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過敏
當天晚上，譚慶蘭給程渺發了兩張對方的照片。
男人帶著黑框眼鏡，頭發稀疏，一件穿著正裝的照片，另一張是穿著格子衫的照片。
程煜湊過來笑了聲，“這哥們不會是敲代碼的吧？”
這長相雖然說不上丑，只能說普通，程渺沉默片刻。
譚慶蘭說：“人家有京市戶口，一個月工資五六萬呢，還是獨生子，雖然我覺得你配他綽綽有余，但兩個人在一起是過日子，還是選個踏實的好點。”
一說起這個，程渺就想到剛剛高苒發的照片，跟譚慶蘭說：“那你把微信推我吧。”
程煜一臉意外的看著她，“你現在是一點兒也不挑啊？”
程渺白他一眼，“長得帥有用嗎？沒一個正常的。”
“就是。”譚慶蘭附和著，“找個老實本分的男人現在更吃香，以后少操心。”
程渺回到家，就加了那個男人好友。
對方大概是十分鐘后同意的，他的自我介紹很簡潔，他叫陸安，在一家互聯網公司做程序員。
他說自己在長易區，又問程渺在哪個區。
程渺說了一個地方，那人直接說：【那我們離得還挺遠的。】
程渺沒當一回事，只是嗯了一聲。
兩人晚上沒聊多少，程渺跟他約好時間后，就說不早了，等到時候見面再說。
那人也是一口答應。
他們約的返工的前一天，天城的一家咖啡館。
但到了晚上，陸安發來消息說公司臨時有項目上線，要提前回去，說是得推遲時間。
程渺一口答應，本來心里還因為明天的見面倍感壓力，看到他消息的那一瞬間，都覺得后天要上班沒那么沉重了。
回程的車票程渺很幸運的搶到了。
但在回去的前一晚，沈時屹還堅持不懈的給她發了消息：【明天回來么？】
程渺是收拾完行李箱才看到的，桌邊還放著他給自己的暖手寶，已經冷掉了。
對話框上面還有前幾天沈時屹發過來的消息。
那晚的消息沒回，他在第二天早上又問自己醒了么。
問她跑親戚累不累。
程渺都當看不見。
等他出院了，自己就會跟他毫無干系，到時候他玩的再花都跟自己沒有關系。
只是明天自己跟著錢教授去查房，難免要見面的。
為了到時候沒有那么尷尬，程渺還是禮貌的回復了一條：【明天早上。】
沈時屹：【好。】
他幾乎是秒回。
程渺家離高鐵站不遠，程松還是提前一個小時送程渺過去，去早些沒有那么堵車。
半個小時的車程很快，林悅提前一天回來的，程渺一出高鐵站，就看到林悅在門口等著自己。
程渺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兩人吃了頓飯，林悅就送程渺回了醫院，讓她早點兒休息，明天一早就要上班。
當天晚上，錢教授就發了這周他們實習生和規培生的一些安排。
程渺又多了兩個病人，還有日常的學習任務。
第二天一早，程渺在查房結束后就跟著錢教授去了VIP層。
先去看的鄭瑜，她氣色恢復的不錯，錢教授說再觀察一個星期可以回家休養。
走之前，鄭瑜讓程渺有空來找她嘮嗑，程渺一口答應。
出了病房，錢教授看了眼程渺，說：“沒看出來啊小程，你人際關系維持的不錯。”
程渺頓了頓，訕訕笑笑說，“也沒有，就做好自己的本分事。”
錢教授說，“這是個好事兒。”
錢教授壓低聲音說：“這是你的人脈，把握好可以少走很多彎路。”
程渺點點頭。
錢教授沒有多說，又帶著程渺去了三號房。
沈時屹半靠在病床上，他的面前擺放著一臺筆記本，他們去的時候，他的手指還在鍵盤上不停地敲著。
程渺克制著自己不去看他，低著頭看自己的記錄筆記。
但她能感覺到，沈時屹在看向自己這邊。
錢教授檢查完他受傷的腳踝，又看了一下他昨天檢查的片子，跟他說了后續的安排，說明天就能拿下石膏，然后在醫院再觀察一兩個星期，就可以出院。
錢教授準備走之前，又想起什么停下腳步，問沈時屹，“沈先生，昨天的藥拿了嗎？”
“那邊醫生讓今天去拿。”沈時屹語氣淡淡。
錢教授說，“那待會兒我讓人送過來。”
兩人離開后，錢教授讓程渺先去大廳幫沈時屹把藥拿上來，再去門診找他。
程渺頓了頓，點頭說好。
程渺拿了藥到他房間門口，差不多過了半個小時。
程渺準備直接開門進去，但還是敲了下門，很快手機振動起來，程渺拿起來一看，居然是沈時屹。
她的心不由得緊張起來，她還是按了綠色按鈕，“您您好。”
“直接開門進來，我沒法給你開門。”沈時屹的聲音從手機里傳出來，比往常還要低沉有磁性。
“好。”程渺似乎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還是強裝淡定的答了一句。
那邊“嗯”了聲，就掛了電話。
程渺深呼吸一口氣，平復自己的緊張，想讓自己不要總是一遇到沈時屹，就變得不像自己。
程渺打開門進去，沈時屹還是保持著自己進來時的那副樣子，臉上沒有什么表情，看不出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他可不就是用這幅樣子，騙的那群女孩嗎？
當然，也包括自己。
程渺走過去，把一整袋藥放到他一旁的桌上，說，“沈先生，這些藥盒上面都有明確的劑量，您按照上面的說明，飯后服用就好了。”
沈時屹停下手上的動作，撩起眼皮看向程渺。
窗簾沒有拉起來，冬天的陽光透過玻璃窗照進來，床尾都沐浴在陽光里，但他本人卻在陰影里。
“程渺，不是說喊我名字嗎？我喜歡你喊我名字。”他淡淡開口，帶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
程渺的心像是被什么捏了一下，她努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抿了抿唇。
見程渺不說話，他低聲笑了下，“還是說，我只是你的新年限定，過了年，就不理我了？”
程渺不由得瞪大眼，她完全沒先到沈時屹會這么直白的說出來這些話。
“沒有。”程渺覺得自己都快聽不到自己的聲音了，心跳快的像要掙脫自己的控制，她說，“在醫院，您是病人，我您不用在意我。”
“可就是在意了。”沈時屹說。
程渺捏著袖子的指尖都有點泛白，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他的話。
沈時屹說，“是因為我那天參加的局讓你不開心么？我真的沒有喝酒，也沒有傷到腳。”
程渺有些無措。
他這是在跟自己解釋嗎？
“沒有不開心，沈時屹。”程渺看向他，心跳還是很快，她努力壓制著，說，“如果你希望我這樣喊你，我就這樣喊。”
她明顯的看到沈時屹眼里含著一些笑意，表情也舒緩了一些，程渺正準備轉身離開，沈時屹說，“你說帶我去食堂吃飯，還算數嗎？”
程渺看向沈時屹，房間的門就被人打開，“時屹哥哥，我給你送飯來了。”
程渺聽出女孩的聲音，是謝瑤。
她聽著女孩高跟鞋的聲響，她朝這邊走過來，程渺目光突然變得有點冷，也冷淡淡的開口，“你根本不需要。”
她說完轉身就走了。
路過謝瑤身邊的時候，也沒看她一眼。
她不喜歡自己，程渺也不想自找沒趣。
第二天拆石膏前最后一次查房，沈時屹情況一切正常，本來拆石膏程渺就可以來，但因為有個急診手術需要助手，程渺被喊過去幫忙。
錢教授就喊了另一個醫生去。
下午的時候，錢教授叮囑程渺在下班前查房的時候，讓VIP練習走幾步試試看，還強調說前幾天一定要讓人扶著走。
程渺一一記下。
程渺查房故意把沈時屹排到最后，看完鄭瑜后直接去了三號房間。
站在門口的時候，她給自己做了心理建設，讓自己不要再因為他的三言兩語有任何的動搖。
男人的話不可信，特別是他這樣，看起來玩的就花的男人。
程渺進去后，看到沈時屹坐在床上，電腦放在他身前的小桌板上，知道程渺過來，也沒有停下手上的動作。
程渺用往常的語氣說，“沈先生，錢教授說讓您練習走幾步。”
沈時屹聽到，才停下手里的動作，撩起眼皮看向她，又朝她伸手。
程渺不明所以，沈時屹散漫的說，“錢教授不是說得有人扶著嗎？”
程渺一時啞然，又說，“您的家屬呢？”
“沒有。”他直截了當的說。
“朋友也可以。”
沈時屹放下手，盯著她笑了一下，“程醫生，這么嫌棄我嗎？”
“沒有。”程渺不帶情緒的回應一句。
沈時屹把小桌板放到一邊，掀開被子，跟她說，“那就過來。”
他好像在命令一般。
程渺深深看了他一眼，心里說服自己他是病人，不能跟他一般計較，以后還會遇到很多比他還難纏的人。
程渺松了口氣，放下記錄本走過去。
這次他沒有跟除夕那晚一樣急切的抓著她，而是讓程渺主動去扶著他的胳膊。
程渺往前走一步，見他還沒動，程渺看他一眼，卻見他在盯著自己。
程渺下意識的目光閃躲，下一秒鎮靜下來，說，“走不了嗎？”
沈時屹往前走了一步，那只腳幾乎沒有用力，他說，“她不會再來了。”
程渺愣了一下，什么也沒說，又往前走了一步，沈時屹也跟著往前走了一步。
程渺沒回答，沈時屹像在自言自語，“她叫謝瑤，是謝梁宇的妹妹，上次在滑雪場，她也是跟著謝梁宇來的，與我無關，她來醫院的次數，大多數都是替謝梁宇母親送飯來的。”
程渺心跳漏了一拍，他這算是在給自己解釋嗎？
他覺得自己在生氣？
程渺機械的往前挪了一步，沈時屹也跟著往前走，他說：“我跟謝梁宇是兄弟，他妹妹對我來說，也跟妹妹一樣。”
“您不用跟我說這些。”程渺語氣淡淡。
“那你為什么不理我？”沈時屹語氣也很低沉。
“真沒有。”
沈時屹笑，“沒有的話，還能帶我去食堂吃飯嗎？”
程渺看他一眼，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時屹說，“那能再抓緊我點兒嗎？”
“不能抓緊，你得練習慢慢自己走路。”程渺說。
他身上那股好聞的烏木清香，彷佛只要一靠近，就能聞到。
沈時屹反握住她的手，兩人手掌交握，應該說程渺的手被他包裹著，他的掌心很溫暖，程渺不敢動一下。
好像變成了他在帶著她走一樣。
兩人幾乎從床邊走到了客廳的沙發邊，沈時屹還在繼續往前走，倒是程渺拉著他，“走一會兒就行了。”
沈時屹這才松開她的手，“是嗎？”
他又說，“那你要把我丟在這兒嗎？”
程渺：“”
程渺只好主動去扶他，又問，“你想去哪兒？”
“房間吧。”
程渺就扶著他往屋里走去。
程渺扶他到床邊，程渺看著他放到一旁的電腦屏幕上密密麻麻的五顏六色的代碼。
提醒他一句，“不要太勞累，晚上也要注意休息。”
“好。”沈時屹又問，“程醫生現在是作為我的朋友在關心我？”
“當然不是。”
“但現在是下班時間。”沈時屹拿起手機，點開鎖屏，亮給她看。
程渺一看時間，離下班都過了十分鐘，說：“我這叫被迫加班。”
“嗯。”沈時屹說，“我的錯，那我請你吃飯，給你賠罪行么？”
程渺又心里一緊，好像只要他們單獨在一起，沈時屹總會對她不一樣。
她卻沒有那么開心，一想到那天的高苒，她不過腦的說了句，“你跟誰都這么曖昧嗎？”
“什么？”沈時屹覺得自己聽錯了。
程渺下意識的捂著嘴巴，模棱兩可的說，“沒有，沒說什么。”
“什么曖昧？”
程渺：“”
她拿著病歷記錄就直接大步往門口走去。
沈時屹哭笑不得，跟她說，“我不問了，你過來。”
但程渺已經開門朝外走了出去。
程渺像逃命一樣的進了電梯，心里卻還久久不能平復，她不想再沈時屹面前暴露出一點對他的喜歡。
也害怕他會知道自己的弱點所在。
程渺愣神的出了電梯，打算收拾東西回宿舍，手機卻一直在振動。
消息是沈時屹發來的。
【跑什么？】
【你這樣只會讓我覺得你在心虛。】
【我跟誰曖昧了？】
他居然還有臉來問自己，程渺氣憤憤的關了手機，不打算理他。
現在宿舍住了三個人，有個女孩昨天搬出去住了，還有兩個今晚值班，要晚些時間回來。
程渺本來在看醫學期刊，手機又震動了兩下，程渺直接把手機關機。
等她看完期刊后，她才給手機重新開機，不過不是沈時屹發來的消息。
