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像余姐這種情況的不在少數,他們逃難來的,手頭沒積蓄,才在南柏舍安定下來,地里的莊稼還沒有收,朝廷就要征稅,好容易攢了點錢,這下全交出去都不夠,得四處借。
妙娘和葛大娘這兩家的門檻都快讓村民給踩斷了,只因她兩家人口少,又都能掙錢,手上有積蓄,總能借到幾吊錢。
葛大娘送東西來大院時便和幼兒抱怨道:“這種災荒年月,朝廷還想著征稅,老百姓連飯都吃不上,哪來的錢糧交稅,就算借著了錢,總要還的吧,沒有賺錢的營生,光靠種兩畝地,什么時候才能把錢還清,就說陳婦借給余姐的錢,要還到幾時去,不知道朝廷怎么想的,今年的稅比去年還高,真是不給人活路。”
聽葛大娘的抱怨,妙娘也接口道:“原先同爺爺在外討生活,路過江南,那邊征稅比咱們這邊還要厲害,農具稅、腳稅什么的,名頭多著呢,地稅也比咱們這邊高,說是江南田地肥沃,產糧高,就要多交,都說江南富饒,我看不見的,富的是地主,老百姓還是窮的吃不上飯。”
“真是不讓人活了。”葛大娘端一個大盆去給雞喂食。
西屋的炕桌上擺著筆墨紙硯,旁邊一摞堆起來地契、田契、戶籍和賬本,前三者向來是一式三份,村民本人一份,衙門留存一份,里正手中一份,買賣田地需備齊三份才行。
幼兒正在記賬,還有十幾戶村民沒有交,明日是最后期限,若再交不出,縣衙就要來拿人去服徭役或處以杖刑,手腕粗的棍棒打下去,撐不到二三十下人就廢了。
越記越火,索性擱下筆將賬本丟到一邊,扭臉望窗。
在盛都時她從不知道百姓的生活過的如此艱難,地稅收三石,哪還有余糧留給百姓過活,倒不如叫人直接去死。
今日虞歸晚沒有出門,歪在炕上拋玻璃珠玩。
天熱,她就不樂意穿多,在屋里就穿薄薄的麻褲和上衣,褲管還折到大腿,衣領也半敞露出里面青色的肚兜,細細的帶子系在脖后,長了許多的黑發亂七八糟鋪在枕上,一條腿架起擱在另一條腿的膝上晃來晃去,很是悠閑自在。
幼兒已習慣她這般樣子,說的嘴皮子都累了也不見改,索性不說了,由她去。
幼兒擱筆的動靜引起她的注意,視線往這邊瞥,以為是自己將這些煩人事交給她,她有情緒了,便說道:“不想記就不記,累了就睡覺,等明日高腳帶人過來,讓他們自己收。”
“哪有你說的這般簡單,交不上稅是要受罰的,這十幾戶我去問過,家里實在艱難,借都沒處借,明日可怎么辦,總不能真讓官差將他們綁走。”
虞歸晚斜眼瞅她,道:“你還真是有操不完的心,這么愛為別人著想,當官去多好。”
“女子不能入朝為官,你不知道?”
