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沒錯, 他就是程進!”姜清見姜楠楠的手被拆開,一臉的幸災(zāi)樂禍,“這個不要臉的東西, 騙了我們所有人,她以你的名義接觸程進和他相親,如果不是被我發(fā)現(xiàn), 他們早就……”
“夠了, 不要說了!背踢M打斷她的話。
實在是不想繼續(xù)聽下去, 那會讓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蠢貨。
想想也是, 從姜楠楠第一次出現(xiàn)就不正常,哪有還沒相親就直接找上招待所的?相處那么多次, 每次提起見面都會用各種借口搪塞, 還找了一個婆子來糊弄他……
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大傻子。
“你還護著她?”姜清一臉不可置信, 心里尤為的酸澀,就像是……就像是捉到自己的老公出軌了一樣, 讓她難受死了。
同時心里還覺得格外恐慌。
現(xiàn)在所有的一切都和上輩子不同了。
馬季安娶了別的女人, 姜雙雙自己找到了工作,連姜楠楠都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勾搭上程進, 而上輩子娶了姜楠楠的瘸子卻娶了她。
太多的不同讓她害怕自己會不會沒了優(yōu)勢。
沒了重生的優(yōu)勢,她都不敢跟其他人比一比。
姜雙雙就不說了, 她連姜楠楠都比不上,姜楠楠上輩子過得多好啊,嫁給一個瘸子還能最先買上商品房, 靠著一個小攤子供著兒女們上大學,還為他們置辦車房結(jié)婚生孩子。
在看看現(xiàn)在。
姜楠楠不聲不響就和程進勾搭上,甚至瞞了這么長時間,如果她不是無意中遇到程進, 他們兩人連結(jié)婚證都領(lǐng)了。
她這輩子是放棄了程進,還將他推給了姜雙雙。
但姜楠楠憑什么?
擱在現(xiàn)在,程進這門婚事絕對是最優(yōu)等,姜楠楠有什么資格嫁給這么好的人家?
尤其見程進還這么護著她,姜清心里直冒火,“她就是一個小偷!故意騙了我們所有人,姜雙雙才是你該相親的人選,姜楠楠憑什么截胡!”
尖銳的聲音極為刺耳,姜雙雙用手揉了揉耳,側(cè)頭瞟向她,“所以這事和你有關(guān)系嗎?你為什么這么激動?”
“我……”姜清說不出來。
姜雙雙繼續(xù)盯著她,“當初是你先不要的這門婚事,也是你把他當垃圾一樣丟給我,我就實在是搞不懂了,姜楠楠截不截胡和你有什么關(guān)系?”
至于這么生氣嗎?
一口一個賤人,望著程進的眼神還帶著幽怨。
這要不知情,真以為這是什么捉奸現(xiàn)場。
“我……我、我是為你不值……”姜清干巴巴說著,說得毫無說服力。
姜雙雙“呵”了一聲,實在是懶得搭理她,朝著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回頭催著:“還愣著做什么?都進屋再說,是不是想鬧得所有人都來看你們的笑話?”
姜清咬了咬牙,她會選擇在外面鬧就是想讓所有人看清姜楠楠的嘴臉,讓所有人都來唾棄她!
她自己的名聲不好聽,姜楠楠干得事比她還要惡心,要被罵也得一起被罵!
她還沒決定要不要進去,就看到程進邁步朝著屋子走了進去,姜清這下沒猶豫,趕緊跟上前還要湊在程進身邊不知道小聲說了些什么。
緊跟著就是姜楠楠。
姜楠楠并沒有馬上進屋,她理了理頭發(fā)和衣服后,對著周邊的人道了聲謝,這才邁步走向屋內(nèi)。
只不過在經(jīng)過姜雙雙身邊時,她小聲的說了一聲:“對不起!
姜雙雙對這聲道歉不感興趣。
明知道這件事是錯誤的還要繼續(xù)做,最后再說一聲抱歉,這聲抱歉即使說的再誠懇也不走心。
都不過心,自然當做沒聽見。
王主任沒進屋,她說:“我就不進去了,這都是你們家自己的事那就自家人聊,聊完這事就直接回家吃飯,下午再過來吧!
她說完后,忍了忍還是沒忍。骸澳氵是咱們街道辦頭一個一上午出兩個現(xiàn)場的新人,希望下午能消停點!
街道辦是忙。
但還真沒遇到過剛上班就連著出兩個現(xiàn)場的新人。
不知道為什么,她有一種不好的預兆,總覺得以后這種忙碌會成常態(tài)。
不得了不得了,她今天回去一定得悄悄拜一拜。
可不想一直這么忙著到退休,想想就可怕。
王主任不單單自己走,還揮著手把周邊的人趕了出去。
只不過可不是所有人都愿意錯過這次熱鬧,見王主任離開后又悄悄地守在了姜家的門口,豎著耳朵聽著里面的動靜。
這時候姜家沒什么人。
一部分還在醫(yī)院里待著,一部分出去上班,也多虧了王老太沒在,不然剛剛那絕對不是兩人的糾纏而是單方面的群毆了。
“鬧鬧鬧,鬧的所有人都知道好讓他們看我們的笑話是吧?”說話這人是姜老頭,先前一直待在家里沒有出門,就是丟不起這個臉。
但在屋里卻表現(xiàn)的特別橫,拍著桌子大吼大叫,仿佛這樣才能表現(xiàn)出他當家作主的架勢來。
“麻煩你閉上嘴,這事好像和你也沒關(guān)系吧?”姜雙雙總算知道姜清聲音為什么會那么尖銳了,和老頭如出一轍,聽的人耳朵子疼。
“……”姜老頭張了張嘴,滿肚子罵人的話一個字都吐不出來,最后只能重重的哼了一聲。
她都說“麻煩”了,他這個當爺爺?shù)木徒o她幾分面子,就不說了吧。
姜老頭一閉嘴,屋子就顯得特別安靜。
姜雙雙敲了敲桌面,示意面前的兩個人,“你們倆誰先說?”
程進沉默不語,他不是太想說自己做的那些蠢事。
反正一回憶,就覺得自己像是個大傻逼。
姜楠楠卻一直看著他,從進屋到現(xiàn)在從來就沒有挪開過視線,可偏偏對方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她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她開口:“我從四歲開始就幫著家里干活,家里二十多口人所有人的衣服我都洗過,每日三餐的飯食都是我做的,梁上的蜘蛛網(wǎng)、地面的垃圾也都是我親自打掃,我沒有拿過家里的一毛錢卻每一日都有做不完的家務(wù)……”
隨手把需要清洗的衣服丟給她,物件壞了讓她想法子,糧食吃得快說她浪費……
她真的數(shù)不清自己干了多少活挨了多少罵。
姜楠楠看著屋內(nèi)所有人,“我任勞任怨這么多年,干最多的活吃最少的飯,還得將所有委屈都往肚子里咽,可這一切都是白搭,沒有一個人為我著想過,我唯一的選擇就是被送去下鄉(xiāng),運氣好就是干幾年農(nóng)活,運氣不好就像機械廠的那家閨女,被人糟蹋拋尸荒地……”
她不怕干活,在家她也是干最多活的那一個,最早一個起最晚一個睡,如果真的能一個人去生產(chǎn)大隊,她單獨一個人生活會輕松很多。
但她不敢賭。
她知道那種幾率很小很小,但從小到大她運氣就沒好過,她害怕自己成為極小的那部分。
姜楠楠憋住即將掉落的眼淚,她害怕眼淚掉下來會讓她覺得自己錯得離譜,她得高高抬起下巴,告訴所有人她沒錯,她所做的一切只是為了自己能有一個更好的將來。
她咬著后槽牙,很堅定道:“我沒錯,我的爺爺奶奶、我的爸媽、我的親哥哥都放棄了我,我不能連我自己都放棄我自己。”
話音落下,屋內(nèi)一片寂靜,唯有的就是姜楠楠急促的呼吸聲。
而程進不知什么時候正眼看著她,神色莫名。
可姜清卻知道他在想什么。
做了幾十年的夫妻,她太知道程進這會在想什么了!
他心軟了,姜楠楠那么騙他,他居然心軟了?!
“你說那么多有什么用,還不是騙了人?”姜清一把將姜楠楠推得后退,站在程進的身前,擋住他的視線,“你以為我不知道嗎?那個瘸子就是你為自己找得后路是不是?如果沒有程進,為了不下鄉(xiāng)你肯定會嫁給那個瘸子!”
她太了解程進了,她能看得出程進在心軟也知道該如何讓他徹底死心。
大大冷笑一聲,“所以你根本不喜歡程進,無論對方是鰥夫還是瘸子,只要是個男人就行!
身后的程進聽得一臉黑沉,整顆心又冷了下來。
這比發(fā)現(xiàn)姜楠楠在騙他還要來得難受,所以不是非他不可,而是所有男人都行?甚至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還有其他后路?
這個認知讓他不想繼續(xù)待在姜家,側(cè)過身子就想離開。
他這輩子再也不想踏入這座城市,再也不想遇到姜楠楠這個大騙子!
結(jié)果還沒走兩步,又一次被人拽住了衣角,姜楠楠直直看著他,“我想和你私底下說兩句話,就兩句!”
不等他的回應(yīng),就抓著他的胳膊快速進了里屋的一間屋。
這一幕發(fā)生的太快,快到姜清都沒來得及攔一下就被姜楠楠將房門關(guān)上了,她大力拍打著房門,“姜楠楠你把門打開!你個不要臉的賤蹄子,別以為說什么就能糊弄程進,是不是也想用外面騙野男人的招騙他?開門,開門!”
房門被關(guān)的很嚴實,時間一秒一秒過去,姜清是越來越著急,對著其他人喊道:“爹大哥,你們幫我把門打開……”
姜大哥托著被咬傷的右手,沒好氣道:“沒見我手上還有傷嗎?誰讓你剛剛下那么狠的嘴。”
姜老頭不是太想勸,“他們的事你讓他們自己解決!
其實他還有些埋怨姜清多事。
要是姜楠楠能和程進結(jié)婚,對于他們來說也算好事。
姜清的婚事已經(jīng)成了定局,是一毛錢的彩禮都拿不回來,但姜楠楠就不同啊,程進家里條件好,說不準還能翻個倍拿兩份彩禮。
所以姜老頭是一點都不想去敲門,甚至還一臉嚴肅地攔著:“我警告你別再鬧了,要再鬧就滾回你婆家去,別在這里鬧得大家一起丟人。”
結(jié)婚證都領(lǐng)了,但是沒辦酒。
姜家也不打算辦,一毛錢的彩禮都沒拿到手又怎么可能自己掏錢辦酒?
早知道又是一個攪事精,就應(yīng)該在她扯證后就直接趕去婆家。
“爹!”
“別喊我爹,你才是我祖宗!”姜老頭沒好氣的白了她一眼,因為是老來女以前是沒少寵著,也不知道是不是寵的太過,寵的跟個傻子似的,現(xiàn)在是怎么看怎么厭煩。
姜清氣的不行,還想說什么時房門就已經(jīng)被打開了。
先走出來的是程進,臉色比原先還要來的陰沉,垂在腿邊的手也是死死攥著,像是在憋著什么氣。
“她跟你說了什么?你可別信她的話……”
姜清還沒說完,姜楠楠就直接打斷了她的話,對著程進道:“那我等你明天來接我!
程進猛地抬頭,一雙濃眉大眼死死盯著她,眼眶甚至還有些發(fā)紅,一看就是被氣的不輕。
他什么都沒說,直接甩了手就推開姜家的大門走了出去。
“怎么回事?你到底跟他說了什么?”姜清一看就知道程進很生氣,但是聽姜楠楠剛才的話,兩人不像是徹底鬧掰的樣子。
姜楠楠沒有搭理她,而是走上前將房門又關(guān)上,攔住了外面的眾多視線。
關(guān)上門后她再一次面對姜家的眾人,淡淡開口:“我就不扯遠了吧,就說今年大伯娘從廠子里偷了一斤多的棉絮,小叔喝酒誤事弄壞了廠子的儀器,我哥聚眾賭博還悄悄去了黑市……你們說這要是一封舉報信寄給廠里會發(fā)生什么事?”
話音落下,所有人的臉色都顯得很是古怪,她微微勾起了嘴角,“別擋我的路,不然我拉你們一塊下地獄。”
她微微偏頭,又直視著姜清:“還有你,那么想嫁給馬季安?那就消停點,不然我嫁不了你這輩子也別想嫁給他!
“……你!苯逋萄士谒,仿佛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總覺得莫名的滲得慌。
“你可不能亂來啊!”姜大哥一臉著急,不僅僅是他婆娘,連他的手腳也不是太干凈,這要是被落到廠子里他們的工作都怕是保不住。
“我肯定不攔著,我從頭到尾就沒說半句話好嗎?”一旁看戲的姜四嫂也開始著急了。
看別人的戲很有意思,可落在自己身上就特別不是滋味,尤其是自己男人弄壞的那個儀器還不便宜,真要是被廠子里發(fā)現(xiàn),工作保不住不說還得賠錢。
也不知道姜楠楠到底從哪里知道的,難不成他們在屋子里說悄悄話時被姜楠楠聽到了?
也不是沒可能,畢竟在今天之前姜楠楠給他們的存在感都特別低,甚至有些話都沒特意防著她,一個悶不作聲的姑娘有什么好怕的?
可現(xiàn)在卻真的是被嚇到了。
哪里是文文靜靜的姑娘家,分明瘋得狠。
她突然想著這姜家的姑娘一個比一個瘋,果然是一個祖宗的血脈,瘋起來都好可怕……
姜楠楠沒搭理他們,看向前方站著的老爺子,她說著:“我明天會和程進去街道辦打結(jié)婚報告,我出嫁不要嫁妝也不會有彩禮,以后……就當沒我這個孫女吧!
姜老頭一言不發(fā)。
他根本沒話可說,都被這么威脅除了答應(yīng)還能怎么辦?
又是重重哼的一聲,干巴巴放了一句狠話:“以后別想再進姜家的大門!
姜楠楠諷刺的笑了笑。
她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個家,想為自己重新找一個歸宿,只可惜結(jié)果并不如自己想象中那么好。
不過好在她也預想過今天的場景,所以早就有準備。
在姜家生活了這么多年,找到他們的把柄實在是太容易了,尤其是一個個都不是老實人還同住在一個屋檐下,只要稍稍留意就不會有秘密。
也好,真相大白。
她也不用戰(zhàn)戰(zhàn)兢兢害怕被程進發(fā)現(xiàn)。
程進生氣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會如愿以償嫁入程家,她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挽回他對她的印象。
“那我呢?”
姜楠楠一怔,臉上的笑意瞬間僵住,看著眼前的姜雙雙,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
姜雙雙是真的挺好奇的,姜楠楠能抓住現(xiàn)場這么多人的把柄,那他們?nèi)窟@邊的把柄又是什么呢?
她雙手后搭在桌面,特別好奇的給了一個假設(shè):“如果我要攔著,你該怎么對付我?”
第32章
真的很有意思。
在院子外面, 任誰看著不是姜楠楠被欺負了?
而且被欺負得特別狠,彷佛就是一個常年被壓榨欺辱的可憐人,連反抗都不敢, 只會默默承受著挨打和辱罵。
但在屋里,她一人壓得姜家那些人喘不過氣。
哪里是被人拿捏的小可憐,分明是一個狠角色, 一下子讓姜家眾人都不敢大聲說話, 全得看她眼神行事。
但這場戲停在這里就戛然而止, 有一種意猶未盡的感覺。
姜雙雙看著愣住的她, 繼續(xù)說道:“在這間屋里真能和程進扯上關(guān)系的是我吧?雖然我對你們搶來搶去的東西不感興趣,但你這個做法挺遭人厭煩的!
她稍稍歪頭, “所以, 你該怎么威脅讓我閉嘴?”
面對她的視線, 姜楠楠偏了偏頭不敢直視。
嘴巴張了張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不是不想說,而是沒法說。
她會了解姜家的人, 一來他們確實品行不端再來同住一個屋檐下真的很好發(fā)現(xiàn)這些人的秘密, 但三嬸一家卻不同,三嬸本來就沒和他們住在一塊, 平日里接觸的也不多,私密事絕對不會在老屋這邊透露, 平日里的行為也挑不出任何的差錯。
說不出來并不是因為她覺得心虛。
如果她真的那么在意是與非,她從一開始就不會有這個計劃。
會那么篤定沒有人能阻攔她。
僅僅是因為姜家的人很好拿捏,以及三嬸并不是一個會為難人的“好人”。
姜楠楠覺得真的到了那一步, 三嬸一家不會為難她,尤其是姜雙雙已經(jīng)有了一個對象,那個男人看著比程進好的多,完全沒有必要為了一個自己看不上的男人來攪和她的事。
她抿了抿唇, 又一次說出了那三個字,“對不起!
姜雙雙輕笑一聲,“讓我來猜猜,你會對我說對不起并不是因為你真心覺得抱歉,而是因為你發(fā)現(xiàn)你沒有什么事能拿捏得到我,對嗎?”
“……”姜楠楠很想否認,很想大聲的告訴所有人不要阻礙她的事,不然她一定會鬧得魚死網(wǎng)破,誰也得不到好。
但是這種話她不敢跟姜雙雙說。
因為直覺告訴她,真要這么說了那先前的一切努力都將是白搭。
她現(xiàn)在所做的一切其實都是有樣學樣,她是親眼看見姜雙雙是如何壓制住整個姜家,是如何讓他們敢怒不敢言,僅僅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讓他們徹底閉口。
這讓她明白。
不管是武力還是借助外力,只要抓住某個重點就能直接拿捏住他們。
姜楠楠很明白如果姜雙雙真的要插手,她完全沒有勝算,尤其是程家真正欠的是三嬸一家,他們真要在程家面前說些什么,就算她能如愿嫁給程進將來的日子也不會好過。
就那么一瞬間,她心里想了很多很多。
可到最后吐出來的仍舊是那三個字,“對不起……”
“這就有點沒意思了!苯p雙興趣減半,她一步一步朝前走著,直至面對面的站在姜楠楠身前,“不過我還想猜猜程進為什么會答應(yīng)你的婚事,你貫會用威脅,對著程進應(yīng)該也是用得這招吧?”
她頓了頓,直視著姜楠楠略顯恐慌的眼神,“對于一個在部隊里當兵的人來說,舉報他的作風問題……啊,我猜對了?”
話都沒說完,姜楠楠的神色就繃不住了。
想想也是,姜楠楠會有截胡的心思,應(yīng)該就是那日王老太對她說起這門婚事的時候,這么短的時間姜楠楠沒法了解太多關(guān)于程家的事,就算在與程進的過往中套話,程進總不會傻到把自己的把柄主動送到姜楠楠的手里吧?
但既然是相親,而且還是彼此都覺得合適的相親,程進肯定會將自己的大概情況說明,比如在哪個部隊當兵,部隊的地址以及具體情況等等。
她不知道他們進展到哪一步,或許根本沒有進展,在這個年代舉報一個人的作風問題,絕對會影響到仕途。
姜雙雙理了理,繼續(xù)道:“作風問題肯定不是空口說白話就能舉報成功,你手里應(yīng)該有物證……或者是人證?”
輕輕一笑,她發(fā)現(xiàn)姜楠楠真的不會遮掩自己的情緒。
每次說到關(guān)鍵時候,她的神色都會有些變化,“原來是人證啊,這樣的話,就有人證明程進和你談過,那他確實有嘴都說不清了!
畢竟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其中一個人亂說,另外一個人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反駁。
“夠了!”姜楠楠眼里帶著懇求,原先死死憋住的眼淚滴落下來,“雙雙……看在我們這么多年姐妹的份上,你放過我好不好……你可以提要求,我現(xiàn)在拿不出來也能給你寫欠條,我這輩子一定會還……”
“哈哈哈哈哈!”背后傳來一聲狂笑。
姜清看到姜楠楠卑微祈求時,實在是沒憋住放聲狂笑。
笑的她直不起腰身,笑的她眼淚都快溢出來了。
她重生到現(xiàn)在就沒遇到這么搞笑的事,原先的憋屈瞬間消失的無影無蹤,滿腔全是被姜楠楠逗出來的狂喜。
“姜楠楠啊姜楠楠,你算計了這么多哈哈哈到頭來什么都沒,居然還在這里做著嫁進程家的美夢哈哈哈,你真的是太搞笑了!”姜清笑的肚子都疼了起來,揚起的嘴角就沒下來過。
姜楠楠不解的看著她,心中突然有些不安,“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哈哈你居然還在問我什么意思?”姜清睜大眼睛,生怕自己錯過姜楠楠的表情,“程進都要跑路了,你居然還在這里問我?”
