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你的血,好美味啊~
牢籠中白晝眉頭一皺, 看著拉斐爾的目光變得擔憂。
這一神情變化刺激到了海德拉,他突然呼吸急促起來,壓低了眉頭質問道:“你擔心他?這小東西是你什么人?既然你這么在意, 那我殺了他……”
威脅的話說到一半頓住,和白晝之前搶到的那個拉斐爾一樣, 現在站在牢籠里的白晝也化作了一把泥沙散落。
海德拉詫異的瞪大眼睛看著地上那攤泥沙, 下一瞬整個人興奮到顫栗, 手握著短刀轉身朝身后刺去,剛好擋住了真正的白晝手里的血刃。
“這才像你, 哈哈,你和我想的一模一樣!”
聰明,冷靜,下手還狠!用來做替身的偽裝魔法甚至騙過了他的眼睛。
“真好, 殺掉這樣的你,才能足夠讓我感到快樂!”海德拉高興的嗓音都拔高了幾度, 帶著點不正常的亢奮。
白晝神色未變,冷冷的上下掃視了眼他:“你跟我想的倒是不一樣, 讓我完全提不起殺你的興致。”
他說著揮開刀, 往后退開,釋放冰霜將地面封住, 同時困住了海德拉的雙腿。
冰霜還在不斷的擴散, 空蕩的地宮里全是冰霜凝結時的脆響, 很快整個迷宮最底層全部被厚厚的冰封住。
在地下,面對擅長土系魔法的魔導師, 白晝選擇先一步將地面給封了起來。
剛才交手的瞬間, 海德拉手腕上的磷欖巖鎖被甩到了地上,白晝猜測手銬其實早就解開了, 他還戴著估計是為了迷惑自己,讓自己掉以輕心,誤以為他的魔力受到限制。
事關拉斐爾的安危,他不敢大意,冰封住四周后白晝再度殺上去,這一次他成功從海德拉手中救下了拉斐爾,但同時身上被劃了幾刀,白袍下暈出了一點鮮紅的血痕,像雪地上悉數綻放的紅蓮。
海德拉也好不到哪兒去,最危險的一道傷痕就在脖頸上。
他雙腿被困,眼見著白晝搶走那個小孩兒退至一旁,也不著急,只是目光追隨在白晝身上,一眨不眨的看著他。
白晝顧不上自己的傷,也不在意,他落地后便立刻把手覆在繭上,控制著魔力將纏繞成繭的蛛絲冰凍,變脆后他輕輕一敲,繭便像碎冰般“嘩啦”落下。
拉斐爾終于能動能說話了,之前強忍著的眼淚這下再也忍不住,“哇”一嗓子撲進了白晝懷里。
“爹爹……嗚……”
他哭的整個肩背一抽一抽的,委屈的厲害,白晝抱著他很有耐心的輕撫著他的背:“不怕,爹爹在。”
這是他第一次這么自稱,說的很小聲,完全被拉斐爾的哭聲掩蓋了。
“你……嗚嗚……你受傷了……”
拉斐爾哭的傷心,卻沒忽略他身上的傷,情緒還沒緩下來就著急的低頭在他的小包包里翻找,想找些什么止血的東西出來。
但他的小包包空間有限,里面裝的全是五彩斑斕的小石子或者干花,他沒找到止血的藥,反倒不小心把石子弄撒了。
“沒事,不疼,”白晝摟著懷里小小一只軟乎乎的孩子,心里綿綿的暖,趕過來的路上那些擔憂和自責在此刻都消散了,只余下了慶幸。
還好他沒事。
“哈哈,好感人吶……”海德拉陰惻惻的笑了聲,紅瞳危險的瞇起,露出了個不爽的表情。
他就是聽到那兩個女人的談話,得知可以用他引來白晝,才搶走這小鬼的,早知道白晝這么在乎,剛才就該殺了這煩人的小鬼!
白晝抓起地上的彩色小石子還給拉斐爾,微微側身將他擋在身后,這才抬眸看過去:“你是怎么從那個地方出來的?”
伊甸園守衛森嚴,當初露里娜出逃,他還在母親肚子里,完全不知情,現在很好奇海德拉是怎么逃出來,卻沒有立馬引來魔監會的。
海德拉很喜歡他看著自己,唇角一翹,慢悠悠道:“你不記得了嗎?你走過來點我就告訴你~”
白晝站起身,衣服下擺被拉斐爾揪住,奶娃娃仰著頭冷眼汪汪的抽泣道:“爹爹別……別去,他是壞蛋。”
“嘖,”拉菲爾出聲阻止,海德拉神情一秒變陰郁,兇狠的砸了下舌,一幅想殺了他的模樣。
白晝彎腰摸了摸拉斐爾腦袋安撫,起身朝著海德拉走近了幾步,微微挑了挑眉,示意他說。
后者重新笑的燦爛:“再近一點……再……”
數把鋒利的冰刀憑空出現,懸停在海德拉身前,將他的要求堵回了喉嚨里。
白晝停在原地沒動,豎瞳冷漠的看著他,手指微動,刀往前逼近了幾分:“還要再近嗎?”
“哈哈……好,我說,我*&¥#,”他嘴唇開合,卻故意沒發出聲音來,說完挑釁的沖著白晝笑。
回應他笑的是數把刺入他身體的冰刀。
“嘶~”他疼的抽了口氣,繼續笑著:“怎么不直接殺了我?哦……我知道了,你是想從我這里得知伊甸園的位置對不對?那這樣豈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會要我的命?好可惜啊……”
白晝沒吭聲,只是操控著冰刀刺的更深,溫熱的鮮血開始往外流淌,將海德拉身下的冰面染紅。
后者越疼越興奮,舉起了手里的金屬短刀,一臉陶醉的伸出舌頭舔了舔匕首上沾到的血,仰頭發出聲舒服的嘆謂:“唔……你的血,好美味啊~這一點也和我想的一樣,在你離開伊甸園的日子里,我無數次靠著幻想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活下來……”
白晝厭惡的壓下眉頭,看向那把刀:“赫里次帶給你的?”
這分明是他掉在阿撒茲勒湖的那把刀。
海德拉沒有否認,反而把刀遞過來,看起來像是要還給他,然而下一瞬,冰面突然開裂,一條巨大的蛇尾猛的從地底鉆出,正好是白晝所在的位置。
白晝早有準備,回身抱起拉斐爾飛速繞開蛇尾,來到迷宮入口處:“你待在這兒等等我,小心那家伙的使徒,我會很快搞定。”
他說完身上開始浮現出鱗片,從肩膀處一路蔓延到指尖,最后手臂變化成獸爪,長出鋒利似刀的指甲來,回身朝著海德拉殺過去。
在即將撕碎他咽喉時,一只巨大的穿山甲出現,裹在海德拉身上擋下了攻擊,隨后冰面破裂,海德拉迅速移開,巨大的蛇尾托在身后,那竟然是他的雙腿變的,白晝起初還以為蛇是他的使徒。
他興致勃勃的打量著白晝的爪子,像在欣賞自己的同類。
兩個由遠古魔獸精/血培育出的怪物再度廝殺在一塊兒,魔力的沖擊震的整座迷宮搖搖欲墜。
戰斗只在瞬息之間,片刻后海德拉被白晝的爪子按在地上,用磷欖巖的手銬卡進了背上的脊骨處,限制住他的魔力使用。
海德拉雙腿變回人形,收徒也收了回去,趴在冰面上喘著粗氣,嘶啞著喉嚨笑,眼睛還在緊緊的盯著白晝。
他想問白晝為什么自己逃走了,把他一個人留在那種地獄般的地方,想問他為什么不返回救自己,他明明沒有像土神使說的那樣是個廢物,明明這么強大,為什么不去伊甸園帶自己走。
他起初一直相信露里娜阿姨肚子里的孩子會回來,會像他一直做的那個夢一樣將伊甸園毀掉,但在長久的等待中逐漸變得失望,繼而成了執著。
從赫里次那里得知白晝還活著后,他無論如何都想出來看看他,所以便從十幾年來鑿穿的密道那兒偷溜了出來。
可真當有機會問他的時候,海德拉忽然又問不出口了,因為一切的期待只是源自自己的夢而已,白晝毫不知情。
“白!”入口處傳來伏森焦急的聲音,接著是拉斐爾親昵喊他的聲音。
白晝回過身去,手上鱗片一點點恢復,入口處伏森一手撈起拉斐爾抱在懷里,側頭看了眼地上的海德拉,急道:“大事不好了!古蒂說她的老師傳來消息,王都已經知道有圣子出逃并挾持了整座崖城的事,教皇打算放棄全城人的性命,直接啟用天罰魔法陣,已經來不及了,咱們得趕緊撤!”
天罰魔法陣白晝有聽說過,說是魔監會的遠程攻擊魔法,力量驚人,足以毀掉一整座城池,哪怕他們現在藏在這么深的地底,也不能確保所有人都沒事。
它的使用需要大量的魔力來支撐,一旦啟動就無法終止,情況確實緊急,白晝讓切法帶上海德拉,跟著伏森一起往地面趕。
“其他困在牢籠里的人都放出來了嗎?”
“應該快了,烏瑟姐姐帶著崖城的督察們在最西邊那幾個地牢那兒,她估計還不知道情況,我聽古蒂說王都現在被教皇控制住了,那些反對的公爵們都被關了起來……”
兩人邊趕路邊說,拉菲爾忽然“啊”了一嗓子,從懷里掏出一根亮藍色的羽毛怔怔的看了會兒,難過道:“巴里茲叔叔的鸚鵡不見了……”
他一直以為還在自己的懷里的。
拉斐爾將自己被抓的前因后果說了遍,一旁兩人的神情變得沉重起來,海德拉卻在旁邊幸災樂禍的笑:“那個教皇本來想從你我中間選,你跟我都逃了,他就選了個倒霉蛋~”
“這人誰?”伏森聽得不爽,瞪著他問。
“出逃的那個‘圣子’,留著他我待會兒還有事要問。”
幾人匆匆返回到地面,外面已經聚集了大量的平民,烏泱泱一片站滿了戈壁灘,一個個面露恐懼,在可怕的魔力壓迫下無法動彈,仰頭看向上空。
原本晴朗的天空此刻布滿厚重的烏云,一個巨大的金色光圈出現在眾人頭頂,十分耀眼,令人分不清究竟是太陽還是足以帶走所有人性命的魔光。
第102章 魔王歸來
烏瑟帶著幾位侍從和督察急匆匆的從戈壁西邊趕過來, 憂心忡忡的看了眼頭頂突然出現的光圈。
她剛才在路上已經聽古蒂說了此事,被困后熬了好幾天,又加上擔心王都和父母親的情況, 此刻眼睛通紅。
盡管如此,這位公爵家的大小姐仍舊盡可能的保持著鎮定, 看向白晝幾人:“人太多了, 大型傳送陣已經來不及, 你們還有什么別的辦法嗎?”
白晝環顧四周,看到那些平民都在眼巴巴的望著這邊, 他略一思索,低聲道:“讓在場所有的魔導師召喚出使徒來,利用魔力將其體型變化到最大,盡可能多的帶人往上面這個光圈的范圍之外走, 還能行動的人也盡可能的跟著使徒往外走,越遠越好。”
雖然希望不大, 但總比正面迎接魔光來的好。
“哈哈,范圍太廣, 他們逃不掉的, ”海德拉嘴閑不住,開心道:“這樣多好啊, 你們這么多人陪我一起死, 這下終于不會無聊……啊!”
他話沒說完, 被伏森一拳打暈了。
烏瑟瞥了眼這個嘴賤被打暈過去的男人,猜到他應該就是把整個崖城困住的人, 雖然很想找這人算賬, 但眼下不是時候。
她聽從了白晝的建議,提著已經變得臟兮兮的裙擺爬到自己的蜘蛛背上, 大聲的將教皇的惡行和撤離計劃告訴崖城的平民們,希望大家配合。
這里大多數人都是她帶著侍從救出來的,事發之前她也在演講,人人都認得她,很快接受了她的計劃,意外的安靜有序,紛紛將逃生的位置讓給孩子和不能動彈的人。
沒有人去質疑烏瑟的話,因為頭頂越來越刺眼的魔光證實了他們是被拋棄的人。
在巨大的威壓中戈壁灘上卷起了颶風,吹得人難以站立,白晝握著魂鑰召喚出約瑟芙的使徒,巨大的冥河水母可以搭載更多的人離開。
伏森的獵豹也變大了數倍,他帶著人離開前,發現白晝始終站在原地沒動,便喊他:“白,快過來,你也跟切法走吧。”
他腿腳不便,他擔心緊要關頭白晝來不及逃。
被呼喚姓名的魔導師回頭看過來,綁頭發的絲帶被風吹開,白發飛舞中他看著身后的金發少年,平靜的笑了下:“海德拉其實說的沒錯。”
天罰啟動一次所消耗的魔力,需要積攢很久,魔力越多它的攻擊范圍越大,從頭頂這個光圈大小來看,這一次的威力相當巨大。
這些人逃不掉,人數太多了,大家都會被魔光炸成焦黑的碎塊。
“什……么?”伏森的手還朝他伸著,神情遲疑又茫然。
白晝搖搖頭,示意他先走:“我打算嘗試一下,正面去抵擋它,就算不成功,天罰的力量也會被減弱,至少可以減少死亡……”
他屆時可以將身上覆上鱗片,再用翅膀保護自己,這些人不在場更好。
“哈?”伏森還不知道他的魔龍之力,一向笑容燦爛的臉龐怔了怔,忽然變得嚴肅起來,非但不走反而大步的朝著白晝這邊走來。
“你瘋了嗎?這樣你會死的!”他生氣的大聲說道:“拉斐爾怎么辦?加梵哥怎么辦?我們怎么辦?!”
