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71
經過這次的Mafia事件, 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以后我會好好活下去,珍惜你給我的做人的機會!
太宰聽樂了:“怎么像出獄后的臺詞。”
“差不多吧。”我沒否認,“從睜開眼睛的那一刻開始, 我的心就一直被困在監獄里!
因為沒有歸屬感, 這么多年來我都沒與自己和解。
他臉上的笑意逐漸變淡, 在月光下有種近乎憂傷的溫柔。
我看著面前的青年。
他是創造出我的天才。
他是收留我的好心人。
他是我善良的竹馬。
他是我該死的前夫。
不管我到哪里,他都沒有離得太遠。
每當我一籌莫展之際, 他總會默默替我兜底。然后用很欠揍很平常的語氣跟我開玩笑, 背地里小心翼翼地維護了我的自尊。
我終于明確了自己的心意。
我早已深深地喜歡上了這個看上去不靠譜, 其實很靠得住的男人。
“幸好我現在出獄了!蔽遗呐奶椎募绨, “給你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請我吃晚飯,我餓了!
“不請!碧茁柫寺柤纾⑽业氖侄兜, “我的錢包落在Mafia了, 身上沒錢!
“落在Mafia?確定不是入水時被河水沖走了嗎?”
“這個, 那個——”太宰支支吾吾, 露出一副被發現了的表情。
我的心情頓時輕松下來。
我知道他是裝的。
裝模做樣的太宰也不讓人討厭。
“那你煮雞肉鍋給我吃!蔽夷贸鲥X包,“我出買食材的錢!
“光買食材不夠哦, 你還得給我打下手,吃完也是你洗鍋!
太宰的要求我都同意了:“一言為定。”
我有多久沒和他一起逛超市了……不,我們好像從來沒像普通人那樣一起逛過。
橫濱某家超市的生鮮區,我看著周圍認真挑選蔬菜的人, 也學著他們的樣子拿了幾樣菜。
土豆,大蔥, 芋頭……我將菜碼的整整齊齊。
太宰挑了一瓶紅酒過來,一看購物籃, 鄙夷道:“雞肉鍋里可沒有芋頭!
“哦,抱歉!蔽野延箢^撿了出去。
“豆腐你也沒買!
“我馬上去拿一塊。”
“哇,是很會過日子的男人呀。”旁邊一位聽到我們對話的老奶奶夸贊道,“竟然比妻子還熟悉料理。”
我剛想解釋我和太宰不是夫妻,太宰卻告起了我的狀:“誰叫妻子不中用呢,不會做飯也不會收拾屋子,回到那樣的家里,我連上吊都覺得沒興致。”
拳頭硬了。
“太宰,我是不是太給你臉了?”
太宰不僅沒有收斂,還舉起一根大蔥敲我的頭。
我氣得把蔥往他鼻孔里插。
“哈哈,真是一對有趣的小夫妻!币晃焕蠣敔斨糁照茸吡诉^來,“我忍不住想起了我們年輕時的事。”
原來這兩人也是夫妻。
老奶奶握住了他的手:“是呀,那時候我也不太會做飯,媽媽批評了我,我一氣之下離家出走了。”
“然后呢?”太宰問。
——他居然會對別人的閑事好奇。
“然后,”老奶奶露出不好意思的表情,“我的先生找到了我,我不愿意回家,他承諾以后飯都由他來準備,媽媽就沒有理由罵我了,之后他就做了一輩子的飯。”
“這在日本還挺罕見的!蔽腋锌。
“是!崩夏棠涛⑿,“說出承諾固然容易,但能堅持一輩子卻很難!
老爺爺打趣道:“那我要是死在你前面,你以后就只能吃便利店的飯了!
老奶奶歪過頭:“我不吃!
老爺爺恐嚇她:“不吃會餓死哦!
“死了正好下去找你。”
“那我慢慢走,等等你!
太宰若有所思:“這也算是一種殉情了。”
“哈哈哈——”兩位老人相視著笑起來,他們在提到死亡的話題時,語氣幽默,并不忌諱。
“珍惜你們現在的時光吧!崩蠣敔斪詈髮ξ覀冋f道,“一眨眼就到老了!
太宰:“好喲。”
我:“……哦。”
在兩人走后,我不客氣地把菜籃子丟給太宰:“拎吧,好好珍惜和我在一起的時光,見眼生勤,多做事。”
太宰把菜籃子丟回來:“是櫻溪醬應該學會珍惜我,畢竟說不定哪天我就死掉了!
