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決定戰爭勝敗的因素有很多, 地形、武器、后勤……但最為重要的還是人。
因為歸根結底是人到戰場上打仗。
這些被也先派來西直門的瓦剌兵來的時候有多自信狂傲,現在就有多恐懼害怕。
看著不斷倒下又不斷爬起來、甚至爬起來之后更加勇猛了的明軍,他們陷入了深深的懷疑之中。
站在對面跟他們打斗的還是人嗎?
要知道只要對手是人, 甭管多么強大,那就肯定有能消滅他的機會,因為人是血肉之軀,是能被殺死的。
但如果眼前的這幫人根本不是人的話……這仗還怎么打?
瓦剌兵帶隊的頭目達爾巴忽然想起之前阿拉騰所帶的小隊全軍覆沒的事情。
那時候消息傳回來, 據說大明朝有天兵下凡助陣,只是后來他們從細作傳回來的消息看,說并沒有天兵這回事, 所以他們才沒有多作應對。
現在看來,這個消息會不會是假的?
如果連這個消息都是假的, 那就說明他們派去的細作已經被發現了,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們一直以來得到的那些情報都是假的!
這也就導致他們很多對于戰爭的部署也都是錯誤的!
不敢接著想下去了, 他要趕緊回去,趕緊回去把這個消息報告給也先。
然而他剛想掉頭回去, 就被玩家們盯上了。
“快抓住他!他應該是瓦剌軍的一個小頭目, 他騎的馬應該比別人的還要好!”
這也很正常,越是高級的將領所帶的裝備就越精良。
雖然他們不可能再得到像雷霆駿風一樣的馬了, 但就算是搶瓦剌的馬, 那肯定也是越好的馬,搶的人越多啊。
實話講,達爾巴也算是驍勇善戰, 但是就算他再驍勇善戰, 也抵不住越來越多不斷涌上來的玩家啊。
有瓦剌兵注意到達爾巴被包圍,想要趕過來救他, 結果還沒走出去一步呢,就被身后的玩家給撂倒了。
玩家們更加確定達爾巴的馬好了。
“草,這肯定是個小BOSS,這些小兵都想保護他呢!”
“那把這個小BOSS打倒,一定會爆出更多的裝備吧?”
“迫不及待了,快快快動手!”
這完全是合理的猜測了,無論什么游戲,BOSS肯定是比普通小兵難打的,但是對應的,打死之后,能夠獲得的獎勵、爆出來的裝備也多。
在玩家們猛烈的攻勢之下,達爾巴終于從馬上掉了下來。
他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了,結果沒想到看見他倒下來之后,這幫明軍并沒有跑過來割下他的頭顱,而是都去搶他騎的那匹馬了。
“這個BOSS是我打下來的,他的馬該歸我!”
“笑死,誰規定的啊,這個BOSS明明是大家打團打下來的,他掉下來的裝備就是見者有份。”
“說的對,先到先得啊!反正這馬我是騎走了,剩下的裝備你們分吧!”
“草,要不要點臉,你剛剛就在外圍,根本都沒出力,你麻溜地給我把你的屁股從馬上挪下來!”
達爾巴都懵了。
要知道打仗論功行賞那都是要數人頭的,不然你說你在戰場上砍了一百個敵人,口說無憑,證據呢?
而他也算是瓦剌兵中的一個小頭目,不然也先也不會派他來做先鋒,他的人頭按理來說應該就更值錢了,而這幫明軍不要他的腦袋,偏偏要去搶一匹馬,這不傻子嗎?
那馬哪兒有他的腦袋貴啊?
他甚至感到了一絲絲的侮辱。
他不禁懷疑,這幫明軍到底是什么軍事素質啊?真的不會被他們的將軍打板子嗎?
然而達爾巴這么想還是高興得太早了,要知道BOSS的馬只有一匹,那些眼看著爭搶無望的玩家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BOSS掉下來的別的裝備上,反正面板里的消息都應說了,甭管是馬還是武器,只要是他們搶來的,就歸他們了。
于是玩家們再一次將達爾巴圍住。
達爾巴絕望地想,這次終于輪到他了嗎?
他在心中默念了大汗的名字,就算他死了,他也會在天上保佑瓦剌軍的!
他已經做好了面對死亡的準備,結果只見一個明兵拿走了他的佩刀。
接著一個明兵扒走了他的鎧甲。
然后一個明兵搶走了他的護腕。
轉眼之間他身上能被拿走的東西都被拿走了。
達爾巴:???這是干什么?這幫人到底是不是明兵?這幫人是土匪嗎?
——他要是跟馬恭認識,想必這倆人能很有共同語言(之前馬恭也被搶得光溜溜的)。
然而就算他身上的裝備再多,也完全不夠玩家們分的。
“沒有什么能拿的裝備了,我看他有一個門牙是金的,你說我要不扣下來得了?”
達爾巴:???
你們都是魔鬼嗎!?
達爾巴還以為這些明軍是在侮辱戲弄他,悲憤地大喊:“休要戲弄我,要殺要刮來個痛快的!”
但是他喊完了,卻發現這群明軍奇怪地看著他。
“這BOSS巴拉巴拉地說什么呢?也沒個翻譯器。”
“不知道,應該不是重要的內容吧,不然游戲肯定給翻譯了,不然玩家們怎么玩。”
“我猜張嘴是讓你拔牙吧?是不是你剛剛說完想要他那顆大金牙,他就張嘴了?”
“你說的有道理!”
達爾巴:“……”有個屁的道理!
他忘了這群明兵竟然聽不懂他說的話,達爾巴因為經常在邊界處侵擾明軍,所以雖然還不能完整流利地說出中原人說的這些話,但是基本能聽懂了。
他現在倒是情愿自己聽不懂呢。
達爾巴現在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只能拼命地捂上嘴巴。
他就是死,也絕對不會給他們自己的金牙的!
……
瓦剌兵們也不是傻子,玩家們搶馬的事情干的多了,瓦剌兵也漸漸回過味來,這幫明軍都是奔著馬來的。
馬匹固然重要,但是也沒有人命重要啊,現在這場戰斗已經再沒有什么勝利的可能性可言了,還不如趕緊丟掉馬,趁機去逃命。
“快!騎兵快下馬,他們的目標是馬匹!”
