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不僅沒有商量,他又強迫了蘭熄
蘭熄永遠不會原諒他。
能寬容至此, 大概僅僅是因為孩子的緣故。
很多年前的爭執,關于孩子,關于他們那段岌岌可危的關系, 全都在向他大腦開始了迅猛攻擊, 應忱渾身如墜冰窟,大腦陣陣發痛,好像連帶著頸后的傷口都在發燙,好像又出現了幻覺疼。
他渾渾噩噩地后退, 不小心撞翻了桌上的花瓶,發出很大的聲響, 玻璃渣子碎了一地,抱著手臂在陽臺打電話的蘭熄聞聲往后看。
蘭熄發現他整個人狀態都不對了,
應忱的身體像是被抽走了靈魂一般,往昔那深邃的眼眸如今像是被一層濃霧所籠罩, 混沌而迷離,忽明忽暗, 透著無盡的疲憊與迷茫。
他看到蘭溪靠近,下意識地阻止, 如同生銹的機械艱難運轉, 他腳下是滿地破碎的玻璃,一地狼藉。
蘭溪的目光落在應忱身上。微微皺起眉頭,猶豫了一下, 還是開了口:“你怎么了?需要我叫醫生嗎?”
曾經應忱深陷信息樹狂亂癥的時候, 他去過最多的地方就是醫院。
應忱喘得厲害,但他怕蘭熄會害怕自己, 他現在已經能夠控制自己,他眼睛里瞬間閃過一絲慌亂, 他以為蘭熄遲疑是對自己的恐懼,就像過去那幾年一樣,那些失控的回憶一下子涌上心頭,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緊繃起來。
只見應忱手忙腳亂地伸進貼身衣物的口袋里,手指因為緊張而有些微微顫抖,好不容易掏出藥品的時候,他緊緊握著那瓶藥,像是握著救命稻草一般,聲音里帶著掩飾不住的慌張。
“我會吃藥,我會吃藥的。”
他的話語像是連珠炮一般快速吐出,眼睛里盯著蘭熄滿是真誠。
整個人的姿態就像是一個很怕被主人趕出去的小動物。
他在桌上清點藥物,突然口中喃喃說怎么少了一顆,少了一顆。
蘭熄走近他,問他到底怎么了?
少了一顆的話,就沒有那么強的藥效了,他還是可能會傷害蘭熄,想到這里,應忱臉上的血色都褪了些。
然后他跌跌撞撞地出了門,應忱對蘭熄說他回去吃藥。
只要是個長了眼睛的人,就知道應忱現在狀態很不對,蘭溪非常不放心他,給應忱打了好幾個電話都無人接通,就在這個時候,屋內傳來了女兒的啼哭聲。
念念睡覺沒有人陪就會變得非常沒有安全感。
她是個缺少雙親信息素長大的小孩,雙親一個是Omega和Alpha,卻是由人工信息素安撫長大的特殊小朋友,蘭熄在孕期信息素都不夠,所以需要儀器輔助,而應忱腺體又受損,所以她對于陪伴的需求要比正常小朋友的需求量大得多。
蘭熄把孩子抱在懷里,撫摸親吻著她的頭發,哄她重新睡下,他哼唱著從前父親在他耳邊唱過的兒歌,唱得沒怎么對準調,倒也神奇地把孩子重新哄睡了。
應忱電話不接,蘭熄只好給沈斯打電話,那頭聽了他的話,愣了一瞬。
“別裝了,我都知道了。”
沈斯猶豫再三:“您不生氣嗎?”
蘭熄是所有的情緒糅雜在一起,已經品味不出生氣應該是什么樣的反應,更甚是其他情緒遠遠蓋過了生氣。
“你能聯系到你老板嗎?告訴他孩子還在這兒,我一個人搞不定。”
沈斯:“我的老板,現在是您。”
蘭熄懶得跟他扯這種細枝末節,他有些頭疼的命令道現在就去把應忱給我找到。
掛了電話,蘭熄看著這一地狼藉,他拿著掃把收拾,在角落里突然發現了剛剛應忱遺留下來的藥瓶,他拿在手里查看,又到出了一顆藥放在掌心。
他將藥名在網上搜了搜,全是外文,跳過一些不重要的信息,他在功效那一欄看到了主要是治療抑郁焦慮情緒方面的藥物。
蘭熄在這個頁面停留良久。
下一刻他在搜索欄輸入幾個字。
——植入人工腺體手術后遺癥。
其中最為關鍵的幾點就是。
第一就是身體的激素失衡,人工腺體無法精確模擬自然腺體對激素分泌的調節機制。例如,在Omega的發//情期或Alpha的易感期,激素分泌量可能出現異常波動。原本規律的發情周期可能變得紊亂,周期時長不穩定,或者發情癥狀的嚴重程度難以預測。
人工腺體植入后,身體可能對病原體的抵抗力下降,受傷后的傷口愈合速度也會減慢,嗅覺變得異常,或者對信息素的反應變得異常,甚至味覺偏好也會發生改變,原本喜歡的食物變得難以下咽,或者對以前不喜歡的食物突然產生興趣。
蘭熄想起難怪他們前幾日一起吃飯,應忱從前喜歡吃的東西都不太感興趣。
他還以為是應忱怕自己下毒。
蘭熄接著往下滑。
他看到植入腺體,對于Omega來說,會出現受孕困難的情況,即使受孕,流產的風險也可能增加,Alpha方面,蘭熄看著那句,生//殖器//官的性//喚起功能也可能出現障礙,影響性//生活質量,挑了挑眉。
最后一點,是說明被植入者,會經常陷入情緒波動加劇的情況,會突然陷入極度的沮喪、焦慮或者抑郁之中。
這和之前陷入信息狂亂的應忱最大的區別就是,一個極度興奮,一個極度抑郁。
曾經應忱是因為信息素太過發達需要抑制,如今是要吃藥物促進信息素的分泌,否則人將會持續陷入低落,失望和不甘的情緒之中。
蘭熄不理解。
應忱說的之前有人將信息素送進去,蘭熄沒承認,但的確是他做的,那是他的信息素,莫里森寄存在某個機構他最后的信息素。
他不懂應忱為什么不肯用?大概覺得他會害他?當初應忱的死給他帶來極大沖擊,他從未想過那么驕傲的一個人會自尋死路。
他想到了如今應忱看著他時的惶恐不安,小心翼翼和欲言又止。
蘭熄緊抿著嘴唇,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那些疑問在舌尖打轉,卻怎么也不想問出口。
他實在不懂,明明有著光明正大站在陽光下的身份,可如今,卻寧愿放棄這一切,像一只見不得光的老鼠般躲躲藏藏地活著。
這是為了什么呢?贖罪?這個念頭剛一冒出來,蘭熄就忍不住在心底冷笑。
多么可笑的理由啊。如果說贖罪就能彌補曾經犯下的過錯,那這個世界上的罪人是不是都可以用這種方式來逃避?
