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陳二三說著說著就沒了動靜,一雙眼睛看著前方出神,Kevin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發現他在看試衣間的模特。
那里站著兩個人,高一些的只能看到半張臉,還被長發擋住了,另一個是展示陳二三的設計作品的模特。
Kevin看了陳二三一眼,摸了摸下巴,問,“喜歡?”
陳二三放松身體半靠在椅背上,眼神柔和地看著前方那個高挑的身影,輕聲道,“喜歡。”
Kevin愣住了,隨即震驚地看向了陳二三。
他只是問問,沒想到陳二三會承認。
“你要不說我都快忘記你是個同性戀了。”Kevin嘆了口氣。
要說以陳二三這么優秀的條件,只要他想,有大把的人愿意上他的床。
偏偏陳二三過的像修道士一樣,潔身自好到了極點,居然還跑到了鄉下去種田。
還別說,就陳二三這幅沒人能得到的樣子,越疏遠反而越讓人心癢。
Kevin還以為陳二三這輩子就這樣了,沒想到有一天他也會動凡心。
不過既然對方看中了這里的模特那就很好辦了,在他的地盤還不就是他一句話的事。
他也不信會有人能拒絕的了陳二三。
“你放心,這事包在我身上。”Kevin自信滿滿地拍了拍陳二三的肩。
陳二三笑了一下,站起來說:“謝謝你,但你不行。”
Kevin:“……”
不是,他怎么就不行了!
——
模特這行沒那么好做,入行的模特成千上萬,可真正出頭的有幾個。
這里面的競爭和內卷一點也不比其他行業少,甚至某些時候會更加病態。
男模特一看那張臉和那身氣質,嫉妒就不受控制的在心里翻滾。
可他被對方的氣勢壓的連氣都喘不上來,嫉妒也逐漸變成了無能狂怒。
“你是什么人,你不是這里的模特,誰準你進來的!”
男模特在壓制下開始有些失態。
其他模特也紛紛圍了過來,不可避免的被祝吾驚艷,隨后就發現他們想靠近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向前。
對方身上好像有一道無形的屏障,冷漠又高高在上。
祝吾沒有理會對方,他伸手取下了那件衣服,指尖細細的在那些刺繡上劃過,上面的每一針每一線都出自陳二三的手。
只是可惜了。
這里沒有人能配的上。
祝吾就這樣站在那里,長發垂肩,他不說話,甚至很安靜,但就是有一種讓人望而卻步,不敢輕易去冒犯的高高在上。
被忽視的男模特怒了。
這種感覺比直接對峙還要難受。
好像他在對方眼里根本就不值一提,不,是連一個正眼都配不上。
“你……”
男模特沒能碰到祝吾的手,祝吾只是一個冷冷的眼神看過去,男模特就仿佛被冰封一樣僵在原地。
“你喜歡這件衣服?”
輕柔和緩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冰冷的空氣瞬間消融,男模特渾身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他臉色蒼白地捂著胸口,那瞬間他差點以為自己的心臟要被捏碎了。
人群散開,陳二三雙手插兜地站在門口,面帶微笑地看著祝吾。
祝吾抓著衣服的指尖一緊,他回頭看向陳二三,應道,“嗯。”
長發微散,那張宛若被上天精雕細琢的臉完整的呈現在明亮的燈光下。
只是一時間不知道是光照亮了他,還是他奪走了頭頂的光。
跟過來的Kevin倒吸一口涼氣,不自覺地停住了腳步。
他現在有點理解“見色起意”這個詞的真正含義了。
起碼要這個程度,才有能讓人“見色起意”的資本啊。
不過Kevin是異性戀,對方的相貌和氣質再驚艷也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他沒有任何與性相關的想法,只有作為一個設計師最純粹的欣賞。
但那瞬間心臟被擊中的感覺還是很震撼。
陳二三眼神深邃,輕聲呢喃,“這么多作品,偏偏你就看中了這一件。”
他嘴角微勾,眼里蕩著如波紋般散開的愉悅。
陳二三的聲音很輕,沒有人聽清,但他眉眼間的笑意卻讓不少人心里微動。
一個優秀年輕又俊美的設計師沒人不想接近。
大家都看出這個男人已經出盡了風頭,忍不住刻薄地說:“這個人不是我們這里的模特,也沒有人見過他,該不會是用了什么非法手段闖進來的吧。”
陳二三抬起手,止住了那些還要說的更難聽的聲音。
他不喜歡進入時尚圈就是這個原因。
人多嘴雜。
煩。
他抬腳走向祝吾,相差無幾的身高只要掀開眼皮就能輕易地看到對方。
祝吾身上穿的不知道是從哪拿來的衣服,一件白色的長袍,赤著腳,亮紅色的指甲油讓陳二三有些發笑。
祝吾并不是特別瘦弱的體型,相反,他肩寬胸闊,腰窄腿長,即便留著長發,他也是一個男人,還是一個無論怎么看都極具成熟與性感的男人。
而就是這樣一個看起來成熟又性感的男人,手上涂著亮紅色的指甲油,脖子上還掛著一個對他來說有些小得可愛的相機。
不知道是不是周圍的人太多讓他有些煩,他明顯不太高興,但又抓著手里的衣服不愿意松開。
看起來就特別的可愛。
也特別……好欺負。
當然,這是對陳二三而言。
在其他人眼里,這個陌生的男人身上有種不容靠近的氣質,明明對方什么也沒做,但就是讓人不敢輕易直視。
祝吾沒想引起別人的注意,現在這種情況讓他逐漸失去了耐心,那雙淡金色的眼眸也變得又深又沉。
但就在這時,他的手被人握住了。
祝吾怔了一下,猛地低頭,又看向對面的陳二三,那雙狹長的丹鳳眼因為他睜大的眼睛而變得圓潤了不少。
他身上那種凌厲高傲的氣質頓時就變得憨態可掬了起來。
當然,是對陳二三而言。
“你……”
陳二三還未把話說完,祝吾就悄悄蜷起了手,把亮紅色的指甲藏了起來。
他沒有意識到現在這個動作有多欲蓋彌彰,該發現的早就發現了。
陳二三眼里的笑意更濃。
他意外的發覺,對方比他想象中還要笨拙。
“很好看。”他像什么也沒察覺,溫柔地夸了一句。
祝吾看向陳二三的眼睛,見沒有說謊的跡象,他才慢慢松開手心。
旁邊恢復過來的男模特還沒有死心,咬著牙站過去說:“Sela先生,我……”
祝吾抬起眼尾瞥了過去。
男模特突然驚恐地捂住自己的脖子。
他說不出話了。
“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我……”
“天吶,你怎么了!”
亂哄哄的換衣間從失聲驚叫到鴉雀無聲并沒有花太多時間,一群模特像被掐住脖子的鴨子神色慌張的來回走動,好像在上演最滑稽的默劇。
祝吾眉尾微揚,眼中帶著目中無人的睥睨。
他哼了一聲。
陳二三又笑了。
這一刻,高大挺拔的祝吾有一瞬間與高傲矜貴的麗麗重合了。
Kevin頭疼地“嘖”了一聲。
“老天,你們是不是吃壞東西了!”
他把一群模特像趕鴨子一樣趕了出去,讓他們趕緊去醫院。
“抱歉,我暫時沒時間招待你了,但我很快就回來!”Kevin拍了拍陳二三的肩,走時還沖他眨了眨眼。
陳二三笑了一下。
工作人員已經陸續下班,原先還覺得擁擠的換衣間瞬間只剩下他們兩個人。
陳二三的手還握在祝吾的手腕上,往常覺得熟悉的溫度此刻像電流一樣透過祝吾的皮膚一寸一寸的往里鉆。
祝吾抿了下唇,喉結滾動,抬眼看向了陳二三,卻發現陳二三也在看著他,是一直在看著他。
那瞬間,祝吾好像被燙了一下。
“我上次說讓你當我的模特,還記得嗎。”
陳二三上前一步,兩人的距離瞬間拉近到只有半臂長。
他們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對上了目光。
祝吾站在原地沒有動,直視著陳二三的眼眸。
“記得。”
“還愿意嗎。”
陳二三的嗓音向來溫柔,此刻卻在拉近的距離中變成了迷人的低語,帶著呼吸,有些許沙啞。
祝吾別過視線,垂落的發絲落在了陳二三的手中。
“穿上這件衣服,走上T臺,我是你唯一的觀眾。”陳二三側過頭,輕聲開口。
明明他們之間還有半臂長的距離,此刻卻好似互相依偎著彼此的身體,陳二三的呼吸也與祝吾的發絲曖昧地交.纏在一起。
祝吾輕抬下巴,兩人的臉不過半掌之差。
他看向陳二三,看進了那雙溫柔多情的眼中。
這一刻,祝吾不是麗麗,祝吾只是祝吾。
——
空曠的T臺只有一盞明亮的聚光燈。
寂靜的觀眾席也只有陳二三一個觀眾。
繡著金色玫瑰的黑色長衫完美地貼合著祝吾的身體,仿佛就是為他量身定做。
高大、挺拔、高貴、美麗。
這才是應該出現的形容詞,也是應該作為壓軸的作品而展現出的獨一無二。
披著長發的祝吾赤著腳走上T臺,瓷白的皮膚在莊重奢華的服裝下神圣又不可侵·犯。
此刻,亮紅色的指甲一點也不女氣,反而有種高不可攀的明艷。
祝吾抬起那雙淡金色的眼眸看向陳二三,一步一步踩著聚光燈向他走去。
那一刻,他腳下踩的不是冰冷的地板,而是清澈的水面,是潔白的云彩,是九天之外的銀河。
陳二三目不轉睛地看著他,昏暗的陰影中,陳二三的臉似乎被蒙上了一層黑色的紗。
但他眼神專注,神色柔和,即便隔著燈光,也依舊溫柔又醉人。
祝吾站在聚光燈下,與坐在陰影中的陳二三四目相對。
一點蜻蜓點水般的漣漪蕩開在他的心頭。
“陳二三。”
他輕抿著唇,叫出了陳二三的名字。
“嗯?”
陳二三溫柔地注視著他。
祝吾不太確定陳二三是不是認出了他,他學習了很多東西,看了很多“資料”,卻很少有讀懂陳二三的時候。
但祝吾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個笨蛋。
所以他選擇用“作弊”來解決面前的問題。
他頓了一下,隨即彎下腰,伸出骨節分明的手托住了陳二三的后頸,陳二三仰起頭,仍舊從容不迫的注視著他。
兩人面面相對,連空氣都好像變得稀薄起來。
他們一站一坐,一個在光下,一個在陰影中。
可他們又那么近,近的呼吸相聞。
祝吾深深地看了陳二三一眼,忽然抵上了陳二三的額頭。
剎那間,燈熄了又亮,陳二三一陣恍惚。
等他再睜開眼的時候,偌大的秀場就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愣了一會兒,好似不明白自己為什么站在這里。
隨后他眼睫微垂,抬起手輕撫過自己的唇瓣,總覺得剛剛他好像吻到了誰的頭發。
正努力給自己穿小西裝的祝吾看到陳二三的動作,差點在臺上翻個跟頭。
第32章
祝吾端端正正地站在陳二三面前,眼神卻不自覺的開始亂飄。
陳二三沉默了片刻,出聲說:“麗麗,你是去偷雞了嗎。”
那一身優雅的小西裝穿的亂七八糟,領帶也歪歪扭扭地掛在脖子上,眼鏡一上一下,腦袋上的貝雷帽更是只掛了一半在耳朵上。
祝吾默默地扭過頭,假裝什么也沒聽到。
陳二三嘆了口氣,蹲下身體,捏了捏他的臉頰。
“小心被人笑話。”
祝吾哼了一聲。
誰敢笑話他!
陳二三笑了一下,伸手幫他整理脖子上的領帶。
對于這東西,祝吾實在是不知道該怎么弄,但又不能不戴,畢竟這可是身份的象征!
