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打破
謝檐看了一眼楚拾銜的表情, 思考了一會兒,故意開口道:“楚拾銜,疼。”
楚拾銜皺了皺眉, 想碰謝檐的手, 卻又擔心傷到他:“基地有醫療儀,我帶你過去……”
謝檐把手湊到了楚拾銜的唇邊。
謝檐的意思是, 讓楚拾銜親親就會好。
楚拾銜愣了一下,皺眉想了想, 就和小時候謝檐安慰他一樣, 很輕地吹了一下。
“……”謝檐的金眸因為這個舉動,訝異地睜大了一點。
老婆好可愛。
他盯著楚拾銜做著和本人的氣質相差甚遠的動作:捧著他的手, 一下又一下很輕地呼著。
謝檐的金眸里倒映著這個場景。
好像……他好像,也這么對過某個人。
謝檐突然甩開了楚拾銜的手。
楚拾銜的手頓了頓,還以為是弄疼了謝檐,他剛想去看謝檐手上的傷口,就看見謝檐突然捂住頭, 半跪在了地上。
“謝檐!”楚拾銜跟著一起跪在了地上。
……
謝檐好像被關在了一個很黑很黑的地方, 四周伸手不見五指, 他就像被徹底沉在了一灘死水里, 無邊無際的,令人窒息的黑暗將他徹底淹沒。
“找到他了, 不,是‘祂’。”
“但是‘祂’又要死了。”
“真可笑, ‘祂’居然養了一個人類,還為了這個人類又丟掉了性命……被這種無用的情感牽絆住……”
“啊……無用的情感,當然是直接丟掉就好了。”
“‘祂’永遠也不會記起那個人類。”
又有人在對他發號施令。謝檐想。
黑暗里突然有哄嘯的聲音。好像有什么從外向內,一點一點擠壓著謝檐所在的空間, 要將他徹底徹底吞沒。
但謝檐連擠壓著他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他討厭這種感覺。
為什么會有人能左右他的情感,他的記憶?
在他的腦子里擠著不出去,以為這里是誰的地盤?
有金色的光一點一點溢散開來,在黑暗的空間里微弱卻又明亮。
是謝檐自己的眼睛。
點點金光照亮了無邊的黑暗,謝檐終于看清了周圍的情況——有一道透明的巨大屏障在呈包圍勢的,一點點吞沒謝檐。
而屏障外,是咆哮得更甚的洪流。
如果打破這個屏障,謝檐或許會被洶涌的洪流淹沒;但如果不打破它,謝檐也會在它的擠壓下失去最后的空間,然后被徹底碾碎。
謝檐從不愿意茍且偷安。
他舉起了拳頭。
“呯——”一聲巨響!透明的屏障破了一個口子,有洪流順著缺口涌進了空間。
謝檐面不改色地看著呼嘯而來的海浪。
他會戰勝它們。
一定會。
……
柔和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了褐色的床頭柜上,再分出一縷,照在了柔軟的床單上。
“嘀嘀嘀——”是鬧鐘響起的聲音。
謝檐下意識伸出手摸向床頭……然后他摸到了另外一只修長而有力的手。
好摸,愛摸。
謝檐把那只手拽了過來,牽在了懷里。
那只手倒也沒掙扎,只是有一道冷質的聲音散在了謝檐的耳畔:“小心你的手。”
謝檐睜開了眼睛。
黑發紅眸的男人正站在床邊,似乎有點無奈地被他拽著一只手。
謝檐怔了一下,眼前的身影突然和一只同樣黑頭發紅眼睛的小團子重合。
那是……小時候的楚拾銜嗎?
他什么時候見過……
“你……”楚拾銜皺了下眉,試探開口,“還記得自己是誰嗎?”
謝檐點了下頭:“謝檐。”
楚拾銜看了一會兒謝檐的眼睛,遲疑了一會兒,才繼續問出了第二個問題:“還記得……我是誰嗎?”
謝檐感覺到了牽著的那只手似乎有些緊張地動了一下,于是他故意握得更緊了一點:“小拾。”
楚拾銜表情好看了一點:“別握太緊,你手上有傷。”
謝檐頓了一下,才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一圈一圈的紗布緊緊纏繞著。
“你現在的情況,我擔心基地查出問題來,所以先把你送了回來,”楚拾銜加重了一點語氣,“我問牧斯年拿了醫療儀過來,你很快就會好。”
“嗯,很快就會好。”謝檐笑了一下,親了親楚拾銜的臉,“別擔心。”
楚拾銜蹙起的眉稍微松開了一點:“格雷的情況我已經報告給了基地。但是他趁你頭疼的時候逃走了。”
格雷擁有中樞控制室的內部地圖,比楚拾銜更清楚另外一個出口在哪里。他顯然也早留了后路,把手里的扇子直接丟了過來。
羽扇帶起巨大的狂風,直接把謝檐和楚拾銜兩人拍開,利用對地形的熟悉,趁機從另一個出口逃走了。
“如果他把你的情況告訴所謂的組織……”
“嗯?”謝檐用指腹一點一點磨挲著楚拾銜的耳垂,“我倒覺得,他不一定會說出去。”
這個傳言中的“焚燭”,似乎心不太齊。
“他們在找我,但找我的目的卻并不相同。”謝檐推測了出來,“格雷和1號似乎意見相左,那他就絕對不會把消息大肆宣揚出去。”
楚拾銜點了下頭,他看了一眼謝檐金色的豎瞳,突然問:“易感期結束了?你現在好像很清醒。”
謝檐聞言頓了一下,他偏偏頭,吻上楚拾銜的耳垂:“你說什么?”
楚拾銜:“……”得,沒清醒。
……
廚房里傳來鍋碗瓢盆碰撞的脆響,謝檐好整以暇地坐在床頭,等著小拾給“大病號”做好粥。
怎么這么好騙。
謝檐突然瞥了一眼包裹著手的紗布,然后伸手,將它一點一點解了下來。
是一只雙骨節分明的,修長而好看的手。
上面白而光滑,完全看不出一天之前曾經被燒到面目全非過。
嗯……畸變的能力之一嗎?
謝檐皺了皺眉:他似乎是一只很厲害的畸變體,所有人都在找他。
……是什么時候?他十歲之前……還是更早?
他和楚拾銜十歲之前見過,可能不止見過,或許有很深的淵源。
但除了那個小團子的身影以外,他全都想不起來了。
或許要調查很多年沈將軍……父親身上發生的事。
謝檐抬眼看向床頭的鬧鐘。
時鐘一分一秒地“滴答”而過。
說不定,他才是楚拾銜的青梅竹馬呢。
……
楚拾銜把煮好的粥端進來的時候,謝檐正靠在床頭,百無聊賴地把鬧鐘的指針調過來又調過去。
哥哥好幼稚。
楚拾銜把碗放下來,正準備把勺子遞給謝檐,卻又突然想起了謝檐的傷,皺了皺眉。
謝檐歪頭看向楚拾銜,故意賣乖:“手受傷了,怎么辦?”
楚拾銜看他一會兒,重新拿起了碗,坐在床邊,把勺好的粥吹了吹,然后遞到了謝檐的唇邊。
謝檐唇角勾了一下,喝掉了這口粥。
楚拾銜十分耐心地把整碗粥一勺一勺喂見了底,他偏了下頭,覺得把哥哥養好了一點。
忍不住有點想親哥哥。
反正他還在易感期。楚拾銜這么想著,將唇湊近了一點。
他有些不確定地抬眸觀察了一下謝檐的反應。
謝檐卻突然垂下眼,眸里含著笑意吻住了楚拾銜。
楚拾銜雙眸微睜,回應了謝檐。
謝檐這個吻故意帶了點勾人的意味,他閉著眼,一下又一下含著楚拾銜的唇瓣,卻故意不深入,引誘楚拾銜忍不住仰著頭吻得更深一點。
謝檐偏偏不如他所愿,甚至故意拉遠了一點距離,勾得楚拾銜以吻去追:“哥哥。”
謝檐很輕地笑了一下,終于回應了他。
本來追逐著謝檐的唇被噙住,楚拾銜瞬間被奪走了主動權,只能承受著熱烈的吻。
謝檐一只手摟著楚拾銜的腰,讓他坐在自己身上,另一只手鉆進了T恤的縫隙。
他很喜歡楚拾銜的觸感,緊實卻有彈性,每一個線條都幾乎完美。
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摸了一會兒,然后慢慢向上,指腹突然碰上了一點阻礙。
于是他壞心眼兒地按了一下。
“嗯……”楚拾銜的聲音被吞沒在了謝檐的吻中。
說不出是什么感覺,像是皮質的、光滑的布料擦過了那里,楚拾銜勉強垂下眸,才發現謝檐正戴著一副手套。
“紗布很不美觀,”謝檐解釋道,“擔心小拾會覺得丑。”
楚拾銜搖了搖頭:“不丑。”
“真的?”謝檐故意示弱,“會不會給你添麻煩……畢竟我的手現在很不方便。”
“不會。”楚拾銜又親親謝檐的唇。
“嗯……”謝檐掐過楚拾銜的下巴,“現在想做,小拾同學會嫌棄我的手抱不了你嗎?”
拒絕做就是嫌棄謝檐。
“不會,”楚拾銜踏進了獵人親手布置的陷阱,為了不讓哥哥覺得被嫌棄,他低頭幫謝檐解開了拉鏈,又自己扯掉了自己的褲子,“我幫你就好。”
謝檐又很輕地笑了。
終于,不用隔著布料,他捏到了富有彈性的渾圓。
楚拾銜大概怕壓壞了謝檐的手,甚至一直撐著自己,半跪著給謝檐摸。
謝檐饒有興味地看著楚拾銜臉上的紅暈,他把手里的渾圓拉近了一點,然后一點一點往下按。
“嗯……”太……了,謝檐連措施都沒有用,就這么直接……楚拾銜的腰忍不住往后仰,整個人輕喘起來,“謝檐……”
謝檐沒有急著繼續,他輕輕啄了一下楚拾銜的唇:“叫哥哥。”
“哥哥,”楚拾銜喘好一會兒才緩過來,他扶著謝檐,把腦袋搭在謝檐的肩上,被吻紅的薄唇湊近謝檐的耳畔,他輕聲道,“你別用手。”
謝檐的手頓了一下,他瞇了瞇眼睛,然后就聽到楚拾銜咬著他的耳廓繼續開口:
“我自己動。”
第72章 一張萌萌的番外(下)
如果稱斤賣, 小冰淇淋團子一共也沒幾口,賺不了多少錢。
還是一整只賣出去好了。畢竟長得好,會有人喜歡的。
覆面人看了一眼被關在籠子里的小冰淇淋團子, 拉著籠子緩緩向十三區走過去:賣到十三區好了, 或許會有人想要,實在不行, 十三區那些醉漢和地痞,總有些奇怪的愛好。”……
人潮里, 一只小栗子團正焦急地不斷穿梭著, 他一路從輻射區問到了十三區:冰淇淋團子長得那么乖,那個人.販子一定是想要把他賣給某個人家, 或者再壞一點……
小栗子團不敢往后想。
“撲通——”一聲,小栗子團不知道撞到了誰,一整只團子都趴在了地上,他眨巴眨巴眼,看向撞上的那個人。
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男人, 他穿著簡單的風衣, 渾身倒有一種硬漢感和力量感, 像是一位久經沙場的戰士。
小栗子團眼尖地看到了他食指指腹的繭子。這是一個常年持槍的人, 要么是軍人,要么是……雇傭兵或者殺手。
小栗子團警惕地看向他。
沈昭被撞了一下倒也不惱, 反而伸手要去扶小栗子團:“小心點。”
小栗子團看了一眼沈昭的手,眼睛眨巴眨巴, 心里頓時有了主意。
他握住沈昭的手,卻沒站起來,而是突然哇哇大哭起來。
“哎……你!”沈昭愣了一下,然后就看見周圍的人全部向他看了過來, 好像他欺負了小孩一樣。
小栗子團抱著他不撒手:“我弟弟不見了……怎么辦……他會不會被燉成湯了,他才那么小一只,燉湯都燉不了幾口……”
“……”沈昭被小栗子團的形容驚呆了,但周圍的目光還是使他莫名心虛,仿佛他就是那個把小孩燉成湯的大壞人,他連忙一邊安慰一邊想把小孩拖到角落,殊不識這種行為更像是坐實了人販子的身份。
已經有人向他投來了鄙夷的目光。
“這個人怎么回事啊……”
“又遇到人·販子了,嘖……現在的人啊……”
倒也沒什么要出手相助的人,十三區的居民向來在貧困和溫飽中掙扎,給予一個目光上的譴責都已經算得上是善良。
但沈昭一輩子光風霽月,顯然受不了這種目光上的譴責。
“哎,這么漂亮的小團子,他該不會想帶回去……禽獸·不如哦!”
“就是哦……”
“……”沈昭無奈投降,“別哭了,我幫你找還不行嗎?”
小栗子團立刻不哭了:“真的?”
沈昭點頭:“真的。”
小栗子團于是抬眼,朝他笑了笑,哪里還有半分要哭的樣子。
得。這栗子團分明是個黑心的。
小栗子團從他的衣著、行為、特征大概看出了他應該是一個軍人,如果是雇傭兵,不會有這么剛正的氣質。
想讓軍人大發善心很簡單。
小栗子團立刻描述了一下小冰淇淋團子的長相還有遭遇。
“嗯……這樣啊,”沈昭摸了摸下巴,“去十三區的黑市看看。”
十三區的黑市很難找,幸好沈昭一看就是常客,熟門熟路地帶著小栗子團竄了進去。
……
黑市是罕見的并不喧鬧的集市之一。負面人拖著一個黑色的鐵籠,走到了一個很小的攤子面前。
“好貨,”覆面人指了指身后籠子里的小冰淇淋團子,“長得好看,沒病。”
攤主瞅了一眼在籠子里面故作兇狠的小冰淇淋團子,低聲問:“分化了沒?”