再次見到應忱的時候,他已經整理好情緒。
那天他匆匆奪門而出,索性讓阿姨過來,不至于讓蘭熄一個人手忙腳亂。
蘭熄讓他進門,念念穿著一套印著小狗圖案的小裙,蘭溪給她買了很多衣服。
應忱抱著女兒說抱歉,他的臉上像是仍舊殘留著病容,一身黑衣黑褲,應忱真的挺喜歡黑色的,于是更加襯托出了他的身形高挺。
幾年前應忱身形健碩,維持多年體型大概存在病痛面前潰不成軍,他如今臉頰不如幾年前飽滿,更襯得他眸色黑沉,無端多了一身易碎感。
蘭熄給他倒了杯水,然后坐在他面前認真地開口道:“就算是逃避,我們也應該談論這件事,關于孩子的撫養權。”
應忱呆呆地看著他。
蘭熄從前是個依靠感性形式的人,說得難聽一點就是感情用事,他并不懂這些法律條條框框設置的意義,是應忱教會了他。
念念聽不懂話,但大概是察覺到氣氛不好,伸出小手去觸碰蘭熄的衣服,像是為了讓他開心舉起手中的小兔子玩偶。
“兔兔。”
蘭熄接過那只玩偶,但還是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你瞞著我把孩子帶走,我現在可以不計較,但是孩子的撫養權得歸我,你可以隨時來探望。”
應忱只感覺一陣天旋地轉,他想果然是報應。曾經的他是何等的高高在上,俯視著一切,每一個決策都出自他手,每一個條款都是他施加于別人。那時的他意氣風發,他的話語便是規則,他的意志便是方向。
如今接受條款枷鎖得是他,他才明白其中滋味,有不甘,更多的是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在蘭熄沒有接受那個男生的邀約之前,應忱的心底還潛藏著一種近乎愚蠢的念頭。那念頭就像微弱的火苗,在他心底執拗地燃燒著,讓他覺得,也許,蘭溪還沒有徹底忘記自己。
可他看見蘭熄的笑容如今卻對著另一個人。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像一把銳利的劍,狠狠地刺進他心里。
他看到他們并肩走遠,那一瞬間,憤怒如同洶涌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怒火在應忱的胸膛中燃燒,熾熱而狂亂,理智的堤壩在這一刻徹底崩塌,他像是一頭被激怒的野獸,再也無法隱藏自己的存在。
他不得不痛苦地承認,蘭溪早就已經準備好開始新的生活了,而自己卻還一直沉浸在過去的回憶和幻想之中,像個可憐的傻瓜。
永遠都是這樣,應忱所有的情緒在蘭熄面前無處可藏,無處可躲。
應忱常常覺得,自己在蘭熄面前就像一個失去自我控制的木偶,而蘭熄的一舉一動仿佛都掌控著他情緒的開關。
只需蘭熄輕輕一個眼神,一抹淺笑,或是一句不經意的話語,就能讓他的情緒瞬間高漲或低落。他的喜怒哀樂,都被蘭熄無形的絲線牽拉著。
更讓他難以啟齒的是,蘭熄似乎還掌握著他色欲的開關。只要蘭熄靠近,那若有若無的體香,那不經意間的肌膚觸碰,都會像火星落入干草堆一般,瞬間點燃他身體里潛藏的欲望之火。
他的眼神會不由自主地在蘭熄的身體上游移,腦海里滿是那些不該有的綺念。他試圖抵抗,試圖用理智去壓制這被人掌控的本能沖動,可是每一次蘭熄的出現,都讓他的努力化為泡影,讓他在欲望的漩渦里越陷越深。
他就像一朵散發著色欲浮香的蘭,靜靜綻放在眼前。當蘭熄開口同應忱說話的時候,應忱的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的鎖骨上。那精致的鎖骨,在白皙的肌膚上勾勒出迷人的線條。
肩膀的線條柔和而流暢,像是被最細膩的畫筆描繪出來的一般。蘭熄也許是因為有些熱了,微微解開了領口的扣子,這不經意的動作卻像是打開了潘多拉的魔盒。
應忱只覺得自己像是被色欲熏心的狂徒,眼睛死死地盯著那一對白晃晃的鎖骨,還有那一張一合吐著溫熱氣息的嘴唇。他的腦海里開始不受控制地浮想聯翩,那些綺麗而又禁忌的畫面如同脫韁的野馬,在他的思緒里肆意奔騰。
他甚至能想象到自己的唇輕輕觸碰那鎖骨的觸感,能想象到蘭熄在自己懷中嬌//喘的模樣,每一個念頭都像是火焰,將他的理智焚燒殆盡。
蘭熄在他心里,無疑是那獨一無二的絕色,恰到好處地擊中他內心最柔軟的角落。
可蘭熄是厭惡應忱的,那也許只是蘭熄在自己家中正常的著裝狀態,并非是故意在應忱面前有所袒露。
而應忱才是個被色欲操控的莽撞之人,腦海中盡是些不該有的念頭。僅僅是那無意間瞥見的肌膚,就足以讓他的心在胸腔里慌亂地跳動,血液也仿佛被點燃,奔騰著滾燙的熱流。
正是因為深知自己內心那難以抑制的色念,應忱在蘭溪家時總是小心翼翼。哪怕天色已晚,哪怕外面風雨交加,他甚至都不敢大膽地提出留宿的請求。
應忱害怕自己的存在會給蘭熄帶來更多的不悅,更害怕自己在這夜深人靜之時,會被那色欲沖昏頭腦,做出更加逾越的事情。他就像一個犯錯的孩子,在欲望與道德的邊緣徘徊,每一步都走得膽戰心驚。
而那個雨夜,蘭熄看著下面那輛黑車,只冷笑一聲,覺得應忱的防備心太重,即使是冒著被水淹的風險,也不想跟他共處一室。
也對,他們現在并沒有什么信任可言。
應忱放低聲音,帶著一絲乞求:“蘭熄,別這么對我。”
“這不是選擇,應忱,你欺騙過我多少次?”
“我知道騙你不對,可那個時候我真的別無選擇……孩子是我一手帶大的,她出生的時候我兩個手掌就可以把她輕易蓋住,我當時情況最緊急的時候,是醫生把她放在我的身邊,我才挺過來的,蘭熄,不要對我這么殘忍。”
可是蘭熄也會害怕。
他害怕應忱會把孩子帶到他看不見的地方,應忱什么都沒有,他難道就有什么嗎?
阿姨察覺到這劍拔弩張的氛圍,連忙上前將孩子抱回了臥室。
“那我呢?你以為你做的那些都能夠完全補償我是嗎?”
應忱的臉愈發蒼白,他站起身,像是急火攻心:“所以你就痛恨我至此,現在連我最后一樣東西都想奪走嗎?蘭熄,我把我所有的一切都給你了,如果你覺得那些不能補償,我嘗試過把這條命也給你!”
之前出現的一絲溫情,因為這番爭吵消散的一干二凈。
蘭熄只覺得可笑:“我要你的命做什么?我要我的孩子!你覺得好像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在翠谷鎮的時候,我也想過死,所以你憑什么可以那么容易就死啊。”
應忱喃喃道:“所以你送信息素進來是這個意思?”
窗戶折射進陽光,落在兩人的身影上,應忱握緊拳頭。
“可是是你當初說,我幫你,才生下這個孩子的。”
“如果你真的這么討厭我,我以后一定會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我會離開這里,離你遠遠的。”
像一道轟隆的鐘聲在腦海中震響,蘭熄垂著眸,在應忱看不到的地方卻紅了眼,他的眼睛受過傷,所以情緒激動時總會有種壓迫的痛感,像是一場相遇以來被兩人心照不宣維持的平靜被一腳踏碎。
橫跨了十幾年的時光長河,他們之間的糾纏如同亂麻一般,愛恨早已失去了純粹的模樣。
每一次的爭吵,每一回的背叛與猜忌,都像是一把銳利的刀,在愛的畫布上劃下一道道丑陋的傷痕。于是,愛不再是單純的傾慕與眷戀,它被怨恨、不甘、占有欲所摻雜。
恨,也并非是那種純粹的、源于深仇大恨的情感。它像是從愛之樹上生長出的毒瘤,是由愛而生的失望、絕望的延伸。
在這十幾年的糾纏中,他們的感情像是一杯被打翻的調色盤,黑與白、愛與恨相互交融,再也分不清彼此,只剩下一片混沌的、令人揪心的泥沼。
蘭熄也站起身,兩人的距離很近,他低聲在應忱耳邊說:“你當初把所有的一切拱手相讓的時候就該明白,我不會放過你的。”
蘭熄說的不是玩笑話,他很快讓律師跟應忱聯絡,苦苦相逼。
應忱說把自己的全部給蘭熄一點兒都不為過。
他只向海外轉移了兩家產業準備以此度過余生。
當應忱聽到律師代表蘭熄向他提出的無理要求,眉頭微鎖著,應忱這個人的社會身份的確死了,如果他曝光將會牽扯出更多不必要的事情。
而蘭熄的確是個光明正大的撫養人,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他從前就知道,他對蘭熄只有妥協,根本沒有任何辦法。
應忱決定還是要和蘭熄好好談談。
然后他就看見了同寒朔同進出的蘭熄。
他對寒朔笑,露出很溫柔的表情,甚至連面色都紅潤了不少,應忱在車內表情十分不痛快,手指幾乎將方向盤捏得很緊。
蘭熄送走了寒朔之后,而后應忱下車對蘭熄說他們出去聊聊孩子的問題。
蘭熄像是沒看見應忱壓抑著的怒火,隨他上了他的車,沒注意到應忱把車開偏了路。
“你跟寒朔究竟什么關系?”
蘭熄:“如果你是想談這個,那我們沒什么好談的。”
應忱聲音沙啞:“為什么不談,如果你把女兒帶走,你會給他找新的父親嗎?”
“應忱,這跟你無關,我們早就已經離婚了。”
冷冷的一句話離婚。
對啊,他們早就離婚了。
突然,蘭熄似乎注意到了周遭變化,他的呼吸變重了,問應忱到底是想把他帶去哪兒?