所以他像套繩子一樣套在了脖子上。
陳二三為祝吾系領帶的時候,動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么。
記憶中有個人站在路燈下,身高腿長十分驚艷,卻把領帶系的松松垮垮。
但只有這一瞬間,很快他就恢復如常,專注而溫柔的為祝吾整理衣服。
祝吾悄悄轉動眼眸看向了陳二三,看見對方那張認真而柔和的臉,他又默默看向了頭頂的天花板,然后又看向陳二三,又看向天花板……
如此重復了幾個來回,祝吾藏在帽子里的耳朵紅了。
“好了。”陳二三擺正他的帽子,伸手將他抱了起來。
祝吾蹬著后腿要往下跳。
他伸出爪爪指著臺上的相機。
他的相機還沒帶呢。
陳二三笑了一聲,“差點忘了。”
相機重新掛在祝吾的脖子上,祝吾低頭看了一眼,伸出爪爪將相機抱緊。
陳二三刮了下他的鼻頭,笑道,“現在可以走了吧。”
祝吾拱了兩下拱進了陳二三的懷里,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窩好,伸出爪爪拍了拍陳二三的胸口。
走吧。
陳二三笑著用外套幫他擋住了外面的風。
離開秀場的時候,陳二三完全忘記了還有Kevin這么個人。
所以等Kevin一臉興奮地趕回來的時候,面對的就是冷冰冰的空氣。
“……”
——
夜深人靜時,祝吾悄悄回頭看了陳二三一眼,掀開被子想要下床。
可就在他的雙腳踩到地面的時候,一雙手從后面摟住了他的腰。
祝吾瞬間挺直腰背,僵在原地動也不動。
而身后的陳二三眉頭微蹙,上下摸索,從祝吾光.裸的背一直摸到了后腰。
從那次祝吾“疑似生病”開始,祝吾就一直和陳二三睡在一起。
陳二三也習慣了每天晚上都要給他蓋被子,這完全是下意識的行為。
祝吾赤.身.裸.體地坐在床沿,隨著陳二三在他后背摸索的動作,他緊緊地抓住了床單。
忽然,及腰的長發勾住了陳二三的手指,陳二三動作一頓,祝吾也跟著抬頭。
“你……”
他猛地回頭,果然見陳二三側躺在床上,一臉震驚地看著他。
而看到他回頭,陳二三的視線也逐漸從他的臉緩緩下移……
祝吾想也不想地抬手覆上了陳二三的眼睛。
片刻之后,陳二三閉眼躺在床上,放在他后腰的手也無力的垂落,只剩幾縷烏黑的發絲還勾纏在陳二三的指尖。
祝吾無聲地松了口氣。
他緩緩的收回手,靜靜地看著陳二三的臉,一向高傲淡漠的金色眼眸泛起一絲極淺的波動。
陳二三睡的很平和,面對著他毫不設防,祝吾落在床單上的指尖微動,想要摸摸陳二三的臉,卻剛抬起手就被陳二三的呼吸燙了一下。
他扭過頭,看著墻上的影子,又慢慢垂下眼抿了下唇。
片刻之后,他回頭看向陳二三,隨手拿起陳二三的襯衫披在身上,光著兩條腿走出了房。
——
祝吾大半夜不睡覺當然不是為了出去偷雞。
而是要做一件重要的事。
他走進書房,拿出相機里的U盤插進了電腦。
里面有一張照片,只有一張照片。
是陳二三坐在陰影中,下巴微抬,閉著眼睛的模樣。
當時,在離開的那一瞬間,他鬼使神差地回頭看了一眼。
正是那一眼,他看到的是陳二三平和又溫柔的面孔,好像在等待誰,那幅從容不迫的姿態又好像無論等的是誰。
祝吾的心臟被輕輕地撞了一下。
他說不清心里的感覺,但還是出于私心把陳二三拍了下來。
打印出照片,祝吾用手指輕輕地描摹過陳二三的臉。
他從未認真的意識到陳二三長得有多好看。
陳二三不是典型的劍眉星目,而是有種江南水鄉的溫和斯文。
長眉,桃花眼,高鼻梁,唇不紅不淡,笑起來卻似乎天生笑唇那樣好看。
陳二三長得很高,并不顯孱弱,反倒有種青松般的挺拔,修長又優雅。
雖然陳二三總是一副禮貌又溫和的模樣,對誰都笑,但他身上的距離感又讓人難以接近。
仿佛有個圈把陳二三圈住了。
他不出去,誰也進不來。
陳二三身上那種誰也不能輕易沾染的清淡,有種讓人越得不到越想要的欲.望。
祝吾想起了那些模特的話。
那些人好像想和陳二三睡覺。
他皺了下眉,有些不高興。
陳二三可是個連睡覺都會穿的嚴嚴實實的人,怎么可能這么隨便。
哼。
祝吾拿好照片,回去藏進了自己的小箱子里。
里面除了原來的襯衫和玫瑰,又多了件黑色繡著金色玫瑰的長衫。
不問自取算作偷。
但陳二三讓他穿了那這件衣服就是他的。
所以祝吾藏衣服藏的毫無心理負擔。
不知道他從哪里學會了疊衣服的技巧,襯衫長褲隨便亂塞,這件黑色長衫卻整整齊齊地疊放在箱子里。
就是看起來怪怪的,領口是歪的,袖子塞了一截,還有一截耷拉在外面。
但祝吾很寶貝地拍了拍長衫,把照片放在了衣服上。
他蹲在地上,認真地看了兩眼,像模像樣的調整了一下角度,然后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藏好“秘密”,他一腳把箱子踢到床底,心滿意足地躺上床。
他穿著陳二三的襯衫,頭靠在陳二三的肩頸,兩條光.溜.溜的腿緊貼在陳二三的身側,習慣性的從陳二三身上汲取溫度。
而夢中的陳二三被頸側的長發弄的有些癢,他眉頭微蹙地偏過頭,與祝吾的呼吸面對面的纏在了一起。
外面不知道什么時候下起了小雪,室內卻溫暖如春。
——
失去了一段記憶的陳二三并沒有感覺到有什么不對,只是偶爾覺得自己忘了什么,卻又想不起來。
而Kevin以為陳二三把衣服帶走了,除了控訴陳二三走的時候沒有告訴他,多余的什么也沒有提。
一切都和諧而美好。
祝吾穿著一身紅色的圣誕套裝,白色的毛絨邊圍在他的脖子上,看起來精致又富貴,他的腦袋上戴著兩個鹿角,又短又小,胖嘟嘟的很是可愛。
陳二三為他戴上手套,拉了拉他的衣擺說:“這次我們要在h市過完年才能回到夏樹村,時間還要很久,我讓那邊寄些草莓和橙子過來。”
以前祝吾天天待在裝水果的籃子里睡覺,現在一天下來除了喝奶,就是些重油重甜的東西。
為了不讓他營養失衡,陳二三沒少控制他的飲食。
可祝吾純天然的東西吃多了,早就被養叼了,這邊的水果他吃不慣,吃什么挑什么。
陳二三扶正他腦袋上的鹿角,刮了下他的鼻頭,認真地說:“這次就不準挑食了哦。”
包在圣誕裝里的祝吾整只豬都圓滾滾的,像個紅色戴鹿角的糯米團子。
他扭頭哼了一聲,樣子不太高興。
他最不喜歡陳二三讓他吃這個吃那個,又不準吃這個,不準吃那個。
現在的他已經不是之前的他了!
他再也不會因為吃錯東西拉肚子了!
現在的他什么都能吃!
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他扭過頭,板著一張臉生氣。
陳二三忍俊不禁,笑著說:“今天是圣誕節,可以允許你放縱一天,我帶你去吃蛋糕好不好,聽說四季春那條街的甜品店全都買一送一。”
祝吾瞥了陳二三一眼。
“真的,我沒騙你。”
祝吾不信。
昨天陳二三還從他嘴里搶走了一塊糖。
“今天你說了算,好嗎。”陳二三把手伸到了他面前。
戴著鹿角的祝吾回頭看了陳二三一眼,樣子有些松動,見陳二三一臉真誠,他有些別扭的把爪爪放進了陳二三的手心。
就再勉為其難的相信陳二三一次吧。
陳二三握住手里柔軟的爪爪,眉眼彎彎地說:“那我們走吧。”
——
四季春街是整個h市里最受年輕人喜歡的步行街,吃喝玩樂一應俱全。
此時為了迎合圣誕節的氣氛,路上隨處可見那些被裝點的圣誕樹,即便還是白天,樹上也掛上了像星星一樣的小燈。
路上行人很多,來來往往全都是些學生和年輕人。
祝吾兜在嬰兒背帶里,又被陳二三用大衣包在懷里。
他只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腦袋和那張粉撲撲的臉,還有腦袋上隨著他好奇的轉動而搖晃的鹿角。
陳二三伸手扶正他腦袋上的鹿角,撓了撓他的小臉說:“想要什么。”
祝吾抬起臉,向著那個高高的恐龍氣球看了過去,哼哼唧唧地伸出爪爪。
要那個!
“好。”陳二三笑著應道。
然后……祝吾看著綁在爪爪上的綠恐龍氣球陷入了沉思。
他想要的是那個深灰色看起來猙獰又霸氣的恐龍氣球!
電視上奧特曼打的那個!
而不是手里這個又胖又短呲著個大牙樂的綠恐龍!
祝吾生氣的想把氣球丟開,只是陳二三將氣球綁在了他的爪爪上,不管他怎么動,飛在半空的綠恐龍都會跟著他的動作一上一下,快樂的好像在跳舞。
祝吾:“……”
他生氣地撓了陳二三一爪子!
第33章
祝吾的怒火被一個甜甜的草莓蛋糕撫平了。
陳二三看著他吃的滿鼻子都是奶油的模樣,嘆了口氣說:“要是別人給你一個蛋糕讓你跟他走,你可千萬別跟人走了。”
祝吾瞥了陳二三一眼,沒理他。
陳二三伸手捏了捏他肉乎乎的臉頰,笑著說:“真好,雙下巴都出來了。”
要知道之前不長肉那段時間,陳二三都擔心死了,生怕是有什么大病。
還好,小豬崽唯一的病就是只有一個咪咪而已。
祝吾聽到這句話卻如遭雷擊。
他停下吃蛋糕的動作,低頭看向自己……
沒看到,被雙下巴和肚子擋住了。
“……”
祝吾瞬間就覺得嘴里的蛋糕不香了。
當初他吃得多睡得多,是因為他重傷未愈,需要靠這些東西來補充能量。
可是他現在傷勢痊愈,實力也恢復了七八成,早就不需要吃這些食物了。
祝吾看著面前散發著甜香的小蛋糕,深吸了一口氣,恨恨地咬了下去。
他絕對不愿意承認他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口腹之欲。
他只是在了解人類的習性而已。
沒錯,他都是為了打入人類的內部!