之前不知道姜楠楠是用什么來威脅程進,但當她聽到姜雙雙的那些猜測,只覺得格外好笑,笑姜楠楠就是個大傻逼,居然會用部隊當兵的事去威脅程進。
上輩子她為什么過得那么貧苦?
就是因為她嫁過去不到兩年程進就申請退役回了家。
什么吃苦耐勞?什么前途無限?
都是一些屁話。
程進從小就被家里寵著,他哪里受得了當兵的苦?要不是因為他爸就是部隊的老兵,他根本就不會走這些路子。
也正是因為有他爸在上面壓著,即使他媽再疼他寵他,他還是在部隊待了幾年,但那些年他一直在找機會開口說退伍的事。
而現(xiàn)在姜楠楠不就送了一個現(xiàn)成的理由給程進?
“都要談婚論嫁了難道你沒發(fā)現(xiàn)他根本就不喜歡當兵嗎?他早就想退伍了,但他這個人沒出息又懦弱,根本就不敢跟他爸提!
姜清看著神色巨變的姜楠楠,心情好的不得了,“你給了他一個現(xiàn)成的理由,你信不信他現(xiàn)在就收拾行李逃跑了?回到家他會把你威脅他的事告訴他爸媽,借著這個機會實現(xiàn)他退伍的夢想!”
說完,她不住地鼓著掌,“你可真是喜歡他啊,居然送給他這么一個‘完美’的退伍理由。”
姜楠楠死死咬著唇瓣,根本不愿意信她的話。
姜清這會心里只?裣,喜到有些話沒過腦就一咕嚕全捅了出來,“也是,正和你相親那肯定不會把最不堪的那面剖出來給你看,他是不是只說他在部隊的一些趣聞,卻從沒說過自己得到過什么獎?wù)?那是因為他樣樣都排最末,連最基礎(chǔ)的訓練都堅持不下來,他是不是還跟你承諾過一起去看老家的雪景?那是因為他早就不想在部隊待著了,只想趕緊回來……”
“你怎么知道?!”姜楠楠一臉不可置信,這些話確實是程進給她說過的。
“我知不知道不重要,重要的是程進回到家后會跟自己爸媽如實說這件事,他會說姜楠楠是怎么誆騙他,又是怎么威脅他要去舉報他的作風問題,他不用主動提,程興邦會立即幫他辦理退伍手續(xù),絕對不會讓他的獨子在部隊時沾上任何污點!”
姜清笑容中帶著陰狠,繼續(xù)道:“而你的一切打算,注定落空!”
話音還沒落下,姜楠楠轉(zhuǎn)身就打開了房門,朝著程進離開的方向飛奔而去。
看她急切的背影,就能看出她心里有多慌亂。
而姜清仍舊在大笑不止,笑得止都止不住,她周邊站著的數(shù)人一個個都顯得很安靜,顯然還沒回過神。
倒是姜雙雙帶著探究的神色看著她。
姜清很了解程進,了解到有些不對勁的程度。
姜楠楠好歹和程進相處了一段日子,而姜清就算知道程進這個人,也都是從王老太或者往日書信中了解,光憑這些不可能了解這么多。
尤其是連程進相親時對姜楠楠說得一些話她都知道。
或許姜清也藏著一個大秘密?
而此時姜楠楠一路狂奔到城南的招待所。
她進了門就往樓梯跑去,卻被招待所的陳姐給攔了下來,“姜同志?你這是怎么了?怎么臉上還帶著傷,是不是被人欺負了?”
她會認識姜楠楠同志還是因為招待所的一位住客,兩人昨天還說過段時間要請她吃喜糖呢,陳姐一臉奇怪道:“你是不是和程同志鬧矛盾了?他剛剛收拾行李急匆匆就走了。”
“走……走了?”姜楠楠猛地頓住,眼里皆是不可置信。
她以為的勢在必得,真的就是一場笑話?
陳姐不明原因,但昨天兩人之間還甜蜜蜜著,怎么今天就一個怒氣沖沖一個像是被打了的樣子,她皺著眉頭提醒道:“我跟你說啊,這打人的男人可要不得,不過……你要真想找他,就去火車站找找,真要離開可不是臨時就能買到票!
姜楠楠卻站著沒動,顯得十分的茫然。
如果程進不受她的威脅,她還有什么辦法嫁進程家?
她閉上雙眼苦笑。
沒有了,什么都沒有了……
然而程進并沒有去火車站,當姜楠楠對著他的雙眼說出威脅的話后,他對她是什么想法都沒有了。
無論她是不是騙過他、威脅他,他和她都不可能有未來。
憤怒離開后,他第一個念頭就是去招待所收拾行李回去。
只不過就在去往火車站之前,他猶豫了一下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
往前兩條街,就是紡織廠的大門。
第33章
可當走到廠門口時, 程進又有些遲疑了。
來之前他爸就叮囑過,到了地方一定要上門拜訪一下許英霞嬸子,為此在來之前就給他寄了錢和票, 人得上門還得帶上重禮,一定要好好感謝一番。
結(jié)果呢?
這都七八天了,他還沒見過許英霞嬸子。
心里是真覺得挺不好意思, 想想之前的自己是真夠混蛋也夠愚蠢。
被姜楠楠誆騙幾句, 真以為姜家不適合馬上見面, 從頭到尾居然一丁點的懷疑都沒有, 要不是媽一直強調(diào)必須和姜家見上一面,他這會已經(jīng)向部隊遞交結(jié)婚申請了。
“小伙子, 你找誰呢?”守門的大爺看著來人站在門口不言不語, 如果不是一身軍裝他還當是不是小偷小摸來踩點。
程進回過神, 沉默了幾秒到底開了口:“大爺,我想找許英霞同志!
許英霞現(xiàn)在絕對是車間最受關(guān)注的人。
一上工就好多人來問姜雙雙工作的事, 走得什么門路啊, 負責什么職位啊,一個月工資那么高可真了不得啊。
同時, 還有人來主動說親。
“我家侄子你不是見過嗎?負責給廠長開車呢,小汽車拖拉機什么都會開, 又特得廠長器重,矮是矮了點,但男人矮點又有什么關(guān)系?只要人有本事不就行了?”牛阿花擠在許英霞邊上, 一臉篤定道:“咱們廠子可沒幾個會開車的,你家雙雙嫁給他,以后一定過好日子,要不是看在我們一個車間的份上, 這種好事絕對落不到你頭上。”
許英霞撇撇嘴,“得了吧,你不是說我家雙雙除了長得好什么都拿不出手嗎?怎么,現(xiàn)在惦記上了?”
先前為了雙雙的婚事,她也不是沒問過車間其他同事有沒有合適的對象。
有就有,沒有就沒有唄,偏偏這個牛阿花把雙雙貶低了一遍又夸自己侄子有多好,當時聽得她直冒火,“說到開車,你們知道我這次回來坐得什么車嗎?大吉普呢!開車那位同志還是雙雙的同事,年輕人又高又氣派還沒譜,不像某人會開車,傲氣的沒邊了!
不就是開車嗎?
她又不是不認識會開車的人。
雙雙那位同事比牛阿花的侄子高一個腦袋,還是公安局的單位,一身軍裝瞧著氣派極了,哪哪都比牛阿花那個侄子強。
“嗐,你這人說話怎么這么難聽?”牛阿花一臉悻悻然,她覺得許英霞變了,不像以前那么好說話,居然還會擠兌人。
真的是兒女有出息,連自己都變得有底氣了。
許英霞哼了哼,沒搭理她。
她現(xiàn)在是一點都不著急雙雙的婚事,模樣好又有一份鐵飯碗,不說要把眼光放高一些,但完全有充裕的時間找一個自己覺得合適的對象。
“許英霞,外面有人找!避囬g門口來了一人,他見人走過來后就道:“一個穿著軍裝的男同志,是你家親戚嗎?小伙子濃眉大眼長得還挺好!
“軍裝?”許英霞腦子里浮現(xiàn)出一個身影,“難不成是程同志?”
“對對對,他姓程!眮砣它c了點頭,一臉八卦著,“是你家什么人?”
許英霞哪里有功夫搭理他,跟邊上的人交代一聲就急匆匆跑了出去。
腦子里一直在想昨天送他們回來的程同志怎么會來廠子里找她?難不成是因為雙雙的事?
結(jié)果到了門口并沒有看到熟悉的身影,而是一個顯得很拘謹?shù)哪贻p同志,雖然是一身軍裝,但因為太局促反而有些撐不起那身衣服。
“許阿姨……”
許英霞看著他,眉頭微微蹙起,“你是程進吧?”
程進有些詫異,“你認得我?”
“你和你爸長得太像了!痹S英霞偏了偏視線,不是太想看到這張面孔。
說來也奇怪,她和程興邦見得次數(shù)并不多,甚至每次見時情緒都很大,哪里顧得上認真看他的面孔,但她就是記得。
就像現(xiàn)在,不過一個照面她就認出這是程興邦的兒子。
她其實并不想遷怒,可看到程進時心里還是很不舒服,語氣也瞬間冷了下來,“你來這里做什么?”
“我……”
許英霞看他要說不說得樣子就不舒服,干脆直接道:“上回我本想陪著雙雙一起和你見一面,但因為有些意外就沒見著面,我不知道雙雙有沒有跟你提,但有些話我還是想再說一遍。”
不等人的反應(yīng),她繼續(xù)道:“王老太跟你爸要了多少東西這事我一直不知情,她是老姜的母親,做的那些事我不想批判,但我有句話想讓你帶給你爸,老姜救他時肯定沒有挾恩圖報的意思,我作為他的媳婦和他想的一樣,絕對不會借著救命之恩朝你們伸手!
有一件事她記了很久很久。
老姜去世沒多久,有人就跟她慶幸著,說“還好救得是一個兵,以后你們家要是遇到難事就找找他,一條命呢,人家怎么也得給你們母子搭把手!
老姜沒了一條命,人家還在慶幸著以后能得到的什么好處。
甚至不光光是外人這么想,姜老頭王老太在朝著程興邦伸手時,他們作為父母是不是也曾想過自己兒子以命換命是好事,他們還能白白得了那么多好處?
許英霞都不敢深想,如果老姜知道他的親生父母覺得他的死是好事,那得多難受?
喉間有些哽咽,她繼續(xù)往下說:“所以就別聯(lián)系了吧,你爸的命是老姜救得,讓他好好活下去行好事做好人,這就是對老姜最大的回報了!
“許阿姨……”
許英霞對著他揮揮手,不耐煩的驅(qū)趕著:“回吧回吧,你和雙雙的事不成也好,一看到你我這心里就難受!
而且她也真看不上程興邦的兒子。
唯唯諾諾,到現(xiàn)在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出來,說什么前途無限,一看就扛不起事。
不管對方走沒走,許英霞轉(zhuǎn)身就回了廠子,一路挺著腰桿子沒回頭。
而站在原地的程進有些無措。
他的手一直擱在口袋里,里面裝著一封厚厚的信封。
里面裝著兩百塊錢以及一些票據(jù),本來爸是讓他用這些置辦一份厚禮,但他現(xiàn)在只想著趕緊離開這里,所以打算直接給錢和票。
但他沒想到的是,人家非但沒從他這里拿錢的意思,還想著以后都別再來往……
……
程進最后走沒走不知道,姜家這邊卻有些發(fā)愁,姜四嫂忍了忍實在是沒忍住,問著老爺子,“如果姜楠楠最后沒和程進在一塊,她不會氣得去舉報我們吧?爹,你可得勸勸好,我們這房就這么一個工作,要是丟了怎么辦?”
“爹,你可得好好教訓教訓那個死丫頭,居然還敢教訓起長輩!”姜大哥倒是很生氣,人在這里的時候還覺得恐慌人一走他就發(fā)怒,恨不得狠狠教訓那丫頭一頓,“簡直是無法無天,她……”
“閉嘴!”姜老頭沒好氣瞪著他,“你是巴不得她去舉報你是吧?說話能不能過過腦子?”
隨后又瞪著還在大笑不止的姜清,“還有你,笑什么笑,我就不明白了,姜楠楠要真嫁一個好人家,對你們有什么壞處?”
嫁得好才能拉扯娘家人。
嫁得不好還得娘家人去拉扯她。
這么簡單的道理難道都不懂嗎?
他真覺得自己這些兒女們都是傻得!和王老太一個蠢樣,倒是幾個孫女像是開了竅,一個比一個難纏,偏偏還得罪死了,以后不知道怎么對付家里。
“我就要笑!”姜清高興的不得了,“算來算去一場空,你們沒看到她先前的表情有多可笑嗎?程進肯定不會娶她,她最后只能下鄉(xiāng),只要人一被送走你們還怕什么?”
姜雙雙見她得意的模樣,有些不解,“你覺得她最后會下鄉(xiāng)?”
“當然!”姜清很篤定,“程進拋棄了她,那個瘸子也娶不了她,她還能怎么辦?”
原先還覺得嫁給一個瘸子委屈,尤其是在知道姜楠楠為了程進將一個不要的瘸子推給她,那心里就跟吃了火藥一樣。
但現(xiàn)在只覺得高興,姜楠楠的后路徹底沒了,她只能被強制性送去下鄉(xiāng),下鄉(xiāng)的日子多苦啊,等未來她當上首富的老婆,姜楠楠或許還在農(nóng)村干活,嫁給一個糙漢子生幾個泥腿子,一輩子都得跟田地打交道!
姜雙雙皺起眉頭。
她是真懷疑姜清是不是藏了什么秘密。
畢竟她有時候知道的事和做的事都太古怪了。
現(xiàn)在同樣也在懷疑,懷疑她這個秘密是不是用智商去換得,“程進是走了,但姜楠楠拿捏你們的把柄還在,她為了不下鄉(xiāng)謀算這么多事,你為什么會覺得她被男人拋棄就會甘愿被送下鄉(xiāng)?”
姜楠楠先前說了那么多,核心就是一個“爭”。
她要為自己爭一個更好的未來。
為了認準的事,即使手段不光明磊落她也不在乎,這樣的人怎么可能因為被一個男人拋棄就自甘墮落?
姜清笑話姜楠楠被拋棄,但她反而覺得大笑不止的姜清更可笑。
姜雙雙環(huán)視著姜家眾人,幽幽道:“恭喜你們,你們成功的將一個魔鬼留在了自己身邊。”
很顯然,姜家眾人都不是姜楠楠的對手。
讓姜楠楠順利嫁到外省才是最正確的做法,而不是看笑話般看姜楠楠的樂子,她沒法嫁給程進留城,但她既然有手段將所有人玩得團團轉(zhuǎn),那她自然有第二個、第三個以至于無數(shù)個備用手段留下來。
尤其是他們還有那么多把柄留在姜楠楠手上。
“不會吧?!”
“姜清你鬧什么鬧,姜楠楠搶得又不是你的婚事,你鬧成這樣她肯定恨死你了!
“……”姜清抿著唇,臉色有些發(fā)白,“不、不會的……”
嘴上這么說心里卻很恐慌。
姜楠楠一直都知道她很想嫁給馬季安,寧愿找一個瘸子假結(jié)婚也想嫁給他,如果、如果姜楠楠真的要阻攔,她該怎么辦?
越想越后悔,早知道她就不插手這個事了。
萬一姜楠楠真要攪和她的事怎么辦?
退一步想想就算姜楠楠嫁給程進又怎么樣?就他父母那樣的人,姜楠楠靠威脅的路子嫁過去,以后的日子絕對不會好過,尤其是程進這人沒本事又愛逞能,以后只會不住拖后腿,連帶著把姜楠楠拖到萬劫不復。
想想她上輩子的苦全都落在姜楠楠身上,那不大快人心一點?
而現(xiàn)在……
“你多那么多事做什么?姜楠楠真要鬧我肯定饒不了你!”
“你就是災(zāi)星,這段日子給家里鬧了多少麻煩?滾滾滾,都嫁出去的人別一直待在娘家。”
“爹,這件事都是姜清惹出來的麻煩,我家要有什么損失你必須負責!”
“呸!是我讓你們偷東西還是我讓你們弄壞儀器?還有你姜清,趕緊給我滾回婆家去!”
你一句他一句,全都紛紛指責起來。
姜雙雙對這個熱鬧沒興趣,懶得搭理他們直接離開。
她敢肯定以后姜家的熱鬧絕對不會少,同樣她也敢肯定姜楠楠絕對不會真被送去下鄉(xiāng),她絕對有其他的法子留在城里。
姜楠楠真的很有手段,她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計劃一切,如果不是高估了程進對當兵的重要性,她真的能達成目標。
只是她的手段太狠,不然她真的有興趣結(jié)交一番。
但很顯然,她們兩人不是一條道上的。
辦完事后姜雙雙直接回了家。
剛進院子就見姜小舟撅著屁股在土里挖什么,她走過去看了看,挑了挑眉頭道:“你從哪里挖來的?”
土里密密麻麻的白色疙瘩,這玩意她認得,她將姜小舟打服后,這小子捧著一手掌的螞蟻蛋來“獻寶”。
這對于小孩來說還真是寶藏。
挖來的螞蟻蛋洗干凈,擱在火上烤一烤,味道其實也不怎么樣,但對于饞肉的小孩來說,也算是一種零嘴了。
“峰子拿這些和我換了半顆奶糖。”姜小舟挑出來一些擱在葉子上,“我拿來喂雞呢,雞可喜歡吃了!
說完又想到什么,捻起幾粒問著,“阿姐,你要再嘗嘗嗎?我拿去烤一烤。”
“不了,不愛這味!苯p雙搖了搖頭。
她還真嘗過,但也是真不愛。
屋里有野豬肉、野雞野兔還有干魚,她沒必要吃什么烤螞蟻蛋。
她問著:“你今天有去公安局的小廚房嗎?”
“去了!”姜小舟眼睛發(fā)亮,“曹師傅好厲害啊,他說想去除野豬肉的膻味,得搭配不少佐料腌制一天,肉質(zhì)會更嫩更鮮。”
他眼巴巴看著二姐,“阿姐,作料我都記下來,你什么時候去買啊?”
姜雙雙想想:“你下午再去一趟小廚房吧!
“是讓曹師傅教我怎么做嗎?”姜小舟對下廚是越來越感興趣,甚至期望晚一點開學,在廚房忙活比上學有趣多了。
但他不敢說,真要說了一定會被媽拿著竹條抽屁股。
“不是。”姜雙雙搖了搖頭,她道:“我是想讓你去問問曹師傅有沒有不花錢的處理法子。”
這話就有些厚臉皮了。
但也算是很委婉的告訴姜小舟同志,他二姐雖然已經(jīng)有了工作,身上看著也穿得體面,但其實兜里是真沒什么錢。
水里游的山上跑的,想想法子也不是不能來一場零元購。
但像這種花錢的事最好是別找她。
姜小舟卻點了點頭,“那行,我下午就去問問!實在不行就要曹師傅幫我一起腌了!
姜雙雙揚揚眉頭。
看來這小子比她想象的還要厚臉皮。
她問道:“你打算什么時候去?”
“吃了飯就去!苯≈蹧]再管地上的螞蟻蛋,他道:“菜已經(jīng)在灶上熱著了,等媽回來咱們就能開吃,阿姐你要不要先喝碗湯?我今天學會了一道湯,干魚放在水里煮一煮撈起來再做其他的菜,就能多一碗魚肉湯!”
雖然煮出來是清湯寡水,但怎么著都還是能嘗出一些魚肉的味,他特意多舀了兩瓢水下去,煮好后還能給院子里的小伙伴們分一分。
當然不是白給。
那也是有條件的!