“當了又如何。”
“不如何,就沒這先例,也不可能。”
“有什么難,誰不同意就宰誰,宰多了就沒意見了。”虞歸晚兩指夾住玻璃珠用力擲出去,珠子鑲嵌進黏土夯的屋墻,揚起一小片粉塵。
幼兒打了個冷顫,又想起那日在雪地里,這人用狼群拉雪橇從寒風中穿來,鋒利的冰箭搭在弓弦上,隨時準備要人命,她當時也怕那支冰箭會將自己射穿。
這人確有狂妄的底氣,可世間有心無力的事多了去,又豈如她說的這般容易。
“伴君如伴虎,當官也不見得就好。”憶起自家被抄,她眼圈微紅。
虞歸晚不喜她老動不動就哭,唉聲嘆氣仿若天要塌,不過就是要多交幾兩銀子的稅,有什么愁的,掙錢的法子多得是,把她丟到滿是喪尸的末日世界,那才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哭都沒地方。
“別整日哭哭啼啼的,起來,我帶你去個地方。”說著就一把將人從炕上拎起,也不管幼兒同不同意,拿過圍帽幫她戴好就拽著出門。
幼兒掙扎道:“大日頭底下,你要帶我去哪。”
她撓貓似的力氣哪掙得過虞歸晚,輕易就被攥緊手腕,強拖著出了院門。
外頭路上一群蘿卜頭舉著自己做的小風車呼啦啦跑過去,幼兒不想在人前不雅,遂即使不愿出門,也不得不安靜下來,乖乖跟在虞歸晚身邊。
走了幾步又停下,“等等。”
“又做什么。”虞歸晚不耐煩,出個門都這么費勁。
“你的衣領子這么著像什么樣子,攏好去。”這人偏愛穿的涼快,在家也就罷了,在外頭還是要注意些,以防讓人看了去,又傳閑話。
“熱。”
“也要穿好。”
“你事兒真多,就是不穿又能怎么樣。”
幼兒橫起一對鳳眼瞪她,“你這人,怎么油鹽不進,誰光著身子出門了。”
“我又沒光著,這不是衣服?”虞歸晚拎起身上的薄衫。
“真是沒法跟你說。”幼兒一跺腳,拉下圍帽的薄絹擋住臉,獨自往前走,不想理她了。
虞歸晚幾步跟上來,手背在身后,“走這么快,你知道要去哪?”
“……”再沒有比她更能氣人的,“前面帶路。”
虞歸晚輕哼一聲:“你還指揮起我來了。”
“怎的,你現在一箭射死我。”
虞歸晚走到了前面,認真道:“你是我的人,除非你先背叛我,否則我不會對自己人下手。”
幼兒不再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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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歸晚在村河的岸邊地勢較高的地方弄了間茅草屋,留陶翁師徒二人在此住著,對外只說兩人是她路上收留的,無依無靠遂投在這里,實則茅屋后面就是已經在開挖的鹽井。
虞歸晚起先也不知道閻羅娘竟給了自己一位財神爺,待她領陶翁去河邊看過,又說了想法,并將鹽井的構造圖畫在紙上讓陶翁照著鑿,陶翁這才大驚失色,跪在地上朝她做了套古怪的祭拜禮,還稱她為大祭司,搞得她一頭霧水,問過了才知道陶翁原是蜀地滇族人,卓筒井是蜀地滇族才知道的秘法,井口窄小如竹,內深可達數十丈,若要打的深就需借助器具。
滇族居于深山老林,鮮少人知道,數年前滇族與其他部落起沖突,身為族中長老的陶翁遭人擄走,先是流落山外,幾經輾轉又被賣到江南,之后是中原,再是北境,若不是閻羅娘突發善心救了他,怕是早已化為枯骨。
滇族靠取地下鹽水制鹽田,再曬出細鹽供給族人,并立下族規不許族人將井鹽往外運,更不許對外人提起。
陶翁說鹽井是族中的大祭司傳授于族人,這位大祭司在傳授完畢后就消失匿跡再沒有出現過,他見虞歸晚能拿出鹽井圖紙,且面相與他兒時見過的大祭司有幾分相似,便認定虞歸晚就是滇族的大祭司,跪拜她是應該的,身為滇族人,也永遠供大祭司驅使。
在過來的路上聽了始末,再看到藏在茅屋后的鹽井及開出來的一小塊鹽田,上頭已經結出一層細細的水晶鹽,長了顆七竅玲瓏心的幼兒又豈會不知虞歸晚在打什么主意。
“你要販私鹽?!”