祝吾一邊吃,一邊努力地吸著肚子。
等蛋糕吃完了,他的肚子也彈了出去。
“刺啦”一聲,肚子上的扣子崩了。
祝吾:“……”
陳二三:“……”
“衣服做小了?”陳二三低聲自語。
祝吾一聲不吭,默默吸緊了肚皮。
——
陳二三帶著祝吾進了一家咖啡廳,里面人不多,很安靜,也就讓坐在靠窗的Kevin格外顯眼。
對方用力揮著手,一臉熱情。
“想要約你還真難。”Kevin抬手讓服務生過來點單。
確實難,今天能碰上,還是因為陳二三恰巧出門,恰巧來到了這里,恰巧Kevin知道陳二三在這里,也就恰巧來見個面。
陳二三點了杯卡布奇諾,他平時很少喝咖啡,祝吾就沒見陳二三喝過咖啡。
祝吾也是只剛從鄉下來城里長見識的豬,所以當咖啡端上來的時候,他的眼睛立馬就盯了上去。
他蹬著后腿從陳二三的懷里爬到了另一張椅子上。
因為衣服穿的太厚,他還差點絆個跟頭。
好不容易站穩,腦袋上的鹿角也歪了,他伸出爪爪去扶,才想起自己根本摸不到腦袋。
嘖。
他仰頭看著面前的桌子,退后幾步,一個助跑跳了上去。
結果,還是穿得太厚的原因……
他兩個爪爪扒著桌沿,蹬著后腿,整個下半身都在下面蕩來蕩去。
煩人。
他真想直接幻化出翅膀飛上去。
但他也知道一只會飛的豬不該出現在這里。
祝吾嘿咻嘿咻的努力了半天,終于爬了上去,立馬一屁股坐在桌子上喘氣。
累死了。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肉乎乎的肚肚,深吸了一口氣,堅強地站了起來。
陳二三正在和Kevin說話,看到祝吾的動作也只是任由他去。
Kevin倒是說的起勁,根本沒往桌子上看一眼。
所以當祝吾打翻咖啡的時候,同時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祝吾被燙到了。
無論他吃什么東西,陳二三都是吹涼了直接喂到他嘴邊。
祝吾哪里知道有些東西不能直接吃。
好像要把舌頭刺穿的感覺把祝吾嚇了一跳,他下意識的一腳踹過去,接著就是直沖天靈蓋的苦讓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一個極度嗜甜的人絕對無法容忍一丁點的苦。
祝吾生氣地盯著那杯咖啡,還覺得不解氣,想要直接毀尸滅跡。
卻就在這時,一塊方糖塞進了他嘴里。
祝吾咂了咂嘴,被安撫好了。
“你好,能幫我熱一下奶嗎。”陳二三從包里拿出一個迷你小奶瓶遞給要來收拾的服務生。
對方愣了一下,問他還要不要重新上一杯咖啡。
他想了一下,點頭笑道,“麻煩了。”
服務生拿著小奶瓶禮貌的離開了。
Kevin半趴在桌子上,盯著祝吾“嘖嘖”了兩聲。
“小東西,你怎么這么調皮啊。”
Kevin伸手撥弄了一下祝吾腦袋上的鹿角。
祝吾臉頰鼓鼓地含著一塊方糖,爪爪上還抱著一個。
對于Kevin的動手動腳,祝吾不高興地睨了對方一眼,扭過身體用屁股對著對方。
Kevin被逗樂了,開玩笑說:“你喜歡什么顏色的麻袋,我現在就回去準備。”
“不送不賣也不準偷。”陳二三將祝吾抱進懷里,淡淡地掃了Kevin一眼。
見他這么護短,Kevin樂不可支地笑起來。
“張嘴。”陳二三伸手捏著祝吾的臉頰,低頭看著他。
祝吾瞪著陳二三。
干嘛,想搶他的糖啊!
縱然祝吾再不情愿,陳二三還是捏開了他的嘴。
陳二三皺眉看了兩眼,低聲說:“燙紅了。”
他站起來,立馬就要帶祝吾去醫院。
服務生剛把熱好的牛奶和新做好的咖啡送過來,陳二三拿過牛奶,順手買了單,抬腳就要離開。
Kevin見他要走,連忙站起來說:“我說的你要不要考慮一下。”
陳二三頭也不回地說:“你知道我一向不喜歡參加酒會。”
看著他離開的背影,Kevin小聲嘀咕道,“當然,你喜歡種田。”
他看了眼落在桌子上的鹿角,撿起來說:“還喜歡養豬。”
——
經過醫生檢查,還好燙的不是很厲害。
陳二三一本正經地叮囑道,“以后不可以隨便亂吃東西了。”
但為了安慰祝吾,陳二三還是把四季春街的甜品店買了個遍。
祝吾抱著一個小小的雞蛋糕,一臉滿足地看著陳二三手里提的袋子。
他都想好了,早上吃一個,中午吃兩個,晚上吃三個,夜宵吃四個!
這樣不到三天就能吃完了。
想了想,他又覺得陳二三還是買少了。
卻不知此刻的陳二三正在思考該怎么控制蛋糕的數量。
忽然,手機傳來一條消息。
陳二三低頭看了一眼,發現是Kevin。
他以為Kevin是想勸他去參加酒會,卻發現是鹿角落在咖啡廳了。
他想說沒關系,卻看到Kevin的下一句話,立馬眉心一跳。
——你和你的情人怎么樣了。
情人。
他什么時候有情人了。
陳二三眉頭微蹙地看著手機里的消息,覺得有些不對勁。
但他沒有直說,而是反過來問了對方一個問題。
——你什么時候開始關心我的私生活了。
那邊的Kevin發了個笑瞇瞇的表情。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這么喜歡一個人,眼睛不會騙人,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動心了。
——不過那確實是一個難得一見的美人,好吧,可能一個男人用美人來形容有些奇怪,但我想英俊這個詞不足以形容他。
陳二三的心臟猛地一跳,腦海里好像飛快地閃過了很多畫面。
他神色平靜地打下幾個字。
——我記得你的眼光很高。
Kevin充滿揶揄的回復他。
——再高也不如你眼光高,我現在有些明白你的作品是為什么而設計了,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的作品是為他而生。
——不過他好像并不是我那里的模特,沒有人認識他,當時你要了兩張票,其中一張為的就是他嗎。
——對了,那件作品你帶回去之后有讓他換上給你看嗎。
——我想你們應該度過了一個非常火熱的夜晚……
后面的消息沒必要再看了。
陳二三的心臟微微下沉,但他臉上的表情卻很冷靜。
他失去了一段記憶,還是一段很重要的記憶。
用更準確的話來說,他忘記了一個人。
祝吾吃完了雞蛋糕,等著陳二三來給他擦爪爪,卻發現陳二三看著前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不高興地拍了拍陳二三的胸口,陳二三回過神,拿出濕紙巾給他擦爪爪,又把放溫的奶瓶喂進了他嘴里。
祝吾滿意地靠在陳二三懷里喝奶,卻沒注意到陳二三看向他的眼神帶著沉思。
——
每天晚上讀故事書的環節必不可少。
祝吾鐘愛史書,陳二三卻執著于給他講童話故事。
之前有段時間他沉迷于英文,陳二三就夾帶私貨給他念了不少的英文寓言故事。
不得不說,陳二三的聲音比英文廣播還要好聽,聽陳二三念英文是一件極其享受的事。
但最近祝吾的喜好又變了。
他開始看各類時尚雜志,開始了解設計相關的知識。
每天晚上的故事書也就換成了雜志。
要是之前的陳二三可能不會細想,亦或是他想了卻忘了。
但今天晚上念雜志的陳二三卻想了很多。
想他那件“丟失”的設計作品,想他手上的時尚雜志。
陳二三側頭看向睡的人事不知的小豬崽,提起被角蓋住了小豬崽的肚肚。
其實,要想驗證他的猜想很簡單。
他放下雜志,伸手摸向了床底。
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箱子被他提了出來。
縱然他的記憶模糊不清,可這個箱子是他親手做的,只要是經過他手的東西他就很難忘記。
他側頭看了眼熟睡的小豬崽,打開了箱子上的鎖。
現在他還能想起這是個“秘密”箱子,只要是“秘密”箱子自然就藏了不能讓人知道的“秘密”。
陳二三的神色很冷靜,絲毫沒有窺探他人隱私的心理負擔。
好像他要看的不是別人的“秘密”,而是本就是屬于他該讓他知曉的事實。
玫瑰的清香帶著枯萎的味道,喚醒了陳二三某一時刻的記憶。
陳二三的動作頓了一下,他看著里面那件黑色長衫,心口某個地方悄然打開了一道鎖。
接著,他看到衣服上放著一張照片。
那是他自己,在空曠無人的秀場中,他獨自坐在陰影中的椅子上,閉著眼睛,抬著下巴,溫柔的好像在親吻誰。
不是,不是在親吻誰。
陳二三呼吸一重,大腦一片混亂,模糊的畫面宛若走馬觀花般在他腦海里閃過。
是有一個人在靠近他。
陳二三抬起手,緩緩地撫過自己的唇。
他想起來,那一天他似乎吻到了誰的頭發。
一頭飄逸絲滑的長發。
即便在男人身上也是那么合適。
第34章
祝吾是一只行動力特別強的豬。
自從意識到靠吸肚子無法達成有效收腹之后,他就開始了自己的健身計劃。
一大早,祝吾就掀開被子下床,目標清晰的去浴室洗漱,洗爪爪,再擦香香。
然后他邁著四條小短腿跳到桌上,舉起他提前準備好的——砝碼杠鈴。
可惜,祝吾錯估了自己的身材。
他的圓腦袋和圓肚皮十分有存在感的阻擋了他想要舉起“杠鈴”的雙爪。
站著舉勒肚子,躺著舉勒下巴。
他努力了很久也難以逾越這兩座“高山”。
“麗麗,吃早飯了。”做好早飯的陳二三解開圍裙,拉開椅子看向了他。
祝吾一臉嘆息的放下自己的“杠鈴”,充滿遺憾地坐在寶寶椅上,由著陳二三把圍兜套在他脖子上。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往常戴習慣的圍兜居然有些勒脖子。
祝吾抬高下巴,扯著圍兜調整了一下角度,這才覺得呼吸順暢不少。
陳二三早飯吃的不多,很容易就能打發,此時他手里端著一杯豆漿,像往常那樣看著祝吾用餐。
只是眼里似乎多了點什么。
祝吾沒有注意到,他正震驚地看著自己的餐盤。
一個水晶餃,半根胖嘟嘟的油條,半碗清粥。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旁邊的小碟子上放著兩個大草莓,是前天從夏樹村寄過來的草莓。
可只有草莓,沒有蛋糕!
他的蛋糕呢!
祝吾呆呆地拿著他的小叉子,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陳二三。
對方居然敢私吞他的糧食!
陳二三喝了口豆漿,云淡風輕地說:“看在麗麗這么努力的份上,我當然不能拖麗麗的后腿。”
放屁!
祝吾差點把叉子捏斷。
陳二三放下杯子,一只手撐著下巴,從上到下的把祝吾掃了一遍,輕聲道,“麗麗的肚子好像比昨天更圓了。”
祝吾:“……”
他用力的吸氣,試圖把自己的肚子吸回去,可只努力了一秒,肚子就duan的一下彈了出去。
很有彈性,像Q·Q糖。
陳二三借著喝豆漿的動作擋住了嘴角的笑意。
哼!
不吃了!
祝吾丟掉了手里的叉子,怒而奮起,跑到了桌子上去舉“杠鈴”。
陳二三差點忍不住笑出聲。
他握拳輕咳,裝模作樣道,“麗麗不吃了嗎。”
祝吾看向陳二三,用力地“哼”了一聲,又給自己的“杠鈴”多加了一個砝碼。
陳二三咬了一口水晶餃,搖頭嘆息,“真可惜。”
祝吾:“……”
煩死了!
——
祝吾一向吃得多睡得多,又被好吃好喝的伺候了這么長時間,當然是耐不住一點餓,受不了一點苦。
很快他就堅持不住了。
當然,也不是真餓。
陳二三也舍不得真讓他餓著。
他就是忍不住有點饞。
祝吾喝了三瓶奶,吃了五個草莓,眼睛一直往冰箱里瞟。
可還沒等他行動,陳二三就輕聲細語的開口,“聽說隔壁家的花花鍛煉出了六塊腹肌,真了不起。”
隔壁花花是誰。
不重要!
重要的是六塊腹肌!
祝吾用力嘬了一口奶,立馬站起來嘿咻嘿咻地舉“杠鈴”。
陳二三眼尾微抬,無聲地揚了下嘴角。
祝吾努力了三分鐘,就因為沒辦法長時間收腹而失敗了。
他喘著氣,向著陳二三的方向看了過去。
此時的陳二三正坐在客廳靠窗的位置織圍巾。
今天難得出了太陽,耀眼的金色光線透過玻璃照在陳二三歲月靜好的臉上,看起來柔和又溫暖。
經過一個季節的過渡,陳二三的皮膚恢復了他原本的冷白色,整個人都好像放在泉水里滋養的玉一樣清透。
而他垂眉低眼的模樣,即便只有一個側臉輪廓也能感受到他的溫柔。
只是不知道陳二三在給誰織圍巾。
祝吾知道不是為他織,尺寸對不上。
也不是在給陳二三自己織,因為陳二三沒有為自己做手工織品的愛好。
是余先生嗎。
不太像,這個顏色有點亮了。
還是蔣凝天女士。
不太可能,氣質不太合。
或許是余小姐。
想到對方那幅用鼻孔看人的模樣,祝吾“嘖”了一聲,他簡直無法想象這個紅色圍巾戴在對方脖子上的模樣。
至于余少爺,完全不可能。
總不可能是Kevin吧。
祝吾用力皺起了眉。
對方憑什么讓陳二三給他織圍巾!