“不,我會保全自己的性命,總之嘗試一下,你先帶拉斐爾走。”白晝沒料到他反應這么大,在越來越劇烈的狂風中解釋道。
伏森根本不聽,頂著風走到他身邊弓下腰想把他扛走,被白晝制止,他便站直了身插著腰,灑脫道:“那老子陪你一起去。”
哪有讓朋友獨自去冒險的道理,老爸可不是這么教的。
他抬手握住脖子上掛的章魚項鏈,咧開嘴角:“伏三里也會贊同我并為我感到驕傲的!”
“……不用,你先帶人……”
“咯、咯”的聲音忽然響起,打斷了白晝的話。
他飛快的仰頭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是天上已經下降了一半的光圈。
光圈上金色的魔咒忽然轉動起來,古老的咒文每轉一下,光圈便縮小一分,同時發出了仿佛機械運轉的聲響。
烏瑟回頭看了眼,大聲指揮道:“快!再走快點!都跑起來,別抬頭看!!”
使徒們加快步伐,但沒人能忽視這即將降臨的天罰,有人精神崩潰哭出了聲,也有人停下了腳步,無力的跪倒在沙地上:“逃不掉了,我們都會死……”
原本有序的人群在死亡逼近時忽然變得無序起來,烏瑟和古蒂帶著幾個侍衛擋在使徒面前,想阻止那些去搶奪使徒的人,卻被發瘋的人群擠開。
哭聲四起,求救聲咒罵聲混雜在風聲中,古蒂看著眼前亂糟糟的景象,手捧著海螺狀的聯絡石,無聲的落淚。
從剛才起她的老師希斯莉雅便失去了聯系,她不清楚王都那邊變成了什么樣,也實在難以接受她信賴的魔監會竟然如此邪惡。
為了教皇一人的私欲,他控制國王,搶奪他人的身體,現在更是為了殺死逃走的圣子,竟然無視整座城的平民性命……
“到此為止了嗎?”她心灰意冷的站在原地。
“古蒂!”旁邊忽然響起堅定有力的聲音,她驚醒側頭,身著紅衣的烏瑟像戈壁上怒發的生命之花,抓起她的手往前跑:“現在沒有時間想別的,我只需要考慮如何活下來!”
“跑起來!死亡沒有降臨前,不要停下!”她大聲喊著,即便聲音被頭頂金色光圈的轉動聲吞沒。
伏森渾身釋放出紫色的閃電,回頭沖著獵豹吹了聲口哨:“切法,帶他們離開!”
“爹爹!伏森叔叔!”拉斐爾趴在獵豹的背上吧嗒吧嗒掉眼淚,一旁的崖城居民看小孩可憐,捂住了他的眼睛,自己卻因為恐懼而落下淚來:“完了……”
“轟隆隆……”
金色光圈轉完,縮成了一道細線,烏云中響起了好似雷聲的轟鳴,緊接著那縮小的光圈脹大數十倍,一道魔光瞬間炸下來。
白晝張開魔法防護屏障準備迎擊,忽然在風中聞到了一縷甜香,他猛的頓住。
一道黑影越過他直沖天際,以兇悍不可擋之勢沖進魔光之中,“嘭”的一聲巨響炸開,烏云中轟鳴聲戛然而止。
狂風也停了下來,地面受到余波攻擊猛烈的震顫起來,人群被掀翻在地,摔的到處都是。
等到震顫停止后,戈壁灘上只有一人站著,渾身上下纖塵不染,白色的長發垂在腰際,仰著頭,一雙金色豎瞳發著幽光,一眨不眨的望向上空。
金色的光圈已經消散,但烏云愈發濃厚的翻滾在一塊兒,將所有光芒遮的嚴嚴實實好似入夜。
半空中力量沖擊帶來的煙塵還未完全落下,翻滾在地的人們緩緩的坐起身,驚訝的看看自己滿是塵土的手,又扭頭看看周圍同樣灰頭土臉的人,忽然意識到他們活了下來,帶著劫后重生的喜悅互相擁抱起來。
“太好了!咱們沒死!”
“是那邊的魔導師救了我們嗎?他們做了什么?”
“感謝神明!我們活下來了!我們竟然在天罰中活下來了!這簡直就是神明的奇跡!”
“還好聽了烏瑟小姐的話,不然我剛才真的想先自行了斷了!”
人群歡呼起來,贊美神明,歌頌生命的偉大。
狂喜的平民中,有人注意到了那些被他們感謝的魔導師們一個個臉色陰晴不定,動作卻很一致的仰頭看著半空,心里疑惑,也跟著看去。
半空的黃沙煙塵里,好像有什么東西懸在那兒,因為天色太暗距離太遠而看不清,只是偶爾能看到幾個暗紅的火星子從里面飛出來。
地面上古蒂驚恐的攏緊了自己的紅紗,乏力的后退了半步,顫聲說道:“是魔王……”
“什么?可那分明是……”烏瑟想反駁,嘴張了張,又將話咽回了肚子里,面露擔憂的看向白晝的背影。
兩人的聲音不大,卻被一旁的平民聽去,消息傳的飛快,不知誰大喊了聲“魔王出現了”,剛才還喜悅的人群瞬間噤聲,像落潮的海水般齊刷刷往后退開。
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很蒼白,緊張不安和恐懼的情緒竟比剛才面臨天罰時還要深。
伏森從地上爬起來,晃了晃腦袋上的沙,仰頭看向半空先是一喜,緊接著一驚,一句脫口而出的“加梵哥”說到一半變成了句“woc!”
空中煙塵散去,露出了浮在半空的黑色煙霧和閃爍的火星子,不斷的釋放出一種令人窒息的不詳氣息。
這股邪惡陰冷的魔力不加掩飾,大張旗鼓的涌向整座戈壁灘,迫使人們雙腿發軟,恐懼的向它下跪。
黑色煙霧中緩緩露出了一個容貌俊美的黑發男人,他身姿悠閑的插著兜,另一只挽著襯衣袖子的手隨意的甩了甩,手臂上剛才被天罰灼傷的皮膚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
“原來他就是……”古蒂蒼白著臉,突然回想起了在裂縫中,這個男人吸引來上百只魔獸并兇殘殺害的可怕行徑,額間驚出了一片冷汗來。
“完了……這下真完了……”
“那些魔導師們說這就是魔王,他會殺了我們嗎?”
“噓,小點聲,別惹怒他……”
“他怎么會從封印地跑出來……”
“完了,咱們都完了,這下連逃跑都沒必要了……書上說,他兇殘嗜血,抓起來的人不和胃口的話,會被他喂給魔獸……”
被稱作魔王的男人湖綠的眼眸俯視著下方,視線冷漠的從一張張驚懼的臉上劃過,最后落在了孤零零站在人群外的那位魔導師身上。
那眼眸里結冰的湖水瞬間化開,他唇角一勾,露出一個近乎甜蜜的笑,抬起手來打招呼:
“嗨~我親愛的魔導師~”
第103章 單純想要親你
悅耳的嗓音伴隨著半是調笑的語氣飄蕩在戈壁灘上每一個人的耳朵里, 本來還在恐懼的眾人:嗯???
怎么感覺不太對勁?
眼前這個如此俊美、態度如此溫和的男人,真的就是傳言里那個兇殘邪惡的魔王?
這和他們心里想象的模樣差距也太大了吧!不得長點什么鋒利的爪子和尖銳的角之類的嗎?
對于魔力感知遲鈍的平民們,雖然還在害怕, 但又按捺不住好奇心,紛紛仰頭看了看天上, 又看了看前方那幾位魔導師, 從這曖昧的語調中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誰啊?前面這么多位魔導師, 他在跟哪一位說話?”有人踮著腳張望,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樣的人, 竟然能讓魔王主動打招呼。
也有人神情嚴肅的擔憂:“所以說,有魔導師和魔王勾結?”
立馬有人被帶偏:“對!說不定就是這人幫助他離開封印地的!”
“太過分了,竟然跟這種邪惡之物勾結,肯定是黑魔導師!”
“王都也不可信, 緋萊大陸這下是徹底玩完了,咱們可怎么辦啊!”
人們竊竊私語的聲音傳來, 就站在前方不遠處的烏瑟等人自然聽的清清楚楚,但她們本人也很震驚, 以至于無暇安撫民眾。
拉斐爾趴在獵豹背上, 一點點順著爪子往下滑,不滿的嘟著嘴小聲反駁:“加梵才沒有干過他們說的那些事呢!”
雖然他確實是個大壞蛋!
伏森本來還在自我懷疑是不是認錯人了, 一聽拉斐爾這么說, 當即百分百確定來人就是他認識的那個加梵。
小金毛震驚, 他瞠目結舌,他不可思議, 他來回看了看白晝和半空中的男人, 呆呆道:“這究竟是怎么回事?魔王竟然是……”
他身旁的白晝緩緩活動了下有些發僵的脖頸,收回視線半低著頭, 嘴角幅度很淺的揚起來,接著伏森的話道:“……是我的加梵。”
這幾個字像某種魔咒般在他心上扎根,并迅速的長出枝芽和花骨朵,撐滿他整個空虛的胸腔。
在過去他對自己的使徒真實的身份有過無數次的猜測,最后都一一指向魔王。
白晝本來想著等找到極寒海溝,親自去看一眼被封印在那里的頭顱,再來揭開自己使徒的偽裝,現在看來沒有必要了。
他話音剛落,半空中的黑色煙霧一閃,眨眼間便出現在他身前。
魔王的一舉一動都牽扯著在場眾人的目光,一見他降落下來,人群又是潮水般后退一大步,使得白晝所站的位置顯得格外突出。
加梵單膝在他的魔導師跟前跪下,牽過對方的手,低頭,近乎虔誠的在他蒼白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看著這忽如其來完全意料之外的吻手禮,邊害怕邊緊張吃瓜的眾人:(~ ̄▽ ̄)~哦~~
唇瓣是溫熱的,白晝略感詫異,垂眸看去,加梵剛好抬起頭,迎著他的目光眨了眨眼,噙著壞笑抓著他的手摸到自己臉頰上,微微揚了揚頭,像小狗狗那樣用臉頰蹭他的掌心:“感受到了嗎?”
這話問的沒頭沒尾,圍觀的眾人聽不懂,白晝卻瞬間懂了他在問什么。
掌心下加梵的每寸肌膚都是帶著體溫的,這和從前不一樣,從前他連口腔、舌尖都是涼的,只有帶有自己使徒印記的地方,會在興奮時將印記撐開,撐的痕跡變成淡金色,然后跟著印記微微發燙。
也就是說,此刻跪在他跟前的并不是魔靈體,而是擁有了身體的魔王本人。
怪不得此刻加梵身上散發出的魔力,比以往還要醇甜,他僅僅是被靠近,口腔便變得濕潤起來,被進食欲/望刺激的不斷分泌著唾液。
白晝喉結上下吞咽著,點點頭,反問道:“那還是我的使徒嗎?”
還是要作為魔王獨自存在,不再和自己這樣的殘廢魔導師扯上關系?
問出口后白晝莫名有點不安,可占有欲作祟,他又忍不住想問,即便是在剛遭遇過天罰的戈壁灘上。
他無視那么多尚且恐懼的平民,豎瞳盯著加梵,急迫的想要得到回應。
跪在他身前的人像是聽到了什么令他開心的話,嘴角一下子咧開,輕笑出聲:“當然~”
加梵笑過后神情一斂,眼里認真聲音卻纏綿道:“向你獻上我的一切,主、人~”
完全確定的回應,白晝眼瞳顫了顫,胸腔內那名為滿足的花朵悉數綻放,暖呼呼的甜。
面上卻一貫冷漠如霜的抽回手,淡淡的點頭應下:“嗯,先起來。”
他看起來這么淡定,那些完全不清楚兩人關系的人卻不淡定了,甚至懷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了問題。
“人類也能成為使徒?
“……也許魔王不是人類?”
而已經沒那么害怕且沉迷吃瓜的人不在意的擺了擺手:“別的先不說,你們不覺得這使徒關系它不太正經嗎?”