誰要想喝魚湯,誰就得幫他洗碗掃地曬衣服。
二姐分給他的活他再分給別人,他就能空出很多時間玩耍,而且分出去的不過是干魚的“洗澡水”,他是一點都不心疼。
不過這事可不能告訴二姐,萬一二姐覺得他偷懶可就不好了,男人嘛,面子活還是需要有一些的。
姜雙雙搖了搖頭,她說著:“我中午不在家吃,等會媽回來你跟他說一聲!
“阿姐,你是去看電影嗎?”姜小舟眼巴巴看著她,很想跟著一塊去,萬一自己又錯過了看電影的機會呢?
“看什么電影,我下午還得上班呢!苯p雙沒再搭理他,直接進屋翻出了一瓶罐頭,罐頭作為禮也就不算吃白飯了。
出了門她就朝著公安局的方向走去。
剛到門口,就發(fā)現(xiàn)張大爺正坐著打盹,她來了一些惡趣味,伸手將罐頭重重擱在他的桌面上,“啪”的一聲,驚得張大爺猛地睜眼,“嘛呢嘛呢,誰嚇唬……哎喲,水果罐頭。
原先還生氣的哼哼,見到桌面上的罐頭瞬間笑瞇了眼,“小姜同志覺悟好,還知道請老同志吃罐頭,你今天上班怎么樣?要是有人欺負你就只管來告狀,我讓魏局幫你收拾!
“您不幫?”
“嘿,你當我還是三四十歲的小年輕不成?大爺我都七老八十了,廢胳膊廢腿哪里還打得動架?”張大爺對自己有良好的自知之明,絕對不會去逞強,他接著道:“不過張大爺我身體不行,但能喊人啊,十個八個都沒問題,咱們來個以多欺少!”
姜雙雙聽得好笑。
明明是退下來的老兵,說起話來卻帶著一股孩子氣。
不過當張大爺想拿起罐頭時,她卻用手擋了擋。
張大爺挑眉,“咋了,可不許后悔。
姜雙雙直接將罐頭推到他跟前,“您盡管吃,只是有件事我想跟您打聽打聽。”
張大爺沒動,“我一聽你說‘您’就覺得沒憋好事,你先問,看看這瓶罐頭我能不能吃得起。”
“肯定能。”姜雙雙臉上的笑意收斂了些,“昨天去大隊收野豬的程同志,您認得吧?”
第34章
“小程嘛, 怎么可能不認得!睆埓鬆斠宦犑撬氖,就將罐頭往自己這邊挪了挪,一臉喜滋滋道:“多虧了這小伙呢, 幫著我們跑腿不說還出主意,出完主意又主動找魏局借車,要不然哪里能那么順利將野豬肉帶回來, 還連帶著將你們送了回來!
姜雙雙揚了揚眉頭, 所以是程同志主動去昌南大隊, 更是他提出借吉普的主意?
在昌南大隊時程同志可沒說這些。
這位同志到底還是太老實了些, 做了事又不說誰能知道呢?
她輕輕哼了哼,不過程同志沒說得事還真不少呢。
“是個好小伙, 他一來就被魏局給盯上了, 要不是我沒閨女也沒侄女, 不然也得湊湊熱鬧!
姜雙雙皺起眉頭,“盯上了?”
“可不是么!睆埓鬆敇返煤退e聊, “咱們魏局有個侄女, 模樣好還在部隊當護士,小程一來局里, 魏局就讓侄女請了探親假從部隊回來,就想著撮合撮合他們, 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
姜雙雙臉上神色沒變,只是微微垂了垂眼簾。
一點都沒興趣猜,管他怎么著, 現(xiàn)在只覺得手心發(fā)癢想和人過幾招。
“結(jié)果陰差陽錯面都沒見著! 張大爺可不管是不是魏局家的私事直接就叭叭叭往外說,這事也不是他悄悄聽來的消息,魏局那老小子自己煩悶請他們喝酒,明知道他這張嘴藏不住什么秘密還跟他抱怨著, 那就別怪他大嘴巴說得全局人都知道了。
小姜也是局里的一份子,沒道理其他人知道她不知道吧?
他張大爺可是一個特公平公正的老頭子,“魏局把人騙到小公園去見他侄女,結(jié)果人家迷了路不一小心給掉湖里,人倒是沒出事被一個好心的同志給救上來了,然后你猜猜怎么著?”
又讓人猜?
不過這次姜雙雙倒是給了些反應(yīng),“怎么著?”
“結(jié)果他侄女和救命恩人看對眼了。”張大爺笑得不行,酒桌上魏局是沒少唉聲嘆氣,雖然救人的那位男同志還不錯,但自己千挑萬選的侄女婿就這么錯過,怎么可能不苦悶?
他繼續(xù)道:“魏局沒少嘆氣自己怎么沒閨女,要是有一定得把小程同志給定下來,正直果斷、前途無限,雖說家里有那么點復雜但分開兩地又不會常見面,管那些人擰巴不擰巴……嗐,不能說了,越說我都得遺憾怎么沒一個適齡的晚輩,不然我也得……咦?!”
說著說著,張大爺盯著眼前的小姜同志左看右看。
看著看著就有些心動了。
他確實沒有年齡合適的晚輩,但又不是不認識適齡的同志,小姜同志不就正適合?
小程方方面面確實不錯,但是小姜也沒差到哪去,而且真要說起來他反而覺得小姜更好。
可不是哪個姑娘家就敢對小偷小摸下手,拳腳功夫不輸男兒,他要是在小姜這個年紀可不一定能比她強。
而且人活的時間長了有些事也能看得清明。
也是運氣好正好碰到了這個時機,但運氣再好自己沒抓住那也是白搭,小姜能靠著自己一步步走的現(xiàn)狀,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
張大爺越看越覺得他倆挺合適的。
別的不說,那肯定是有共同話題,閑來無事過過招也挺有意思,幾乎沒遲疑就問道:“你覺得小程同事怎么樣?要不要我給你們撮合撮合?”
姜雙雙眼睛睜大,“你要撮合我和他?”
“對呀!也不要覺得有什么不好意思,就先見個面,覺得合適就繼續(xù)往下談,要是覺得不合適你只管跟我說我替你推了!睆埓鬆斶是頭一次起了當媒公的心。
姜雙雙有些啼笑皆非。
張大爺卻特別的積極,“我認真的,你大爺怎么說都是活了這么多年,看個人還是能看準的,小程同志絕對是個不錯的對象,你要覺得不好意思我就先跟小程提一提,怎么樣?”
姜雙雙挑了挑眉頭,“行啊,你先問問他!
張大爺眼睛放亮,“你真同意?”
姜雙雙不帶猶豫的點頭,“同意了!
“那行!”張大爺有些迫不及待,卻只能按耐著激動道,“只可惜他接了個臨時的任務(wù)出省,怕是得過兩天再回來,等他一回來我就跟他提!”
“行!苯p雙答應(yīng)的爽快。
這件事也就這么定了下來。
她還挺好奇張大爺提起時程同志會是什么樣的表情。
眼瞅著到了飯點,張大爺走出亭子,一手拿著罐頭一手招呼著:“走走走,今天就在小食堂用飯,老曹今天做了鹵豬臉肉,配上一份燜面味道好的不得了!
姜雙雙沒有拒絕,她本來就是來蹭飯的,聽到張大爺這么一說更是毫不猶豫的跟上前。
不過在去小廚房的路上,她似作不經(jīng)意的問:“一直都叫他小程同志,還不知道他的全名是?”
“程縉!
這名字一說出,姜雙雙大概就摸清來龍去脈了。
無奈的笑了一聲,她沒想到會這么巧,“哪個程哪個進?”
“工程的程,縉……”張大爺不太知道這個字該怎么組詞,伸手在半空中描述了一下,“就這個縉!
姜雙雙一下子就看懂了,輕聲喃喃,“原來是縉云山的縉。”
那還真巧。
雖說是不同字但同音,也難怪會鬧出這么一場烏龍。
回想一下她和程縉在小公園時的對話,那時候還覺得沒什么不對勁,現(xiàn)在回想一下完全是牛頭不對馬嘴,居然也讓他們順利往下聊了幾句……
如果不是因為小茂兒被拐,再聊幾句應(yīng)該也會發(fā)現(xiàn)是一場誤會。
最開始時程縉應(yīng)該也是不知情,那第二次見面呢?
“瞞了一個大秘密”,“給我們更多的相處時間”,“不要把我當做是他”。
嘖嘖嘖,程縉同志看著也不老實。
其實對于程縉口中的秘密她也猜想過幾次,但他們之間相處的時間還是太少,無法去證實到底是哪種可能性。
姜雙雙還蠻喜歡這種一步步去解惑的過程。
尤其是他們相處的還挺融洽,在過程中再加一點小游戲反而更讓她覺得有意思。
只可惜這個游戲被提前破壞了,程進的出現(xiàn)提前解了密,游戲到此結(jié)束。
“這味道可真香。”張大爺昂起頭聞了聞,他感慨著:“要不是魏局把曹老頭拉到小廚房當掌廚,我肯定不來給他守大門,奔波這么大半輩子,眼瞅著沒幾年好活,要是不抓緊吃點好的那就真對不起我自個了。”
“那您好好養(yǎng)著身子,爭取多吃幾年!
“你這話我愛聽!睆埓鬆敇泛侵,走進了小廚房就往玻璃窗那邊探望,“老曹,還多久?今天小姜過來你可得給她露兩手,不枉人家有野豬肉還想著你!
“那必須的!”曹大爺在里面回了一聲,他往外看了一眼,“怎么沒把你家小子也帶來?他不是想學怎么腌嗎?說的再多不如親自看看。”
“他在家陪媽吃飯,下午就過來!
“那行,正好還能給我搭把手!辈艽鬆斠餐Σ豢蜌獾,已經(jīng)想好讓對方干些什么活了。
不過一個厚臉皮一個不客氣,正好能玩在一塊去。
鹵肉的香味早就傳遍了整個公安局。
剛到飯點就有不少人捧著碗和筷子走了進來,一個個在玻璃窗臺前探頭探腦,對著砧板上正切著的豬頭肉饞涎欲滴。
姜雙雙這會已經(jīng)端著飯盤坐在了餐位上,邊上還放著一個杯子,里面裝的小半杯罐頭肉。
“張大爺,你可不能吃獨食!”小付公安看著他桌前的罐頭瓶子,端著杯子就來討:“給點罐頭水喝喝唄?我都好久沒嘗這個滋味了。”
“我也想要塊罐頭肉!”胡東貴也厚著臉皮遞了個杯子過去。
張大爺白眼一番,“多跟人家小姜同志學學,哪像你們不想著孝敬老同志,還跟老同志討東西吃!”
說是這么說,但還是一人給倒了小半瓶。
最后還剩下二分之一的樣子,他直接把蓋子蓋上裝進兜里,“剩下的我得給老曹留著,吃了他幾年的東西也得讓他占占我的便宜!
“等下個月發(fā)工資我請你!”小付公安一臉豪氣的樣子。
張大爺根本就不信他,“還請客?彩禮錢攢夠了沒,都沒攢夠你還好意思請客?”
才剛剛談上對象的小付公安被鬧得臉色通紅,趕緊轉(zhuǎn)移話題:“你們聽說了嗎?屠宰場丟失了兩百斤的豬肉,保衛(wèi)科那邊的人一家家搜,到現(xiàn)在都還沒查出來。”
一般的大廠都有保衛(wèi)科,專門負責廠子里的治安問題,除非是一些重大的刑事案件,都是先內(nèi)部處理。
小付公安也是從其他地方聽來的,屠宰場暫時沒有來人報警。
“兩百斤?那還真不少。”胡東貴好奇,“是屠宰場內(nèi)部偷盜還是外面的人?”
“誰知道呢。”小付公安扒了兩口飯,香得有些不想開口了,直至徹底咽下去后才接著道:“我估計他們很難查到,到時候案子還是得移交到我們這里來!
“你這消息不夠靈通啊!辈軒煾档耐降苄嵌酥坏猁}菜過來,他道:“不僅僅只是兩百斤呢,那邊的人一查單子發(fā)現(xiàn)每個月都有百來斤的出入,算起來得有大半年了。”
“嘶!焙鷸|貴倒吸一口氣,“那不得丟了上千斤?”
“對啊!毙歉涝讏龃虻媒坏蓝,小廚房用得生肉都是他從屠宰場拖回來的,聽到盜竊豬肉的事后就順嘴問了問,“那么多豬肉肯定不是自己吃,想快速轉(zhuǎn)手就只能通過黑市,屠宰場打算派幾個人盯著黑市,想著能不能直接逮到人!
胡東貴皺了皺眉頭,“那怎么可能找得到?”
“找不找得到那是他們的事,咱們不去湊熱鬧就是!毙且庥兴福俸傩α藥茁暰突亓撕髲N。
胡東貴聽得是一臉狐疑,“我們怎么可能去黑市湊熱鬧?”
小付公安給他夾了一筷子的酸鹽菜,“多吃,吃了補腦!
他們不會去黑市嗎?
那還真說不準,各類票據(jù)難得,沒票有錢也買不來物資,總有人鋌而走險去黑市交易,不然為什么黑市抓得那么嚴還是有人一直往里跑。
就算他們不去,他們的親朋好友總有吧?
小吳無非是給他們提個醒,這段時間千萬不要跑去黑市湊熱鬧,有屠宰場的人時時盯著,誰知道會不會鬧出什么事來。
張大爺側(cè)頭,“老曹主意多,知道一些儲存肉類的法子,他前年灌得肉腸放了一年多都沒壞,你讓小舟跟著學學。”
“行!苯p雙知道老爺子在提醒什么。
她家弄了那么多野豬肉的事只有程同志知道,但他肯定不會去多嘴,那就只有姜小舟那小子不懂如何掩藏,估計在問曹師傅如何腌制時暴露。
而張大爺也是在提醒她肉多就想法子儲存,可別往黑市跑。
姜雙雙還真沒往黑市跑的想法。
她現(xiàn)在準備的物資不算少,雖然兜里的錢沒多少,但過冬的棉被準備好了,廚房里也有干魚以及各種野貨,再熬幾個月攢下錢和票,就能買點舒適的衣服或者搞輛自行車玩玩。
姜雙雙不是一個愛拼愛卷的人。
上輩子拼得夠多,這一世她想放緩步調(diào)慢慢來,比起快速積攢家底她更享受這個過程。
但很顯然有人不是這么覺得。
姜清上輩子受夠了沒錢的苦,這輩子同樣感受到?jīng)]錢的焦慮。
要是自己爹娘管錢,她時不時還能偷偷拿著用一用,但分家后就剩下幾十塊錢的家底,這段時間住院又用了一些,最后還剩三十多塊全被她偷出來給了瘸子。
和瘸子結(jié)婚只是交易而已。
她嫁人就不用下鄉(xiāng),但她絕對不可能和瘸子睡覺,等她哄得馬季安離婚,她還是會再嫁給他!
但姜清覺得自己得做一些什么,才能讓馬季安對她另眼相看。
馬季安上輩子是一個成功的商人,如果她表現(xiàn)出有做生意的頭腦,他會不會對她更欣賞一些?
而且她現(xiàn)在也確實需要錢。
太缺太缺了,錢可以解決很多事,可以給她足夠富裕的生活,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連吃飽都困難。
而且有足夠的錢或許還能讓姜楠楠消停一些,她那些手段她是真的吃不消,也是真后悔怎么就沒把姜楠楠給送走,真要一直同住一個屋檐下總覺得滲得慌。
所以姜清實在是待不下去了。
越待心里越慌,只想找個法子趕緊掙錢。
她原先覺得自己是重生而來,怎么著都要比其他人有遠見一些,可真要讓她想法子怎么掙錢時,她還真想不到。
直到這時她聽到外面有人在聊。
“你們聽說了嗎,屠宰場丟了好幾百斤的豬肉呢!殺千刀的東西,這么多豬肉怕是一輩子都吃不完了。”
“以為偷了是自己吃的呀?”
“就算要交易出去一些,那自己肯定也是天天不愁肉吃!
其中一個老婆子左右看了看,特小聲的道:“上個月我聽老胡家說有一個人挑著擔子在她娘家賣豬肉,一斤才八毛錢還不要票,怎么我就遇不上這種好事呢?”
“真的不要票?”有人聽得眼饞。
他們?nèi)ス╀N社買豬肉,一斤八毛五還得搭上豬肉票,買上一斤的肉痛好幾天。
“真不要。”老婆子伸出三根手指頭,“她娘家買了三斤,一張豬肉票都沒花!
“也不知道那人會不會挑著擔子來咱這邊賣!
“那肯定不能!崩掀抛訐u了搖頭,伸手比了個方向:“前面是公安局右邊是街道辦,誰敢挑著擔子來這里投機倒把?”
以前覺得這地方好,離公安局和街道辦都不遠,沒什么小偷小摸敢往這邊來,家里不鎖門也沒人敢來偷東西。
但是吧,像那些挑著擔子裝走親戚的投機販子是絕對不敢往他們這邊來,周邊巷子也絕對不存在黑市,他們要是想趁夜去悄悄買個東西,那得走兩三個小時的夜路才能到,萬一路上遇到個什么歹人,東西丟了不說人還得出事,反而沒人敢去冒這個險。
幾個婆子嬸子竊竊私語,窗戶邊的姜清聽了個正著,她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還是因為她老娘一直在家里念叨著。
上輩子這個時候她已經(jīng)和程進定下了婚事。
雖然說現(xiàn)在不能封建迷信,但是老娘還是偷偷去給她算了一卦,最后花了兩斤玉米面去郊外的破廟算了一個好卦回來。
卦象一看就不真,她哪里是好命,分明是倒了八輩子霉才嫁給程進。
但重要的不是卦象,而是藏在破廟的寶藏!
后來她嫁到程家兩三個月的樣子,在和老娘通電話時,她是不住的唉聲嘆氣,說自己錯過了一次大機緣,還不止提了一次,過后幾年里時不時就拍著大腿感嘆著,說是自己在算命的破廟多留一留,說不準就能發(fā)現(xiàn)佛龕下面挖了一個大地窖。
上輩子就在她嫁給程進沒多久,他們這邊就破獲了一件豬肉盜竊的案子,偷盜者是誰姜清記不清楚了,唯一印象深刻的是當時盜竊者將偷來的豬肉全都藏在了破廟的地窖中。
而且還都是已經(jīng)熏制好的臘肉,大概有幾百斤的樣子!
姜清呼吸有些加重。
要是她能將這幾百斤的臘肉弄到手,那不得能換幾百塊錢?
想換出去也簡單,就跟那些婆子說得直接挑著擔子去陌生的地方賣,那些人能順利賣出去她怎么可能不行?
到時候有了錢,才能想法子用錢生錢。
而不是像現(xiàn)在,一分錢都拿不出來,她就算有法子沒錢也沒用。
沒錯,姜清自己安慰著自己,不是她想不出其他的法子來錢,而是沒有本金,就算法子再多也沒用。
再一次有了信心了。
姜清得想想辦法,看怎么將那幾百斤的臘肉弄到手。
靠她一個人有點困難,就算破廟沒人時時守著,肯定也會有人時不時來探探風,要是沒法一次性搬空怕是會被察覺到。
所以得一次性全部搬空才行。
那這樣一來,就必須再找人一起了。
姜清心里琢磨著,她該找誰一起搬空臘肉呢?
姜家人肯定不行,這一個個都太自私自利了,這段時間發(fā)生的事她早就恨上他們,哪里愿意帶著他們發(fā)財。
可姜家不行的話,那還能有誰呢?
……
姜雙雙蹭了一頓午飯,跟著又聊了一會才離開。
照舊在街道辦坐班,段語梅絕對是一個特別好的搭檔,見她剛坐下就遞了兩張紙過來,“我已經(jīng)填好了出現(xiàn)場的單子,你看看沒問題簽個名字交上去就行!
姜雙雙接過來看了看,單子寫得詳細又工整,確定沒問題后就簽下自己的名字,“麻煩了。”
“不麻煩,順手的事!倍握Z梅又遞過來一小塊蒸糕,“這是我自己做的,請你嘗嘗!
