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第 34 章
程牧確實受傷了,他從那個假坐標點出來就帶著傷,又經過基地門口的變故,傷口撕裂又添新傷。
說起來,他傷得不輕,但也絕對沒表現出來的那么重——身上那一大片血很多都是別人的。
沈期妤看到程牧的檢查報告后……更生氣了。
都那樣了,他居然還有心情來跟她演戲!!
就在她氣得心肝脾肺都疼的時候,看到外面探頭探腦的一撮白毛。
是毛犀。
沈期妤稍微緩下了表情,“怎么了?”
“大姐,我是來跟你說一下。”毛犀縮手縮腳地進來,有點支吾,“待會兒就到躍遷點了,等到了第八域,我們就要走了。”
沈期妤一愣,“你們不一起嗎?這次的事情多虧了你們的協助,就算回到聯盟,也會有表彰。”
毛犀連連擺手,“不不不用,外域挺好的,這么多年我們也習慣了,大家都不太想走……格羅倒是想去聯盟學一下技術,但是以后也還想回來,他在跟那邊領頭的商量……”
沈期妤聽了一會兒,倒也一點點放緩和了表情,“好,我知道了。那程牧呢?他一會兒就醒了,你們要和他道個別嗎?”
沈期妤最后也沒和爸媽說那天自己在飛機上的詭異經歷。
因為從機場出來之后,那道莫名的聲音就沒再出現。
沈期妤樂觀地想著:說不定只是意外呢。
果然,接下來的一整天都無事發生。
長久離家后的第一天回來,沈期妤受到了爸媽無微不至的照顧,喝口水都恨不得送到嘴邊的那種。
說實話,這過于濃厚的愛意讓人有點難以忍受,沈期妤的十分感動地受用了一會兒,不得不找了個理由躲到了屋里——她爸媽已經開始旁敲側擊她有沒有交男朋友了……
在父母那理所當然的認知里,仿佛學習相關的任務在高中畢業之后就徹底結束,人生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
對此,期末復習得差點猝死的沈期妤有話要說。
沈期妤回屋在室友群里吐槽了一下這事,果不其然地得到了一系列共鳴回應。
室友群里的四人閑拉家常地聊了會歸家感受,扯了一會兒后,話題自然而然地結束。沈期妤也收起了手機,拿出了自己的數位板。
略顯粗糙的線稿在筆下緩緩勾勒出人物的雛形,沈期妤端著杯子抿了一口,卻喝了個空。
她一愣回神,發現右下角的時間已經過了一個多小時。
因為長久保持著一個姿.勢,身體都變得僵硬,沈期妤抬起手臂做了個舒展,端著水杯出去接水。
*
客廳。
沈期妤剛把杯子放在飲水機的涼水座上,就聽見廚房里傳來她媽的聲音,“大冬天的,別老喝些涼的。”
沈期妤:“……”
她應該沒弄出什么聲音吧?
說實話,沈期妤至今沒弄明白她媽到底怎么精準地鎖定她的位置和行動的。
她動作稍微頓下,但緊接著就在那一連串哆哆剁菜聲中,提高音量揚聲應了一句“好”,同時自然而然地撥開了藍色接水口。
喝熱水?怎么可能?
沒有在暖氣房里吃雪糕已經是她對這個家最大的尊重了。
事實證明,說謊是要遭到報應的,沈期妤剛剛把杯子端起來,就聽見一個說不上熟悉,但絕對印象深刻的聲音——[這是什么?]
沈期妤手一抖,杯子直接砸到了地上。
伴隨著這“咣當”的一下聲響,廚房的聲音一停,沈母匆匆出來,急著聲問,“怎么了?”
看了這一地碎片,她先是急著看沈期妤,問:“手沒事吧?劃著沒?”
沈期妤表情勉強地搖了搖頭。
她想要說什么,但在對面親媽明顯過度緊張的神情下,又咽下去:要是這會兒說了,絕對會演變成家庭大事件。
沈期妤頓了一下,佯作自然地開口,“我把碎片清理一下。”
卻被沈母趕蒼蠅似地往旁邊趕去,“去去去,添什么亂呢?一邊呆著去。”
沈期妤:“……”
在名為“幫忙”,實則“礙手礙腳”地協助完親媽處理了自己造成的殘局之后,沈期妤端著一杯嶄新的、冒著熱氣的水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她心不在焉地把杯子往旁邊一放,搖晃著鼠標打斷電腦休眠,打開搜索引擎。
在對著鍵盤表情凝重地思索了一會兒后,沈期妤深吸了口氣,抖著手鍵入了關鍵詞“精神分裂的自我診斷”。
她之前也查了一點內容,得到了一堆類似于“聽覺幻象”“內心言語”“布羅卡氏區”之類的專業術語,但這些描述都和她自己似乎都不那么相符合。倒是無意間瞥到的一句“精神分裂的感知覺障礙表現”讓她心底一突,晚上輾轉了好久。
……不會那么慘吧?