我沒吭聲。
他又補了一句:“想和我殉情的美女不計其數。”
“太宰!蔽医兴
“櫻溪醬也想和我殉情嗎?”他賤兮兮地說,“但是我不怎么想呢。”
“我想和你一起活下去!
——說出來了。
雖然不是表白,但卻是我內心最想對太宰說的話。
說出來卻有些后悔。
氣氛不對……怪怪的。
我手上拿著豆腐,太宰懷里抱著蘿卜和大蔥,我們都沒喝酒,意識清醒。
“呃,我還想和中也芥川綾辻一起活下去!蔽已a救道,這樣說會顯得比較自然。
太宰語氣不爽地說:“那你去和他們一起活下去吧!
他把手里原本拿的蘿卜和大蔥也扔給了我,抬腳往外面走去。
我趕忙拎著菜去結賬,然后追了出去。
太宰雙手插在風衣口袋里,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
他走得不快,但拒絕與我并排。
他如果真想離開,瞬間就能讓我找不到,現在這種情況純純口是心非——但是我絕對不能實話實說,否則按照他那種害怕面對直球的性格,肯定會馬上逃跑。
當然了,也不能說反話來氣他。
他介意聽到我提中也和綾辻,一如我介意他嚷嚷著要和別人殉情。
我突然回憶起我決定和太宰離婚那天的場景。
我看到了他在邀請一位美麗的女士殉情,盡管對方十分不耐煩,并沒有答應。
但那件事就像一根刺,扎進了我心里。
于是我不顧一切要和他離婚。
“太宰!
到了家門口,他準備爬墻去二樓,因為一樓是我的地盤,我扯住了他的風衣腰帶。
“……我允許你來一樓。”
“誰要你允許?”
太宰拽回自己的腰帶爬上了墻,“我才不要來什么人都有的一樓!
什么人都有的一樓?
我琢磨著這句話。
對哦,我把房子租給了條野采菊,還經常讓警察學校的那些男學生過來幫忙。說起來我們每次熱熱鬧鬧討論的時候,太宰都會出現并摻和一腳。
時間線再往回拉,條野采菊剛入住那天洗澡時,我剛被他叫進浴室里,太宰就出現在了窗外——
這小子該不會一直在監視我吧。
不過,我好像并沒有感到生氣,反而感覺到了太宰式的在意。
他也在害怕我被人坑死。
“我會讓條野君退租的。”我承諾道。
太宰拔高了音量,顯得有些陰陽:“你不是簽了高額賠償金的合同嗎?”
被他一提醒,我想起來了,單方面毀約要賠償條野一大筆錢。
“沒關系,我可以向異能特務科預支薪水,也可以和朋友先借錢?傊,我會賠償條野君的。”
“也是哦,你有副業,你是警察學校的教官呢!碧滓庥兴福澳抢锩婺贻p男孩很多吧,你這個別有所圖的女人!
我隨即表明態度:“我不喜歡那份兼職,也不能勝任,明天我就去辭掉!
太宰的一只腳從墻上滑下來了。
“以后綾辻君和中也估計也能隨時來這里蹭飯,”他嘀咕道,“算了算了,還是不做了!
順勢又要往上爬。
“他們可沒那么閑,只會偶爾過來!蔽覈@氣,“因為我和他們是朋友,就像你和織田君一樣!
聽到織田作之助的名字,太宰不氣了,也不笑了。
他用一種極其復雜的眼神看著我。
在我和他的婚姻存續期間,他一次沒有提到過織田作之助的名字,卻因為他的遺言去了救人的一方武裝偵探社。
織田作之助是他為數不多的朋友,也是他不想與人提到的話題。
但我不得不提。
“你先不要生氣,我找到了織田君的作品,寫得很棒……我把那本書拿回來了,好像沒有結局,我想續寫。”
“我知道我說這種話很奇怪,我平時也不愛看書,看了太多異能特務科的工作內容吧。但織田君寫的書,也有我對生命的反思,我想,我大概能夠體會他的心情。我們既然存在,就應該去做一些事,這才是生而為人的意義,不是么?”
“我自己就是你寫出來的東西,你寫的東西再去寫別人的東西,這樣不是很有意思嘛。”
太宰的兩只腳終于踏在了一樓的地面上。
“呵呵,你先能寫通順句子再說吧!
這一刻,我竟有種時光倒流的恍惚感。
我記得我第一次帶他來到這里時,我們說的話。
——太宰,以后這里就是我們的家了,你喜歡嗎?