蒸糕還帶著熱乎勁,姜雙雙接過來后順手掏了兩顆糖果擱在她的桌面,“也請你嘗嘗!
段語梅捧著兩顆糖笑得瞇眼,決定明天繼續(xù)給姜同志帶點零嘴,她太想和姜同志做朋友了,一人戰(zhàn)得兩個中年大漢都不敢吭聲,多厲害啊!
交友第一步就是互換禮物!
頭一天上班并沒有太多事分到姜雙雙這邊。
而且她也不隸屬街道辦,一些繁瑣的事也交不到她這里來,現(xiàn)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熟悉一下流程以及周邊居民的情況,正好段語梅畫制的地圖能用上,照著地圖以及居民檔案,會更方便記錄。
“熊萍,下周去看望的名單和救助物資列好了嗎?”王主任喊了一聲,她道:“馬上就要換季,在物資里面加一些柴草,老人家們受不得冬!
“放心吧。”熊萍點了點頭,“都列好了,不過我下周得請個假,先前不是跟你提了提嗎?我嫁到外省的妹子生產(chǎn)遭了大罪,好險是扛過來了,我得帶著老娘去看望下。”
“去吧,我另外安排人去探望!蓖踔魅卧诒咀由嫌涗浺幌率〉猛,她又猶豫著該帶誰去看望那些五保戶。
想了想,正要確定名單時,外面又來了一聲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王主任心里“咯噔”一下,這是今天第三遭了!
聽到喊聲就覺得心慌,她都顧不上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起身就按住了想動的姜雙雙,趕緊道:“小姜你別去了,一個現(xiàn)場接著一個現(xiàn)場的跑,我怕你一跑下來就沒完沒了!
上班頭一天,上午就跑了兩趟。
這下午才剛剛開始又來了一個,她真怕一下午都消停不了。
等晚上回去她一定要悄悄拜一拜!
第35章
能問清楚是什么事, 王主任就決定自己跑一趟,她離開之前還叮囑著,“你只管在這里好好看資料, 到了點直接下班回去就行!
叮囑完要走到熊萍身邊,小聲在她耳邊說了幾句。
熊萍一聽完,樂的她直抖肩膀:“就是巧合而已, 你還真怕上了?”
兩人都是共事十幾年的老朋友了, 誰還不了解誰?一下就猜出老王在擔心什么, 她一邊笑著一邊點頭, “你就安心的去吧,這里我盯著!
其實街道辦出個現(xiàn)場真的不稀奇。
只不過確實很少像這種連著出現(xiàn)場的事聚在一塊, 要真的天天這么忙, 他們一定會向上面打申請多招幾個職工來, 不然他們幾個可吃不消。
王主任一走,后面當時又來了幾個人, 不過好在他們沒有一進門就大聲嚷嚷著“不好不好了”, 全都是來咨詢一些事情,客客氣氣問完后又離開。
等了大概半個小時熊萍才笑道:“等王主任回來我一定得好好笑話笑話她, 就喜歡胡思亂……”
“不好了不好了!陸家婆媳打起來了,鬧的還想撞墻呢!”
熊萍的話還沒說完, 就沖進來了一個中年婦女嚷嚷著,扯著最近的段語梅就想往外走,“快快快, 你們趕緊去勸勸,她們誰的話都不聽只聽你們干事的話!”
熊萍拍了拍胸口,話被堵在嗓子眼的感覺是真難受,她連著咽了兩下才喘過氣來, “小段你就跟她走一下,陸家婆媳愛打鬧但不是難纏的人,你跟她們表明一下身份多勸幾句就好!
有些人愛打愛鬧,時間長了也就能摸得清脾氣。
像陸家婆媳吵架的次數(shù)特別頻繁,一吵起來不是互毆就是鬧著要上吊跳樓撞墻,但有一點還是挺好,她們聽勸,尤其是他們街道辦的上門,勸上兩句也就能消停了。
等段語梅一走,熊萍就忍不住瞟了窗邊的人一眼,心顫顫的自己安慰著自己,“一件小事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對吧?”
“……”姜雙雙只能尷尬的笑了笑。
她不是沒察覺出王主任在擔憂什么,那種想說又不好說的眼神她怎么可能看不出來?
沒坐班之前她還想過,來這里后肯定不缺樂子,誰家有個事吵吵鬧鬧她就算不能趕上頭一批去看戲,但去了一定能占據(jù)到最好的位置。
但想象和現(xiàn)實有些偏差,她也沒想到樂子會這么多,一個接一個,一天的量快趕上往日的一周了。
接下來的時間里辦公室又進了幾個人,每進一個人,坐著的職工們都會提著下心,就怕來的人會突然嚷嚷起來。
結(jié)果該來的還是來了。
不過十分鐘而已,一前一后跑來兩個人。
前頭的小子慌亂叫著,“小公園有個孩子掉進湖里,被送去衛(wèi)生院了!”
后頭的中年男人臉上還掛著傷,“屠宰場那邊打了起來,你們趕緊派人去看看,別出了大事!”
一來來倆,熊萍這下也坐不住了,趕緊安排著:“小夏你去衛(wèi)生院走一趟,小……小姜你還是跟我去趟屠宰場吧。”
她怕小姜不走等會一個接著一個來。
“不夠不夠,十幾個人打起來,去兩個人哪里勸得動架!”中年男人一聽就著急,兩個人可不夠!
還真是不夠。
屠宰場的豬肉被盜是前天發(fā)現(xiàn)的,一開始倒沒引起太大的陣仗,對于一家屠宰場來說,兩百斤豬肉算多但也不算太多,但一查下來發(fā)現(xiàn)少得并不是兩百斤,而是大半年來陸陸續(xù)續(xù)不見了上千斤豬肉,還不帶其他的一些畜禽。
這下上面的領(lǐng)導們就坐不住了。
這一下?lián)p失的可是上千塊錢,一個普通工人三四年的工資,而且不逮住立個典型,誰知道以后還會少多少肉?
所以壓力全堆到了保衛(wèi)科身上。
領(lǐng)導們放話,無論他們用什么法子,一周之內(nèi)必須抓到盜竊者,并將被盜的豬肉找回來一部分,當然了,豬肉這玩意不可能一直存放,也沒強求一定要找回來多少,但如果能挽回一部分的損失,一定大大嘉獎保衛(wèi)科的人員們。
發(fā)嘉彰的發(fā)嘉彰,評優(yōu)的評優(yōu),還是臨時工的直接給予轉(zhuǎn)正!
但如果破不了案,那自然得處分了,保衛(wèi)科月月拿工資卻一直沒發(fā)現(xiàn)豬肉被盜的事,真要追究起來誰也逃不脫。
這么一來,保衛(wèi)科的十來人是干勁十足,在屠宰場搜查一番沒找到證據(jù),就盯上了屠宰場的工人。
之前的豬肉不好排查,但最近丟失的那兩百多斤倒是好查一點,他們商量了一宿決定搜查工人們的住處,覺得盜竊者短時間內(nèi)肯定沒法出手,說不準就會藏在自己家里,正好捉賊捉贓。
想得倒是挺好,但他們忽略了一點。
擱在誰身上,都不愿意有外人來家里排查。
這一查家底不都得被搜出來?萬一有人家里確實藏了點什么,那更不愿意了。
保衛(wèi)科強制性搜查,工人們集體抵抗。
鬧著鬧著就打起了群架。
姜雙雙來的時候,大雜院外擠滿了人,和以往看熱鬧的人不同,他們一個個嘶吼著大喊,像是在助威一樣,把氣氛帶得更熱烈了些。
也是,以往看熱鬧的人都是事不關(guān)己,現(xiàn)在卻不同,圍在外面的同樣是屠宰場的工人和家屬,真要被保衛(wèi)科占了上風,下個搜到家的就有可能是自己,誰能冷靜的了?
“像什么樣子,你們都閉嘴不準喊!”
在中年男人的強烈要求下,熊萍最后將辦公室一半的人都帶來了,來了后第一個感覺就是人帶少了。
這真的是群架。
而且還是一個個膘肥體壯的殺豬匠對戰(zhàn)人高馬大的保衛(wèi)科,兩頭都不是什么好惹的人,外面還圍著一群鬧哄哄的人,這哪里是好拉架的?
“不行,得趕緊通知公安局,讓他們派人來拉架!毙芷碱~頭溢出細汗,她就該更重視一點,在來之前就派人去公安局叫人,這種場合鬧起來很容易上頭,很有可能鬧出大事。
沒帶猶豫,她隨意拉著身邊一人就道:“就跑一趟,一定要把現(xiàn)場的情況跟公安局說一說,盡快趕過來!”
吩咐的是街道辦一個上了幾年班的老職員,劉芳也知道事情的嚴重下,點了頭就往公安局的方向大跑。
可即使再快,等她跑到時已經(jīng)十分鐘過去,她顧不上喘口氣緩緩,就氣喘吁吁將屠宰場的事交代一遍,還催促著:“一定得快點,要是鬧大很容易出現(xiàn)傷亡!”
小付公安心里一驚,中午他們才談起屠宰場的事,沒想到這才過了幾個小時就鬧得這么大,他沒有任何遲疑直接安排人手,帶著十幾個公安一同快速前往屠宰場的家屬院。
一來一回,已經(jīng)過去將近十五六分鐘。
看似不慢,但真要打砸起來,十五六分鐘能發(fā)生很多事!
就在岔口的時候有人提了一句,“我們要不要派人通知一下衛(wèi)生院,讓他們先有個準備?”
衛(wèi)生院還在前方,大概還得走個十幾分鐘的樣子,提前讓人做好搶救的準備,省得真的鬧出人命。
小付公安正想點頭時卻發(fā)現(xiàn)前面有些不對勁。
他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跑到了岔口,轉(zhuǎn)個彎就是屠宰場的家屬院,如果真的是鬧哄哄的場面他們跑到這多少都能聽到一些動靜。
可現(xiàn)在什么聲音都聽不到,除了時不時的鳥叫聲之外顯得特別的安靜。
“等會,我們再看看情況!毙「豆舱f了一聲,大步朝著前面走去,一個拐彎的距離就看到前方轉(zhuǎn)了不少人。
只不過場面和他們想象中不同,雖然外面圍著很多群眾,但不是那種激昂的氣氛,不像是要打起來的樣子。
反而一個個神情莫名,顯得有些古怪。
反正怎么看都不像是要打架的樣子。
小付公安朝前走了幾步,拍了拍前方人的背,“麻煩讓一讓!
前面那人一開始還不樂意,本來就只能看到一點點,再讓他就只能看到前方的人頭了,偏頭正想不耐煩的罵一句,就看到十幾個穿著公安服的男人站在身后,他趕緊往邊上讓了讓,還道:“公安同志你們怎么來了?沒事沒事,咱們這可沒鬧什么事啊!
一聲公安,讓周邊人都回過頭。
他們都是屠宰場的工人或者家屬,知道事情鬧大對他們都不好,見來了一群公安這么大的陣仗,趕緊解釋幾句,“對對,沒人鬧事!
“就是保衛(wèi)科強制搜查東西太過生硬,可真沒打打殺殺!
前方的隊伍讓開了些,小付公安等人總算看到院子里的情況。
和他們想象中的場景差得也太大了。
左邊站著穿著制服的保衛(wèi)科成員,右邊站著一群壯漢,兩方的神色雖然不是太好看,但彼此之間離得老遠,不像是要打架斗毆的樣子。
“怎么回事?不是沒鬧起來嗎?”胡東貴小聲嘀咕一聲。
小付公安跟著道:“沒鬧起來是好事!
結(jié)果這話被邊上的人聽到,紛紛替他們解答。
“哪里是沒鬧起來,是已經(jīng)鬧過頭了!”一個男人指了指前方,“看到那位穿著淺藍外褂的女同志沒?她厲害啊,殺豬季剛想動刀子呢,她一下將院子里的桌子扛起來,直接砸在他們頭頂上!瞧瞧那幾個腦袋長包的人,就是被砸出來的……”
想想看,一個個正鬧著時天降一張大桌子砸在頭頂,任誰都會被砸懵。
“這還不止呢,保衛(wèi)科的小黃氣得想揍她,她上前‘咔咔’兩下,把小黃的胳膊給卸了,疼得他哭爹喊娘又‘咔咔’兩下把他的胳膊給接上,你瞧瞧那個縮在角落屁都不敢放的大高個,就是小黃。”
“還有殺豬匠的女婿,以往扛一頭豬都不費力,力氣大到?jīng)]人敢惹,他掄起拳頭過去,結(jié)果那位女同志凌空一轉(zhuǎn),一個飛踢將殺豬匠的女婿踢出去老遠,半天都起不來!”
“還有還有……”
“那啥那啥,叭叭叭叭叭……”
周邊的群眾們一個個說得特別得勁,將十分鐘之前發(fā)生的事一一道出,簡單點就是那位淺藍外褂以一人之力“大殺四方”,殺的他們毫無反手之力。
而且那一拳一腳肯定是疼,不然哪里會像現(xiàn)在這么“乖巧”,全都只敢嘴上放肆幾句,根本不敢動手動腳。
氣上頭大家互毆是常態(tài),但那也是互毆,屬于你來我往誰都占不上便宜。
可落在這位身上,那就是單方面被揍,他們又不是傻子,誰樂意單方面被揍得哭爹喊娘?
“聽說那位是街道辦的干事,難不成現(xiàn)在街道辦放棄了柔懷政策,改用拳頭勸服鬧事人?”
“嘶!”有人倒吸一口氣,想想剛剛被揍得很慘的幾人,這要落到自己身上不得疼好幾天?
算了算了,以后還是消停一點吧。
“……”小付公安嘴角抽搐了下。
想了想還是不解釋了,就當是歪打正著吧,只要少鬧騰點就好。
不過他不得不佩服小姜同志,居然這么短時間就控制住現(xiàn)場,不得不說魏局把她安排在這個位置挺好,能及時掌控現(xiàn)場不至于鬧出大問題來。
沒人打架,但還是吵吵鬧鬧。
打不起來就比誰的聲音大,就彷佛誰聲音大誰有理一樣。
姜雙雙“嘖”了一聲,神色有些不耐,站在視角最好的地方看樂子有一點不好,聲音太尖刺耳、聲音太大震耳,聽得多也挺不耐煩的。
一聲‘吱嘖’,讓兩方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那位小黃同志更是縮在同事的身后,都不敢用眼睛瞟她一眼。
自己的右臂在剛剛被卸下來了!垂著一蕩一蕩沒有任何知覺,疼不說更多是恐慌,他要是右手沒用以后還怎么過日子!
身上疼心里恐慌,那種滋味別提有多絕望。
好在對方也只是嚇唬嚇唬人,沒等幾分鐘又將右臂給他按了上去,但那種絕望的情緒哪怕消散了也讓他心顫顫的,反正是沒打算再沖上去。
不僅僅是小黃,其他人大多也是這么想。
哪怕不像小黃卸了胳膊又安上去,每個人至少也挨了一兩拳,也不知道對方是用了什么勁,到現(xiàn)在還覺得隱隱作痛,實在是不想又挨上兩拳。
沉默了大概兩分鐘,保衛(wèi)科的組長不得不開口,語氣中是不是有一絲哀求的味道,“小姜同志,我們是在執(zhí)行公事又不是故意搗蛋,廠里的吩咐我們拿了工資也不可能甩手不干呀?”
保衛(wèi)科的人很委屈。
他們不是不知道會引起公憤,但又有什么法子呢?領(lǐng)導給他們期限,要是找不到偷豬賊,最后受罰的就是他們整個保衛(wèi)科。
批評也就算了,可這件事影響很大,丟的可是上千斤豬肉,他們要是不查出個所以然來絕對不僅僅只是批評,嚴重一點甚至可能影響到他們的工作和工資。
所以誰能不著急?
“那也不能搜我們家呀!”保衛(wèi)科組長的話剛說完,對面的殺豬匠就不樂意了,“豬又不是我們偷的,你憑什么把我們當做小偷一樣來搜我們的屋子?”
“就是!”
“還把我家翻得亂七八糟,這損失誰來賠?”
“反正我不同意你們進我的屋!”
一個個又嚷了起來。
大部分的人都不同意他們進屋搜查。
想想其實也能理解,沒有人希望陌生人在自家翻來翻去,先不說會不會弄壞什么東西,就說誰家沒有個什么秘密或者是祖輩留下個什么東西,真要被翻出來那可就不得了了。
“都給我閉嘴!”姜雙雙呵斥一聲,她冷冷道:“找一間空著的屋子,一方兩個代表進去談,其他人都給我在外面待著!
兩方商量了一下,覺得這個法子可行。
保衛(wèi)科這邊進去的是組長周光發(fā)以及副組長黃國耀,殺豬匠這邊去的是胡大海以及夏鐵柱,同時進去的還有兩個街道辦的人以及兩位公安同志
這樣一來,瞬間變得安靜很多。
姜雙雙的眉頭也跟著舒展開來,她不客氣的找了個位置坐下,也不等他們開口直接拋了個問題,“胡同志,你是整個屠宰場工人的代表,我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胡大海不明所以,“你問。”
“你們拒絕保衛(wèi)科的搜查,是因為你們確定所有工人都不是偷豬賊的團伙之一嗎?”
“……”胡大海張了張嘴,這話還真不知道該怎么答。
怎么可能確定?他雖然沒調(diào)查的經(jīng)驗但也明白偷豬賊能順利偷出那么多豬肉,肯定是屠宰場的其中一人甚至是幾人,沒有內(nèi)部的人打掩護,不可能被盜了那么多次。
“就是!”黃國耀一巴掌拍在桌面,像是有人撐腰了似的,他昂著下巴氣勢昂昂的道:“你們不配合調(diào)查,我們怎么才能抓到偷豬賊?”
“這……”胡大海和夏鐵柱面面相覷,都不知道該怎么辯解。
周光發(fā)也一臉嚴肅的樣子,“保衛(wèi)科行事不是為了自己的私欲,也是為了屠宰場的利益,還是需要你們多多配合!
這話就有些官腔了。
姜雙雙又看向他,“周同志,我也想請教你一個問題!
“啊?”周光發(fā)下意識緊張起來,想想剛剛姜同志兩句話就讓胡大海啞口無言,他莫名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你、你問。”
“這次搜查是要搜查整個屠宰場的工人嗎?”
周光發(fā)心里一松,覺得這個問題并不難答。
想都不想就點頭,“當然!”
姜雙雙輕哼了一聲,“包括保衛(wèi)科的成員以及每一位領(lǐng)導?”
“……”周光發(fā)張了張嘴,話到了嘴邊卻怎么都說不出來。
其實真要說起來他也不想有外人搜查他的家。
但一定要搜查他也不怕,他上頭也沒出過有能耐的祖輩,連雙筷子都沒傳下來更別說其他值錢的寶貝了。
但是他不怕不代表保衛(wèi)科其他的職工不怕,更不代表上面的那些領(lǐng)導們不怕。
“就是嘛!”這下胡大海也感受到了有人撐腰的滋味,立馬就道:“你要搜查我們家也行,先把那幾個廠長的家給搜查了,再讓我們搜查你們保衛(wèi)科職工的家,你們要同意我們就不攔著!
黃國耀皺著眉頭,“這不是胡攪蠻纏嗎!”
“呸,憑什么能搜我們的就不能搜你們的?”夏鐵柱梗著脖子道,“難道你能保證偷豬賊不是他們其中的一員?”
周光發(fā)沉默著。
姜同志的問題一出來他就明白這件事不可能再繼續(xù)下去了,有些領(lǐng)導肯定會同意,但屠宰場那么多領(lǐng)導不可能個個都愿意。
到時候還不知道會扯出什么麻煩來。
也是,不能以身作則又怎么可能順利的把這件事做下去?
他無奈的嘆了嘆氣:“我明白了,群眾們的反應(yīng)我會跟上面訴說一遍,再找其他法子捉到偷豬賊!