在剛才的那句詢問之后,那聲音就沒再出聲,但是沈期妤就是有種“他還沒走的”感覺,證據之一就是現在胸腔中翻涌的壓都壓不下去的情緒。
明明這么凝重嚴肅的時候,心底卻莫名有一種又疑惑又好奇還躍躍欲試的探索欲。
——就不能讓人好好沉重一下嗎?!
沈期妤強行忍耐了一會兒,但是對方好似渾然不覺,隨著頁面的跳轉,那驚異好奇的情緒越發充溢胸腔。明明屏幕上每一行字都是沉重的病理性描述,但是沈期妤這會兒滿心都是“哇”“哦”之類的感嘆詞情緒。
在對方再度開口詢問“什么叫‘病因未明的重性精神病’”時,沈期妤終于繃不住了,她哽著聲指責,“你別太過分了!”
程晦:???
他干什么了?他只是問了個問題而已。
*
沈爸爸今天白天不在家,家里只有沈期妤和媽媽章琪兩個人。
雖然只有兩人,但是因為沈期妤久別歸家的特別待遇,沈媽媽還是拾掇出來一大桌子菜。
按理說在吃了一個學期食堂之后,吃到久違的母親的愛心餐,沈期妤該非常滿足才對——昨天確實是這樣——不過現在的她心事重重,完全沒什么胃口。怕被親媽看出什么不對,沈期妤還是強裝自然地拿起了筷子,味同嚼蠟……不,非常好吃!
沈期妤:???
她當然知道她媽做飯好吃,畢竟這是從小吃到大、養活了一個極度挑食的她的親媽飯。但是現在這是怎么回事?
她才剛扒了一口飯進到嘴里,就覺得入口綿軟,米粒晶瑩飽滿、香氣濃郁,沒有一點糠皮殘留……
沈期妤懵逼地低頭看碗。
這就是普通的大米飯吧?!哪有那么香?
她這么想著,手又不受控制地往嘴里扒了一口。
一大口。
沈期妤:???
她艱難地把那口快把她噎死的飯咽下去,遲疑抬頭:“媽,咱們家換米了?”
章琪卻誤會了女兒的意思,“對,是上次超市減價大促銷的時候買的。你嘴刁得、這都能吃出來……先將就一下吧,等你爸晚上回來,讓他順道去趟超市、買點新米。”
“不,不用。”沈期妤連忙搖頭,她眼神怪異地盯著碗里的飯看了半天,低聲喃喃,“我覺得這米還挺好吃的。”
看著從小到大、吃飯都是頭等難事的女兒大口扒飯,章琪表情也變得疑惑起來:真這么好吃?
她不確定地看了看自己碗里的飯,試探地挑了了一點嘗嘗,好像確實挺香的。
“那以后就買這個牌子了。”
——最后,她這么拍板決定道。
正忙著扒飯的沈期妤口齒不清地應了一聲。
“別光吃飯,吃菜。”
沈媽媽這么說著,夾了一筷子沒刺的魚腹肉到沈期妤碗里。
沈期妤百忙之中抽空“嗯”了一聲,拌著飯填到了嘴里。
濃烈的味道在舌尖泛開,咸度適中、層次豐富,沒有一點腥氣……
沈期妤:???
夠了啊!她知道她媽做飯好吃,但只是家常菜而已,這仿佛什么星級大廚的感覺是怎么回事?!
她內心掙扎著,筷子卻不受控制地伸向餐桌。
章琪本來在旁邊看著挺高興的,這孩子從小吃飯是難題、能多吃兩口都謝天謝地,還嚴重挑食,不吃的東西簡直能列個長單子,她都不記得對方上次吃得這么香是什么時候了。
但這么高興著高興著,又難過起來。
孩子在外面得餓成什么樣、才吃得這么狼吞虎咽啊?
章琪這么看著,腦子里浮現了一個模糊的念頭。
她頓了頓,試探開口:“要不媽媽在你學校附近租個房子?”
沈期妤一愣,一下子就嚇清醒了。
她大聲:“媽?你工作不要了?!”
章琪顯然早有打算,“可以辦個長期病休。實在不行就辭了,在A市也可以找工作。”
沈期妤:救命!!
她當然知道她媽媽很愛她,但有時候真的很窒息。
在經過擺事實講道理,終于說服她媽打消了這個可怕的念頭,沈期妤身心俱疲地松口氣:簡直比跑完八百米還累。
這件事本身都已經很心累了,可心底還有一個怪異的、和她完全不在一個頻道上的情緒:或許可以說是“期待”?