而是陸安，一個差點被自己忘掉的人。
他約跟程渺見面的時間。
他問程渺時間，他說自己下周時間都可以。
程渺覺得有些奇怪，這個人前幾天還說自己忙成什么樣了，現在又突然不忙了？
程渺沒多想，就說：【那就周六行嗎？】
程渺想他們程序員應該都是雙休，但很不巧，下周她周五跟周日都有晚班，要提前準備。
陸安說可以，兩人就約在周六上午，一家高檔的餐廳見面。
程渺發完消息，一個人無神的盯著天花板。
明明下周六應該是個支撐自己熬過這周的強心劑，怎么現在變成了像等待死期一樣。
程渺跟林悅說了這件事，林悅發來語音，“讓你看清沈時屹這個人，也不是讓你這么著急把自己嫁出去啊，你怎么就直接答應相親了呢？”
程渺說：“我本來就喜歡他，他再隨便撩撥一下，我根本就”
就抵擋不住。
她可不想再走一次魏舒晚的路，最后陷入回憶里的只有自己一個人。
雖然現在也是自己一個人，但好歹沒有談過戀愛沒那么深刻。
“他當海王，你也當海王不就行了？”林悅說，“以牙還牙，誰也別活。”
程渺笑，又想到自己在他房間里說的曖昧，一臉驚恐，“悅悅，我好像暴露了。”
“什么？”
程渺簡單的說了經過，林悅說，“這男的段位很高啊，你遇到他好像就遇到過敏源一樣，根本無解。”
程渺說，“要是明天他再問我，我根本不知道怎么辦。”
早點找個對象吧，或者他早點出院吧，程渺在心里祈禱。
第二天查房，錢教授也在，但沈時屹還是一個人。
錢教授親自扶著沈時屹走了兩步，實際上沈時屹恢復的很好，錢教授都沒怎么扶他，他都能自己朝前走，走的還算穩的。
程渺一臉疑惑的看向他，沈時屹朝她聳聳肩。
程渺覺得他就是在騙自己，昨天應該也能走的。
查房結束，錢教授說沈時屹恢復的很好，按照這樣，下周就能出院。
他還當著沈時屹的面，跟程渺說，“以后每天晚上交班前過來記錄一下他的情況。”
程渺雖然心里不愿意，但面上還是很淡然，答了句好的。
沈時屹還故意說，“那麻煩你了，程醫生。”
程渺朝他擠出一個假笑，“這是我應該做的。”
“嗯。”他含著笑意說，“你知道就行。”
程渺：“”
今天晚上程渺因為一些事耽擱了些時間，她推門進來的時候，謝梁宇也在。
程渺有一瞬的意外，因為他們倆好像在討論些什么。
沈時屹坐在客廳的桌邊，面前放著電腦，他翻到一些界面，似乎在討論公司的事情。
沈時屹臉上還是一副冰冷的模樣，程渺又往后退了半步，說，“你們要是忙，我待會兒再來也行。”
“不忙。”沈時屹說完又跟謝梁宇說，“這事兒明天再說吧，我晚上跟許硯聊聊。”
程渺聽到許硯的名字，有一瞬的意外，但又聽說沈時屹大學的時候就是跟許硯一起創辦的公司，一個負責國內，一個負責國外，沈時屹出國后他們的重心才留在國外的。
但后來許硯回國后就結婚，他們才慢慢的把國外的工作往國內遷移。
“怎么了？”沈時屹見程渺還愣在原地，就問了一句。
謝梁宇收拾東西離開，又指著桌上的保溫桶，一臉不開心，“你記得吃啊，都怪你讓我妹別老是往你這兒跑，她心里難受死了。”
“長痛不如短痛。”沈時屹語氣淡淡，目光又回到電腦屏幕上。
謝梁宇嘆了口氣，又到門口跟程渺打招呼，“那麻煩你了，程醫生，沈時屹要是惹你生氣了，你就當被狗咬了。”
程渺還是第一次聽到有人這么形容沈時屹，一時間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程渺很快收起笑容，說，“好。”
謝梁宇欲言又止，還是問了出來，“就是程醫生，你的好朋友，林悅她最近忙嗎？”
“啊？”程渺意外，謝梁宇居然會跟自己打聽林悅，“她她店里最近好像是有點兒忙。”
謝梁宇撓了撓頭，憨憨的笑，“我就說怎么最近不理我。”
程渺：“”
她最近也忙，好幾天沒聯系林悅了，也不知道林悅跟謝梁宇發生了什么，也只是隨口幫林悅打的掩護。
“要滾趕緊滾。”沈時屹看了眼門口兩人有好的交流，“你霸占我的醫生做什么？”
程渺心里一頓，瞪了一眼沈時屹。
“行行行，不打擾你倆了。”謝梁宇無奈的說完，就走出門，還順便幫忙把門帶上。
程渺：“”
這話說的好像他倆在談戀愛一樣。
程渺走過去，沈時屹還在桌邊忙個不停，骨節分明的手指在鍵盤上敲著鍵盤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么算的話，沈時屹是不是也算程序員？
程渺想到了陸安，明明都是程序員，怎么差別這么大？
沈時屹注意到程渺的目光，就說，“你先坐會兒，我這有個急事。”
程渺看了眼腕表，見他還在忙活，就說，“你忙好了再喊我吧。”
“幾分鐘。”沈時屹說，“你來來回回的也麻煩。”
程渺就沒客氣，在他另一側的沙發上坐下。
但這樣的角度，也能看到沈時屹的電腦，程渺看到他在改一份文件，就說，“你這樣讓我看到，會不會有泄露的風險？”
沈時屹笑，目光還在電腦上，散漫的問了句，“那你會嗎？”
程渺沒答，拿出手機給林悅發消息，問她跟謝梁宇怎么回事兒。
林悅回了一條語音，程渺直接轉文本，林悅說：“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你說他天天跟沈時屹混在一起，能比他好到哪兒去，說不定玩的比他還花，我是不怎么在意，但我也怕得病啊。”
程渺：“”
她說的還挺有道理的，程渺沒辦法反駁。
程渺給她發了一個心情復雜的表情包。
林悅又發來一條，程渺本來也打算轉文本的，但手指不小心觸碰到了別的，聲音被直接放了出來。
林悅：“你那個相親對象到底”
房間里兩個人都很安靜，除了沈時屹敲鍵盤的聲音，沒有別的聲音，安靜的說一句話都好像被放大了好幾倍。
程渺迅速的掐掉語音，但還是放出來前面的幾秒鐘。
程渺不由得瞪大眼睛，忐忑的抬起頭看向自己旁邊的男人。
沈時屹在聽到語音的那一刻，雙手放在鍵盤上沒有動，轉頭看向程渺。
他右手指尖似有若無的敲在電腦上，手背上的青筋脈絡清晰。
“我沒聽錯的話”他淡淡開口，“她剛剛說你要去相親？”
程渺目光閃躲，不敢看他。
可又在想，相親怎么了？他跟別人曖昧的時候，不也心安理得嗎？
“嗯。”程渺理直氣壯，“是有這個打算。”
沈時屹手指離開鍵盤，身體往后靠在沙發上，看著她說，“你到底是有這個打算，還是已經有了人選？”
程渺：“”
程渺說：“已經確定好時間了。”
沈時屹：“”
他自嘲的笑了聲，“所以你不理我，是因為有了相親對象？”
不像質問，倒像是真的是疑惑。
“不管有沒有相親對象，為什么你發消息，我都一定要回你呢？”程渺覺得自己不能把他太特殊化。
“你上次說我的曖昧對象，你說說誰是我的曖昧對象。”
程渺一頓，他好像很在意自己說的這些，“我有什么資格管你的事，沈先生，你下個星期就要出院了，到時候我們就沒有關系了。”
沈時屹不喜歡程渺這么喊他，程渺好像就是要在他的雷區蹦迪一樣。
沈時屹咬了咬后槽牙，點點頭，“行啊，程醫生，看來你對我意見還挺大的。”
“我不敢。”程渺還是淡定的說，“病患就是上帝，你是我的上帝。”
沈時屹：“”
她是知道怎么氣他的。
“那出了院呢？我就什么也不是了？”
程渺淡淡說，“我沒說。”
沈時屹笑，朝她伸手，但程渺卻往后退了一步。
沈時屹說：“你不是來看我走的情況嗎？”
“今天早上看您走路，您其實可以試著自己往前走看看。”
沈時屹語氣散漫，“我覺得我還不行。”
程渺定神看他一眼，沈時屹又說，“難道程醫生不想滿足病人的訴求？”
程渺：“”
程渺嘆了口氣，過去扶著他，但誰知道沈時屹卻抬高手，程渺夠不到，程渺瞪他。
沈時屹說：“我怕你扶不住我，我扶著你肩膀。”
“不行。”程渺說，“你沒有選擇權。”
沈時屹笑，看著氣洶洶的程渺，說，“程醫生你對別的病人也都這么兇嗎？還是說，只對我這樣？”
程渺心里一頓，驚慌的說，“我沒有兇。”
“那不兇，扶一下肩膀行不行？”
程渺：“”
程渺覺得自己被他套路了。
程渺沒說話，朝他靠近一些，沈時屹順勢摟著她肩膀，但沒有放多少力氣在她身上。
程渺只覺得鼻息間縈繞著那股好聞的烏木清香，她的心跳還是不自覺的跟著加速。
她好像從來都是，對沈時屹沒有半點抵抗力。
兩人安靜的走了一個來回，沈時屹主動松開她，程渺頓了頓，才說，“你的腳恢復的很快，現在最好每天都做一些康復訓練，肌肉會很快恢復過來的。”
沈時屹沒答，程渺也沒等，拿著記錄筆記轉身就離開。
程渺關上門，轉身離開的那一剎那，余光里看了一眼他的背影，就算是連一個背影，有時候都那么的為他著迷。
高中三年，她也不記得自己跟在他身后走了多少次。
可好像從來沒有一次，他是回過頭的。
只要一回頭，他就能看到自己。
可是他沒有。
一次都沒有。
一想到那次，我們是不是見過，程渺只覺得可笑，她到底還在抱有什么不切實際的幻想？
后面幾天，程渺也都跟無事發生一樣的記錄他的情況，周五的時候，沈時屹已經己不借助外力走路了，雖然他左腳還有點不利索，走起來看著一瘸一拐的。
這也是程渺第一次發現，有人就算走路一瘸一拐的，卻不會難看。
周五晚上，程渺也是記錄完，準備離開，但沈時屹忽然喊住她，“程渺。”
程渺轉頭看他，他的目光還是一如既往的深邃，他淡淡開口，“一定要去相親嗎？”
第17章 過敏
程渺休息日都會睡到自然醒，可能因為今天有約好的相親，程渺早上雖然也是是自然醒的，但一晚上都睡得不踏實。
程渺看了眼時間，又掙扎了一會兒才起床。
想著等相親回來再睡也行。
有個室友值晚班回來，現在睡得正熟。
程渺躡手躡腳的洗漱完，換了一套很日常的衣服，又化了一個簡單的妝，就出了門。
今天艷陽高照，程渺到兩人預定的餐廳時，陽光很和煦，程渺想著要是這時候林悅在，等她相親結束，還能一起約著去公園里曬太陽。
程渺走到餐廳的前臺，服務員問她有沒有預約，程渺說了一個桌號，服務員帶她過去。
程渺一如往日的淡然，跟在服務員身后，服務員站在一旁，轉身跟程渺說了句什么，程渺目光一掃，卻對上一個熟悉的視線。
程渺一頓，看到沈時屹散漫的坐在靠窗的位置，穿著一件黑色的沖鋒衣，領口微微敞開，露出里面深色的內襯。
他拿起自己手邊的水杯喝了一口，他的手指骨節分明，手背上的青筋蜿蜒的隱沒進袖子里，他喉結微微滾動，程渺不自覺的咽了咽口水。
他有一半的身體暴露在陽光里，好像連發絲都閃耀著光。
坐在他對面的謝梁宇注意到沈時屹的目光，也轉頭看到程渺，好像并不意外她會出現在這兒一樣。
他還揮手跟程渺打招呼。
程渺這才回過神來，服務員已經離開了。
這兩個月以來，程渺已經習慣看到他穿著病號服，除了那次送她回家外，好像還是第一次看到他穿著別的衣服。
“你是程渺程小姐嗎？”一個陌生的男人的聲音響起。
程渺轉身看到已經起身的陸安，他含著笑意起身。
程渺一頓，跟他對視的時候好像是平視，點點頭，“您好。”
譚慶蘭說他身高一米七五，可能還有點四舍五入的意思。
男人走到一邊給程渺拉開座位，程渺走過去的時候，又看到沈時屹盯著自己，目光一如既往的捉摸不透。
程渺坐下才發現，沈時屹就坐在自己隔壁那一桌，面對著自己。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程渺沒法，只能努力忽略他的存在。
但他的目光過于炙熱和明顯，程渺壓根忽視不掉。
她低著頭喝著服務員倒的水，陸安跟她說話的時候，她才抬眼看了他一眼。
“程小姐，聽說你在附一院上班？”陸安主動開口。
“是，但我目前還在規培，明年才能結束。”程渺如實回答。
“哦，那無所謂。”陸安說，“工資低一點也沒關系，主要是兩個人都在京市。”
程渺沉思片刻，一時間不知道怎么接話。
陸安又說，“那你是什么打算？有想過什么時候結婚嗎？”
程渺一頓，這不是相親嗎？怎么就變成了結婚？