果然,瓦剌兵的這些騎兵下馬以后,玩家們都顧著去搶馬了,不再追著他們打。
然而他們還沒來得及松一口氣呢,高禮和毛福壽所帶領的后援軍就趕到了。
玩家們的目標是裝備,但是毛福壽他們的目標可是這些瓦剌兵啊。
要知道瓦剌厲害的本來就是騎兵作戰,現在他們從馬上下拉,戰斗力大打折扣,再加上明軍這段時間的訓練,戰斗力也在不斷提升,所以并沒有費什么太大的力氣,就將剩下的瓦剌兵全部抓住。
這場仗可謂是大獲全勝,不僅把瓦剌兵所帶來的人質全部救下,而且殲滅敵軍幾百人。
消息傳開,明軍這邊可謂是歡呼雀躍。
要知道這可不是一次普通的勝利。
土木堡之戰失敗以后,很多明軍都已經對瓦剌兵產生PTSD了,一提到瓦剌,他們便會下意識地覺得強大、兇悍、難以戰勝,仿佛一座難以跨越的大山壓在他們的心頭。
雖然這段時間他們加緊訓練,戰斗力得到顯著提升,但是能否戰勝瓦剌還是未知數。
而這場戰斗的勝利無疑給了他們勇氣。
在西直門作戰的玩家們也把戰斗的經過和獲得的武器裝備傳到了集市上,甚至有玩家在上面直接開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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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買兵器,想要馬,聽說今天西直門的兄弟們收獲可多了,有沒有想要出寶馬的?高價收!”
“樓上的兄弟死了這條心吧,我今天就在西直門,瓦剌那邊就來了幾千個人,還不是個個都騎馬的,這邊的好多玩家都沒搶到呢,哪兒能往外賣啊。”
“那個啥,馬不賣,有抓到瓦剌俘虜的不?之前通州那次,還有在宣府的那次,我都特別不巧的錯過了,這次好不容易能跟瓦剌打了,我又被分到了德勝門,會不會戰爭都結束了,我還沒親眼見過瓦剌長什么樣呢?”
“樓上別灰心,你要是實在想看,等我明天遇到了給你抓一個。”
“臥槽,多謝兄弟!”
看著西直門的玩家在集市上曬寶馬、曬武器、討論作戰過程,可給在其他門的玩家們羨慕慘了。
“我哭,為什么瓦剌不來崇文門啊?”
“宣武門也需要啊!”
“許愿,明天請一定要來德勝門!”
“草,我現在申請去西直門還有機會嗎?”
“今天瓦剌在西直門輸了,明天不會再去了吧?”
“這玩意誰能不能預料一下啊?瓦剌下回到底會去哪兒啊?”
“這跟兵法策略有關吧?回去多看兩本兵書學習一下。”
“看兵書來不及了,不如直接上玄學吧,我賭五毛錢的,明天瓦剌回來德勝門!”
“德勝門加五毛。”
“崇文門,六毛!哥們什么實力不用說了吧!”
其實不管玩家們猜明天瓦剌會攻擊哪個大門,都會猜錯,因為第二天也先沒有再派兵攻擊,而是提出想要議和。
議和當然不是真心的。
都已經好不容易打到京城腳底下了,眼看著天下就要盡在我手,也先怎么可能在這個時候選擇議和呢。
這不過是緩兵之計而已。
也先也得到了派出的先鋒隊全軍覆沒的消息。
知道消息的時候,他差點把手里的杯子捏碎。
不完全是戰爭失敗的憤怒,更多的是驚詫。
距離土木堡他大敗明朝二十多萬大軍才不過兩月的時間,這短短的兩個月內北京城內到底發生了什么?那幫軟弱無能的明朝士兵竟然能夠大敗他手下的那些勇士?而且幾乎是全殲,這簡直是也先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明朝內部一定是發生了什么重要的改變,但關鍵是他在北京城安插了那么多奸細,竟然沒有一個人告訴他有關的變動。
這說明什么?
這說明他安排的那些奸細已經全都被發現了,甚至說,他得到的那些消息也全都是假的。
這種事情光是想想就叫人不寒而栗。
他又不由得想起之前在宣府城墻之上看到的那群行為舉止奇怪的士兵了,會不會跟他們有關?
但是現在明顯是他們在明,明軍在暗,他們對京城內一無所知,但是明軍似乎已經得到了有關于他們的不少消息,這樣下去可不行。
關鍵時刻,資深小人喜寧又出場了。
“大汗,小人倒是有一個辦法。”
也先:“什么辦法?”
“您別忘了,您手里還有一個秘密武器沒用呢。”
也先頓了頓,“你是說朱祁鎮?”
喜寧點了點頭。
也先現在一提到他就心煩,“他有什么用?你又不是沒看到,明朝那幫人已經不認他做皇帝了,拿他扣門扣不開、要點金銀珠寶也要不到,就是個沒用的廢物!”
喜寧卻搖搖頭,“哎,大汗,換個說法就行了,您已經打到了京城腳下,何不叫明朝派大臣來接太上皇?”
“你的意思是要把朱祁鎮還給他們?”
“非也非也,這只是一個由頭,到時他們派人來接人的時候,我們便可趁機打探消息了。”
也先想了想,這確實是個辦法,不過他隨即又想到:“如果明朝那邊不派人來怎么辦?”
喜寧笑笑:“不派人來?不會的,朱祁鎮不管怎么樣也是他們的太上皇,現在您說要還人,他們卻連接人的大臣都不敢派出來,那便等著被天下人恥笑吧。”他接著道,“就算他們明知道這是陷阱,也絕對會往里跳的,到時您不僅能打探情報,說不定還能抓住一兩個明朝的重臣呢。”
派出來迎接皇上的官員的等級一定都不會小,那么就算最后他們沒有得到什么情報,抓住了一兩個重臣,這筆買賣也不虧啊。
也先聽完滿意地點點頭,“很好,就按你說的辦。”
喜寧見自己的建議被也先采納了,趁著他高興,想要個賞賜。
沒想到也先聽完以后一臉冷笑地看著他,“賞賜?你不是說你一心為了瓦剌、獻計獻策都是你的本分嗎?既是本分,還要什么賞賜?”
“這……”喜寧的臉色有點不好看。
這種話只不過是謙詞而已,誰承想也先要當真啊,先前他在朱祁鎮身邊的時候,也是這么說話的,朱祁鎮可是受用的很啊,怎么現在到了也先面前就不靈了呢?
也先可跟朱祁鎮可不一樣,他并非黃金家族的后裔,能爬到現在這個位置,早就見慣了各種各樣的人。
對于也先這種小人他是鄙視的,雖然他用了喜寧的計謀,但不代表他會看重他。
喜寧現在能為了活下來投靠他、背叛朱祁鎮,那么他日也有可能因為別的利益轉頭背叛瓦剌。
所以像喜寧這種人,用的時候可以用,但是沒有用的時候,一定要盡早除掉,否則很有可能還要反過來被他咬一口。
很快也先就派人給明朝遞了想要議和的消息,希望他們派人來接朱祁鎮。
消息傳到了明軍這邊。
稍微有點軍事頭腦的人都知道這一看就是陷阱,只怕到時候去迎接朱祁鎮的大臣有去無回。 但不管又不是辦法。 就算朱祁鎮就是做的錯事再多,他也是大明朝的太上皇。
而且朝中還有孫太后,她也不可能放任他們完全不管朱祁鎮。
所以議和還是要議和的,但也不能也先說什么就是什么。
這該如何是好呢?