眾人:“哦~~”
這次不小心發出的聲音過大,惹來白晝回頭看了眼他們,略顯懊惱:“這可真是難辦了,這么多人都知道了……”
“要幫你殺了他們嗎?”加梵站起身,抬起手隨意的晃了晃,黑色的煙霧繞在他指尖上方,變幻出一個巨大的骷髏頭模樣,嚇唬剛才那些敢當著白晝面說他壞話的人。
效果顯著,那烏泱泱一大片灰頭土臉的平民們全縮在一塊兒,渾身上下寫著弱小、可憐又無助,以及“請、別、殺、我”幾個大字!
烏瑟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分不清他究竟是玩笑話還是認真的,倒是伏森突然一臉輕松的伸了個懶腰,就地一坐:“哈哈,還好我老早就知道了你倆的關系~”
在蘭度城那會兒就知道啦,所以他不會被殺人滅口~
拉斐爾:重點是這個嗎?
危機還沒解除,和這么多沒有反抗能力的平民們待在毫無遮擋的戈壁灘上,實在不是明智之舉。
理智告訴白晝他現在應該先離開,但情感上他看著好幾天沒見的加梵,看著頻繁出現在他夢里的臉,滿腦子只余下想緊緊抱住他的念頭。
這想法自白晝的肩胛骨處溢出來,變成一對漆黑中泛著暗藍色流光的翅膀展開。
“你之前說要從我這里借樣東西,現在還要嗎?”他視線落在加梵的唇上,輕聲問。
加梵透過眼前鋒利可怕的翅膀,看了眼白晝身后的人群,慢悠悠的搖了搖頭:“不用了。”
以前是想借他的氣息掩藏蹤跡,但現在……
“我現在是單純的想要親你。”加梵忽然上前,未待白晝反應過來,當著眾人的面一手扣住他后腦勺擁吻過來。
他吻的又急又重,舌尖強勢的攪亂白晝的呼吸,令他的嘴角迅速的暈開一片濕潤的桃花色。
腰也被加梵一把掐住,不讓他后退。
白晝聽到身后拉斐爾脆生生的驚呼聲,混在更多陌生人的“oi~”中,他耳尖一紅,用翅膀將自己和加梵擋了起來,遮住了眾人的視線,周圍的聲音也瞬間變小了不少,于是白晝發現……
糾纏在一起的唇舌帶出的聲響、加梵性感的呼吸聲和吞咽聲以及他自己壓抑的悶哼聲都變得無比的清晰。
白晝:……失策。
他伸手環住加梵的脖頸,緊緊的擁抱回去,直到腹部被硌到,白晝才仰著頭結束這個吻,收回翅膀后退幾步。
蒼白的臉上血色上涌,好看的加梵移不開目光,才沾染的了情/欲充滿攻擊性的綠眸柔和下來,曲指蹭了蹭他的眼角:“怎么看起來沒休息好的樣子?”
“這個我知道,我們在卡里鎮……”
“咳,伏森,”白晝倉促打斷伏森的話:“還想不想吃燴肉了?”
后者反應過來,用力的點頭,好險,差點忘了白晝提醒過自己不要告訴加梵卡里鎮的事,不然加梵一不高興,肯定會殺了庫諾和庫薩兩兄弟。
白晝認為和那對雙胞胎之間的事已結束,他們利用自己救妹妹,自己利用他們引出藏在暗處的摩羯,解決了個大麻煩,剛好兩清。
加梵不清楚,他聽著兩人打暗號似的話,不爽的瞇起眸子,看向伏森。
伏森:汗流浹背.jpg
上空忽然飛來幾只禿鷲,解救了伏森。
“是魔監會的監視之眼,”古蒂認出了在上空盤旋的這幾只鳥,趕緊說道:“它們的眼睛里嵌著魔棱石,可以直接將咱們這邊的畫面投放到驅使它們的人面前。”
“也就是說,王都現在能看到咱們?”烏瑟仰頭追著一只禿鷲走了幾步,擦了擦臉上的灰塵笑道:“父親大人,母親大人,你們能看到我嗎?”
“請別擔心,我一定會來救你們。”
“希斯莉雅老師,我也……”古蒂仰頭看向上空的禿鷲,同樣也想告訴自己的老師,自己不會放棄她。
然而話沒說完,那幾只禿鷲突然張開喙叫了一聲,聲音尖銳好似在嘲笑,隨后全部盤旋到了白晝的上空。
加梵眼皮漫不經心的抬起,幽深綠眸冷冷的看了眼那幾只禿鷲,下一瞬它們便被如鬼魅般出現的黑色煙霧擊落,重重的砸在戈壁灘上,揚起了一片塵埃。
“想吃燒鳥嗎?”魔王大人頗為紳士的詢問剛才被它們嘲笑的女士們。
伏森笑嘻嘻的揚了揚拳頭:“我可以幫忙烤哦~”
烏瑟和古蒂兩人來到一只禿鷲跟前,確認過它們的眼睛里魔棱鏡還在運轉后,搖了搖頭:“有傳達過去就好,我們的戰場不在這里。”
真正的敵人在這些魔棱鏡之后。
白晝俯視著跟前這只禿鷲透明晶石狀的眼睛,忽然屈膝蹲下,伸手敲了敲。
他指節下的魔棱石微微發出光來,冷色的光映照著縮成細線的豎瞳,顯得尤為可怖。
同樣被微光映照的漂亮嘴角一點點勾起,白發魔導師居高臨下伸手撐著下顎,透過晶石看向它背后的操控者,露出個微笑:“我也有句話想說。”
第104章 美妙的身軀
王都, 教皇所在的白金色宮殿里,和以往寂靜圣潔的環境不太一樣,此刻的宮殿內長久的響著凄厲的慘叫, 叫聲來自于宮殿正上方跪著的一人。
他四周垂掛著的帷幔如今全部被拉開,露出了純白王座后一整面墻之高的巨大心臟容器。
容器是透明的玻璃材質, 之前里面盛滿了淡紅色的液體, 包裹著一滴殷紅的血珠, 如今因為使用天罰,消耗了里面所積蓄的魔力, 整個容器里淡色液體下降了一大半,連同里面那顆血珠的顏色都一并變得暗淡。
教皇站在玻璃墻前,揮動著權杖,那跪在最前方的男人便持續的發出了痛苦的哀嚎。
他渾身發抖, 身上的魔力不斷的被抽出來,匯成一道散發著微光的河流緩緩的流向心臟容器內。
很快這人便支撐不住, 倒在了地上,皮膚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萎縮, 肌肉凹陷, 他痛苦的嘶吼聲也越來越小,最后一點聲音也發不出來了, 只能瞪著一雙變得渾濁的眼睛, 死死的盯著那滿身華貴的教皇。
他體內全部的魔力被抽走, 人在眨眼間蒼老的無法動彈,教皇年輕的臉龐看著他笑了笑, 高聲道:“土神使已贖清他全部的罪孽, 至于你們……”
他側頭看向一旁被鎖鏈捆著的幾人,露出個痛心的神情, 悲憫道:“念在你們還沒犯下大錯的份上,神選擇寬恕你們,但你們仍需要向神證明你們的忠貞與虔誠。”
教皇說完,一旁的風神使端上來幾粒由傀儡果制成的緩釋晶石,以及一顆真正的傀儡果,被鎖鏈捆著的眾人一看到它便激烈的掙扎起來。
“唔唔!”
他們每個人的嘴上被下了禁言咒,說不出話來,只能憤恨的發著無意義的聲音進行反抗。
火神使抬腿一腳踹在一個橙紅色頭發的青年身上,低喝道:“給我閉嘴!赫里次!枉我把你當親傳弟子對待,你竟然趕幫助海德拉逃跑!”
若不是自己發現的及時,只怕也會被他連累,淪落成土神使那樣。
赫里次被踹倒在地,一言不發,也一點都不后悔。
他只是沒想到竟然連希斯莉雅老師、幾位公爵以及巴里茲都被抓了,他為此感到可惜,看來他們的命運也要跟自己一樣,變成個沒有自己思想的傀儡。
火神使教訓完,命人拿刀來,逐一將地上一字排開跪著的人們頸側的皮膚劃開,風神使則拿著傀儡晶石親自給他們嵌入,兩人合作默契,一看就不像是第一次這么干。
被塞進血肉中得到滋潤的石頭,在風神使魔力的催動下像植物那樣迅速的生出根來,和四周的血肉相連,本來還在掙扎反抗的幾人動作漸漸停止,目光變得空洞。
“站起來。”教皇開口命令,測試著效果。
地上跪著的眾人行動遲緩的遵從指令起身,教皇眉頭微皺,對這效果不太滿意。
“剛嵌入還需要點時間適應,之后的效果就會像投放到無邊小鎮的傀儡一樣,”風神使捧著托盤解釋。
這些教皇和其他神使都沒有親自操作過,之前都是土神使負責的,為了培育傀儡果他直接替換掉了整個鎮的居民,用的就是這種方式。
風神使只對其使用方法和效果有所了解,聽說對于植入傀儡緩釋石的人,只需要給他下達一個命令,他就會一直執行下去,但是平時的行為表現的和普通人沒有區別,讓人很難察覺。
這一群被抓的人中,只有巴里茲還未被埋入傀儡晶石,教皇來到他身前,和藹道:“就定你做下一任國王好了。”
畢竟穩住民心也是很重要的,他需要一位貴族來維持表面的和平。
他拿起托盤上剩下的那顆果實,隨意的看了看,手里的果實長得有點像并蒂的櫻桃,一顆黑色,一顆白色,需要操控者與被操控者一同吃下。
白色的由操控者吃,黑色的由傀儡吃,吞下后果實的脈絡會附著在傀儡的渾身上下,使它沒法像去除傀儡晶石那樣,挖出那一塊的血肉就可以達成。
巴里茲扭頭看了眼身后不遠處目光渙散的父親,不由的紅了眼眶,自責自己沒能保護好任何人。
他的下顎被風神使掐住,嘴被強硬的捏開,教皇拿著那顆黑色的果實剛要塞他嘴里,大殿臺階下方,蹲在天使雕像頭頂的禿鷲忽然叫了一嗓子,眼睛閃爍,彈出了戈壁灘上的畫面,吸引走了眾人的注意力。
是他們派去偵查的魔眼鳥到了,為了確認遭遇天罰的地方是否徹底被毀滅。
目前的畫面中全是一片黃沙彌漫,教皇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對巴里茲說道:“正好讓你看看忤逆我的后果,你所知道的秘密,永遠只會和這顆果子一起爛在你的肚子里。”
他笑的一貫和藹,法袍下的身軀卻散發著一股惡臭,巴里茲跪在地上,剛好可以看到他腐爛的身軀,令人作嘔。
剛才希斯莉雅趕回來時,王都這邊剛好查到了海德拉的位置,也得知了他挾持整個崖城的百姓,躲藏在其中,想以此來逃過魔監會的制裁,卻沒想到教皇直接放棄了那些人的性命,這其中甚至還包括了烏瑟和芊雅這些貴族。
這自然遭到了眾人的反對,只可惜反抗不成,還全部被教皇抓了起來,更是當著他們的面對土神使用刑,直接撕去了偽裝。
整個王都早已都在教皇的控制之下。
如今看著滿是黃沙的畫面,巴里茲內心的悲傷終于再也克制不住,崩潰大哭了起來。
他哭的越傷心,教皇越愉悅,他笑著解除了巴里茲的禁言咒,溫和道:“廢物,若是你當初沒有在偏殿偷聽我們談話的話,那幾位貴族小姐們,我或許還會留她們一命……”
“……王都現在能看到咱們?”
一道熟悉的女聲響起,打斷了教皇的話,教皇臉色瞬間變得鐵青。
巴里茲急促的抬起頭,淚眼朦朧的循聲望去,模糊的看到了懸浮在臺階前的畫面里黃沙散去,那些早該被炸成一個深坑的戈壁上烏泱泱站滿了人,里面更是見到了好些熟面孔。
教皇也一眼便在人群中見到了熟面孔,他目眥欲裂的盯著畫面里那個黑色綠眼的男人,突然暴怒的掀翻了王座,渾身氣到發抖,身上的傷口也變得劇痛無比,腐敗的血水膿水順著衣袍淌下來,惡臭彌漫。
“他竟然……他竟然敢跑出來!”
當初就是他把自己變成了這副鬼樣子!都是他的詛咒!不可饒恕!不可饒恕!
他為什么不能老實待在遺址里,非得要跑出來壞他的好事!!
這次一定要徹底殺死他!