難道陳二三不是只會給他做衣服嗎!
即便是織,也應該是……是給他的人形織!
但他又很清楚,陳二三已經忘記了他。
是他親手抹去了陳二三的記憶,在陳二三眼里,他只是麗麗。
祝吾放下了手里的“杠鈴”,目不轉睛地盯著陳二三看。
不知道為什么,只要一想到陳二三是在給別人織圍巾,他就有種被背叛的感覺。
而看著陳二三溫柔的神情,這種被背叛的感覺越來越強烈。
強烈到他的神色逐漸變得冰冷凝重起來。
——
祝吾是個不管做什么事都會堅持不懈做到極致的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放棄一件事放棄的這么快。
“織圍巾”事件完全奪取了祝吾的注意力,不管是小蛋糕還是鍛煉通通被他拋之腦后。
他無比在意這條圍巾的主人是誰。
每每想到這件事,一種極度不滿的情緒就會圍著他打轉。
而這種情緒一直到陳二三跟他說要去參加同學聚會且不打算帶他去時到達了頂峰!
同學聚會!
就是那種吹牛、踩高捧低、聚眾淫*的同學聚會!
祝吾憑借他僅有的“知識”和所看過的“案例”,立刻在腦海里構思出了陳二三參加同學聚會的后果。
首先就是夜不歸宿、酒后亂.性,不知道在誰的床上醒來,也不知道身邊睡的人是誰。
其次就是即便回來了,說不定也是喝的醉醺醺,外套不知道去了哪里,襯衫領口還會印下一個充滿遐想的口紅印。
祝吾面色凝重,陷入了深深的沉思。
“抱歉麗麗,晚上不能給你念故事書了,我可能會回來的很晚,不用等我回來睡覺。”
陳二三一身休閑西裝,手上搭著大衣外套,考慮到今天晚上可能會有雨夾雪,陳二三穿上了皮鞋,另一只手上拿著傘。
祝吾站在陳二三面前,一臉嚴肅地看著他。
不準喝酒!
不準跟別人回家!
他像模像樣的對著陳二三哼哼了幾聲,板著臉異常認真。
陳二三彎下腰,笑著湊近他,祝吾以為陳二三要親他,他一本正經的想了一秒,閉著眼睛,做好了接受的準備,陳二三卻只是摸了摸他的頭。
“好了,我要走了。”
門“哐”的一聲關緊,只留給了祝吾冰冷的空氣。
祝吾:“……”
陳二三居然就這么走了!
他咬緊牙根,眼中閃過一絲金芒。
只一個眨眼間,他雙腳落地,長發垂腰,轉身進了房。
再出來的時候,他穿著一件敞著領口的襯衫,脖子上掛著一條松松垮垮的領帶,下身一條黑色長褲,外面套著一件針織外套。
他沒來得及打開自己的小箱子,身上套的全是陳二三的衣服。
只是出門的時候他忽然頓了一下,默默的后退了幾步,然后他打開冰箱,熟門熟路的找到隔層里的蛋糕塞進嘴里,才心滿意足的出了門。
而此時的陳二三坐在車內安靜地抽完了一支煙,才踩下油門離開。
——
陳二三雖然不太參加集體活動,但他大學的人際關系并不差。
甚至有一段時間他還是學校的風云人物。
畢竟一個努力優秀相貌又好的人很難不讓人注意。
只是陳二三那時將大部分時間都給了自己的學業和事業,等畢業的時候,他和大學同學也僅維持在同學關系。
他錯過了最后交朋友的最好時機。
畢業之后,他就回到夏樹村成為了一個普普通通的“農民”。
明明他和所有人都能友好相處,但他又沒有任何稱得上關系親密的朋友。
h大出來的人很少有真正過的不好的人。
聚會的地點選在市中心數一數二的高級會所,會員制,一個包廂的消費可能就是尋常人一年的收入。
其實要不是今年陳二三恰好在h市,這個同學聚會他也不會來。
陳二三來的不早不晚,既不會提前到達讓人尷尬,也不會遲到讓人難堪。
聚會的東道主是當年的學生會會長,對方是個貨真價實的富家少爺,行事作風有些圓滑,卻不討人厭,是一個八面玲瓏的聰明人。
如果要陳二三從自己的交際圈里選一個人當朋友,陳二三會選他。
因為聰明圓滑的人最懂分寸。
但今天這句話不太適用,對方好像被僵尸啃了腦子。
“陳二三,聽說你是余家那個被拐的真少爺。”
陳二三揮開了對方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從哪聽說的。”
“圈子里都傳遍了,鄭老二你知道吧,一個沒用的草包,以前就老是跟在余念屁股后面跑,聽說他這次吃了大虧,是你干的吧。”
陳二三轉頭看向對方,“趙大少,我記得你以前不是個喜歡在背后說人閑話的人。”
趙大少笑彎了腰,“陳二三,你連罵人都這么高級。”
陳二三瞥了對方一眼,再次拍開了那只放在自己肩上的手。
“你今天好像是有備而來。”趙大少上下掃了他一眼。
陳二三挑了下眉,“哦?怎么說。”
趙大少雙腿交疊,兩手大張地搭著沙發背,輕笑道,“你這么清高,一個同學聚會可請不來你,更何況還讓你穿得這么……”
那張唇無聲地吐出兩個字。
——騷.氣。
陳二三收回視線,抬著下巴但笑不語。
——
此時的祝吾宛若無人之境踏入了會所的大門。
他走在鋪滿地毯的走廊上,看著那一扇扇雕花大門。
忽然,他停下腳步,看向其中一扇門。
淡金色的瞳孔輕而易舉地穿透厚重的大門看到了里面的場景。
陳二沨三獨自坐在沙發上,傾斜的燈光描摹著對方的側臉輪廓,留下了一層朦朧的陰影。
第35章
忽然,陳二三轉頭看了過來,祝吾心頭一跳,立馬蹲了下去。
蹲下去之后,他又猛地意識到他為什么要躲,陳二三又看不到他。
祝吾抿著唇,重新昂首挺胸地站了起來。
里面的陳二三依舊獨自一人坐在角落,半明半暗的光線似乎將他分成了兩半,帶來一種往常沒有的清冷與距離感。
祝吾眼里的陳二三溫柔平和,像沒有棱角的圓,仿佛對方就應該生在夏樹村,那個依山傍水綠樹成蔭的村落。
但此刻的陳二三卻透著冰冷疏離,還有一絲在奢靡之下的慵懶。
頭頂是五彩斑斕的光,眼前是濃郁刺鼻的酒,身旁是光鮮亮麗的人,原來陳二三也能身處在燈紅酒綠和紙醉金迷當中。
這種感覺就好像陳二三白天是頭頂溫暖的陽光,晚上卻是在華麗的燈光下耀眼也刺眼的金箔。
祝吾抬起手,仿佛透過這扇門觸碰到了陳二三的臉。
這樣的陳二三太過遙遠,以至于讓祝吾感到陌生。
“你還在這愣著干什么,408的客人已經在催了。”
就在這時,一個穿著襯衫馬甲的人大步走來,想要去抓他的手臂。
祝吾眼皮微抬,一個側身避開了。
對方愣了一下,涌到嘴邊的話忽然就咽回了喉嚨里。
經理不確定地看著面前的男人。
這張臉和這身氣質不管怎么看都不像一個普通人,可這身“簡陋”的裝扮又讓他有些拿不準主意。
經理低頭一看,發現對方赤著腳,他眼里閃過一絲了然。
原來是個“家道中落”被迫來“下海”的“少爺”。
經理抬起頭,用一種什么都懂的眼神看著祝吾。
“現在408那邊著急要人,你好好把握這個機會,以后少不了你的好處。”
話說完,經理轉頭對著耳機說了幾句話。
一邊說,他一邊上下將祝吾掃視了一遍。
或許是這張臉和這具身高腿長的體型讓經理感到滿意,連對祝吾說話的語氣都很和氣。
“跟我來吧。”經理收回視線,轉身在前面帶路。
而祝吾側頭看了眼門上寫著“408”的門牌號,抬腳跟了過去。
——
“你看什么呢。”趙大少端著一杯酒,大喇喇地靠在沙發背上。
陳二三從門上收回視線,站起來說:“沒什么。”
“怎么,你想等的人沒來?”趙大少打趣了一句。
陳二三瞥了對方一眼,沒說什么,徑直走了出去。
幾個喝大了的二世祖踉踉蹌蹌地跌坐在沙發上,大著舌頭說:“怎么回事啊趙大少,只有我們幾個人喝有什么意思。”
趙大少笑瞇瞇地坐直身體,說道,“急什么,總要把我們這幾位女士平安送回家吧。”
包廂里幾個女同學正湊在一起說悄悄話,時不時地看向趙大少的方向,臉上也泛著紅暈。
幾個二世祖聽到他這么說,不以為意道,“那有什么,趙大少你什么時候這么善解人意了。”
趙大少彎著嘴角,眼里卻冷冷淡淡的沒有絲毫笑意。
傻逼。
我是不想你們的丑態傳出去被人笑話。
等陳二三從洗手間回來的時候,包廂里的人少了很多,里面的酒氣卻重了不少,混雜著二手煙和香水的味道,難聞到刺鼻。
他眉頭微皺地站在原地,見留下的大多是喝醉的男同學,還多了幾個陪酒的男女,全都東歪西倒地摟抱在一起。
留下的女同學只有兩個,其中一個坐在趙大少身邊,紅著臉,時不時地看向趙大少的方向,趙大少雖笑著,眼神卻很淡,明顯在敷衍。
另一個則雙腿交疊地坐在沙發上,一邊品酒一邊盯著一個身高腿長的男人看。
陳二三心生厭煩,本想轉身離開,卻忽地頓住了腳步,他盯著前方那個熟悉的身影,眼神迅速變得暗沉下來。
而此時,穿著白襯衫黑西褲圍著一件半身圍裙的祝吾也站直身體看向了陳二三。
里面的燈光太暗,陳二三看不清祝吾的臉,也就錯過了祝吾那瞬間閃爍的眼眸。
祝吾卻將陳二三看的清清楚楚,包括那瞬間陳二三變化的氣勢。
不過只有短短一瞬陳二三就恢復如常,唯有給人的感覺有些下沉,貌似要融進濃稠的陰影中。
至于陳二三的神情則始終冷靜如一。
踏,踏,踏。
皮鞋敲擊地面的聲音在整個嬉笑打鬧的包廂里也異常清晰。
祝吾站在原地,看著陳二三向他走近。
對方那雙琥珀色的桃花眼似乎在五彩斑斕的燈光中流轉著別樣的色彩。
祝吾目不轉睛地看著陳二三。
明明只是一個不堪一擊的人類,但當陳二三站立在他面前的時候,他還是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陳二三挑起眉,眼神在光與影的分界處多了點狩獵者的侵.略意味。
祝吾不知道在陳二三開口的那一瞬間自己想聽到什么,他一顆心還沒完全浮動就被陳二三的眼神攫取。
他張開嘴,“是嗎。”
穿著一身侍應生服裝的祝吾依舊高大挺拔,充斥著目中無人的高高在上。
其實祝吾有一點不高興,還有一點生氣。
陳二三居然來這種地方,還穿得這么……這么……
在氛圍的烘托下,以人形的姿態面對面地看著陳二三那幅西裝革履的樣子,祝吾有些不受控制的呼吸收緊,眼神也放在陳二三身上收不回來。
這是他從沒有看過的陳二三。
挺拔、修長,還有種包裹在這身衣服之下的性感。
明明陳二三穿得很嚴實,扣子扣到了領口,領帶也打的整整齊齊。