一旁的小付公安搭了一句話:“要是需要幫助可以直接去公安局找我們。”
“不了不了!敝芄獍l(fā)連連擺手,“我們打算先自己去找找。”
真要鬧到公安局去那就不僅僅只是事關(guān)于屠宰場的私事,一個鬧不好還有可能影響到來年的考級,這可是事關(guān)整個屠宰場的榮耀。
幾句話的功夫讓所有人都有些垂頭喪氣。
案子好像一下子陷入了死胡同,連個方向都沒有。
就在一個個出門時周光發(fā)突然轉(zhuǎn)過身,他抱著一絲希望問道:“姜同志,如果是你的話,你覺得這個案子該怎么查下去?”
“問我?”姜雙雙輕笑一聲,“你太高估我了,我對查案這種事并不了解,你想討教還是得找專業(yè)人員!
說到這里她又頓了頓,“不過,如果一定要讓我出個主意,我會選擇砸錢吧!
“砸、砸錢?”周光發(fā)一臉茫然。
這錢得怎么砸?
第36章
所謂的砸錢, 其實就是設(shè)置一些獎勵制度。
姜雙雙不知道屠宰場內(nèi)部的具體情況,但是就她了解這座屠宰場供應(yīng)著大半個城市人口的需求,足以可見規(guī)模還是挺大的。
而且還是多班倒的班次, 幾乎白天晚上都有人在。
偷豬賊不是一次兩次“光顧”屠宰場,而是在大半年的期間內(nèi)多次偷盜,屠宰場的工人們不可能毫無察覺, 不然那些偷豬賊堪稱大盜, 有這個本事也就不會只盯上豬肉了。
只要錢砸得夠多, 獎勵設(shè)置的更豐富, 總能引出一些察覺到線索以及掌握線索的人。
甚至將這個獎勵制度對向所有人,無論是不是屠宰場的工人又或者是外面的居民, 只要能夠提供線索將給予一定的獎勵。
這樣一來指不準還能搞出一個全民探案的活動, 絕對能吸引到不少人參與。
以前的事暫且不提, 就在前兩天才被偷了兩百斤的豬肉,這些豬肉肯定得及時處理, 也就只有兩種可能。
第一種進行腌制, 確保它短時間內(nèi)不會腐敗。
但既然需要腌制那肯定需要佐料以及腌制的地方,腌制那么多斤豬肉味道就足夠吸引人。
除非是在荒郊野嶺才不會被人發(fā)現(xiàn)。
另外一種就是轉(zhuǎn)手賣出去, 但只要賣就得找買主,偷豬賊的身影怎么都會短暫的出現(xiàn)在他們的面前, 只要把握住時機,不是不能及時抓住。
不過她說的這些有一個前提,那就是全民探案。
只要關(guān)注的人多又想拿這個線索去領(lǐng)取獎勵, 運氣好說不準就真的能抓到偷豬團伙。
當然姜雙雙也不是破案的專家,她雖然將這些一一都講述給周光發(fā)幾人聽,但是他們能不能執(zhí)行,執(zhí)行后有沒有效果就和她沒關(guān)系了。
只不過她的話一說完, 胡大海等人就特別的贊同,“這個好這個好,要真是有什么獎勵,我等會就回屠宰場好好搜一搜。”
旁邊的夏鐵柱也是同樣的想法。
他甚至想著到時候跟家里的兒女們說一聲,反正閑在家里無事倒不如四處溜達溜達,萬一能發(fā)現(xiàn)什么線索呢?
周光發(fā)沒好氣的瞪了他們一眼,“沒獎勵你們就不打算幫忙了?”
“瞧你這話說的,我拿了工資又不是沒好好干活!焙蠛?梢稽c都不心虛。
拿一份工資干一份活,他是殺豬的又不是查案的,份內(nèi)的活一定好好干,份外的活就別想他幫著白干,胡子一撇,“你還好意思說我,要不是你們保衛(wèi)科沒守住,至于丟那么多豬肉嗎?”
“就是!拿了工資還不好好干活,還好意思瞪我們?”夏鐵柱也附和著他的話,兩人你一句我一句火氣又得上來了。
小付公安趕緊打著圓場,“好了好了,都是一個廠的職工別傷了和氣,小姜的建議確實不錯,你們回去商量商量盡快弄一個章程出來,但凡人家將那兩百斤豬肉出了手,那就更不好抓人了!
周光發(fā)想想也是,懶得搭理那兩個殺豬匠,對著姜雙雙點了點頭就出了門。
等人一走,屋子里的熊萍就大大松了一口氣,“今天還真多虧了你,要不然真會打起來。”
說著時,她對著胡大海就一通埋怨,“都四十歲了人了怎么一點后果都不顧,拿著刀就往人身上砍,真?zhèn)巳四闶窍氡焕ザ状罄尾怀??br />
胡大海被說的一臉悻悻然,“這不是氣上頭了嘛……”
“下回再氣上頭就想想你家的寶貝兒子,難道你不想親眼看到他結(jié)婚生子?”很顯然熊萍認識胡大海,而且關(guān)系還不淺,算上來兩人還有些親戚關(guān)系。
胡大海沒吭聲,從他的表情上來看肯定是想的。
他左右瞧瞧,確定沒有外人后這才小聲嘀咕了一句,“周光發(fā)那混子想去我家搜查,我能給他去嗎?”
熊萍想想胡家的情況后也就不好說什么,只是叮囑了幾聲:“有了第一次指不準就有第二次,你還是趕緊想些法子吧。”
“我知道!焙蠛|c了點頭,剛想說些什么時就看外面的窗戶探出來一個腦袋,他瞬間樂呵著:“鬼鬼祟祟做什么,想進來就進來!”
進來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材微胖但天生笑臉,一眼瞅著就覺得特別喜慶。
姜雙雙這會朝他看了兩眼。
不為別的,就為了他一身冷白皮,心中想著他要是走在大街上一定會吸引很多目光。
沒人會像他這么白,也很少有人吃得像他這么微胖,一看就是不缺肉食的。
想想也是,聽著熊萍和胡大海在那打馬虎眼,她大概也能猜出來一些,熊萍不讓人去他家搜查,肯定是家里藏了一些沒法見人的玩意。
現(xiàn)在還好,搜出來后最多打打眼。
要是過個幾年,真要說出些見不得人的東西,一大家子都得遭殃。
這倒是給她提了個醒,想著回去后好好理理家里的東西。
“那個……”
姜雙雙回過神,正視著面前的年輕人,“有事?”
胡堯雙手背在身后,緊張的不住摳著手指頭,“剛剛謝、謝謝了!
姜雙雙只是點了點頭算做回應(yīng),并沒有過多交談的意思。
年輕人的心思真的很好猜,尤其是這位,皮膚真的很白,白到稍微有些什么小心思皮膚就顯得特別紅潤。
她側(cè)過頭,喊了一聲,“熊姐,咱們現(xiàn)在回吧?”
“回回回!毙芷键c點頭,瞟了臉紅通通的胡堯一眼,跟著道:“走吧走吧,都住這一片區(qū)總有打交道的時候!
事情比想象中處理的要快,對比起焦急趕來,回去的路上就慢了許多。
在路上,熊萍先是慶幸了幾句,并給予了肯定,“你就是天生做一行的,瞧瞧那一個個,硬是被你揍……被你勸服的不敢吭聲了!
姜雙雙一臉謙虛,“過獎過獎!
熊萍跟著又夸了幾句,然后似做不經(jīng)意的提起,“剛那個老胡其實是我遠房親戚,這要往前走個百來年,咱家還得依仗他們家呢!
她劃手指了指,“那片以及那片,以前都是胡家的宅子,屠宰場和電機廠那一片地都是他家的莊子,聽說胡家老祖宗去收租,趕著馬車從早上走到晚上才能收完,是這邊最富裕的大地主了!
她倒不是故意透露胡家的根基,而是他們這片的人幾乎都知曉,甚至好些老人家以前就是在胡家做傭人呢。
再加上她心里有了些心思,所以說得更詳細了些,“不過他家可不是什么地主成分,老胡才十來歲時,胡家老爺子就典賣一大半的家當資助國家,還開了家族的糧倉救濟百姓,等老胡二十來歲又將幾塊地捐出去建廠房,那時省長還專門接待他,問有什么要求盡管開口……”
說到這里,熊萍豎起一根手指頭,“胡老爺子還真提了一個要求,他說想把老胡送去學門手藝,恰好就看中了殺豬這門活,這不,老胡在殺豬場一待就待了十幾年,殺豬的手藝精湛不說還把他兒子也給帶出來了……”
熊萍一說就沒停下來,后面全是夸老胡父子有多能耐的話。
姜雙雙并沒有打斷她的夸獎。
只是有些出神。
她算是明白胡大海為什么不敢讓保衛(wèi)科搜查房間了,祖輩那么富裕即使將明面上的財富都捐獻出去,私底下肯定也是落了不少東西。
“他家還有兩個女兒嫁的也挺不錯,一個嫁給他徒弟,也是宰豬場的殺豬匠,手藝也都練出來了,周邊大隊要是有殺豬的都愿意來請他們?nèi)兔,還能收個跑腿費,另外一個女兒嫁到電機廠,她……”熊萍說著說著就沒了音,她奇怪的看著前方的巷子,總覺得自己看到了一個熟人。
姜雙雙見她停了下來,便問道:“怎么了嗎?”
熊萍搖了搖頭,“我剛好像看到老胡的二女兒胡燦,她應(yīng)該是聽到這邊有人吵架所以才過來的吧?”
說是這么說,但是她心里還是帶著狐疑。
因為剛剛除了胡燦之外,她還在胡燦身邊看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兩人倒是沒有什么親密的行為,但是她怎么看都覺得有些不對勁。
熊萍晃了晃腦袋,不打算再探究這個事,即使是遠房親戚她也不好插手太多事,她繼續(xù)接著先前的話題問了一句,“小姜啊,你今年多大了?有沒有處對象啊?”
姜雙雙稍稍遲疑了一下,然后點著頭道:“處了。”
“要沒處對象的話我給你介紹……處、處對象了?”熊萍一臉驚訝的看著她,“上周你媽不是還來跟王主任打聽的嗎?”
她就是知道所以才起了這個心思。
尤其是剛剛老胡兒子那個神色,一看就是被迷住了。
也是,她要是換做年輕的男同志也會被小姜那一手給震到,很難不動心思啊。
原先還想著要不要撮合撮合他們,誰知道小姜居然已經(jīng)處上對象了。
“就前段時間的事!苯p雙適當?shù)牧髀冻鲆唤z害羞,“見過幾次,處著還不錯呢。”
熊萍一臉的可惜。
小姜同志是真不錯,要樣貌有樣貌、要工作有工作,工作還做得這么出色,難怪小段跟著出一趟現(xiàn)場,回來就對著小姜冒星星眼。
胡堯那孩子也不錯。
家里是真的寵,但也沒把性子寵壞,才十七八歲的小伙殺起豬來比老師傅還要厲害,聽說翻年還會被請去外面做什么指導。
而且不說老祖宗留下的家底,他們家光殺豬的手藝就能掙錢,瞧瞧一個個養(yǎng)得那么好。
這兩人要是能湊到一對還真不錯,她還想爭取一下,“對方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姜雙雙想了想,給了一個回答,“部隊當兵的小伙!
小伙有些牽強了些,雖然年紀不大但程同志剛毅英俊的面孔真看不出是小伙子,她道:“等有機會帶他來見見你們!
算是直接結(jié)束這個話題了。
熊萍再遺憾也只能嘆聲氣,正好前方到了街道辦,王主任特意站在門口等著,她面帶古怪看了小姜一眼,跟著問:“還好吧?”
“好!”熊萍來了嘮嗑的心思,拉著人就到一旁叨叨著,光說不止還用雙手比劃著,說得越來越激動,聽得人也驚呼連連。
好在下班的點到了,姜雙雙總算能收拾東西離開,不然熊萍每次話音落下,辦公室眾人就得朝著她望上幾眼,怪別扭的。
到點下班,揮手對著他們告別。
姜雙雙步行走到家還不到十分鐘,這個通勤距離真的太愛了!
“阿姐!”姜小舟從灶房里鉆出來,他激動招呼著手,“你快過來。”
姜雙雙走過去看了看,一看就止不住笑了。
他們家的灶房處于一個拐角處,正好是右?guī)亢屠茸拥恼劢巧希缧┠暝S媽攢了兩年的紅磚搭建起來的,因為視角的緣故,如果不走過來根本看到里面的是什么樣,姜雙雙站在門口稍稍抬頭,就看到上面懸掛著好幾條野豬肉。
“周大爺下午就給搭好了,野豬肉我也拿去小廚房讓曹大爺幫著腌了兩個小時!苯≈垡呀(jīng)在廚房待了有一兩個小時,守在門口根本不舍得走,“他說用每天用木炭燒火熏一兩個小時,熏夠一個月就好,要是想保存久一點,就多熏半個月!
姜雙雙拍拍他的肩膀,予以重任,“這么重要的活計就交給你了,以后獎勵你多吃兩塊。”
姜小舟挺胸抬頭,“保證完成任務(wù)!”
熏肉的過程其實沒那么好。
整個灶房被火燒得火旺旺,每次進來都會被熱得渾身是汗,臉包被熏得通紅,但再不好受,只要抬頭看看頭頂?shù)踔呢i肉條,他就覺得幸福極了!
兩姐弟在說話時,許英霞氣沖沖往家走,看到雙雙就咬著牙道:“你上午怎么不給我?guī)信,我要知道姜楠楠那臭丫頭做得那些事,我怎么也得罵她幾句才能出出氣!”
姜雙雙晃了晃神。
今天真的是多姿多彩,連著發(fā)生了那么多事,回頭一想姜家的事也才過去了半天而已,要不是許媽提起,她都差點記錯日子了。
見許媽氣憤的樣子,她建議道:“要不你現(xiàn)在去老屋那邊罵罵?她應(yīng)該待在家呢。”
“……”許英霞被噎了下,她其實只想背后罵罵,下午四弟妹專門跑到廠子里找她訴苦,把上午的事一五一十全告訴了她。
聽過后,除了氣憤之外更多的是瘆得慌。
誰能想到啊,她前些日子還在同情的丫頭,其實主意多著呢,如果不是四弟妹拍著胸脯跟她保證沒說假話,她都不敢信。
可真是因為信了,她還真不敢當著面去罵,“你四嬸現(xiàn)在怕死了姜楠楠會報復,我哪里敢這個時候去觸霉頭,萬一連帶著把我恨上了怎么辦?”
氣歸氣,但她真怕惹上出陰招的人。
她就算了,家里還有雙雙兩姐弟,一想到有雙眼睛暗中盯著他們,就覺得有些毛骨悚然,而且雖然氣姜楠楠截胡,但她也是真沒看上程進那樣的人當女婿,沒必要為了一個瞧不上的人去惹得一身騷。
而姜四嫂幾個人是真的怕。
姜楠楠跑出去后好幾個小時都沒回,他們在家膽戰(zhàn)心驚商量了半天都沒想到法子,就分開去找救援。
姜四嫂找到許英霞那里去,請著她去說和。
姜老大和姜老頭則是去了衛(wèi)生院,想著讓姜老二夫妻勸勸自己的閨女,可別折騰了。
結(jié)果他們根本不信,在他們看來姜楠楠這個閨女多好使喚啊。
養(yǎng)了這么多年,幾乎就沒忤逆過,期間打打罵罵也沒見她反抗,怎么可能一下子變得那么厲害?
“嘁,肯定是他們太夸張了!苯隙且稽c不信,他還嘲諷了一聲,“你看大哥那慫樣,被自己侄女嚇成那樣,真是丟死人。”
姜二嫂卻想得多,她趁著病房里沒人在這邊,小聲道:“你說他們怕姜楠楠捅出那些爛事,咱們要是威脅威脅是不是……”
“想啥呢!苯隙娌幌氪罾磉@個蠢婆娘,“你要威脅他們,他們不得將你兒子賭博的事捅出去?我說你有這個時間想些糟主意怎么就不想想怎么勸勸小鵬別賭了?”
“嗐,你這個當爸的怎么就不知道勸?”
“孩子是你生的,當然你來勸!
“我一個人能生得出來?”
兩人說著說著就吵了起來,姜老二正想揚起手嚇唬嚇唬她時,老四家的姜小國跑了進來,“二伯二伯娘,小鵬哥被抓了!”
第37章
“什么?!”姜二嫂猛地起身, 起得太快以至于頭上的傷隱隱作痛,但這會已經(jīng)顧不上了,一臉滿是驚愕和恐慌, “小鵬被抓了?他又沒做壞事怎么可能被抓?”
除了恐慌還有茫然。
她生了兩兒兩女,只可惜大兒子和大女兒已經(jīng)被送去下鄉(xiāng),時不時來一封信就是訴苦, 滿篇都是朝她伸手的意思, 一點都指望不上。
所以他們兩口子把養(yǎng)老的希望都寄托在二兒子身上。
雖然是愛賭了點, 但脾氣好又孝順, 都承諾了以后每個月的工資都交給他們,只要一點點零花錢就好。
可如果小鵬要是被抓, 那她以后怎么辦?
“不可能不可能, 你肯定搞錯了!”
“沒有啊, 是廠子里來人報信,說是小鵬哥在上工期間和人聚眾賭博被抓個正著, 現(xiàn)在人就被壓在保衛(wèi)科, 聽他們的意思絕對要嚴懲!”姜小國說到這里猶豫了一下,顫巍巍開口:“是、是有人去廠子里舉報的。”
“哪個殺千刀去舉報的?”姜二嫂怒吼一聲, 仿佛那個殺千刀的舉報者在自己面前她一定會拿刀剁了他,“你說是誰?是不是也是紡織廠的人?你告訴我個名字, 他要是不能將小鵬給放出來我一定鬧得他全家不安寧!”
“這……”姜小國卻吱吱唔唔不知道該怎么說。
一旁的姜老二像是明白了什么,瞪大眼睛道:“不會是姜楠楠吧?”
“怎么可能……”
“對,是她!
姜二嫂和姜小國的聲音同時響起, 前者的話還沒說完就變成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她怎么敢?!”
姜楠楠還真敢。
她從招待所離開后就沒回家,一直坐在招待所外的臺階上沉默著。
程進的離開確實讓她很傷心,但是對比起傷心她更在意的是未來, 她沒有功夫去流淚傷懷,現(xiàn)在要做的是在最后半個月的時間內(nèi)找到一個讓自己留城的方法。
她拿捏著姜家的把柄。
真要大鬧起來,她絕對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但是在經(jīng)過幾個小時的考慮后,姜楠楠直接去了紡織廠,以親妹妹的身份舉報姜小鵬在工作期間與工友聚集賭博,并在車間的小房間里抓個正著。
這個行為屬于大義滅親。
名聲傳出去是真的不好聽,認誰都會嘀咕幾聲,覺得她實在是太心狠了,不管怎么樣都不能把自己親哥哥舉報。
可是落在明面上,“大義滅親”的行為卻值得贊賞。
就在隔天紡織廠進行對姜小鵬等人的批評和處分后,還隆重的對姜楠楠進行了夸獎。
為了這事,姜二嫂連衛(wèi)生院都待不下去了,其實她早就能出院,但住在衛(wèi)生院比住在家里舒服多了,床板舒適被子暖和,捂著頭哼幾聲還能讓護士幫著端茶倒水,閑的沒事就去隔壁病房串串門。
更重要的是誰打了她誰出錢,她巴不得一住住上十天半個月。
但這事一鬧,他們兩口子哪里還住得下。
連架都顧不上吵,跑了一晚上想找個關(guān)系將小鵬給放出來,結(jié)果隔天還是當著全廠的面公布了對姜小鵬的處分,他以及另外三個賭博的人被拉去農(nóng)場改造一個月,工資降級三年不得評優(yōu)。
這事可不小。
工資降級先不說,姜小鵬現(xiàn)在都還只是一個臨時工,降不降級對他的影響不大,但三年不得評優(yōu)就嚴重了,評不得優(yōu)就代表這三年他都不可能轉(zhuǎn)為正式工,三年的工資都是十幾塊錢。
還有下放農(nóng)場改造,哪怕只是去一個月,這對于姜小鵬來說都是一個污點,以后升遷這種事和他基本沒關(guān)系,談對象就更難說了,一般條件好點的姑娘家誰愿意嫁給一個注定沒有前途的男人?