恐懼憤怒和疼痛交織在一起,教皇呼吸變得急促,面上容顏變得蒼老,手握緊了權杖死死盯著畫面,恨不得就這樣進入到畫面里,殺了里面的人。
畫面突然晃了晃,跌落到地上,視角一變,一張極為漂亮的少年面孔出現在畫面里,白色的長發因為俯視的動作垂下來,身后一對可怕的翅膀遮擋住了天際。
“白……”巴里茲干澀的咽喉里發出了沙啞的聲響,喊著昔日隊友的名字,像是聽見了一般,畫面里那少年伸手敲了敲晶石。
緊接著他露出了個笑,清淺的嗓音徐徐響起:“我也有話想說。”
“聽好了,那藏在王都里的雜碎,圣魔導師露里娜之子回來了,不久后就會前來王都,救下你所抓的每一個人,并取下你的腦袋……”
白晝說著微微歪了歪頭,笑容加深,語氣十分開心和親近的說道:“我會把它埋在四方州的街道上,讓所有被你欺騙遺棄的平民日日從上面踏足而過,以此來贖清你的罪孽……那么,待會兒見~”
畫面里白晝抬手揮了揮告別,那修長蒼白的手指伸過來,“啪”的一下捏爆了晶石,白金色的宮殿內光芒一閃,停在雕像頭頂的禿鷲眼睛跟著碎裂,徑直從雕像上摔了下去,畫面徹底消失。
巴里茲看著畫面的方向,才止住的眼淚迅速的流淌下來,太好了,大家都沒事,看來自己的使徒有完成使命。
幾位神使臉色變幻莫測,神情復雜的看看彼此,最后統一落在了走到臺階前的教皇背影上。
那背影仍舊在盯著剛才出現畫面的地方出神,過了會兒他肩膀開始抖動,陰森沙啞的笑聲響起,且越笑越大聲。
“哈哈……哈哈哈哈……多么、多么美妙的身軀!”
“這就是我要的圣子!我一定會得到你……一定會哈哈哈哈……”
整個宮殿內回蕩的全是他興奮的笑,他眼里放著光芒,像見到了夢寐以求的寶物。
教皇緩緩轉過身來,手撐著權杖,身體佝僂了不少,白袍已經完全被弄臟,他卻一點兒都不在意,看向幾位神使吩咐道:“立刻向緋萊大陸所有鎮城發布消息……”
他忽然有了個計劃.
白晝毀掉了魔棱鏡后起身,還沒開口,烏瑟和古蒂便搶先道:“我們也要去王都救人。”
“我也去我也去!”伏森趕緊舉手,搞得好像不是去冒險而是要去參加宴會似的。
不僅是他們,就連崖城那些他素不相識的魔導師和督察們,也都紛紛表態要參與,甚至平民也想參加。
他們全程圍觀下來,得知教皇已經控制王都,舍棄他們的性命,一個個氣憤的不得了。
“我們的命是你們救的,自然支持你們!”
“老子還沒去過王都了,這下正好去參觀參觀!”
“能揍一個是一個!”
大家都很激動,只有加梵完全是局外人的模樣,側頭欣賞著他的魔導師好看的側臉,時不時伸手摸摸白晝的翅膀,一雙綠眸笑的彎彎的。
拉斐爾來到他身邊,拽了拽他褲腿,他才不情愿的收回視線瞥過來,笑容消失了一半:“干嘛?”
第105章 我今晚可以抱著你睡嗎
“你全部拿回來了嗎?”拉斐爾仰著小臉, 邊問邊掃視了遍他,想看看被分開封印的身體是不是都回來了。
加梵搖了搖頭,指向心臟的位置:“還差聘禮。”
“哦……”拉斐爾一臉高深莫測的撇了撇嘴, 小聲道:“那你可得趕快了,有個腿可以變成蛇尾的變態叔叔, 對爹爹超——級執著!”
加梵:???
魔王大人眸色一冷, 黑色煙霧卷著正在伸手比劃的拉斐爾來到跟前:“仔細說說。”
“就是……”拉斐爾開始小聲告狀, 并將海德拉的各種危險發言一一復述,聽的加梵殺氣越來越盛。
他剛要開口問海德拉在哪, 身邊幾位魔導師的卡片忽然響了下,眾人掏出來一看,上面正好回放著之前那些禿鷲記錄的畫面,并配了通緝令。
“畫面中眾人皆為反/動派和黑魔導師, 若發現行蹤請第一時間向魔法工會匯報,并避免與其接觸……”烏瑟還沒念完, 手里的魔卡化作了星光消散。
魔監會取消了他們的資格認證,這下在場眾人正式淪為了黑魔導師。
白晝手里的卡片同樣消失不見, 他輕輕捻了捻指尖, 略有感慨,這卡片還是加梵陪同取得的。
眼前眾人還在討論那則通緝令, 白晝猜測教皇是故意將崖城的居民們列為反/動派的, 一來他們已經知曉實情, 二來人越多目標越顯眼,在真正交手前找到他們的可能性就越大。
估計教皇是想利用緋萊大陸所有居民找尋他們的蹤跡, 讓大家無處藏身, 最好再逼得百姓自相殘殺。
不想如他的愿,就得找地方將崖城的居民全都安頓下來, 這還挺麻煩的。
或者他也可以不管這些人的死活,先從海德拉那里得到伊甸園的具體位置,自己再去毀了伊甸園然后殺到王都,又或者還可以用這些人來當誘餌,轉移視線,這樣更方便他去往伊甸園……
白晝抬眸掃了眼這些臉上布滿灰塵神情激動的陌生人們,對他們是生是死并沒有太大的感覺,之前想要擊散天罰,也不過是因為拉斐爾和伏森他們也在現場來不及逃走罷了。
但這些人終究也是無辜的,他們并沒有做錯什么,都是被牽連進來的……
“這里不能再待了,”白晝看向烏瑟:“咱們得先找個足以容納這么多人的地方藏身,待會兒我跟伏森先去四周看看,由你來安排這些人可以嗎?”
他之前見烏瑟將這些人組織的很好,他們也很信任她,將這些人交給烏瑟來安排再合適不過。
至于藏身的地方,不能是地底下,也不能是半封閉的洞穴,這樣萬一被包圍,就會變得很被動。
烏瑟點頭應下,白晝和伏森準備先去查看四周,一旁被拉斐爾拉著講悄悄話的加梵忽然伸手將人撈住:“等等,地方我倒是知道一個,不過我有個問題。”
“什么?”包括白晝在內的所有人都看向了加梵,后者看向自己的魔導師,眉目微凝神情極為認真的問道:“我今晚可以抱著你睡嗎?”
眾人:“……”
沉默中圍觀的人群再次懷疑起魔王的真實性,他實在是和書上描述的差距太大了,總有種反派塌房既視感。
白晝本來張開要起飛的翅膀僵在那,臉發燙的厲害,他還以為是什么很要緊的事……
“先、先說正事,你說的地方在哪?”他少見的結巴了下,移開視線,盯著地面收回了身后的翅膀,散下來的長發剛好擋住了背后被撕裂出兩道口子的襯衣。
伏森和烏瑟幾人看著他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的翅膀,有一肚子話想問,但礙于在場的人太多,不好直接詢問,一個個憋的難受只好將注意力放在加梵的問題上。
“加梵哥,你說的地方離這兒遠嗎?咱們怎么過去?”伏森雙手枕著后腦勺,放松的靠在切法身上問。
戈壁灘上所有的使徒都已經恢復成了原來的大小,他的獵豹馱著海德拉趴在他身后,打著咕嚕和自己的主人蹭蹭。
加梵扭頭,綠眸看向伏森,突然短促的“啊”了一嗓子:“等等,我好像把你爹忘那兒了。”
剛才太著急見白晝,身體一取回他立馬就撤了,完全將伏三里忘了個精光。
“伏三里?”伏森一聽就來了精神,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他也在那里?”
“嗯,算了,總之我現在就送你們過去,”加梵抬手,白皙的指尖相抵,幾縷黑色的煙霧自半合攏的掌心間溢出,像流水般順著筆直修長的腿傾斜到地面。
黑霧緊貼著地面迅速的向外游走,交錯出各種繁瑣的紋路,偶爾自煙霧中蹦出的火星子帶著很淡的亮光,像星星般映照在加梵眼中。
他低著頭,神情看起來有點疑惑。
周圍的魔導師們一個個聚精會神的看過來,隱隱期待,這還是他們第一次近距離看魔王施展魔法,中間還隔了八百年,簡直就好像中大獎了般令人激動。
在無數雙期待的目光中,加梵努力回憶:“巨型傳送陣怎么弄的來著……”
眾人:“……”
烏瑟(* ̄︿ ̄):“他在耍咱們,是嗎?”
大小姐吐槽的話剛說完,加梵忽然抬眸,唇角勾起一抹捉摸不透的笑意:“好了~”
他掌心間迸發出暗紅色流光,地面的煙霧隨之上升,數不清的火星子噼里啪啦的炸響,流光順著地面的紋路閃過,戈壁灘上的眾人一眨眼全部消失不見,除了……
加梵自己和白晝。
白晝還維持著彎腰去牽拉斐爾的動作,回頭看向加梵:“???我們怎么沒……”
他看到加梵眼里悠然戲謔的笑,止住了后面要問的話,并百分百確定,這不是魔法失誤,而是自己的使徒故意的。
因為他在自己話沒說完時就已經靠近,伸手摟住了自己的腰。
“把礙事的人先弄走,就可以好好親親你了,”加梵低聲說著,埋首在他頸間重重的吮吻。
他的黑發蹭著白晝的臉頰,像是只正在撒嬌的大型猛獸,光是舔咬主人的脖頸還不夠,還要咬著衣領扯開,侵占更多的誘人之處。
白晝被他弄的身體發熱,一顆心狂跳,不自覺要溢出些柔軟如絲的聲響,又因為羞恥心作祟而止住,轉而伸手揉了揉加梵的后腦勺,顫聲提醒他:“現在……是在外面,不要再咬那個地方了……”
待會兒還要見人,衣服薄,即便能將吻痕遮起來,腫起來的地方也會很顯眼的突/出來。
“可是剛才的完全不夠,你也沒有回答我晚上能不能抱著你睡。”
加梵抬起頭,沾染了水漬的唇看起來比以往還要色氣,微微咧開時露出了一點森白的尖牙,低沉悅耳的嗓音不太滿意的說道。
白晝一手勾著加梵的脖頸湊過去舔了舔他的嘴角,另一手沿著他的胸膛挑/逗似的下移,最終停在了留有自己使徒印記的位置按了按。
加梵的呼吸明顯一滯,慵懶的輕哼了聲。
他舒服的瞇了瞇眼,看到自己的魔導師微微張開嘴,將瑩潤的舌與濕軟的口腔給他看。
加梵的手不自覺的撫過來,冷白的拇指指腹在緋色的唇上摩挲,想要探入時被白晝略一偏頭咬住。
他只咬了一下便松開,用著最漂亮勾人的臉說著引人遐想的話:“你乖的話,我會考慮給你獎勵。”
魔王大人挑眉輕笑,回應他的是欲/望十足的吻。
片刻后,加梵擁著白晝的身影被黑霧包裹,一瞬間便消失不見。
崖城附近收到通緝令的魔法工會派人匆匆前來查看,一無所獲,那些反動派和黑魔導師已不知所蹤。
在戈壁灘上消失的兩人,身影下一瞬便出現在一片雪山的上空,白晝感覺空氣變得冰涼,入目所見的雪山還有些似曾相識。
積著厚厚一層雪的林間,被加梵用傳送陣傳過來的眾人正緊緊的擠在一塊兒取暖,他們身上的衣服還是崖城那種暖和地方的打扮,根本抵抗不了寒冷。
雪山邊緊鄰著一片廣闊的海,深藍色的海水透著刺骨的寒意,伏森同樣穿著單薄,正在雪地里刨被切法壓到的伏三里。
加梵和白晝兩人落在雪地上,鼻尖凍得紅紅的拉斐爾立馬跑過來:“小白爹爹~加梵,你們怎么這么慢呀!”
他高高興興的要往白晝懷里撲,撲到一半被加梵眼疾手快的抓住了后衣領提溜起來。
“撲大腿可以,撲懷里不行,”那里幾分鐘前才被他吃在嘴里……
“咳,這地方好眼熟,”白晝輕咳一聲,轉移話題。
烏瑟和古蒂抱在一塊兒,冷的牙齒打顫:“是、是不是咱們一起出任的那個地方……拉菲爾家?”
“不一樣哦,這里沒有那個村莊。”拉斐爾被加梵放回到雪地里,整理著衣服說道。
伏森剛好把伏三里從雪堆里挖出來,男人的面具被切法砸掉了,露出張英俊略顯疲憊的臉,臉上還有些不正常的紅暈,黑眸泛著水汽,有些可憐的看過來:“兒子……”
“……老爸,”伏森無語的把渾身冰涼的人抱到懷里:“你怎么喝醉了?不知道自己酒量很差?”
“我為了感謝他請他喝了一杯,他就變成這樣了,”然后加梵急著離開,就徹底把人忘在了這里。
伏森:……
伏三里:我以為是飲料!!
第106章 寶貝兒,這樣算乖嗎
“呼……好冷……所以這里究竟是哪里?”古蒂裹緊了頭紗, 感覺耳后的金屬片好像結冰了一樣,凍的腦子生疼。
加梵站在雪地里,優雅淡定切從容的回道:“嚓拉翠。”
“啊?Σ( °△°)!”
他說啥?
直接給他們送到五大秘境之一來了?!