——櫻溪醬挑的房子,我當然喜歡。
這里的家具都是我親自挑選的,院子里的葡萄是太宰親手種的。
這里所有的痕跡都是因為我們生活后留下的。
無論我們在外面再怎么混賬,始終沒把災難帶到這棟房子里。
……
太宰刀工嫻熟地切著蔬菜,而我負責打掃屋子。
我驚訝地發現,條野租下的房間里已經沒有他的個人物品了,房子被恢復到了他來之前的樣子。
—.—這一定是太宰的手筆。
我心知肚明,但不打算問。
空氣中飄出雞肉濃郁的香氣,太宰在廚房里喊道,“飯做好了,二廚,過來端!
“來了。”
太宰做了滿滿一大鍋,我打開那瓶紅酒,一人倒了半杯。
他搖了搖酒杯:“你不怕我在飯里下毒么?”
我夾了一塊雞肉:“你不也不怕我在酒里下毒么?最糟糕也只是殉情而已!
“我們死一起那不叫殉情,叫同歸于盡!碧椎皖^喝酒,“我可不要。”
“我也不要!
雞肉鍋煮的很好吃,好吃到最后我都未能表明心意。
喜歡的話,我好像永遠都說不出口。
而太宰能邀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殉情,對她們不吝夸贊,卻不會對我說一句好話。
這是我們之間特殊的相處模式。
吃完飯后,說好的是我來洗碗,但我卻故意不干了。
“太宰最近胖了,多做做家務減肥吧。”
他不甘示弱:“請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話,到底是誰都快長出雙下巴了?”
“你說什么?”我揮了揮拳頭,“想挨打嗎?”
“想啊,你來啊!
面對太宰的挑釁,我決定成全。
于是他逃,我追,我們從一樓打到了二樓,從廚房打到了浴室,最后又來到了臥室。
太宰總算跑累了,撲通一聲被我撲倒了。
“看我怎么收拾你!
由于喝了酒又上躥下跳,太宰的臉上呈現出一種俏麗的紅潤。
我放棄了毆打他的想法,低頭吻了下去。
太宰揪著我頭發的雙手也變成了抱住了我的肩膀。
我們暫時休戰,吻成一具整體。
……
等我真正沒有力氣時,太宰同樣也被榨干了。
兩條咸魚趴在窗邊,看著窗外安靜的院子。
“太宰,幫我救綾辻吧,只有你能幫我了!
身旁的男人不滿地抱怨:“這種時候還能提到其他男人的名字,你也太不浪漫了。”
“錯,正是因為我浪漫。”我跳到了他的背上,“才必須這么做!
“哦?”
“我想和你復婚,請綾辻當證婚人!
“復婚?”太宰撇嘴,“婉拒了哈!
我沒想到他會直接拒絕,惱羞成怒,一腳踹向了他的臉。
“我想請問你——”他抓住了我的腳踝,嘆息道,“沒離婚怎么復婚?”
“哈?”
這天晚上,太宰告訴了我兩件事。
一件事是武裝偵探社早已救醒了綾辻行人,他很快就能來和我見面。
另一件事是,我們的那張離婚屆是他作假的,也就是說,我和太宰從來就沒有離過婚。
“太宰。!我要殺了你!”
“你現在也姓太宰,你殺你自己吧。”
——正文完
第72章 番外
72
一個夏天的下午, 我在家里收拾屋子,突然感覺頭暈,一陣天旋地轉后, 我昏了過去。
等我再睜開眼睛時, 人已經躺在床上了。
頭還是昏昏沉沉的, 我正想起身,一塊冰涼的毛巾蓋在了我的臉上, 耳邊傳來太宰戲謔的聲音:“沒想到強壯如牛的某人也會生病, 還是躺下吧。”
“太宰——”
我一開口, 發現自己嗓子也啞了。
雖然我現在也姓太宰, 按照道理應該稱呼他為“老公”或者“治君”,但我還是習慣叫他太宰。
好像大家都會叫他太宰。
“你不是帶后輩出差了嗎?工作都做完了?”我問他。
“交給阿敦和谷崎了,他們也該成為獨當一面的大人了。”太宰甩了甩手里的體溫計,微笑道, “來, 張嘴!
“別偷懶, 他們還沒成年——”
話音戛然而止, 體溫計被他塞到了我的嘴里。
“你沒成年時,不也經常一個人出任務?”