虞歸晚蹲在鹽田邊,拿桿子撥弄鹽水,面對幼兒的質問,她很是漫不經心,道:“何為私?何為公?公本應惠民利民,可如今鹽價居高不下,稅收又年年往上增,朝廷將錢用到哪去了?安置難民時你不是沒看見,官府一個子兒都沒有,若不是我,村里這幫人早餓死或讓豺狼虎豹給叼走了,好東西都是朝廷占著,談公私豈不可笑。”
幼兒反駁:“若朝廷不管束,以商人逐利的本性,鹽價只會更高。”
“錯,價高是因為量少,當一個東西如路邊草芥,滿眼都是時,價還會高?再說,逐利不是商人本性,而是人的本性,古往今來,貪官污吏還少嗎?朝廷控制鹽場,只許百姓買官鹽,不是怕商人逐利,而是掌權者怕這個錢落不到自己口袋,販賣私鹽的官員在盛都時你應該也聽說了不少。”
她說的句句屬實,讓人難以反駁,幼兒氣極,脫口而出:“你這般說,是想謀反不成。”
虞歸晚丟掉桿子站起來,拍拍手,道:“我沒這么遠大的抱負。”
幼兒深深看她一眼,道:“販賣私鹽亦是死罪。”
“你怎么比我還記仇,就因當日在雪地里我差點射死你,你就總盼著我死。”虞歸晚繞著鹽田慢慢轉圈,又蹲下捻點兒晶鹽放到嘴里嘗味道。
“我何時這樣想過!”幼兒緊跟幾步,因為太急還踩到虞歸晚的后腳跟,一頭撞上后背。
虞歸晚連頭都沒有回,手往后一抄就把險些栽倒的幼兒拎到跟前站好,“沒有就沒有,你急什么,想栽進鹽田把自己腌成咸菜啊。”
幼兒將圍帽扯下來丟到她懷里,氣的一句話不再說。
虞歸晚接住圍帽,評道:“還真是嬌小姐脾氣。”
幼兒越發不想理她,她也沒有繼續逗人玩兒,而是跟陶翁討論起鹽井要如何打才能更深,現下只鑿了五丈,越往后就越要深,涌出的鹽水純度才夠,否則也難曬出晶鹽。
程伯也在,他早知虞歸晚有販鹽的打算,卻不知南柏舍的村河邊竟鑿出能出鹽的豎井,陶翁曬出第一捧晶鹽時,他也驚的無法言語,難怪虞姑娘要他打聽關外的鹽價,守著這口鹽井,如同守一座金礦,只要不被官府發現,往后就都不用愁了。
程伯走南闖北賣藝,膽大,當即說道:“虞姑娘,五日后錢老爺又有商隊前往偏關,咱們可以先曬出一批,悄悄混在貨物里不讓人瞧出,到時再多使幾兩銀子賄了守關的大爺,他們也不會檢查仔細,咱們的鹽就能順利出關,誰還能查得著咱。”
原以為虞歸晚是要在庶州販鹽,聽程伯這話,竟是想將私鹽帶出關賣給關外的牧民,幼兒的心思轉了幾轉,很快明白過來虞歸晚辦鏢局的用意,這人分明早有打算,鏢局不過是個幌子,連那女匪首閻羅娘怕也是這人故意留的活口,好幫她打掩護。
“收留難民,再借錢給他們修屋,好讓他們欠一屁股債,不得不依附于你這個債主,聽你的指派,即使他們知道鹽田,也懼不敢報官,好,好得很,你竟算計到這種地步。”幼兒一時難言自己是何種心情,早知虞歸晚非善人,卻還是低估了。
這么快就能猜到,虞歸晚頗為欣慰,她身邊就缺這樣腦子好使的人。
“我能帶領他們發家致富,有何不好?”她放下豪言壯志。