這還不如留在崖城那邊呢, 至少哪里暖和啊喂!
眾人呆滯住,都以為自己耳朵凍的出現了幻聽。
魔王大人心里還惦記著幾分鐘前白晝說的獎勵, 頗有耐心的向齊刷刷愣住的眾人解釋道:“放心, 封印和監視的魔眼我都給破壞掉了, 在這里不會被發現。”
他邊說邊彈了彈肩頭的雪,露出個云淡風輕的笑:“而且, 這里的魔獸比較乖。”
生無可戀且并沒有被安慰到的眾人,緩緩的將視線看向不遠處的海:“……您是說那些長著獠牙正在沖我們咆哮的怪物們嗎?”
加梵順著眼前這一大群人的視線看去,不滿的砸了砸舌:“嘖,等我一下。”
他轉身朝著海邊抬起手, 一大團黑色煙霧憑空出現,飛速的沖向海里, 將海水中那些翻滾嘶吼的水生魔獸狠狠暴揍了一頓,揍到咆哮聲止住, 海面上飄起了一大片魔獸昏迷的身軀, 加梵才晃了晃手,將那股由他的魔力匯聚的煙霧收回。
“好了, 現在沒事了。”
他這下滿意的點了點頭, 看的目瞪口呆的眾人:“……還能這樣?”
忽然確信他就是魔王了!
“可是嚓拉翠不是四季如春嗎?我記得在書上看到說這里常年溫度適宜, 很適合植物生長……”
烏瑟晃了晃腦袋,將上面的積雪抖掉, 看了眼四周還是無法將它和書上記載的嚓拉翠聯系在一塊兒。
加梵:“因為被擊沉到海底了, 順便告訴你們,那些水生魔獸可以吃哦~”
眾人:能吃?太好了!()
一聽到“可以吃”這幾個字, 剛才還瑟瑟發抖的人們忽然腰不酸了腿不抖了,人也不冷了,一個個開始分工合作,有人去鏟雪,有人去撿枯木,有人去海邊打撈魔獸,充分的展示了人類優良的適應能力。
加梵對此不感興趣,他敷衍的解釋完這些人的問題后,美滋滋的問自己的魔導師:“寶貝兒,怎么樣,我這樣算不算乖?”
他問完沒得到回答,一扭頭才發現剛才一直站在身邊的白晝不知道什么時候去到伏森那邊,和他一起蹲在雪地上看什么東西,壓根沒注意到自己這邊在干嘛。
加梵:我家魔導師視線竟然沒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o(一︿一+)o生氣!
更生氣的是,他視線下移,看到了跟前拉斐爾幸災樂禍看熱鬧的笑臉,還聽到了拉斐爾甜絲絲但很欠揍的話:
“乖不乖不知道,但是加梵,你剛才那些帥氣的樣子爹爹都沒有看到哦~”
“……小崽子,怎么不提醒我?”黑發魔王蹲下身,抬手捏了捏這個和自己模樣很相似的邪惡奶娃娃的腮幫子。
后者揉了揉臉,笑嘻嘻的扮了個鬼臉,指著白晝那邊:“我剛才去保護爹爹去了,我跟你說哦,地上躺著的那個就是纏著爹爹的變態叔叔。”
加梵略一偏頭,冷颼颼的視線擦著拉斐爾的白發看過去,不遠處雪地上躺著個十分削瘦的男人,身上到處是傷,傷口處血液已經凝固,呼吸微弱,看起來一副活不了太久的樣子。
“走,咱們也去看看,”他收回視線,胡亂揉了揉拉斐爾的腦袋,起身踩著積雪朝白晝身邊走去。
離得近了他聽到白晝和伏森兩人在商量怎么弄醒海德拉,而不至于弄死,加梵想直接宰了海德拉的手一頓,很是遺憾:“哦,不能弄死啊……”
嗯,看著更礙眼了。
“咳咳……”大概是出于對危險的感知,臉色蒼白的海德拉突然咳醒。
他緩緩的睜開眼,紅色的豎瞳里散大的瞳線因為強光刺激,唰的一下縮成細線,身體也在第一時間繃緊肌肉下意識的想爬起來,充滿警惕狠戾的眼神卻在看到白晝后瞬間變得柔和。
“醒了?我有正事問你,關于伊甸園的位置……”白晝抓緊時間詢問。
海德拉干啞的咽喉里溢出聲低低的笑,開心的看著他:“哈哈……我這是來到天堂了嗎,竟然能一醒來就看到你。”
他放松了力道躺回到雪地里,紅瞳迷離。
這畫面簡直和他自己過去經常做的那個夢一模一樣,夢里露里娜阿姨的兒子返回伊甸園,救他逃離了那里……
“哼,”一聲透著寒意的嗤笑打斷了海德拉的思緒,加梵站在白晝身后俯視著他,露出一個耐人尋味的笑:“想死我可以成全你,現在就送你上天堂。”
海德拉紅瞳轉向他,瞬間知道了那種令人感到恐懼的氣息從何而來,他神經質的瞪大眼睛,露出個可憐的神情看向白晝:“他是誰?你想知道的事我只單獨告訴你,你讓他們走都走開。”
“抱歉,你沒有選擇的權利。”
白晝漠然的搖了搖頭,一旁的伏森接著他的話說道:“我們得到消息,赫里次因為幫你已經被抓了,不把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就是在變相的幫助他們傷害在意你的人。”
海德拉靜靜的注視著眼前這幾人,片刻后移開視線,看向飄雪的天空:“這還是我第一次看到雪……”
想見的人也見到了,已經沒什么好遺憾的……
“那個地方在礦……咳!”他一開口,喉嚨里便突然涌出大量的鮮血,自雪地中憑空出現數只金色的手影,掐著他的脖子拽出他的舌頭,拖拽著他想將他就這么撕碎。
海德拉五官被拉扯,舌頭開裂,劇烈的疼痛刺激的他開始抽搐。
“是和赫里次一樣的禁咒……”沒想到連他這樣的實驗體也有,白晝神情凝重,抬手按住他:“你不必說了,海德拉,接下來我會進入你的記憶里去查看,你保持放松別抗拒……”
“不……咳咳……”海德拉突然反手拉住白晝的手,搖頭拒絕,執著道:“在一條磷欖……巖的礦場底下……咳咳……”
他話沒說完舌頭整個裂開,渾身冒血,虛影用力的撕扯著他,血飛濺出來,卻仍然不管不顧的還想繼續說:“…%&¥#有……地下河…通往…”
然而發出的聲音已經十分含糊,需要很努力的去分辨才能聽懂。
“加梵,”白晝仔細聽著,突然回頭看向自己的使徒。
后者視線落在海德拉手上,彎腰將自家魔導師的手抽出來,自己握著,這才了然的勾了勾嘴角,一邊擦著濺到白晝手背上的血跡,一邊懶洋洋道:“放心~”
他說完便抬手在海德拉身上繪出五芒星,施展治愈魔法,淡綠色的星圖徐徐轉動,開始療愈這具即將被禁咒殺死的身體。
兩股力量抗衡,最終那些虛影全部消失,雪地上昏死過去的海德拉呼吸漸漸平穩,身上大大小小的傷都被治療好,除了裂開的舌頭。
魔王大人嫌他說話煩,唯獨沒給他治療舌頭,打算讓他當個啞巴。
和這邊的血腥不同,幾人身后,已經生火烤制食物的眾人低聲聊著天,圍坐在一個又一個的火堆旁,臉上已沒了才遭遇災難時的沮喪.
數天后的夜里,四方州的街上駛來一輛馬車,趕車的車夫穿著黑色的斗篷,寬大的帽檐刻意的擋著臉,將整個人從頭到腳捂的嚴嚴實實的,驅車停在“死水”旅館的門口。
馬車上下來好幾人,都是一樣的打扮,急匆匆的和車夫一起進入旅店,開門時帶起了陣風,一縷白色的長發從裹得嚴實的斗篷中飄出來,一晃而過。
旅店對面的裁縫鋪老板剛好看到,心里一驚,趕緊去通知魔法工會。
片刻后,圣魔導師白羊和巨蟹帶領眾多魔導師趕過來,督察悉數出動,將整個“死水”旅館包圍。
與此同時,四方州去往王都的天梯旁,負責守衛的侍衛們中了昏睡魔咒,忽然集體暈倒,倒地的瞬間,地面的泥土像波浪一樣翻涌,悄無聲息的將侍衛們吞入地底。
幾道黑色的身影如鬼魅般出現在天梯旁。
“王都在建造時用了大量的磷欖巖,尤其是國王的宮殿那兒,會對魔力產生影響,進入那個區域要多加小心。”
其中一人低聲囑咐,身旁的人補充道:“記住地圖上標的位置,上去后優先搜查被抓的人,白的推測沒錯的話,他們應該都活著,按計劃行事。”
眾人互相打了個手勢后,邁步走上臺階。
王都的準確位置沒人知道,雖然天梯和搭乘上去的飛船位置都在四方州,但其實上空有一道傳送魔法陣,只有順著此處的臺階才能安全通過。
王都的天梯口同樣有侍衛把守,值班的人遠遠看見有人拾階而上,緊張的握緊了刀:“什么人?”
走在最前面的人抬手做出要摘斗篷的動作,幾名侍衛聚精會神看去,那人突然手一揮,一把淡粉色的魔藥粉飛出,帶來陣陣幽香。
侍衛們雖然有所防備,卻仍舊吸入了不少,瞬間僵在原地,一點兒聲音也發不出來。
“木僵粉的效果大概持續一個小時,咱們最好在此之前找到人。”
幾人點頭,飛速通過此地,潛入王都。
“死水”旅館內,督察用鎖鏈將那群穿著黑色斗篷的人捆住,交給白羊羅德查看。
后者掀開這些人的斗篷一看,瞬間臉色鐵青。
這些人根本不是被通緝的黑魔導師,而是附近鎮上的普通平民,被抓后一臉惶恐的求饒,說自己參加的是最近流行的試膽挑戰,他們接到的挑戰是穿著指定的衣服在指定的地點來到“死水”旅社,并成功在里面渡過一晚,就可以獲得獎金。
羅德聽到中途就聽不下去了,懊惱的出了旅館:“該死!被騙了!”
他氣憤的準備帶隊返回,遠遠的聽見工會所在的上空突然發生了巨響,無數的碎石落下來,那是……通往王都的天梯斷了!
第107章 我們白晝除外~
羅德看著工會上空不斷掉落的碎石, 臉色越來越難看,周圍聽到動靜過來圍觀的人也越來越多,顯得他就像個笑話一樣。
他們剛才帶隊過來時聲勢浩大, 結果就抓了幾個平民不說,還沒守好天梯, 這么明顯的圈套, 他竟然一頭就扎了進來, 連他自己都感覺自己心急的有點不太正常。
果然還是因為太懊惱。
那個叫白晝的魔導師,自己還曾經去他宿舍查看過, 當時也只是略有懷疑而已,沒想到他竟然就是教皇要找的人,這整件事從頭到尾他都辦砸了,現在連天梯也被破壞了, 就算想去到王都也沒辦法……
“呼……”回想起通緝畫面里那個少年的樣子,羅德煩躁的揉了把臉, 緩緩呼出一口起來:“王都幾位神使大人都在,應該出不了什么事, 咱們先待命吧……”
魔導師們領命返回工會, 而王都內,潛入的人只花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 就找到了關押公爵們的房間。
房間距離國王的宮殿不遠, 只隔了一個花園, 房間內燈火通明,擬聲貝和金魚草里傳出了旋律優美的音樂, 那些被俘虜的貴族們三三兩兩的坐在沙發上、茶桌邊聽著音樂, 并沒有遭到非人對待,只是被限制了自由出入的權利。
烏瑟披著斗篷溜進去時, 她的父親正在和巴里茲的父親喝茶聊天,兩人身上依舊穿著裁剪優良的定制禮服,看不出半點憔悴,悠閑放松的模樣看的她恍惚以為教皇拘禁了他們的消息是假的。
“烏瑟,你怎么來了?回莊園去看你母親了嗎?”她父親看到她的到來,顯然有些意外。
他放了茶杯起身過來,圍著女兒轉了圈,眉頭微皺,心疼道:“你怎么把自己搞成這副樣子了?”
“我……”一連串的問題問的烏瑟懵在原地。
這怎么回事?怎么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父親不是知道崖城那邊發生的事嗎?
她下意識的回頭看了看窗外,她跟前的第五公爵也同樣跟著看去:“那邊怎么了?還有人在?”
他作勢要過去,烏瑟連忙拉住他:“父親大人,您忘了嗎,咱們家不是已經被監禁了嗎,我是特地過來救你們的。”
“救我?”第五公爵嗤笑了聲,反手抓住她的手腕:“傻女兒,你看我們在這里好好的,根本不需要救,倒是你,看著像中了那些黑魔導師的魔咒,你在家里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狼狽過?我現在就命人送你回莊園,你正好回去好好陪陪你的母親。”
“可是……我在崖城差點被殺死……還有芊雅,還有第四公爵家的孩子……”烏瑟越聽越迷糊。
她心里知道這不對勁,但面對父親和往常沒什么兩樣的熟悉臉龐,又有點動搖,難道真是自己記憶出了問題?