“啊？”陸安一直看著自己，程渺欲言又止，“我還沒打算結婚。”
陸安笑了聲，“程小姐，你都來相親了，不考慮結婚嗎？”
程渺有點頭疼，說：“但是近兩年內沒有結婚的打算。”
陸安沉思片刻，說：“一年后結婚也行，剛好結婚就能生孩子，那你現在住在什么地方？”
程渺以前一直在讀書，譚慶蘭也沒有催過她，也沒想過原來相親是這么頭疼的事情。
陸安說：“我是覺得等合適了，你可以搬到離我近點兒的地方，或者搬到跟我一起住也行，這樣也方便我們聯絡感情。”
程渺還沒說話，一旁的手機震了一下，程渺拿起手機看了眼，是沈時屹給自己發的消息：
【跟這種人相親，我覺得你在侮辱我。】
程渺：“”
程渺心里一頓，對面的陸安見程渺看手機，有點不開心，說：“我們都是介紹來的，家長也都是盼著我們能有個好結果，早點放下心，是不是？”
程渺抬起頭，看了眼沈時屹，他正靠在椅背，一只手敲著桌面，另一只手撐著腦袋，目光散漫的看向自己。
手機就在他手邊，屏幕還亮著。
程渺又把目光挪到陸安臉上，能感覺出來他的不開心。
程渺語氣淡淡，“陸先生，我們微信上說的很清楚，這次見面只是見個面，熟悉一下，至于要不要繼續見面，或者是別的計劃，應該不是這次見面要做的事。”
陸安擺擺手，笑了聲，“這不遲早的事嗎？把這些事情說明白了，我們要是有共同的理想和追求，一拍即合不是更好，也不用浪費各自時間。”
陸安這人跟相片上看到的差不多，普通人長相，能夠在京市立足有戶口，能看的出來他其實能力不錯，但情商和智商真的不成正比，至少在程渺這兒是。
沈時屹就那么安靜的聽著他們的交談，服務員上菜，程渺就低頭吃著。
兩人說到吃飯的口味，才稍微找到一些話題，但并不多。
后面陸安又問程渺，“做飯的話，我也會一點兒，平常我可以做，但要是家里來了客人，可能還需要你下廚。”
程渺一頓，不是說不談結婚的事嗎？
程渺喝了口水，這頓飯她壓根吃不下，索性放下筷子，說：“抱歉，我不會下廚，可能我會做的菜比你還少。”
“沒事。”陸安擺擺手，“到時候報個廚藝班，學學就會了。”
他又補充，“廚藝班價格不便宜，你的工資支撐恐怕有點吃力，到時候我給你報班。”
這半個小時里，程渺已經接受了他這樣說話，心里也沒有一開始的震驚，她語氣淡淡，“我不喜歡做飯，以后也沒有精進廚藝的打算。”
程渺說，“陸先生，我想我并不是你心中結婚的理想人選，可能讓你失望了。”
程渺拿著包起身，說，“父母那邊我也會說明情況，是我們不合適，這頓飯算我的，打擾你時間了，抱歉。”
程渺說完，又看了眼沈時屹，轉身就往外走了。
她聽到陸安罵了句臟話，她就當沒聽到。
她站在前臺低頭打開手機正準備付款，旁邊過來一個人，伴隨著那股淡淡的烏木清香，壓迫感十足。
“七號和八號桌的一起付。”沈時屹的聲音散漫低沉，很有辨識度。
服務員又看了程渺，程渺看向沈時屹，服務員只好將兩桌算在一起，沈時屹用手機掃了一下，收起手機，問程渺，“回哪兒？”
程渺一頓，看向他身后，“謝先生呢？”
“開車去了。”沈時屹說，“你都關心他了，也不知道關心我一下？”
程渺：“”
程渺垂眸，看到他那只受傷的腳，他今天穿著休閑的運動鞋，白色的，很干凈。
印象里他穿的鞋大多數都是白色的，都很干凈利索。
他就算打完球后，鞋上沾了一些灰塵，可下一次見到那雙鞋，還是干凈的。
“看夠了么？”沈時屹饒有意味的問。
程渺不覺臉頰泛紅，視線挪到他臉上，還沒來得及說話，朝她伸手，“我還是個病人，扶我一下行么？”
程渺頓了頓，還是抬手扶他，沈時屹見好就收，跟著程渺一起慢慢朝外走去。
剛好有人進來，服務員幫他們拉著門。
程渺目光掃了一眼，剛剛就是這個服務員帶自己去找的桌號，她用一種奇怪的目光打量他們，最后目光又停留在沈時屹那張臉上。
沈時屹臉部線條流暢，整張臉恰到好處的完美，內雙的眼睛卻很有神，看向別人總有一種神秘的深邃。
也難怪服務員眼神奇怪，畢竟自己是來相親的，結果卻跟別人一起出來。
程渺想到這，不覺低聲笑了笑。
“笑什么？”沈時屹轉頭看她。
程渺搖頭，“沒有。”
“什么沒有？”他問。
程渺白他一眼，又說，“不是說謝先生在外面嗎？”
程渺話剛說完，一輛黑色的邁巴赫停在自己面前，泊車員從駕駛室出來，把鑰匙交到沈時屹手上。
沈時屹拉開副駕駛車門，見程渺還站在原地，就說，“再不上，等會兒你相親對象出來了，我可幫不了你。”
程渺：“”
程渺白他一眼，上了副駕駛。
沈時屹見她氣洶洶的，低聲笑了下，從前面繞著到駕駛座。
程渺看到他走起路來，不平穩的還有些明顯。
沈時屹拉開車門進來，程渺就轉頭問他，“你腳還沒好，別到處亂跑。”
沈時屹看她一眼，發動車子駛離這里，語氣散漫，“現在知道關心我了？晚了。”
程渺不說話了，就靠著椅背，一臉的憂愁。
“怎么一張苦瓜臉？”沈時屹調了下中間的后視鏡，看到她一臉的擔心，“怕我開車給你帶溝里了？”
程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心情放松下來，“要是跟我一起掉溝里，你那些曖昧對象不得心疼死。”
程渺說完又下意識的捂著嘴。
“曖昧對象？”沈時屹輕嗤一聲，“看來你很在意啊？”
“沒有。”程渺嘴硬。
“你是說高苒？”沈時屹回想程渺大概就是那天晚上不理自己的，那兩天他除了送她回家，也只去了清吧跟他們聚了那么一次，還跟程渺說過了。
這件事還是謝梁宇提醒他的。
程渺后知后覺的想到什么，反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相親的？”
沈時屹笑，“我就不能單純來吃飯嗎？”
程渺啞然，心虛的低下頭，心跳也跟著忐忑起來。
“是為了你來的，怕你真的相親成功了。”沈時屹嘆了口氣，“還好。”
程渺雙手不自覺的收緊，從來沒想過有一天沈時屹會來了自己做這樣的事。
“是從林悅那兒知道的？”程渺想轉移話題。
“還挺聰明。”
昨天沈時屹問完程渺后，大概知道她是鐵了心的要去相親。
他一晚上心神不寧，本來有個文件要在明天之前處理，但沈時屹只要看那份文件，腦子里就是程渺說的相親，還對自己一副不冷不熱的模樣，心里就煩悶的不行。
他直接把文件發給許硯，不想管那些事。
晚上，他想到下午謝梁宇跟程渺說的那句，林悅？
上次滑雪場，跟程渺一起的女孩。
他立刻給謝梁宇打電話，讓他不管用什么辦法，都要套出程渺明天在哪兒相親。
沈時屹用一頓飯，換來了程渺相親的地址，還意外知道了高苒那件事。
程渺抿抿唇，語氣淡淡，但帶著肯定，“你一定用了什么套路從悅悅嘴里套出來的，她不可能出賣我。”
“出賣？”沈時屹說，“我這不是在幫你嗎？”
“那也沒見得我相親的時候，你”來幫她，但程渺及時止住，什么也沒說。
“是沒有。”沈時屹饒有深意，“我沒有身份，程渺，我沒有身份去阻止你相親。”
這句話一出，程渺心跳像漏了一拍。
他這是什么意思，他想要一個身份？
“你”程渺心跳的太快，都快不能好好說一句話，“你送我回去。”
“程醫生，回去之前，能幫我個忙嗎？”
程渺已經是第二次坐他的車了，想著也挺不好意思，就說，“但我能力有限。”
“陪我吃頓飯，你的能力行么？”他故意問。
程渺：“”
“你自己去，我又不餓。”程渺話還沒說完，就聽到肚子叫的聲音，安靜的車廂里，程渺也不知道他有沒有聽到。
沈時屹低聲笑了一下，“程渺，你的嘴是真硬。”
程渺：“”
程渺假裝沒聽到，縮在副駕駛跟林悅發消息。
沒一會兒，他們就到了地方。
程渺想著，反正是白嫖的飯，不吃白不吃。
這家餐廳看起來比自己剛剛去的那家好像還要高檔不少，沈時屹輕車熟路的把鑰匙扔給一旁的泊車員，看了眼程渺，又把手遞過去，“我腳疼，照顧著我點兒。”
程渺：“”
“腳疼還隨便亂跑？”程渺反問，但還是下意識的伸出胳膊讓他扶著。
但沈時屹沒有扶，而是直接拉著她的手，再繼續往里走，還面不改色的說，“你今天休息，還這么管我？”
不管怎么說他都有理。
這家餐廳在京市最繁華的地段，進進出出的人并不多，里面也很安靜，還是會員制的，不是有錢就能來的。
沈時屹顯然是這里的常客，他一進去，領班就帶著微笑到他跟前，“沈先生今兒還是老規矩嗎？”
沈時屹點頭，領班看到沈時屹牽著的女孩，挺新鮮，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沈時屹單獨帶著女孩來這里。
領班帶著兩人上了樓，領班按到最頂層，電梯門一開，程渺發現這里過道燈光柔和。
餐廳里人不少，但大多數都很安靜，每個隔板隔開，每個桌號之間距離也不小，保證了私密性。
領班到了門口就往旁邊靠了靠，跟沈時屹說，“沈總，您直接過去，那邊的位置給您留著。”
沈時屹點點頭，抬腳就帶著程渺往里走。
兩人停在一個靠落地窗的位置，程渺站在桌邊，沈時屹幫她拉開座位，示意她坐。
程渺坐下，轉頭看向窗外的風景，從這兒看下去，幾乎能看到整個京市版圖，所有的建筑都顯得很渺小。
程渺小小的感嘆了一下，指著某一處，說，“那兒是雙子大廈？”
要不是因為中間的連接橋，程渺差點沒認出來。
服務員拿來兩塊平板，程渺收回視線，看了眼菜單，抿了抿唇，剛剛相親的高檔餐廳的價位跟這里的一比，好像也沒那么高檔。
“愛吃什么點什么，千萬別給我省。”沈時屹低著頭看著菜單。
程渺憂心忡忡，還是放下平板，對他說，“還是你點吧，我不怎么挑食。”
沈時屹看她一眼，又把平板推到她面前，“我們第一次吃飯，別太敷衍。”
程渺：“”
程渺想起來剛剛是沈時屹付的錢，“剛剛多少錢，我轉給你。”
“行了。”沈時屹還是低著頭選菜，邊說，“你請你相親對象吃飯就這么積極？”
他說完看向她程渺，“跟我吃飯還想著剛剛的事兒呢？”
程渺：“”
不知道他在較什么勁，程渺沒忍住笑了出來，說，“那不就成了你請我跟相親對象吃飯了嗎？”
見沈時屹目光變得更深邃，程渺抿了抿唇，拿著平板，邊說，“那就認真的選一下。”
程渺選了兩樣，就放下平板，沈時屹說，“沒有了？”
程渺搖頭，“你都選多少了，到時候也是浪費。”
“不浪費，待會兒還有兩個人過來。”沈時屹說著也放下平板，直接下了單。
程渺意外，“啊？你沒說啊。”
“怎么？緊張？”他問。
“不是，我沒準備。”
“你準備挺好的。”沈時屹看向她的目光很深，“你今天化的妝很好看。”
程渺心跳一緊，懵懵的眨了眨眼。
這個妝都沒認真化，因為室友在睡覺，她不敢弄出太大的動靜，再加上這個相親她也沒那么當一回事，敷衍的成分就更多。
程渺下意識的低了低頭，拿著手邊的水杯，臉頰也不覺泛紅，他不過是在逗自己。
沈時屹笑，“跟相親對象不是伶牙俐齒嗎？到我這兒就沒話了？”
程渺沒想到這事兒還沒過去，剛準備開口讓他別再提這事兒了，他的手機震了一下，沈時屹接起電話，只對電話里說了句，“老地方，直接過來。”
他言簡意賅的說完，就掛了電話。
程渺問了句，“你到底要跟誰吃飯？”
沈時屹示意程渺看進門的那邊，程渺看到從門口進來一男一女，女人身著一身酒紅色連衣裙，長發披肩，一眼看過去就很有氣質，程渺認出來，她就是高苒。
兩人朝這邊走過來，程渺小聲的問沈時屹，“你跟高苒吃飯，喊我來干嘛？”
沈時屹糾正她，“是高苒和她的男朋友。”
程渺一頓，還沒來得及說什么，兩人就走到兩人身邊。
男人替高苒拉開程渺旁邊的位置。
等高苒一坐下，男人走到沈時屹身邊坐下，看起來他跟沈時屹也很熟絡。
程渺一想到自己因為意氣用事答應相親，好像有點不理智。
太虧了。
“沈少爺，沒想到喜歡清純的小妹妹。”一旁的高苒見程渺一直低著頭。
程渺一驚，知道她說的是自己。
沈時屹只是淡淡笑了聲，沒有反駁。
程渺抬起頭看到一旁的高苒朝自己咪咪笑，他對面的男人說，“你說以前追過你的那群姑娘要是知道你喜歡素的，要怎么想？”