可襯衫也同樣收緊了對方的腰線,平滑的西褲修飾出了對方筆直的腿型,還有那雙皮鞋也透著男人的精干與得體。
偏偏就是這樣的陳二三,越端莊越讓人想扯掉他的領帶,拉開他的領口,更下.流一點的還想解下他的皮帶,看他一身得體的衣服被拉扯的亂七八糟的模樣。
祝吾喉結滾動,曾經在“電視”上看到的那些畫面通通變成了陳二三的臉。
就在祝吾直勾勾地看著陳二三的時候,陳二三忽然笑了一聲。
一聲低語貼在祝吾的頸側響起。
“你有沒有興趣當我的模特。”
祝吾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
他側過頭,只看到了陳二三的半張側臉。
陳二三只是傾過身體若即若離的和他靠近,兩人沒有任何身體接觸,卻感覺他們之間的距離是這么親密。
這不是陳二三第一次說這句話了。
甚至現在的陳二三已經忘記了他。
可這句話就好像穿過時間,回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面的那一天。
祝吾有一種全身心都被陳二三牽引的感覺。
這種感覺很神奇,像有一股電流穿透了他的身體。
他深吸了一口氣,出聲說:“不。”
陳二三眉尾輕揚,輕擦過祝吾的肩。
“好吧。”
一聲含著笑意的低語在溫熱的呼吸中撩過了祝吾的耳畔。
陳二三坐在了沙發上,祝吾還站在原地,可那種若有若無像電流一樣穿過的感覺仍舊停留在祝吾的身上。
趙大少的眼神在祝吾和陳二三之間轉了個來回,對上陳二三的視線之后,他笑了一聲。
“陳二三,好久不見。”
指尖夾著一根女士香煙的短發女人向陳二三舉起了手中的酒杯。
陳二三笑了笑,沒有動。
“好久不見。”
短發女人并不在意,自己把酒喝了,轉過頭繼續盯著祝吾看。
大四那年,短發女人向陳二三表過白。
但陳二三禮貌的拒絕了,說自己喜歡男人。
對方有一瞬間的震驚。
因為將近四年的大學時間,沒有一個人知道陳二三喜歡男人,陳二三也沒有流露出任何讓人察覺的意向。
所以女人第一時間以為這是陳二三拒絕的托詞。
可看著陳二三臉上的笑容和眼里的認真,她知道,這是真的。
陳二三很受女性的歡迎,尤其是那些天真浪漫的女孩極其容易被陳二三浮于表面的溫柔打動。
是的,浮于表面。
女人一眼就知道陳二三絕不會喜歡像小白花一樣的人。
他不是只會默默付出予取予求的大樹,他是伺機而動在光影中蟄伏的藤蔓。
這樣的陳二三和真正的溫柔可沾不上邊。
女人的喜歡也是來自于她想要征服陳二三。
可陳二三身上絲毫沒有想讓人拔掉的刺,他像一個讓人看不透的多面體,有圓有角,誰也攻不破。
女人覺得自己也看不懂陳二三了。
她放棄的很豁達,也很徹底。
也是自那之后,她才發覺自己原來不過是陳二三生活中最不起眼的一個過客,一切都只是她的自以為是罷了。
柔情無法打動陳二三,也沒有人能征服陳二三。
——
祝吾穿著一身侍應生的服裝,卻一點也不像個侍應生,他比大爺還大爺,瓶蓋是那些陪酒男女開的,酒也是那些人倒的,人也是那些人低聲下氣哄的。
偶爾不滿的想讓祝吾來伺候,可只要祝吾一個眼神掃過去,對方就懨懨的沒了聲音。
看得出來他很嫌棄那些被“弄臟”的沙發,自己搬了張椅子大刀闊斧地坐在沙發對面。
那幅樣子仿佛那些人就是來給他表演的。
感覺有一道視線一直在他身上,他向著女人瞥了過去,可很快就不在意的收回目光,轉頭看向了陳二三。
而陳二三不知道在想什么,他看著祝吾,眼神卻深不見底。
整個包廂都充斥著怪異的氛圍。
趙大少饒有興致地打量著周圍的一切,旁邊的長發女人漸漸失望地垂下了臉。
那些二世祖醉的連一二三都認不全,嗓門卻越來越大,動作也越來越露.骨。
祝吾瞇著眼“嘖”了一聲。
隨即不知道是誰把酒灑在了褲子上,點煙的手一抖,“轟”的一下燒了起來。
浪.叫頓時變成了驚恐的尖叫。
祝吾巍然不動,悄然挑起了眉尾。
卻不知,陰影中的陳二三在看著他笑。
趙大少看樂子的興致被打斷,有些不耐地站起身,一邊讓人進來處理,一邊陰陽怪氣地說:“看來明天得貼個禁煙的牌子了。”
不到一分鐘,外面風風火火地沖進一伙人,拿起滅火器就開始滋。
整個包廂立馬變得烏煙瘴氣,而里面的人還沒來得及離開。
趙大少咳了兩聲,忍不住想要罵人。
包廂里的光線本來就暗,這么一滋,連個人影都看不清。
外面的人大概也知道闖了禍,一邊噴滅火器,一邊招呼著趕緊救人。
趙大少罵了句臟話,恨不得現在就開了這群蠢貨!
祝吾在滅火器打開的時候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等他再睜開眼,前面的陳二三就不見了。
他眉一皺,立馬站了起來。
就在這時,一個人影貼近了他的后背,抓著他的手腕說:“跟我走。”
溫熱的呼吸灑在他的后頸,帶來了熟悉的氣息,祝吾無聲地松了口氣。
他的眼睛并沒有受到滅火器的影響,他回頭看向陳二三,見陳二三緊緊地擰著眉,閉著眼向前摸索,似乎是想找到他的臉。
祝吾拉起陳二三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臉上。
陳二三頓了一下,伸手摸過他的鼻子,又摸到了他的唇,隨即用手捂住了他的口鼻。
“不要大口呼吸,沒事的。”陳二三眉心微松,溫柔的在他耳邊低語。
祝吾眨了下眼睛,也有樣學樣地捂住了陳二三的口鼻。
陳二三似乎笑了一下,眼睛彎成了月牙。
莫名覺得高興的祝吾貼近了陳二三的身體,主動拉住了陳二三的手心。
陳二三立馬張開五指,從他的指縫扣了進去。
第36章
兩人前胸貼后背的往外走。
偶爾陳二三磕磕碰碰地走錯路,祝吾還要拉著陳二三幫他找對方向。
陳二三一直把祝吾護在懷里,祝吾都能聽到陳二三心跳的聲音。
他眨了下眼睛,覺得陳二三的心跳比以往要快。
是在擔心,還是在害怕。
祝吾扣緊了陳二三的手,往后貼著陳二三的胸口。
別怕別怕。
他會保護他。
柔滑的長發滑進了陳二三的領口,陳二三呼吸一緊,心跳又快了些許。
祝吾引著陳二三走出了包廂門,到了相對空曠的走廊,祝吾就松開了手。
只是陳二三卻反過來用力抓緊了他。
祝吾低下頭,又有些疑惑地看向陳二三。
怎么了。
沒來得及問出聲,他睜大眼睛,被推著靠在了墻上,而陳二三逼近到他的面前,一把將他的手扣到頭頂,目光灼灼地看著他。
祝吾被陳二三的呼吸燙了一下,他眸色微閃地看著近在咫尺的陳二三,那點綿延不絕的熱意流淌進了他的心里。
陳二三沒有說話,背光的陰影讓他的眼神深不見底,似乎壓抑著即將撲面而來的山呼海嘯,連祝吾都感覺到了一絲壓力。
祝吾一動不動,任由陳二三將他壓在墻上,他們呼吸相聞,連空氣也被壓縮,好似周圍一切的混亂都和他們沒有關系。
祝吾那只被陳二三扣緊的手忍不住蜷了下指尖,像是在回應。
陳二三低下頭,所帶來的陰影立刻將祝吾籠罩。
祝吾不知道為什么會覺得緊張,他的手心出了一點汗,從陳二三身上傳遞過來的溫度好像要將他燒起來。
他一眨也不眨地看著陳二三的眼睛,不由自主地抿了下唇,一顆心重合了陳二三加速的心跳,酥酥麻麻的讓他有些站不穩。
而就在陳二三壓下來的時候,祝吾猛地屏住了呼吸,一種無措的緊張感讓他渾身僵硬,從臉上燒開的熱意直沖他的天靈蓋。
他的眼睛睜的大大的,瞳孔里全是陳二三的身影。
“呵。”陳二三笑了一下。
他輕擦過祝吾的臉頰,將下巴墊在祝吾的肩上。
“沒事吧。”
祝吾愣愣地看著前方,一種不上不下的虛無感懸浮在他的心頭。
他吶吶地張開嘴,“沒事。”
“那就好。”陳二三留下一句低語,退后兩步松開了他。
祝吾呆立在原地,那種不上不下的虛無感頓時變成了找不到緣由的悵然。
陳二三卻像什么也沒發生一樣,沒有看他,轉頭看向了走出來的趙大少,幫忙安撫了一下受到驚嚇的幾位女士。
祝吾靠著墻,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他側頭看向神色溫和的陳二三,之前那些感受到的冰冷疏離還有紙醉金迷通通被頭頂的燈光驅散。
陳二三又變成了他熟悉的陳二三。
只是……
祝吾緩緩地抬起手,摸著自己不同尋常的心跳。
他深吸一口氣,站直了身體。
那邊的事情已經處理到了尾聲,陳二三獨自站在一邊,手上搭著被人帶出來的大衣外套。
過了一會兒,他回頭看向了祝吾,面帶微笑,明明什么也沒說,但祝吾就是不由自主地走了過去。
“我要走了。”陳二三說了這樣一句話。
祝吾頓了一下,一種莫名的情緒涌到了他的喉嚨口。
那種突如其來的失落好像他真的要和陳二三分別。
而陳二三深深地看著他的眼睛,見他不說話,徒自笑了一下,眼里蕩開了好看的波紋。
“再見。”陳二三輕聲開口。
祝吾這覺得這兩個字砸進了他的心口。
他直勾勾地看著陳二三轉身離開的背影,涌到嘴邊的情緒猛地脫口而出。
“祝吾,我叫祝吾。”
陳二三背對著他停住了腳步。
祝吾站在原地,話說出來之后,一層淺淺的熱意覆上了他的耳廓。
他看著陳二三轉身,那雙桃花眼漾著波光瀲滟的笑意。
“我知道了。”
祝吾心頭微松,涌出了一點莫名的歡喜。
陳二三掃視了他一眼,突然笑著說:“這身衣服不太適合你。”
話說完,陳二三就轉身離開了。
徒留下祝吾站在原地一臉茫然。
而那些偷偷打量祝吾的人互相對視幾眼,又欲蓋彌彰地看墻看地看天花板,心里忍不住同時腹誹。
哪里不合適了。
窄腰翹臀長腿,還有包在襯衫里若隱若現的肌理,分明是看一眼就叫人流口水。
而此時走出會所大門的陳二三在路燈下點了支煙,回想起祝吾的神情變化,垂眼笑出了聲。
——
第二天一大早,換好衣服的祝吾穿著小野貓套裝,握著爪爪在打拳。
沙袋大概只有成人巴掌大,半弧形的架子放在飄窗上還有點像裝飾品。
這時,身后傳來陳二三的聲音,“麗麗,你知道我掛在柜子右邊的衣服去哪里了嗎。”
正在揮爪的祝吾渾身一僵。
昨天穿去會所的衣服忘記帶回來了!