正當大家不知道該怎么辦的時候,李云卿靈機一動,“不如就派天兵去吧。”
“天兵?”石亨有點難以理解這個提議,“我承認天兵的戰斗力很強,但是派人去迎接太上皇可是大事,怎么能派他們去呢?”
他這話說的還是委婉了,更加直接的說法是:天兵們一向不按套路出牌,要是萬一真的惹急了也先,遷怒了太上皇可怎么辦?
李云卿怎么可能沒有想到這一點,但要知道的是,現在大明朝里有多少人想要朱祁鎮回來嗎?
大概還是有的,比如孫太后,比如朱祁鎮的皇后,但是更多的朝臣卻寧可他不要回來。
他惰于政事、寵信宦官,在位的時候奸臣當道,甚至差點把祖宗基業都毀于一旦,這種人要他回來,萬一他還走老路怎么辦?
現在的大明可再也經不起這一遭了。
更何況,現在明朝已經有了朱祁鈺這個皇帝了,要是朱祁鎮回來了,又該被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太上皇?
那并非是他自愿的,而是被明朝這邊“強行”太上皇了,萬一他回來以后還想要皇位怎么辦?
要知道一國可不能有二主啊。
在場的人都是老“政治家”了,不可能聽不懂李云卿話里的意思,也就是石亨這個心眼實的,一下子沒有轉過彎來。
叫身邊的人一提醒,也馬上明白了李云卿說的是什么意思。
石亨:“剛才是我誤會了,既然如此,我沒有意見。”
其他人也沒有什么意見。
在場都是給朱祁鎮收拾爛攤子的,他不回來更好。
既然商量好了,而后便由于謙向朱祁鈺上書說明情況,得到他的許可。
這邊是同意了,但是派出去的玩家人選還沒定呢。
李云卿立刻在面板中發布任務,沒有多久就收到了好多玩家的報名。
“媽呀,這個任務好啊,扮演大臣去議和,光是想想就覺得好好玩啊!”
“你說到時候在袖子里藏個寶劍怎么樣?等也先不注意,我一劍刺上去!”
“樓上得了吧,先不說你去人家地盤見到也先之前得搜身什么的,就是你這個招數是不是走錯頻道了?這不隔壁荊軻嗎?醒醒,現在的游戲背景是大明。”
“管他什么游戲背景,有用就行唄,要我看,還接那個什么狗屁朱祁鎮回來啊,干脆讓他死外邊得了!”
“誰說不是呢,派人去接他簡直就是浪費精力。”
“咱就是說有沒有一種可能,就是讓玩家作大臣去議和本來就存了不讓朱祁鎮回來的心思?(doge)”
“我去,恍然大悟啊,樓上不用加狗頭,我覺得就是這個意思吧。”
“不管是不是這個意思,系統既然敢把這任務交給咱辦,那就是已經做好了辦砸了的準備。”
“朱祁鎮不是在也先那里待了這么久都沒事嗎?是時候來讓我出馬加一把火了,朱祁鎮你小子小心了。”
“笑死,人家去議和是為了平息怒火,咱玩家去議和是直接拱火的!”
“拱火我是專業的!”
“今天派我去議和,明天能直接打起來!”
“但是這個活動不能所有玩家都參加,系統說只要三個人,急急急,到底選誰啊,選我吧,求求了!”
“我也想去!”
“還有我!”
玩家們倒是都很熱情,不過這個任務跟之前的打仗還不一樣,雖然李云卿并不怕玩家們說什么錯話,但是像趙文騫那種心直口快、沒有什么心眼的,恐怕還是有點不適合。
要說合適的人選嘛,她心中其實已經有了幾位。
首先就是吳佳妮,沉著冷靜,又機智靈敏,她最合適這個任務。
另外,再給她配李丹青和錢煥聞吧。
錢煥聞也算穩重。
李丹青這小子別看平時跟趙文騫一樣嘻嘻哈哈的,關鍵時候還是有幾分聰明勁兒在身上的。
想必派他們三個出去,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任務名單一出來,有人歡喜有人憂。
吳佳妮、錢煥聞和李丹青這三個人都報名這個任務了,現在被選中當然很開心。
要知道他們不僅能玩新任務,而且得到的獎勵也很豐厚。
那些沒被選中的玩家也感到遺憾,尤其是趙文騫。
“為什么不選我去啊?我這么絕頂聰明的,不讓我去就是他們的損失!”
李丹青打趣道:“我只看見絕頂了,聰明在哪里我怎么沒看見?”
趙文騫本來心里就不爽,這會兒直接咬牙跳起來,“信不信我揍你!”
“得了得了,我給你看個好東西!”李丹青神神秘秘地道。
“什么東西?”
李丹青打開他的個人面板,直接在“榮譽稱號”那一欄中,除了之前玩家們做任務獲得的那些,他又多了一個“太常少卿”的名銜。
這個名銜一看就跟他們之前得到的那些不是一個等級的,簡簡單單四個字就透露著一股低調奢華有內涵的牛逼。
趙文騫要饞死了,“我去,你怎么得到的?”
李丹青微微一笑,“我怕我說了,你更生氣了,我被選中去議和以后,個人面板里就多了這個名銜了,好像說是明天去也先那里議和,就要用這個身份。”
雖然選的人不太正式,但是畢竟是去接太上皇的,名頭上不能叫人給議論了,所以特意給吳佳妮、錢煥聞和李丹青三個人都安排了一個聽起來還不錯的官名。
趙文騫聽完之后,羨慕得都要哭了,“你就是故意饞我,看我今天晚上把你干掉,然后明天李代桃僵!”
李丹青裝模作樣地喊了幾聲救命,“這里有人要謀害朝廷命官啦,有沒有人管啊!”
“你們兩個還真是一天到晚都不消停啊。”窗外忽然傳來吳佳妮無奈的聲音。
趙文騫打開窗子,發現吳佳妮、錢煥聞還有一個他面生的女玩家站在外面。
“你們怎么來了?快進來啊。”李丹青招呼著他們。
三個人走進來。
趙文騫和李丹青看向那名臉生的玩家,“這位漂亮的小姐姐是誰啊?”