“還沒。”覆面人瞥了一眼身后,“應該快了,你不會虧。”
“哼……這個了,八成是分化成一個alpha。”
“喜歡搞alpha的也不少。”覆面人壓低了聲音,“玩不壞。”
“……”兩個人就這么盤算好了一個丁點兒大的小團子的用途,“算你走運,確實長得好看。”
小冰淇淋團子一臉兇相地望著他們,什么虧……什么玩不壞……聽不懂,但總之他落不到什么好下場。
“300能源幣。”
他必須想辦法逃出去。
哥哥肯定擔心壞了。
“成交。”
……
“非法人口交易……在這里!”沈昭指了指前面的攤子。
小栗子團立刻緊張地跑了過去。
攤主抬頭瞥了一眼:豁,這只團子比剛才那只團子長得還要驚艷。
兩只小團子都長得好看,但比較冷冰冰的小冰淇淋團子,小栗子團長得更吸睛,一雙桃花眼和淚痣在他臉上,居然給他襯出來一點奇怪的貴氣感。
確實有人更喜歡冰淇淋團子那種冷兇的感覺,但大多數人還是更喜歡小栗子團,看著攻擊性沒那么強。
“人·販子”攤主躍躍欲試。
然后他就被一把等離子槍抵上了腦門:”好久不見。”
攤主:“……”
“上次想拐走我家那只小孩,吃的苦頭還沒夠?”沈昭的手指覆上了扳機,“把人交出來。”
攤主抖了兩下:“……什……什么人?”
“少裝蒜,”小栗子團仔細看著地面的痕跡,“剛才有人拖過了一個籠子,對不對?”
靠!這小栗子團這么聰明。
“一個黑發、紅眼睛的小男孩,”沈昭按住扳機的手指緩緩往下按,“不要讓我再說第二次。”
在十三區的黑市,別人可能嚇唬攤主,但沈昭一定是來真的,也不知道這個家伙到底是哪來的,一股和十三區格格不入的正氣作派,讓他們都敢怒不敢言。
“已經被賣出去了。”攤主如實招供。
……
“您眼光真好,”小廝把籠子架在板車上,一點一點拖到了一橦樓房附近,“就在這兒是嗎?”
一個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轉身過來,他瞥一眼籠子里的冰淇淋團子,哼了一聲:“就在這兒。”
好久沒看到符合口味的小家伙了……他忍不住隔著籠子的柵欄伸出了手。
“啊!”一聲慘叫響起,小廝一轉頭,就看見了那只小狼崽子咬住了中年男人的手!
他連忙幫忙,用力將中年男人的手拔了出來。
中年男人手上多了一個猙獰的傷口。
小冰淇淋團子兇狠地瞥他一眼,然后嫌棄的吐掉了口中的血沫。
“你丫的!看我到時候怎么整你!”中年人甩了一下手,惱羞成怒地指揮小廝,“把籠子打開!我現在就要讓這個狼崽子知道厲害!”
小廝偷偷瞥一眼中年男人,又瞧了一眼一臉兇相的小冰淇淋團子——呵,自己不敢動手,現在要他來。
他在心里暗罵了一聲,還是拿過了鑰匙,小心翼翼地打開了鎖:再怎么兇也只是個小孩子,他們兩個人制服他應該輕而易舉……
小廝還沒來得及想完,一柄小刀直沖他的面門而來!
……
小栗子團摸了一下地上的痕跡:人太多了,拖車的痕跡越來越不明顯,他也不知道找對地方了沒有。
沈昭看了眼小栗子團,這小家伙倒是挺有本事……聰明,嘴甜,會隨機應變。
“應該……就是在那!”小栗子團指向前面一棟樓房。
沈昭把槍上膛,帶著小栗子團一起往樓房走。
然后他們兩個就看到了躺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和小廝……還有一個空了的籠子。
小栗子團吧嗒吧嗒跑過去,看了一眼中年男人身上的刀傷,立刻踹了他們兩腳:“是小拾!”
小拾的格斗技巧都是他教的,他一眼就能認出來。
說話間,小栗子團又踹了中年男人一腳。
“……”這個小栗子團心真是黑透了。沈昭搖了搖頭,探了一下地上兩個人的鼻息,“都還活著。”
小栗子團覺得便宜他們了,但面上還是什么都沒說,只問:“小拾逃走了,他會去哪兒?”
“至少是好事,”沈昭站了起來,“應該就在附近,我們找找看。”
……
一只小冰淇淋團子孤零零地走在大街上,他又累又餓,卻又找不到回家的路。
哥哥還在等他。
小冰淇淋團子抬手擦了一下臟兮兮的臉。
有食物的香氣傳到了他的鼻間。
小冰淇淋團子停在了一個攤子前。
……
到處都找不到小拾。
小栗子團急得快要把附近翻遍了,一直到夕陽西下,夜幕快要降臨。
沈昭拍了拍他的肩:“先休息一下吧,明天再找。”
十三區魚龍混雜,一個長得這么好看的小孩……沈昭猜那只團子估計已經是兇多吉少。
他不忍心告訴小栗子團這個想法,只是說:“如果你愿意的話,我可以收養你,我家里剛好有個小孩,你們可以一起作伴。”
家里那個小孩太鬧騰,估計會喜歡這個栗子團……至于小冰淇淋團子,小孩脾氣不好,估計容不下。
小栗子團只是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大有不找到小冰淇淋團子不罷休的勢頭。
“哥……哥哥!”背后突然傳來一聲又冷又糯的喊聲!
小栗子團立刻回頭,就看見一只小冰淇淋團子手里抱著一個紙袋,吧嗒吧嗒跑了過來。
“撲通——”或許是跑得太急,也或許是實在太累了,小冰淇淋團子摔在了地上。
他先一步護住了手里的袋子,然后垮著臉爬起來,繼續吧嗒吧嗒跑向哥哥。
小栗子團也連忙跑過去,心疼地跑住了小栗子團:“小拾……有沒有哪里受傷?”
小冰淇淋團子搖搖頭,用臟兮兮的臉蹭了一下小栗子團,然后舉起手上的袋子:“哥哥,給你帶了禮物。”
小栗子團眨眨眼,看向袋子里面:居然是一袋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
小栗子團瞪大了眼睛:“小拾!你哪來的錢買這個?”
“我打工買的。“小冰淇淋團子一板一眼地說,“攤主說,我幫他看著攤子,栗子賣得好。”
……
攤主看到一只挎著臉的小冰淇淋團子眼巴巴地看著他的栗子,心都萌化了。
他想塞兩顆栗子過去,但小冰淇淋團子戒備心太重,怎么都不肯接。
然后他突然想到了一個好主意。
他讓小團子拿著栗子,站在栗子攤前,沒一會兒就吸引過來了不少同樣被萌化的路人。
最后小冰淇淋團子栗子吃飽了,還額外得到了一份打包。
算是他的工作獎勵。
“遇到好人了啊,”沈昭搖了搖頭,這只小冰淇淋團子也怪讓人心疼的,他有點想兩只一起養了,但家里那個小孩……
他看了一會兒小栗子團藍色的眼睛。
沈昭不算壞人,但也不是莫名其妙出手相助的好人,遇到小栗子團的第一面,他就看到了那雙和大哥如出一轍的藍眸。
說起來,如果大哥的孩子還活著的話,大概也會是這一雙如碧海一樣的眼睛吧。
他心軟了。
“小栗子,你想有一個家嗎?”沈昭開了口,“但是,我大概只能收養你一個人。”
小冰淇淋團子愣了愣,把手里的糖炒栗子遞給哥哥,又開始準備收拾收拾離開。
哥哥能有家了。是好事。
小冰淇淋團子垮著臉想。
小栗子團笑了一下,從袋子里掏出兩顆栗子,放在了沈昭手心:“謝謝你,叔叔。但我現在就有家。”
和小拾在一起的地方才是家。
早料到了啊……沈昭摸了摸小栗子團的頭,看了一眼手里小小的栗子,有些釋然地笑了笑。
小冰淇淋團子眨眨眼,忍不住又親了一口小栗子團:“哥哥。”
小栗子團貼貼小冰淇淋團子的臉,然后抓出兩顆熱氣騰騰的糖炒栗子,一邊因為剛出爐的燙意在手里倒騰兩下,一邊捏掉了栗子殼,把黃色的栗子肉一人一顆送到了嘴里:“甜嗎?”
小冰淇淋團子眨巴眨巴眼睛,抱緊小栗子團:
“甜。”
第73章 震驚?
“呃……”
謝檐掐著楚拾銜的下巴吻過去, 看著他晃起又落下。
alpha有哪里不好?好摸又富有力量,強大的核心力量和身體素質讓他哪怕被弄到連意識都有點模糊,卻還能半跪著不讓謝檐插手。
謝檐瞇了瞇眼, 一邊握著楚拾銜的腰, 一邊享受著小拾同學的努力工作,就像一位最優雅的紳士。
楚拾銜一邊喘一邊瞥了眼謝檐的表情, 他都被謝檐弄成這樣了,而他的哥哥臉不紅, 心不跳, 從容又優雅。
看起來就像他一點也沒有勾引到哥哥一樣。
楚拾銜表情變冷了一點,他突然跪起來, 揪住謝檐的領子,狠狠咬了一下謝檐的唇瓣,然后用力下去!
“嗯……!”兩人一同出聲!
楚拾銜扯亂了謝檐的領子,他一邊喘一邊開口:“嗯……還以為……你對我……嗯……沒興趣……呃!”
謝檐重重地往上,打斷了楚拾銜, 他把楚拾銜扯過來, 抱在懷里:“聽到了嗎?小拾。”
楚拾銜耳畔是謝檐劇烈的心跳聲, 和他同樣亂掉的心跳聲交織在一起, 甜蜜又熱烈。
“對你沒興趣的話,它不會跳那么快, ”他吻了上去,又是重重一下, 讓楚拾銜直接失了力氣,“是怕你受不了。”
楚拾銜嘗嘗跪起來,最終只是顫了兩下,然后勉強環著謝檐的脖子, 半掛在他身上。
“小拾,不行了嗎?”謝檐親親他的耳朵,“可是我的手抱不了你怎么辦?”
楚拾銜把頭搭在謝檐的肩上,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抱不了就這么頂。”
謝檐的手頓了一下。
“謝檐,”楚拾銜吻上他的側頸,“你早就清醒了,不是嗎?”
“被小拾發現了。”謝檐低笑了一聲,然后吻上楚拾銜的唇瓣,再也不留情面地摧毀了懷里人的表情。
……
謝檐端著水過來的時候,正好看見楚拾銜想要站起來,卻有踉蹌一下,扶住了床頭。
“先休息,”謝檐走過去,把楚拾銜抱進了懷里,“要做什么?我幫你。”
楚拾銜沒什么表情地抬頭:“謝檐,你還記得我是alpha嗎?”
謝檐的手頓了一下。
楚拾銜故意勾了下謝檐的脖子:“要把你弄到……里的弄出來,你也幫我?”
謝檐低笑了一聲,把手里的溫水也遞給楚拾銜:“也不是不行。”
楚拾銜坐在床上,小口小口地喝著水:“謝檐,你在騙我,不戴根本不會小。”
“叫哥哥,”謝檐用戴著手套的指腹輕輕蹭了一下楚拾銜的唇,把上面的水潤一點點擦干,“小拾同學在‘上面’太厲害,把持不住變大一點也很正常。”
楚拾銜抬眸瞥了謝檐一眼,謝檐這次醒來之后好像對他叫哥哥這件事更有執念了一點。
對他的要求這么多,還把東西全弄了進去,卻連名分都不給,楚拾銜想起牧斯年提到的“炮.友”兩個字,生了謝檐一秒氣。
謝檐碰碰楚拾銜的唇,帶走上面最后一點濕意。
“……”楚拾銜,“哥哥。”
“乖,”謝檐慢條斯理地笑了,“這次習慣了,下次一定能把持得住。”
把不把持得住都那么大,楚拾銜已經看穿哥哥了。”有一個問題,我一直想問問你,和我的身世有關,”謝檐把楚拾銜身上潦草扣上的新襯衫的扣子一粒粒扣好,“你說我小時候救過你?什么時候?”
楚拾銜垂目靜默一瞬。
“又不想說?”謝檐把襯衫領口最后一顆扣子扣好,“難道我以前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楚拾銜搖了下頭:“沒有。”
哥哥一直是最好的哥哥。
謝檐看向楚拾銜的眼睛:“啊……但你的表情讓我覺得你是在哄我。”
“沒有,”楚拾銜重復了一遍,“不是我不想說,而是……”
謝檐望向楚拾銜。
“謝檐,”楚拾銜突然開口,“你是不是有什么病?”
謝檐愣了一下,差點以為楚拾銜是在罵他,反應了兩秒才明白過來,“你是指哪方面?”
如果是指信息素紊亂癥的話……
“失憶,”楚拾銜直戳了當地開口,“更確切地來說,應該是某種精神控制。”
“嗯?”謝檐若有所思地看他,“為什么這么認為?”
“不要回想小時候的事,”楚拾銜繼續說,“你會再失一次憶,然后再忘掉我。“
謝檐皺了皺眉,抓住了話里的重點:“你以前是不是還見過我?”
楚拾銜抿了唇,突然開口:“能親我嗎?哥哥。”
謝檐目光落向楚拾銜,突然捏過他的一點下巴,拉過來,帶著一點安撫的意味,很輕地吻了一下他的唇:“以前的我讓小拾傷心了?”