心里咯噔完之后,他默默地轉過身體,背對著陳二三,裝作什么也沒聽到。
陳二三卻還在說:“領帶也少了一條。”
“還有條西褲也不見了。”
接著是拉開抽屜的聲音,陳二三似乎頓了一下。
“內褲……沒少。”
祝吾給了沙袋一拳,兩只爪爪背在身后,一臉高深莫測地看著窗外的陽光。
陳二三咳了一聲,站直身體說:“內.褲就放在衣柜下面的抽屜里,左邊是換洗的,右邊是全新未拆封的……”
說到這里,他話鋒一轉,“真奇怪,怎么就只有衣服丟了。”
話說完,陳二三推開門走了出去。
祝吾支起的耳朵動了動,確定陳二三已經走遠,他立馬跳下飄窗,跑到陳二三的衣柜前。
左邊是換洗的,右邊是全新未拆封的。
他認真地點了點頭。
原來如此。
站在陽臺收衣服的陳二三用余光看了一眼,抿起嘴角無聲地笑。
第37章
元旦那天,天還沒黑就感覺到了跨年的熱烈氛圍。
祝吾坐在游樂園的椅子上,懷里抱著一個大棉花糖,每一口下去都要將腦袋埋進去,不到一會兒功夫,沒融化的棉花糖就沾在他的眉毛和下巴上,像個白胡子小老頭。
“媽媽,我也要吃。”
一個人類小不點指著祝吾懷里的棉花糖嚷嚷。
祝吾看了對方一眼,抱緊了手上的棉花糖。
可能被陳二三管的嚴,祝吾變得越來越護食,別人多看一眼都不行。
——
一只豬獨自在椅子上吃棉花糖也是個挺驚奇的畫面,所幸天越來越暗,祝吾沒被人注意。
當然,他也并不在意,他懸空著兩條小短腿,像個紅色的球,時不時地朝著人群里看一眼。
正好看到買好飲料和氣球的陳二三被兩個男人攔在路中間,對方目光灼灼地看著陳二三,似乎說了什么讓陳二三不太高興的話。
雖然陳二三臉上還帶著得體的微笑,但他的眼神已經淡了下來。
這代表陳二三并不想再和對方浪費時間。
想到這里,祝吾忽然一頓。
他竟然已經這么了解陳二三了。
這么一想,他莫名還有點得意。
那邊的糾纏還在繼續,對方居然拉拉扯扯的想去抓陳二三的手。
看到這個場面,祝吾眼神一沉,他瞥向旁邊的小推車,眼中金芒微閃,擺滿玩偶的小推車立馬向那兩人撞了過去。
在攤主驚慌的叫聲中,兩個人匆忙避開,卻還是被撞的在地上摔了一跤。
祝吾翹著鼻子哼了一聲。
陳二三也向著他走了過來。
“喏,你的小丑氣球。”陳二三把氣球綁在了祝吾的小爪爪上。
“飲料還有點熱,放涼了再喝。”
陳二三和祝吾并排坐在一起,伸手擦去了祝吾鼻子上的糖漬。
祝吾拍拍陳二三的手,伸出爪爪指著前面那兩個人,哼哼了兩聲。
那兩個人找你干嘛。
陳二三眸色微閃,過了一會兒,裝作若無其事地說:“沒什么。”
一看到陳二三這個樣子,祝吾就知道不對。
他瞪向陳二三,握緊了爪爪。
他最近在練拳,打人可疼了!
陳二三卻欲言又止地蹙起了眉。
祝吾心頭一跳,周圍的空氣立馬變冷。
陳二三不會被他們欺負了吧!
一想到這里,祝吾的神色就冷了下來。
他正想著要不要再給那兩個人來一個深刻的教訓,就聽到旁邊的陳二三嘆了口氣。
這可不得了,陳二三居然嘆氣了!
他哪里還記得那兩個人,立馬回頭,挪動屁股向陳二三靠近,伸出爪爪拍了拍陳二三的手手。
沒事沒事,要是被欺負了,他就幫陳二三報仇!
陳二三可是他的奴……他……他的人。
祝吾在心里咳了一聲。
不知道為什么,總覺得奴隸兩沨個字有些說不出口了。
可能是祝吾臉上一本正經的擔心太過明顯,陳二三偏過頭,差點沒忍住眼里的笑意。
要知道今天祝吾穿的是小財神套裝,紅彤彤的官服,大袖口,金腰帶,腦袋上還戴著官帽,腦袋一動,帽翅就跟著晃,看著正經又不那么正經。
“我沒事。”陳二三喝了口飲料,云淡風輕地說:“他們只是想找我開房而已。”
開……開房!
陳二三說的直白又露.骨,祝吾差點沒握住手里的棉花糖。
他一張臉漲的通紅。
是氣的!
世風日下!
真是世風日下!
祝吾很生氣,非常生氣,甚至還想再找那兩個人教訓一頓,也就沒注意到陳二三看向他時彎下的眉眼。
找了半天沒找到人,祝吾回過頭,拍著陳二三的手背,一臉認真,要不是他不方便說話,恐怕他還要苦口婆心的勸幾句。
從來到這個世界開始,祝吾接受的可都是“根正苗紅”的“正統”教育。
他完全無法接受這種淫.亂的行為。
但看到陳二三的臉,他又忽然一頓。
陳二三已經是個大人了,他會不會……
祝吾心里突然有點不舒服。
他收回手,抱著棉花糖沒了動靜。
就在他醞釀情緒的時候,天空忽然就炸開了煙花。
剎那間被點亮的夜空迎來了熱鬧的歡呼聲。
祝吾立刻被轉移了注意力,他抬起頭,一大片五顏六色的煙花在漆黑的夜空炸開,摩天輪轉動的燈光與之交映,漂亮的不像話。
那點若有若無的情緒還沒來得及整理就被沖散,他看著天空,眼里聚集了星星點點的光,像墜落了幾顆明亮的星星。
他看的很認真,沒注意到陳二三側頭看向了他,嘴角揚起的笑意。
而在漫天炸開的煙花中,祝吾再次感受到了現在這個世界有多美麗。
——
回到家中,那種熱鬧的氛圍依舊沒有褪去。
窗外閃爍著霓虹燈,還有像銀河一樣綿延的萬家燈火也一盞都沒有熄滅。
他們都在期待著那個特別的時間,無論是相熟的人還是陌生人都在守候著新年的到來。
這種感覺讓祝吾的心里也產生了期待。
甚至在陳二三給他洗澡的時候他都來不及想更多,身上的水一擦干,他就披著小浴袍匆匆忙忙的到了陽臺,與千千萬萬個陌生人一同守望。
時間一分一秒地轉動。
不知道是誰家的電視開了最大聲,可能是隔壁的花花吧,祝吾聽到了倒計時的聲音。
“10,9……”
那種激動與緊張同樣感染了祝吾。
他連忙回頭,在這一刻,他第一時間是想找到陳二三,想與陳二三一起迎接這個時刻的到來。
只是看著陳二三不緊不慢的腳步,他皺緊了眉頭,伸出爪爪用力扯著陳二三的衣擺,吭哧吭哧的想把他拉過來。
陳二三笑了一聲,兩只手撐著欄桿,將他籠罩在懷中。
最后的倒計時響起,陳二三低下頭,在他耳邊輕語。
“3,2,1。”
倒計時結束,陳二三與他一同看向了外面的夜空。
“嘭!”
宛若火樹銀花般璀璨的煙花在遙遠的天空炸開,又變成近在咫尺的星星墜落。
這一瞬間,祝吾仿佛和這個世界的人類融為一體,變成了他們其中的一員。
祝吾的心跳咚咚咚跳的很有力,呼吸卻緩緩變輕。
他閉上眼睛,聆聽到了那些在新年祈求幸福的聲音。
片刻之后,祝吾睜開雙眸,抬頭看向頭頂的夜空,眼里閃爍著金色的微光。
他抬起爪爪輕輕一踩,剎那間,煙花消逝之后的夜空劃過了一道道流星。
那比煙花還要燦爛,比萬家燈火還要璀璨。
一聲聲喜悅與感動的歡呼混雜著流淚的哽咽變成了更加有力量的聲音。
祝吾聽到了越來越多對于明天或者未來的期盼。
——“希望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希望爸爸媽媽身體健康。”
——“希望我的狗狗早點痊愈。”
——“希望明天手術成功……”
——“希望母親和孩子都能平安……”
——“希望明年能脫單!”
——“希望明天不要加班!”
——“不要脫發,不要失眠!”
——“希望好人有好報!”
——“希望世界和平,希望每個人都能吃飽穿暖!”
——“希望明天是個大晴天!”
隨著流星劃過,一個個心愿化作光點融進了祝吾的身體。
他眼睫微動,看著那片被流星點亮的夜空,小小的身體被萬千光芒照亮。
明天一定會是個大晴天。
就在這時,最后一個流星墜落,化作一個不起眼的小光點落進祝吾的眉心。
——“希望麗麗天天開心。”
祝吾猛地一震,一種滿漲而酸澀的情緒擠滿了他的心口。
如此陌生,卻又如此強烈。
他沒有回頭,也不敢回頭。
第38章
第二天一大早,金色的陽光鋪滿了大地,恍惚中,以為冬天已經過去,春天即將到來。
祝吾睡的不太安穩,夢中是陳二三那雙注視著他的眼睛。
他們中間隔著一層朦朦朧朧的紗,當陳二三將手伸過來的時候,他清晰地感覺到了陳二三在撫摸他的臉頰。
祝吾呼吸一重,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隔著這層若隱若現的紗,陳二三的手從他的臉頰輕撫過他的唇,帶來一陣讓他渾身顫栗的癢意。
接著,那層紗被風吹起,模糊了祝吾的眼睛。
陳二三的手毫無阻隔地觸碰到了他赤.裸.裸的身體,從他的下巴,到他的喉結,接著是他的胸膛與腰腹……
“麗麗。”曖昧的低語貼在他的耳側響起,“你在想什么。”
祝吾猛地睜開眼睛,白色的天花板讓他晃了下神。
隨后他發現他竟然在自己無意識的時候化成了人形。
陳二三就面對面地睡在他的身側,一條手臂搭在他赤.裸的腰上。
兩人蓋著同一條被子,睡著同一個枕頭,距離十分的近。
祝吾甚至能感覺到陳二三的呼吸。
他屏住了自己的氣息,小心翼翼地坐起身,陳二三的手滑落至他的大腿,激起一陣敏.感的酥麻,讓他不由自主地繃住了小.腹。
他不敢動陳二三的手臂,陳二三看起來睡的沉,實則睡眠并不好,極容易醒。
祝吾想變回原型,卻發現怎么也變不回去。
他掀開被子,低頭往下一看,立馬面紅耳赤地抬起頭。
該死。
他發.情了!
忽然,旁邊的呼吸沉了一瞬,祝吾渾身繃緊,后腰的酥麻直沖他的天靈蓋。
而陳二三那條搭在他大腿上的手也動了動。
此時的祝吾渾身都敏.感的不像話。
一個簡單的觸碰就能激起他最強烈的反應。
陳二三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對勁,動作一頓,呼吸也有片刻的停滯。
就在陳二三要睜開眼睛的那一刻,祝吾想也不想地跑去了浴室。
“嘭”的一聲巨響,陳二三睜開雙眼,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而赤.身.裸.體待在浴室的祝吾頭疼地揉了揉眉心,低頭看到自己的小.腹,他又面紅耳赤地別過頭。
其實要解決他的發.情很簡單,找個沒人的地方被雷劈一頓就行了。
他成年期的發.情就是這樣度過的。
但這里晴空萬里,早已過了雷雨天,去哪里找雷劈。
除非他引雷。
可一旦他引雷……
天生異象,日月顛倒,寸草不生。
這個世界將毀于一旦,那么陳二三……
想到這里,祝吾不受控制的呼吸一緊。
“麗麗?”
外面傳來了陳二三的聲音,祝吾回過神,連忙站直身體。
“麗麗,你還好嗎。”門口的陳二三語氣有些遲疑。
此刻頭腦混亂的祝吾還沒有意識到陳二三語氣里的不對勁,也并不知道自己在陳二三眼里從來都是“一覽無遺”。
他正想著該怎么變回原型。
當然,作為一個高傲強大的魔王,祝吾從來不會有任何逃避躲避的想法。
他坦蕩又傲慢,一切所想所得都覺得理所當然。
只是在聽到陳二三聲音的那一刻,祝吾第一個想到的是維持現狀。
他想做回麗麗。
祝吾的心臟跳了一下,“咚”的一聲極其有力,仿佛打響了沉寂在深淵里的鼓。
“麗麗?”