吳佳妮介紹道:“這是胡子雯,請她來,是想幫我們三個化妝的。”
吳佳妮不愧是思考問題比較全面的人,雖然也先可能認不出來他們到底是誰,但是朱祁鎮還有他身邊那幾個不可能連朝中的大臣都不認識。
雖然估計就算露餡了也沒什么太大的問題,但是保險起見,吳佳妮覺得還是弄個仿妝比較好。
現代的化妝技術到底有多牛就不用說了。
謝廣坤都能爆改成霸道總裁呢。
所以她提前去找了三個文官,看看他們的樣子,然后又找了胡子雯來,她可擅長化妝了,想讓她幫他們三個做個仿妝。
這個可有意思了,化妝化得好堪比換頭。
李丹青興趣安然,“好呀,我先來吧,那就麻煩這位小姐姐啦。”
胡子雯雖然沒有被選中去做議和的大臣,但是以這種方式參與到這個任務中來,她也是很高興的。
“你們三個放心吧,等化好妝以后,保證你們三個互相都認不出來。”
……
很快就到了第二天約定好的時間。
于謙、李云卿還有一些其他官員送吳佳妮他們出去。
在看到吳佳妮他們三個的一剎那,于謙他們臉上全都閃過驚訝。
吳佳妮、錢煥聞和李丹青都算是在游戲里比較活躍的玩家,所以包括于謙的這幾位重臣都對他們有點印象,但是今天這三人一出來——
齊齊變成了三個留著胡子的老頭。
這也就算了,吳佳妮一個女人是怎么變成男人的?
要知道古代也并沒有沒有喬裝打扮,但完全沒到這個程度啊,要不是知道眼前這三人是誰,就是這三人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也認不出來啊。
不過明朝的這幫大臣還挺會自我pu/a的,天兵嘛,那都是神仙了,會變化外形那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所以他們很快就接受了。
臨走之前,于謙叮囑道:“你們一定要多加小心。”
李丹青拍拍自己的胸脯,“你就放心吧謙哥,有我出馬……”
“佳妮和煥聞我是放心的。”于謙道。
李丹青傷心了,怎么就放心他們倆了?他就不能被謙哥放心嗎?
這么偏心,他可要鬧了啊!
不管怎么樣,三個人最后還是準時被送到了瓦剌那里。
進營帳之前,需要報上名號。
瓦剌兵:“來者何人?”
吳佳妮:“本官……”
錢煥聞:“在下……”
李丹青:“我……”
詢問的瓦剌兵:“……”
三個人三種自我介紹的方式,你們是一起來的嗎?
大街上隨便扯個組合都比你們有默契吧?
第42章
眼見著瓦剌兵要懷疑了, 李丹青忽然大喝一聲:“大膽!”
這一聲不僅把要盤問他們的瓦剌兵給嚇到了,就連站在李丹青身旁的錢煥聞和吳佳妮都被嚇到了。
要不是兩個人性格沉穩,怕是當場就要問他:這么大聲干嘛?嚇死人了知道吧!
李丹青給了兩個隊友一個眼色, 然后開始他的表演。
“我乃大明朝派來的使節,來到你們這里,便代表了我大明皇帝,你算個什么東西, 也敢盤問我?還不速速叫也先出來迎接?要是慢了一步,我等可就不伺候了!”
李丹青氣勢拿得足,再加上瓦剌的小兵對于明朝的官員制度并不了解, 還以為他們三個真的都是明朝重臣,要是因為他, 把大汗的事情攪黃了, 他就是有十個腦袋也不夠賠的, 因此立刻賠罪道:“息怒息怒, 小人奉命盤查三位大人的身份,不知深淺, 沖撞了幾位, 請稍作等待,我這就去稟報大汗!”
李丹青冷哼一聲, “快些, 要是慢了,我等可就不伺候了,這就打道回府!”
“是是。”
瓦剌兵連忙轉身去營帳里報告。
李丹青見人走了, 一下子笑了出來, 臉上哪兒還有一星半點剛剛威嚴的神色,得意地沖著身旁的兩個人道:“我剛剛表現得不錯吧?”
吳佳妮給他豎起一個大拇指, “厲害,你剛剛吼那一聲,連我都被嚇住了!”
錢煥聞也夸獎道:“夏雨荷,你這演技不去學表演可惜了,娛樂圈少了你簡直就是他們的損失。”
李丹青本來就得意,現在被他們倆夸得更加飄飄然,“是吧,我也一直覺得娛樂圈少了我是他們的損失,只可惜啊,設計界更需要我!還有——”他忽然兇巴巴地警告錢煥聞道,“不要叫我夏雨荷。”
鬼知道這幫NPC的程序都是怎么設計的,自從那次他表演欲爆發、救了朱祁鈺、又在他面前表演了那么一段“大明湖畔的夏雨荷”之后,他再登錄游戲,那幫NPC就都開始叫他夏雨荷了。
夏雨荷夏雨荷,這一聽就是個女人的名字啊,他長的這么高大威猛、孔武有力的,完全跟這個名字對不上好吧?
其實明朝的大臣們內心也在排腹,一個好好的小伙子,叫什么“雨荷”呢,就是叫“國強”、“龍勝”、“大壯”這類的名字都比“雨荷”要好吧?
實在不行,“鐵蛋”都比“雨荷”更像一個男孩名吧?
也不知道他爹娘是怎么想的,起這種名字真的不怕將來孩子娶不著媳婦兒嗎?
不過人家好歹救了皇上的命,被皇上看作恩人呢,甭管叫什么名字,他們也尊敬著呢。
因為游戲里的NPC都這么叫李丹青,所以玩家們也打趣地這么叫他。
錢煥聞笑道:“夏雨荷怎么了?不是挺好聽的嗎?聽說很多明星在進入娛樂圈之前都要起個藝名,不如你就把‘夏雨荷’當成你的藝名吧,保證有知名度。”
李丹青狠狠瞪了他一眼,“你藝名才叫夏雨荷,你全家都是夏雨荷。”
惹得錢煥聞哈哈大笑。
“喂,你們倆,都別笑了,那個瓦剌兵回來了。”吳佳妮眼尖地看見那前去稟報的瓦剌兵去而又返,連忙小聲提醒另外倆人。
李丹青和錢煥聞立刻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又都換上一副嚴肅的表情。
“大汗請三位進營帳。”這次瓦剌小兵不敢再造次,恭敬地迎三個人進去。
李丹青高傲地冷哼一聲。
三個人走進營帳。
營帳內部的空間很大,進去之后,只見朱祁鎮坐在正中間,兩側分別各坐著一位全身武器裝備齊全的大漢。
他們正是也先和弟弟伯顏帖木兒。 朱祁鎮一見他們三個便是熱淚盈眶,“王直、胡濙、石亨,你們終于來接我了!”