“沒有,”楚拾銜啄了一下謝檐的唇瓣,“你一直都很好。”
“啊……這樣啊。”謝檐非常清楚自己的本性,他很少與人交心,陌生人貿然靠近他,只會被他有意無意地忽視,甚至刻意拉開距離。
如果不是成年后第一次易感期剛好把楚拾銜……他也不會和楚拾銜走得那么近。
如果楚拾銜曾經接觸過他……
“別想。”楚拾銜捧住了他的臉,“不許再忘記我。”
謝檐偏頭笑了一下:“不想。”
謝檐整理了一下已知的全部信息:他從前和楚拾銜見過,可能至少兩次。
他又想起之前眼前閃現的那個畫面——一只小冰淇淋團子,他和楚拾銜第一次見面應該是在十歲以前。
之后的第二次時間未知。
而他似乎被下了某種精神控制指令,一旦嘗試回想這段記憶,就會再度在劇烈的疼痛下失去記憶。
施術者會下達這種指令,那小時候那段記憶一定有很重要的地方。
是什么重要?
他成為畸變體的真相?
還是楚拾銜?
“我要調查出當年的身世真相。”謝檐皺了下眉,“這兩天我可能要回帝國一趟:爺爺,謝先生,謝家和沈家的部下,還有謝瑾安,他們身上一定都有線索。”
楚拾銜抬了下眸,他又聽到了一個令人討厭的名字——一個和謝檐高匹配度的omega,謝檐的前男友。
一想到有這樣一個人活在世上,他就想拿起能量刃……
“謝瑾安我去找。”
“怎么?怕我出軌啊。”謝檐輕聲揶揄。
“現在能和我偷情,以后就能和別人偷情。”楚拾銜撩撩眼皮,看著花心大蘿卜哥哥,“而且他還是和你有高匹配度的omega。”
謝檐瞇了下眼睛,突然手指往下,勾出了楚拾銜頸間的龍鱗項鏈:
謝檐總覺得有蹊蹺。不知道為什么,他下意識覺得他的標記方式不應該是那樣……
而且,他看向楚拾銜鎖骨間閃爍著的,漂亮的龍鱗:他現在,好像正在標記楚拾銜。
“你在想什么?”楚拾銜面無表情地開口,“你的偷情對象還在你面前。”
謝檐聞言抬了抬眼:“吃醋了么?小拾同學。”
楚拾銜繼續沒什么表情地看他。
“在想……”謝檐吻上楚拾銜后頸還未褪去的咬痕,輕聲開口,“怎么能標記你。”
楚拾銜被蹭得后頸有點癢,他停頓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又把頭靠在謝檐的肩上隨他弄:
alpha怎么能被標記?
算了,楚拾銜無奈地想,哥哥喜歡咬就咬吧。
……
大概是看出來如果謝檐跟著楚拾銜進浴室,肯定又要把他按到浴室墻上艸一頓。
楚拾銜直接冷漠地拒絕了謝檐提出的所謂“幫忙清理”,獨自一人去了浴室。
謝檐撐著頭,一邊聽著浴室的水聲,一邊沒什么表情地整理著思緒。
“嗡——”床頭楚拾銜的通訊器響了起來。
謝檐瞥了一眼通訊id:是譚中將打來的通訊。
按道理,楚拾銜現在應該好好待在自己家里休息,而不是在這里和謝檐剛鬼混完。
謝檐可沒辦法解釋。
他勾了下唇,故意沒接電話。
回頭楚拾銜隨便找個借口敷衍過去就行了。
通訊器響了好一陣兒,終于偃旗息鼓。正當謝檐不準備再理他的時候,突然有幾條通訊“滴滴滴——”接二連三不停地發了過來。
有什么很重要的事嗎?謝檐想了恕,十分沒有職業操守地打開了楚上尉的訊息。
他的手猛地頓了一下。
譚中將:楚拾銜!你到底怎么回事?現在外面都傳翻天了,連我都知道了!
譚中將:按道理來說,我不應該插手你的私生活,但你畢竟是軍人,你知不知道這會影響到你的仕途!
譚中將:我知道你出身不容易,每個任務獎勵的能源幣只多不少!聯盟沒有對不起你!你到底哪里覺得不滿意?要用這么多錢?去干這種事!
謝檐眉心直跳。
譚中將:這件事我插不了手。我不管怎樣,你現在想辦法澄清這件事,或者找別人解決!不然到時候一定會成為你一個最大的污點!
譚中將:好好的年輕人,正事不干,跑去給別的alpha咬……
謝檐愣了一下:他和楚拾銜的關系被發現了?
帝國和聯盟關系一直微妙,如果他們的事被挖出來,楚拾銜肯定會受到影響。
但謝檐明明很確定,他和楚拾銜之間并沒有人知道。
任何有可能發現這件事,并且威脅到楚拾銜的人,都被謝檐及時洗去了記憶。
他皺了皺眉,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打開了校園論壇。
論壇頂部是一條標著“火爆”帖子。
謝檐劃進去,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無比醒目的標題:
震驚!軍校新秀alpha竟因貧困暗地進行錢色交易!頸后突現咬痕乃是變態老頭所致!
副標題:究竟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點擊就看……
“變態老頭”謝檐的眼神沉了下來:
究竟是誰在造他和楚拾銜的謠?
第74章 新賬
震驚!軍校新秀alpha竟因貧困暗地進行錢色交易!頸后突現咬痕乃是變態老頭所致!!
樓主:勁爆消息!勁爆消息!!楚拾銜還記得嗎?新生里那個s級alpha!我也是從別的匿名瓜主那里得來的消息!他居然為了錢被變態老頭包了!我說你們別不信!有圖片為證!
楚拾銜后頸咬痕.jpg
2L:只是一個吃瓜群眾:我去!還真是啊!沒想到, 楚拾銜居然是這種人
3L: o泡o泡o泡:我說,不就是一個咬痕嗎?也證明不了什么呀。我聽說有些omega也有咬alpha伴侶的習慣。
4L:我的xp很小眾:好……好色氣啊!一向以“殺神”著稱的楚拾銜,冷白的脖頸后面居然有一個鮮艷的咬痕, 啊啊啊啊啊啊……
5L:每天做五百套格斗操:樓上的去寫小說吧, 還色氣呢,還有3樓跟著去看看眼科吧, omega的咬痕怎么可能這么深,這明顯是一個alpha咬的。
6L:看文看一半:我說, AA戀也很正常啊!雖然小眾了一點, 但是咱們也不能歧視啊!!
謝檐翻閱的手指頓了一下:以前怎么沒有人告訴過他AA戀很正常……
7L:每天干八頓飯:得了吧!你是alpha你愿意給另一個alpha咬嗎?反正是我肯定伸手就是一拳,等級越高的alpha骨子里的征服欲和競爭欲就會越強, 更別提楚拾銜一個s級alpha……
8L:我愛看帥哥:我們不覺得把s級的alpha搞了超帶感嗎?嘶哈嘶哈嘶哈……
9L:水煮大鵝鵝鵝:所以說啊,就有人也跟你一樣這么想,所以趁楚拾銜沒錢包了他唄,畢竟聯盟十三區是出的名的窮……
10L:帝國黑粉戰斗機:閉上你的狗嘴!帝國的貴族搜刮民脂民膏了這么多年,居然還有臉先咬聯盟一口!楚拾銜都是軍官了, 聯盟會給他發津貼, 缺你們這點錢了?人家自由戀愛被你們造謠, 叫你丫呢?談個A怎么了?為什么A就不能被A咬?
11L:無語他媽給無語開門:喲!還護上主了。哪個正經A能被另一個A咬的?自己騙騙自己得了!
12L:帝國黑粉戰斗機:正經A怎么就不能被另一個人咬?多得是情趣!還有人互咬呢!你管這么多干什么?你說楚拾銜被變態老頭包, 有證據嗎?
13L:江大少少少少:就是啊,alpha之間互咬一下很正常吧, 這都沒見過?怎么就不是正常戀愛了?這次我支持楚拾銜。
14L:我愛看帥哥:?
15L:每天干八頓飯:?
16L:我真的不會起名字:?
17L:潛水大師007:我靠?江大少今天轉性了?
18L:每天干八頓飯:我靠?江大少今天轉性了?
19L:我愛看帥哥:我靠?江大少今天轉性了?
20L:看文看一半:我說,江大少怎么一副特別了解的樣子?不會是……
眼看話題就要跑偏, 匿名的貼主立刻又附上了一張照片。
楚拾銜戴項圈.jpg
21L:樓主:話不多說,上圖!這個項圈是學校外二街道的一個情趣用品商店的商品,用來訓誡、還有不可描述的……你就說什么正經戀愛用這種東西?也就變態老頭會用這玩意兒了吧……
變態老頭·謝檐:……這項圈是這么用的?
22L:帝國黑粉戰斗機:你管人怎么戴項圈?說不定就是覺得好看想戴呢?明天我把我室友打服了,我也能讓他戴一個!
23L:江大少少少少:靠?誰打服誰?有種就來!看到時候這個項圈到底戴在誰脖子上?!!
24L:看文看一半:好像知道了什么……
25L:每天干八頓飯:好像知道了什么……
26L:潛水大師007:好像……
27L:樓主:樓上那兩個能不能別打岔?想吵自己單開一條貼子去?我現在是在爆瓜……
28L:江大少少少少:怎么?沒人聽你造謠你不樂意了?最煩你這種一天帶節奏, 不知道從哪里收了黑錢的東西,你#&?*%……
29L:帝國黑粉戰斗機:就是!楚拾銜是什么人我不知道?輪得到你來嗶嗶?我靠你@#3……b#……
系統:江大少少少少、帝國黑粉戰斗機因多次進行言語辱罵被禁言24小時。
謝檐:“……”挺好,還都給楚拾銜說話了。
一只手突然拿走了他手上的通訊器,謝檐抬了下頭,然后就被剛剛洗完澡出來的楚拾銜低頭啄了一下唇:“在看什么?比我好看?”
楚拾銜穿了件白色的襯衫,水珠的濕意讓本就不厚的布料變得更透了一點,隱隱約約有曖昧的紅色痕跡若隱若現。
謝檐勾了下唇,把楚拾銜的腦袋按過來,與他鼻尖相觸:“確實沒你好看。”
楚拾銜瞥了他一眼,轉頭看向通訊器。他一般很少主動撩謝檐,除非是……在和謝檐的n個網戀對象競爭的時候。
意外的,入目的是一條軍校論壇的帖子。
“你確定要看?”謝檐沒準備瞞著他,“有人在針對你。”
楚拾銜快速掃了兩眼,然后把通訊器隨手丟到了床上,把襯衫領口的最后一粒扣子扣好。
“小拾同學不發表一下看法?”
楚拾銜把襯衫袖口拉了拉,偏頭看向謝檐:“變態老頭?”
“……”謝檐挑了下眉,“你的重點倒是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這么厲害,怎么會是老頭?”楚拾銜抬起腿,半跪在謝檐身上,先一步安慰:“是哥哥。”
謝檐覺得楚拾銜有點可愛,遇到這種事,居然還先一步在乎他的感受。
只是……謝檐有些沉默地看了眼楚拾銜:
楚拾銜只否定了老頭兩個字。
“那個項圈,”謝檐很難得地解釋了一下,“我只是隨手買的,沒想過……你為什么不說?”
“為什么要說?”楚拾銜歪了下頭,“很喜歡,哥哥。”
謝檐瞇了瞇眼,楚拾銜似乎……對他有種毫無原則的好。
和所謂的救命之恩有關?
他以前到底對楚拾銜做了什么?能讓他這么死心踏地?
“準備怎么解決這件事?楚拾銜同學,”謝檐伸手捏了捏楚拾銜的耳垂,“需要我幫忙嗎?”
“不解決。”楚拾銜皺了下眉,似乎很反感處理這種事情,“他們怎么說,重要嗎?”
甚至楚拾銜壓根就不在乎有誰看到了后頸的咬痕。
哥哥咬的,喜歡。
“理論上來說不重要,”謝檐有點好笑地按了一下手里的耳廓,“但現在發酵開來,可能會對你的仕途有影響。”
他會成為楚拾銜仕途上可以被詬病的一個污點。
楚拾銜的眉蹙得更深了一點:他還要賺錢養家,功成名就,然后娶到哥哥。
哥哥好難娶。
謝檐看了一眼楚拾銜的表情:“其實這件事說大不大,要想解決也很簡單。”
楚拾銜偏頭看他。
“你公布一個正經的alpha男朋友就行了,”謝檐隨口道,“只要讓他們知道,你是在正常交往就可以。”
楚拾銜定定地看著謝檐:“公布誰?”
謝檐笑了一下:“只要是一位絕對不會對你的仕途產生影響的alpha就行了。”
楚拾銜愣了一下——謝檐作為帝國的上尉,如果想要不影響兩人的話,就不可能被楚拾銜明面拿上來……
謝檐的意思是,讓他找一個別的alpha?
楚拾銜的表情淡了下來:“謝大少想讓我找誰?這么快玩厭了?”
“嗯?你在想什么?”謝檐頓了一下,然后突然笑了,他慢條斯理捏了下楚拾銜的下巴,“小拾同學這么耐艸,怎么可能玩厭了?”
楚拾銜的表情依舊是冷的。
“我的意思是,只要讓他們以為你有一位正經alpha男友就夠了。”
“不需要具體的身份,圖片,生活用品,小道消息,都是可以誤導他們的東西。”
楚拾銜的表情軟化下來:“你是說……”
作為男朋友,謝檐當然會主動配合的:“輿論就需要輿論去治,我已經聯系了關施瑯幫忙發帖,畢竟他向來就很喜歡這種事。”
楚拾銜愣了一下,謝檐什么時候安排好的?
“除此以外,你不覺得,這個帖子后面的幕后黑手也很有意思嗎?”