姜二嫂聽到這個處分后,雙腿都軟了。
她就是太明白這個處分帶來的后果,三年不能轉(zhuǎn)正,就算以后轉(zhuǎn)正了也只能熬工齡不可能升職,干二三十年最后怕也就二三十塊錢的工資,這能養(yǎng)活一家人嗎?
現(xiàn)在他們家人不多,但小鵬總得找媳婦生孩子吧?
就算最后只生兩個,二三十塊錢的工資就得養(yǎng)活五口人,別說吃個八成飽,怕是連半飽都吃不了!
“畜生。 苯┟偷卣酒穑龥_到緊閉的房門前,握著拳頭就瘋狂的錘門,也不顧自己會不會將門給錘壞,這時候氣的早就顧不上這些了,“姜楠楠你給我滾出來!你以為藏著就沒事了嗎?老娘把你生出來時就該把你溺死,省得你在這禍害人!”
“二嫂你輕一點,把門錘壞了還得自己找人來修!苯纳┮荒樀娜馓,雖說現(xiàn)在分家了但房子還是沒分,那間屋子是幾個姑娘家一塊住的,她小女兒也住在里面呢。
而且她也不是太想家里人把姜楠楠得罪死了。
連自己親哥哥都下得了狠手,那對其他人更不會顧忌,她可不想和姜楠楠鬧得魚死網(wǎng)破。
她推了推自己男人,“還傻站著干嘛,去拉一拉呀!”
“拉什么拉!讓她砸!”王老太這會也已經(jīng)出院,知曉昨天的事后也是氣得不得了,她管著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幾十年,無論是錢還是每一口糧食都是由她分配的,在她想來,無論是什么事又或者是一件東西,都必須由她分配而絕對不允許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偷走。
即使現(xiàn)在分家了,她仍舊這么覺得。
比起姜楠楠舉報小鵬賭博,她更氣姜楠楠居然敢瞞著她私自和程進接觸!
就算老二媳婦不收拾姜楠楠,她也得好好教訓一頓!
手里早就拿著一根棍子,一等老二媳婦砸開門她就要沖進去將姜楠楠打得半死!
“娘!你能不能別鬧?”姜四嫂煩得不行,這一家人一個個都不消停,把姜楠楠打了有什么用?巴不得她一生氣把他們?nèi)叶寂e報了嗎?
剛想上前攔一攔,就聽到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姜楠楠當著眾人的面從房間里走了出來,就在姜二嫂舉起拳頭要揮去時,她淡淡地開口:“如果你覺得被送去改造一個月還不夠那就動手,又或者你和爸想過去陪陪他也行,你們不會以為我光只抓了他賭博的一個把柄吧?”
姜二嫂心里咯噔一下,“你還敢威脅我?我可是你親媽!”
說是這么說,但氣勢已經(jīng)虛了。
姜楠楠輕輕哼了一聲,“你都說了,姜小鵬是我親哥,我不還是親自把他送去農(nóng)場改造了?”
話音落下,屋子里明明站了好幾個人,偏偏沒有一個人敢出聲。
包括怒氣沖沖的姜二嫂以及原先還想拿著棍子教訓人的王老太,全都是臉色僵硬,想開口卻又不敢開口的樣子。
更別提姜四嫂等人,一個個待在原地不吭聲,甚至連眼神都不敢有交集。
她有很多法子拿捏他們,卻偏偏選擇了這個法子,那是因為她在告訴姜家的人,她什么都不在乎。
不在乎所謂的親情,更別想用親情來拿捏她。
她連自己親哥哥都能舉報,其他親戚又算得上什么?
姜楠楠稍稍抬起下巴,她道:“我和廠子已經(jīng)打好招呼,車間不能缺人,我會接替姜小鵬的班!
“嘶!”姜四嫂倒吸一口氣,忍不住往后退了退。
真他娘的狠!先舉報自己親哥將他送去農(nóng)場,跟著又頂替了親哥的工作名額,這一步步真的好算計啊。
姜雙雙先前說得沒錯,他們鬧什么鬧,讓姜楠楠嫁到外省多好啊,現(xiàn)在好了,和這么一個狠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她睡覺都睡不踏實。
“你說什么?!”姜二嫂像是沒反應(yīng)過來,“那是你二哥的工作,憑什么讓你接替!就算缺人也輪不到你。”
“你沒得選!苯伊税岩巫幼拢叭瓴辉u優(yōu),干一輩子也升不上去,一直只能拿十幾塊錢的工資,他能養(yǎng)活一家老小嗎?”
“……你還好意思說!他這樣是被誰害得?”姜二嫂氣得咬牙,看她一臉沒事般坐在那里心里更來氣,恨不得直接朝她臉上扇幾巴掌。
“你覺得他很可憐?”姜楠楠嘲諷的笑了笑。
她這輩子最羨慕的人就是二哥,因為她覺得他很幸運。
大哥大姐趕上了頭批下鄉(xiāng)的時候,兩人毫不猶豫跟隨著一群有志向的年輕們奔走遠方,他們滿懷希望然而卻跟現(xiàn)實有很大的出入。
有他們在前試水,二哥自然不愿意跟著一起去下鄉(xiāng)受苦,但他沒有為下鄉(xiāng)的事發(fā)愁過一天,因為一到年齡爸就直接將工作讓給了他。
家里那么多人為下鄉(xiāng)的事發(fā)愁,奶奶為小姑發(fā)愁、三嬸為姜雙雙發(fā)愁、四嬸為姜小國發(fā)愁,還有她已經(jīng)被所有人都認定為一定會下鄉(xiāng)。
只有二哥,頂著爸的班坐看著家里的樂子。
再加上現(xiàn)在知青辦催得急,不少女同志為了留城不得不考慮婚姻大事,有工作的姜小鵬瞬間成了香饃饃,和他接觸的女同志不少,他全都沒拒絕一直周旋著,不然先前工資一直都是上交給奶奶,他哪來的錢去賭博?
那些錢,全是他花言巧語從其他人手里騙來的。
姜楠楠冷冷看著她,繼續(xù)道:“他現(xiàn)在還不算最可憐的時候,現(xiàn)在不過就是丟了工作、不過就是被下放到農(nóng)場待一個月而已,最可憐的時候是我去公安局舉報他對多名女同志耍流氓,那時他得去蹲幾年的牢房!”
“!!!”姜二嫂瞪大眼,此時的她渾身僵硬,甚至都不敢呼吸。
她總算明白其他人被威脅后為什么那么害怕。
這就是威脅吧?
威脅不讓她頂班,就鬧得她親哥去坐幾年牢?!
第38章
姜楠楠的話一出, 其他人都沒開口。
他們在驚恐的同時不由回想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坐牢的把柄被她抓住,真要鬧個不好,豈不是一大家子都得去牢房排排坐?
有些人提著心, 有些人松口氣。
這是一直沉默著的姜老頭不得不開口了,“楠楠,你想要工作我們不攔著, 你是姜家的一份子, 小鵬確實不適合繼續(xù)工作下去, 你來接班也是理所當然的事, 但是……”
一番話說得好聽。
在今日之前,姜老頭對著姜楠楠的稱呼一直都是“丫頭”“喂”, 要不就直呼全名, 這還是頭一次聽到他親切的叫了一聲“楠楠”。
估計老頭子自己都叫得別扭。
可有什么辦法?
原先以為姜雙雙手段夠狠, 現(xiàn)在好了,又冒出另外一個狠茬子。
她雖然不像姜雙雙用拳頭說話, 但這種手段也是讓他們喘不過氣, 恐慌的情緒壓得都快呼吸不過來了。
要真說起來,想對付姜楠楠不難。
她嘴上再厲害也不像姜雙雙那么能打, 隨便找兩個人就能輕易抓住她,直接暴打一頓出出氣。
可打過之后呢?
讓姜楠楠頂著一身傷去舉報他們?那更沒法說清了。
難不成將人關(guān)在家里, 永遠都不讓她出來?
但他們現(xiàn)在又不是住在荒郊野嶺,而是幾十口人擠在一個二進的大雜院,稍稍聲音大了那么一點, 隔壁就能聽得一清二楚,真要將人關(guān)起來怕是沒兩天就有人察覺,到時候怕是又多了一項罪名。
想來想去,除了妥協(xié)好像沒有其他法子。
不過到底是老二家的事, 怎么都牽連不到他頭上來,所以工作給誰對他來說都不重要,現(xiàn)在偏向姜楠楠這邊,無非也是不想她繼續(xù)鬧了。
好話說完,還得再提醒一句,“你得記住一點,你姓姜,哪怕家里是有對不住你的地方,但怎么說也是一家人,不管做什么事你都得有分寸一點!
姜楠楠輕笑一聲。
笑意充滿了嘲諷,笑得姜老頭面上有些繃不住,不過這時她又很配合的說了一聲,“我知道了,爺爺!
她行事就是太有分寸了,所以知道一旦達到自己的目標,沒必要把事情鬧得太過。
如果真是意氣用事,她就不會在今天舉報姜小鵬。
在工廠賭博,無非就是和幾個工友打打小牌,但姜小鵬的賭癮不小,時常跑去黑賭場,與數(shù)十個人聚眾大賭。
要是在這個時候被抓到,沒有耍流氓的事姜小鵬坐牢也坐定了,而且還會將黑賭場一同拉進去,到時候姜小鵬被判得更嚴重,因為她的緣故還會得罪黑賭場的老板,到時候一家都別想安寧。
她現(xiàn)在做得這些,真的已經(jīng)算很有分寸。
讓姜小鵬受一些小小的委屈而已,他都幸運了那么多年,受點委屈怎么了?
再加家里對她產(chǎn)生忌憚,就算徹底離了心,但她總算不用再過以前那種憋屈的日子。
語氣放緩,沒了先前的緊張氣氛。
姜楠楠道:“爺爺,二哥已經(jīng)被送去農(nóng)場,明天就麻煩你陪同一起去廠子,替我辦接班手續(xù)!
姜老頭神色也跟著緩了下來,正要開口時姜二嫂一臉焦急叫了一聲“爹”,顯然是想說些什么,不過被老頭子直接打斷,“我知道你要說什么,你這個當媽的人別把閨女想得太壞,就算楠楠接了小鵬的班,以后也不會對自己親爸親媽不管不顧!
說完,他又偏頭對著姜楠楠問道:“對吧,楠楠?”
像是偏向了姜楠楠,其實是讓她給一個交代。
接班可以,但老二一家就這么一份工作,要真是被姜楠楠拿去還不管家里的吃穿,老二兩口子怕是得餓死。
姜楠楠早就做好準備,“臨時工工資一個月十五塊三,我拿十塊剩下的給他們,再加上大伯家每個月給得五塊錢,他們一個月也能有十塊三毛!
“那不行!”姜二嫂不樂意了,“大嫂又不是月月都給,給完兩年就沒了!
姜楠楠并沒有改變主意的意思。
兩年后她不信自己還沒轉(zhuǎn)正,到時候工資肯定能漲到三十好幾,那時就算每個月給十塊錢她都能給得起,但憑什么呢?
她家四個兄弟姐妹,憑什么這筆錢她得一個人出?
如果這份工作是家里為她爭取來得,讓她上交一大部分她都心甘情愿,但這份工作是她自己爭取來的,她能答應(yīng)每個月給五塊錢已經(jīng)是最大的讓步了。
姜楠楠的神色瞬間變冷,讓屋內(nèi)又一次沉默起來。
姜大嫂趕緊道:“算不錯了,她給五塊錢你們自己再做點手工,還怕餓死嗎?”
“對嘛,姜楠楠都算不錯的了,真要讓姜小鵬拿著工作,就他好賭的性子,你們一個月五塊錢都拿不到!苯纳┮哺f和。
說得時候心里還在慶幸著。
好在他們家小國雖然沒什么出息,但既沒像姜小鵬那樣惹上壞習慣,也不像姜楠楠手段那么狠,平平凡凡反而是福氣,不然像二嫂生了四個兒女,一個比一個難伺候,真是遭大罪。
最后不管姜老二兩口子樂不樂意,這件事也就定下來了。
第二天姜楠楠帶著姜老頭一同去了紡織廠,雖然不知道她是怎么操作得,接班手續(xù)辦得特別快,當天姜楠楠同志就正式成為了紡織廠的一員,接替姜小鵬的工種在三車間干活。
姜老頭回去后還忍不住和王老太嘀咕著,“我是真看走眼了,你是沒瞧見姜楠楠和那些小領(lǐng)導打交道的場面,比她幾個兄弟有膽量多了,我看啊,以后她肯定比那幾個兄弟混得更好!
“哪有你說得那么夸張!蓖趵咸珔s不信,也不想信。
她撇撇嘴道:“等以后結(jié)了婚,女人不得以男人的事為重?她肯定沒你想象中那么好!
姜老頭不這么覺得。
要真是以男人為主,程進離開的事肯定讓姜楠楠傷心到無法接受,結(jié)果怎么著?還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把姜小鵬送去勞改,這才兩三天就為自己謀得了一份工作,有膽子又有腦子,還怕混不開?
哎,就是有點可惜。
他生的兒子多,他兒子生的兒子也多,那么多子孫沒有一個能扛得起事,怎么偏偏有出息的都是女孩呢?
而且還全都鬧僵了,他算是看明白了,不管是姜雙雙還是姜楠楠,以后都別想從她們身上討到好。
……
姜楠楠雖然是接得三車間的活,但這事當天也就傳得全廠都知道了。
很難不注意到啊,昨天才做了全場批評和對姜楠楠的贊賞,今天就直接接了自己親哥的班,想不引起注意都難。
連帶著二車間也在嘮叨著這件事,不過許英霞并不知道,因為今天下午她正好請假了。
從昌南大隊回來后,她就一直在收拾給大女兒寄出去的東西。
塞了新棉花的冬衣,一套嶄新的內(nèi)衫,還有那塊雙雙特嫌棄但她怎么瞧都覺得好看的粉色碎花料子。
除此之外就是塞了好幾條干魚。
家里的野貨不少,但這會還在熏制中。
照著小舟說得,想要好吃又想要放置更久,那就得好好熏一個半月才行。
所以許英霞想著先將這些東西寄過去,等肉熏好后再寄一批。
正好現(xiàn)在變季,等冬衣到了就能穿上,下一批肉食也能趕上過年前寄到,歡歡也能在外地過一個好年,穿得暖吃得飽。
所以她專門請了下午的假,就為了將一大箱子寄出去。
以前給歡歡寄東西,都是用一個尿素袋裝著寄出去。
這次雙雙特意請周大爺做了一個薄木箱子,好裝東西不少寄到后歡歡還能接著用。
將東西一樣一樣塞進箱子里,并沒有直接封箱,而是和小舟一同抬到借來的板車上,朝著郵局拉了過去。
以前許英霞沒少來寄東西。
但那個時候寄的東西都很少,要么是小幾斤糧食要么是一兩件日用品,不是太多但也是他們省吃儉用擠出來的一些。
甚至還比不上歡歡寄給他們的東西多。
其實每次收到歡歡寄來的東西她高興的同時又有些愧疚,孩子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辛苦勞作不說,還時時惦記著家里。
而她這個媽卻只能擠出小幾斤的糧食去貼補她。
好在一切都過去了。
上個月的工資自己拿著,又尋人換那些票據(jù),才買到了這些衣服和料子,干魚和后面要寄得臘肉就全托雙雙這個妹妹的福氣,要不然也弄不來那么多肉。
所以這次還是頭一次一次性寄這么多東西過去。
就連郵局的工作人員見到這么大的箱子也挺吃驚,一年到頭還真沒什么人一下子寄這么多東西出去,他們先是翻了翻里面的東西,確定沒什么違規(guī)品后便提了個建議:“干魚用尿素袋裝著太容易串味,寄過去得十幾二十天,等拿出來后衣服上都沾著咸魚味了。”
怎么說都是新衣服,沾上一股咸魚味那多不好。
她指了指某個方向,“你去國營飯店要些油紙包一包,再放進尿素袋里裝進去,這樣咸魚味就不容易串出來!
“好好好!”許英霞掏了兩毛錢和一張票塞到姜小舟的手里:“都買肉包子,再多要點油紙回來!
姜小舟樂的去跑腿。
等他們這邊重新將箱子整理好后,他捧著四五個大肉包子回,還拿著好幾張油紙。
許英霞一共裝了六條干魚。
每條曬干后都還有一斤多重,分開拿著油紙包一包,包完后再用草繩捆緊,一并塞進尿素袋里。
再將尿素袋塞進箱子里,就能讓郵局的工作員進行打包,這么大個箱子運費還不少,換做肉包一家三口能吃好幾天。
但她掏錢掏的毫不猶豫。
順便打聽大概什么時候能到,想著提前給歡歡去個消息,讓她去郵局取貨。
從在家收拾到寄出去一共用了兩三個小時。
等走出郵局她才徹底安心,并道:“你大姐在外總算能過個好年了,就是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姜小舟捧著包子回應(yīng)著,“等我畢業(yè)接了班,你要想大姐就去看看她。”
家里的一些事其實也沒瞞著他。
媽和二姐之前商量時也沒避著他,都說過讓他不用擔心畢業(yè)后的事,一等高中畢業(yè)就讓他接班,就不用擔心要去下鄉(xiāng)當知青。
他很明白自己是被優(yōu)待的那一個。
大姐下鄉(xiāng)受苦,二姐是靠自己的能耐留城,只有他什么都不用發(fā)愁。
以前不懂事沒想太明白,等明白過后他也想幫著家里做做事,雖然他要是不做那些家務(wù)二姐也會用拳頭逼著他做,但現(xiàn)在他是真的心甘情愿。
也想著到時候接了媽的工作,讓她不用擔心家里的事,可以放放心心出個遠門去看望大姐。
只有親眼所見才能安心一些。
“等你接班?”許英霞算了算日子,“那還不得等個一年多。康綍r候你大姐說不準都已經(jīng)回來了!
說是怎么說,但其實也知道不太可能。
這邊知青辦時不時就上門催著趕緊報名,要真的那么快就能回來,這時候也就不會趕著人下去。
兩母子一邊走著一邊聊。
聊著聊著許英霞就聽到姜小舟時不時吸溜的聲音,她沒好氣得道:“想吃就吃,不過也別吃的太多!
叮囑是這么叮囑的,但架不住太饞,沒一會兩個大肉包子就下了肚,剩下的要不是想著給媽和二姐留著,他還能繼續(xù)往嘴里塞!
對于一個半大小子來說,兩個大肉包子真的不頂事,但一個小時后他真的挺后悔自己為什么沒扛住饞嘴!
早知道晚上有大餐,他絕對不先吃肉包子了……
今日的大餐倒不是一家三口去下館子。
而是拎著一份薄禮上了劉家的大門。
劉家先前就提了好幾次要一家聚一聚,許英霞推了幾次沒推掉就應(yīng)了下來,今天就帶著一雙兒女上門。
她其實也是知道姜小舟能吃。
所以讓他先填填肚子,要不然上門做客捧著碗就吃個不停,那多不好意思啊?
不過劉家確實也是將他們當成了重客。
進了門就能看到桌面擺著兩三個大盤子,有魚有肉還有一只烤雞,邊上還放了幾盤子涼菜,灶上蒸著滿滿一鍋的大米飯。
“這也準備的太多了……”
比逢年過節(jié)還要來的豐盛。
“不多不多,難得請你們上門吃飯自然要好好準備準備!卞X玉英熱情家人請了進來。
今天吃飯的人并沒多少,人多了雖然熱鬧但也挺鬧騰,所以除了老爺子老太太之外,也就他們兩口子帶著小茂兒。
劉大爺這會兒顯得特顯擺,“你別光看著多但其實沒花什么錢,這條魚就是小姜給我的魚餌釣上來的,這些肉也是我用魚換來的!”