而后車子停在路邊,應忱突然砸了一下方向盤,心臟一瞬間瘋狂跳起來,下一刻他就被捂住了嘴,接著應忱的聲音不解疑惑又不甘的聲音響起:“為什么要對我就能說出那么傷心的話。”
蘭熄想說他自作自受的,可惜嗚嗚嗚地發不出聲音。
下一刻他的鎖骨就被咬了。
本來誰也沒想要發展成這樣。
應忱說要來接蘭熄,可是卻在車上和蘭熄發生了關系。
進行到中途的時候,應忱內心深處的猶豫和不安開始作祟,有了打退堂鼓的想法。
蘭熄的眼中閃過一絲倔強與憤怒,他故意用言語刺激應忱:“應忱,你果然一點也沒變。”
像是要挑起一場不可收拾的風暴,就這樣,兩個闊別幾年的人之間爆發了一場激烈的沖突。
直到最后,車內一片狼藉,車墊上有著顯眼的痕跡,應忱的后背到處都是撓痕,而蘭熄的狀態也十分狼狽,雙腿發軟,難以并攏,仿佛他們之間所有壓抑多年的情緒都在這一刻以一種失控的方式宣泄了出來,兩人的體型差太多,蘭熄被他握住小腿折騰,后來即使身體順從了嘴也絲毫不求饒。
他們之間那點事,從蘭熄向應忱以死明志起,應忱就變成了服務型那個,謙卑地討好,好像都快刻進骨子里。
明明一開始應忱只想讓蘭熄哭,他的腿在他腰上一敲一敲,突然喚起了應忱的理智。
蘭熄直接體力不支暈了過去。
應忱幫蘭熄清理的時候跟做了錯事一樣,穿衣服的時候,手都在打顫,蘭熄閉著眼靠在副駕駛上,一副被人糟//蹋了的模樣。
應忱想起剛才過程中蘭熄伸手捂住眼睛,哭了。
他臉色蒼白,生無可戀,腦子里只有四個字,徹底完了。
不僅沒有商量,他又強迫了蘭熄。
狗改不了吃屎。
他一看見蘭熄跟別的男人走在一起他就沒有理智了,不是信息素讓他發瘋,而是蘭熄。
應忱覺得自己十惡不赦,以前這樣,現在還是這樣。蘭熄說得對,他骨子里的東西根本從來沒有變過
第72章 是!我就是個爛人!
在往昔的歲月里, 應忱獨自盤踞在自己的世界,那是一片只屬于他的領土,他就像一位獨尊的國王, 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權力, 從沒有想過會有另外一個人涉足這片領地,來分食他的權力,來攪亂他那平穩的心跳節奏。
直到那一天,蘭熄闖入了他的世界里。
在愛意的驅使下, 他做出了一個大膽的決定,他將蘭熄封為王后, 慷慨地授予對方權柄。他滿心以為,這樣就能把蘭熄永遠留在自己身邊。
可是,現實卻如同一記冰冷的耳光,狠狠地打在應忱的臉上, 他做了很多錯事,盡管他獻出了自己所能給予的一切, 包括那曾經緊緊握在手中不肯分享的權力,那為自己而跳動如今卻毫無保留袒露的真心, 然而蘭熄對他依舊是不理不睬。
他甘愿放下自己所有的驕傲, 奉蘭熄為王。他把自己世界里最珍貴的東西一一捧到蘭熄的面前,那些象征著權力與財富的寶物堆積在蘭熄腳下,如同他破碎一地的自尊。
眼神里不再有往昔的霸氣, 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謙卑與討好, 也話語變得輕柔而小心翼翼,每一個字都像是在祈求蘭熄的垂憐。
他像一個忠誠的臣子, 亦或是一個虔誠的信徒,圍繞在蘭熄的身旁, 然而,蘭熄的心卻像是一座緊閉的城堡,無論應忱如何努力叩門,如何奉獻自己的一切,那扇門始終未曾打開一絲縫隙。
應忱做了壞事兒便逃跑了。
但是他不后悔,真的太爽了。
他想了幾年。
他這幾年夢寐以求的事終于被征服,應忱的心中涌起了一種難以言喻的滿足感。
蘭熄躺在他身下的時候,他整個人完完全全地被納入自己的掌控之下。
應忱深深地注視著這張臉,眼底閃爍著著難以言喻的迷戀和強烈炙熱的占有欲。
有沒有信息素,蘭熄對他都極具誘惑力,明明是最冷淡的蘭花,卻讓人想醉死在他身上。
蘭熄是在自己公寓的床上醒來的,他坐起身,雙層窗簾被拉得死死的,明明是白日卻營造出一種黑夜的暗淡,隨著他起身的動作,身上的薄被也隨之下滑,布滿指印吻痕的白皙后背赫然是最扎眼的存在,他第一件事不是穿好衣服,而是在床頭拿出一根煙,眼睛垂下來,薄薄嘴唇含著細長煙支,也沒有點燃的打算。
昏暗的房間里,僅有的幾縷光線從半掩的窗簾縫隙間擠進來,像是給一切都蒙上了一層曖昧的薄紗。
蘭熄慵懶地靠在床頭,那赤裸著的上身在這朦朧的光影下如同最上等的羊脂玉,他的頭發保持著微長程度,隨意地垂落,很淡的微光投射進來,如同一片輕紗,半遮半掩著他的臉。
他歪斜著頭,那長長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眉梢微微挑起,似有一抹淡淡的憂愁,又或是一種漫不經心的倦怠,散發著一種頹廢而迷人的氣息。
蘭熄起來之后看著空蕩蕩的房間和舒適的身體。
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么。
他打電話給應忱他也不接。
應忱如今變成個縮頭烏龜,他倒確實沒想到。
——上次的事還沒談攏,我看看孩子。
蘭熄不知道,他這些消息在應忱眼里架在脖子上的刀一般。
他收到一條便焦躁不安,阿姨看著他踱步走來走去的模樣,開口說:“什么事,不是兩個人坐下來能好好談談的。”
應忱:“真談不了。”
念念抱著蘭熄給她買的新的小玩偶。
阿姨嘆了一口氣:“你們這是何必呢?都是為了念念好啊。”
應忱這兩年東躲西藏,為了把那件事做的天衣無縫,幾乎所有的舊部都沒聯系。
他看著天真無邪的念念,蹲在她面前說著對不起。
如果不是有他這樣的父親,念念也應該出生在一個健全和諧的家庭里。
應忱從小就經歷過父母不和,所以他把自己全部的愛都給了她,他以為過了那么久,蘭熄會少恨他那么一點。
但其實他還很恨很恨他。
這份恨意此生真的有一天能夠消弭嗎?
應忱不知道。
聯系不上應忱,蘭熄讓沈斯上次調查的地址發給他。
蘭熄問他們去過沒?
沈斯有問必答:“我們尊重應總的決定,所以不會去打擾他。”
蘭熄真的好奇應忱是哪里挖掘他們這幾個忠心耿耿的好下屬的。
沈斯滿足了蘭熄的好奇心,說起了他們和應忱的淵源。
沈斯和封焰都是孤兒,別看封焰那副長得張牙舞爪的模樣,其實也是在孤兒院長大。
他們被應氏資助長大,雖然說法難聽,但確實是所謂的家生子,他們要效忠于應氏,效忠應忱。
他們接受的教育,所學的技能,如今所有的平臺,都是應氏給他們的。
所以他們無條件的服從應忱的各種命令,無論合不合理。
蘭熄說:“……那你可以告訴我,為什么他不選擇用我的信息素,而是選擇劃破自己的腺體。”
沈斯:“……從翠谷鎮回來之后,應總就在進行心理治療,您問醫生或許能得到答案,我們并不知情。”
于是蘭熄真的去根據沈斯提供的醫生信息查了一下,突然才發現,那個醫生跟唐寧是在同一個診所。
他說唐寧怎么就剛好出現的時機那么好。
蘭熄根據地點到了應忱住的地方,他按了門鈴許久都沒人應答,他臉色逐漸難看,這是一間商品學區房。
在發現里面是無人應答的狀態之后。
蘭熄看著那扇門冷笑一聲,而后給某個號碼發了消息。
——應忱,我絕對不會把女兒給你。
沈斯那邊很快給了他回復,說應忱那邊正準備出國。
昏黃的燈光灑在客廳的角落,蘭熄縮在沙發上。
那消瘦的肩膀顯得單薄無比,寬大的浴袍隨意地套在他身上,松松垮垮地掛著,他的眼睛猶如靜謐而又泛起波瀾的湖泊,幽深得讓人看不透其中的情緒,卻又能感受到那洶涌的難以置信,他手指緊緊捏在一起,指節泛白,仔細看才發現他在止不住地發顫,手機屏幕的微光在他臉上晃蕩。
他嘴唇哆嗦著,聲音帶著一絲哭腔,不斷地喃喃自語:“他怎么能這樣?他怎么能這樣……”
“如果你們讓他逃了,那你就去死吧。”
沈氏不計前嫌重新資助寒朔的實驗,他接到蘭熄電話的時候,剛剛結束實驗,一輛灰色的轎車停到他面前,他剛坐上副駕駛,那頭就傳來一道帶著偏執的詢問。
“你當初把信息素送到實驗室,為什么他沒有用?”