隔著一扇門,陳二三的聲音就像在耳邊那樣清晰。
祝吾靠著門一動不動,不說話也不回應。
只是他并不知道,站在磨砂門外的陳二三能清清楚楚地看到他靠在門上高大又挺拔的身影。
短暫的沉默過后,陳二三柔聲說:“我先去做早飯,麗麗洗漱完再出來吧。”
自然溫柔的語氣和往常沒什么兩樣,聽到陳二三離開的腳步,祝吾抿著唇,慢慢垂下了頭。
——
不知道過了多久,早就做好的早餐放在餐桌上快要變涼。
陳二三坐在椅子上安靜的等待,微垂的眼眸看不清具體的神情。
直到傳來開門的聲音,他立馬站直身體,可想到什么,他很快又坐了回去,眼神柔和地看著前方那個小小的身影。
“麗麗,快來吃早餐吧。”
祝吾別別扭扭地跳上了寶寶椅,不知道為什么,沒有去看陳二三的眼睛。
陳二三卻好像什么也沒發現一樣,仍舊像往常那樣溫柔地看著他。
“今天的天氣很好,要去滑雪嗎。”
祝吾握著叉子的爪爪一緊,沒有吭聲。
陳二三頓了一下,隨即垂下眼,輕聲說:“抱歉,我突然想起來,我待會兒還有工作要處理,可能要麻煩麗麗一個人在家里,很抱歉,下次再帶麗麗去滑雪吧。”
說這段話的時候,陳二三臉上帶著歉意,似乎為自己影響了行程而感到十分歉疚。
祝吾哼哼了兩聲,裝模作樣地抬了抬下巴。
那就暫時原諒陳二三吧。
“謝謝麗麗。”陳二三眉眼彎彎地笑開。
祝吾不知道陳二三要處理的工作是什么,陳二三穿好衣服戴好圍巾就出門了。
臨走的時候,陳二三回頭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里面帶著祝吾看不懂的深情和擔憂。
他安靜的與陳二三對視,見陳二三突然笑了一下,蹲下身體,摸著他的腦袋說:“做好的飯就放在冰箱里,麗麗要吃的時候放在微波爐里熱一下就好,麗麗會用吧。”
祝吾認真地點著小腦袋。
“泡好的奶在熱奶器里,洗好的水果我放在客廳,一定要吃光,小蛋糕我藏起來了,不準偷偷找出來吃掉。”
陳二三一邊交代,一邊揉著祝吾的耳朵尖。
祝吾的身體跟著晃來晃去,不耐煩地拍開陳二三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
陳二三在心里嘆了口氣,眼神溫柔地看著他。
“平板我打開了青少年模式,可以學習可以看電視,但別的就別想看了。”
陳二三拍拍祝吾的頭,站起來最后看了他一眼,微笑著離開了。
祝吾:“……”
陳二三居然查他的瀏覽記錄!
祝吾來來回回地走了幾遍,最后用爪爪捂住了自己滾燙的臉。
而此時走出門的陳二三也并未如他所說的那樣去工作。
他點著一根煙,獨自坐在小區附近的公園里。
從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那間公寓的窗戶。
——
空曠的客廳響起了急促的喘·息。
祝吾穿著陳二三的衣服,半躺在沙發上不停地喘著氣,他臉頰泛紅,眼睛泛著迷離的水霧。
陳二三一走,他就不受控制地變成了人形,同時引發了他來勢洶洶的發情期。
通常應當是獸形更加的難以自控,可祝吾不是,他是在人形時期度過的成年期,得到淬煉的也是他的人形,所以他的人形比原型更加的成熟,也更容易受到發.情.期的影響。
祝吾已經關了房間里的空調,可在這寒冬臘月,祝吾喘.息間的霧氣仍舊帶有濃烈的熱意。
他的胸口隨著呼吸一起一伏,襯衫上的扣子扣的歪歪扭扭,半邊衣領從他的肩側滑落,露出了他大片赤.裸的胸膛。
祝吾抓著沙發的骨節支起了一個好看有力的弧度,手背繃著青筋。
在壓抑與克制間,他抓破了沙發,整個人都顫了一下。
片刻之后,祝吾睜開雙眼,長發粘在他的脖子上,眼尾飄著一抹緋紅,皺皺巴巴的襯衫半掛在他的身上,看起來迤邐又澀.情。
祝吾輕哼了一聲,翻身將臉藏進了沙發的抱枕里。
沒過一會兒,他又拉起領口,低下頭,將自己整張臉都埋進了陳二三的衣服里。
——
祝吾就這樣睡了過去。
他不知道黑夜已經到來,不知道門被悄聲打開,不知道陳二三走到了他的面前。
祝吾早在潛移默化間對陳二三失去了所有的戒心,甚至感覺到陳二三的氣息,他能睡的更加安心。
陳二三看著面前長發披散近乎半.裸的人,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生怕風一吹,面前的人就不見了。
他并不知道對方是什么。
從小接受唯物主義的他對任何唯心的“志怪聊齋”都不感興趣。
但他接受的很快。
從小豬崽第一次展現出非人的聰明才智他就有所察覺了。
怎么可能會有寵物能聽懂人話,會寫字會看電視,還整天像個大爺一樣在房子里閑逛,宛若在逡巡自己的領地。
陳二三蹲在睡得毫無意識的人面前,無聲地笑了一下。
可他的麗麗又是那么可愛,那么容易激起人類丑陋的占有欲。
他愿意為這個上天降臨的寶物付出自己的一切。
反正他本來就孤身一人,一無所有。
或許祝吾并不知道,他臉頰上有顆小小的痣,在粉粉嫩嫩的臉上特別顯眼。
那天,他在路燈下看到披著長發、赤著雙腳的他,陳二三一眼就認出了那顆痣,在祝吾的左臉頰,小小的一點,為他的高不可攀添了點可愛的靈動。
其實陳二三是有些害怕的。
他害怕對方真的是不踏足人世間的精靈,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了。
后來看到對方把他送的玫瑰帶了回來,在這么寒冷的冬天也沒有枯敗。
于是,并不擅長侍弄花草的陳二三也用心照料著那支唯一的玫瑰。
他擔心有一天玫瑰枯萎了,他的寶物就走了。
陳二三深深地看著睡得毫無防備的人,緩緩地抬起手,隔著空氣,輕柔地描摹對方的眉眼、鼻梁、嘴唇……
怎么能有人每一個地方都長在他的心上。
還剛好在他最平淡無味的日子出現。
這不是他的寶物是什么。
陳二三眸色深沉,手指緩緩從對方的下巴滑到喉結,再到胸口,最后,他托起垂落到地上的長發,垂下眼,輕輕地吻了一下。
第39章
祝吾醒來時已經到了半夜。
他猛地坐起身,看著空蕩蕩的客廳,無聲地松了口氣。
只是想到這個時候陳二三還沒有回來,他又不由自主地皺緊了眉。
他站起身,襯衫只能遮到他的小.腹,兩條修長筆直的腿光.溜.溜的毫無遮掩,在燈下泛著瑩潤的光澤。
及腰的長發垂落至他的后臀,發尾延展出一個挺翹的弧度。
他走到陽臺,隔著落地窗看向外面寂靜的黑夜。
涌動的熱.潮依舊在他的身體里奔騰,祝吾深吸了一口氣,借助月光的精華,暫時壓下了層層堆疊的欲.海。
如果無法得到解決,他的發情期不會自然消散,只會在壓抑中無限延長。
——
接下來一段時間,陳二三似乎總有處理不完的工作。
這給祝吾帶來了很大的便利,也讓他卸下為數不多的心防,變得越來越放肆。
他常常只著一件衣服,或渾身.赤.裸的在沙發上、在床上。
汗水浸濕了他的長發,粘在他的脖子上,貼在他光潔的背上,兩條繃緊的長腿在汗水中變得滑膩不堪,骨節分明的手指常常青筋暴起地抓著床頭,抓著臺燈,或是抓破了床單。
祝吾在精致明亮的房子里回歸到了最原始的狀態。
他深受發情期的折磨,意識恍惚又疲憊不堪。
他常在半夜醒來,忘了什么時候打開了空調,也忘了什么時候披上了薄毯,更不清楚自己怎么從客廳到了臥室的床上。
祝吾對陳二三失去了所有的防備,卻不知道,陳二三也在一步一步的侵.入他的防線。
就在這樣的日子里,新年終于到來。
陳二三今天晚上要去余家過除夕,但是現在……
他看著躺在床上疲憊不堪的祝吾,伸手將他捧在手心,溫聲問,“麗麗要自己在家嗎。”
祝吾睜開眼睛,濃密的睫毛顫了顫。
他要和陳二三一起過年。
因為發情期的來臨,祝吾的皮膚變成了更加濃郁的粉色,小肚皮一起一伏,透著軟綿綿的虛弱。
陳二三眉頭微蹙,眼中帶著掩蓋不住的擔憂。
他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這么長時間還沒有好,也不敢帶去醫院,更不能出聲詢問,怕戳破一個不應該被他知道的秘密,他一問對方就消失了。
他只能在夜深人靜時偷偷看一眼,像一個貪婪又卑劣的窺伺者。
“好,那今天麗麗要穿什么。”陳二三放輕聲音,眼神柔和地看著他。
祝吾抬起爪爪,隨手指了一件。
“今天麗麗要當小公主嗎。”陳二三輕聲笑道。
祝吾哼了一聲,只是聽著沒什么力氣。
陳二三心里發軟,親了親他軟乎乎的肚皮,柔聲說:“好,今天是麗麗公主。”
祝吾被親的渾身一顫,四只爪爪都蜷了起來。
陳二三為他換好蓬松的紗裙,披上毛絨絨的披肩,戴上珍珠項鏈,再戴上一個鉆石王冠。
祝吾緩慢地抬起爪爪壓下了裙擺上的褶皺。
哪怕他現在虛弱不堪,哪怕他今天是個公主,他也要當一個華麗高貴的公主。
陳二三撫摸著他的臉頰,感受著滾燙的熱意,低聲說:“今天我們早點回家。”
祝吾點點小腦袋,窩進了陳二三懷里。
——
為了迎接陳二三的到來,余家做了很多準備。
無論是布局擺設還是余先生親手做的那一桌菜,都能看出他們對陳二三的用心。
陳二三進門的時候,笑著看向余小姐那件紅色外套說:“很喜慶。”
余小姐:“……”
一邊的余少爺發出了一聲冷笑,余小姐瞥向對方露在外面的紅色襪子,嘴角冷冷一勾,余少爺立馬冷著一張臉拉下了褲腳。
為了表示對陳二三的重視,以及符合過新年的美好寓意,蔣凝天女士要求全家人都要換上喜慶的紅色。
除了余少爺和余小姐,蔣凝天女士也披了一件紅色的披肩,很是貴氣。
至于余先生……
表面沒看出來。
“快坐,餓了吧,在家里沒這么多規矩,想吃什么就吃什么。”
蔣凝天女士高興的為陳二三擺上碗筷。
如陳二三上次來一樣,家里沒有任何的傭人,蔣凝天女士和余先生事事都親力親為,為了讓陳二三感受到最溫馨自然的氛圍。
他們還為祝吾準備了寶寶椅,連餐具都各有一份。
陳二三將虛弱的祝吾抱在懷里,輕聲說:“他不舒服,我抱著就可以了。”
蔣凝天女士滿臉擔心,“去看過醫生了嗎。”
“沒事。”陳二三垂下了眼睫。
見他不想多提,蔣凝天女士也收回了想要詢問的話。
可能是“一家人”第一次過除夕的原因,氛圍比想象中還要融洽,大家都帶著掩飾不住的開心,連余小姐都罕見的緩和了神色。
只是祝吾吃不下也喝不下,懨懨的沒什么精氣神,讓陳二三放不下心,連吃飯也心不在焉。
好不容易一頓飯吃完,蔣凝天女士滿含期待地看著陳二三,想開口讓他留下來,陳二三也做好了拒絕的準備。
可窩在他懷里的祝吾卻突然渾身發燙,爪爪抓破了陳二三的衣服,在他的腹部留下了一道血痕。
陳二三。
陳二三!