程渺：“”
雖然是調侃，但程渺聽到還是想反駁，她哪里素了不對，他說沈時屹喜歡自己。
程渺心跳像漏了一拍，呆呆地看了眼沈時屹。
沈時屹剛好對上她的視線，他顯然沒有要反駁的意思，語氣淡淡，“她叫程渺。”
他又跟程渺說，“林辰，我大學室友，你旁邊的高苒，你認識的。”
程渺白他一眼，“”
后面那句話聽起來像在調侃她。
“認識我？”高苒一臉意外的看著程渺，“你是我粉絲？”
程渺愣了一下，“啊嗯。”
高苒說：“沈少爺，你今天請我們吃飯，不會是想替你女朋友追星吧？”
沈時屹下了聲，看著程渺，饒有意味的說，“誰知道啊？”
程渺只知道高苒是學舞蹈的，現在在京市最大的歌舞劇院的舞蹈演員，也算是在圈子里小有名氣。
高苒拿起手機跟程渺合照了好幾張，最后兩人還加了聯系方式，說要是下次她的表演，會給她留前排的位置。
這一切都很夢幻，程渺剛找到機會想解釋自己跟沈時屹的關系，服務員就來上菜。
這頓飯程渺話不多，高苒倒是很活躍，一直跟程渺說沈時屹在大學有多受歡迎，在食堂吃個飯都可能會遇到搭訕要微信的女孩。
但他這個人，向來油鹽不進，院花在面前，也波瀾不驚，一視同仁的拒絕。
其實大學里的那些事，程渺知道大半，那時候他們不在一個學校，京市很大，他們的校區離的也不近，但網絡發達，程渺每次去他們學校的論壇，總會在首頁看到沈時屹的那些花邊新聞。
高苒又說，“渺渺你大學畢業了嗎？”
程渺：“”
程渺差點噎著，她拿起自己的杯子，發現杯子里的水杯自己喝完沒有倒，沈時屹順勢把自己的杯子換到她手邊，程渺沒多想，直接拿起杯子，喝了一大口。
沈時屹什么也沒說，就在一旁拿起水壺幫她倒滿水。
程渺注意力都在高苒身上，她緩過來，直接脫口而出，“我跟沈時屹同一屆。”
沈時屹聽到，微微挑眉，但沒有打斷她，程渺繼續說，“而且我哪有看起來那么小。”
程渺越說聲音越小。
高苒一臉意外，湊到程渺身邊，“我們居然同屆誒，那居然不認識屹哥？你是在京市上的學嗎？”
程渺如實說，自己在和協醫學院上的學，兩個區隔得遠。
“那挺可惜的。”高苒說，“要是你們那會兒認識，說不定現在都結婚了。”
程渺剛好喝了口水，又差點被嗆到，高苒是真的什么話都敢說。
她聽到這句話不自覺的臉紅，連著耳垂都泛著一層粉意。
結婚，她可真敢想。
高苒忽然想起什么，拉著程渺的胳膊，“那天在天城，該不會是送你吧？”
沈時屹見程渺筷子都沒怎么動，就一直被高苒拉著說話，就拿著公筷給程渺碗里夾了不少菜，聽到這句話的時候，他才放下筷子，安靜的聽著。
程渺裝傻，“那天你也在天城？”
高苒說那天他們本來在天城演出完準備回去的，但因為下雪航班延誤，得知沈時屹他在天城，就坐了順風車回去。
一說到這，高苒還白了沈時屹一眼，“說什么也不讓我坐副駕，非要把人趕到后邊。”
一旁的林辰給沈時屹解釋，“這個真不怪屹哥，他副駕就沒見得給誰坐過。”
程渺：“”
這不睜著眼說瞎話嗎？她剛剛還
程渺想到這，心跳又漏了一拍，沈時屹明明主動讓她坐的副駕。
她一臉意外的看向沈時屹，但沈時屹目光還是淡然，拿起換過來的杯子，在她的注視下喝了口水。
程渺沒有再說了，也知道自己跟林悅誤會他了。
四個人一起下樓，高苒晚上還有演出，就沒有多待。
程渺坐在副駕駛，跟林悅發消息說了高苒的事情，林悅沒有回復消息，直接一個視頻電話過來，程渺嚇了一跳，但還是直接掛斷。
并且迅速給她回了消息：【我現在還跟他在一起。】
林悅發來語音，程渺帶上藍牙耳機才敢點開，聽見她說：“你怎么跟沈時屹一起吃飯了？你今天不是相親嗎？”
程渺：【說來話長，等我回去再跟你說吧。】
程渺沒再跟林悅發消息，而是問沈時屹：“您把我放到最近的地鐵站就行了。”
“你還有事？”沈時屹問。
“我怕你有事，我直接回醫院了。”
“我也回醫院，順路。”他說。
沈時屹看了眼后視鏡，見她一直看著窗外，就問，“你怎么知道我們是同一屆？”
程渺心里一緊，臉上還是強裝淡定，“我我大學室友說的。”
“是嗎？”沈時屹散漫的應了一聲。
程渺沒再跟他說話，可靜下心來想，即使自己誤會了他跟高苒又怎樣。
他下個星期出院，自己又怎么可能會跟他有交集。
她想到剛剛下樓的時候，高苒悄悄地跟她咬耳朵，問她到底怎么把沈時屹追到手的，當初追沈時屹的人，幾乎什么辦法都試過。
程渺一時間啞然，最后淡淡的反問了一句，“他當時不是有個女朋友嗎？”
第18章 過敏
到醫院的時候，程渺下了車，禮貌的跟沈時屹說了聲謝謝。
她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沈時屹喊住她，“要是真的覺得謝謝，是不是得請我吃飯？”
程渺：“”
她回過頭一臉詫異的盯著他，“請你吃飯？”
沈時屹一瘸一拐的走到他面前，帶著那股好聞的烏木清香，“想去食堂吃飯想了很久了，什么時候兌換承諾？”
程渺一怔，他還惦記著食堂。
程渺撇開眼不去看他，“我承諾你什么了？”
沈時屹笑了聲，確實沒能框住她，他當時問的時候，她沒有回答。
“那我邀請你去食堂吃飯，你答應么？”
程渺：“”
就是去食堂飯吃個飯，他說的這么隆重。
程渺沒有答應，也沒說不答應，因為剛好這時候譚慶蘭的電話來了，程渺直接接了，她說自己還在外邊，待會兒回了宿舍再給她打回去。
程渺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兩人一前一后上了電梯，到一樓，程渺直接走出電梯，一樓等電梯的人很多，程渺一下電梯，進電梯的人就往里涌。
程渺就站在那，看著沈時屹主動站在電梯的最后面，他的目光沒有從自己臉上挪開。
程渺的心跳不自覺的加快，高中的時候，他的目光總是透著一股少年人的散漫，像一陣風，來去自由，現在的他，褪去些許少年人的稚氣，可內心的桀驁散漫卻不曾給程渺有過任何的改變。
從前他沒有為自己停留過，現在就可能嗎？
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程渺心里已經有了答案。
電梯門關上，程渺站了好一會兒，才邁開腳步回了公寓。
室友孫露今天出去約會了，許棠在上班，程渺換下衣服，卸了妝，沖了個澡讓自己清醒點，不要總是因為沈時屹給自己一點好處，就忘乎所以。
下周他就出院了，程渺在心里提醒自己。
程渺從浴室里出來，上了床就重新給譚慶蘭打了個電話。
總該要面對的。
電話還沒響兩聲，那邊就接了起來，譚慶蘭開門見山，“今天見面怎么回事兒？”
程渺如實的說了事情的經過，她說，“是我沒跟您說清楚。”
譚慶蘭嘆了口氣，“你就當練習吧，那個男的其實仔細想想也不太行。”
程渺沒想到譚女士這么通情達理，連聲點頭。
誰知道譚慶蘭又說，“下次，我一定提前打預防針，給你找個顏值高的，能配得上你的。”
程渺：“”
程渺有點兒頭疼，嘻嘻哈哈的把這個話題繞過去了。
第二天晚上去沈時屹房間查房，謝梁宇也在。
看到程渺進來，帶著笑來迎她，程渺受寵若驚，謝梁宇還給程渺沏了茶，連忙遞過來，“程醫生，這是特意留給你的。”
程渺不知道他這是鬧哪出，又看向坐在沙發上的沈時屹，他手指還在鍵盤上飛速的敲著。
程渺放下杯子，說，“先忙正事。”
謝梁宇拍了拍沈時屹肩膀，“別改你那bug了，人程醫生來了，還不配合一下。”
沈時屹停下手上的動作，撩起眼皮沒有感情的看了眼謝梁宇，“你跟林悅能和好，你狗腿她干嘛？”
謝梁宇說，“你那是為了在程醫生面前解除誤會，又不是特意幫我跟林悅解釋的。”
程渺：“”
昨晚跟譚慶蘭說完后，程渺就給林悅煲了電話粥。
林悅知道后，才把謝梁宇從黑名單里放出來。
謝梁宇這才知道，討好一個程渺比他解釋半天有用多了。
沈時屹嘆了口氣，“兄弟情，說變就變。”
程渺：“”
沈時屹起身去了桌邊倒了杯水，喝了一口又走過來，看了眼程渺，沒跟她說話，直接坐下。
程渺在記錄筆記上記錄他的情況，謝梁宇跟程渺說，“程醫生，您坐，就把這兒當自己家。”
程渺：“”
也用不著這么夸張。
程渺沒忍住笑了聲，又拿著記錄本遮住自己的下半張臉，下意識的看了眼沈時屹，他也正轉過頭看自己。
程渺跟謝梁宇說，“謝先生你性格這么好玩，難怪林悅特別喜歡逗你。”
謝梁宇擺擺手，“以后我們就是自己人，喊我名字就行。”
程渺：“”
這句話怎么聽怎么熟悉。
謝梁宇一再堅持，程渺坐在離沈時屹最遠的沙發邊上，在記錄本上認真寫他的情況，一旁的謝梁宇也跟著坐下，一臉看戲的說，“程醫生，你跟我屹哥是什么情況？”
程渺神色淡淡，假裝沒聽見，謝梁宇又說，“聽說你們談了挺久的？”
程渺本來都快寫好了，誰知道沒控制住力道，在謝梁宇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筆尖在筆記上畫出一道長長的痕跡，她一臉震驚的抬起頭看向謝梁宇，“沒有，我們什么事都沒有。”
程渺說完，像是聽到什么恐怖的事一樣，驚慌失措的就往外跑，“我我還有事。”
看著程渺跑出去的背影，謝梁宇先發制人，“你看看你把人家嚇得。”
沈時屹嘆了口氣，繼續拿著筆記本電腦敲代碼，語氣淡淡，“到底誰嚇人的？”
謝梁宇嘆了口氣，坐在一旁翹著二郎腿，洋洋自得，“今兒林辰說你談戀愛了，嚇我一跳，我就說你進度不可能比我快的。”
“而且他一知道了，我們圈里誰不知道？”謝梁宇說，“這回你算栽了。”
沈時屹語氣散漫，“也不算。”
他停下手上的動作，語氣肯定，“時間的問題。”
謝梁宇搖搖頭，“我看未必，程醫生沒你想的好追。”
他又補充一句，“不過你倆到時候成不了，可別影響了我跟林悅的感情。”
沈時屹嗤笑，“你倆？你頂多算周家那個廢物的備胎。”
謝梁宇說，“你可別亂說，那賤男人不識好歹，目光淺短，再說了，我跟林悅是她分手后才認識的。”
沈時屹點點頭，“那祝你成功。”
謝梁宇沒理他，打開手機挑選禮物，沈時屹看了一眼他的手機界面，“送禮物？”
“嗯。”謝梁宇回的敷衍，“也不知道程醫生會喜歡什么。”
沈時屹：“”
“當我死了？”他語氣里帶著冷意。
謝梁宇還是按著手機，毫不在意，“可別怪我沒提醒你，下周三是程醫生的生日。”
沈時屹剛準備碰電腦的手一頓-
程渺生日過的都比較簡單，上大學那會兒，林悅總是會請室友幾個人一起出去吃飯，或者去KTV唱歌。
大學畢業后，林悅就單獨的給她過。
不忙的時候，也會回家，譚慶蘭會給她□□吃的菜。
對程渺來說，平淡的生日，也是一種期待。
后面幾天，程渺也是按時來查看沈時屹的情況，只是程渺每次去找他的時候，他都坐在電腦前敲著什么，還有一次他在開線上會議。
他最近好像挺忙的。
新的一周，開完晨會后，錢教授跟程渺說有幾個病人可以出院了。
也包括沈時屹，他是這周五出院。
程渺心里一頓，不知道怎么的，只是那瞬間，有些不舍。
是不是過了這周五，他們不會再見面了？
程渺晚上去查房的時候，看到沈時屹坐在電腦前敲著鍵盤，見她過來，他看了她一眼，繼續敲著，“等我一會兒，很快。”
程渺就安靜的呆在一邊，沒幾分鐘，他關了滿是代碼的界面，又點了一個上傳到什么地方，就沒再管了。
沈時屹走到程渺面前，程渺發現他腳也好了不少，這下不用周五，只要這周內他跟錢教授說想出院，估計錢教授也不會阻攔。
程渺心里不知怎么的，有點提不起勁。
她看到沈時屹轉身的時候，程渺不自覺的喊了他的名字。
“沈時屹。”她聲音很淡。
沈時屹還覺得意外，她還是第一次主動這么喊自己，平時不是沈先生，就是您的。
“程醫生有事？”他轉過身故意問。
程渺把病歷筆記抱在懷里，雙手緊緊捏著邊緣，心里不覺緊張起來，“你上次說，感謝你就請你去食堂吃飯，你還想去嗎？”
沈時屹微微挑眉，“我以為程醫生忘了。”