寒朔說:“你為什么還在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他還活著,我看見他了,你也知道的吧?你也跟他一起騙我,其實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站過我這邊吧?一切都只是你們的戲罷了,滿足我虛幻假想的一場戲!”
寒朔寒眼神中透著復雜的情緒,有無奈,有悲痛,還有一絲難以言說的掙扎。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仿佛每一個字都帶著沉重:“你非要知道真相嗎?”
他微微抬起頭,思緒飄回到了幾年前。
“當時,我把信息素送了進去。應忱那時早就陷入了一種可怕的自設漩渦之中。他一心想要在庭上做假證,為此,他把自己逼到了絕境,一遍又一遍地訓練,直到那些虛假的話語在他腦海中根深蒂固,當做真相。”
“當他看到那個信息素的時候,他的世界徹底崩塌了。在他錯亂的思維里,那就是他謀害你的鐵證。他被自己編造的那些話語洗腦得太深了,深到已經無法分辨真假。”
“他拒絕使用愛人的信息素,那是他最后的理智,也是他走向毀滅的開端。他選擇了用最極端獻祭的方式,來結束自己內心的煎熬,你看到視頻的,他拿起刀的那一刻,眼神中沒有恐懼,只有一種解脫般的瘋狂,他想要把那罪惡的部分徹底切割,哪怕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寒朔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蘭熄幾乎不能呼吸。
寒朔:“你知道我喜歡你的,可我從來沒有說出口的原因,因為我知道你從來沒放下過他。”
“你說他還活著,那天你約我見面就是想刺激他吧。”
蘭熄:“……我不知道……”
“你知道的,有些事只有你才知道!一年前莫里森實驗室恢復了一部份當時的監控,那場爆炸,究竟是怎么引起的,蘭熄,你知道的,你如今備受煎熬,到底是因為什么?”
蘭熄捂住臉,眼淚卻洶涌而出:“……他……他不知情的……”
回憶如同洶涌的潮水,毫無征兆地撲面而來。
應忱脖子上的頸套突然發出一陣電流,刺痛瞬間傳遍全身,讓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可身體的疼痛此時也抵不過內心的煎熬,他眼睜睜地看著蘭熄被人粗暴地帶走。
蘭熄那充滿恐懼與無助的眼神,像一把鋒利的劍直直地刺進應忱的靈魂深處,一種無法保護愛人的無力感如同巨大的陰影將他整個籠罩。
這樣的場景已經不是第一次出現,蘭熄絕望的眼淚,一顆一顆地砸在他的身上,灼燒著他的每一寸神經。
Alpha在無數次的痛苦折磨后,他終于等到了一個助手外出的機會。他決心不再讓蘭熄遭受這樣的折磨。
他的目光緊緊鎖定在實驗室的各個角落,那里面有無數的儀器、設備,還有他們共同的絕望。
他要引爆這整個實驗室,讓這一切的罪惡與痛苦都在爆炸中灰飛煙滅。
那場爆炸,鎖住門的人不是蘭熄,而是應忱。
他欺騙Omega說他腿軟了,砸碎了監控,很短的時候內破壞了蘭熄脖子上的鎖環,拿走了蘭熄身上帶著的懷表,這樣說不定下輩子能投胎到蘭熄身邊。他讓蘭熄跑出去叫人救他,自己一個人留下拖住所有人。
蘭熄敲著門,眼淚止不住往下流說你跟我一起走,應忱,我害怕。
在實驗室的日子都是應忱在保護他。
他一開始嘴巴很壞,可是后來都是應忱在安慰他,給了蘭熄出去的希望。
應忱給蘭熄擦眼淚說:“別哭了,我們家很有錢的,等我們跑出去了之后,我會讓人把這件非法建筑給狠狠拆掉,你跟我待了這么久,反正也不清不楚了,你就給我當小媳婦兒吧。”
蘭熄那時并不禁逗,果然不哭了,但是頓時面紅耳赤:“你說什么呢?”
應忱讓他快走,他第一次那么兇地跟蘭熄說話。
等蘭熄精疲力竭地跑出去,他才發現實驗室外部根本就是荒郊野嶺,他不知方向,更不知道哪里才有人,但他還是努力尋著人回去救應忱。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腳都被枯枝劃爛了,那些人給他們穿的鞋子很薄,那場爆炸聲傳了很遠。
蘭熄臉色蒼白,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等他再回到實驗室的時候,那里已變成一片廢墟,他撿到了幾張實驗報告,上面的字樣,O是代表他,應忱的代號卻是患者,而他是作為信息素中和劑的材料,是一味藥,其中還有實驗的進度。
包括把他和應忱關在一起,彼此好感度的提升,也對于信息素的功效有很大的提升。
蘭熄心如死灰地離開了那片廢墟,而后將自己流放般離開了。
“別逞強了,蘭熄,他死的時候,你都要心碎了,你是不是一直覺得自己把信息素送晚了,他才死的。”
寒朔的質問不停地從電話那頭傳來:“你這兩年不配合醫生做治療,完全的自我厭棄難道不是因為愧疚嗎?”
“你覺得應忱在法庭上替你做假證,把生的機會留給了你,所以一直很愧疚是嗎?”
下一刻寒朔手機只傳來掛斷的嘟嘟嘟聲。
寒朔和唐寧面面相覷。
唐寧說:“你非得用這種方法來激他嗎?”
寒朔一時表情十分復雜說:“你不覺得這兩個人都不可理喻嗎?”
蘭熄這兩年的心理測試都顯示他是一個孤僻,自閉,不合群,陰沉的人,可就是這樣的人在外人口中居然是溫和陽光,他這樣裝遲早有一天會繃不住的。
從他恢復記憶那天起,他就像一只受傷的困獸,陷入自我否定,因為他竟然愛上了悲慘人生的罪魁禍首,而且是一次又一次,他試圖尋找一個理由,一個能夠解釋自己為何會陷入這般境地的理由,可思緒越混亂,他就越覺得自己愚蠢至極。
應忱沒想過他會被人綁架。
十七歲那年那次綁架,讓他此后的人生都陷入一場巨大的悲劇之中。
沒想到這輩子還能再經歷一次。
他是在辦理證件回家的路上,被十幾個人在路上堵截,被憑空一針鎮定干倒了。
應忱眼前被一塊粗糙的布緊緊蒙住了他的臉,粗糙的質感摩擦著他的皮膚,讓他感到一陣不適。雙手被束縛住在身后,堅韌的繩索纏繞在他的腿上,勒得他幾乎無法動彈。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聲音漸漸安靜下來,只剩下自己略顯急促的呼吸聲在布下回響。
應忱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大腦在黑暗中飛速運轉。
他開始在腦海中逐一排查可能的對象,是那些曾經在明面上與他結仇的人嗎?那些人一個個在他腦海中閃過,能如此悄無聲息地將自己擒住,似乎又不太像他們所為。
難道是發現了他身份的人?這個念頭一冒出來,應忱的心猛地一沉。
他的身份一旦泄露,將會引來無數的麻煩和危險。如果是這樣的話,那背后之人必定有著縝密的心思和強大的情報網。他仔細回憶著最近接觸過的人,每一個細節、每一個眼神、試圖從中找到一絲蛛絲馬跡。各種可能□□織在一起,讓他一時難以理出頭緒。
照理說不應該。這兩年他都非常隱秘的藏住自己的足跡,也是為了防止給蘭熄和自己帶來麻煩。
他就在這樣大腦迅速風暴之中。
眼睛上的眼罩突然就被揭開了。
沒有仇敵。
他的目光陡然間凝固,蘭熄就那樣猝不及防地闖入了他的視線。
他身上僅著一件單薄的絲綢黑襯衫,那襯衫的顏色如同深夜里最深沉的暗影,松松垮垮地貼合在他的身上,勾勒出他略顯消瘦的身形。領口處敞開,露出一半的白皙肩膀,似是在無聲地誘惑,卻又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清冷。
再往下看,他的下身仿佛什么都未穿,一雙修長的腿毫無保留地展露著。那雙腿筆直而又勻稱,在房間略顯昏黃的燈光下,泛著一種迷人的光澤,線條從大腿流暢地延伸到小腿,沒有一絲多余的贅肉。
這是他們云頂的房子,熟悉的環境,此時卻仿佛被一種異樣的氛圍所籠罩。
應忱只能聽到自己心跳加速的聲音,目光像是被磁石吸引一般,緊緊黏在蘭熄的身上,無法移開分毫,他突然意識到為什么蘭熄身上的襯衫這么熟悉,因為這是他的。
大概是幾年前遺落在這里的。
應忱想云頂的房子不是賣掉了嗎?
但是為什么所有的陳設和東西都在。
應忱艱難開口說:“你做什么?”