謝檐打開通訊器的3d投屏,面色沉靜地不斷操縱著屏幕,戴著白色手套的手指優雅地動作著。
直到按下了最后一個鍵。
突然,校園論壇界面變成了一片黑幕,無數的代碼自動運行了起來。
楚拾銜看向屏幕:“這是……”
“恰好學過一點,追溯一個ip不是問題。”謝檐十分謙虛地開口。
……軍校論壇的防火墻級別可并不低。
“一個十分拙劣的手段,”謝檐氣定神閑地盯著高速運轉的屏幕,“幕后黑手很喜歡以惡意去揣測人,不過……看起來頭腦似乎并不太靈活。
和小拾同學有仇的,腦子不太好的人……似乎并不多,更何況“為了錢被老頭包養”這幾個字眼,我還恰好在某個人口中聽到過。”
楚拾銜蹙了下眉:“又是……”
最后一行代碼的運算停止了下來,屏幕上浮現了一個熟悉的ip地址:
帝國謝家。
“真有意思,差點忘掉他了,上次的賬似乎還沒算完,”謝檐看著屏幕上的字眼,嗓音里終于含了冷意,“恰好我要回帝國調查一些事……既然如此,那就新賬舊賬——
“一并算了吧。”
第75章 白眼狼
“啪——”一本書直接飛了過來, 砸到了謝瑾安的頭上。
“一天到晚就弄這些小兒科的東西,”謝牧冷哼一聲,“既然手里有別人的把柄, 就要排好兵, 布好陣之后,在最關鍵的時刻去用!”
像個跳梁小丑似散播一些可有可無的黑料, 能打擊到誰?能達成什么目的?
謝瑾安咬了咬唇,一雙帶著紅意的眼睛看向謝牧:“那要是您, 您會怎么做?”
“先按兵不動, 派人接近他,”真的也好, 故意借位也罷,再拍一些更容易誤導人的照片,然后……“在他要晉升軍銜的時候,聯系手頭所有的紙媒將他一軍。”
到時候,即使楚拾銜想處理也來不及了, 只能把軍銜拱手讓人。
“目光要放長遠, ”謝牧睨他一眼, “你的婚事, 想好怎么解決了嗎?”
最近幫謝瑾安談的幾樁婚事最后全都告吹了,一來其他家族對于這個剛被認回來的真少爺還有所顧慮, 另一方面,謝瑾安的主動性和積極性似乎也不是特別高。
就好像在害怕什么?
謝瑾安聞言遲疑了一瞬, 他偷偷看了一眼謝牧的表情,小心翼翼地說:“我覺得我還年輕,不急……”
“是不急,還是不敢啊?”敦厚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響起, 謝牧突然把手杖往地上重重一點,“你被標記過。”
不是疑問句,而是一個陳述句。
謝瑾安立刻慌了神,他的眼神左右游離了兩圈,又看了兩眼謝牧,最后還是低下了頭:“只是……臨時標記而已。”
說到這里,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尖聲道:“要不是你們把我丟到那里……我又怎么會要……”
謝牧就這么冷眼地看著歇斯底里的謝瑾安,一直到他的表情慢慢惶恐起來,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最后噤了聲。
“說夠了?”謝牧緩緩轉過頭,“我說了,我只喜歡有用的人。”
言外之意是,謝瑾安沒有價值。
謝瑾安抖了抖,放輕了聲音,小聲囁嚅道:“爺爺不會不管我的。”
“現在想起老爺子了?老爺子會管你,”謝牧把手杖抬起了一點,點了一下他,“不過……你應該不滿足于此,不是嗎?”
謝瑾安頓了一下。
“你想要財富,榮譽,地位,權柄,”謝牧笑著開口,“這些老爺子不會給你,只有我能給你。”
謝瑾安看了謝牧好半響,終于低下頭來:“父親,您需要我做什么?”
謝牧也緩緩看向謝瑾安,終于低沉地笑了出來:“和s級alpha的高匹配度,就要好好利用上,不是嗎?”
謝瑾安背在身后的小指很輕地勾了一下。
……
楚拾銜手持納米顏料噴霧,把手里的最后一縷栗發噴成了黑色,他偏手看了一眼黑發藍眸,還特意穿了件黑色衛衣的謝檐:“你確定……要這樣?”
謝檐笑了一聲,伸手把楚拾銜不小心灑在自己臉上的一點黑色顏料用指腹抹掉:“不好看?”
“好看。”換了發色和衣服,謝檐身上那種貴氣感和散漫感被壓下去一點,現在倒是更像一位沉靜的,充滿少年氣息的優秀學生代表,倒是更和他現在的身份匹配了一點。
哥哥怎么樣都好看,楚拾銜想。
謝檐笑了一下,突然摸了摸楚拾銜的耳垂。
冰涼和擠壓的觸感從耳廓上傳來,是一個很簡約的黑色耳夾。
楚拾銜愣了一下。
“要讓所有人都認為是情侶的話,一點情侶飾品必不可少,”謝檐指了指自己耳廓上如出一轍的耳夾,“當然了,實際上它是一個——我專門定制的微型耳麥。”
只接通他們兩人聯系的耳麥。
沒有牧斯年。謝檐不懷好意地想道。
唇上突然傳來柔軟的觸感,謝檐愣了一下——楚拾銜啄了一下他的唇,雖然面上不顯,但他卻很明顯地因為謝檐送的東西高興起來。
甚至都算不上是真正的禮物。
“……”謝檐打開通訊器,準備聯系燕一舟把最近投資的所有分紅全部轉過來——
給楚拾銜買禮物。
謝檐面無表情地想。
“在聯系沈容?”楚拾銜瞥了一眼謝檐的表情,時刻防范謝檐和其他的網戀對象死灰復燃。
“嗯……”謝檐轉頭打開了沈容的聯絡框,他剛才叫了沈容和章青回過來,一是讓兩位充當小弟,和他們一起往帝國走一趟,二是讓沈容臨時兼職“站哥”,拍兩張似是而非,看不清楚臉的照片發給關施瑯,讓他再去發一個新帖,用輿論治輿論。
楚拾銜看了一眼低著頭的謝檐,用拇指輕輕地勾了一下他的發絲,突然若有所思地問:“你以前染過發?”
“嗯?’謝檐一邊發訊息一邊隨口答道,“我倒沒有這樣的興趣。”
“沒染過……”楚拾銜皺眉想起之前謝瑾安的話,“謝瑾安之前試過用你的頭發驗dna,他說你的頭發可能染過。”
當時楚拾銜就覺得奇怪,謝檐明明從小就是個栗子團,染過什么發?
難道是染了幾次后又染回去了?
“或許畸變影響了我的dna,”謝檐笑了一下,“我的身體已經開始有了很明顯的變化。”
楚拾銜目光落向頸間的龍鱗吊墜,他皺了皺眉,剛準備開口,就聽到謝檐饒有興味地問:“你喜歡什么發色?”
楚拾銜:“……”謝檐哪來這么多奇奇怪怪的重點?
“啊……真擔心到時候得不到小拾同學的青睞。”謝檐十分不真情實意地開口。
“……”楚拾銜撩了撩眼皮,“是嗎?”
“是啊,”謝檐起身開了門,門口一輛懸浮車正好穩穩地停在了那里。
司機章青回搖下了車窗。
沈容的腦袋從另一頭探了出來,他一邊握著脖子上掛的相機,一邊朝謝檐和楚拾銜朝手:“嗨!老大!獨家記者狐狐為你現場報道!”
楚拾銜:“……”
謝檐紳士地替楚拾銜開了門。
……
懸浮車在道路上飛馳而過,謝檐和楚拾銜聽著耳旁不停的“咔嚓”“咔嚓 ”,同時面無表情地抬了一下頭。
沈容一邊拍照一邊豎起大拇指:“對對對!!!就是這種!夫妻相!來兩張來兩張!”
楚拾銜瞥了一眼謝檐:“這就是你找來的無良記者?”
“……”謝檐看著沈容的相機,“我記得我應該是跟你說過,不要拍到我的正臉,不要拍到任何能暗示我身份的蛛絲馬跡。”
“懂懂懂!”沈容又“咔嚓”了一張,“都有呢!氛圍感暗示照,還有你們兩個的情侶照!!難道你不想要哪一張收藏起來,或者放進你的通訊器屏保嗎?”
謝檐頓了一下,然后長腿交疊地坐好了:“繼續拍。”
楚拾銜:“……”
沈容轉頭,繼續朝楚拾銜眨巴一下眼睛:“你不想要和你哥哥的貼貼照嗎?”
楚拾銜也看了一眼謝檐,然后不說話了。
沈容心滿意足地拍了一百張cp照:“拍照片這種事,還是交給狐狐這種眼光超棒的omega吧!”
謝檐偏頭瞥了他一眼:“你是omega?”
“不然呢?”沈容撇撇嘴,謝檐一天到晚眼里就楚拾銜一個人,其他誰是人是鬼都懶得去分辨,“我沒有畸變之前,也是一只……不對,一位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omega好不?要不是……算了,不提了,糟心。”
謝檐挑了一下眉:難不成沈容還有什么無比凄慘、令人垂淚的身世?
“總之,如果可憐我這只身世凄慘的omega的話,就把扣押的那條尾巴還給我!”沈容正準備賣慘,就發現楚拾銜正冷冷盯著他。
不是吧,小弟的醋都要吃!
沈容灰溜溜地轉了過去。
快到老爺子的九十大壽,謝家難得舉行了一次規模盛大的壽宴——倒也不是有多奢靡,老爺子從前壽辰一切從簡,這一次突然感慨年齡大了,想要見一見曾經的戰友。
謝家就操辦了一次大型壽宴。
“老爺子的舊部基本上都會參加這一次壽宴,”懸浮車停在謝家附近,謝檐盯著謝家的大門,慢悠悠地開口,“我查過他們所有人的資料,有幾個人參與了當年的行動。”
沈容眨巴眨巴眼:“什么行動?老大你不是被現在趕出來了嗎?他們還能放你進去?真和傳言一樣,你是謝老爺子的心頭肉啊!”
八卦得倒是不少。
“十八年前的一場意外,”謝檐沒說太詳細,“和十三區、輻射區有關。”
章青回瞥一眼沈容:“沈容倒是對十三區和輻射區都挺了解。”
“對對,”沈容點點頭,“我以前就是住在十三區的,后來又去了輻射區……”
章青回搖了搖頭:“這算家道中落嗎?”
沈容瞪了瞪狐貍眼:“都說了要不是……”
沈容突然止住了話頭,一雙狐貍眼瞪得更大,他抬起手,顫顫巍巍地指向謝家的門口:“他他他……他不是……?!!!”
謝檐偏頭,就看見謝牧和謝瑾安正站在門口,謝瑾安穿著一套精致的白色小西裝,正在門口一邊甜甜地笑著,一邊招待著客人,看起來陽光而又明媚。
他挑了下眉:“他是誰?”
“就是那個穿白西裝的!”沈容氣得蹭一下站了起來,頭“呯”一聲撞上了車頂,聲音大的得連章青回都嚇了一跳。
他卻渾然不覺,一雙狐貍眼里面滿是怒火,幾乎快要燒著了:“就是他!那個忘恩負義的小白眼狼!就算是化成灰老子都記得他!”
謝檐皺了皺眉。
第76章 昭然
雪, 又到了下雪的時節。
男人穿著風衣,奔赴在大雪之中。即使他的身形隱隱約約被鵝毛般的大雪給遮住,也依舊掩不住他挺拔的身形。
像一位再正直不過的軍人。
最近十三區隱隱約約有暴動的跡象, 附近很不太平, 他準備在四周多踩踩點,轉移目前的藏身點。
然后他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褲腳。
男人往下看去。
是一只很小很小的團子, 身上裹著塊破布,整個人被凍得瑟瑟發抖, 看起來就快不行了。
小團子抬起了臉, 一雙小小的狐貍眼看起來機靈極了,他虛弱地賣乖討巧:“大……大善人叔叔, 能不能……給我點吃的,叔叔……”
他說完,便抬起小小的腦袋,看一眼大叔叔,然后猛地向下磕去。
一雙手接住了他的頭。
小團子意外地抬起臉來。
男人這才發現, 小團子整個額頭都已經紅腫起來, 也不知道是磕了多少次。
大概以為這一次乞討又要沒了希望, 小團了渾身抖得更加厲害起來, 他不死心地拉沈昭的袖子:“大善人叔叔……帥……叔叔……”
男人突然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小團子的頭:“怪機靈的, 大概會和家里那只小孩合得來……”
小團子眨了下眼。
“瑾安脾氣太糟糕,我一直想給他找個玩伴, 或許就會開朗一點,”男人把小團子扶了起來,“上次招攬失敗,這一次總沒問題了吧?小不點, 跟我回家嗎?”
天大的好事突然降臨在小團子身上,他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地看著男人。
“不愿意?”男人捏著下巴,似乎苦惱了一下。
“愿……愿意!”小團子機靈極了,為了防止男人反悔立馬開口,“爹爹!”