就連桌上的那只烤雞,也是他用小半塊魚請老伙計幫忙做的,他烤的雞那叫一個絕,那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廚藝,尋常人還根本做不出這種味道來。
姜雙雙被拉著坐下,她說:“等哪天有空咱們再約著一塊釣魚。”
“好好好!”劉大爺一聽釣魚雙眼就發(fā)光,他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計劃著:“咱們別在小公園釣,小公園湖里沒多少魚,到時候我借個車子咱們?nèi)ソ纪獾拇蠛,大清早去晚上回,肯定能釣不少!?br />
話剛說完他就跑進了屋,等出來時手里拿著一根釣竿,“這就是我先前說的舊桿子,我讓老二修了修還能用,你拿回去用著先。”
姜雙雙倒不客氣,“先擱你這,等我要用再來找你借。”
劉大爺立馬點頭,“那行,什么時候來都行,我這里除了魚竿之外其他用具也都齊全,到時候給你備齊了!”
當然,工具備齊了人也得一起去。
到時候他肯定死皮賴臉的跟著一塊。
“行了行了,你這老頭一說起釣魚來就沒完沒了,趕緊讓雙雙吃口熱飯!”劉大媽沒好氣了拍了老頭一巴掌,對著姜家母女無奈的笑了笑:“這老頭一說起釣魚就特有勁,咱別搭理他趕緊吃飯!
菜豐富廚藝也好。
尤其是那盤子烤雞,絕對算得上一道特色。
劉大爺有些顯擺,“好吃吧?我專門請人做的,那老混子一向不怎么出手,這還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才答應(yīng)出手。”
他的話剛說完,捧著碗的姜小舟就連連點頭。
好吃,實在是太好吃了!
吃得他嘴巴都忙不過來,又一次后悔就不該吃那兩個包子的!
姜雙雙也跟著點頭,“有機會介紹我認識認識?”
她還挺喜歡結(jié)交這些有真本事的人。
在這個時代想下館子就只能去國營飯店,雖說里面的廚子也是好手但吃來吃去也都是那些菜,想要吃一些新鮮玩意只能在民間自己找。
“成啊,包在我身上!”劉大爺一口就答應(yīng)下來,那老伙計脾氣犟得很,但要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應(yīng)該也愿意結(jié)交一下吧?
要不愿意那也是他的損失,小姜同志那絕對是一個能結(jié)交的人!
一桌子的人自然不是光吃著。
總得找些話來聊。
看著吃得差不多后,錢玉英這才給她們提了一個醒,“我也不是故意想說些你們不愛聽的事,就是吧,也不知道誰傳出來的,說是雙雙的對象被姜楠楠撬了,兩姐妹爭一個男同志,這要是再傳下去就不太好聽了。”
“哪個王八蛋亂傳得?!”許英霞一個瞪眼,“我要知道了,一定好好收拾她!”
“該收拾!眲⒗咸荒樫澩,她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給女同志潑臟水的人,更別說雙雙還是救了她孫子的恩人,便道:“玉英你把人找出來,到時候我和小許一塊去質(zhì)問質(zhì)問,她要是不給個解釋,就別輕易饒了她!”
姜楠楠鬧得事其實外面的人也差不多知曉。
那天姜家大鬧,外面圍了一層又一層人,即使后面把房門一關(guān),但該猜還是能猜得到,尤其是姜楠楠為了讓更多人的看到她和程進相處過,沒少在附近溜達,前因后果很容易就琢磨出來了。
本身這事落不到姜雙雙身上來,可誰讓在最初的時候,王老太在院子里嚷嚷著要給她介紹一門好婚事,在那時和程進扯上關(guān)系的就是她。
定好和她相親結(jié)果又被姜楠楠截胡,有人不帶好意的開了口,就成了姜家姐妹為了一個男人鬧起來了。
幾人商量著怎么洗清,身為當事人的姜雙雙一點反應(yīng)都沒,繼續(xù)吃著喝著,反正都有人幫忙了,她干嘛還要費心思去操那個心?
商量完后錢玉英還安撫一聲,“不過我覺得這事應(yīng)該是沖著姜楠楠去的,這個時期突然得了一份工作,肯定有人眼紅!
“得了工作?”許英霞一驚,“她得了什么工作?”
“你還不知道嗎?她今天上午就接了姜小鵬的班。”錢玉英將來龍去脈說了一下,還示意著身邊的男人,“手續(xù)都是我男人辦得!
劉老二是勞資科的職工,專門管著招工這部分。
他點了點頭,“不過我也是接了上面的通知,說只要姜家的人沒意見,就想交接手續(xù)給辦了。”
許英霞聽得是一臉驚愕,怎么都沒想到姜楠楠居然這么有本事,這才幾天的功夫不到就給自己謀了一份工作。
姜雙雙卻一點都不意外,完全在意料之內(nèi),姜楠楠那樣的人絕對不會因為一點點打擊就自甘墮落,只要她想,她有足夠的法子留在城里。
“那我就不懂了。”許英霞皺著眉頭,很是不解的樣子,“她都有這個手段,干嘛還要盯上程進?現(xiàn)在把名聲弄得那么難聽,還不如直接就用點手段把工作弄到手!
其實姜楠楠對姜家做得那些事,她非但不覺得有什么不好,反而覺得就該這么做,甚至還帶著些佩服,因為姜楠楠做了曾經(jīng)她不敢做得事。
但她就是怨上姜楠楠截胡的事。
好歹是她們沒看上程進而且雙雙又自己弄到了工作,不然她們將全部的希望擱在程進身上,在最關(guān)鍵的這段日子被姜楠楠截胡去,那真不知道該怎么辦了。
只是她就是想不通,姜楠楠既然有能力弄到工作,她干嘛一定要盯上程進?
姜雙雙想了想,不是太確定道:“或許她最想的是離開這里吧!
嫁給程進,就是嫁到外省。
徹底遠離姜家所有人。
“這樣嗎?”許英霞還是不能理解。
不過這會錢玉英變得有些沉默。
因為她挺能理解。
她倒不是理解姜楠楠偷偷截胡的事,而是理解姜楠楠為什么有其他法子卻選擇了嫁人這條路。
因為她的娘家和姜楠楠的原生家庭很類似,一個從小到大被忽略的女兒,明明小時候根本不在意她的死活,卻在成年后想著拿她換一筆彩禮。
她真要鬧,也不是不能鬧起來。
可然后呢?
永無休止的鬧下去?要么那一家子死盡要么她死了,不然不可能消停。
在那個時候她正好遇上了外地來辦公事的劉老二,是她接觸到男同志中條件最好的一個,只猶豫了兩天她就忍著羞澀和難為情主動去接觸,最后成功嫁到劉家,徹底和娘家那邊劃開了關(guān)系。
所以她還真理解姜楠楠選擇嫁人的原因,只不過她的手段太不光明磊落了。
別看現(xiàn)在有了工作順利留在城里,但絕對不是一丁點影響都沒有,以后外面那些風言風語有得她受的。
“不說這個!眲⒗项^皺了皺眉,“難得聚在一起要開開心心,不談影響心情的事,不然飯菜吃得都不香了。”
劉老太難得贊同老頭子,“對對,咱們不聊這個,換個話題。”
劉老二也十分捧場,他道:“說來我這里倒有一個稀罕事,你們知道屠宰場丟失豬肉的事嗎?今天屠宰場發(fā)了一個通告,不管是屠宰場的員工還是外面的民眾,只要提供偷豬賊的線索讓保衛(wèi)科逮捕住,就獎勵一輛自行車!”
第39章
自行車啊, 這可真是大手筆。
想買自行車在供銷社還買不上,必須去百貨大樓訂購,運氣好的話等一兩個月就能拿到車, 最便宜的那輛售價都得兩百塊出頭。
有錢還不行,必須還得有自行車票。
一般中型工廠每年都會發(fā)一兩張出去,獎勵給當年最優(yōu)秀的員工。
也就是說每年發(fā)出去的自行車票很少很少。
尤其是有些人自用, 極少一批才會轉(zhuǎn)賣出去, 一張自行車票在市面上的流通價就得一百來塊錢。
所以買一輛自行車, 最少就得準備三百多塊錢, 還得是在能換到自行車票的情況下才能買得到。
所以這個獎勵制度一出,還真引起了不少轟動。
連帶著屠宰場保衛(wèi)科室的人也特別帶勁。
他們本就是拿工資干活, 這份獎勵可以給廠子的工人也能給外人, 對他們來說卻是本分。
但上面對于他們也有其他的獎勵。
反正是特豐富, 豐富到他們干勁十足,“沒想到咱們領(lǐng)導這么大方, 不說幫咱們逮到偷豬賊能獎勵自行車, 就是提供一些線索也能獎勵其他玩意,我看獎勵物品中還有保溫杯、熱水壺, 我都打算讓家里兄弟沒事就出去多轉(zhuǎn)轉(zhuǎn),萬一能找到什么線索還能得份獎勵。”
“嘿, 我和你想的一樣!”黃國耀也是這個想法,而且他相信在獎勵的刺激下有這個想法的人肯定不少,獎勵制度剛剛出來沒多久, 他們這邊就已經(jīng)登記了不少線索。
就等著一一去排查看哪一條線索能對得上。
他道:“也多虧領(lǐng)導愿意聽咱們的建議,相信一周之內(nèi)肯定能抓到偷豬賊!
“哪里是咱們的建議!敝芄獍l(fā)一邊喝著熱水一邊道:“等這件事完了咱們還得去街道辦好好謝謝姜同志,要不是她的建議咱們還真不知道往哪里下手查!
至于獎金的事……
真以為領(lǐng)導都那么大方?
真是那么大方也不會等到現(xiàn)在才大方,無非是想利用獎勵制度這件事把先前搜屋的事掩蓋掉。
哪怕說的再冠冕堂皇, 也否認不了一點,那就是真搜查到自家誰都不樂意。
本來因為搜查這件事差點鬧得全場引起公憤,正愁著找個事遮掩一下,這不正好小姜同志直接送了一個建議上去,幾乎沒怎么討論都同意了。
而且?guī)讉領(lǐng)導做的事還特漂亮,其他獎勵自然是走的公賬,但那輛自行車是屠宰場好幾個領(lǐng)導集體出資,掏自己的腰包合力買下來的。
周光發(fā)不用想就知道以后會什么樣。
這輛自行車肯定會引起很多人的關(guān)注,到時候有人問一問就會發(fā)現(xiàn)原來這輛自行車是屠宰場幾位領(lǐng)導為了盡快破案他自己腰包買的。
傳來傳去,不明所以的人說不準還以為所有的獎品都是領(lǐng)導們花的錢。
那不得高高贊揚他們?
花小錢賺名聲,不愧是領(lǐng)導們。
不過知道歸知道,他也沒打算拿著這些事往外說。
只是道:“先別管獎勵的事了,咱們趕緊去排查排查,遞交上來的線索中有幾條確實很可疑,必須認真查,還有老黃,你還是得帶人守著黑市,一旦發(fā)現(xiàn)有人大批量出售豬肉就直接逮人……”
給其他人安排了一些任務(wù),保衛(wèi)科這邊徹底忙了起來,周光發(fā)也沒閑著,直接帶人去了廠子里殺豬的地方。
這邊的氣味不好聞,里面待著的全是殺豬匠。
他對著其中一人打著招呼,“李叔,我和你聊聊。”
“行啊。”李屠夫見到他們不覺得奇怪,先去洗了個把手就將人帶到隔間那坐坐,坐下就問道:“是為了小洪的事吧?”
“對!
李屠夫“嗐”了聲,“那小子也是真能瞞,要不是看著獎勵豐富他還能繼續(xù)瞞下去,我找人查了一下,每個月的二十六、二十七號晚上交班點確實空了一個小時沒人……”
屠宰場屬于多班倒,但是排班并不是按著固定時間來。
具體得根據(jù)運來的豬排班次,有時候運來的豬多了,幾個班次就會輪流轉(zhuǎn),這個班次下工另外一個班次就上工,按照這個方式輪流上工。
李屠夫是一個班次的組長,他向來只管自己班次什么時候上工什么時候下工,還真沒注意過其他班次上下班的時間。
如果不是小洪偶然發(fā)現(xiàn),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每個月二十六、二十七號晚上十點到十一點都是空著的。
也就是說上個班次十點鐘就下班,可下個班次接班的時間卻是十一點,一個小時殺豬場這邊完全空著。
“倒不是我們推脫,那個點誰不困?還真沒留意誰來了誰沒來!崩钔婪蛐睦锇研『榱R了一通。
豬肉被偷后他為什么沒有馬上把這個發(fā)現(xiàn)告訴保衛(wèi)科的人?
還不是因為他知道,真要說了多多少少會惹些麻煩上身,甚至廠子里要是追究起來,他們肯定也會跟著被處分。
可是獎勵的政策一下來。
除了豐厚的獎勵之外,廠子也保證只要他們沒參與過偷東西就絕對不會被追究。
這一下小洪可不就心動了?
政策剛出來他就直接去保衛(wèi)科打了報告,打完報告才跟他說這話,冷汗一下子就冒出來趕緊去看了上班時間表,這一對還真發(fā)現(xiàn)小洪沒說錯。
他趕緊將抽屜里的時間表拿了出來,“我找人對了一下,這幾個月確實是二十六號二十七號晚上十點到十一點,但往上再推幾個月就是其他的時間,反正每個月都會空出那么一兩個小時出來!
都不用費力去猜就有答案了。
恐怕豬肉被偷就是發(fā)生在那一個小時內(nèi)。
李屠夫?qū)r間表遞過去后,又連忙證明和自己沒關(guān)系:“排班表可不是我們自己安排的,這事你還得找排班的人去問問,你放心,我還沒和他們打招呼呢。”
怎么可能去打招呼?
萬一對方是故意這么排班那豈不是和偷豬賊有關(guān)系?
反正這趟渾水他絕對不淌。
“行,我知道了!敝芄獍l(fā)看著排班表上特意被李屠夫畫出來的地方,他滿意的點了點頭:“我會好好調(diào)查。”
“那行!”李屠夫這才踏實了一些,“那我就先下班了,本來就是想等你過來才一直留在這,不然我這會都在家躺著了。”
確定沒什么事后,他這才離開屠宰場。
一路走回家,這要擱在平時那肯定是直接洗洗就睡了,殺豬可是力氣活,一回家真得往床上躺。
但今天他卻坐在椅子上,眉頭緊皺像是藏了很多事在心里。
李珍這時走過來,看著爸還沒去歇息很奇怪的問:“怎么不去歇歇?你不是說干了一天的活腰酸背痛必須得躺幾個小時嗎?”
李屠夫搖了搖頭,“這心里總覺得不踏實!
李珍替他倒了一杯熱茶,“為廠子里偷豬的事?”
李屠夫點了點頭,嘆氣一聲道:“其實有一件事我一直沒跟保衛(wèi)科的人說,以前不好說現(xiàn)在更是不敢說了……”
應(yīng)該是去年的事吧,突然有個陌生人拎著東西找上門,沒說的太直白,就是想讓他借用職位之便幫幫忙,還承諾事后一定給他一筆豐厚的報酬。
當時他也沒聽到底要幫什么忙,直接連禮帶人一起趕了出去,事后又怕別人多想就沒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再之后一直沒什么動靜他就把這件事給忘了。
現(xiàn)在想想那個陌生人很可能就是為了偷豬來的,他這邊把人趕出去了,但總有人會因為那筆豐厚的報酬而心動。
就比如先前那個上班時間表。
絕對不可能是無意中排錯了,不可能就那么巧。
就是不知道是排時間表的職工有問題,還是說有其他人授意他這么做的。
“想那么多做什么?”李珍倒覺得這不是什么大事,“你既沒有偷豬肉也沒有給別人行個便,這是和你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可就是不踏實嘛!崩钔婪蛏鷣砣烁唏R大,再加上現(xiàn)在年紀大了胡子拉渣的,這么一個糙漢的形象對著閨女撒嬌,要多怪異有多怪異。
李珍卻是笑了笑,“那我說個有趣的事給你聽聽?”
“你說你說!
“你那兩個孫子把馬家兩兄弟給打了!”李珍也是剛剛從馬季安那邊過來的。
“打的好!”李屠夫還真笑了,“那兩兄弟真不是個東西,自己有手有腳不知道勞作就只知道惦記別人的東西,下回再見到他們繼續(xù)打!”
他是真看不上馬季安這個女婿。
瞧瞧連自己弟弟都壓制不住,反而被欺負到頭上來,就那個窩囊勁太招人嫌了。
不過慫點也有慫的好處,也不怕自己閨女嫁過去后受委屈。
他問道:“馬季安的工資真讓你拿著了?”
李珍點了點頭:“都去電機廠辦個手續(xù),下個月他的工資都讓我去領(lǐng)。”
這是結(jié)婚前就說好的事。
說是工資都歸她拿著,但也是變相的幫馬季安存著,只要不貼補馬家那些人,除開吃穿住行最后還能攢不少。
這筆錢明面上歸她拿著,其實還是屬于馬季安的。
她見爸心情不錯,猶豫了一會到底還是開了口:“我打算把他接回來。”
其實和馬季安結(jié)婚對于她來說跟沒結(jié)一樣。
本來也沒感情。
她之所以會答應(yīng)和馬季安組建生活,也是因為她這個年齡還不出嫁,外面的議論紛紛不僅僅針對的是自己還有她的家人。
還有一點……
她也是想借著成家后將那個孩子帶回來。
外面都在說她李珍被一個外地男人騙情騙身,最后還跑到外地生了一個孩子。
這話……確實不假。
她是有一個孩子,一個兒子。
那時候她還年輕,對于未婚生子這種事既害怕又怨恨,在爸媽的說服下,孩子生下來后就送給了當?shù)匾粚ι怀龊⒆拥姆驄D。
是一對很有學問教養(yǎng)的夫婦。
生活條件好,人又溫和,孩子跟著他們總好過跟在自己身邊。
這些年因為外面的那些風言風語,她遭受了不少非議,她沒法想象將孩子帶在身邊,孩子又會遭受怎么樣的惡言惡語。
這個決定她一直覺得沒錯,孩子的養(yǎng)父養(yǎng)母能給他平靜又良好的生活環(huán)境。
但可惜那家人出了些事,突然來信希望她將孩子接回來,李珍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既然人家提了那肯定就是孩子沒法繼續(xù)在待在那人家中,無論如何她都得將孩子接回來。
所以這時候她需要一個“家”,一個和尋常人一樣的家庭,恰巧馬季安則需要一個庇護,而這個庇護她能給。
就這樣兩人達成合作,一同去領(lǐng)了結(jié)婚證。
這件事她沒告訴過家里。
她永遠不可能和馬季安做一對真正的夫妻,爸媽和哥哥們要是知道她的決定,肯定會擔心。
她已經(jīng)讓家里人擔心了這么多年。
實在是不想讓他們再繼續(xù)為自己操心了。
她繼續(xù)說著:“我和馬季安商量好了,孩子以馬家的名義接回來,對外就說是從親戚過繼來的孩子!
李屠夫皺了皺眉頭,“這哪里說的過來?”
馬季安又不是無兒無女,怎么可能又過繼一個孩子?
“無所謂,反正就一個名頭罷了。”李珍不在乎外人這么猜,猜來猜去都好過知道孩子是她未婚生下來的,她實在是不想孩子被人指著鼻子罵野種,“只要瞞過幾年等他長大就好!
“……唉!崩钔婪蛞娝呀(jīng)做好決定就不打算勸了。
他是當父親的,多少還是理解李珍。
怎么說都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孩子,即使對那個男人再恨再怨,對孩子還是狠不下心。
不愿再說起這些難過事,他起身站起問道:“馬家那兩兄弟還沒回去吧?沒回去我就去會會他們,趁著心情不好揍他們幾拳出出氣!”
馬家兩兄弟哪里舍得回去?