程渺沒接他的話，“剛好我今天沒有晚班，待會兒下了班剛好順路去吃飯，你要是想去，我們等會兒可以去。”
程渺也不知道為什么跟他去食堂，要找個這么長的借口，一時間不知道是迷惑他，還是迷惑自己。
沈時屹又走到她身邊，那股熟悉的烏木清香也逐漸靠近，程渺更緊張了。
沈時屹彎了彎腰，那張優越的臉放大到她面前，程渺撇開臉不去看他，呼吸也放緩了，沈時屹這才笑著說，“程醫生，你說順路請我吃飯我會傷心的。”
程渺：“”
沈時屹怕她憋氣憋壞了，故意往后退了一步，又說，“不是為了特意感謝我嗎？怎么又變成順路了？”
程渺轉身就走，沒理會他的話，語氣依舊淡然，“等會我下班了聯系你。”
程渺拉開門出去，以為自己的緊張不會被沈時屹發現。
沈時屹看著她，彎了彎嘴角，她剛剛臉頰紅成什么樣了，連帶著耳朵都染著粉色。
他不信她對自己沒點兒意思。
程渺下班的時候，剛好有個主任醫生喊他幫忙寫個材料，程渺晚了半個小時才給沈時屹回的消息：【我好了，你還想去嗎？】
沈時屹幾乎秒回：【我現在去找你。】
程渺：【你現在坐電梯下來，我們電梯里見。】
現在正是下班和吃晚飯的高峰期，程渺見電梯下行的時候，心里還很忐忑等會兒的見面。
電梯在十二層停下，程渺在電梯開門前深吸一口氣，電梯門一開，里面站滿了人，程渺忽然意識到，剛好現在是吃飯和下班的高峰期。
但只一眼，程渺看到站在最后邊的沈時屹，他個頭高挑，穿著一身黑色的沖鋒衣，圍了一條灰黑格子的圍巾，靠著電梯，環抱著雙手站在最后邊。
別人要么低著頭在交談，要么在低頭看手機，只有他一直盯著門口，程渺想不注意到他都難。
程渺明顯感覺到，沈時屹在看到自己的時候，嘴角微微勾起一個弧度。
程渺只看他一眼，就進了電梯，轉身站在最前邊。
到了一樓，她率先下來站在一邊等著，沈時屹最后才一只手插在口袋出來。
程渺雙手插在口袋，跟在沈時屹旁邊，似乎是為了配合她走路的步調，他走的并不快。
走到住院部門口的時候，外面的路燈已經亮了起來，今晚似乎又降溫了，一出門，程渺下意識的牙齒打架。
沈時屹把看程渺的反應，嘖了聲，邊把自己的圍巾取下來，邊說，“天這么冷也不知道多穿兩件？”
程渺看他一眼，嘀咕一句，“我穿的很多。只是”
忘記帶圍巾了。
沒想到沈時屹取下圍巾，直接往前一步，繞到程渺脖頸上，程渺嚇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
沈時屹順勢放下手，程渺心虛的看向自己身后這會兒住院部門口的人流量最大，人多眼雜的，他怎么能直接動手呢？
“不想讓我幫忙，就自己圍好。”沈時屹似乎知道她的顧慮。
程渺瞪他一眼，知道他不是說說而已，只好抓著圍巾，又多圍了兩圈。
鼻息間縈繞著沈時屹圍巾上那股烏木清香，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樣暖和多了。
程渺要帶沈時屹去的食堂離住院部沒多遠，兩人穿過一條路就到了。
此刻來食堂吃飯的人不算少，每個窗口都有人排隊。
程渺問沈時屹想吃什么，沈時屹站在她身側，兩人肩膀幾乎是挨著的，“那你推薦推薦？”
程渺頓了一下，看了他一眼，“我怎么知道你愛吃什么？”
“我都愛吃。”沈時屹說。
程渺笑了聲，他胡說八道，沈時屹幾乎是程渺見過最挑食的男生，高中的時候，他在食堂吃飯的次數不多，幾乎每次吃飯，都能聽到跟他一起吃飯的男生吐槽他，“這不吃，那不吃的，屹哥你到底怎么活這么大的？”
“笑什么？”沈時屹垂眸看她臉頰因為沒憋住的笑凹陷下去的酒窩。
程渺這才收斂起笑容，搖搖頭，“沒什么。”
程渺帶著沈時屹去了一個面條的窗口，前面排隊的人不少，兩人跟在隊伍的最后邊。
程渺回過頭看著沈時屹還在四處張望，問他，“找什么？”
沈時屹收回視線，搖搖頭。
程渺說，“他們家的拌面味道很好，你可以試試看。”
“嗯。”沈時屹朝她走近半步，程渺的后背幾乎要挨到他胸前，沈時屹垂眸看著她的頭頂，“那你推薦推薦？”
“洋蔥雞蛋拌面吧？”程渺認真的看著不遠處的牌子，說，“他們家的招牌，我同事都說味道不錯。”
“你同事？”沈時屹說，“你沒吃過？”
程渺回頭看他一眼，才發現兩人距離近的有點親昵了，剛好前面的人往前走了一步，程渺也朝前垮了一大步，和他拉開一些距離，才說，“我不喜歡。”
沈時屹嗤笑，“你不喜歡你還推薦給我？”
“那不是”程渺差點脫口而出，說到一半才反應過來。
那不是因為你喜歡嗎？
沈時屹似乎有足夠的耐心，目光落在她臉上，等著她說剩下的半句。
不知道是被他盯久了，還是害怕自己不過腦說出的半句話會被他懷疑，程渺拐了個彎，“感覺是你會喜歡的。”
沈時屹點點頭，“嗯，你不喜歡的，你覺得我會喜歡。”
程渺：“”
程渺沒再說了，轉過頭看前面的人又往前走了一步，她也跟著走，邊說，“那隨便你，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沈時屹跟著她往前走，見她不理自己，又往前湊了湊，拉了拉她的袖子，“我開玩笑的，只是覺得你好像很了解我的喜好，但我都不知道你愛吃什么，不愛吃什么。”
程渺心里一頓，連忙否認，“我才沒有，我不知道你喜歡什么。”
沈時屹不知道她則呢忙忽然這么大反應，沈時屹說，“我道歉，出院了我能不能找你吃飯？就當是為了讓我多了解一些你的喜好？”
出院之后。
這幾個字幾乎在程渺的最敏感的地帶蹦跶，他想過出院以后，還跟自己有交集嗎？
“嗯？”沈時屹忽然彎腰跟她平時。
他的臉猝不及防的放大在自己面前，程渺又慢吞吞的回過頭去，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很快輪到他們，程渺點的青椒雞蛋拌面，程渺點完面站在一邊，等著給沈時屹刷飯卡，她沒想到沈時屹想都沒想，直接點了他們家的招牌洋蔥雞蛋拌面。
程渺愣了一下，那邊的服務員在刷卡機上按下一個數字，見程渺還盯著沈時屹發愣，沈時屹努了努下巴，語氣有些寵溺，“該刷卡了，程醫生。”
程渺這才反應過來，把飯卡放到刷卡機上，“滴”的一聲，程渺把飯卡拿起來揣進口袋。
沈時屹又朝另一邊看了看，問程渺，“那邊有個奶茶店，你請我吃飯，那我請你喝奶茶。”
沈時屹說著就要朝那邊去，沒想到程渺會拉著他的胳膊，他回過頭，程渺正抬著頭看著他，淡淡開口，“還是不要了，我晚上喝奶茶容易失眠。”
沈時屹點點頭，記下這一點，又說，“那果茶呢？”
程渺有些猶豫，如實回答，“果茶不會。”
“好，那我去買果茶。”
沈時屹沒等她再回答，直接邁開步子去到另一邊的奶茶店去。
程渺站在原地，看著他的背影，他一只手插在口袋，就連背影還是他一如既往的散漫。
程渺想到大學時，那天她打開微博，看到趙意紓發在日常號的vlog，她說自己回國找朋友們了，下一秒專場到飛機上，然后就是她說的那群朋友，雖然沈時屹當時低著頭不配合打招呼，后來他們一起去了京大的食堂，趙意紓幾個女生說要喝奶茶，是沈時屹去買的。
當時視頻聚焦在沈時屹的背影上，他也是這樣，一只手插在口袋里，背影散漫不羈。
程渺目光跟隨著他移動，晚上買奶茶的人不多，沈時屹站在隊伍的最后，前面只有兩三個人。
他低著頭看著手機，只是沒想到他排隊買個奶茶的功夫，都會有女孩拿著手機上前跟他打招呼，程渺垂眸片刻，又抬起頭看了他一眼，不打算再繼續看下去，沒想到沈時屹卻看過來，嘴里還在說些什么，程渺一驚。
女孩也順著他的視線看不過來，帶著一臉的好奇。
程渺立刻轉過臉不去看那邊。
沈時屹帶著兩杯果茶回來的時候，兩人的面也差不多好了。
兩人一前一后的端著面找了個空位坐著，程渺就當沒有看到剛剛的一幕一樣，低頭開始拌面。
沈時屹拿起吸管，插進去才把果茶遞給程渺。
程渺看了一眼他遞過來的果茶，程渺看見上面的標簽，葡萄星球。
雖然程渺沒什么想喝的欲望，但還是說，“謝謝。”
沈程渺見沈時屹也點的果茶，但他的那杯里面好像還有冰塊。
沈時屹把果茶放到一邊，嘗了口面。
他看向程渺，程渺及時的撇開視線。
“謝謝程醫生請客，我很喜歡。”
程渺彎了彎嘴角，其實從一開始她就知道會符合沈時屹的口味。
一頓飯吃的很愉快，程渺拎著喝了兩口的果茶跟他一塊出門，沈時屹見她奶茶還剩了那么多，就說，“不愛喝這個？”
程渺低頭看了一眼，又做樣子的拿起果茶喝了一口，說，“就是吃撐了，我拿回去慢慢喝。”
實際上程渺不怎么愛喝水果茶，她不耐酸，喝一點兒跟酸有關的水果茶對她來說連吃飯的食欲都會降低。
兩人在住院部門口停住腳步，程渺說，“你快上去吧。”
程渺說完轉身離開，卻沒想到走了好幾部，沈時屹還會會直接喊住她，“程渺。”
程渺轉過身，沈時屹邁開步子朝她走過來，最后停在她面前，“這頓飯吃的很開心。”
程渺眨了眨眼，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沈時屹又自顧自的笑了笑，“外面冷，趕緊回去吧。”
程渺心想不是你喊住我的嗎？
但她還是點點頭，又轉身準備走，聽到沈時屹低聲說了句，“晚安。”
程渺心里一驚，這是他第二次跟她說這個詞，第一次是在手機上，第二次是在自己面前。
這么曖昧的詞，讓程渺覺得此刻有些夢幻。
她明明是來告別的，但他卻總是給自己一些抓不住的夢幻泡影。
“嗯。”程渺還是應了一聲，對他說，“早點回去吧，我走了。”
程渺說完，直接朝外面走去，也不知道身后的沈時屹到底有沒有回去。
程渺走的很慢，她低著頭一邊放空自己一邊漫無目的的往前走，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旁邊過來一個女孩，跟自己打招呼，“醫生？”
程渺下意識的抬頭看向旁邊的女孩，女孩朝她笑笑，不好意思的說，“我剛剛看你跟那個帥哥一起吃飯，他是你男朋友嗎？”
程渺頓了頓，想起來了，她是剛剛沈時屹去買奶茶時跟他搭訕的女孩。
程渺看了她一眼，她似乎在等著自己的答案，“他沒跟你說嗎？”
“他說不是。”女孩說，“所以你們只是單純的好朋友？”
不知道怎么的，程渺那一瞬間整顆心臟像被澆了檸檬汁一樣的酸澀。
她最討厭酸的，從來不愛喝酸的，可在這一刻，入喉的葡萄汁那股淡淡的酸味卻被放大了無數倍。
她到底在期待些什么，沈時屹說的沒有錯啊，他們本來就不是男女朋友。
程渺忽然想到那天跟高苒一起下樓時的那個話題，程渺問她沈時屹當時不是有女朋友嗎？
高苒很意外的說：“你也知道這事兒啊？”
但她又說，“當時我們也以為那個女孩是屹哥女朋友，但好像又不是，只是關系還不錯的朋友。”
程渺沒再說了。
現在想想，不管是不是女朋友，他也都沒有對這件事進行否認。
她想到趙意紓微博里一些沈時屹配合她拍的一些照片，也許在他看來，來了興趣就可以撩一下。
晚安這種曖昧的話也是可以跟很多女孩說的。
昨天他的朋友們說自己是他女朋友他沒有否認，今天一個女孩問他兩人的關系，他會直接否認。
愛真的會讓一個人患得患失，可程渺，你是暗戀，寂靜無聲的暗戀，又怎么會有資格為他患得患失。
程渺不知道自己一個人在外面呆了多久才回的宿舍。
只知道自己腳都凍麻了，只喝了三口的果茶早就被她扔進了垃圾桶。
看到手機屏幕時不時的亮了兩下，程渺一看到消息通知，大概就知道是誰發來的。
她打開看了看，又是那些會讓人產生誤解的曖昧不清的話，程渺按滅手機，沒打算回。
等他一出院，程渺就打算把他刪了。
可解下圍巾后，程渺才發現自己還系著他的圍巾，她拿在手上摩挲兩下，這應該是他們之間最后的交集了。
在他出院之前，把他的圍巾洗干凈還給他。
第二天查房，程渺沒有跟著，程渺在辦公室整理材料的時候，沈時屹給她發了消息，但她也一直沒有回復。
整理完材料，去門診的路上，手機不停地振動，是沈時屹的電話。