太宰的語氣十分輕松, 臉上的神情卻有些許平靜的擔憂。
“異能特務科還真是剝削階級。”
明明是抱怨的話,我卻聽出了關心的意思。
“那是兩碼事!蔽液卣f。
“啊呀,果然是發高燒了。”太宰看著體溫計說,“我找找與謝野醫生去年送的醫藥箱!
他很快拿來了一個箱子, 里面是偵探社發的常用藥品。
由于我不怎么生病,而太宰即使生病也拒絕吃藥, 因此這個箱子今天是第一次打開。
“哇,有繃帶!
他的注意力果然被那兩卷繃帶吸引了, 興致勃勃地拆了起來,全然忘記了打開藥箱的原本目的。
“櫻溪醬,幫我換繃帶!彼呀浽诖策叾紫铝。
我接過繃帶,忍不住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太宰背對著我,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但他蹲著,我躺著,這個角度倒是挺不廢手。
解開一層層繃帶,露出了脖頸之下的皮膚。
上面有很多交錯的、很淺的傷痕。
以前太宰即使是泡澡和睡覺也會裹著繃帶,包的嚴嚴實實,直到現在才逐漸放下戒心——也僅限在家里。
這些傷痕大部分都是他自殘留下的,看著這些痕跡,我眼前浮現出他獨自一人在深夜里喝酒的場景。
我艱難地低下頭,在最深的一道傷痕上吻了一下。
太宰的身體一僵,顯然即使我們的關系已經如此親近,他還是會有些不自在。
好在下一秒他就軟了下去。
連帶著那一頭微卷的黑發也變得異常柔軟。
“生病時還是別做吧。”他嘀咕道。
這回輪到我僵住了。
“我還不至于白日宣.淫!
我仔細地替他綁好繃帶,又打了一個蝴蝶結。
“幼稚。”他表示不喜歡蝴蝶結。
“幼稚的人才會綁繃帶!蔽翌D了頓,說道,“我身上也有很多傷痕!
其實中也有,芥川也有,但提其他男人的名字,他又要鬧。
“你是在工作中受傷的,我不是!碧谆剡^頭看我,手里拿著他從藥箱里挑選出的一盒藥。
我接過藥,拿起床頭的水杯,掰開一顆藥片吞了下去。
“過來一點!蔽页姓惺。
“你不會是想打我吧!彼室鈹[出滿臉戒備的樣子,慢吞吞朝我靠近。
我將手掌覆在了他的腹部。
這里也有一道疤。
半年前,在天人五衰入侵橫濱時,太宰為了得到情報,不惜以身入局,被費奧多爾安排的狙擊手射傷了腹部。
“至少這是救人留下的!
太宰愣了愣,輕輕地嗯了一聲。
氣氛忽然尷尬。
我適合打架,不適合說教。
“咳,其實每個人都有過一段荒唐的時光,連坂口安吾那樣規矩的人也懷疑過人生!蔽蚁肓讼,說,“織田君應該也有過吧。”
我不太確定,只聽坂口安吾提過織田作之助在入職Mafia之前是個殺手,后來讀了一本沒有結局的書,才決定不再殺人,而成為一名小說家。
“他有過。”太宰平靜地說。
……不再避諱提到織田作之助的事,這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不就得了。”我揉了揉他的頭發,“大家都一樣!
“不一樣!彼麚u搖頭,“還是不一樣的。”
糟了,又要開始emo了。
這種時候再多的安慰都沒用,他依然會沉浸自我厭棄的氛圍里,但也不是沒有辦法。
“是不一樣,我和你們不一樣!蔽铱嘈Φ溃澳銈兪侨耍也皇侨。”
——辦法就是比他更emo。
“我是一張紙,寫上什么就是什么,我的臉,我的性格,我的智商,甚至我的經歷,都全是你設定好的!
“你沒有把我寫成絕世美女,也沒把我寫成逢賭必贏的天才,我現在還得按月賠條野違約金。”
“上面有種田長官壓著,一輩子出不了頭,動不動還會被Mafia的森首領算計。”
“結婚幾年了都沒有孩子,不知道是我有問題,還是丈夫不行——”
“等一下。”太宰終于聽不下去了,“我很行,我行不行你是知道的,如果你說我不行,那就是你抹黑我。”
似乎男人都不愿意承認自己不行。
“那就是我有問題。”
“你也沒有問題。”
“那為什么——”
“這不是重點吧!碧鬃猿暗,“我們兩個連自己都養不好,怎么養活小孩?”