他一動,緊跟著,他身上的鐐銬也在動,應忱眼睛緊緊盯著他手上的鐐銬。
那鐐銬在昏黃的光線下散發著冰冷的金屬光澤,他的目光落在鐐銬上,眼中有一抹復雜的情緒閃過,那是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蘭熄微微歪著頭,問道:“熟悉嗎?”
他頓了頓,像是在等對方的回應,可對方只是沉默地看著他。蘭熄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這是從房子里找出來的。”
應忱想起來了,這條鏈子是蘭熄當時逃回翠谷鎮,他讓人定做的,但當時只有拷住腳腕的部分,而如今應忱雙手手腕上有著相似的紋路和質地的鐐銬。
至于是誰,后面又加了這兩條鏈子,答案不言而喻。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只有那鐐銬偶爾發出的輕微碰撞聲。
蘭熄緩緩蹲下身子,捏住了那冰冷的鏈條。鏈條在他的手中發出輕微的嘩啦聲,他抬眼看向應忱,目光如刀一般鋒利:“你是不是曾經特別想把我綁在這里?誰都看不見我,這樣我就只能屬于你一個人,像個被囚禁的玩物。”
隨著蘭熄一句句話砸來,應忱的瞳孔急劇收縮,那原本深邃的眼眸中像是掀起了一場風暴。恐懼、不安、痛苦在他的眼中交織纏繞,自己又要被眼前之人深深厭惡了,就像曾經無數次經歷過的那樣。
他知道,自己就是蘭熄口中所說的那樣的人,自始至終都未曾改變。他的嫉妒心如同一條吐著信子的毒蛇,盤踞在他心底最黑暗的角落,只要看到有別人靠近蘭熄,那嫉妒的毒液就會蔓延全身。他的邪惡仿佛是與生俱來的烙印,驅使著他做出那些瘋狂的舉動,只為將蘭熄緊緊攥在自己手中。
理智在其中不斷地沉淪。
在他的世界里,蘭熄是他的所有物,別人不能碰,不能沾!哪怕只是一絲目光的停留,都會讓他心中的惡魔咆哮著蘇醒。他連自己都痛恨,卻又被那深入骨髓的占有欲死死壓制,無法掙脫。
“你知道嗎?你真的特別惡心的一個人,我就沒見過你這樣的,怎么能這么扭曲,毫無尊重,變態。”
蘭熄的話語如鋒利的刀刃,一下下割扯著應忱的心。
應忱的眼神仿佛有一個深不見底的漩渦,那漩渦瘋狂地旋轉著,將周圍的一切都卷入其中,包括他和蘭熄之間的空氣,讓兩人之間的氛圍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應忱的目光死死地鎖定在蘭熄身上,那漩渦似的眼神里,憤怒、痛苦、渴望相互交織。下一刻他身上的鐐銬被他劇烈的動作拽得哐哐作響,他的肌肉緊繃著,不斷地掙扎,那鐐銬的束縛讓他的手腕和腳踝都勒出了紅痕,可他全然不顧,仿佛要憑借著一股蠻力掙脫這一切束縛。
好像下一刻就要不管不顧地將蘭熄擁入懷中的瘋狂。
應忱的身體微微顫抖著,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般,過了許久,才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是!我就是個爛人!”
他的聲音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帶著一種破罐子破摔的絕望:“你以為我不想改變嗎?可是我一看到那些靠近你的男人,我就控制不住自己!”
應忱的眼睛里布滿血絲,像是燃燒著兩團瘋狂的火焰:“要是想到有人妄圖染指你,我就恨不得把他們碎尸萬段!我看著你對人笑,我就想把你藏起來!只對我一個人說話,只對我一個人笑。”
他的身體向前傾著,盡管被捆綁,鐐銬限制著行動,卻依然給人一種充滿壓迫感的瘋狂,鎖鏈發出碰撞的聲響。
“蘭熄,你今天就算殺了我又能怎樣?就算我死了,我這輩子就算變成鬼,我也會纏著你。”應忱的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那笑容里滿是偏執與瘋狂,“你永遠也別想擺脫我,你是我的!只能是我的!哪怕是化為厲鬼。”
這段時間裝做脾氣很好的樣子,他已經裝夠了。
突然,蘭熄猛地抬起手,朝著應忱的臉揮了過去,“啪!”的一聲脆響,在寂靜的空間里回蕩,應忱的臉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巴掌打得偏向一邊。
可是最驚恐的是接下來蘭熄就這么捧著應忱的臉,朝著應忱的唇親了上去。
應忱原本還處于被打后的驚愕之中,此時被蘭熄這么一親,整個人都愣住了,眼睛睜得大大,剛剛還形同野獸豎著毛發,染著怒火,充滿攻擊性的氣場消失得無影無蹤,像一只可憐兮兮淋過雨的小狗,尾巴都垂了下去。
第73章 給我個痛快吧
應忱醒來的時候。
躺在床上那里, 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天花板,思緒卻不由自主地飄回到昨晚混亂的整個過程。
蘭熄昨晚那一巴掌毫無預兆地在他臉上炸開,其實真沒多疼, 他皮糙肉厚的, 蘭熄打人那股干凈利落的勁兒,其實看得他心癢癢的。
可沒等應忱從這突如其來的暴力中緩過神來,蘭熄竟又低頭親了他,那是一個充滿了復雜情感的吻, 帶著憤怒、不甘,又似乎夾雜著一些他無法理解的情愫。
隨后, 蘭熄干脆跪坐在他身上。
應忱雙手被綁著,像是一只被囚困的野獸,只能無奈地任人擺布。他的內心在掙扎,想反抗, 可身體卻無法做出任何有效的動作。
蘭熄讓他閉上眼睛,那不容置疑的口吻仿佛帶著一種魔力, 他竟真的緩緩閉上了雙眸。緊接著,他能感覺到蘭熄的手指插進他的頭發里, 肆意地攪動著, 手指也伸進了他的衣服里,冰冷的指尖劃過他的肌膚,讓他不禁打了個寒顫。
隨后他的大腦像是一團亂麻, 一邊有個聲音在瘋狂地促使他去質問蘭熄, 一遍又一遍地問著“為什么要親他?”“為什么蘭熄要親他?!”
那聲音在腦海里不斷地回響,就像敲打著一面破鼓。
應忱的內心其實挺抗拒, 他有點想要解釋之前在車里發生的一件事。
他還是想為自己辯解一下。
那時的他不過是急火攻心,才做出了那種糊里糊涂、不明不白的舉動, 那絕非他的本意。
可眼前蘭熄的行為實在是太超過了,他剛要開口說話,蘭熄就猛地吻住了他的嘴。
那柔軟的唇瓣一緊緊地貼了上來,就堵住了他所有的話語。應忱不死心,又一次張口,可蘭熄又一次勾住了他的舌,舌尖還若有若無地觸碰著更深的地方,這簡直就是犯規。
應忱本就不是個逆來順受的人,他骨子里的那股瘋勁被徹底地激發了出來,被鎖鏈束縛著的雙手不停地拉扯著,鎖鏈被拽得哐哐作響,在這寂靜的空間里顯得格外刺耳。然而,蘭熄卻絲毫沒有讓他動彈的意思,雙手緊緊地按住他的肩膀,身體的重量也壓制著他,讓他根本無法掙脫。
之后應忱感覺自己就像是蘭熄手中的一個玩具,被隨意地擺弄著。
蘭熄在他的身上肆意地發泄著自己的情緒,一會兒哭泣,那淚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打濕了應忱的衣服;一會兒又喘息著,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應忱的脖頸間。
尤其是當蘭熄騎在他身上累了的時候,應忱覺得自己也被折騰得夠嗆,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出來,他喘著粗氣說道:“我來,我來。”
可蘭熄卻根本不理會他,只是把臉深深地埋在他的肩膀上。應忱能感覺到肩膀上一片濕潤,那是蘭熄的淚水。
蘭熄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幽幽地問道:“你現在是不是特別想遠離我?”