不能怪朱祁鎮認錯,因為吳佳妮他們三個的妝就是照著王直他們三個人仿的。
吳佳妮仿的王直。
李丹青仿的胡濙。
錢煥聞仿的石亨。
也先派人議和之時,指名了只有四個人來,他才能放人,這四人就是于謙、王直、胡濙和石亨。
于謙、王直和石亨都不用再說了,一個兵部尚書、一個吏部尚書,還有一個是統領五軍的大將軍,而胡濙能與他們并列,自然也不是等閑之輩。
當初明宣宗病重彌留之時,給還是太子的朱祁鎮留下了五位“托孤大臣”,這五個人分別是張輔、楊士奇、楊榮、楊溥和胡濙。
要知道能成為“托孤大臣”的都不是普通人,須得是既有能力,又得宣宗信任的,而胡濙正是其中一位。
之后于謙統領北京城的防務,身為禮部尚書的胡濙更是積極與之配合。
于謙是大多數玩家心里的偶像,不可輕易褻瀆,所以吳佳妮他們就選擇裝扮成另外三個了。
因為妝容本來就像,再加上朱祁鎮被擄走已經有些時日了,現在就盼著這幾個人能趕緊把他迎回去,所以即使李丹青他們三個的一些行為舉止跟真人并不相符,朱祁鎮也根本注意不到。
李丹青小聲嘟囔了一句,“看他那孬樣兒,哪兒還有一點帝王相,真丟人!”
另外兩個人雖然沒說話,但是也表示認同了。
也先則是從上到下仔細地打量了三個人一遍。
他剛剛已經聽手下來報告,說是大明那邊派來三位重臣,沒想到竟是除了于謙以外的三個人都來了。
他本就不是真心想要議和,他真正的目的一是為了打探情報,二是為了抓住幾個明朝的重臣,現在看來,就算最后沒有打聽出來什么消息,抓住這三個人他也不吃虧了。
雖然他沒打算真的放朱祁鎮,但是作為來議和和迎太上皇回朝的使臣來說,一點禮物都不帶,那就說不過去了。
也先質問道:“爾等前來議和,為何兩手空空啊?”
這不要臉的,人家迎自己家的皇帝回去還得帶禮物,你可是好意思張這個嘴呢。
雖然三個玩家心里都是這么想的,但是作為外交使節,話是不能這么說的。
吳佳妮微微一笑,“誰說我們兩手空空?”
也先冷哼一聲,“本汗又不目盲,你說你們不兩手空空,那東西在哪兒?那還不快快展示出來。”
吳佳妮冷冷一笑,“我等前來議和,又非上貢,你不盡地主之誼,又如何敢要我們展示禮物。”
李丹青也在旁邊附和道:“就是啊,尋常人家有人來做客,尚且知道要備好酒好菜地伺候著,你一個大汗,竟然連這點禮數都沒有,真是小家子氣!”
也先根本不是誠心要他們來議和的,只想探聽消息,再扣下幾個人增加籌碼,所以根本沒有想到這些東西,但是他還沒有得到想要的消息,這幾個人也不如他預料的那般好惹,所以只能從長計議了。
于是也先擠出一個笑容道,“幾位誤會了,本汗特意為三位準備了精美的飯菜,只是烹飪需要時間,這才叫幾位誤會,是本汗怠慢了,來人,還不把佳肴端上來?”
“是!”
因為瓦剌屬于蒙古族,所以他們的飲食習慣也更加喜歡牛羊肉。
像什么烤羊肉、手撕牛肉、肉扒飯……一道道都被端了上來。
瓦剌飼養的牛羊肉,肉質非常鮮美,即便是只放鹽巴煮出來的肉,也足夠好吃。
三個人本來就沒想著要真要談成什么事情,都把這次任務當成出來玩呢,所以看見美食,沒有什么猶豫,坐下就開吃。
李丹青和錢煥聞左手一直烤羊腿,右手一盤牛肉抓飯,吃得不亦樂乎。
見吳佳妮還有些靦腆、沒有動筷子,李丹青在旁邊催著道:“佳妮……不是,王大人,你還愣著干什么呢?他這里的牛羊肉可鮮、可好吃了,等咱回去了,就吃不著這美味了,快點炫啊!”
想想也是這個道理,于是吳佳妮也拿起筷子。
三個人大快朵頤,簡直把也先這里當成了自助餐。
眼見著裝手撕牛肉的盤子空了,李丹青敲了敲桌子,“喂喂喂,這盤子空了,再上點這個牛肉!”
“這扒飯也再來兩盤子,你們喂螞蟻呢?三個人就上一盤飯?夠誰吃的啊?”
“奶茶!奶茶!沒看見這裝奶茶的碗已經空了嗎?續上啊,不然光吃肉和飯,你們想要噎死我啊!”
光吃還不夠,還得邊吃邊拿。
眼見著三個人吃得差不多了,李丹青又把早就準備好的一打塑料袋拿出來,分給另外兩個人,指揮著另兩個人打包盤底,“剩下的也別浪費,佳妮……不是,王大人,快點把那烤羊腿裝上,回去給老趙吃!”
“石將軍,那個牛肉也裝上,對對對,還有那個奶茶也裝一壺吧,裝甜味的,咸味的就別要了,回去給歡哥兒,他們那幫小孩就喜歡甜的!”
“那個扒飯就別要了,大米飯便宜,把里面的肉挑出來就行了!”
……
轉眼之間,滿桌的飯菜被一掃而空。
而圍觀的也先、朱祁鎮和其他瓦剌兵都已經驚呆了。
大明朝不是自詡禮儀之邦嗎?這是禮儀之邦的人能干出來的事兒?
這幫人是三天沒吃過飯嗎?簡直吃的比他們還要粗魯!
而且王直、胡濙都是上了歲數的人了,年級那么大了,吃這么多肉真的沒問題嗎?能消化的了嗎?嚼得動嗎?都不塞牙的嗎?
朱祁鎮更是驚呆了。
他不知道王直他們幾個是怎么了,為何吃相會如此粗魯,這簡直就不是他認識的人了!
好不容易等著三個人風卷殘云般地吃完、打包完,也先才能插得上一句嘴,“你們這是……”
錢煥聞淡定而優雅地擦嘴,“不用在意,我等近來憂心太上皇,無心用飯,現在還不容易見到了人,心情開朗,于是多用了一些。”
也先的表情有點復雜,這是“多用一些”嗎?
不過因為還有正事,所以他也沒太過于糾結這些細枝末節,“既然你們已經享用過本汗準備的飯菜了,那你們帶來的禮物可能展示了?”
“當然可以。”吳佳妮笑笑,然后從懷里掏出三樣東西,分別是——幾塊大大泡泡糖、幾顆玻璃球和一瓶香飄飄奶茶。
目測加一起不超過五塊錢。
錢煥聞和李丹青在看到吳佳妮掏出來的東西的時候就已經憋不住了,但是礙于場合,他們又不好大笑,只能拼命憋著,臉都憋紅了、眼淚都要流下來了。
也先注意到他倆的反應,奇怪地問:“他們倆是怎么了?”
錢煥聞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沒事大汗,突然惡疾而已,現在已經好了。”
也先:“……”
他們原本是不打算帶禮物來的,這種情況下,還送給也先禮物,真是便宜他的。
但是后來吳佳妮又想到了這一招,不送禮物不是最狠的,送這些給小孩、小孩都不滿意的東西還讓也先認為是寶貝才是最狠的。
果然也先盯著這幾樣他根本不認識的東西,奇怪地問,“這些是何物?”