男人臉上的笑容融化了漫天的風雪,他把小團子抱起來,再次抬腳,一腳踩進幾乎能蓋住一整只小團子的雪層。不過這一次,小團子沒有沾上一丁點寒意,他被寬大的風衣攏進了懷里。
“我姓沈,叫沈昭,”男人笑著捂住小團子的腦袋,帶著他一起赴向風雪與前路:
“你以后啊,就叫沈容。”
……
可惜家里并未如沈昭料想的那樣和平起來,照樣是被白瑾安弄得雞飛狗跳。
沈昀的舊部謹遵將軍留下來的命令,悉心保護白瑾安,幾乎是有求必應。
可惜一群在軍隊里待慣了的大老爺們兒,教育方法不過關,把白瑾安越養越驕縱,加上他們為了躲避追殺,老是搬來搬去,白瑾安心底多少生了點怨懟。
最后還是沈昭硬生生放下了手里的事,把他從那幾個大老爺們手里接了回來,嘗試把養歪了的白瑾安扶正。
可惜作用不大。所以最后沈昭想到了給他找個玩伴。
白少爺脾氣大到不行,一聽說家里來了個小不點搶他的地盤,氣得到處撒拔,拿起手里的玩具車就要丟向沈容。
還是沈昭把白瑾安擰起來,甩回了房間。
他一邊“砰”一聲,關上大門,一邊轉頭看向沈容:“瑾安脾氣不好,他要是欺負你,記得找我告黑狀。”
沈容:“……”
好在沈容機靈勁兒在,勤勤懇懇當起了白瑾安的小跟班,什么也不爭,什么也不搶,反而一張嘴“瑾安真厲害?”“瑾安真牛!”“瑾安這都會!”哄得白瑾安得意洋洋的,便也勉強接受了沈容的存在。
當然了,大少爺性子是改不了的,明明是在十三區,卻依舊什么東西都要最好的。
沈容站在樓梯上,看著白瑾安在屋子里亂鬧,最終成功得到了限量版的1:1搖控飛機模型——沈昭冒險從十二區帶回來的。
白瑾安操縱著手里的遙控器,讓小小的飛機在逼仄而狹窄的屋子里轉了一個又一個圈,最后撞上了沈容的額頭。
沈容的額頭被撞紅了,他摔在地上,捂著腦袋抬頭。
白瑾安慢悠悠地走過來,撿起了遙控飛機,“嗤”了一聲沈容:“弄壞了我的飛機,你賠得起嗎?”
就好像飛行模型遠遠比人重要的多一樣。
沈容撇撇嘴,機靈的小腦瓜第一次沒轉過來。
“你不會還委屈吧?”白瑾安突然湊近了沈容,“你是不是還不了解,我是什么人?”
沈容一臉不解地抬了抬頭。
“雖然沈昭一直不告訴我,但我已經從他那些手下嘴里套出來了,”白瑾安似乎一點也沒把養著他的沈昭放在眼里,“我是帝國特別有錢、特別厲害的一個貴族家庭的獨子!我在家里應該有好多好多仆人,就算是我把他們當馬騎,他們也得叫我尊貴的小主人。”
沈容聽到他不把沈昭當回事兒,難得也沒忍住,一張小嘴陰陽怪氣起來:“你這么厲害,怎么現在和我一起擠在這個房間里?還要用爹爹的錢?”
白瑾安一張小臉兒頓時冒起了火:“你懂什么?還不是因為沈昭他們打仗打不過,然后逃到這里了?就是他們沒用!現在也不敢出去!拖著我在這里一起受苦!”
沈容反唇相譏:“那你可以自己出去!還跟著爹爹干什么?”
“哎!你今天一直跟我頂嘴!在家里裝了半年不裝了是吧!”白瑾安指在他的鼻子,“你等著,別以為我出不去,總有一天我會擺脫你們這些窮酸的家伙!”
沈容全當他在放屁,轉頭就走。
白瑾安氣得揚起了手里的小飛機,就要砸向沈容。
“咔嚓——”一聲,門開了。沈昭一打開門,就看到了一個小團子揚著手里的飛機,就要打向另一個小團子的畫面。
白瑾安和沈昭對視了一眼。
當晚白瑾安就被沈昭關進房間里暴揍了一頓。
沈容蹲在門外,豎起耳朵聽著里面白瑾安一邊罵一邊慘叫的聲音,他早就看不慣那家伙了,只是畢竟寄人籬下,他一點也不敢惹眾星捧月的白大少爺。
不知道過了多久,沈容聽到里面的聲音慢慢平息了下來。他愣了一下,剛準備轉身就跑,臥室的門開了——
聽墻角的沈容被沈昭抓了個現行。
沈容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沈昭看他一眼,突然從旁邊的旅行袋里摸出了一個小盒子,然后遞給了沈容。
他摸了摸沈容的腦袋:“肚子里的壞水倒是也比想象得多,跟只小狐貍似的。打開看看吧?”
本性被揭穿,小狐貍忐忑地打開手里的盒子,把小小的狐貍眼睜一只閉一只,十分缺乏勇氣地偷偷瞥了一眼盒子里面:
是一架新的遙控飛機。
沈容愣愣地望向沈昭。
“瑾安有的,小容當然也應該有。”沈昭笑著摸了摸沈容的額頭,“這次是瑾安的不對,是我們嬌縱了他。”
沈容有點不可思議地抱著飛機模型:“爹爹……”
沈昭最喜歡聽他這么叫:“大哥死了,瑾安也終究是要回去的,說起來你,也算是我唯一的親人了……你不用總是謹小慎微的,你叫了我一聲爹爹,我就會把你當做我的親生兒子來看。”
沈容一雙小小的狐貍眼里泛起了淚花:“嗚……爹爹……”
他哇哇大哭起來,像是要把多年積累的委屈一下子傾訴出去。
沈昭拍了拍他的肩:“好了,小男子漢!萬一以后爹爹不在你身邊,小容也要堅強起來。”
怎么會呢?沈容搖搖頭,這么好的爹爹,一定會一直在他身邊的。
那一晚,沈容第一次安心地,抱著嶄新的飛機模型在這個家里睡著了。
……
后來呢?
或許是那一段記憶太痛苦,沈容居然沒辦法清晰地回憶起來。
那是十三區最轟動的一場暴亂。
許多居民甚至不敢出門,戰戰兢兢地躲在家里,害怕自己成為暴亂中的亡魂。
街上全部都是激進的暴民。
憑什么富人歌舞升平,窮人尸骨遍地?
戰爭讓底層人民的矛盾更加劇烈起來,然后再被有心之人加以利用……
打上去!不管是聯盟和帝國,都是冷血而殘酷的政客,要啖他們的血,吃他們的肉!
幸虧沈昭他們提前踩好了點,找到了一處合適的安全屋。
白瑾安聽著不遠處叫囂著的暴民,突然勾了勾嘴角:如果借用他們的力量,會不會能夠回到帝國?
那些窩囊的逃兵,如果在十三區待不下去的話,是不是就只能回到帝國?
思想上對身份的認知和現實貧苦生活的巨大反差感,讓白瑾安的心墜入了深淵。
他故意透露給暴民——有一群帝國的士兵住在這里。
心懷仇恨的暴民不可能不中套。
當然了,他只想把沈昭從十三區趕走,并沒有想過讓自己陷入任何危險之中。
當晚,他故意撒潑,裝作離家出走,故意讓所有士兵跟著他從安全屋里追了出來。
因為局勢的特殊性,所有人出門都時刻帶著武器和行軍包:
白瑾安看著焦急追來的沈昭:很好,這樣他們就可以沒有任何危險地離開這里……
暴民沖向了安全屋。
沈昭卻渾身一僵:擔心沈容的安全,他獨獨把小狐貍留在了安全屋里。
他扭頭就跑。
“喂!那只是撿的一個小乞丐而已!”白瑾安也終于瞪大了眼睛,“你會死的!”
什么小乞丐,那是他的兒子!沈昭也終于覺出了一點不對勁,他瞪一眼白瑾安,轉身便往回趕。
士兵們看了一眼白瑾安,突然同時扭頭跑了過去。
他們的統領,從前是謝復大將軍,后來是沈昀將軍,再后來是沈昭將軍。
從來不是白瑾安。
……
沈容縮在家里的柜子里,渾身顫抖地聽著外面的動靜。
暴民們到處搜刮著,把所有家具都砸壞,他們用自制的土槍到處胡亂地射擊,嘴里全部都是對帝國聯盟憎恨的咒罵。
從僅剩的一點柜門縫隙中間,沈容看到有人邊砸邊罵地走到了柜子前,伸出了手。
沈容閉上了眼睛。
突然,外面傳來了更加激烈的打斗聲,甚至有槍械的轟擊聲,沈容愣了一下,立刻再度看向縫隙。
是爹爹帶領的士兵們。
爹爹呢,爹爹在哪兒?
“靠!”有暴民推出了自制的土炮!
沈容還沒找到沈昭,突然,一記等離子槍的光束射向了土炮,剎那之間,沈容眼前閃過了鋪天蓋地的、劇烈的白光。
“轟——”土炮炸了開來。
一切歸于平靜。
……
“有用的東西都撿得差不多了,倒是便宜了我們。”
“我就說了,人類,永遠最容易被挑動。”
“呦,這里還活著一個小孩。”
沈容感覺自己不知道被誰提了起來,他費力地睜開眼,然后看到了一個有三只眼睛的人……不,怪物。
但這些都不重要,他垂下腦袋,用盡最后一點力氣費力地尋找,卻只看到了滿地的血跡,還有那些眼熟的士兵叔叔們……此刻滿身焦黑,都已經成為了一具死在灼熱里的、冰冷的尸體。
沈容渾身顫抖起來。
“真活著,還醒了。”
有人把他提著,調了個彎。
也就在這一瞬間,沈容絕望而驚駭地睜大了眼睛:
他看到了爹爹。
永遠如他名字般光明而磊落的沈昭,最后也變成了焦黑的炭片,被趁隙而來的、隆冬的風雪當成最微不足道的塵埃吹走。
沈容絕望地呼不出氣來,他的身體已經撐到了極限,眼睛卻死死望著被土炮轟成的一片廢墟。
“這小孩怎么處理?”
“哧,賣了吧。”
三只眼提著沈容準備出門,突然“咔呲”一聲,也不知道踩到了什么。
他額頭上的眼睛無所謂地往下撇了一眼:
是一架被踩碎的,焦黑的飛機模型。
第77章 重要
“這么說來, 這位沈昭是我的叔叔?謝瑾安則在制造意外之后失蹤了……”謝檐若有所思地開口。
沈容揉揉眼睛賣可憐:“是啊,說起來你也算是我表哥啊!可憐的狐狐,身世凄涼, 家仇難報, 還變成了一只畸變體!誰聽了都覺得可憐啊……表哥你一定要給我報仇啊!
謝檐瞥了可憐兮兮的便宜表弟一眼:“你的尾巴就在懸浮車的后備箱。”
“真的?!!”沈容瞬間不蔫了,“快把它給我!我去給謝瑾安下毒!”
“就你那點三腳貓功夫?”謝檐打開車門, 倚著門框開口,“你和章青回在這里等著, 有空就給自己的尾巴安上, 我帶楚拾銜進去。”
沈容雙眼放光:“老大!我給你打call!”
謝檐面無表情地把門關上了。
……
謝檐今天穿得著實不算正式,但不知道為什么, 渾身就是有股從容的氣質,讓人不敢怠慢。
他踏上臺階,隨意往后瞥了一眼:“怎么?有話要說?”
楚拾銜抬眸看了他一會兒,突然開口:“我小時候見過沈昭。”
“嗯?”
楚拾銜沉默了一瞬,才繼續說:“或許沒有我, 你能和你的叔叔團聚。”
如果不是為了小冰淇淋團子, 被沈昭收養的就是小栗子團。
謝檐止住了腳步。
楚拾銜也跟著他不動了。
“你在責怪自己?”謝檐偏頭回望過去, “雖然我并不清楚小時候發生了什么事情, 但我從來不做違背本心的事。”
楚拾銜愣了一下,抬頭看著他。
謝檐勾了勾唇, 用指腹點了點楚拾銜的鼻尖:“可能小時候的我也很喜歡小拾?楚拾銜同學覺得呢?”
楚拾銜點了下頭,十分正經地說:“喜歡。”
不過是哥哥對弟弟的喜歡, 楚拾銜想了一會兒,發現謝檐今天收了個真弟弟。
“你對沈容很好,”楚拾銜突然轉了話鋒,“你怕他冒險, 還把尾巴還給他了。”
謝檐頓了一下,因為楚拾銜突然轉換的話題遲疑了一瞬,然后很快反應過來:“你在吃醋嗎?”
楚拾銜面無表情:“沒有。”
謝檐低笑了一聲,沒明白楚拾銜一個正牌男朋友吃什么表弟的醋,卻還是被楚拾銜逗得心情意外地不錯:“我對小拾同學最好,難道不是嗎?”
拐到床上去的那種好。
楚拾銜一秒鐘就被哄好了。他點了下頭,像個小尾巴一樣面無表情地跟著謝檐。
哥哥對他好,要保護他。
然后就被謝檐一路帶到了別墅的后墻。
楚拾銜:“……”不是有邀請函嗎?
謝檐三兩步翻了上去,轉身朝楚拾銜伸手:“我都特意喬裝打扮了,走正門很沒意思。放心,從這里上去能避開所有的監控死角和巡邏的傭人。”
楚拾銜撩了撩眼皮,沒握他的手,隨即靈活一躍,和謝檐一起落了下去。
然后他們就一起看到了正在后墻邊優哉游哉喝著茶下著棋的謝復大將軍。
謝檐:“……”
楚拾銜:“……”
不是說這里沒人嗎?
老爺子看到從天而降兩個alpha,絲毫不慌的又喝了一口茶,笑瞇瞇地招手:“又翻墻了啊?小檐。”
謝檐有些無奈地看著老爺子:“爺爺,你在這守著我呢?”
“老了,”老爺子又落下一子棋,“也沒什么別的興趣,這個位置光線好,也就在這里曬曬太陽下下棋咯。”
謝檐望了一會兒棋盤的棋子,隨手下了一子:“家宴快開始了,您不去正廳嗎?”
“吵吵鬧鬧,有什么意思?”老爺子一邊撫著胡子,一邊又下了一手爛棋,“喲,小楚也在 ,過來過來,陪爺爺下棋。”
楚拾銜愣了一下,很乖地走了過來。
然后開始對著棋盤擰緊了眉。
“哈……您別逗他了,”謝檐忍不住笑了,“小拾讀書少,不會下棋。”
楚拾銜:“……”
“倒是挺維護他,”老爺子吹了吹手里的茶,“怎么?搞到手了?”