那聲音就像一根羽毛輕輕地撩撥著應忱的心弦。
應忱徹底懵了,他真的不明白蘭熄到底在想什么。
蘭熄的表情看起來也并不討厭這樣親密的接觸,他覺得自己不敢去懂,仿佛一旦試圖去理解,就會陷入一個更加無法預知的深淵。
應忱的胸膛劇烈地起伏著,他的雙眼緊緊盯著蘭熄,目光中滿是急切與熾熱,他想他怎么可能想要離開蘭熄,他恨不得死在他身上,喉嚨卻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一般,好一會兒他才艱難地發出聲音:“松開我,蘭熄,松開我,我讓你更快活。”
黑暗如同濃稠的墨汁,將整個房間都包裹其中。手腕和腳踝上的鐐銬冰冷而沉重,那鐐銬之間相互碰撞的聲音,就像一首單調而又無盡的悲歌,在寂靜的夜里回蕩。
每一次碰撞聲都像是撞在了應忱的心上,一下又一下,直到天微微亮,一絲曙光從窗簾的縫隙中透進來,那鐐銬碰撞聲才似乎被這微弱的光線驚擾,變得沉寂下去。
中途他們換了個地點,蘭熄大發慈悲幫他把手銬解開。
應忱揉了揉被銬得有些麻木的手腕,轉戰到了他們臥室的大床上。
柔軟的床墊和華麗的床幃見證了他們無數次的親密時刻。
蘭熄雖然身形消瘦,但那腰臀比例卻堪稱完美,腰肢纖細得盈盈一握,卻又有著一種獨特的柔韌感。窄窄地向下延伸,臀部圓潤而挺翹,像是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側面看,那微微凹陷的腰線和飽滿的臀部形成了一道迷人的曲線,勾人心魄,比例恰到好處,既有力量感,又不失一種撩人的性感,讓應忱每次看到都會心跳加速。
場地非常熟悉,蘭熄又配合,所以應忱發揮得特別好。
不知道是不是他癡心妄想。
昨晚蘭熄吻了他頸后的傷口,原本是中場休息,蘭熄靠在床頭,他趴在蘭熄大腿上休息,他的嘴唇如同一片輕柔的羽毛,輕輕地落在應忱頸后的傷口上。
那是一個無比輕柔的吻,像是怕驚擾了什么易碎的寶物,在傷口處輕輕摩挲著。
應忱只感覺一陣電流從頸后傳遍全身,他抬頭,有那么一瞬,他覺得蘭熄看他的眼神里有一種混合著溫柔與愛意的觸感。
蘭熄身上如同被蒙了一層的光,周圍的一切都變得模糊,唯有蘭熄的這個吻和那溫柔的眼神清晰無比。
然而,應忱有點懷疑是否是吃了過量的精神類藥物讓自己的神志不清,這美好的一幕會不會只是臨死前的最終幻想。
畢竟他之前經常做夢,在那間彌漫著冷冽氣息的實驗室里,蘭熄主動親過他,那嘴唇的觸感如同一片輕柔的花瓣拂過,親完之后,臉“唰”地一下就紅了,那紅暈從臉頰蔓延到耳根,又羞怯又熾熱地看著他,還拽了拽他的衣角,說要給他當小媳婦。
夢里蘭熄軟萌又乖巧,就像可以任他揉捏柔軟的棉花糖,應忱醒來的時候還在流口水,他主動建議讓醫生都給他開些藥治一治。
應忱認為這是植入人工腺體,精神錯亂的初步征兆。
“你不是說植入人工腺體,其中精神錯亂是最常見的一種病癥,我覺得我病了挺重的,我做的夢就是在提醒我,很有可能現在我的身體內部就是在醞釀著精神災難的開端。”
醫生看他邏輯清晰思維明朗,不太像有精神病的樣子。
雖然表示不理解,他們還是照做了,不過開的很多都是具有安神成分的助眠藥。
那晚的一切如同一場失控的暴風雨,將所有的理智與矜持都席卷而空。
應忱的意識在迷迷糊糊間像是漂浮在洶涌的浪潮之上,每一個瞬間都被無限地放大和扭曲。
蘭熄的眼神中燃燒著一種他從未見過的熾熱火焰,那火焰將他們之間所有的界限都焚燒殆盡。
應忱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即將被砍頭的囚犯,而蘭熄給予的這一切就像是那最后的一頓豐盛美餐。那滋味太好,美妙到讓他忘記了所有的痛苦和不甘,甚至覺得哪怕就此死去,也再無遺憾。
應忱覺得自己在蘭熄面前就像一條搖尾乞憐的狗。
只要蘭熄輕輕對他招招手,他就會全然不顧之前所遭受的冷遇和傷害,像個沒有骨氣的家伙一樣,乖乖地搖著尾巴湊上前去。
他覺得自己有點下賤,可是他卻無法控制自己。他痛恨這種軟弱,卻又在蘭熄的魅力和那令人迷醉的溫柔面前敗下陣來,就像一個溺水者,明知道掙扎或許才有尊嚴,卻還是忍不住沉溺于那致命的溫柔漩渦之中。
所以應忱醒來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摸了摸脖子確認腦袋安好。
下一秒,一只腳毫無預兆地搭在了應忱的胸前。
應忱抬眸順著那只腳緩緩向上移動視線,蘭熄的腿發著一種近乎玉質的光澤,皮膚白皙得如同冬日初雪,細膩而光滑,看不到一絲瑕疵,仿佛是用最純凈的羊脂玉精心雕琢而成。
真的太白了。
念念像極了蘭熄。
腳踝處的線條優美而纖細,腳背上的青筋若隱若現,像是隱藏在白玉之下的青絲線,帶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慵懶與誘惑。
應忱握住,親了蘭熄的小腿肚,然后很快被不耐煩地踹了一腳。
應忱于是確認了昨晚不是一場荒唐至極的春夢。
曾經應忱千求百求都無法得到的回應,在昨晚蘭熄全都毫無保留地給予,并且配合得近乎瘋狂。
應忱的目光落在了拷住自己手腕的鎖鏈上,這鎖鏈有著獨特的構造,兩個手腕都是一個獨立的圓環,圓環的邊緣打磨得十分光滑,以免劃傷皮膚。
這兩個圓環又可以嚴絲合縫地拼接在一起。
而鎖鏈的最終那一頭,被牢牢地焊在了墻壁上,那焊接的部分看起來堅固無比,
應忱的思緒飄回到從前,他曾想把鎖鏈焊在床頭,以滿足某些難以啟齒的念頭,畢竟也會帶來一種別樣的刺激與便利,那些想法跟蘭熄相比顯然更加下流。
蘭熄睜開了眼睛,沒有看應忱一眼,直接赤身裸//體地朝著浴室走去。
應忱聽到那輕微的腳步聲,下意識地拖動了一下手中的鎖鏈,發出一道沉悶的聲響,他的目光緊緊地追隨著蘭熄的背影,臉色也在一瞬間變得如死灰一般。
他靜靜地躺在床上,想到他從前英俊瀟灑且多金,他出手大方得近乎揮霍,風光無限的時候,因為防止母親找蘭熄的麻煩,在外面總是營造出花心形象。
他驕傲得覺得自己仿佛就是這宇宙的中心,總是以一種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蘭熄,曾經以為財富、地位和愛情他都能牢牢握在手中,可最后才發現,命運就像一只無形的手,輕易地就把他所珍視的東西一一奪走
他又覺得自己確實該死。
現在應忱就像一個被命運遺棄的小丑。
蘭熄或許是想在這個他們曾經無比熟悉的地方終結他的生命,他發現自己竟然并不是不能接受。
畢竟,云頂這個公寓承載了他太多美好的回憶,曾經他也滿心歡喜地把這里當成了他們的婚房,和蘭熄在這里度過無數個幸福的日夜。
能夠成為他生命的終點。
也不錯。
應忱深吸了一口氣,像是要把所有的勇氣都吸進身體里,然后緩緩地開始口述自己的遺言。
“蘭熄,我名下有兩家公司,它們的收益一直還可以,遺囑上面寫的是我們女兒的名字。”
“我們的女兒,她那么小,還沒有什么記憶,說不定過不了多久就會把我忘了。如果……如果以后你以后還想找個人,一定一定要找一個能接受我們女兒的人,好好照顧她。”
說到這里,應忱的喉嚨像是被什么東西哽住了,又帶著些自嘲和絕望。
“我知道我現在的失蹤不會有人在意的,其實,應忱早在幾年前就已經死了,如果可以的話,給我個痛快吧。在我死后,讓人好好處理我的尸體,別讓人找你的麻煩,我也不想死得太難看。”
應忱越說越難過,把臉埋進了枕頭里。
交代完這一切后,他安心地閉上了眼睛,雙手放在小腹前,仿佛在等待著最后的審判。
而蘭熄原本在浴室刷牙,他渾身就像被拆過一樣,關節都像在發酸,沒過多久就聽到外面嘀嘀咕咕的聲音,他披著一件白色的浴袍,嘴里還含著牙刷,靜靜地站在浴室門口,一言不發地看著應忱,聽他絮絮叨叨,嘴角都有些抽搐。
第74章 再多看一眼,就要長針眼了
應忱那副慷慨赴死的模樣, 讓人還以為他是什么仿佛是一個執行任務失敗的間諜,在敵人的巢穴里等待著最后的審判,身體雖然被鎖鏈束縛著, 卻依然保持著一種奇異的尊嚴。
應忱一番陳詞并沒有得來想蘭熄想要中的反應。
“你起來把房間收拾干凈。”
應忱聽到蘭熄沒有要立刻處置自己的意思, 暗自松了口氣。
他想,能多活幾分鐘是幾分鐘吧,這片刻的生機就像黑暗中的一絲燭光,雖然微弱, 但聊勝于無。
于是他勉強找了條褲子穿起來,內褲也不敢要, 底下空蕩蕩的。
他的目光落在房間里昨晚被扔得到處都是的衣服上,那一片狼藉。
于是他開始撿起那些衣服,這畫面看起來有些荒唐,昨晚情急之下有的扔在外面客廳, 有的在臥室。
他的手指挑起一條細細的布料,那是一條紫色蕾絲的內//褲, 那柔軟而輕薄的布料帶著昨夜瘋狂的余溫,指尖還能感受到濕潤的觸感, 應忱頓時覺得腦袋又有些熱, 地上還散落著一些玩具,他也一并撿起洗洗晾在了一邊。
沒過多久,蘭熄聽見浴室傳來流水流嘩嘩的聲音。
他走進去就看見應忱正在用手搓洗那蕾絲, 察覺到他的復雜眼神。
應忱一邊搓洗著, 一邊說:“我本來是洗自己的,順便就一起洗了, 這個下次還可以再用。”
可是話一出口,一想到下次, 蘭熄也不是跟他一起用,他突然覺得這樣活著還不如死了算了,剛剛燃起的那一點求生欲又被這殘酷的想法瞬間撲滅
蘭熄欲言又止,很想說這玩意兒就是一次性的。
蘭熄點了飯讓人送上來,靠在椅背上,應忱坐在蘭熄的對面,桌上擺放的是散發著濃郁香氣的披薩。
應忱嘴唇微張,似乎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他心里原本想著,快餐這種東西吃多了對身體可沒什么好處,蘭熄本就身形消瘦,應該多讓家里的阿姨做些營養飯菜才是。
然而,蘭熄卻完全誤解了應忱的欲言又止,他看著應忱那副欲說還休的模樣,腦海里瞬間閃過種種想法,以為應忱又在懷疑他在食物里下了毒。
于是,蘭熄二話不說,伸手將所有披薩都拉到自己面前,拿起一塊披薩就咬了一口,接著一塊又一塊,每一塊披薩都留下了他咬過的痕跡。
應忱瞪大了眼睛,一臉詫異。
他看著蘭熄這莫名其妙的舉動,心中不禁想,蘭熄這新策略難道是想把自己給餓死嗎?現在是打了標記不讓他碰嗎?
