲了起來。
這樣也好,避免一場惡戰(zh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