謝檐偏頭笑了一下。
楚拾銜的臉頰間慢慢染上了一層薄薄的紅。
“那正好,”老爺子不慌不忙地伸手,趁謝檐偏頭的一瞬間移了一子棋,“家里也沒有多的房間,你就和小楚擠你原來那間吧,反正之前你們倆也不是沒住過那。”
楚拾銜面無表情,頰間的紅更深了一點。
“爺爺,您應該知道我來這里是干什么。”謝檐笑著看了一眼被老爺子作弊移動的一子棋,老爺子操縱的棋局從來不在棋盤上,不然也不會能夠今天在這里提前等著他。
“嗯。”老爺子突然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然后突然從棋簍下面翻出一張紙條,甩了過來。
謝檐兩指夾住了紙條。
“參加這次宴會的,所有和當年事件有關軍官的房間牌號碼,”老爺子把棋簍子放回去,“我知道,即使不給你,你也應該已經查出來了其中一部分,索性也省得麻煩了,記得,別鬧太大。”
謝檐怔了一下,看著紙條上面密密麻麻的名單。
老爺子不喜鬧,卻突然同意舉行規模盛大的壽宴……謝檐沉默了好半晌:“謝謝您,爺爺。”
謝復將軍搖了搖頭,這些年來,其實是他一直虧欠了沈家。
“爺爺,我的父親……是一個怎樣的人?”
老爺子頓了頓,似乎沒想到謝檐會問這個問題,他拂了一會兒胡須,長長嘆道:“沈昀啊,他是一個正直到矛盾的人。”
沈昀將軍一生清廉正直,愛恤士兵,賞罰分明,戰斗時永遠沖到第一個,是一個極端的理想主義者。
他唯一志趣相投的摯友是——謝牧。
“小牧也從前不是這樣啊。”老爺子搖了搖頭,“他曾經的理想,是……”
想成為父親一樣的大將軍。
這是謝牧最初的理想。他年紀輕輕便進入了軍部,和沈昀成為了同甘共苦、出生入死的兄弟,只待一朝建功立業。
謝復大將軍忙于征戰,也從不循私,就讓他在軍部歷練。
直到一次極為危險的行動——高樓被炮火轟炸坍塌,謝牧被埋在了廢墟里面。
坍塌面積實在太大,絕大部分士兵全部被埋在了A區,而謝牧卻一個人沖進了B區。
人力有限,在被埋著的一個好兄弟和幾十個士兵之間,當時的沈昀嚴格按照軍隊急救守則,率先在A區進行搜救。
等到沈昀和其他士兵聯手抬起一塊壓著謝牧大腿的石柱時,謝牧的右腿已經徹底壞死了。
他被送往了醫院,截肢,康復,換上機械義肢,復健,退伍,從始至終,忙于與獸潮斗爭的沈昀和謝復沒來看過一秒。
再后來,沈昀遇到的,就是拿著一只手杖,右腳發力似乎稍微區別于正常人的政客謝牧。
“沈昀因為正直,選擇了先救A區的士兵,卻又因為正直,無法原諒自己害好兄弟落下了終身的殘疾。”老爺子繼續道,“他一輩子活在了愧疚中。”
后來,沈昀慢慢成為了謝復的得力干將,謝牧經常想讓沈昀借職務之便,助他攪弄政局。偏偏沈昀是個犟性子,從來不答應他。
直到在獸潮最瘋狂的一次襲擊中,謝牧和沈昀的夫人同時誕下了孩子。
沈昀沒辦法背叛自己心中的正直,與謝牧茍同,卻又正直到無法原諒自己。
最后,他用自己和親生孩子的性命還清了謝牧。
“所以,您說他正直又矛盾。”謝檐道。
“你的父親是一位偉大的軍人,但不是一個偉大的父親,”老爺子搖了搖頭,“你大概不會原諒他。”
“沈昀將軍已經為保護帝國的百姓而犧牲了,我有什么原不原諒的,”謝檐搖了搖頭,“大概在最后一刻,他也終于從困他一生的囚籠中走了出來。”
亦或者是又因為對謝檐的愧疚,踏入了另一座牢籠中呢?
過去隨著戰火的余燼灰飛煙滅,一切已經無從得知。
“這一部分我大概了解了,”謝檐思索道,“我現在比較好奇,帶著我逃向輻射區,已經找到我時,發生的故事。”
“哎,這就要你自己找了,”老爺子揮揮手,“我就知道你是從輻射區邊緣被找回來的,當時受了很重的傷……”
謝檐笑了一下,看向手里的紙條:“這就要問問他們了。”
……
楚拾銜面無表情地看看謝檐把幾個軍官五花大綁地丟在地上,挨個審來審去。
幾個軍官全都跟失了魂一樣,知道點什么全都庫庫往外抖,半分堅持也沒有,比小學生上課舉手回答問題還積極。
謝檐懶散地靠在椅子上,一雙金眸里溢出點點金光,他勾著唇,一點一點琢磨著軍官們透露出來的信息。
也難怪謝檐敢光明正大地翻墻進來,還一點也不怕他們不從,原來是有這種無敵逆天的技能在手。
參與當年事件的士兵,很多都已經犧牲或者被滅口,這些軍官口中的信息非常少,謝檐唯一抓到的一個關鍵信息點是——實驗。
實驗時間……應該剛好是在沈昀夫人和謝牧夫人懷孕的期間。
具體的實驗內容不得而知,但謝檐卻懷疑了起來:當初父親……真的只是做了幫助謝牧的孩子逃生這一件事?
還是在他還只是一個胚胎的時候,就已經當做了,一個不重要的,用來贖罪的祭品。
謝檐垂下了眸。
突然,他感到了指尖被人很輕地攏了起來。
他抬了抬頭,就看見楚拾銜正牽著他的手,一臉冷靜卻又認真地開口:“你很重要。
“你在我這里永遠最重要,哥哥。”
第78章 壽宴
老爺子的壽宴已經開始了, 幾乎所有的賓客都已經去了宴廳。
別墅最高層的走廊,一個穿著黑色機車服,渾身都是各種亮片項鏈的紫發男人拋了一下手中的硬幣, 然后轉身準備向下走。
他不小心撞上了迎面走來的, 一位穿著黑色衛衣的黑發年輕人。
年輕人匆匆道了句歉便離開了。
紫發男人在心里“嗤”了一聲,不耐煩地拍了兩下袖子, 突然,他的手頓了一下, 然后立刻轉頭往回看去。
走廊里已經空空如也。
男人瞇了瞇眼。
剛剛他感受到了……“祂”的氣息。
……
凝聚起來的水珠從栗色的發尾滴落, 謝檐沖完了澡,隨手裹了件浴袍, 打開浴室門走向衣柜。
楚拾銜正靠在衣柜旁的桌子上,聽到門打開的聲音,他抬了抬眼:“你是說,剛才那個紫發的男人,也是一只畸變體?”
“嗯, ”謝檐打開衣柜, 里面的所有衣服都被保存的整整齊齊, 看來老爺子還是念著他, 沒允許任何人動他的東西。他隨手扯出一件襯衫,“我嘗試進行了感應。他應該也感應到我了, 不過他沒看到我的正臉。”
楚拾銜抱臂看他:“你們畸變體都感應來感應去的?”
謝檐的手一頓,他低笑了一聲, 突然走過去,把楚拾銜抱著扯到了床上。
他把頭埋在楚拾銜肩上:“連這種醋都吃?那我現在咬小拾一口,把小拾也變成一只畸變體好不好?”
謝檐帶著濕意的發尾蹭到了楚拾銜頸上,讓楚拾銜覺得有點癢:“咬一口就能變成畸變體?”
“當然不能。”謝檐又笑了, 他咬了楚拾銜這么多回,如果咬一口就能變成畸變體的話,楚拾銜大概早就變成一只小貓了……應該是小貓吧?會是什么別的畸變體嗎?
“你們……畸變體……還有沒有別的本領?”楚拾銜遲疑了一下,“你最近咬我的腺體,我好像已經不太排斥了。”
何止是不太排斥,楚拾銜居然有一種下意識的臣服欲,一種被征服的感覺。
一個alpha對另一個alpha產生這種感覺,實在太奇怪了。
“有嗎?”謝檐看起來什么都不知道的樣子,“不太清楚,我做畸變體還沒幾個月。”
“……”楚拾銜不是很想理他,“你覺得你的畸變和他們口中的實驗有沒有關系?”
謝檐慢條斯理地脫掉了自己身上的浴袍,穿上襯衫:“不一定。如果真有關系,謝先生絕對不會放過我。”
“但你說,剛才那只畸變體……”
最頂層基本上都是謝家人住的房間,謝檐本來只是想回自己的房間把一身的喬裝打扮給換下來,卻意外遇到了那只畸變體。
會突然出現在這個位置……除非是謝老爺子或者謝牧請來的貴客。
“我更偏向于認為,我的畸變,是被帶到輻射區之后發生的事。”謝檐分析,“至于謝先生的實驗……我猜,大概和精神力之類的有關,也和謝瑾安有關。”
楚拾銜皺了下眉,擔心謝檐的手還有傷,他順手幫謝檐把襯衫一顆一顆扣好:“你和……謝瑾安還真是青梅竹馬啊。”
“哦?我還沒對你那位青梅竹馬有意見呢,”謝檐握住楚拾銜扣到領口最后一粒扣子的手,把他扯過來,放到了自己的頸間撫過,再一路往下了一點,停留在了勻稱而有力的胸肌上,“何況,現在得到我的,是你。”
“是嗎?”楚拾銜挑了下眉,“我怎么記得,做的時候都是你弄我的……這里?”
謝檐很沉地笑了幾下:“下次給你捏。”
雖然知道謝檐是在故意賣乖,但楚拾銜顯然很吃這一套,他的手很輕地撫過這里,然后重新把謝檐領口最后一粒扣子扣好:“你可以去找謝瑾安,不過,別忘了你現在的偷情對象是誰。”
……
一支透明的藥劑被丟到了謝瑾安手里。
謝瑾安愣了一下,抬頭不可思議地望向謝牧:“您……”
“哼,真當我什么都不知道嗎?”謝牧瞥他一眼,“你應該知道該怎么做。”
謝瑾安捏緊了手里的藥劑,在一瞬間恍然大悟過來:“我的身體……是您……!”
“小子,你應該慶幸。”謝牧冷哼一聲,推開宴廳的大門,“不然,你將會失去你的最后一點價值。”
謝瑾安藏起了那支藥劑。
……
“喲,謝先生。”宴廳上有不少人簇了過來,“好久沒見您了,和謝少爺的聯姻,真不是我不答應,實在是家里的alpha玩性太大,不愿意安穩下來,怕耽誤謝少爺啊。”
謝牧瞥了來人一眼,虛偽而冷淡地笑了一笑。從前謝檐在的時候,他們可從沒說過家里的omega玩性大,一個個上趕著聯姻,更有甚者,故意朝謝檐釋放點小o信息素,等著生米煮成熟飯。
在座的,能夠爬到現在這個位置,絕大多數人都是以利益為重,謝檐一個s級alpha,又頗有老爺子的風范,各方面能力出眾,憑借謝家的身世,將來能走到的位置絕對不會低。
但謝瑾安不同,能力一般,老爺子似乎也并不器重,他們不得不再觀望一陣。
“哎?要不,讓小子先和謝少爺接觸一下吧,就在那邊,”來人倒也怕觸怒了謝牧,“如果他了解了謝少爺,肯定會……”
試探罷了。
謝瑾安笑了一下,還是先走了過去。
謝復坐在主位上,看著這一幕,還是嘆了一口氣,端起了手里的茶。
謝瑾安不明白。
謝檐有實力有頭腦,哪怕被謝牧利用,這些年來也一直都在互相牽制,謝牧把他當一把刀,而謝檐只會借勢,絕對不會成為謝牧的傀儡。
所以謝復支持謝檐從政從軍,逐漸建立自己的勢力。
但謝瑾安不同,他并沒有能在豪門之間斡旋的實力,謝牧也一直把它當一顆棋子,他最好的路就是衣食富足、平平淡淡地過上一生。一旦踏盡權力的漩渦,最終一定會萬劫不復。
所以謝復并沒有明顯在政界和軍界表明對他的支持,只想管好他,讓他高高興興地過好日子。
但謝瑾安顯然并不滿足于此。
他在心底責怪謝復。
罷了,謝復抿下一口醇香的好茶,他的身體越來越不好了,大概也管不了他們多久了,隨他們去吧,闖不闖得出來就看他們自己了。
他的目光落向正在和一位alpha交談的謝瑾安。
謝瑾安甜甜地笑著,聽著面前alpha輕浮又無聊的尬吹。
他心里嗤之以鼻,相了那么多次親,每次遇見的都是這種不求上進的紈绔。
兜兜轉轉,居然還是謝檐最優秀。對omega永遠禮貌而紳士,不做任何輕浮的舉動。但又從來不苛待他,該給的都給,甚至會照顧到他的家庭情況和性格。
更別提他還能力出眾,是一位極為優秀的alpha。
但一想到這里,他的心里就越發不平衡起來,這一切的優秀本來應該是屬于他的。
他嫉妒謝檐,卻又……愛慕謝檐。
“我?我目前在軍部擔任中尉,”面前的alpha試探道,“說起來,怎么沒有在軍部見過謝小少爺,謝小少爺進軍校也一年多了,不知道現在的軍銜是……?”
謝瑾安愣了一下。哪里來的軍銜,他三天兩頭地相親,剩下的時間也不愿意待在軍校進行艱苦的體能訓練,在外面花天酒地,享受奢靡的生活,軍校沒讓他休學都已經有看謝家的面子了。
“不會吧,”alpha忍不住笑了,“謝老將軍這個年紀都已經是少校了,你怎么……不應該啊,還是謝將軍老了,沒精力教孫子了?”