幼兒冷笑道:“你身手好,即使東窗事發也能全身而退,隱姓埋名,逃遁他鄉,可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呢,你讓他們逃往何處,最后還不是人頭落地,血流成河。”
程伯:“幼兒姑娘可別忘了,你也是虞姑娘救回來的,這些時日虞姑娘待你如何,你不會不知,怎的現在事事阻攔。”
“就因她待我好,我才要說!你們以為將私鹽運出關就高枕無憂了?殊不知‘天下之賦,鹽利其半,宮圍服御、軍晌、百官祿傣皆仰給焉’[1],以至于朝廷對鹽禁榷十分嚴苛,能販到關外的官鹽皆有定數,即使有官吏從中牟利,私賣出去的鹽也出自鹽場,要查也查得到,只不過官官相護罷了,若關外出現大量私鹽,又查找不到出處,官府又豈會善罷甘休,沒有不透風的墻,遲早都會被發現,到時官府派兵來抓,她身手再了得,雙拳也難敵四手,一旦被抓,證據確鑿之下就是誅九族的大罪,你們見錢眼開不勸阻,由著她胡來,我卻不能眼睜睜看著她送死!”幼兒不怒而威,將程伯訓的抬不起頭。
而虞歸晚的眼睛則是亮了亮,嘴唇不自覺往上翹,眼神就如餓狼盯住肥羊那般,問道:“你在擔心我?”
幼兒拍開她伸過來的手,只拿鳳眼瞧人,“誰稀的管你。”
虞歸晚心情甚好,笑容難得一見,再為她戴好圍帽,“沒問你這個,只問你是不是擔心我,你回答就是,別扯旁的。”
幼兒哪里肯承認,嘴硬道:“少自作多情,我是怕被你帶累,平白受殺頭之罪。”
“誰敢動你,我活剮了他。”虞歸晚眼底又現殺意。
越說越不對勁,幼兒及時止住話頭,“不說這些,就說這鹽田,你當真要販私鹽?”
“定了。”
“你可想過后果?”
“不會有事。”
“你拿什么保證。”
“還需保證什么,被發現了就跑路,天下之大,還能沒有地方混?關外、東遼,再不濟就去西南蜀地、海外蓬萊,人生短暫幾十載,游歷五湖四海、山川河流不比悶在這方寸之地強,誰還能限得住我。”
聞言,幼兒竟愣住,這般肆意瀟灑是她未敢想的,從小父母親就教導她要知書識禮,日后配一門當戶對的夫婿,孝順公婆,為夫家開枝散葉,為家族添光增彩,可她想要的卻不是這些,她三歲啟蒙,五歲出口成章,七歲下筆成書,期望有朝一日也能像兄長那樣入仕,報效朝廷,只可惜她是女子,終究只能困在后宅。
虞歸晚跟她先前在盛都結識的貴女都不同,這人肆意狂妄,行事大膽,狠戾之下也有幾分柔情,她也說不好虞歸晚到底是怎樣的人,只知自己羨慕她,何時自己才能如她這般灑脫,了無牽掛就好了,可注定不能,大仇未報,又何談其他。
虞歸晚打定主意要做的事絕無半途而廢,當晚她就將鏢局的人召集到大院,倒也沒有一上來就說要販私鹽,只說無意在河邊發現地下鹽礦,問眾人是否同意上交官府,從此南柏舍改為鹽村,村民成為鹽民,世代為朝廷開采井鹽。
大雍的鹽場都設在鹽湖或海邊,地下鹽礦還無人知曉。
其他人還處于震驚之中,陳婦卻第一個站起來表態:“我不愿!死也不愿!我爹就曾被征為鹽民,險些累死在采鹽場,又因看管的小吏誣賴他偷懶,便打折他兩條腿,害他至死都癱在炕上,讓我再為那些狗官采鹽,休想!就是把鹽礦毀了也不給他們!”