可他好像也沒潔癖,蘭熄吃剩下的東西他不是沒吃過。
應忱昨晚本出了很多的力,這會兒真的快餓死了。
蘭熄咬了幾口后就像是突然沒了胃口,于是一個人又窩到沙發上去看電視。
應忱默默地坐了一會,真的太餓了,而后拿起披薩往嘴里塞,見蘭熄什么都沒說,連眼神都沒往他這里瞥。
飯后,蘭熄不緊不慢地從一旁的柜子里拿出一個小藥盒,那是應忱的藥。
隨后,他又從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另一個藥盒,那是屬于他自己的藥。
“我的藥怎么在你這兒?”
蘭熄:“我讓人去拿的。”
非常理直氣壯。
兩人就這么坐在桌前,各自拿著自己的藥盒,準備吃藥。
蘭熄打開藥盒,倒出藥丸,看也不看就往嘴里一丟,然后端起旁邊的水杯仰頭喝水。
應忱也沒閑著,他仔細地數著藥丸,一顆一顆地放進嘴里,再喝口水送下。
這畫面看起來有些滑稽,透著一種冷幽默。
應忱咽下最后一顆藥后,目光不經意間落在蘭熄的藥上,眼睛里閃過一絲好奇,忍不住問了一句:“你也吃這個藥啊?”
蘭熄像是沒聽見一樣,面無表情,眼睛都沒抬一下,繼續擺弄著自己的藥盒。
應忱卻沒在意蘭熄的冷淡,他心里突然涌起一種同病相憐的感覺,覺得他們倆就像是可以交流病情的病友。他清了清嗓子,又開口說道:“吃完這個藥啊,最好可以運動一下,這樣對身體好。”
話說出口后,他瞥見蘭熄的臉色似乎更冷了幾分,像是有些厭煩的樣子,應忱識趣地閉上了嘴,不再言語。
而后應忱跟沒話找話一樣說:“女兒呢?”
蘭熄說過幾天就會有人把她帶過來。
應忱以為蘭熄是帶女兒見自己最后一面。
就這樣,平靜的日子過了幾天。
每到晚上,蘭熄和應忱之間仿佛有一種默契的約定。
夜幕降臨,房間里被昏黃的燈光暈染出一片柔和。應忱在從前的書房里翻找出一些許久未讀的書籍,裝得一副沉浸在文字的世界里的樣子。
而蘭熄則慵懶地靠在客廳的沙發上看著電視,屏幕的光影在他臉上閃爍不定。
當時間悄然走到某個特定的節點,蘭熄關掉電視,緩緩起身走向房間,那背影就是一種不容置疑的暗示。應忱見狀,默默放下手中的書,也跟著走進房間。
隨著房門輕輕關閉,應忱跟著進去。
夜晚,他們汗水如同細密的雨珠。
應忱在這樣的時刻,心中會突然涌起一種奇異的想法,要是時間就這么停止,他們能一直這樣下去該有多好。
仿佛整個世界就只剩下他們兩個人,沒有外界的喧囂,沒有他人的打擾,只有彼此的心跳聲和喘息聲在空氣中交織回蕩。
然而,現實卻是,橫亙在他們中間。過往的恩怨如同重重疊疊的山巒,永遠都移不開,永遠都存在那里。
應忱想,算了,反正他的生命或許都已進入倒計時,做個風流鬼也挺好的,盡情享受這片刻的親密。
晚上應忱輾轉難眠,他側身躺著,目光落在蘭熄脖子上那道疤痕上。
那疤已經變得很淡很淡,像是歲月試圖抹去的一段傷痛記憶,鬼使神差地,應忱緩緩湊過去,趁著蘭熄睡著,輕輕地在那處疤痕上落下一個吻,充滿憐惜。
應忱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的嘴唇剛剛離開的時候,蘭熄的眼睛悄然睜開了。
這樣的生活不知道為什么讓兩個人都挺舒服的。
甚至應忱還提出讓蘭熄別點外賣了,讓人送點兒菜來,他給他做點兒菜吧。
蘭熄真的沒點那些快餐外賣,而是讓人買了些菜送上來。
蘭熄靜靜地坐在一旁,目光不經意間落在應忱身上。
Alpha光著上半身,只系著一條圍裙在廚房忙碌地做飯,柜子里有他之前的衣物,可他就是不穿,后背肌肉隨著動作起伏,線條流暢而充滿力量感,陽光從窗戶透進來,灑在他的肌膚上,像是給他的后背披上了一層金色的紗衣,散發著一種成熟男人獨特的魅力。
應忱一邊翻炒著鍋里的菜,一邊有些無奈地對蘭熄說:“你看,我這手上戴著鏈子,實在是不方便做菜,要不你把我手上的解開吧,腳上留著也跑不了。”
蘭熄微微皺了下眉,思索片刻后,還是走上前去給應忱解開了手上的手銬。
應忱心中突然涌起一種復雜的情緒,他覺得人將死的時候,說出來的話往往都是善意的,而且如果現在不說,以后恐怕再也沒有機會了。
于是他隨口說,蘭熄以前也在這里做飯,他總是喜歡從后面輕輕地抱住蘭熄。
可是,蘭熄結婚之后,就再也沒有給他做過一頓飯。應忱知道,那個時候他已經恢復了記憶,應該是極度討厭自己的吧。
然而今天,蘭熄并沒有像之前那樣說出那些傷人至深的話,只是沉默著,一言不發。見蘭熄這樣的反應,應忱變得更加大膽起來。
應忱認錯的話他已經說過上百次,可每一次提及,心中的痛楚都絲毫不減。
他這輩子最追悔莫及的事情,便是當初讓蘭熄懷孕的時候,讓他遭受了來自自己母親的傷害。
他低垂著頭,聲音有些沙啞地說道:“我真的不知道該怎么去報復我的母親,說我虛偽也好懦弱也罷,她確實做了不可饒恕的錯事,是應該受到懲罰的。可是我夾在中間,左右為難。”
應忱的緊緊地捏著鍋鏟,指節泛白:“我只能欺騙自己,就當多年前那個被她救起的少年已經死了,這樣或許能讓她醒悟。”
“有時候我會想,如果我第一次發病的時候就死掉了,那該多好啊。這樣就不會拖累那么多的人,你……也不會因為我而被毀掉一輩子。”
“如果當時保不住孩子,我也許這一輩子都絕對沒臉再來見你了。”
那段日子,應忱幾乎有一半的時間都消磨在醫院里。醫院那潔白得有些刺眼的墻壁,冰冷的器械,還有那彌漫在空氣中無處不在的藥水味,都成了他最深刻的記憶。
在那一方小小的醫院空間里,一邊是情況危急、生死未卜的女兒,每一次女兒的微弱呼吸和儀器的每一聲滴答都緊緊揪著他的心,那么一具小小的身體上了很多機器;另一邊是虛弱的蘭熄,在他生命中占據著無比重要位置的兩個人。
每一次呼吸間藥水味的鉆入,都讓他的胃里泛起一陣難以抑制的惡心,仿佛那股味道是一種有形的折磨,不斷地侵蝕著他的感官。
孩子的病情如同狂風中的燭火,脆弱飄搖不定,經歷了幾次驚心動魄的搶救,每一次搶救室門上方那刺目的紅燈亮起,都像是判決懸在應忱的心頭。
他連夜坐在病房外那冰冷的長椅上,身體像是被抽干了力氣,應忱的腦海里只剩下無盡的擔憂和恐懼。而在這極度的擔驚受怕之中,他心底冒出來的第一個想法竟然是,幸好蘭熄不用再遭受這種折磨了。
他給了蘭熄數不盡的財富,他希望蘭熄可以憑借這些,慢慢地忘掉自己,然后好好地度過余生。
在應忱自己看來,自己就像一個不可饒恕的畜生,這樣的自己,被蘭熄記住也沒有任何意義,徒留痛苦罷了。
應忱像是一個已經站在懸崖邊緣的人,抱著必死的決心,所有壓抑在心底的話都如同決堤的洪水一般,毫無顧忌地涌出口來。
他把菜端上餐桌的時候,皺著眉頭,眼神中帶著一絲惱怒地說:“我早就看那個寒朔不順眼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他的眼神就老是往你身上瞟,讓人很討厭。”
蘭熄微微抬眸,眼神中帶著一絲嘲諷,緩緩開口道:“你那個時候不是還讓他幫忙給你找omega嗎?”