手腕被握的痛,她想把手往回抽,第五公爵卻抓的更加用力。
“父親大人……”
烏瑟心里有些慌亂,在至親面前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住嘴!”第五公爵突然大聲喝道:“你難道還不相信父親的話嗎?都是那些魔導師帶壞了你,你現在就乖乖跟我們待在這里,不準再……”
他說話的的語速越來越快,眼睛瞪著烏瑟,看起來很生氣。
烏瑟在家從來沒被他這樣訓斥過,她張嘴想反駁,手腕上忽然一痛,低頭一看,那里被劃了一道口子。
“烏瑟小姐,小心!”一條章魚足憑空出現,啪的一下將第五公爵的手抽開,緊接著柔軟的觸手往烏瑟腰上一卷,將人拉回到窗邊。
烏瑟的父親愣在原地,盯著地上被抽開手時沒拿穩掉落的一粒晶石發呆。
“那是……”烏瑟同樣看到了地上的晶石,詫異的看向自己的父親:“您竟然想給我植入這種東西?!”
窗臺上,伏三里披著斗篷翻上來,給流著血的女孩兒遞了藥過來,安慰道:“別難過,他應該也是被植入了傀儡晶石,然后被下了指令,這里我來應付,你去伏森那邊看看。”
烏瑟快速的冷靜下來,看了眼四周依然在喝茶的其他貴族們,終于意識到哪里不對勁了。
哪有人大半夜不睡覺,穿戴整齊的坐在房間里喝茶的,而且面對自己和父親剛才的爭執,他們竟然連看都不看一眼……大概率都是被植入了那種晶石。
而且如此刻意的,就好像一直在等著他們到來一樣。
“這里拜托你了,三里叔叔,”她擦掉眼角的淚,和伏三里位置交換,準備去旁邊的房間搜查。
人還沒從窗戶上翻出去,就看到這處宮殿的大門口,伏森一邊肩膀上扛著一個人大搖大擺的溜進來。
“老爸,烏瑟姐姐,我找到巴里茲了,哈哈,白說的果然沒錯,教皇打算讓他們來對付咱們,所以都沒殺他們,咱們可以把人安全的救回去啦~”
他一進房間就將扛著的人放下來,伸了個懶腰笑嘻嘻的說道,同伴沒死,這對伏森而言就是件值得慶祝的事。
對比他的松弛感,格外緊張的烏瑟:“……你怎么走正門?”
她記得那里有侍衛守著的。
“嘿嘿~”伏森抬手在脖子上比劃了下:“我把他們都打暈了,喏,還有他倆。”
他指了指自己扛進來的兩個人:“巴里茲和赫里次不知道為什么,死活不肯跟我走,還要我跟他們一起留在這里,我們差點打起來,為了不暴露,我就把他們倆都揍暈了帶過來。”
伏三里用定身術控制住烏瑟的父親,正在檢查,聽到伏森的話他頭也不回的吩咐道:“兒子,找找看他們身上有沒有長出植物根莖紋路的地方。”
植入傀儡晶石的地方傷口恢復好以后,看起來會和別的地方沒有什么區別,只是在皮膚上留下很淡的根莖紋路,需要仔細查找才能發現。
既然人比預期的更早找到,三人決定先將這種操控人的玩意兒取出來,再帶他們離開。
烏瑟很快在赫里次的脖頸上找到了紋路,按照伏三里說的邊挑出來邊問:“古蒂和游獵團的人呢?”
這次行動游獵團的人也參與了,之前在各地散播試膽大會活動轉移魔監會的注意力一事就是她們做的。
“她們說去弄搜王都的飛船,方便咱們離開……”伏森小聲回她,低著頭在巴里茲身上認真翻找了一圈,懵逼:“老爸,他身上沒你說的那種紋路啊?”
伏三里已經處理好了公爵這邊的傀儡晶石,晶石脫離宿主后那些根莖還在蠕動想要找新的地方生根發芽,被他用魔力直接震成了屑粉。
“我看看,”他甩掉手上的粉末,走過來緊挨著伏森蹲下,虛虛的伸出手來懸停在巴里茲胸口,釋放出魔力搜索,眉頭漸漸擰緊。
不太對,他全身脈絡都有反應,更像是傀儡果……等等,那果子聽說是為了操控國王準備的,怎么會喂給巴里茲?
從果子和身體融合的程度來看,他應該才吃下去不久,那果子是雙生的,剛喂下時要達到操控目的,服用兩顆果子的人距離不能太遠,否則傀儡容易恢復自我意識,巴里茲在這里,就說明操控的人肯定就在不遠處!
“教皇……”伏三里凝眸回憶那人的行事作風,一向陰狠,怎么會讓他們這么輕易就進到這里?
“老爸,怎么了?”伏森歪著腦袋一臉好奇的看他。
后者飛快起身:“糟了!咱們也被騙了!他想活捉我們!”
伏三里雙手同時繪制魔法星圖,想將身邊這些人先送出王都,然而咒語還未吟唱,從大門口的方向傳來“嘭”的一聲巨響,數個火球朝著幾人飛來。
他趕緊擋在最前面,改換結印的手勢,空中凝聚出的水流匯成蛇形,張嘴將火球吞下,在一片“呲啦”聲響中火球和水蛇悉數散去,只余下了白色的霧氣。
“囚牢,陣起!”
幾道不一樣的聲音從房間的四周同時響起,霧氣之后“噌”的多出幾面屏障,像牢籠一樣將伏三里等人的全部關了起來。
擒住幾人后,大門口外傳來火神使的冷笑:“喲,水神使也在,真是別來無恙,你竟然還沒死。”
他說話的同時又有數個人影被丟進來,正是游獵團的人和古蒂,幾人重重的摔在地上,艱難的爬起來吐了好幾口血,其中的粉發少女抬起頭,嗓音沙啞的喊道:“快跑!咱們中了埋伏……”
“哼哼~你們在這囚牢里,想跑可就沒那么容易了,”另一道諷刺的笑聲自眾人身后響起,風神使站在那兒,笑吟吟的說道:“這可是教皇大人精心為你們準備的大禮~他料到你們會來,特意將命我們等在這里。”
“風神使,別掉以輕心,這幾位可不是省油的燈,”木神使和金神使分別站在眾人左右兩側,身披同樣的白色法袍,神情嚴肅的說道:“咱們把陣維持好,別被他們攻破了。”
“真煩跟你們這些玩心眼子的人打交道,”伏森活動著胳膊,嫌煩的看了看那幾位神使,突然嘴角頑劣的一咧,笑道:“哦,不過我們白晝除外~”
他將身上的斗篷解下來,回頭問伏三里:“老爸,咱們現在可以干他們了嗎?”
伏三里同樣解下斗篷,懶懶的聳了聳肩:“這話你應該征求幾位女士們的意見~”
第108章 干爆他們!
茉莉擦掉嘴邊的血, 回頭看向游獵團的人,站在她身后的每個女孩子們都緩緩從地上站起來,召喚出自己的使徒, 眼里只有興奮的殺意,沒有絲毫畏懼, 蓄勢待發。
她收回視線, 甩出數片銀葉, 看向囚牢外的魔導師們,桀驁的笑道:“我們游獵團隨時應戰。”
古蒂和烏瑟護在暈倒的貴族們身前, 目光一一從幾位神使身上掃過,計算著時間,疑惑道:“教皇呢?他為什么不出來?”
“哼,”回答她的是一聲冷笑。
風神使慢悠悠的拍了拍衣袍, 一幅勝券在握的樣子說道:“教皇大人要的人不在,他老人家只好親自去找他了。”
教皇離開了, 對這一答案烏瑟并不意外,出發前她們和白晝商討過計劃, 猜測過這種可能性。
教皇不在王都, 就意味著他們這邊沒有繼續拖延時間的必要了,接下來要做的就是救出自己人, 炸毀王都, 將這塊在天上漂浮的太久就把自己當成神明的土地重新打下去!
“唉……那真遺憾, 我還想親自往他臉上揍一拳的呢,”烏瑟動作夸張的嘆了口氣, 甩給眾人幾個附魔袋。
里面裝的是加梵制作的魔光球, 就是他上回用來炸工會給白晝放煙花的那玩意兒,聽說這一次的威力比上回的還要強。
伏森順手掏了一個出來, 拿在手上拋著玩兒。
風神使臉色一黑:“牙尖嘴利!都被關起來了還學不乖嗎?你的母親就是這樣教導你禮儀……”
“伏森!”烏瑟直接打斷了他的話,提起礙事的裙擺直接撕開,大聲喊道:“干爆他們!”
“收到~”紫色的電光迸發出來,刺的人眼前一白。
金發少年應聲而動,像一枚小炮彈沖向面前的屏障,手里拿的魔光球重重的按下去,“嘭”的爆炸聲響傳來,強大的氣流掀飛了眾人的衣擺,直接遭受重擊的囚牢屏障更是被魔光球里的魔力霸道吞噬,眨眼間消失不見。
囚牢陣法遭到破壞,其余幾面也瞬間消失,整個房間被炸的震蕩起來,屋頂的建筑碎塊往下掉落,烏瑟和游獵團幾人帶著昏迷中的人往旁邊撤。
“哈哈,好爽~”清俊的少年順著爆炸的沖擊波被打飛出去,依舊笑的開心,重重的撞進了他爸的懷里。
伏三里接著人,兇巴巴的瞪了眼他:“臭小子!誰教你這么用的?胳膊不想要了?!”
木神使圍堵過來:“別以為這樣就能逃掉!木靈之吻!”
地面突然開裂,好幾條褐色的樹根像鞭子一樣鉆出來,直直的殺向房間內的人,伏森急忙忙從伏三里懷里掙脫,主動去引開攻擊。
游獵團的人擋在昏迷的公爵們前面,不斷的擊開另一邊飛過來的風刃,以防他們被傷到。
“快快快老爸!他們要來了!”伏森引開樹根后回頭喊道。
伏三里無奈又寵溺的點頭:“知道了,小崽子!”
他轉身往反方向跑開,同時釋放水系魔法,大量的水流涌出來,像憑空多出了片湖泊般,瞬間令所有人都置身水中,水里的暗流如無形之鎖般捆住了幾位神使的雙腿。
對方輕松解開,剛要反擊,就看到那欠揍的金發小子踩在巨大的樹根上一個后翻落進水里,一拳砸在地上。
“雷暴召喚!”
他大喝一聲,令人頭皮發麻的電流聲響起,無數的紫電順著水流蔓延出去,精準的攻擊在眾人身上。
雷電持續了很長時間才散去,伏森喘著氣站起身,眼睛亮晶晶的看向伏三里,嘿嘿,和老爸的組合技!
他就差搖著尾巴等夸獎,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腳,利娜坐在自己的飛蛾使徒上,收回腳怒道:“混蛋!下次動手前能不能先看清楚,你差點打到我們!”
“哦(,,· . ·,,)”伏森大大咧咧的揉了揉屁股,老實的沒有反駁:“對不起……”
剛才太興奮,忘了還有其他人在場。
外面暫時沒有動靜,那些神使不知道傷到什么程度,伏三里看了看頭頂,擺手示意:“先從這里出去,要塌了。”
他邊說邊操控地面的水流高漲,卷著眾人推出房間外。
茉莉踩在銀色葉片上,回頭看烏瑟:“咱們去你說的王宮,找老國王。”
“在那邊,有個金色的宮殿,”烏瑟指了個方向,茉莉身影一閃率先朝著她指的方向去,烏瑟的使徒馱著人,她回頭看了眼,慢了一步。
再回過頭來時眼前瞬間燃起一道火墻,堵住了她的去路,幸虧她反應及時,才沒有被滾燙的烈焰燒到。
“烏瑟小姐,你想去哪兒?”火焰之后,火神使冷著臉問,他身上的白色法袍被雷電撕裂了部分,露出里面被傷的焦黑的皮膚。
烏瑟隔著火焰回視他,一言不發,另一頭茉莉返回來救她,同樣被一道火墻擋住。
“茉莉姐姐,你先過去,我隨后就來。”她從附魔袋里抽出一把磷欖巖制成的長刀,雙手握緊。
火神使瞥了眼她的刀,輕蔑的笑了聲,抬起手,火焰隨著他手的動作化成一只利爪揮過去,烏瑟長刀一揮將其砍斷,火焰散開后很快又再度恢復成爪狀,繼續攻擊過來。
她打的吃力,不斷后退,身后忽然傳來一陣翅膀煽動的聲音,下一瞬烏瑟整個人便懸空了起來,一群藍黃金剛鸚鵡飛過來,抓著她從火墻上空飛過去。
她詫異的回頭,看到靠在蜘蛛使徒上的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沖著她笑了下。
“巴里茲……”烏瑟的視線瞬間模糊,眼淚涌了出來。
下方剛剛蘇醒的巴里茲手撐著她的使徒才能站穩,虛弱道:“快走……”
他的鸚鵡們帶著烏瑟飛過火墻,成功和茉莉匯合,兩人迅速往王宮方向去。
火神使的火焰急速追去,即將追上之際,斜側方突然飛來一個火球,將他的火焰擊散。
他一回頭,看到遠處一頭醒目橙發的赫里次站在那里,氣喘吁吁的和他對視。
“赫里次!你竟敢跟我作對?”火神使怒道:“你忘了你的魔法是誰教你的了嗎?不自量力!”