這句話實在是說得無理,罵謝瑾安也就算了,居然還暗戳戳嘲諷了老爺子一頓。
謝瑾安捏著拳頭,忍不住就要罵他。
“謝老爺子怎么樣,還輪不到你來說三道四,”身后突然有一道充滿磁性的聲音響起。
謝瑾安和旁邊的alpha一愣,同時轉過頭去,就看見謝檐正十分優雅地搖晃著手里的紅酒,一身簡約的白色西服硬是給他穿出了貴公子的感覺,紅色的酒液映照著白色的手套,顯得從容而貴氣。
“你……你不是被謝家趕出去了嗎?”alpha指著他瞪大了眼睛。
“作為帝國的軍官,來參加謝將軍的壽宴,再正常不過了,你能來,當然我也能來,”謝檐“酒精過敏”,紅酒只是拿來裝裝樣子,他放下手里的酒杯,繼續悠哉悠哉地道,“說起來,我倒是有在軍部見過尹中尉。”
尹中尉怔了一下,他記起來了,謝檐似乎已經被授予了軍銜,是……上尉?不對!是……
“最近剛剛被授予了少校軍銜。”謝檐扯了扯袖口,“尹中尉不問聲好嗎?”
尹中尉咬了下牙,靠……明明謝檐不是謝家少爺了,自己卻還是要吃他的虧:“長官好!”
“知道是長官,就應該知道身為軍人,嚴令禁止妄議是非,”謝檐沉下了聲音,“謝復將軍你也敢議論?放到軍營里,軍法處置不懂嗎?”
尹中尉渾身寒毛都起來了,謝檐還真就有處置他的權利!
“嗯?一個少校都怕成這樣?”謝檐突出勾了下唇,氣氛在一瞬間緩和下來,他端起酒杯轉身,“謝復將軍卻不知道尊敬?真有意思。”
說完,他緩緩走向了正坐在主位上的老爺子。
尹中尉長舒了一口氣,他被嚇出了一身冷汗,明明都是謝家的少爺,他打心眼看不上謝瑾安,就連帶著把輕蔑轉移到了整個謝家身上。
但看到謝檐的一瞬間,他又立刻重新感到了謝家的可怕。
他不敢再招人現眼,忽視謝瑾安,很快走去了角落。
謝瑾安待在原地,他抬頭看著整個宴會廳,才發現不知道什么時候,參會的所有人都將目光移到了謝檐身上,仿佛他才是那個真正的天之驕子一樣。
而謝檐……他正笑著和老爺子交談,也不知道說了幾句什么,把老爺子逗得哈哈大笑,看起來再親近不過。
憑什么,憑什么……
謝瑾安捏緊了拳頭。
然后他就看見謝檐突然勾了下唇,抬眼向這邊看了過來。
是一個極其輕蔑的眼神。
對,不是挑釁,是輕蔑。
謝瑾安不值得謝檐挑戰。
謝瑾安咬緊了牙,謝檐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故意讓他在大庭廣眾之下出丑,故意搶走他的所有風頭!
他突然握緊了口袋里的藥劑。
再厲害又怎么樣?還不是會為了他的信息素發瘋,成為一只臣服于他的野獸?
謝瑾安在心底冷笑一聲。
第79章 匹配
如果說人群像一堆散落的星星一樣, 那么謝檐就是月亮,他出現的地方能夠吸引走所有人的目光。
真正的眾星拱月。
其他人就立刻成了背景板。
謝檐故意和老爺子多聊了幾句,把老爺子哄得哈哈大笑, 旁人也互相使了幾個眼色, 然后競相過來敬酒。
謝檐碰了杯卻不飲:“不好意思,我酒精過敏。”
圈內人都知道謝檐這個習慣, 久違得聽到這句話,反而有一種理所當然的感覺——這才是謝家真正的大少爺。
“久聞大名, 您手里的那個項目……”
“這件事我在軍部也有耳聞一點……”
老爺子把手里的茶塞給了謝檐一杯, 小檐這個是想故意搶瑾安的風頭啊,腦袋里又在打什么鬼主意了?
“您說小由?我當然記得, 之前宴會上的相處也非常愉快,不過我已經不是謝家的人了,實在高攀不起,”謝檐笑著偏了偏頭,“剛好瑾安就在這里, 您和他聊一聊?”
也就在這個時候, 所有人都跟隨謝檐的視線, 轉頭看了一眼謝瑾安。
然后又沒所謂地轉了出去。
輕蔑。
這是謝瑾安唯一能夠想到的詞。
“小檐。”老爺子把茶壺放在桌子上, 提醒了一句。
“爺爺,好像紅酒有點撒到西服上了, ”謝檐見好就收,“我先去更衣室一趟。”
月亮暫時隱去了他的光芒。
……
謝檐沒去更衣室。
謝瑾安盯著他, 他故意保持了一個不遠不近的距離,眼看著謝檐進了云梯。
云梯的顯示屏指向了最高層。
謝瑾安一口牙都要咬碎了。謝檐居然還能住在那里,憑什么?
他一早就提過要住進謝檐的房間,但謝復卻一直不同意, 仿佛謝檐住的房間都是個寶一樣。
那他呢,他算什么?明明他才是謝家的小主人。
謝瑾安走進了另一部云梯,按到和謝檐相同的層數。
云梯緩緩上升,謝瑾安突然從口袋里拿出了一支藥劑,對著自己的肩膀打了進去。
β-3644催化劑,黑市上流行的一種臨時腺體催熟劑——按照謝瑾安和謝檐的信息素基因排列,本來應該是無比契合的。
他們的排列分子就像是人為解出來的最完美的答案,每一個分子都互相對應,這種情況下,一般alpha和omega的匹配度都不會低。
但可惜的是,謝瑾安的腺體天生發育不足。
omega腺體發育不足,匹配度就會大打折扣,不使用臨時腺體催熟劑的情況下,他和謝檐的匹配度連及格線都達不到。
這也是謝瑾安不敢相親的真正原因。如果讓那些alpha知道,他是一個腺體都發育不良的omega……
謝瑾安將一切都歸咎于小時候的經歷。
如果不是他們讓他流落在那種地方的話,如果他從小就生活在富足的環境下,他又怎么可能患上這種病?
催熟劑對腺體的傷害是不可逆的,每使用一次,他的腺體就會受一次傷害,下一次繼續使用,和謝檐的匹配度就會再降低一成。
好在現在的匹配度應該還在90%左右。
只要……只要讓謝檐永久標記他,就算之后的匹配度降下來又怎么樣?他還不是離不開自己了?
他改主意了,讓謝檐就這么輕易當上謝家的乘龍快婿?想得美。他要讓謝檐身敗名裂,從此只能夠成為任他差遣的狗。
謝瑾安掏出通訊器,發出去了一條訊息,然后重新將通訊器放進了包里。
alpha如果敢違背omega意愿進行強行標記,他簡直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一幕了。
謝瑾安笑著踏出云梯。
然后腹部正中了結結實實的一拳。
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又是一拳直沖他白晳的臉蛋,他整個人往旁邊一歪,然后被楚拾銜反手壓在了墻上。
謝瑾安瞪大眼睛:“你他丫的……”
楚拾銜直接一記下勾拳直沖他的下巴,打得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
謝檐靠在不遠處的門上,偏頭看著這一幕:嘖,楚拾銜同學好暴力。
雖然這么想著,但謝檐還是等楚拾銜又打了兩拳之后,才緩緩走了過來。
楚拾銜直接把謝瑾安的下巴扭向了謝檐。
謝瑾安被打得幾乎連眼睛都快睜不開,整張臉上青一塊紅一塊,被楚拾銜抬起下巴,下意識的一瞥。
下一秒,他的眸中徹底失去了焦距。
楚拾銜松了手,看著他徹底軟下來,呆呆地坐在了地上。
“楚拾銜同學下手這么狠?”謝檐勾了下唇,十分隨意地靠上楚拾銜的肩。
楚拾銜睨一眼地上的人:“怎么,心疼了?”
“是挺心疼,”謝檐牽起楚拾銜的手,把他握成拳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心疼小拾的手。”
楚拾銜:“……”
謝檐饒有興味地把自己的手指一根一根插進楚拾銜的指間:“誰叫楚拾銜同學醋勁太擔心大,連讓我動手都不愿意?”
楚拾銜撩了撩眼皮:“我只是你擔心和他離得太近,他用信息素誘導你失控。畢竟你們的信息素匹配度很高。”
謝檐和楚拾銜自然也不傻,謝瑾安這點小手段簡直一眼就能看得穿。他們故意在宴會上讓謝瑾安丟了面子,就是為了讓睚呲必報的omega追上來,脫離保鏢們的保護,然后趁機對他進行精神控制,想辦法套出他的話來。
謝檐聽著楚拾銜的語氣,總感覺一個小醋壇子被打翻了,楚拾銜似乎特別在意他和謝瑾安匹配度高這件事,每次都跟一只被爭了寵的小貓一樣。
“如果追求匹配度的話,我還找什么alpha?”謝檐與楚拾銜十指相扣,用拇指輕輕碾了一下楚拾銜的虎口,“還找楚拾銜同學干什么?”
“干什么?”楚拾銜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突然放低了聲音,“當然是干alpha,好干,耐操,不用戴,更不用負責。”
謝檐怔了一下,突然有點心虛,前三個他好像還真的看過。
不過好在最后一點他不達標:他是送了定情信物,還得到楚拾銜親口答應了的,正經的男朋友。
“啊……聽起來小拾對我的認識似乎有失偏頗。”謝檐低下身,正準備搜一下謝瑾安的口袋,楚拾銜立刻伸出了另一只手,率先把手放進謝瑾安的口袋。
謝檐偏頭看了一眼楚拾銜,楚拾銜到底知不知道,他也是一位alpha,謝檐看到他和omega接觸也會吃醋。
真奇怪。就好像全世界就只有謝檐會出軌一樣。
謝檐懨懨地想。
楚拾銜從謝瑾安口袋里掏出了一只空了的針管,他皺了一下眉,又看向謝瑾安兜里的通訊器。
謝檐伸了手:“給我。”
楚拾銜把通訊器遞給謝檐:“你要黑進他的通訊器?”
一點很淺的金光從謝檐的眸里泛了出來,緊接著,面前的謝瑾安就像被提動的提線木偶一樣,僵硬地伸出手,自己輸入了通訊器的密碼。
“有更省事的方法,還麻煩自己敲代碼干什么?”
楚拾銜:“……”
謝檐打開謝瑾安的通訊器,先翻開了最近的聊天記錄。
第一條是發給謝家的管家的:“等會兒我有幾個朋友會來家里玩兒,你把他們直接帶上來就好了,不用攔。”
第二條是群發,全部是發給幾個紈绔子弟的,其中有一名好像正好在某新聞社擔任主編:“半個小時后過來頂層,有大新聞。”
謝檐挑了下眉。
他正準備退出聊天框,就看見第三條信息發了過來——是謝牧的:
催熟劑盡管使用,時間到了就放出信息素引誘他,最好讓他成結,永久標記你。
果然又是這招。楚拾銜撩了撩眼皮,突然又踹了謝瑾安一腳。
“……”謝檐再往更早的聊天記錄翻了幾遍,之前的王蛇事件還有野外訓練的意外,不出所料果然是謝瑾安干的。他隨手拍了兩張照,準備送謝瑾安進去踩縫紉機,“催熟劑?謝瑾安腺體發育不良嗎?”
楚拾銜皺了下眉:“我不太清楚。”
“如果他的腺體發育不良,他本身的匹配度應該和我不高,”謝檐若有所思地開口,“他是怎么提前得知在催熟的情況下,我和他的匹配度會大幅度上升?”
然后在匹配儀上恰好匹配到謝檐?
楚拾銜偏頭看了他一眼,他突然半跪下來,牽緊謝檐的手:“是……我的錯。”
“嗯?”謝檐攬了一下楚拾銜。
“我以前……得到過你的一點信息素,被他拿走了。”
謝檐目光落向楚拾銜:“信息素?我們幾年前見過?”
謝檐精神力覺醒得早,但十五歲腺體才成熟,如果要得到他的信息素,至少是近幾年的事。
而且謝檐認為自己應該不是那么隨便對其他alpha散發信息素的人。
“意外,”楚拾銜不想多談,“總之,他應該是那時候得知了你和他的匹配度不低。”
后來,當楚拾銜知道謝瑾安和謝檐成功匹配上之后,就明白謝瑾安對謝檐一定有別的目的。
他故意接近謝瑾安,想幫謝檐提前鏟除隱患。
“別多想,”謝檐摸了摸楚拾銜的腦袋,“我和他的匹配度,應該沒那么簡單。甚至我認為,謝瑾安的腺體問題,也和所謂的幼年營養不良無關。”
聯系之前那群人口中提到的實驗——如果所謂的匹配度,自始至終都是人為的產物呢?
謝檐把通訊器丟給楚拾銜:“開錄像。”
楚拾銜愣了一下,乖乖打開錄像:“你要……”
話音未落,那邊謝瑾安突然雙眼無神,渾渾噩噩地開了口:“我交代,我都交代,野外訓練那次,是我故意提前踩點,引畸變體過來攻擊隊伍,還有王蛇那一次……”
楚拾銜沉默了:謝檐這逆天技能,是真好用。
謝瑾安越說越羞愧,越說情緒越激動,他雙眼含淚,一張臉也紅得跟云霞一樣,看起來格外可憐……
楚拾銜從錄像里都能看到謝瑾安一張紅彤彤的臉。
他皺了下眉:“謝瑾安的臉,是不是紅得過頭了一點?”
這個想法才剛冒出頭,楚拾銜突然聞到了一股蜜桃信息素的味道,他驚詫抬頭,才發現謝瑾安不知道什么時候居然強制發情了!
怎么會?
他立刻轉頭看向謝檐:“謝檐你有沒有……”
謝檐松開了楚拾銜的手。他歪了一下頭,一雙金色的豎瞳幾乎完全亮了起來,像一頭徹底盯住了獵物的野獸。
楚拾銜丟下通訊器,想去拉謝檐:“謝檐……哥哥!”