估計是自己長時間的不回自己消息，他才打過來的。
程渺接起電話，那邊就說，“程渺。”
明明自己說好不再理他，但一聽到他的聲音，程渺還是止不住的有些緊張，她淡聲問，“有事兒嗎？”
沈時屹問，“很忙嗎？”
程渺頓了頓，才說，“有點。”
“那等你忙完了回一下我的消息。”他沒有懷疑她，也沒有打算為難她。
掛了電話，程渺差不多就到了診室門口，坐在門診大廳的病患不少，程渺打開錢醫生診室的門進去，錢醫生讓她按照號碼喊病患進來。
不知道喊到第幾個病人，程渺手里還拿著名單，站在門口準備喊下一個，沒想到會過來一個女人，問她，“你是不是叫程渺？”
程渺沒有帶口罩，抬起頭看了眼女人，確定自己不認識她。
女人也看清程渺的長相，嘲諷的笑了聲，“你就是陸安勾搭上的那個？”
程渺一時間啞然，恰好這時一個聲音出現，“老婆，到你了嗎？”
程渺看向走過來的男人，陸安看到程渺眼里有一瞬的慌張。
程渺察覺到面前的女人沒有多少善意，旁邊的病人也朝他們投來疑惑的目光，程渺還是按照上面的號碼，喊了下一個病人進去。
她剛準備進去的時候，就被一旁的女人拉住，錢醫生聽到動靜朝外面看了一眼，但程渺直接出來，把門帶上。
她拿出口罩帶上，才問女人，“有什么能幫到你們的嗎？”
女人笑，說：“你裝什么呢？你不是勾引我老公的嗎？現在知道戴口罩了？”
程渺看向一旁的男人，一臉的意外，只是程渺拉下口罩，還沒來得及及時，陸安就說，“怎么你還想狡辯？你當時找我的時候我可是說我有女朋友的。”
程渺一時間有些語塞，原來相親的時候他就有女朋友了。
想必不只是自己，老媽跟姑媽也都被蒙在鼓里。
“那要不我們現在打個電話給你媽媽怎么樣？”程渺說著就拿出手機。
可能是惹怒了男人，陸安對一旁的女人說，“媳婦兒，我就說吧，是我媽非要我跟她相親的，她也不知道給我媽關了什么迷魂藥。”
一旁的人開始看著三人議論紛紛。
程渺雖然面上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但心里也很慌張，她不習慣將自己曝露在大眾的視野之下，還是以這樣的方式。
她看到有人拿起手機對準自己，面前的男人和女人還在對著自己謾罵不止，自己壓根插不上一句話。
鬧得聲音太大，還驚擾到了辦公室的錢醫生。
錢醫生過來，神情也嚴肅起來，詢問幾人，“怎么回事兒啊？醫院不讓大聲喧嘩，這點常識都不知道嗎？”
錢醫生也不是好脾氣的主。
陸安卻開始趾高氣揚起來，指著程渺說，“你是她領導是吧？你看看你的下屬，在知道我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還來跟我相親，真不要臉啊。”
“我沒有。”程渺害怕大眾的關注，但也不允許別人這樣的污蔑自己，她的聲音鏗鏘有力，“我們相親的時候，你說你是單身。”
女人看了一眼一旁的男人，陸安眼神閃躲，女人直接白他一眼長揚而去。
陸安喊了她幾聲，又折回來，指著程渺氣急敗壞的大罵，“你看你清高的樣子，冷冰冰的沒有人情味，以后誰娶了你誰倒霉。”
程渺捏著拳，唇角微顫，這已經不是第一個人這么說她了，她好像沒有反駁的話，因為她好像真的是這個樣子。
男人還在不斷地輸出，一旁看戲的人越來越多。
主任呵斥男人，又一邊給保安室打電話。
所有的聲音在這一刻都涌進程渺的耳朵里，程渺只覺得有點刺耳，所有的聲音都很刺耳。
“程渺。”
忽然，一道有力又低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
程渺順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看到沈時屹外邊穿著一件黑色的大衣，里面是病號服，他胸口起伏的厲害，額前的劉海有些往兩邊散開，他像是跑過來的。
沈時屹又喊了一聲她的名字，程渺目光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不少人也朝著程渺的視線看過去，沈時屹像是壓根沒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一樣，他懷里抱了一束新鮮的朱麗葉粉色玫瑰，看起來很鮮艷漂亮。
還帶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沈時屹走到她面前，把花遞給她，語氣溫柔又赤忱，“程醫生，能給我一次機會嗎？”
第19章 過敏
人總是會在自己孤立無援的時刻，希望有個人能堅定地站在自己身邊。
如果那個人是自己心里想的那個人的話，應該是天大的幸運。
程渺從不覺得自己是有多幸運的人，可在沈時屹抱著玫瑰花出現的那一刻，他堅定地走向自己的那一刻，她的眼淚還是在眼眶打轉。
她不是沒有幻想過這樣的場景，甚至在自己夢境里上演過無數次。
后來保安過來，把男人帶到了保安室，這場小插曲才算落幕。
雖然看戲的人散了，但還是有不少人看向這邊，程渺沒有接沈時屹的花束，許棠也是聽到消息趕過來，問程渺，“錢醫生說讓你去休息會兒，我來替你。”
程渺還是一臉的淡然，說：“我沒事。”
她又把手上叫號的名單給許棠，說，“喊下一個吧。”
許棠拿著名單去喊下一個病人進了診室，程渺其實腦子一片漿糊，看著面前站著的沈時屹，她微微張嘴，“謝謝你給我解圍。”
沈時屹還沒來得及說話，程渺又說，“我得去診室了，你快回去吧。”
程渺說完轉身就進了診室。
一上午，她努力克制自己專心工作，不去想那件事。
上午的門診結束，許棠拉著程渺去食堂吃飯。
兩人又說起上午那個不愉快的插曲，許棠說：“你跟VIP什么情況啊？他是在對你表白吧？”
程渺情緒卻很淡，“應該是幫我解圍吧。”
許棠點點頭，“好像也是，不然大家得怎么說你啊，這么看他人還怪好的。”
程渺胃口不怎么好，沒吃幾口，兩人剛出食堂，林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程渺去醫院后面的花園里去接了電話，林悅一開口就說，“你被欺負了？”
程渺嘆了口氣，簡單的說了事情的經過。
林悅氣憤的拍了拍桌，“這是什么人渣啊？有對象還敢來相親。”
林悅又說，“不過我看視頻，大家的關注點都在你跟送花的帥哥。”
程渺頓了頓，“嗯，多虧了他，大家都在討論……我跟他。”
被造黃謠這件事太簡單了，大家想看的也從來不是事情的真相，而是一個可以用來討論的談資。
人的本質是吃瓜，在操.蛋的生活里找一些樂子。
程渺腳尖輕輕地點地邊思考些什么，林悅又說，“不過那束玫瑰花，你怎么沒收啊？”
程渺：“”
程渺被她奇怪的關注點惹笑了，“人家就是做個樣子吧。”
林悅想了想，“沒看錯的話，他那束花應該是仲夏莊園的玫瑰花吧？”
程渺以前聽林悅說起過，仲夏莊園里的花都是純色，都有專門的培育過程，有時候花在一朵花身上的金錢和精力可能都比一個人身上的要多，這價格自然也是市面上的數十數百倍。
平常人是買不起，所以大家潛移默化的覺得，仲夏莊園的花也算是一種奢侈的代名詞。
但有錢人只在乎質量和成色，不介意多花一些錢。
程渺眨了眨眼，林悅大概估算了一下，“這束花加起來，可能比你一年的工資還要多。”
程渺：“”
“那后來呢？”林悅問，“謝梁宇說那男的被扣到了警察局，也是沈時屹的手筆？”
程渺也是才聽說的，她如實說，“我其實也不清楚。”
這件事可大可小，就看有沒有人愿意折騰了。
下午程渺事情不多，跟了一臺手術后就在辦公室整理手術日志，只是才整理一半，沒想到錢醫生給她打了電話。
程渺一開始以為是又有新的病患或者手術，沒想到錢醫生說：“三號房VIP剛剛的片子出來了，那邊給我打電話說是有點問題，你先帶著東西過去，我這邊結束就過去。”
程渺心里一驚，答了聲好。
從那件事到現在，她都沒有再聯系過沈時屹，沈時屹也很配合的沒有再給她發消息。
程渺這才后知后覺的想到他來找自己的時候，是跑著來的。
他雖然說骨折已經好了大半，能正常走路了，可一想到他抱著玫瑰花走向自己的那一段路，明顯感覺到他的傷勢更重了。
她太大意了，那時候她壓根沒有分神去關心他。
他是因為自己才受傷的。
程渺趕緊把文檔保存好，帶著錢教授叮囑的東西去了VIP層。
她敲了敲門，沒人應聲，程渺就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程渺環顧一圈，客廳里沒人，目光剛看向房間，就聽到謝梁宇的聲音，“行啊屹哥，你現在是真殘了。”
沈時屹語氣還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就是在醫院多待一個星期的事。”
謝梁宇嗤笑，“今兒上午你可不是這幅樣子啊，逞英雄之后可是我扶著你回來的，我覺著啊，你這腳都變形了，剛剛檢查的醫生說什么來著，說你骨頭可能錯位了。”
程渺心里一緊，垂在身側的一只手捏的很緊。
謝梁宇又說：“你從醫院停車場一口氣不要命的跑到門診室門口的時候，帥倒是帥，連我都趕不上你。”
“那是你廢物。”他說的依舊漫不經心。
恰好這時候，程渺的手機響了，她趕緊捂住手機，但還是聽到謝梁宇走出來的動靜，程渺順勢接起電話，是錢醫生的。
錢醫生問她過來了沒有，程渺應了聲在。
錢醫生應了一聲，掛斷電話，謝梁宇還是笑著跟程渺打招呼，“程醫生，你來了。”
程渺還沒來得及應聲，就響起敲門聲，程渺開的門，是錢教授。
錢醫生一來，程渺就自覺地站在一邊，錢教授跟謝梁宇簡單的打了個招呼后，就進房間去看沈時屹的情況。
錢醫生先是拿著片子仔細看了看，又去他檢查了他受傷的那只腳，程渺就一直站在一邊，她感受到沈時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但她始終沒有抬頭。
錢醫生說：“沈總，你這還好是暫時性的扭傷，骨頭沒有錯位，但真的不能再有劇烈運動了，再稍微劇烈一點，骨頭就可能直接錯位。”
沈時屹應下，錢醫生又交代了幾句，說還是打算給他打消炎針，住院時間也可能要延長一個星期，近三天最好別離開房間。
錢教授給沈時屹開了一個護具，用來矯正上午肌肉拉傷的。
錢教授又開了一些藥，讓他們等會兒去取。
謝梁宇跟沈時屹交換一個眼神，謝梁宇立刻苦惱的說，“錢醫生，我待會兒還有點事得離開醫院，這藥能明天取嗎？”
錢醫生看了一眼，說：“沒事，那讓小程幫你取一下也可以。”
謝梁宇開始表演型人格，“啊？這不好吧？程醫生你忙不忙？”
程渺要不知道他是裝的才怪，但還是說，“沒事，我應該做的。”
程渺跟著錢醫生上了電梯后，錢醫生看了她一眼，說：“沒被上午的事情影響到吧？”
程渺搖搖頭，“沒有的。”
錢醫生點點頭，像是安慰她一樣，“等你再當幾年醫生，就會發現什么稀奇的事都沒那么稀奇了，不用事事上心，但也不要讓自己處于弱勢，這件事我不該多說，但你一個小姑娘，以后凡是還是多留個心眼。”
“謝謝教授，我記住了。”程渺認真的聆聽，也知道錢醫生說這些也是出于對自己的照顧。
錢醫生話鋒一轉，隨意問了句，“不過沈時屹真的在追你？都不怕腳廢掉。”
程渺一時間啞然，好在電梯停了有人進來，兩人的話題才算終止。
錢教授像是自己嘀咕一句，“上次一號房那位跟胸外科的阮醫生結婚這事兒你知道吧？”
程渺點點頭，錢醫生沒再說了，像是真的隨口那么一說。
只是程渺覺得，她和沈時屹的事情，跟阮橙和陳北默不一樣。
沒有可比性，自己也沒資格和他們相提并論。
不管是自己的能力還是家世，自己遠沒有她優秀，和京圈的那些人，也是八竿子打不著。
程渺幫沈時屹拿完藥和護具，就直接去了VIP層。