“呼……學生正好和老師討教討教!”
兩道火焰同時攻向彼此,巴里茲環顧四周,沒看到白晝,四肢能動之后,他趕緊去到伏森那邊。
剛一靠近就聽到伏森超級高興的喊他,兩人躲開攻擊后矮身藏到宮殿的柱子后,他抓著伏森的胳膊急道:“你們現在就撤,不能再跟他們打下去了,快撤,這是場陷阱!”
“啊?”伏森愣住:“可是王都還沒打下去,要走也是要帶你們一起……”
“沒有時間了!咳咳……”巴里茲急的吐出口血來,捂著喉嚨顧不得嘴里的血腥味強行說道:“這里不止有神使在,教皇還準備了別的東西……你們快走,他要活捉咱們做人質,你快去通知白,讓他趕緊撤!不要去伊甸園!”
“你別急,先吃這個,”伏森手忙腳亂的拿出一粒魔藥塞他嘴里。
他見巴里茲一口氣順下來之后才問道:“你說的別的東西是什么?”
“是伊甸園這么多年來制造的……失敗品……”
巴里茲回想起通過傀儡果看到的一部分教皇的記憶,臉色變得無比的蒼白,劇烈的嘔吐起來。
伏森去扶他,空氣中忽然飄來陣陣腥臭的味道,隱約間還能聽到些類似猛獸喉間發出的低吼聲。
巴里茲驚詫抬頭,瞳孔震顫:“已經來了……白在哪里?!”
“算算時間,他應該已經進到伊甸園了……”
聽到這個回答,巴里茲忽然脫力般靠回到柱子上:“……來不及了。”.
磷欖巖礦脈帶地下深處,藏在這里的伊甸園如其名般,看起來美麗祥和。
今晚沒有以往痛苦的哭聲和慘叫聲,魔法偽造的星空閃爍,一輪明月亮堂堂的灑下光輝,庭院內綠植郁郁蔥蔥,幾只彩色的蝴蝶飛舞在花叢間,沐浴著月光,一切都靜謐美好。
庭院周圍環形的建筑上,那些被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的觀察室里住著的“夏娃”們漸漸醒過來,全部都來到了房間的透明隔離門前,低頭看去。
地面不知什么時候覆滿了寒霜,正在迅速的將那些綠植和蝴蝶冰凍起來。
在將整個庭院和建筑都冰封之后,庭院當中的冰霜凝聚出了個少年的模樣,他一手捏著把魂鑰,一手捧著一只拳頭大小的冥河水母,低聲道:“去找到你的主人。”
水母往空中飛去,他跟在后面,四周的“夏娃”們目光也緊緊的隨著他移動。
庭院里格外安靜,只能聽見冰霜凝結的聲音,明明四周那么多的人,可她們起初都只是木然的盯著他,備受摧殘的虛弱身軀連反應都是遲鈍的。
直到他踩著冰做的階梯跟著冥河水母慢慢往上走,高過樹木,月光清晰的灑在他臉龐上,才漸漸的有夏娃發出聲音。
“他一定是露里娜的孩子。”
“他回來了……”
“噓,小點聲,別驚醒守衛。”
“活著長大了,真好……”
“這孩子的腿怎么了?”
“他到這種鬼地方來做什么?”
她們細弱的交談聲令白晝恍惚回到了剛擁有意識時在母體里的日子,那時候也像這樣,隔著朦朧的光。
冥河水母帶著他來到第七層,停在了一間觀察室前。
這間隔離門前沒有人,但透過魔法屏障和玻璃門,白晝能看見里面的床上躺著個人,紫色的長發被剪短到統一的長度,身上穿的衣服和周圍所有的“夏娃”一樣,是及腳踝的白色睡裙。
她看起來特別的虛弱,以至于連起身都做不到,就這樣扭著頭看著門外,眼淚大滴大滴的往外掉。
“約瑟芙阿姨,我來歸還東西了。”白晝輕聲說著,將脖子上掛著的魂鑰取下來,伸出手去。
眼看他手快要碰到那道滾動著咒紋的透明屏障,方才還小聲說話的“夏娃”們忽然提高音量,聲音急促的提醒他:“孩子,別碰那門!會傷到你的!”
第109章 加梵,我錯了
白晝側頭對旁邊房間提醒他的陌生女士很溫柔的笑了下, 伸手的動作沒有停止,在碰到屏障的一瞬間,咒紋消失了。
不止是約瑟芙房前的, 這里所有夏娃的房門口限制出去的魔法屏障在同一時間全部消失了。
那些站在門前臉色蒼白的女孩子們被驚嚇到,下意識的往后退了一步, 布滿血絲的眼瞳不可思議的瞪大。
小小的冥河水母卷著白晝手心里的那把魂鑰游進房間, 在靠近它的魔導師之后體型一點一點變大, 四條寬寬的觸須小心的卷起約瑟芙,帶著她坐起身來。
白晝站在她房前, 沒有進去,而是往后退了幾步,做出個邀請的手勢:“各位,我想毀了這里, 可以請你們離開嗎?”
他說的輕輕柔柔,在面對這些和自己母親一樣遭遇折磨的女孩子們時, 忍不住像對待易碎的琉璃制品那般小心。
離開?穿著一模一樣白色睡裙的夏娃們眼里浮現出疑惑,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 全愣在了原地。
這是她們進入這個地獄后想都不敢想的詞, 可這個年輕的魔導師悄無聲息的進來,竟然說要她們離開?
這種從前無比期待的事情竟然就這么發生了?
難道說是幻覺?
教皇一時興起的把戲?
她們驚疑不定的站在那里, 低頭看向地面魔法屏障消失后留下的半個五芒星圖, 沉默了好半天, 才有人搖搖頭:“孩子,這里很危險, 趁著那些守衛沒來, 你快走吧。”
白晝一愣,沒料到她們竟然連房門都不愿出, 他輕聲解釋:“外面有接應你們離開的人,這里我會徹底的把它毀掉,你們放心……”
“不,孩子,”有人未待他說完,便著急的打斷了他的話,白晝循聲看去,是剛才提醒他別碰門的那位女士。
她看起來十分蒼老,睡袍穿在身上空蕩蕩的,想必人也十分削瘦,但那雙看過來的眼睛里盈著淚,卻在笑,令白晝一時間無法分辨她的情緒。
“就算監禁解除,這里被毀掉,我們得救,那個惡魔……也還是會再建立新的伊甸園,”她笑容越來越盛,眼淚卻滴答滾了下來:“我們離開的話,就會有新的女孩子被選做夏娃,來繼續經歷我們所遭遇的一切。”
“我們不想再看到有人經歷這種糟糕的事,所以我們自愿留在這里,哪怕多撐一天,緋萊大陸上就會有一個女孩多快樂一天……”
“快走吧孩子,你不是他的對手,他比你想的還要狠毒。”
“那個惡魔,他每天都在為神降儀式抽取魔力,就為了等到一具合適的身體,來擺脫他的詛咒,你不能讓他抓到!”
“是啊,快離開這里吧,永遠都不要再回來了,露里娜一定也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四周不斷的傳來“夏娃”們的勸導聲,哽咽的、壓抑的,帶著重重的哭音,可當白晝抬起頭環顧時卻發現她們都在笑。
她們的話語在他眼前驟然掀起一陣風,他好似聽到了隱隱的戰鼓聲,又像是母親的心跳聲,越來越多,他不由得后退了一步,怔在原地。
這和他想的不一樣。
他以為……這些夏娃當中,至少會有人怨恨自己的,因為當初自己的母親逃離了這里,教皇沒有如愿得到他想要的新的身體,才導致“圣子計劃”一直在進行……
“你們……為什么?”白晝啞聲問道。
那離他最近的夏娃擦著眼淚,努力的笑道:“你一定認為我們會恨你吧,但不是的,這不是你的錯,孩子,惡魔的欲望是無止境的,神降儀式需要大量的魔力,就算露里娜當初在這里生下你,他依然會繼續這種實驗。”
“他需要從那些失敗品中抽取魔力,也想要養一批聽話的狗……他現在的身體束縛著他,一旦他獲得新的身軀,他會殺光所有人類的!”
“別管我們了……”
“原來是這樣,”白晝輕聲自語,低下頭沉思。
鼻端忽然飄來一縷血腥氣,周圍的聲音全部止住,一縷黑色的煙霧貼地急行,來到白晝身后,化作一個高大俊美的男人,抬手揉了揉白晝的腦袋:“怎么了?來之前還氣勢洶洶的,怎么一會兒不見,就像只被人丟在路邊的小貓一樣?”
加梵一邊揉著他腦袋,一邊微微彎下腰側頭去看他的神情,嗓音寵溺的不像話。
“加梵,”白晝仍舊低著頭,看著走廊上的冰霜神情平靜的說道:“我錯了。”
“什么?”他沒頭沒尾的話聽得加梵一臉疑惑。
“我低估了她們,這一次想的太簡單了……可能還連累了伏森他們……”
他忽然一反常態,加梵擔心,繞到他跟前來,曲指蹭了蹭他臉頰,放輕了聲音:“你發現什么了?”
白晝偏頭用臉頰主動貼了貼他的手指,抬眸看向加梵:“不管怎么樣,你會原涼我的對嗎?”
加梵:“???”
他忽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
血腥氣是他帶來的,每個房間內的夏娃們本能的對他感到害怕,但見他和露里娜的孩子舉止親昵,便強壓下恐懼,低聲說道:“你們真的不能再待下去了,會被守衛發現的……”
加梵這才移開視線看向四周,發現被白晝解開魔法屏障的房間里竟然沒有一個人出來,他略感詫異,有點明白自家魔導師為什么有些喪氣了。
“如果你們是在擔心實驗室里那些人的話,我已經全部殺死了,海德拉就在外面接應,你們還有什么顧慮?”
他剛趕過來,還不清楚她們的想法,白晝在一旁將她們剛才的話重復了遍,這位活了許久的魔王怔住,詫異的扭頭看了眼自己的魔導師。
房間內有女孩站的太久,虛弱的身體難以支撐,扶著墻緩緩的蹲坐下來,毫無征兆的掩面大哭起來。
“我……我真的好想離開!我每天都在想……”
她悲傷的哭聲瞬間感染到周圍的人,有不少“夏娃”們跟著大哭起來,像是就這樣把心里的痛苦全部宣泄出來似的。
約瑟芙的使徒帶著她來到門邊,她抬起紅腫的眼皮,充滿歉意的看向白晝:“我也是來了之后才知道……她們的想法……”
她進來的時間很短,但身體卻是這些人里被摧殘的最嚴重的,以至于連說話都很費勁,她努力呼吸著,看向加梵,啞聲問道:“清理池那邊的那些東西……也全部殺死了嗎?”
“清理池?那個全是血的垃圾堆嗎?那里是空的。”他剛才過去看過,除非腥臭味重了點外,沒什么特別的。
加梵一說完,所有“夏娃”都慌亂了起來:“什么?怎么會沒有?”
“那些東西明明都關在那里的……”
所有壞掉的“夏娃”和不守規矩的守衛、魔導師需要清理的話,就會被丟到那個池子里面去,喂給它們吃,土神使曾經為了讓她們聽話,特意將畫面轉放給她們看過,怎么會是空的!
“白,”約瑟芙的聲音混在一眾低語中傳來:“他一定發現了你,會來這里抓你的,你們快走吧……”
“滴——”
整座伊甸園內忽然響起了一道刺耳的聲音,蓋過了所有細語聲,庭院內用來模擬星空的魔法被解開,露出了上空土褐色的巖壁。
白晝所在的走廊上,每隔一段距離便閃爍著一個紅色的金魚草,刺耳的聲音就是從它們花朵里發出來的。
“呵呵……”與這些刺耳的聲音不同,庭院上空傳來一聲和藹的笑聲:“白晝,終于見到你了。”
走廊上的兩人同時轉身,看到了落在樹尖上站著的教皇,對方沒有一絲褶皺的臉上掛著個宛若面具般的微笑,眼睛直勾勾的盯著白晝。
加梵往前半步,將自己的魔導師擋在了身后,嘴角勾起一抹散慢的笑:“卡爾薩斯,怎么,你身上的傷口好了?”
教皇一看到他,整張臉便猙獰的扭曲起來,咬牙切齒道:“南涂·加梵!我一定要殺了你!”