看來他還是不自信。
“我覺得你把我養得很好,不過沒有孩子也好,我給你當爸爸,你給我當媽媽!蔽铱粗S色的眼睛,用夸張的語氣說,“況且我已經很久沒有想離家出走的沖動了!
“呵。”太宰發出一聲嗤笑,“是條野君的賠償金讓你不敢跑路吧,獵犬會追殺你到天涯海角!
“喂,你這人是一點浪漫細胞都沒有嗎?”
“櫻溪醬你有?”
“當然,我剛才就很浪漫!”
“還是洗洗睡吧。”太宰爬上床,躺在了我的身側,“我也困了。”
他打了個哈欠,沉沉睡去。
燒很快退了,我倒是不困了,偏過頭望著身旁的男人。
太宰很少睡得這么沉,平時他基本天天熬夜,也不一定在做什么,就是不怎么睡覺。
他的眼睛下方有淡淡的黑眼圈,眉心也微微皺著。
看上去像是做了噩夢。
我捏了捏他的眉心,他翻了個身,逐漸變得安穩。
雖然平日里吊兒郎當,關鍵時候還是挺靠得住的,這次也是在我病倒時恰好趕了回來——
等等,恰好?
真的只是巧合嗎?
按照太宰的性格,發生的事不會有巧合。
我披上外套,來到了我之前暈倒的樓梯上,四處張望,發現了一只奇怪的俄羅斯套娃。
我打開套娃,里面竟然是攝像頭。
閑著無聊,我干脆在家里找了一遍,找到了六個監控攝像頭和十二個竊聽器。
連浴室里都有攝像頭……
太宰在變成變態的路上一去不返了……
難怪他能第一時間發現我暈倒并趕了回來。
正在這時,我的手機響了。
——是中島敦打來的。
我按下接聽鍵,聽到對面傳來溫和的男聲:“您好,太宰太太!
“……”我玩著手里的套娃,“叫我櫻溪吧。”
這聲太宰太太真叫人聽不習慣。
“櫻溪太太,我打不通太宰先生的電話,您家出什么事了嗎?”
“他在睡覺。”我說道,“放心,我家沒出什么事!
“但是我看太宰先生似乎很急想趕回去的樣子……雖然他也說沒事,我還是有點擔心,所以來問問,不好意思。”
……很急地趕回去的樣子。
噫。
這是很神奇的描述。
太宰一向游刃有余,只有在繃帶打折促銷時才會故意露出很急的樣子……原來他也會因為我暈倒而擔憂。
“謝謝你的關心,真的沒什么事,中島君,你工作加油!
“等等櫻——”
我已經掛斷了電話。
手中的套娃看著居然有點眉清目秀。
帶著保護欲的監視,永遠讓人無法打從心底地討厭——至少對我本人是這樣的。
“櫻溪醬,我渴了,有沒有喝的?”
背后傳來了太宰的聲音。
他揉了揉眼睛,視線從我的臉上移到了套娃臉上。
“你在生氣嗎?”
我沒吭聲。
他又開始胡說八道:“那些是森先生送的!
拙劣的謊言。
森鷗外送他的外套都被燒了,怎么可能還收他的東西?
“那這些呢?你要如何解釋?”我指了指被我找出來的竊聽器。
“肯定是費奧多爾放的,他還是賊心不死。”太宰氣呼呼道,“這個魔人太過分了,櫻溪醬,我們不能放過他!”
“……知道了!蔽覍⑻淄薷吒邟伷穑缓笥纸幼,“那就留著吧,看看他們有什么陰謀。”
我明白是他自己裝的監控和竊聽器。
他也明白我已經識破了他拙劣的謊言。
但我們之間需要一些互相都能識破的謊言,作為溝通和關心的橋梁。
對我們而言,愛這個字始終是難以說出口的。
我們都不習慣太直白。
但幸好有其他的表達方式。
太宰提前結束工作回來看我是一種,
替我找出有糖衣的感冒藥是一種,
我幫他換脖子上的繃帶是一種,
包容他的謊言也是一種……
“太宰,葡萄好像熟了。”
透過窗戶,我看到雨后初晴的庭院里,葡萄架上懸掛著一串串晶瑩的葡萄。
“正好摘下來當今天的下午茶,又省下一筆繃帶錢!碧壮冶攘藗耶,“我去摘葡萄,等會兒你負責洗,不許偷懶。”
“你就不能體諒一下病人的身體嗎?把這些活都干了吧!
“那我下次生病時,你也要干這么多活。”
這大概也算一種,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