祝吾呼吸急促,抑制的欲.望來的兇猛,讓他渾身都在控制不住的顫栗。
陳二三猛地站了起來,連忙用衣服蓋住懷里探出的手臂。
“怎么了。”蔣凝天女士驚疑不定看著他。
陳二三維持好臉上的神情,平靜地說:“我想回房休息一下。”
蔣凝天女士眼睛一亮,充滿驚喜地看著他,“好……好,樓上為你準備好了房間,就在二樓拐角左邊的第一間。”
陳二三來不及道謝,蔣凝天女士話剛說完他就快步上了樓。
剛走到樓梯口,他就感覺到有一雙修長的手臂抱住了他的腰,懷里的重量也越來越重。
他動作一頓,連忙加快了腳步。
等他走到房門口,兩條光.溜.溜的長腿貼上了他的腹部。
陳二三神色冷靜地抓起腰上的兩條手臂環住自己的脖子,再托起那兩條腿環住自己的腰。
他一只手摟著懷里赤.裸的身體,一只手利落地打開門。
推門關門的瞬間,柔滑的長發蓋住了陳二三的手臂,陳二三靠在墻上,低頭拉開自己的衣服,一張酡紅的臉埋在他的胸口不停地喘.息。
“麗麗。”
陳二三再次開口,“祝吾……”
渾身赤.裸的人皮膚燒成了動人的粉色,呼吸也像燃著火,在一聲聲喘.息中起伏。
祝吾緊緊地抱著他,兩條長腿用力絞緊了他的腰。
陳二三閉了閉眼睛,深吸一口氣之后,他狠下心走向浴室,打開了淋浴噴頭。
冰涼的水當頭澆了下來,讓陳二三獲得了短暫的冷靜。
他身上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和祝吾相貼的部位卻還在散發著不同尋常的熱意。
陳二三將滴水的額發順到腦后,用手托起祝吾的臉,低聲問,“你還好嗎。”
祝吾顫動著睫毛,緩緩睜開了眼睛。
冷水像雨滴滑過他赤.裸的身體,澆滅了一些洶涌的熱意。
他喘出一口氣,眼神迷離地看著陳二三近在咫尺的臉。
大腦說不上有多清醒,但在看到陳二三的這一刻,祝吾還是有一種空虛被填滿的充實感。
“陳二三……”
他張開嘴,卻說不出更多的話。
得不到發泄的欲.望折磨著他,讓他意識混亂。
而這種欲.望也讓他更加清晰的感覺到陳二三正以一種怎樣的姿勢抱著他,他的雙腿又是以一種怎樣的力度纏在陳二三的腰上,他們的距離又是怎樣的親密。
祝吾抓緊了陳二三的衣服,指甲劃破了陳二三的皮膚。
他能感覺到陳二三……
可陳二三看向他的眼神是那么冷靜,難以想象對方正在忍受著怎樣的欲.望。
嘩嘩的冷水從他們的頭頂澆下,陳二三的衣服濕漉漉地貼在身上,祝吾的長發也粘在他赤.裸的背上。
兩人誰也沒動,只有加重的呼吸在這個被冷水澆透的浴室中響起。
祝吾越來越難以忍受,就像即將開閘的洪水越壓制越洶涌。
陳二三抱緊他的腰,伸手將他濕透的長發順到耳后,低頭看向他,“我該怎么做。”
祝吾抬起那雙迷蒙的金色眼眸看向陳二三,眼里流露出了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渴望。
“我……”
“你要什么。”陳二三低下頭,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的眼睛。
祝吾緊抿著唇,用力地搖了搖頭,從鼻尖甩落一滴水珠。
陳二三一把掐住他的下巴,深深地看著他,“你什么也不說,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只能用我的方式來幫你了。”
祝吾茫然地睜開眼睛,卻還沒來得及開口,陳二三就低頭吻了上來。
他瞳孔一震,交.纏的氣息好似有股電流穿過他的身體。
陳二三看他一眼,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祝吾顫動著睫毛,感覺到有腥甜的血流進了他的喉嚨里。
陳二三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在他的口腔里肆意掃蕩。
祝吾發出一聲口申吟,高高地仰起頭,喉結上下滾動,被迫吞咽著陳二三給予他的一切。
頭頂的水從他們相貼的唇滑過,順著下巴流進了緊貼的胸口。
第40章
陳二三以沨為用自己的血能安撫祝吾,可祝吾又不是吸人血的精怪。
反而是這個濃烈深入的吻像水濺進了油鍋一樣越加沸騰。
祝吾完全是無意識的回應,他沉浸在陳二三給予他的意亂情迷里,迷離的雙眼失去了焦距。
一個只是想要起到安撫作用的吻在交.纏中逐漸變了味。
兩人的身體像蛇和藤蔓緊緊地纏在一起。
祝吾的腿絞緊了陳二三的腰,將陳二三勒的發疼。
可又更加刺激了陳二三的侵.略.性,狹窄的浴室在頭頂的淋浴噴頭下濺起了一連串水花,在寒冬臘月散發著冰冷的濕氣,但緊貼的身體又涌出層層疊疊的熱意,喘.息間帶出火熱的霧氣。
等陳二三回過神的時候,祝吾已經被他壓在了墻上,他一只手摁著對方的后頸,一只手托著對方的臀,收緊的力道恐怕在上面留下了力道鮮紅的指印。
他離開祝吾的唇,急促的呼吸殘留著綿延的銀絲,纏著兩人分不開的氣息。
祝吾長發披散,凌亂地粘在赤.裸的肩上,那張本應高不可攀的臉帶上了誘人的緋紅。
陳二三伸手摩挲著那張被他吻紅的唇,柔軟濕.熱的觸感讓他忍不住加重了力道,將飽滿的唇揉出了動人的痕跡。
“麗麗……”
他嗓音沙啞地開口,對方無意義地張開嘴,他的指尖觸到了更加火熱的舌尖,對方喘著氣,含住了他的手指。
這只是一個無意間的行為,可卻差點要了陳二三的命。
陳二三呼吸一重,猛地將臉埋進了對方的肩頸。
他用力擁抱著懷里赤.裸的身體,心里被填滿,欲.望卻無比高漲。
可他沒有動,在深吸一口氣之后,他放開懷里的人,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只是環在他腰上的腿卻用力一勾,他的身體被迫撞了過去。
這是一個對他無比刺激的行為。
他咬緊牙根才勉強壓下了洶涌澎湃的沖動。
但當他看到祝吾的樣子,好不容易平息的*火又有復燃的架勢。
對方渾身酥軟地靠在墻上,歪著頭,長發披散在肩頭,那張本應高傲的臉泛著蕩.漾的緋紅,嘴唇紅腫,流著晶瑩的涎水。
察覺到他的視線,對方迷離著雙眼,向他伸出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勾住了他的脖子。
對方一句話也沒有說,但眼里的渴.望卻比言語還要有份量。
陳二三抓住對方的指尖,放在唇間吻了一下,盯著那張意亂情迷的臉說:“我本來沒想對你做些什么。”
祝吾已經聽不懂陳二三的話了,他滿腦子都被最原始的獸.欲占滿。
天生地養從不知如何疏解欲.望的祝吾根本無法招架一絲情.欲的引誘。
陳二三打開了他的閘門,釋放了他洶涌的渴.望。
祝吾伸出光.裸的手臂纏住了陳二三的脖子。
陳二三側頭輕吻著他的手臂,他仰起頭,渾身顫栗。
當那雙暗沉幽深的眼睛向他看去,他與之四目相對,仿佛過電般身上漫開了迤邐的顏色。
宛若正在盛開的玫瑰。
陳二三將他的手摁在頭頂,俯身重重地吻了上去。
——
響亮的爆竹聲將窗外的黑夜點亮。
不知道余家是不是有守歲的習俗。
陳二三下樓的時候,一家四口都整整齊齊地坐在沙發上。
看到他出現,余小姐懶洋洋地掀了下眼皮,沒什么精神地打了個哈欠。
余少爺則在擺弄一個樣子很獵奇的動物模型……
蔣凝天女士倒是很高興,立馬站了起來,招著手說:“快來。”
陳二三拉了下領口,向著蔣凝天女士走了過去。
“壓歲錢。”蔣凝天女士給了他一個厚厚的紅包。
厚到紅包的封口都壓不住。
在看電視的余先生悄悄用余光瞥了一眼,不動聲色地咳了一聲。
蔣凝天女士立馬忍俊不禁,“我和你爸……余叔叔一起給你的。”
陳二三沒有拒絕,輕聲道,“謝謝。”
余先生滿意地收回了視線。
現在陳二三仍舊沒有改口的想法,蔣凝天女士和余先生也在用自己的方式尊重他,沒有太過強求。
“我也為你們帶了禮物。”
聽到他這么說,各自干著自己事的一家四口立馬齊刷刷地看向了他。
陳二三覺得有些好笑,從某些方面來說,其實他們一家四口挺像的。
給余先生的是一對袖扣,蔣凝天女士是一枚胸針。
“余小姐。”
送給余小姐的則是一串用以套在手機殼上的珍珠手串。
余小姐:“……”
還挺實用。
至于余少爺,一個包裝特別精美的蝴蝶標本。
“除了標本,其余的都是我自己做的,可能會有些瑕疵。”他有些歉意地笑了笑。
聽到是他親手做的,那些對于他們來說本不算昂貴的禮物頓時變成了無價之寶。
余小姐拿著那串珍珠手冊,挑眉道,“珍珠也是你一個個挑的?”
陳二三笑著點點頭。
余小姐滿意了。
蔣凝天女士紅著眼眶,立馬將胸針戴在胸口,笑臉盈盈地說:“好看嗎。”
余先生點點頭,臉上罕見地露出了一絲笑容。
“看來我明天要專門挑一件能配得上的衣服了。”
蔣凝天女士愛惜地摸了摸那枚胸針,臉上帶著肉眼可見的柔情與高興。
突然,她想到什么,又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紅包說:“這是給麗麗的。”
可能考慮到小豬崽矜貴高傲的個性,紅包很精致,上面還有亮晶晶的金箔。
陳二三面不改色的把紅包接過來,笑道,“謝謝,我一定會交給他的。”
拿好紅包,也做了應有的寒暄,他禮貌的告辭,“那我就上去休息了。”
“去吧去吧,這歲也沒什么好守的。”聽到他這么說,蔣凝天女士立馬讓他上樓休息。
陳二三向眾人點了點頭,轉身離開。
余小姐不經意間看著陳二三頸側的指印,忍不住眼眸微動。
之前陳二三脖子上有這個痕跡嗎。
“時間不早了,我年紀大了就不跟你們這些年輕人熬了。”
陳二三一走,蔣凝天女士就收回了慈愛的眼神,打著哈欠轉身離開。
余先生也默默地關了電視,裝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樣子離開了守歲大隊。
余小姐:“……”
余少爺:“……”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起身。
——你年輕,你守!
——你年輕,你守!
然后兩人目光灼灼地盯著對方,將對方硬控在原地。
——
推開門,里面漆黑一片,陳二三踏著朦朧的月光走到床邊。
趴在床上的人露著光滑的脊背,披散的長發零零散散地落在肩頭,正毫無防備的陷在疲憊的夢中。
陳二三撩起對方被汗濕的長發,低頭在印滿吻痕的腰上又落下了一個吻。
趴在床上的人輕輕一顫,一道蜿蜒綿長的金色印記頓時爬滿了對方半邊赤.裸.光.潔的身體。
陳二三面不改色地掀開被子,在對方尚還泥濘的大腿上也有一道道宛若金環的印記。
這些烙印充滿古樸厚重的神圣感。
情到濃時,這些印記宛若被陳二三打開的禁忌發出了絢麗耀眼的光。
而只要是他伸手所到之處都生出了醒目的烙印。
就好像是他在對方的身上刻上了屬于自己的痕跡。
陳二三坐在床沿,靜靜地看著這具結實美麗的身體,無論是雙腿還是起伏的胸膛,都在他的氣息中成熟綻放。
“麗麗,我們明天就回家。”他彎下腰,在對方的耳畔印下了一個輕柔的吻。
趴在床上的人呼吸微重,在他的吻中不受控制的渾身顫栗。
或許是聽懂了回家兩個字,哪怕身體記下了那種想要逃離的入.侵感,對方還是側過頭,向著他溫暖的體溫靠了過去。
陳二三嘴角微揚,眼里的溫柔像將人溺斃的深淵一眼望不到底。
他抬起修長的指尖,延著那些金色細紋從那雙大腿游移到對方布滿吻痕的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