吳佳怡清了清嗓子,開始忽悠了,“這些都是寶貝啊!”她指了指泡泡糖,“這個嚼在嘴里能出奇香,而且提神醒腦、益壽延年。”
也先大驚:“這么厲害?”
“是啊,還有這個,”她又指著玻璃球道,“是用最珍貴的寶石制成的珠子,你看看這成色,在陽光的照耀下能發出奪目的光芒,全國也就只有這么幾顆啊,我全都帶來了。”
也先一看,那“珠子”果然晶瑩剔透。
“這個就更厲害了!”吳佳妮又大聲道,“本官知道你們這里盛產奶茶,不過你們的奶茶不夠味美,我這杯才更加濃厚醇香呢!”
這可激起也先的好好勝心了。
要是說比別的物產,他們瓦剌可能比不過大明朝,但要是比奶茶,他們就是產這個的,還能落了下風了?
也先當即表示不服,“你們明朝人貫會吹牛,論奶茶,你們可比不過我瓦剌。”
“你要是不信,當場沖泡便可,我這奶茶不僅入口唯美醇厚、回味無窮,就是沖泡的時候也能發出奇香啊。”
“此話當真?”
“當真。”
也先也想見識一下,當即讓人端來杯子和熱水,想要沖泡一下。
伯顏帖木兒害怕其中有詐,想要勸阻哥哥。
吳佳妮笑道,“你這擔心就多余了,現在我們三個都在這里,太上皇也在這里,難道我們還能做什么手腳?”
話雖是這么說的,但是為了安全起見,沖泡奶茶的時候,也先、伯顏帖木兒都離得遠遠的,甚至用濕帕子護住了口鼻,生怕會有毒煙之類的東西。
然而,那奶茶剛加入熱水不久,真的就飄出一股濃郁的香味,這香味中不僅有奶香,還有一種也先他們也說不出來的香味(其實就是香精),而且這香味極其濃郁,轉眼之間就充滿了整個營帳。
“好香甜的味道!”不知道是誰感慨了一聲。
也先和伯顏帖木兒也是這么想的。
他們從小就開始喝奶茶,但是這般奇妙的味道竟然還是第一次聞到。
奶茶很快就沖泡好了。
叫人試毒又叫吳佳妮他們三個也都喝過之后,也先才品嘗了一口。
霎時間,甜蜜的滋味充滿口腔,細細品嘗,里面還有類似于紅豆的東西。
這口感實在是太奇妙了,也先眼睛都亮了,一連喝了好幾口。
甚至看得朱祁鎮都有些吞口水,他們大明朝什么時候得到的這些東西?他怎么不知道呢?
奶茶都這般好喝,也先對那泡泡糖就更加好奇了。
再次叫人試毒以后也先又嚼了一枚泡泡糖。
又香又甜,關鍵是口感非常奇妙。
“這果真是寶物啊!”也先不由得感慨。
錢煥聞和李丹青這倆人笑得更歡了。
也先沒想到明朝會帶此等“大禮”而來,連忙叫人把剩下的泡泡糖和玻璃球妥善收好。
不過看見這些東西,他并不是心生感激,而是想,既然大明朝能給他送來這些東西,那便一定藏著更多的寶貝。
這大明朝他是志在必得啊。
交換完了禮物之后,一群人再次坐了下來。
也先問道:“本汗昨日派出的一支小隊于西直門與你明軍問候,沒想到卻被你明軍全軍覆沒,是何緣由啊?”
李丹青默默在心中排腹,你那叫問候啊?你個老登,你還真好意思說。
不過他們三個早就已經想好了托詞,于是錢煥聞道:“我大明朝是天命所向,太上皇更有天人之姿,只要太上皇在,我們大明就會一直綿延不絕,實話跟你講,在西直門于你瓦剌軍對上的其實不是我大明的軍隊。”
也先一下子來了興趣,“哦?那是什么?”
“是天兵啊!”
“天兵?”也先并非第一次聽說這個詞了,他根本不信鬼神之說,就算信,那也是要有利于他們瓦剌的他才會信,但是“天兵”這個說法幾次出現,就連他心中也不免有些懷疑了。
錢煥聞點點頭,“就是天兵,不然你想啊,你瓦剌大軍那么勇猛,在土木堡連我二十萬大軍都能打敗,又怎會在西直門碰壁?這都是太上皇天命所在,只要他在,我們大明朝的運勢就不會斷絕,自然就會有天兵下凡幫助了。”
竟然跟朱祁鎮有關?也先內心有點動搖。
李丹青接著錢煥聞的話道:“我們太上皇是天生皇帝命,有他在,大明就不會滅,別的人也甭想做皇帝,從古至今,有哪一個皇帝是像我們太上皇一樣在戰場上全軍覆沒還能生還?被外族擄走了那么久還安然無恙?”
這話聽起來是贊揚朱祁鎮的,實際上卻是一點一點把他往懸崖底下推的。
他們這話無疑是在告訴也先,主要朱祁鎮在,他是不可能占領京城、滅了大明、自己做皇帝的。
也先也不是什么單純的孩童,不是聽見幾句調撥的話就會立刻相信的人,但是結合自土木堡之戰以后發生的事情來看,他不免覺得李丹青他們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而且他瓦剌一向無往不勝,不就是因為抓了朱祁鎮以后,一切都開始變糟的嗎?
也先的眼中不由得閃過寒光。
李丹青和錢煥聞這倆人接著忽悠,“我們三個來也是為了你好,反正你不敢殺了太上皇,京城你也攻不下,不如趁早收手,否則小心自尋死路!”
“自尋死路”就像觸動了也先敏感的神經一樣,他帶著這么多瓦剌的士兵一路打上北京城,眼見著成敗就在此一舉了,他怎么可能會放棄?
朱祁鎮是天命之人?滾他的天命之人,看他現在就將他殺了,他還如何延續這“天命“。
也先沖著外面大喊:“來人!把朱祁鎮給我拉出去砍了!”
朱祁鎮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這三人不是來迎他回去的嗎?怎么現在反而他要死了?
朱祁鎮被人抓著往外拖,求生欲讓他朝著吳佳妮他們拼命大喊:“救命啊!王直!胡濙!石亨!快救我啊!”
三個人只當沒有聽著,甚至還有點想笑。
關鍵時刻,“小人”喜寧又登場了。
他看著“王直”、“胡濙”和“石亨”三個人,忽然覺得有點別扭,他們三個臉上的褶子怎么突然少了那么多呢?
——其實是時間太長,剛剛又吃飯又喝奶茶的,臉上的妝有點花了。
再結合他們三個的行為舉止,喜寧忽然大叫一聲:“不好,他們三個不是真的!”