能被虞歸晚選中的人必是有些膽量,陳婦這番話一出,其余人也點頭道:“那幫狗官要是知道咱們村有鹽礦,定會強征咱們為鹽民,這跟服徭役有何區別,咱們現在的日子只是窮些,又不是過不下去,何苦去受那窩囊氣。”
“我聽人說為防著鹽民偷鹽,是連鹽場的大門都邁不出去的,就跟坐牢似的,這樣的日子我可不過。”
“鹽民無土地,一輩子都要采鹽,到手的工錢都是幾經剝削的,能剩幾個子兒?還不如咱們種地的。”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全是不愿,且對官府怨念頗深。
虞歸晚坐于上首,并未插話,她看向幼兒,兩人視線交匯。
聽眾人越說越大逆不道,販私鹽的念頭一冒芽,便壓也壓不住,他們忐忑的等虞歸晚拿主意。
幼兒的心越發往下沉,災年加稅,百姓怨聲載道,前幾日虞歸晚去縣城還聽高腳說南邊就因為加稅,好幾處地方起了亂,只不過都被鎮壓了,現在也不知如何,若再不減稅,勢必出大亂,真到了那時,販私鹽又算得了什么。
待大院重歸寂靜,遠處狼嚎傳來,幼兒還坐在凳上沒有回西屋。
虞歸晚擦著濕發跨過堂屋高高的門檻,身上穿的越發涼快,兩條肌肉結實勻稱的長腿晃到幼兒跟前,道:“不去睡覺坐在這里干什么。”
幼兒不敢拿正眼看她這雙光/裸的腿,將臉扭到一邊,輕聲問道:“明日縣衙來人收稅銀,還有十幾戶村民沒交,你打算怎么辦。”
還以為她要說鹽井的事,虞歸晚叉開腿,坐姿豪放,彎腰甩干濕發上的水珠,“該罰就罰,我能有什么辦法,總不好讓我年年自掏腰包幫他們交稅。”
“你!”幼兒發現自己竟氣不出來,自暴自棄道,“好歹把褲子穿上!”
“天這么熱,剛洗完澡,又是在家,大半夜又無外人,馬上又要睡覺了,穿什么褲子,你事兒真多,天天這么規規矩矩的,不累?”
“衣衫不整,成何體統!”
“啰啰嗦嗦。”
其實里面有穿一條襯褲,只是外衣下擺太長,擋住了而已,虞歸晚將布巾搭到一邊,快速攏幾下頭發,差不多干了再梳兩下,手法簡單粗暴,打結的地方還被她扯的斷掉。
看的幼兒直皺眉,認命般站起來,搶過梳子幫她弄,“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梳頭都不會,每次都生扯,不知道痛。”
有記憶以來這還是她第一次留長發,鬼知道怎么梳,虞歸晚煩躁的將擋臉的發絲扒拉到兩邊,揚起日常沒多余表情的臉,兩只黑漆漆的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幼兒,她都不曉得自己的眼神多嚇人。
幼兒垂眸避開,道:“朝廷征稅一向嚴苛,若稅目不齊,主辦的大小官員也會被問責,他們為了不讓自己受牽連,定會找個替罪羊。”
“我瞧著像替罪羊?”
幼兒心想誰敢讓你頂罪,“這種節骨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早把縣衙的人打發了,好做你的事,五日后商隊要去偏關,別耽擱了。”
“你不反對我販私鹽了?”
幼兒平靜道:“讓村里人吃飽穿暖比什么都重要,再說你制鹽田這事瞞的了一時,瞞不了一世,總有一日村民會察覺得出古怪,你也是慮到這一層,所以早早計劃讓他們欠賬的吧,又把那些難管的刺頭趕出村,留下的這些要么跟你一條心,要么膽小怕事,即使知道了也不敢告發,南柏舍的鹽礦就是你一個人的聚寶盆,村民要是老實聽話,就能跟著喝口肉湯,要是背叛你,你就會毫不猶豫殺了他們,我說的沒錯吧。”
她梳頭的手法很特別,讓人舒服的昏昏欲睡,虞歸晚仿若真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