“哈,隨時恭候,不過……”加梵隨意的聳了聳肩,手一抬,大量的黑霧匯聚在他手間:“在此之前,先讓我把你的傷口撕的再深一點怎么樣?”
“你!”教皇怒到渾身顫抖,傷口上的腐液不斷的流出來,浸濕衣袍。
他胸口劇烈的起伏著,呼吸急促,片刻后怒極反笑,視線越過加梵再一次看向白晝:“隨便你怎么說,反正你們逃不掉了。”
他手一揮,彈出個魔棱石來,菱形的石頭投射出好幾個畫面,每個畫面播放的都是不同的地方,其中王都的畫面里最為激烈。
宮殿已經被打塌了許多,原本是一整塊漂浮的陸地,如今也變的四分五裂,上去救人的伏三里等人被分隔開在這些破碎的土地上,正在和一些長相十分惡心的怪物廝殺。
它們個頭大約在兩到三米間,身體像人類,下半身和腦袋卻是獸型,頭顱部分沒有任何皮膚覆蓋,也看不見五官,只能看到不斷蠕動的條狀血肉交纏在一起,攻擊時整個頭顱會忽然打開,變成無數的觸須絞住獵物,再大口吞食。
除了王都的畫面外,別的畫面中也有這種怪物,它們被人用鏈子拴著,四肢著地蹲在高高的屋頂上,頭顱濕噠噠的滴著口水,似乎很想飽餐一頓的樣子。
這種東西白晝從未在魔獸圖鑒上看到過,周圍的“夏娃”們去好像很熟悉也很懼怕,幾乎所有人都退回到房間深處,瑟縮成一團。
白晝忽然知道這些怪物是什么了,也知道教皇給他看這些的意義何在,他難掩厭惡的皺起眉,眼神愈發凌厲。
“你想用他們的命,來換我的命?”
第110章 但我愛你
“不行!”加梵回過頭來看他, 原本揚起的嘴角迅速下壓,一臉的不同意,看過來的眼神就好像在問“你在說什么胡話?”
那些繞在他身側隨時可以展開攻擊的黑色煙霧里, 暗紅的火星子像他不愉快的情緒般四下飛濺。
白晝抬手,掌心貼著他線條清晰的背肌撫了撫, 無聲的緩和著他的情緒, 邁步走到他身旁來并肩而立。
安撫好自己的使徒后, 他抬起頭來,面對加梵的那種柔和神情轉瞬間化作冷漠, 無情的看向教皇。
后者又恢復了之前和藹的笑,朝著白晝打開雙手,輕聲細語道:“是整個緋萊大陸上所有居民的性命,和這里的夏娃們。”
這些東西, 從前是供他剝削取樂的存在,如今是用來交易的籌碼。
“怪不得我們進到王都和伊甸園都如此的順利……”白晝這下全都明了。
他自己是做好了廝殺的準備來的, 所以當初在戈壁灘上故意宣戰,并說自己會去到王都, 意在迷惑他, 再讓伏三里一行人去王都拖住他,自己則悄悄潛入伊甸園, 先摧毀這里。
沒了后顧之憂后, 他再和加梵循著游獵團留下的標記前去王都, 里應外合擊殺教皇和眾神使。
但原來教皇壓根就沒想和自己動手,他想要得到這具身軀, 所以不想在廝殺中弄傷它。
他將計就計任由他們深入王都和伊甸園, 再反過來包圍,并把所有的人都變成了人質……
“呵呵, 別生氣,”教皇卡爾薩斯見他不悅,和善的笑道,語氣卻難掩得意:“我從一對雙胞胎那兒聽說了你殺死摩羯的事,向你學的。”
白晝:“庫薩和庫諾?”
他說的這兩人加梵不認識,疑惑的扭頭看過來:“他們是誰?”
“兩個險些要傷害了我的‘圣子’的蠢貨!”卡爾薩斯臉上的和善維持不到一秒便陰鷙起來:“哈哈,說來人類也真是有趣,為了他們的妹妹,那兩個人竟然哭著跪在地上求我,舍棄了尊嚴,我問什么就答什么……不過你們放心,我已經送他們兄妹團聚了。”
他邊說邊目光貪婪的打量著白晝,對于這具即將到手的身軀很是滿意,這具身體擁有強大的魔力,還有遠古魔龍血統,對于自己這種墮落惡魔而言應該會很合適。
等到神降儀式結束,他擺脫身上的詛咒,這世間就再也沒有能與自己抗衡的存在了!
卡爾薩斯光是想想就興奮不已,唯一不太滿意的一點就是這具身軀少了一條左腿,如果治愈魔法還在的話……不過不要緊,找到魔王之心一樣可以恢復。
卡爾薩斯的目光直白,白晝對其中的欲望看的一清二楚,他微微揚了揚下頜,看向魔棱鏡轉放的畫面,低聲問道:“你要如何保證會放了他們?”
“你看到的這些怪物,它們和你一樣被制造出來,雖然不太聰明,但卻很聽話,在釋放它們出去時,我施加了一道魔法,只要我死亡或者發出指令,它們就會立刻進行攻擊,同樣的,只要你交出身體,我也可以立刻解除那道魔法。”
教皇說著,像是為了彰顯誠意,朝著白晝伸出手來裝作友善的樣子說道:“放心,我只是想得到你,你要是不信任,也可以和我立一道契約。”
“我能知道,你為什么這么執著想換個身體嗎?”
兩人交談的語氣就好像在討論天氣一樣平常,加梵站在白晝身側,目光從剛才起就一直停留在他身上,聽到他的詢問,那幽潭似的眼底一點一點冷沉下來,像是下一秒就要發瘋,又被他勉強扯起的嘴角壓下去。
加梵用慣常帶點戲謔的語氣笑道:“寶貝兒,這不像你吶,這種丑東西的話不可信,我這就殺了他再去解決畫面里那些小寵物,你別……”
“哼,你都淪為使徒了,沒人告訴你要像狗一樣聽話,蹲在主人身邊不要插嘴……啊!”
卡爾薩斯生怕他阻撓,忍不住開口嘲諷,話沒說完,數把冰刃和一縷黑霧毫無征兆的攻擊過來,他擋開冰刃卻被黑霧狠狠的擊穿身體,瞬間雙腿一軟,跪倒在半空中,對面同時傳來兩道冷喝聲。
白晝/加梵:“閉嘴!”
“呼……”教皇緩緩呼出一口氣,內臟從破開的身軀里掉下來,落在他腳邊,發出了黏膩惡心的聲響,伴隨著大量惡臭的液體流出來。
他手顫抖的厲害,深呼吸了好幾次才壓下心中的怒火,撐著權杖慢慢站起身,目光狠戾的看向對面,冷笑道:“這就是你的答案?”
白晝收回手,漠然的回視他:“這是對你出言不遜的答案。”
“哈哈,好好……你不是想知道我為什么要執著換個身體嗎?”教皇沿著衣服上的裂口撕開,露出了上半身來,笑吟吟道:“如你所見,我中了最惡毒的詛咒,它日日夜夜折磨著我,而這一切,都是拜你身邊那位所賜!”
加梵連一絲一毫的注意力都沒有放在他身上,依舊盯著白晝,心里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盛。
白晝的視線很淡的掃了眼卡爾薩斯腐爛的胸腔,轉而看向魔棱鏡上的畫面,海德拉等在礦脈帶外的地方也已經被包圍,游獵團和伏森等人都受了不少傷,周圍“夏娃”們的哭聲也隱隱能聽見……
時間緊迫。
空氣隨著他的沉默凝滯了一瞬,他忽然轉過頭來看向加梵,話卻是對教皇說的:“我要你釋放所有的夏娃,放王都的人離開,并殺死所有失敗品……”
“白晝!”加梵眉間一擰,第一次用無比冷冽的語氣叫他全名,并警告道:“聽清楚了,只有這一點我不允許,你敢跟他交易,我就立刻殺了他!”
他快氣瘋了,眼睛死死的盯著白晝:“我不在乎任何人的性命,包括我的,只有你唔……”
加梵面前的魔導師未待他說完,忽然雙手捧住他的臉,吻了過來。
他試圖用吻來安撫一只即將發瘋的猛獸,一下一下的舔吮著他的唇瓣,直到加梵繃緊的肌肉緩緩放松,他才停了下來。
“我聽拉斐爾說,你要把你的心送給我做聘禮……我接受了,加梵。”
白晝捧著他臉頰的手指輕輕撫摸著,嗓音溫柔的說道。
“……”加梵沒有心臟的位置突然感受到了久違的搏動,僅一瞬,像是幻覺,很痛很痛。
他抓著白晝的手按在那兒,忽然覺得委屈:“我的命我的心都給你,也只給你,隨便你怎么使用我都好……白晝,只要別讓我失去你,好嗎?”
魔王用了一輩子從沒有過的祈求語氣,那么小心翼翼的說著,紅著眼眶。
“……”
“哈哈哈哈加梵,你也有今天!”
“孩子,活下去……”
“我們愿意赴死,別聽他的……”
“真是令人暢快啊哈哈哈哈!”
周圍傳來了教皇的冷笑聲和一些幸災樂禍的話語,也有“夏娃”勸說白晝的聲音,混雜在一起,但加梵一句話都聽不見。
他的世界此刻好像變得無比寂靜,周圍的一切都離他遠去了,只有眼前被他抓著手的白發少年是的他唯一。
這少年笑,漂亮的嘴唇開合,說:“我不要你的命。”
加梵那缺失了心臟的胸腔又痛了起來,比剛才還要劇烈,以致于他抓著白晝的手,緊到手骨變形快要被折斷,才勉強說出完整的話來。
“你這個騙子!”
他聽到自己在控訴,聲音好像在哽咽:“你要離開我的話,就是在要我的命!”
加梵面前的魔導師又湊過來親了親他。
他的唇瓣明明那么柔軟,說出來的話卻讓人那么難受,加梵忽然抬眸,一把推開白晝,轉身朝著教皇殺去。
不管怎么樣,他只要先殺了這人,他的魔導師就不會離他而去了!
匯聚著他魔力的黑色煙霧轉瞬間封鎖住卡爾薩斯的四周,令他無處可逃,加梵抬手,身后突然傳來一聲低喝。
“南涂·加梵!”
白晝被推的踉蹌了下,穩住身形后喊他。
他腳下不知何時繪制好了一個五芒星魔法陣,此刻整個人居于陣中,雙手交握,暗藍色的星光自魔法陣中溢出,一點點向四周蔓延出去。
加梵的身形連同那些黑色的煙霧都被無形的力量牽制在了半空中,他瞳孔猛的一震,不可置信的回過頭。
黑霧化作的劍刃就停在卡爾薩斯眼前,里面飛濺的火星子將他左眼和面部的皮膚燙出了一個個血坑,他止住笑,后知后覺的回想起來八百年前被加梵施下魔咒的時刻,一陣后怕。
剛才太得意,差點忘了這人就是個瘋子,還是個完全有能力殺死自己的瘋子!
卡爾薩斯僵在原地不敢動彈。
暗藍色的星光似夜幕般籠罩了整座伊甸園,白晝腳下的星圖開始緩緩轉動,風帶起了他的白發凌亂飛舞,他仰著頭,金色的豎瞳里倒映著加梵的模樣,緩緩吟唱起咒語:
“極夜降臨……”
“不,不行!”加梵厲聲喊道:“住嘴!白晝!”
“萬物傾倒……”
他沒有停下,加梵慌亂起來,在半空中嘶聲掙扎:“你不能這么對我!你怎么能趕我走!白晝!停下!我不同意!”
“星光化為路引,吾之使徒,南涂·加梵……”
濃濃的黑霧將加梵淹沒,他看不見白晝,終于抑制不住的發出了一聲嗚咽:“住嘴……白晝,你怎么能……你怎么能不要我!”
白晝仰頭看著那團翻滾的黑霧,微微側開臉,將淚痕藏住,念完了最后一句咒語。
“……契約解除。”
一瞬間暗藍色的夜幕光芒流轉,裹住了半空中那團黑霧,霧氣徹底消失前,傳來了一聲低嘆:“我不會原諒你。”
一字一句都摻著血與淚,愛與恨。
白晝嘴唇微張,無聲的回他:但我愛你。
光芒散去后,他緩緩的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腹部,那里的使徒印記已經消失不見,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腳下的魔法陣燃起火星子,一點一點消失,白晝像失了魂般站在原地,他看到教皇長舒了一口氣,開始下達指令。
魔棱鏡的畫面中,神使們停止了對伏三里他們的追擊,任由他們帶人離開,并擊沉了王都;包圍海德拉的圣魔導師們也全部撤走,那些蹲在各大城鎮屋頂上的怪物們,一個一個被炸成血沫,伊甸園敞開的房間內,嵌在“夏娃”們脊骨中的磷欖巖鎖被一一取出。
沒有人死亡,除了他自己。
他擁有心跳,擁有呼吸,眼能視物耳能聽聲,血液在流淌,魔力充斥在四肢百骸。
可他心已如焦土,軀殼便成了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