也先大驚:“什么?快把他們三個抓起來!”
三個玩家眼看著暴露了,索性也不想裝了,反正他們要達到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三個人直接把外面寬大的官服脫掉,露出貼身藏著的武器。
反正他們也能復活,不如趁著在瓦剌的地盤,好好鬧他個一番,直接來個大鬧也先營!
三個玩家互相配合,擊殺了不少瓦剌兵,而后看著越來越多的瓦剌兵圍上來,直接一個炸彈,“轟”的一聲,瓦剌兵死傷無數。
也先要不是炸彈爆炸的時候被手下護住,恐怕他也得重傷。
而火光過后,吳佳妮、錢煥聞和李丹青這三個人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第43章
也先簡直都要氣詐了, 他本來想要借著議和之事占占大明朝的便宜,沒想到現在不僅便宜沒占到,還惹了一身的騷。
要不是那炸彈爆炸的時候他躲得快, 怕是他現在能不能好好站在這里都不一定。
憤怒之后便是疑惑。
那三個人到底是什么來歷?
能易容,還能在他的大營瞬間消失,這些并非常人能實現的,難道真的是什么天兵?
他的臉色不禁有些難看, 要是真的有神仙幫助大明,那他還打什么仗啊?直接乖乖回家得了。
不過旋即他又否定了這個猜想。
他雄才偉略,先平女真, 后又統一蒙古各部,他的功績甚至超過了他的祖輩, 難道不比朱祁鎮那個窩囊廢更有帝王之相?
就算真的有神仙, 他也要叫神仙看看, 他比朱祁鎮更適合做這天下之主。
本來要被押出去砍了的朱祁鎮又被也先叫人帶了回來。
在死亡的邊緣走了一遭, 朱祁鎮臉色慘白、雙腿無力,嘴唇顫抖, 好似廢人一個, 嚇得不輕。
也先問道:“朱祁鎮,你可知道剛剛來的那三個到底是什么人?他們說你身上的帝王之氣又是怎么回事?”
朱祁鎮都嚇懵了, 緩了好半天才能張口說話。
可是他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他甚至都沒發現王直他們三個是被人偽裝的,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來個所以然。
看他這樣, 也先氣不打一處來, “你究竟是怎么做皇上的?你們自己朝廷里的事情竟然一概不知?”
朱祁鎮張了張嘴,但是卻又無可辯駁。
很長一段時間, 他無心朝政,外面發生了什么,都是王振和馬順告訴他的。
而且他在位的時候,確實沒有聽說過這些東西啊,難道是王振和馬順故意瞞著他沒有上報?
見也先正在氣頭上,喜寧道:“小人自小在宮中長大,也從沒聽說過有神仙,或許只是方術也說不定。”
“方術?”也先一直游蕩于北方,對于中原的方術并不了解,”什么是方術?”
“就是些奇門遁甲之術,很多江湖上賣藝、雜耍的都會。”
“這個方術很厲害嗎?”
喜寧笑笑,“只不過是障眼法而已。”
障眼法嗎?
也先怎么覺得并非障眼法那么簡單呢?
喜寧瞄著他的表情道,“如果明朝那邊真的得到了什么神仙相助,那還何必派遣那么多軍隊列陣于九門之外?想必是知道實力不如大汗,裝腔作勢罷了。”
他說的對。
也先很快也冷靜了下來。
不管明朝那邊到底弄了什么稀奇古怪的招數,他都已經打到京城腳下了,難道這個時候能放棄嗎?大明的江山他志在必得。
如今這個時候,不必去思考那些究竟是什么人,只要把明朝那些軟弱可欺的蝦兵蟹將給打服就成了。
他相信這次也會跟在土木堡的時候一樣。
也先很快重整旗鼓,跟他的屬下召開了軍事會議,并把下一個攻擊的地點定在了德勝門。
德勝門位于北京城的北方,正好面對著瓦剌,也先這次吸取了上次在西直門的經驗,沒有直接派兵攻門,而是先派出一些零散的騎兵前去打聽消息。
如果德勝門的防守堅固,那么他便去攻擊別的大門,如果德勝門的防守比較松懈,那么他再帶著大軍來攻門。
他派出的散騎很快就來到了德勝門附近,遠遠地就看見了大明的騎兵。
只不過這些騎兵無精打采、形容枯槁,身上的裝備也不太齊全,看見他們來了,更是神色慌張,逃得比兔子還快。
就這樣還能在西直門打敗他們瓦剌軍?
前來打探消息的瓦剌兵有點疑惑。
但他們還是把看到的景象全都帶回去報告給了也先。
也先聽完哈哈大笑,對于喜寧說的話,更加信了幾分,“我就說這幫軟弱無能之輩怎么突然就變得如此強悍了?原來只是虛張聲勢而已,要不是我特意多留了一個心眼,或許就真的中了他們的圈套了,這幫詭計多端的中原人!”
他們畢竟千里迢迢來到京城作戰,戰線拉得越長,對于他們來說就越不利,所以也先不再猶豫,叫來弟弟孛羅,命令他明日一早,帶著一萬大軍前去攻打德勝門。
要知道一萬大軍聽起來不多,但全都是也先手中的精銳,而孛羅本人也素有“鐵將軍”的稱號,足以看出他的厲害。
更何況明朝的兵力也不多,分到每個大門差不多也就是一萬左右。
而且孛羅帶兵先行,如果一切順利或者遇到什么意外,他也可以再派兵支援。
于是第二日天才蒙蒙亮,孛羅便帶著大軍出發了。
跟他預料的沒有什么差別,在德勝門前,孛羅遇到了前來抵抗的明軍。
因為先前瓦剌小部隊在西直門前被全殲的事情,孛羅并沒有掉以輕心,正準備指揮軍隊大展拳腳呢,就發現這些明軍也……太好打了吧!
這支抵抗的明軍部隊的人數并不多,戰斗力更是一般,戰斗還沒有開始多久呢,這些明軍就被打得四散逃跑,拼命往后撤。
那些逃跑的明軍邊逃跑口中還邊念念有詞的。
“哇!不愧是瓦剌的大將軍啊!好厲害啊!我被打服啦!”
“太嚇人了!我好害怕!”
“要是追上來,我們大明就完啦!”
“啊啊啊!我流了好多血啊!好疼啊!”
“得了,李丹青,你收斂一下自己的演技,有點過了啊。”
“過了嗎?我還準備了一個血袋沒用呢,你等我用一下。”
“用什么用啊,你血袋里的那個血量太夸張了,人都流干了,也流不了那么多血啊,孛羅又不是傻子,小心演得太過了。”
“那好吧。”
……
大概是草原之上不習慣陰謀詭計,又或者是因為孛羅個人比較淳樸憨厚一些,反正根本就沒有看出來這幫逃跑的玩家們拙劣的演技,聽見玩家們那些“發自肺腑”的逃跑感言之后,孛羅的好勝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這群明朝的士兵也不過如此啊。
旋即得意地跟身后的瓦剌兵大笑道:“看看他們這幅丟盔棄甲的樣子,跟土木堡的那些明軍簡直別無二致,還以為他們這倆月能有什么長進,原來還是這樣,真不知道達爾巴為什么會輸!”