應忱的臉上閃過一絲尷尬與懊悔,那個時候,他舍不得放下公司,因為傾注了太多的心血。又舍不下蘭熄,魚和熊掌本就難以兼得,是應忱卻非要貪心,想要兩者都抓住,于是才想出那么個愚蠢的主意。
人,可能就是這么犯賤,總是要等到失去了之后才明白曾經擁有的是多么珍貴。
應忱又接著說:“反正我身邊的所有人,似乎全都叛變到你這邊了。”
蘭熄聽著應忱的話,沉默了片刻,然后直勾勾地看著應忱的眼睛,問道:“你跟別人睡過沒有?不許思考現在回答。”
這話題轉移得太快。
應忱的眼神有些迷茫,他頓了頓,老實回答道:“……應該是沒有的。”
蘭熄緊緊地盯著應忱,一字一頓地問:“你是不是覺得我一直想殺了你?”
應忱聽到這個問題,身體微微一震,他張了張嘴,卻沒有說出話來。
兩人接著平靜地吃了頓飯。
蘭熄突然轉身,快步走進臥室,不一會兒,他手里握著一把槍走了出來,那把槍在燈光下泛著冰冷的金屬光澤,正是當初應忱放在臥室里面的那一把。
他一直有被害妄想癥。
蘭熄站在應忱面前,表情平靜得有些可怕,他直視著應忱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這樣吧,我問你幾個問題。如果你回答得好,而且說的都是真話的話,我就放你離開。”
應忱說:“你問。”
蘭熄的目光緊緊鎖住應忱,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給我做假證嗎?”
應忱毫不猶豫地回答:“我記得的呀,怎么可能是假的?”
他還是不承認自己根本都不記得莫里森實驗室的事實。
蘭熄的眼神沒有絲毫波動,繼續問道:“如果再給你一次機會,你會娶我嗎?”
應忱沉默了一下,臉上露出一絲復雜的神情,然后低聲說:“……不會吧。”
蘭熄也不會想要嫁給他吧。
蘭熄依舊面無表情,緊接著問:“如果現在航班為你停留一會兒,你會離開嗎?”
應忱深吸一口氣,回答道:“會。”
蘭熄不想看到他的話,他這輩子都會離他遠遠的,如果他再看到有人靠近蘭熄,他怕自己會忍不住上前殺人。
所以最好的方法只有離開。
話音剛落,蘭熄沒有絲毫猶豫,抬手就舉起了槍。只聽“砰”的一聲槍響,子彈精準地擊中了應忱腳上的鐐銬。鐐銬瞬間被打得粉碎,碎片四處飛濺,應忱愣愣地站在那里,一時間有些不知所措。
蘭熄的聲音很輕:“你走吧。”
說完,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整個人癱軟地坐在沙發上,眼神有些空洞地望著前方。
應忱靜靜地站在那里,片刻之后,他緩緩轉身,朝著門口走去。
隨著門被扣上的那一聲輕響,整個空間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只剩下蘭熄那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嘆。
他想,其實也沒什么可糾結的了,他已經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應忱不再信任他。
不知過了多久,蘭熄回頭卻發現門沒有關住,他站起身來,想要關門的時候,卻被一只伸出手擋住,只見應忱蹲在門口,如果有根煙的話會更應景,他上身赤裸著,在看到蘭熄的那一刻,像是突然從沉思中驚醒。
他猛地站起身來,眼睛緊緊地盯著蘭熄,說道:“我剛才才想起,今天是我買票準備離開的日子,你把我關在今天,為什么?你是不是不希望我走?”
話音未落,應忱就朝著蘭熄步步逼近,那眼神中的執著像是燃燒的火焰,像是將死之人看到了新生的希望。
蘭熄則不由自主地向后退著,腳步有些凌亂,一直被逼到了房間里。
蘭熄的手緊緊地握著那把槍,在慌亂之中,他將槍抵在了應忱的肩膀上。
然而,應忱沒有絲毫的畏懼,目光依舊堅定地鎖住蘭熄,嘴里不停地問著:“你不想我走嗎?你開槍吧,我反正已經做好了要死的準備了。我就想知道一句話,你不想我走,是不是?”
兩人的目光就這樣直直地相對著,他們如此執著地想要一個答案,可這個答案究竟是什么呢?
其實他們兩個人都清楚,彼此從未真正放下過對方。
那些被精心保管著的衣物,依舊整齊地疊放在衣柜里,那對戒指也被放在一起,蘭熄從酒店陽臺扔下來的那枚戒指,被應忱撿了回來,就連門口的花瓶里,也插著鮮艷欲滴的花朵,仿佛只要應忱再推開門,他們就會回到最初的云頂。那時候,應忱可以毫不猶豫地將蘭熄緊緊擁入懷中,沒有猜忌,沒有傷害。
蘭熄被應忱逼得節節后退,后背已經抵到了墻壁,退無可退。
應忱那熾熱而執著的目光像是要把他吞噬,那一聲聲逼問就像重錘一下下砸在他的心上。
蘭熄實在是被他逼得沒有辦法了,心中那壓抑許久的情感似乎也在這一刻沖破了理智的防線,他咬了咬牙,臉上帶著一絲無奈與不甘,說道:“是!是又怎么樣?”
“你以為自己很厲害,不過也是個東躲西藏的膽小鬼罷了!”
應忱只能聽見蘭熄說是,他眼中瞬間像是有光芒綻放,如同老木新生,腦子里都在放煙花,他身體猛地一震,下一秒,便毫不猶豫地低下頭,狠狠吻上了蘭熄的唇。
這個吻帶著壓抑多年的思念、悔恨與愛意,應忱像是一頭饑餓許久的野獸,瘋狂地啃咬著蘭熄的嘴唇,含糊不清地說道:“我不走了。”
“不走了。”
像一個嚴守秘密的寶盒打開,那朵蘭花終于肯露出一點潔白如雪的花瓣尖兒。
應忱才不走,就守著這朵石頭開出的花。
他們之間的動靜實在是太大了,那聲槍響驚動了如同重磅炸彈在寂靜的房間里炸開。
這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樓下的鄰居,而謝箏和沈天策剛好在家。
當門被推開的那一瞬間,謝箏都想象過會看到血肉模糊的畫面。
但眼前的景象屬實讓他們都愣住了。
只見應忱和蘭熄在沙發上吻得激烈無比,他們的身體緊緊糾纏在一起,雙手在對方的身上急切地摸索著,那模樣就像是下一秒就要真槍實彈地干起來。周圍的空氣仿佛都被他們點燃,彌漫著一種熾熱而又瘋狂的氣息。
沈天策先一步于謝箏關上了門,出聲道。
“再多看一眼,就要長針眼了。”
謝箏眼睛眨了眨:“鬧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