確實是期待。
似乎看沈期妤終于解決完了事情,對方主動開口點菜,[我想吃那個。]
沈期妤:心累x2。
她順著腦子里的念頭看過去,正看見一盤子油汪汪的五花肉。
沈期妤:?
章琪也看見了女兒視線落點,也“明白”沈期妤的遲疑。
她習以為常地伸過筷子,將五花肉外層的肥肉夾掉,這才開口示意,“吃吧。”
肉燉的時間很長,早就變得軟爛,筷子一夾,外層的油脂就脫離開來,只留下上層帶著點油脂夾層而不柴的瘦肉。但看著那一層Q彈油潤的脂肪墊被夾走,沈期妤感受到了從心底涌起一股失望情緒。???
她居然很想吃五花肉上的那層的大肥肉?!
瘋了吧?
哦,確實瘋了。
(陳述語氣)
托這個過于詭異的念頭的福,一上桌就被各種亂七.八糟事情打斷的沈期妤終于把思緒拉回了正軌、想起正事來了。
她定了定神,放緩了自己的扒飯動作,對著她媽詢問:“我記得我爸爸的表姑是不是被送到精神病醫院過?”
章琪奇怪地看了女兒一眼:“你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來了?”
本來就是關系很遠的親戚了,以當代年輕人斷親狀況,沈期妤知道有這么個人都是難得,更別說主動打聽了。
沈期妤又往嘴里填了一筷子茄子,含糊:“沒什么,就是突然想起來了,問一問。”
章琪也沒有多想,只當女兒好奇。
她點了下頭肯定了沈期妤的詢問,就跟女兒說起了那家的情況,“他們家也不容易,你秀芹表姑奶奶就那么一個兒子……”
沈媽媽在那里感慨別人的家事,但是沈期妤卻滿腦子復雜的思緒。
——有了,家族遺傳病史!
……
沈期妤是被胃里的飽腹感拉回心神的。
她看著自己那走神間還在“無意識”夾菜的手,懵了一下。
三秒后,她強行按住了還想往前伸手,鄭重把筷子放在碗上,“我吃飽了。”
章琪下意識地開口勸,“不再吃點?”
才剛說完,就看著沈期妤身前的空碗,和那個方向少了一大半的菜。她不由一頓。
卡了好半天,章琪才再度開口,“……行了,你去玩吧。”
這孩子,真是在學校餓壞了。
頓了下,又提要求,“別回屋就坐那兒不動了,出去走走消化消化。”
沈期妤心不在焉地“嗯嗯”應聲,眼睛還盯在桌上的空碗上。
她做了會兒心理準備,才猶豫著出聲,“媽,有同學叫我玩兒,我下午出去一趟。”
章琪有點詫異地看向沈期妤,沒想到一向不愛出門的女兒居然主動要求出去。
不過想想對方高中的朋友都半年沒見了,想見見面也正常。
“好,早點回來。”想著,章琪沒太在意地隨口應下,又問,“錢夠用嗎?不夠媽媽給你轉。”
“夠……”沈期妤頓了一下,改口,“還是給我轉點吧。”
雖然爸媽學期中給的生活費還有余裕,但她也不知道去精神科看病要花多少錢。
有備無患吧。
“不用!!”
毛犀簡直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起來。
沈期妤:?
毛犀:“……咳,我的意思是,老大不是在意這點小事的人。”
再次看見他這齊整的一套上身,沈期妤都有點恍若隔世的感覺。
她忍不住快步走過去,“怎么穿這一身?”
程牧攬著人往懷里帶,“著急找你,沒來得及換。”
至于為什么“著急”,程牧倒是一點也不掩飾地低頭就往沈期妤的脖子上嗅。
沈期妤抬手推人,“在外面呢!”
程牧干脆:“那上車。”
眼看著沈期妤臉色又不好看,他一本正經,“易感期剛過去,我還有點受影響……放心,不在車上,回家做。血流比平常快,老婆是不是特別喜歡我穿這一身?今天就穿著——”
沈期妤一邊面紅耳赤地捂他的嘴,一邊把人往車里推。
流氓嗎?!
兩人糾纏著上了車,車門關閉之前,程牧抬頭看了窗戶一眼,人影閃過,那邊空無一人。
程牧輕輕哼了一聲,這才低頭親下去。
懸浮車開走后好一會兒,窗臺上才顫顫巍巍地攀上一只手。
林恩單手捂著鼻子,艱難地把自己撐起來,指縫間還沾著可疑血漬。
果然!磕什么過期糖啊?
要磕就磕真夫妻!!
想到今天不小心在沈所身上聞到的,林恩覺得自己鼻腔又是一陣熱流。
嘶!身上都沾滿了。
沈所這個假期是過得多激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