謝檐偏頭睨了他一眼,突然一股精神力像無形的觸手一樣綁住了楚拾銜,把他高高吊在了空中。
謝檐重新看向謝瑾安。
楚拾銜立刻嘗試拿出腰間的能量刃掙扎,然而下一秒,他的雙手也被另外兩只觸手卷起,讓他整個人動彈不得。
楚拾銜突然憎恨自己不夠強大,至少第一次,他還能嘗試阻止謝檐,而現在……
他眼睜睜地看看謝檐一步步走向謝瑾安。
……
謝牧看了一眼手里的通訊器:謝瑾安并沒有回消息過來。
他在心里冷哼一聲,謝瑾安愿不愿意勾引謝檐,能不能成功對他來說都不重要,他從來不把希望放在一顆不確定的棋子身上。
他只需要讓謝檐和謝瑾安處在同一個空間內。
謝檐是一個謹慎的人。他擔心謝瑾安故計重施,極有可能從一開始就控制或者打暈謝瑾安,讓他沒有機會故意用信息素誘導謝檐。
但如果……謝瑾安那只催熟劑里面混合了一半比例的催.情劑呢?
哪怕謝瑾安人事不清,也依舊會在一定時間內強制發情。
“嗯……”他閉上眼睛,想起了一點久遠的回憶,實驗室冰冷的針頭觸向柔軟的肌膚,一針又一針的藥劑注入懷孕的母體當中,“多般配啊……”
他們從未出生開始,就應該是天生一對。
第80章 不要跑
蜜桃味的信息素盛滿了整個空曠的走廊, 嬌弱的omega呆愣愣地坐在地上,等待著年輕的alpha一步步走近。
楚拾銜被觸手裹得死死的,就這么懸在半空, 看著眼前的一幕卻掙扎不能。
謝檐第一次失控時, 楚拾銜想的是,不想謝檐因為謝瑾安葬送了一生。
而現在, 他更多的是生氣,氣別人要搶走他的alpha。
謝檐明明是他的!
楚拾銜一口咬在了卷住他脖頸的無形觸手上!
謝檐似乎因為精神力的奇怪感覺停頓了一下, 但也僅僅是停頓一下而已, 下一秒,他拽起了謝瑾安的手臂, 把他擰了起來!
“謝檐!”
謝檐面無表情地擰起謝瑾安看了一眼,突然把他一把甩飛出去!
“轟——”一聲,走廊的窗戶被甩出去的巨大力道直接轟碎,謝瑾安飛到空中,然后直接墜了下去!
楚拾銜懵了一瞬。
這里可是頂層!
蜜桃味的信息素順著被打碎的窗戶散了出去, 謝檐的心情好了一點, 他看了一眼戴著的白色手套, 確認上面沒沾上一點灰, 于是心情更好地走向被觸手高高吊起的楚拾銜。
楚拾銜被放到了地上,身上的束縛卻依舊沒有解開。
“老婆, ”謝檐摸摸楚拾銜的頭,然后又突然把他的下巴掐住掰了過來, “有人勾引你老公,你怎么不打他?”
還要老公動手。謝檐搖了搖頭,濃烈的信息素都快熏死他了。
“……”情緒大起大落,楚拾銜被不講道理的謝檐氣得連眼尾都泛起點紅來, “你這樣,我怎么打?”
謝檐歪了下頭,繼續不講道理:“你還咬我。”
……咬了一口精神力算什么咬。楚拾銜試圖掙開謝檐:“先放開我,看看謝瑾安怎么樣了。”
萬一摔死了,他得提前帶著這只不講道理的畸變體逃亡。
“你還關心他。”謝檐十分不開心,“樓下有陽臺,他最多斷條胳膊斷只腿。”
其實還有,謝檐想,剛剛謝瑾安撞上窗戶的力道,足夠他斷幾根肋骨了。
但誰叫謝瑾安故意放信息素勾引他呢?謝檐可是有老婆的畸變體。
必須、非常守獸德。
想到這里,他又蹭了蹭楚拾銜,像一只被惹毛了的大貓,回來抱抱心愛的所有物消氣:“老婆。”
楚拾銜因為這個稱呼很輕地眨了下眼,算了,至少謝瑾安沒死,謝檐不會有事:“老婆?”
“嗯。”謝檐舔舔楚拾銜的唇瓣,“我標記了你,你當然是我的老婆。”
其他人放信息素勾引什么的,他才不會上當。
他只會把煩人的omega驅逐。
楚拾銜抬頭看向他:“我是alpha,你怎么標記?”
“標記就是標記。”謝檐強調,“我標記你了。”
楚拾銜發現實在和他說不通,也懶得再問:“你現在怎么樣?想要……上謝瑾安嗎?”
畢竟謝檐現在明顯又不太清醒了。
“想上你,”謝檐毫不避諱地開口,他把楚拾銜的手拉過來,觸上襯衫和西褲的縫隙,“老婆。”
到底誰教謝檐亂叫老婆的?楚拾銜蹙了下眉,他偏頭看看身上的觸手:“你先放開我。”
“不放。”謝檐的表情變淡了一點,“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有人勾引我也不打他,也不給我上。”
蒙受驚天冤情的楚拾銜:“……給你上,你先放開,這里是走廊。”
謝檐卻很明顯地生起氣來,無形的觸手再度把楚拾銜吊了起來,然后按到走廊的窗戶上。
然后把楚拾銜身上的黑色的西褲布料扯了下來。
“老婆,幫我,就放開你。”
“……”楚拾銜無奈地看一眼謝檐,他在心里嘆了口氣,最終還是親了一下謝檐,然后伸出勉強能活動的手,替謝檐拉開了拉鏈。
楚拾銜往下瞥了一眼。
內褲也是白色的。
這套衣服是謝檐在謝家換的,他想了會兒,用手指沿著內褲的邊緣往下勾:“這就是你說的,私人定制的內褲?”
謝檐瞇了下眼:“嗯。”
楚拾銜勾了下唇,點了點:“那不是很多人都知道你的尺寸?”
謝檐偏了下頭,湊近楚拾銜,咬住他的下唇:“十八歲以后,知道我尺寸的只有你。“
哦……合著小謝檐還挺能長。
楚拾銜偏頭望了一眼窗戶外,樓上動靜這么大,他擔心很快有人過來,于是故意加重了力道:“舒服嗎?”
“嗯……”謝檐饜足地瞇眼,“繼續。”
楚拾銜親親哥哥,努力讓他滿意。
但不知道是s級alpha的耐力太好還是楚拾銜技術不過關,謝檐一直也沒結束。
楚拾銜聽著樓下的動靜,手上有些急了起來。
謝檐的臉上有很輕一層紅,他宛如享受服務的君王一樣往下睨了一眼:“老婆技術好差。”
楚拾銜:“……”再說就罷工。
“我教教老婆。”謝檐吻了一下楚拾銜的耳廓,眸里泛過一點金光。
然后楚拾銜就聽到了拉鏈被拉下來的聲音,他愣了一下,低頭看過去,不是謝檐的手!
無形的觸手纏繞上去。
謝檐笑著開口:“我教一步,你學一步。”
楚拾銜下意識往后躲了一下,卻只觸上透明的玻璃窗戶。
……
聯盟和帝國最強勁的武器雖然都是一把優秀的槍,但是也略有不同。
聯盟那把是一把等離子槍,它大概使用得很少,看起來很新,無形的藤蔓纏了上去,來回擦拭著這柄本就極新的離子槍,槍身發起熱來,離子光束從槍口泄出來一點。
于是生疏的手藝人按照剛學會的方法,清潔起另一把帝國的脈沖槍。這把槍的規格和口徑顯然不小,使用起來殺傷力大概不俗,至少每次等離子槍都不是對手,很快就會為了對抗他耗盡所有的彈藥。
手藝人認真地清潔起脈沖槍來,他不錯過每一點縫隙,一點一點掃過,清潔,脈沖槍口徑實在太大,他擦起來有些費力,卻還是十分敬業地來回擦拭著。
突然,手藝人不動了,原來那邊又教了新的方法。
藤蔓纏上等離子槍的槍口,探進去擦拭起來。等離子槍晃了兩下,離子光束不斷泄了出來。
手藝人技藝生疏,有些不穩地擦上脈沖槍的槍口。
清潔到差不多了,藤蔓大開大合地擦了兩遍嶄新的離子槍,然后按下扳機。
“呯——”一聲,離子槍和脈沖槍同時發出了劇烈的沖擊波。
白光照徹了整片天空。
……
幾個alpha和beta在管家的帶領下來到了頂層,其中一個beta戴著一副眼鏡,手里還特意拿了相機,他的表情藏在鏡片之下,有一種說不出的陰沉感。
云梯緩緩打開,管家回頭示意:“少爺住的房間就在……”
他突然看見了破了一個大窟窿的窗戶。
……謝家的窗戶材料,幾乎都是用高納米透明分子材料制成,硬度等級非常高。管家下意識覺得不妙,立刻走過去,往下望了一眼。
“少爺!”管家驚呼起來!
身后的幾個alpha和beta也是同時一愣,看向窗戶外:
樓下的陽臺上,本該穿著精致小禮服的謝瑾安此刻西服已經被勾破了,整個人正渾身抽搐地趴在地上,一只腿以一個極不正常的姿勢掛著,顯然是已經完全斷了。
看起來讓人心驚膽顫。
管家立刻轉身按動云梯去救少爺。
“我靠,不會死了吧……”幾個無所事事的alpha也看熱鬧一般跟了下去。
只有拿著相機的beta留在了原處。他在走廊踱步一會兒,然后停在窗口,對著人事不醒的謝瑾安拍了兩張照。
真有意思,謝瑾安說要給他的大新聞,就是這個?
不過也無所謂了,也確實是一個炙手可熱的勁爆消息。
但謝瑾安是怎么墜下去的?
這么大的力道,就像是被什么猛獸甩了下去一樣……他若有所思地在走廊轉了一圈,突然在一間房的門口停了下來。
他聽到了連房門都隔不住的……大床搖晃的聲音。
beta湊近了房門,終于聽到了若有若無的喘息聲:
“嗯……嗯……”
是一道音色本該聽起來冷淡的聲音,一下又一下泄出的聲音像冰雪間染上了桃花的春意一樣,聽得讓人臉紅心跳。
還有另一道聲音,像是優雅而從容的王也因為什么逐漸激動起來,在野性中馳騁著。
beta咽了下口水,手指觸上了門。
門沒反鎖!
頂層的房間……至少也是謝家的一個大人物,如果把這條新聞賣出去……就算不賣出去,光拿到這些照片,就能好好敲一筆竹杠!
beta輕輕按下了門把手,然后慢慢推開門。
門露出了一個縫隙。
里面的聲音也更清晰起來。
“哥……哥哥……”
“噓,是老公……”
beta抬頭,眼前晃過一株懸空的腳踝,他還沒來得及看清,突然對上了一雙無機質般的金色豎瞳。
“轟——”他的腦子里突然一片空白起來。
一秒后,beta幫他們輕悄悄地關好了門,轉身走向云梯。
今天……今天要拍的新聞是什么?哦……對……謝瑾安自己失足摔下了陽臺……對,就是這個。
他走進了云梯。
……
喉間像被火燎過一樣,楚拾銜下意識想起身,卻因為渾身異樣的感覺頓了一下,緩緩睜開眼睛。
謝檐把水遞了過來。
楚拾銜撩了下眼皮,小口喝完了杯子里的水,然后把謝檐揪過來,又親了一口:“滿意了嗎?”
謝檐把杯子放回床頭,很輕地勾了一下唇:“不太滿意,最后還是沒有聽到小拾同學叫老公。”
“你清醒的時候也不叫我老婆,”楚拾銜面無表情地開口,“只會在想上.床的時候哄我……”
“老婆。”謝檐輕聲開口。
楚拾銜整個人凝滯了一瞬,好半天他開口的聲音仍然帶著點啞:“我不是你……炮.友了?”
“什么炮.友?”謝檐莫名地看他一眼,“我的字典里不會有那兩個字,我只和男朋友上.床。”
楚拾銜呆了一下。
謝檐大概也意會了過來,他輕笑了一聲 ,把楚拾銜攏進懷里:“我只是擔心我們的alpha小拾同學不太能接受老婆這個稱呼,才一直沒這么叫。嗯……不過現在看來,小拾同學接受良好。”
楚拾銜乖乖被謝檐抱著,忍不住又親親謝檐:“哥哥。”
嘖……怎么不知道順水推舟叫老公,謝檐低頭看一眼楚拾銜,本該強勢而不馴的alpha被他抬著腿弄了半天,卻依舊乖得令人心軟。
算了,哥哥就哥哥。
有的是機會讓他叫老公。
“剛剛是不是有人開門?”楚拾銜偏頭看一眼門口,房門依舊被很好地攏著。
“嗯?楚拾銜同學那個時候居然還有空關心這些?”謝檐反思了一下,“看來下次可以更用力一點。”
“……”楚拾銜無奈地轉回頭,“有沒有人說過,你很會抓重點?”
“有,”謝檐輕笑一聲,“小拾說過。”
他把楚拾銜放進被子里,緩緩走向窗口:“不用擔心,他應該是謝瑾安找過來的記者,我暫時控制了他,明天只會有謝瑾安出糗的新聞傳出來。”
“你對他沒有感覺了?”
“什么時候有過感覺?”謝檐撩了撩眼皮,“至于匹配度……”
他瞥一眼楚拾銜身上的龍鱗吊墜:“你只需要知道,你現在是和我唯一契合的人。”
楚拾銜怔了怔。
謝檐低頭望向窗外,樓下的陽臺上,謝瑾安已經被救走,所有人也跟著一起離開了原地。只有一個紫發的男人正若有所思地站在那里,然后突然想到什么似的,抬起了頭。
謝檐將目光掩在了窗簾后:“所以不要跑,小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