以前有馬季安的工資貼補,他們在大隊的日子要多瀟灑有多瀟灑,其他人為了錢和糧食辛苦勞作,他們也下地,只不過三天打魚兩天曬網(wǎng),不是找借口說哪哪不舒服就是說有事,反正就不靠工分吃飯。
現(xiàn)在好了,馬季安突然結(jié)婚把工資都交給了新嫂子,還害得老娘被送去勞改。
誰都能看出馬季安這是不打算再救濟他們了,這下馬家兄弟哪里還坐得住,立馬收拾行李往城里跑,來得路上兩兄弟還商量著要不要坑馬季安一筆錢,弄個大幾百在手,以后吃穿就有保障了。
想法很好,結(jié)果剛上門就被兩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揍得哭爹喊娘。
那一拳拳下來,疼得他們是撕心裂肺,要錢的事還沒開口就把他們給嚇跑了。
但總不能光著手回鄉(xiāng)吧?
沒馬季安的救濟,他們的日子可不好過。
這不,家屬院是不敢去了,兩人就躲在電機廠的門口,想著在這里堵堵馬季安。
結(jié)果等來等去,他們沒等到馬季安從廠子里出來,倒是等來了另外一個人。
“你們是季安的兄弟吧?”來人見到他們一臉驚喜,“還記得我嗎?上回我在季安家里見過你們!
馬季海瞟了她一眼。
他記得這個人,老娘說有個城里姑娘死皮賴臉想嫁給馬季安,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瞎得眼,居然看上一個馬季安那種慫貨。
不過老娘說這樣也挺好,蠢有蠢的好處,這個城里姑娘的性子和前頭嫂子一樣,人看著就好拿捏,到時候嫁過來還能一起拉扯著整個大家庭。
可就是太蠢了,自己送上門居然都沒拿下馬季安,還讓他娶了一個悍婦!
沒心情搭理她,重重一哼就轉(zhuǎn)過頭。
姜清卻不在意他的態(tài)度,反而還往前湊了湊,特小聲道:“我知道一個能掙大錢的活,你們有沒有興趣和我一塊做?”
第40章
掙大錢?
誰不想掙大錢?
他們倆兄弟大老遠從生產(chǎn)大隊跑到這里來, 不就是為了錢?
要不是為了錢他們也不會被李家侄子暴揍一頓,偏偏揍了都不想跑,還不是想著從馬季安手里弄到一筆錢。
但是馬季海根本就不信姜清的話。
她一個姑娘家能從哪里弄到錢來?
而且但凡她聰明一點, 也不會死皮賴臉纏著馬季安結(jié)果還沒能嫁進馬家的大門。
根本就不想搭理她,直接對旁邊的兄弟道:“他怎么還沒出來?不會知道咱們在這堵他就不敢出來了吧?”
“應(yīng)該不會。”馬季湖搖了搖頭,“我可是問過了, 電機廠就開了這么一個正門, 后門都被鎖著沒法進出。”
“那他怎么沒出來?”馬季海一臉煩躁, “這眼瞅著都要天黑了, 等不到他咱們?nèi)ツ睦镞^夜?李珍真他媽是一個悍婆娘,馬季安娶她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明明有地方能去。
以前他們?nèi)ネ沧訕蔷透プ约杭乙粯印?br />
連鑰匙老娘都替他們配了一把, 隨時去隨時進, 都不用知會一聲。
哪像現(xiàn)在, 就跟個過街老鼠似的躲著李家的人。
兩兄弟你一句我一句的抱怨著,一旁的姜清聽著卻格外的高興。
她怎么可能不高興?
人家兄弟埋怨自己嫂子, 那就是李珍做的不到位, 只要她好好籠絡(luò)馬家的其他人,總有辦法一步一步攻略馬季安。
所以這次她想找人一起去偷破廟的臘肉, 想來想去馬家的人最合適了。
一來是她真的不知道找什么人。
她認識的人不多,除了親戚也就是街坊, 可不管是哪一個她現(xiàn)在都恨上了。
家人靠不住,相處了十幾年的街坊只知道看熱鬧,她怎么愿意帶著他們一塊發(fā)大財?
再來她也是想跟馬家的人賣個好。
她一直知道結(jié)婚不是兩個人的事, 而是兩家人的事,尤其是馬季安對外一直都是一個很孝順的人,連馬老太時不時都會在外面夸他有多孝順、有多愛護兄弟,一個人支撐起一大家子, 累是累了些,但是身上扛著責任和壓力不得讓他更有奮斗心?
姜清可不愿意去改變這一切,說不準上輩子馬季安能成為首富就是家庭給他的動力,上輩子可沒聽說首富和家里鬧僵,那肯定是和和睦睦的一個大家庭。
所以她便想著要討好馬家。
到時候有他們替她說話,馬季安對他的印象肯定會更好一點,再讓馬老太去找找李珍的麻煩,攪和兩人之間的事,最好直接把他們攪和到離婚,這樣她才有機會成功嫁給馬季安。
這不,有大好事首先就想到了他們。
現(xiàn)在聽他們抱怨李珍的不好,姜清心里更高興,見四周沒人后便興奮地透露著:“你們有沒有聽說屠宰場被偷了很多豬肉?”
馬季海揚了揚眉頭。
他還真聽說了,剛到家屬院就聽好多人在議論這件事,聽得他都心動不已。
不過他們來城里的機會不多,就算想幫忙去找那也找不到,那些獎勵就算再豐富和他們也沒什么關(guān)系。
當時特別嫉妒的把偷豬賊給罵了一頓,要是那些豬肉能給他們就好了,幾百斤呢,不說拿去換錢自己吃也能吃好幾年。
“你說的好事不會是去找偷豬賊吧?”馬季湖一臉嘲諷,“還真是個蠢貨,你以為偷豬賊那么好找?還帶我們掙大錢,真是笑死人了!
兩兄弟嫌棄和諷刺的神色特別的明顯。
但是姜清并不生氣,她覺得這是因為他們不了解自己,一旦知道和她待在一塊能得到很多他們以前都沒法得到的東西后,一定會對她的態(tài)度有所改觀。
會覺得她才是最適合當他們大嫂的人。
她揚了揚下巴,帶著些神秘道:“我不知道偷豬賊是誰,但我知道他們把豬肉藏在了什么地方!”
“!!”
“你沒騙我們吧?”
兩兄弟不約而同的看著她,那雙很相似的眼睛中都流露出了貪婪的神色。
豬肉啊!
如果沒聽錯的話,屠宰場前前后后一共丟了近千斤豬肉,這換成活豬最少也得有五頭!
五頭活豬是什么價?
大幾百塊甚至接近一千,他們要是能有這個錢,還用在馬季安面前裝孫子嗎?
這些錢要是落在馬季安身上,他得掙個三四年才能掙夠!
兩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同時給對方遞交了一個眼神。
這時,馬季海撇了撇嘴:“怎么可能,你都不知道偷豬賊是誰又怎么可能知道豬肉藏在什么地方?”
“也是,我還差點信了你的鬼話,難怪我大哥看不上你,凈知道胡言亂語框騙人,等我見到大哥一定得跟他好好說說讓他離你遠一點!”馬季湖也跟著搭腔。
“我沒騙你們!”姜清見他們懷疑的樣子,瞬間有些著急了,迫不及待就將自己的計劃給說了出來:“我真知道他們把豬肉藏在什么地方,地窖中藏得滿滿當當,我們可以借兩輛板車過去拖,一個晚上的功夫就能將豬肉拖回來!
她在家里就想好了。
所以才會一路去電機廠的家屬院等著馬家兄弟。
本來是想著看能不能碰到他們,要是能碰上就趕緊把這事給辦了,現(xiàn)在外面?zhèn)鞯姆蟹袚P揚她真的很怕那些偷豬賊會不會把藏在破廟中的豬肉轉(zhuǎn)移地方,所以得加緊時間先弄到手。
好在上天是偏向自己的。
她沒等多久還真的等到了馬家兄弟,她繼續(xù)說著:“板車我都準備好了,一等晚上咱們就去破……咱們就去藏豬肉的地方!”
到底還是有些警惕心,姜清并沒有把破廟透露出來,她繼續(xù)說著:“等把豬肉弄到手,咱們也別去黑市出貨,聽說屠宰場保衛(wèi)科的人就守在那里,一見有豬肉出售就直接逮人,所以咱們可以去遠一點的家屬院售賣,看著覺得幾百斤多,但是咱們幾個合伙肯定能在最短的時間內(nèi)賣完!
先不說這個計劃周不周全。
但是姜清居然連板車都已經(jīng)準備好,那她還真有可能知道豬肉藏在什么地方。
這讓馬季海兩兄弟呼吸都急促了起來。
幾百斤的豬肉!
“等換了錢咱們再分賬,就按……”姜清本來是想著按三七來分,他們?nèi)约浩摺?br />
但是想了想又覺得有些舍不得。
馬家兄弟無非就是搭把手,要不是她愿意帶著他們發(fā)財,他們又怎么可能知道豬肉藏在什么地方?
說白了這件事的核心就是她,那她只拿七也太少了點吧。
稍微頓了頓,說出來的數(shù)額就變了,“就按二八來分,你們拿二我拿八,也就是說這批豬肉要是能賣一千塊錢,你們就能跟著分二百塊!
“才二百?”馬季湖瞇了瞇眼,神色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剛想恐嚇幾句時就被馬季海按了下肩膀,對比起兄弟臉上的猙獰他倒顯得特別和氣,還好聲好氣的商量著,“二百會不會少了點,怎么說我們也有兩個人!
“不少了!”姜清不愿意退步,“要不是我愿意帶著你們,你們連兩百塊錢都沒有,我可是看在馬季安的份上才愿意帶你們發(fā)財!
為了顯示自己的重要性,以及讓兩兄弟愿意聽她的話,她還擺出一副特傲氣的樣子:“我不僅僅這次能帶著你們這兩百塊,只要你們聽我的話好好干,以后發(fā)財?shù)臋C會多著呢!
她可不覺得這話有什么不對。
上輩子經(jīng)歷了那么多,總能記起一些發(fā)財?shù)臋C遇,就比如說這次的豬肉,說不準下一次還有什么羊肉、雞肉之類的發(fā)財機會。
姜清是真的想將他們綁在一塊。
一來是因為馬季安,再來她身邊也確實缺少人手,有好多事需要有人幫著去做。
馬季海擺出一副不開心的樣子,像是做了一番思想斗爭,跟著伸出兩根手指頭,“再給我們加二十,我們就跟你干!”
到底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馬季湖一下子就明白他在打著什么主意,也跟著揉了把臉,把臉上猙獰的神色給揉掉,跟著配合道:“對,再加二十塊我們就聽你的話!
二十塊對于現(xiàn)在的姜清來說很多。
她掏兜都掏不出一分錢來。
但是想想她馬上就要發(fā)大財了,自然沒什么舍不得,“那行,你們跟我來吧!
說完就帶兩人朝著旁邊的巷子走去。
里面停著兩輛板車。
這是姜清死皮賴臉從鄰居那借來的,還承諾事后一定會給筆好處費。
即使口袋空空,但是她說這種話時是一點都不心虛,因為她十分篤定自己一定能發(fā)財。
現(xiàn)在的天色還沒黑,但破廟離這邊有些距離。
所以談好分配的比例后她就帶著兩人朝破廟的地方出發(fā)了。
……
全民探案這個“游戲”比想象中來的更火爆一些。
不到一天的功夫傳得周邊所有人都知道了,街上的人明顯的少了一些,大部分人都覺得真的有偷豬賊肯定不會常在人群多的地方,而是三五結(jié)群朝著周邊去找。
“我媽還挎著一個籃子,她說就算找不到偷豬賊也能順手在郊區(qū)采點野蘑菇回來!
也不知道這片區(qū)域的人都把心思放在了獎勵上,這兩天都沒有人吵吵鬧鬧,街道辦難得顯得特別清閑。
這不,甚至還有人一邊織著毛衣一邊嘮嗑著。
熊萍拍了一下大腿,“我怎么沒想到呢?早知道我也跟媽說一聲,找不到線索弄點野蘑菇木耳回來也成啊!
“估計也難弄,那么多人一窩蜂的去,線索不好找蘑菇也難的找,一個個倒是精力十足,天還沒亮就跑出去了。”王主任無奈地搖了搖頭,她公公婆婆就是其中的一員,以前不是哼哼這疼就是那疼,現(xiàn)在倒是精神了,直接和大宅院其他老朋友們一并約著往山上走,說什么荒郊野里最容易遇到干壞事的人。
不過還好,倒也沒被獎勵沖昏了頭腦。
還知道約著十幾個伙伴一塊,甚至連獎勵怎么分配都給提前說好,也不知道哪來那么大的信心,覺得自己一定能逮到偷豬賊。
她看了看窗邊沒說話的人,問著:“小姜,怎么沒去湊湊熱鬧?好多人一到下班就去逛悠了!
姜雙雙搖了搖頭,“感覺自己不是這塊料,還是不去湊熱鬧了!
雖說建議是她提的,但是這個獎勵她是真的沒能力去掙。
講查案不是查案的好手,講運氣也不見得運氣有多好,幾乎百分之九十九她都不可能碰到偷豬賊,所以還是別費那個精力了,有這個功夫還不如待在家嗑嗑瓜子逗逗小弟。
“真不去?”王主任有些遺憾,“我還想著你拳腳功夫好,跟著你一塊更保險呢,這自行車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這不,我也跟人約好了一塊去碰碰運氣!
說著自個就先笑了起來。
嘴上說著公公婆婆被獎勵沖昏了頭腦。
她何嘗不是?
一輛自行車呢,抵得上她一年工資了。
而且就算干一年的活她也不見得能買得到自行車,哪里會不心動?
姜雙雙其實也能理解。
別說這個時代的人了,她何嘗不饞自行車?在這個年代一輛自行車不亞于二十一世紀時一輛豪華跑車。
尤其是她還是一個業(yè)余的街溜子。
平時就愛去周邊轉(zhuǎn)悠轉(zhuǎn)悠,要是有輛自行車在那就方便多了。
只可惜錢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攢起來的,自行車票也不是那么好得的,所以全新的自行車她就沒想過,而是有了其他的想法。
下了班后雖然沒去湊熱鬧,但她也沒直接回家。
而是直接去了附近的一個廢品點。
“小姜你來啦。”守著廢品點的是一個缺了右腿的大叔,顯然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他招呼一聲后就指了指隔壁的小房間,“你要的東西都給你清點出來了,但還是缺了一些零件配件,我已經(jīng)幫你去其他廢品點打聽了,就是需要些時間!
“謝了,廖大叔!苯p雙走進小房間看了看,里面堆了不少看著沒什么用的廢品零件,尋常人都看不出它的作用。
但有一樣東西是所有人一看就能認出來的。
那就是自行車的軀干。
沒有車輪也沒有坐墊,就是一個光溜溜的軀干架子。
“這玩意看著沒用但也沒人舍得當做廢品賣掉,寧愿擱在家里當做擺件也不愿意出手,我可是費了好一番口舌!
自行車嘛,那絕對算得上是大件了。
哪怕破破爛爛,但是擱在家里當擺件都覺得稀罕,而且在這個年代能買得起自行車的人,自然也不會愿意為了幾塊錢當廢品賣掉。
所以就為了這么一個軀干架子,廖大叔還真費了不少口舌,又是請又是求最后還搭上了一頓酒才拿下來,“車輪我已經(jīng)打聽到了,不過這玩意比這個架子來的更有價值,畢竟搞個木架搭在上面還能推著走,價錢不出的高一點沒人愿意換!
“沒事,就兩個輪子再貴也貴不到哪里去!苯p雙倒是不在意,她不覺得兩個輪子能貴到哪里去,總不會比一輛全新的自行車來的貴。
“成,你心里有個準備就行!绷未笫鍖⒁粋單子遞了過去,單子上面列了很多種配件,全都是姜雙雙原先托他找的,很多配件后面都被他畫了一個勾,“還剩三分之一沒收到,不過這個月底之前應(yīng)該就能收的差不多了。”
說完之后他又一次確認道:“你真能組建起來?你可得想清楚啊,所有配件不一定完全對得上,可不是像拼模型一樣拼起來就行了!
畢竟他收的配件都不是屬于同一個車型的配件。
有的大了有的小了,型號是配不上的。
還得自己改一改才能對得上。
真就特別困難,不然自行車要是那么好組建的話,早就有人盯上了。
“行不行也都收了三分之一,那就試試唄!苯p雙倒是挺風平浪靜的,一點都不擔憂的樣子。
能不能行,她也沒法百分百的保證。
但反正她時間多,暫時又沒有其他法子弄一輛自行車,那就試試唄。
而且收購配件的花銷還真不多。
也就二十斤左右的野豬肉。
“那行,這些配件你就先拖回去吧!绷未笫逡娝饕庖讯,也就沒有再勸說什么,只是提醒了一句:“月底你再過來一趟把其他的配件拿去,野豬肉也別忘了,應(yīng)該也就比你估算的高一點點!
二十斤左右豬肉的交易,當時聽到時就特別的驚訝。
對方也不管他從什么地方收購來的配件,反正只要配件齊全就用二十斤豬肉來換,要是有些配件難收,她也愿意多出一兩斤豬肉。
那他肯定答應(yīng)了。
廢品站工資少,他又瘸著一條腿干不了其他活,媳婦孩子都好久沒見到肉葷,他又怎么可能拒絕得了?
對廢品的價值心理有個底,大概算算就知道自己能掙的不少,幾乎沒有猶豫就答應(yīng)下來。
小姜也挺有誠意,提前就支付了他五斤豬肉當定金,剩下的就等配件全部收齊后再交易。
他這會想到了什么,笑了笑:“還好你付的是野豬肉,要不然我都不敢收!
一下子拿出二十斤豬肉,這擱在平時倒沒什么事。
但現(xiàn)在屠宰場被盜豬肉的是越演越烈,誰要是一下子拿出這么多家養(yǎng)豬肉,很難不引起懷疑。
“你也聽說了?”
“怎么可能沒聽到!绷未笫逍瞇眼,“我家小子就跑出去說要尋什么“寶”,不是他媽壓著,還不知道跑哪去野了!
說著,他對姜雙雙打了個手勢:“你先在這等等,我去旁邊給你借個板車!
配件算不上太多,就是太零碎了些。
再加上那么大一個自行車的軀干,沒有板車還真不好拉回去。
結(jié)果去了沒兩分鐘,他又拄著拐杖回來:“真不湊巧,老張說你小姑把板車借走了,這樣吧,我讓我家小子明天早上給你送過去!
要不是他腿不行,也不用這么麻煩。
直接用籮筐一背,不用找別人就能親自給她送過去。
“姜清?”
廖大叔點了點頭,沒跟她解釋剛剛老張可是把姜清罵的不輕,說是就沒見過那么死皮賴臉的人,明明說不借不借,硬是被她推著就走。
還撂下話,說什么還的時候會給他報酬。
這話誰信?要真是愿意給報酬干嘛現(xiàn)在不給,還等著還的時候?
這話不好對著小姜說,只能道:“或許是要拉什么貨吧,不止找了老張還找了其他人,一共借了兩張板車!
姜雙雙擰起了眉頭。
姜清借板車要拉什么貨?
她又能有什么貨物要拉?
這段時間以來姜清做的那些事給她的感覺都很違和,為什么姜老頭現(xiàn)在見到這個老閨女都會罵一聲瘋了?
就是因為她的行事在正常人眼中顯得很瘋癲。
就拿程進和馬季安來說,在沒和這兩個人接觸的前提下,任誰都會選擇程進吧?
可姜清偏偏就毫不猶豫選擇了一個年齡比自己大還是兩個孩子爸爸的馬季安。
在姜清眼里,馬季安就是哪哪都好,好到不顧自己的名聲也要嫁給他。
而程進呢,明明和他沒相處過,可姜清就好像特別了解他以及他家的情況。
在這個前提下,姜雙雙忍不住大膽的去猜測。
猜測姜清是不是很有可能和她一樣的經(jīng)歷?
或許還有一些不同,因為她除了原身的一些記憶片段之外,是完全不知道未來會發(fā)生的事。
但她感覺姜清知道。
知道馬季安明面上看著有短處,可她卻篤定這個人是良配,或許是因為在未來的某個時候馬季安有過人之處?
這個猜測有些大膽,大膽到根本不知道怎么去證實這個猜測。
不過現(xiàn)在姜雙雙心里倒是有了一個想法。
這個想法或許能證明她的猜測是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