程渺站在門口，敲了兩下門，就直接打開門走了進去。
不出意外，房間里只有沈時屹一個人，他還是一如既往的，拿著一臺電腦放在面前的小桌板上敲著。
他總是一副很忙的樣子。
程渺進房間的時候，沈時屹才把小桌板從自己腿上挪開。
程渺和他對視一秒，他的目光一如既往地淡然深邃，程渺拿出護具，遞給他說，“這個就直接套上去，可能有點兒疼。”
程渺說著把藥袋放到一邊，幫他把護具拆開，她拿著護具走到床尾，剛掀開被子想幫他套上，但沈時屹卻把腳收回，程渺不解的看她一眼。
沈時屹曲著膝蓋，手肘散漫的撐在上面，朝她伸手，“我自己來。”
程渺沒有給他，而是說，“我給你示范一次，怕你等會弄到腳了。”
沈時屹堅持，朝她笑笑，“怕什么？你不是在這兒嗎？”
他就算難受，說話還是這么吊兒郎當。
程渺心跳了一下，把護具給了沈時屹。
沈時屹在程渺的注視下，把護具往兩邊扯了兩下，發現是真的很緊，然后才慢慢的從腳尖往上套。
程渺低著頭認真的看著，還時不時的指導兩句。
沈時屹整個腳踝和腳脖子都被護具緊緊包裹著。
程渺看他套上，心里才算舒了口氣，隨意抬起頭一瞥，就看到放在不遠處桌角的那束玫瑰花。
傳說中比自己一年工資還要高的玫瑰花。
程渺的心動了一下，那一瞬間，腦子里居然還在想著，到底誰會這么幸運，能收到這束玫瑰花。
程渺重新回過神來時，沈時屹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就那么抬著頭看著她。
程渺一驚，挪開視線心跳止不住的加快。
“不喜歡玫瑰？”沈時屹問。
“啊？”程渺一時間沒反應過來。
“喜歡嗎？”沈時屹又問了一句。
“挺還好。”程渺說。
沈時屹這才下床，程渺眼疾手快的扶著他，“錢醫生不是說你這幾天最好別走動嗎？”
沈時屹順勢抓著她的胳膊，又直接抬手撐著她肩膀，看上去像把她攬在懷里一般。
程渺只覺得那瞬間整個人都像被他那股烏木清香包裹著，她身體有些發僵，和他太過親密的距離總是讓她下意識的緊張。
沈時屹感受到程渺的不自然，故意委屈的問一句，“不知道我腳傷不關心我，知道了我腳傷了也不關心我，現在被我撐一下，也不樂意了？”
程渺轉過頭，就對上他一臉委屈的目光，好像真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一樣。
程渺迅速回頭，配合沈時屹的步伐往前走去，淡聲回應一聲，“沒有不樂意，你今天幫我，我都還沒跟你說聲謝謝。”
沈時屹沒答，程渺扶著他走到那束玫瑰花面前，他把那束花抱起來，又推到她懷里，自嘲的笑了聲，“本來呢，是打算約你晚上吃飯再給你的，但看我這樣子，你肯定不讓我出去，就現在給你吧。”
他收起笑容，語氣又溫柔幾分，“程渺，生日快樂。”
程渺心里一頓，他的這束花，從一開始，就是打算送給自己的？
要不是他的提醒，程渺都差點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雖然她一早就跟林悅約好了，可今晚今天上午這些烏龍，程渺差點沒想起來。
程渺情緒復雜，心動和煩悶相互交織，她看著他猶豫不決，沈時屹說，“我胳膊酸了啊。”
他像半開玩笑似的說著，程渺這才直接抱住那束花，說：“別站著了。”
程渺主動拉著他的胳膊，帶著他慢慢走到一旁沙發邊。
沈時屹見她一臉的擔心，扯過一個笑，“還知道擔心我呢？”
他故意說。
程渺扶著他坐下，懷里的玫瑰花清香的味道縈繞鼻息，可程渺心里更多的是慚愧和煩悶，她說，“謝謝，但是這禮物太貴重了，我還是不能收。”
程渺說完把花放到桌上，又鄭重的說：“今天上午，真的很謝謝你幫我解圍，也也很抱歉。害你受傷了。”
此刻的房間里安靜極了，程渺抬起頭看他一眼，沈時屹正抿著唇一連繞有所思的盯著她。
程渺心里一緊，剛準備逃開他的視線。沈時屹就說，“真覺得過意不去？”
程渺遲疑一秒，又鄭重的點點頭。
沈時屹卻忽然張開雙臂，說，“真的覺得慚愧的話，那抱我一下。”
程渺一臉難以置信，他到底在開什么玩笑。
沈時屹笑，“一點誠意都沒有。”
他剛準備放下雙臂，本來也只是想緩和一下程渺心里的難受，但沒想到下一秒程渺就那么的抱了他一下。
沈時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小姑娘帶著一股女孩獨有的淡淡香味，小小的身體就那么沖進他的懷抱里，她細細的胳膊攬著他的脖頸。
沈時屹想到今天上午那會兒，因為程渺對自己忽冷忽熱的態度，讓他覺得悶，早上他特意去郊區的莊園里挑了一束開的最鮮艷的粉色玫瑰。
程渺好像很喜歡淡淡的顏色，第一次在遇見里見到她時，她就系了一條淡黃色的圍巾，后來在滑雪場她穿著一身粉色的滑雪服，醫院里雖然經常穿著白大褂，但程渺總是系著淡色的頭繩，淡綠色粉色黃色。
就連那次晦氣的相親，她都是畫著粉色系的妝容，唇色也是偏粉色的唇釉。
看到那些開的正鮮艷的花，他覺得自己好像有點兒想她了。
他趕在中午前回來，沒想到剛下車就聽到旁邊的人在議論門診部的熱鬧。
昨天吃飯的時候，沈時屹特意問了程渺今天什么排班，她說是跟錢醫生一起門診。
沈時屹想都沒想，把花推到謝梁宇懷里，不管不顧的往門診部那邊跑去。
即使中途也感受到自己那邊的腳踝疼痛感強烈，但當時沈時屹并沒有想那么多，他不想程渺礙于醫生的身份被欺負。
他能感受到，程渺總是在回避讓自己曝露在大眾的視野里，不管好的還是壞的。
沈時屹想的出神，程渺的松手把他拉了回來。
程渺雖然面上還是波瀾不驚，可她臉頰帶著紅暈，連耳垂都泛著粉早已出賣了她此刻的緊張與忐忑。
程渺只覺得在沈時屹說出那句話的時候，自己腦子里是嗡的一聲，抱上去的那一刻，像喝了酒一樣，自己的行為不怎么受控制。
程渺甚至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氣息會打擾到他。
她害怕自己的心跳太快，快到會通過胸腔的振動被他聽到，她趕緊松開他，心里一直說不過是感謝他的擁抱。
程渺只覺得房間里此刻的空氣稀薄，讓她都快不能正常呼吸了，她想趕緊逃離出去。
他們之間好像因為這個擁抱變得有些奇怪。
程渺剛準備開口說些什么，就聽到沈時屹輕輕嘆了口氣。
程渺心里一緊，以為他是對自己的擁抱不滿意，她撩起眼皮看向他，沈時屹剛好也含著笑意，靠著沙發散漫的看向自己，又聽到他淡淡開口：“早知道程醫生這么爽快，我應該說想讓你親我一下的。”
他又似開玩笑的說：“現在還來得及嗎？”
第20章 過敏
程渺抱著玫瑰花回到宿舍的時候，今晚三個女孩兒剛好都在。
許棠最先反應過來，一臉不可置信，“渺渺，你答應沈時屹了啊？”
程渺瑤瑤頭，訕訕的笑笑，“沒有啦，他上午只是想幫我。”
程渺一說完，本來還坐在一邊化妝的孫露笑了聲，“我就說吧，我們這么平凡，人家京圈的人怎么可能”
女孩還沒說完，許棠就推了推她，孫露就繼續化妝了。
程渺也沒什么情緒，把那束花放到自己桌上，打算去洗漱。
程渺進了衛生間，但還沒關上門，許棠就說，“孫露你少說幾句，今天渺渺本來就因為今天事情煩人，你還來添油加醋。”
孫露白她一眼，繼續對著鏡子畫眼影，邊說：“我也沒落井下石啊，人家胸外科那位是留學回國，哥哥是上市公司的老板，能跟京圈的人閃婚，要是渺渺也是富婆，我立刻抱大腿，事實就是事實。”
許棠說：“但話不能這么說，多傷人啊？”
程渺沒再聽了，小聲的把衛生間的門關緊，站在淋浴下，腦海里忍不住的回想起剛剛在病房里沈時屹跟自己說的話。
即使知道他不過是開玩笑的話，但程渺還是會下意識的緊張，臉頰的紅蔓延到耳尖。
她想逃跑的時候，沈時屹拽著她的手，程渺被他力氣帶著往前微微傾身，雙手猝不及防的搭在他肩膀上，兩人四目相對，房間里安靜的聞針可落。
“屹哥，剛剛”
謝梁宇突然間打開門，拿著手機就那么走進來，看到兩人那么親昵的動作，程渺下意識的松開他的肩膀。
謝梁宇也是及時轉回頭，拉開門往外走還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什么也沒看見。”
說完房間的門被直接關緊。
程渺心跳已經快的都快聽不見自己說話的聲音了，她磕磕絆絆的說：“那我我還有事”
程渺話都沒說完打算離開，但沈時屹還是喊住她，“程渺。”
程渺回頭看他，沈時屹還是那副嘴角帶著笑的散漫模樣，示意桌上的玫瑰花，“真不要了？”
程渺抿了抿唇，沈時屹又說，“退一萬步說，你沒收我的花，我這能算是被拒絕了吧？”
他又搖搖頭，一臉的苦惱，“活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女孩兒拒絕呢。”
程渺：“”
程渺沒法，他又因為自己受傷了，程渺只好過去抱起玫瑰花，她站在門口捏著門把手準備擰開的時候沈時屹像是自言自語一句，“那這能算是，你沒有拒絕我么？”
那一刻程渺的心跳像漏了半拍，但她還是假裝沒聽見一樣打開門。
程渺洗完澡出來，孫露已經出去約會了，另外兩個室友也去了床上，玩手機的玩手機，打電話的打電話。
程渺吹完頭發也回了床上，看到譚慶蘭給自己發的消息，是兩個男人的照片，還有一句語音，程渺嘆了口氣，點開語音轉文字：【第一個男孩是我同事的侄子，第二個是你以前隔壁奶奶家孫子，都是知根知底的人，你看看。】
有了陸安這檔子事，程渺還沒緩過來，一點相親的想法都沒有，但她又不能把上午發生在門診的事情告訴譚慶蘭，怕她擔心，程渺還是搪塞兩句過去，說這段時間忙，等忙過這段時間再說。
第二天程渺跟著錢醫生去查房，不知道怎么的，心虛的不敢看他，兩人就算不經意的對視，程渺還是會下意識的躲避和緊張。
她自己也說不清楚那種矛盾的心理，渴望被他關注卻又害怕被他看到。
她心里安慰自己，不過是昨天太尷尬了，一時間沒緩過來。
也許是看出來程渺的情緒變化，這兩天雖然醫院里傳了不少兩人的小道消息，但沈時屹并沒有因為這個纏著程渺做什么，反而很反常的也沒有跟程渺多說什么。
突然間的冷淡，這不是自己想要的結果嗎？
可她卻有一種做什么都提不起勁的感覺，她會想他是不是有了新的目標，他是不是對自己膩了。
林悅跟程渺吃飯的那天，也發現了程渺好像有一種開心不起來的感覺。
就問她：“寶貝，還因為你媽讓你相親煩嗎？”
程渺把配菜往火鍋里送，擠出一個勉強的笑，“沒有，我說這段時間忙，我媽就說那就不著急，讓我先加了人家微信聊聊天。”
“那你為什么不開心？”
程渺頓了頓，把燙好的菜夾到對面林悅的碗里，“這么明顯嗎？”
程渺放下筷子，輕輕嘆了口氣，“你說我是不是挺矛盾的？人家天天圍著我轉的時候，我希望他能離我遠點，現在呢，人家離我遠了，我又”
林悅一臉意外，“看來那個男人段位挺高啊，把你吃的死死的。”
程渺抿了一口手邊的雞尾酒，說：“也可能是人家要出院了，馬上就要離開醫院了。”
是啊，沈時屹后天就要出院了，醫院只是兩個不同平面的唯一交集，過了這個時間點，他們會回歸各自的平面向前。
第二天的查房都省了，中午的時候程渺才看到錢醫生給自己發的消息，給沈時屹拿出院單和一些藥過去。
她過去的時候正直飯點，程渺敲了敲門，但里面沒人應聲。
她熟練地打開門，朝里面探頭看了一眼，看到一個女孩帶著耳機靠在沙發上低著頭不知道看些什么。
程渺問了句，“患者不在嗎？”
但女孩耳機里的音樂聲音應該開的太大，壓根沒聽到聲音。
程渺只好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女孩的肩膀，瞄到女孩正拿著一本物理作業看著，但作業本里夾著一個手機。
女孩明顯因為動靜嚇了一跳，她下意識的彈開，摘下耳機，一臉提防的盯著程渺看，“你是誰啊？”
“我”程渺把手上的藥放到一旁桌上，說：“這是給患者的藥，這個是”
“打住。”女孩做了一個停止的手勢，“你跟我說我也記不住，還是待會兒等沈時屹回來，你自個兒跟他說吧。”
女孩說的隨意，三七分的劉海加上一張娃娃臉，青春的氣息撲面而來。
聽見這個名字，程渺的心卻不由得酸澀一下，女孩穿著一件粉色的寬松毛線衣，厚厚的棉服脫了放在一邊，下身是一條黑色的百褶裙，一看就是十六七歲的高中生。
程渺抿了抿唇，心想著沈時屹就算再禽獸，也不至于對一個高中生下手。
但又想到孫露以前在宿舍說的那些，什么事對有錢有勢的人來說，都算不了什么。
女孩見程渺沉思些什么，把手機悄悄地收進口袋，又試探的看了她一眼，“你是沈時屹的醫生嗎？”
程渺撩起眼皮，見女孩一臉的笑意，她眨了眨眼，“不是。”
“不過你待會兒能不能別告訴沈時屹我有手機呀？”
程渺一時間沒搞清楚情況，女孩就跑到她跟前裝可憐，“姐姐，我已經被我媽收走四個手機了，真的是最后一個了，你一定要幫我。”
程渺：“”
程渺覺得自己好像想錯了方向。
沈時屹推門進來的時候，就看到兩人并肩坐在客廳玻璃桌的地毯上，程渺好像還在教她什么。
“有機化學無非就是這些套路”
沈時屹大概只聽到這樣的一句，她倆同時回頭看著他。
程渺趕緊放下筆，指著桌上的藥和出院單說，“這是錢醫生讓我送過來的。”
她簡潔明了的說清楚后，就準備走了，沒想到女孩喊她，“姐姐，要不你再看看我的物理吧？”
程渺還沒來得及說話，沈時屹就不滿的嘖了聲，說：“當這兒是你家呢？想使喚誰就使喚誰？”
馮琪白他一眼，“我跟渺渺姐說話，關你屁事。”
沈時屹：“”
沒記錯的話，他出去應該還沒半個小時，這小鬼就跟程渺勾搭上了。
“人家現在是我的醫生，你說關不關我的事？”
馮琪說：“行，反正你明天就出院了，那我明天再來找渺渺姐，后天也來，反正你要滾蛋了。”
程渺真怕兩人吵起來，就說，“我快到上班時間了，今天可能沒辦法再教你，不過你要是有不會的題，你可以問他。”
馮琪還沒來得及說什么，沈時屹就不滿的說，“他？”
程渺不知道他在較什么勁，馮琪拿出手機說：“那渺渺姐，我們加個微信吧。”
程渺沒多想，拿出手機加了她微信，就急忙去了門診。
馮琪把程渺送到電梯口就回了房間。
沈時屹站在桌前低頭看兩人寫的那些題，又說：“這都是她教你寫的？”
沈時屹看著草稿紙上程渺的字跡，彎彎嘴角。
她連寫字都這么可愛，比起一旁馮琪的鬼畫符，她的字一眼就能讓人認出來。
馮琪把書本合上，一臉沒好氣，“反正你也不教我，我才不告訴你。”
馮琪是沈時屹小姨家的女兒，今年高二，過幾天就開學了，過幾天就開學了，但作業還壓根沒動，在家被老媽盯著壓根沒辦法安心的抄作業，想著找個安靜的環境趕緊把作業解決了。
這不剛好知道沈時屹住院了，就跟老媽說自己好長時間沒見哥哥了，她想在開學前去陪陪他。
雖然老媽對她突然的反常很懷疑，兄妹兩人碰到一起就鬧個沒完沒了的，這么反常肯定有事，但想著自家孩子好不容易懂事一次，也想著讓她去醫院給沈時屹解解悶，就同意了。
馮琪沒想到過了老媽那關，會卡在沈時屹這兒。
她一來醫院就跟沈時屹說：“我抄作業你別煩我。”
沈時屹不懷好意的笑了笑，“行啊，這么光明正大？”
“你別找罵”馮琪剛拿出作業，還沒開始抄，就看到沈時屹拿著手機對著自己，她著急起來，“你這人怎么這么缺德，就知道跟我媽打小報告？”
“行了，哥，我錯了行了嘛？”
“你真別告訴我媽，我媽知道我一個假期在家沒寫作業會殺了我的。”
“啊啊啊啊我給你當牛做馬行嗎？”
沈時屹收起手機，說：“不告訴你媽也行，那就自己寫。”
沈時屹又想起什么，“對了，你手機不是被你媽收起來了嗎？這又是哪來的？”
馮琪：“”
她就知道，自己遲早被沈時屹害死。
所以她跟沈時屹達成一致，作業自己寫，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打小報告。
但瘋玩了一個假期，這些作業對馮琪來說真不簡單，本來想狗腿的討好沈時屹，喊他幫忙看看的，但沈時屹直接回絕，“你問我，跟你自己抄答案有區別？”
到最后就變成了他給她寫了。
這種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沈時屹不吃她這套。
馮琪一邊趴在桌上寫作業邊吐槽，“明明都是一樣的年紀，怎么渺渺姐像個天使呢？”
沈時屹嗤笑，“那我像什么？”
馮琪頭也不抬，“給天使提鞋的小矮人。”
沈時屹：“”
沈時屹沒跟她一般見識，拿起程渺放在桌上的出院單，還沒來得及細看，馮琪又好奇的問他，“哥，你高中物理競賽真拿過國獎嗎？”
沈時屹一頓，目光挪到馮琪一臉意外的臉上，淡淡開口，“這事兒對我來說不是跟吃飯一樣簡單嗎？”
馮琪：“”
她嘆了口氣，“估計你當時太高調了，才讓渺渺姐印象那么深刻的。”
沈時屹聽到，微微蹙眉，“她知道？”
“是啊。”馮琪說，“你們不都是一中嗎？”-
第二天沈時屹出院，程渺在門診幫忙，就沒有跟著錢醫生一起上去。
不過她沒想到沈時屹會給她發消息：【忙完上來，我有事找你。】
程渺大概是中午的時候看到的那句話，她原本以為沈時屹上午就會離開醫院。
程渺給他回消息：【怎么了？】
沈時屹：【來房間，面談。】
除了這幾條消息外，兩人的聊天還停留在好幾天前，原本程渺以為他們的對話框再也不會有更新的內容。
她也是昨天才后知后覺的發現，自己又開始為沈時屹對自己一點虛無縹緲的感情患得患失，她對他的過敏癥狀已經嚴重到差點忘了他是個過敏源。
程渺猶豫片刻，還是上去了。
她幾乎是敲門的那一瞬間，門就被打開了。
沈時屹穿著一件黑色的休閑外套，拉鏈沒拉，露出里面拼接的針織毛衣，看上去穿的很薄，程渺看了一眼就躲開視線，說：“外面挺冷的。”
但說完又覺得自己好像多此一舉，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出門有車，呆的地方不是空調就是暖氣里，這些提醒他壓根不需要。
沈時屹關上門，程渺聞到桌上的飯香，以為他在吃飯，就說：“那你先吃吧，我待會兒再來。”
程渺說著就要轉身離開，一只手剛摸到門把手，沈時屹的手就覆在她手背，程渺心里一驚，下意識的想把手抽出來，但沈時屹抓的用力，程渺根本抽不出來。
她不由得睜大眼睛看著沈時屹，沈時屹這才緩緩的松開手，說：“這頓飯是特意感謝你的。”
程渺不明所以，沈時屹說：“感謝你教我妹寫題，還有你這段時間對我的照顧。”
程渺心里卻沒有多少開心，她垂著眼眸，語氣也淡淡的，“說照顧，也是你照顧我吧，要不是因為我，你早該出院了。”
沈時屹輕笑了聲，“那就當是你感謝我，陪我吃頓飯不過分吧？”
他的語氣又恢復往日的散漫。
程渺：“”
她不過是客氣兩句，誰知道他當真了。
沈時屹說完轉頭就朝桌邊走過去，程渺還站在原地，沈時屹朝她看一眼，“這么沒誠意？”
程渺：“”
程渺這才邁開步子跟在他后邊，沈時屹拉開一邊的椅子，示意程渺坐過去。
程渺坐好后，他自己又拉開對面的桌子。
一桌菜很豐盛，也有很多家常菜，飯香味在程渺進屋的時候就聞到了，能感覺出來，應該是他喊別人做的。
不過他是特意為自己準備的？
沈時屹動筷，往程渺碗里夾了一筷子菜，又說：“不知道程醫生什么口味，這次你撿喜歡的吃，讓我知道你的喜好。”
程渺動作一頓，這樣反而讓她放不開了，程渺看他一眼，吃了小口米飯，說：“我不怎么挑食。”
沈時屹似乎是感覺出來程渺的拘束，繼續拿起筷子給自己夾菜，跟程渺說：“我下午就要出院了，這些菜不吃掉也是浪費。”
程渺抓住重點，“比起扔掉，還是請我吃飯比較值？”
沈時屹笑，“你還真是”
他又點點頭，“我明明在給你機會。”
“什么機會？”也許是兩人之間說話的氣氛輕松起來，程渺也放松了不少，一邊夾了一塊排骨，但排骨一直連著另外一塊，沈時屹拿著筷子幫她按著下面那一塊，程渺才順利的夾起來。
“請我吃飯的機會。”
程渺呵呵笑兩聲，“那下次還有這樣的機會記得”
說完又想起什么，沒再說了，因為大概率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如果說上次請他吃飯是分開前的前兆，那這頓飯，程渺想把它當成是最后的告別，也許他也想給他們一個好的落幕吧。
后面程渺邊吃飯邊問馮琪的事，沈時屹如實說昨天她來找自己的原因，程渺就跟聽故事一樣，后來又幫馮琪說話，“人家小姑娘哪有你說的那么調皮。”
沈時屹笑，“她也就只會在你面前賣乖。”
程渺不知不自覺一碗飯見底，沈時屹又給她倒了杯水，遞過去，程渺看著自己吃的，訕訕的說了句謝謝，夸贊一句，“你找的廚師真不錯。”
沈時屹又坐在她對面，隨后才散漫的說：“廚師再不錯，那不也是我找來的嗎？”
他像一個等著夸贊的小朋友一樣。
程渺一頓，又是這種會讓自己產生誤解的曖昧。
程渺笑了笑，假裝聽不懂，“你請我吃飯的，當然應該謝謝你。”
“程渺。”沈時屹忽然正經起來，深邃的目光盯著她看，“我們高中是一個學校的。”
這是一句陳述句。
程渺心跳那瞬間像被什么桎梏住，總覺得自己快要被戳穿什么秘密一樣，她愣愣的看他一眼，抓著玻璃杯的指節泛著白。
沈時屹看出她的緊張，嗤笑一聲，“怎么？跟我一個高中犯法嗎？”
程渺欲言又止，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她后知后覺的想起來昨天教馮琪寫題時，她吐槽說化學老師每年的寒假作業都自己出，生怕他們找到一丁點兒一模一樣的答案。
程渺卻覺得意外，說了一個名字，問他們老師是不是叫這個名字。
馮琪更意外了，“原來老王是你老師啊？”
程渺說：“我們那會兒，他也是自己出的題。”
后來馮琪又問了她一個物理題，但程渺實在是有點無能為力，高中時她雖然在二班，跟一班同為理科實驗班，程渺的理科成績也相對不錯，唯獨物理，她很頭疼，高考也因為物理成績差了一些，沒能報協和的八年制，八年制對分數要求極其的高。
沈時屹想了想，骨節分明的手指輕敲著餐桌邊緣，目光還停留在程渺不安的臉上，“我們一個化學老師，我只記得我們班跟六班是一個化學老師，所以你在六班？”
程渺眼里閃過一絲意外，她盯著他，兩人視線纏繞，程渺心里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又慢慢垂下眼眸，是啊，難道還指望他能對自己有印象嗎？
她太普通了，普通到對他來說，自己沒有任何記憶點。
可普通是自己的錯嗎？
程渺放下杯子，面上一如既往地淡然，對他說：“高中的記憶對我來說已經很遙遠了，很多也都記不清了，也沒必要再去想這些沒意義的事。”
“謝謝你請我吃飯，今天外面風很大，回去的時候還是穿厚點吧。”程渺說完，就起身離開。
程渺知道他還在看向自己，只是這應該是最后一次了。
“程渺。”
程渺朝前還沒走進步，眼眶還是忍不住的濕潤，但她沒有打算把這么柔弱的一面展現在沈時屹面前，她沒有回頭，也沒有停下腳步。
“程渺。”
他又喊了一句。
程渺這才閉了閉眼，把眼淚憋了回去，像沒事人一樣的回頭和他對視。
沈時屹還坐在餐桌的座位上，靠著椅背，一臉的散漫。
此時外面的風很大，但陽光也很謠言，陽光透過半落地窗映射在不遠處的地毯上，程渺看到光線反射在沈時屹臉上，把他襯的半邊身體都像染著金色。
她聽到他緩緩開口，“那天不只是幫你，我是真心的，本來那束花事想晚上請你吃飯的時候再給你的，但誰知道”
程渺還沒反應過來，他又說：“你要不要真的跟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