他身后的瓦剌兵也很捧場,揮舞著手中的武器,“孛羅大人威武!”
“眾將士聽令,一鼓作氣,隨我一起攻破德勝門,將瓦剌的大旗插在德勝門的城樓上,讓大汗看看!”
“是!”
孛羅帶著萬余人的大軍追趕著明兵,在他們眼里,這些逃跑的明兵就跟獵物差不多。
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有一群發亮的眼睛正在暗中盯著他們。
在他們的眼里,孛羅和他所帶的大軍才是獵物。
當孛羅追到德勝門前的民巷的時候,變故突然發生了。
從兩側的空房中忽然沖出來大量明兵,還沒等孛羅反應過來是怎么回事的時候,四周又響起“嗖嗖”的火銃聲音。
伴隨著火銃聲音響起的是他身邊瓦剌兵的慘叫聲。
“不好!有埋伏!”孛羅大喊道。
躲在兩側民巷中舉著火銃的玩家們則是笑了起來:“現在才發現是不是有點太晚了!”
其實早在也先派出散兵到德勝門打探消息之時,明軍的偵察兵也發現了他們,并把消息報告給了于謙。
石亨:“難道也先想要派兵攻打德勝門?”
吳寧:“想必也先是被天兵們給氣惱了。”
吳佳妮他們回來以后,就跟于謙和其他玩家們講述了在也先營帳里發生的事情。
“你們是沒看見也先被我們騙得團團轉的樣子,他還真以為我們是來議和的呢,好酒好菜地伺候我們,沒想到我們把他的營帳鬧了個天翻地覆,哈哈哈哈!”李丹青繪聲繪色地講述在也先營帳里發生的事情。
趙文騫一邊吃李丹青給他帶回來的肉,一邊興致勃勃地道,“也先一看就是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居然會把玻璃球當寶貝,笑死我了,他要是想要,我能給他弄一麻袋!”
“對對對,你們沒看見也先喝香飄飄的時候有多搞笑,沖奶茶的時候,奶茶的粉末不是會飄起來嗎?他還以為是毒煙呢,往后退了好遠,還捂著口鼻,一大群瓦剌兵上前圍著呢。”
“也先不會還把那些五塊錢都不值、騙小孩小孩都不要東西當寶貝似的供著呢吧?”
“很有可能,我還看見他特意吩咐人要裝在一個特別精致的盒子里呢,剩下半碗奶茶愣是沒舍得喝。”
“哈哈哈,那到時候估計得餿了。”
“你們是不知道那個朱祁鎮有多窩囊啊,哭天抹淚地要我們接他回去,我都想不到當初他是怎么有膽子想要去御駕親征的!”
“他祖上那么多‘馬上能打仗,馬下能治國’的人,就以為他自己也有那本事了唄。”
“不過也先這次被我們惹惱了,之后會不會惱羞成怒、更加猛烈地攻打城門啊?”
“他要打就來唄,看小爺我不出馬給他打個屁滾尿流!”
“你別逞英雄,看看于大人怎么安排。”
所有玩家看向于謙。
于謙笑笑,“該拿出秘密武器了。”
于謙所說的秘密武器其實就是專門對付瓦剌的騎兵之一的武器——火銃。
雖然在先前的訓練中,于謙用團營制代替了三大營制,但是也沒有完全廢除三大營制。
神機營是使用火銃和火炮的士兵隊伍,可惜的是,在土木堡之戰中,這支厲害的隊伍還沒有來得及射出一顆子彈,就全軍覆沒。
而剩下的神機營中的成員都是一些二線士兵。
而在玩家到來以后,根據大家的喜好和特長,又有一部分玩家轉職后,這些玩家就加入了神機營。 經過訓練,他們的實力已經不輸給原本那些神機營的精銳了。
而且神機營的火銃和火炮還經過了一些學物理的玩家的改造,威力大了不止一倍。
所以在得到也先可能打算派兵攻擊德勝門的消息以后,于謙便開始設局。
先用小支部隊吸引瓦剌兵進入埋伏圈,然后再大軍出動進行包抄。
那些手拿火銃的玩家只需要躲在兩側的空房中,打一槍換個地方。
瓦剌的騎兵雖然厲害,機動性也好,但那也是在平原上啊,這里到處都是空房、民巷,難道他們的馬還能上屋頂嗎?
所以只有挨打的份兒。 等到孛羅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已經晚了。
“快撤退!”
然而,一萬大軍可不是小數目,就算是撤退也是需要時間的,得后面的軍隊撤出去,前面的軍隊才能跟著撤走。
現在后面的軍隊已經把前面軍隊后退的路給堵住了,孛羅現在真可謂是前有追兵,后無退路,兩側還有威力巨大的改良版火銃,進退維谷了。
他們是在絕境中,玩家們可是玩爽了。
要知道玩家們雖然也很喜歡之前在西直門那種不用動什么腦筋、直接開打就行了的戰術,但是這種明朝版的地道戰不是更好玩嗎?
他們躲在在兩側的那些空房中,朝著瓦剌軍不斷射擊,一槍一個瓦剌兵。
而且這些空屋形成了天然的掩體,就導致他們能打到瓦剌兵,但是瓦剌兵卻幾乎傷害不著他們。
不得不說,這種碾壓式的戰斗真是太爽了!
“哇呀呀!太好玩了!幻視地道戰啊!”
“就是就是,太好玩了,沒白費之前我那么辛苦地練習槍法!”
“于大人就是牛啊,咱直接給他們來個包餃子,這下這些瓦剌軍就是想跑都跑不了了!”
“這就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當初瓦剌兵在土木堡能全殲二十多萬的明軍,就是利用了地形的優勢,現在我們也是利用地形,叫他們的騎兵無處施展!”
當初土木堡之戰便是也先用計讓王振將明軍駐于空曠地帶,趁機發動攻擊。
沒有什么懸念了,戰斗的最后,孛羅帶出來的萬余人的大軍幾乎被全殲,就連他本人自己也被火炮擊中,當場斃命。
此戰可以說是玩家和明軍大捷。
消息傳回也先的營帳,也先大驚,他沒想到竟然會輸得這么慘!
不僅他的精銳部隊全軍覆沒,就連他的弟弟也是有去無回。
“于謙!”也先陰狠地念起這個名字。
事到如今,他再也不敢小瞧于謙了,甚至在心中浮起一個問號,那就是他還有機會占領眼前這種雄偉的都城嗎?
不過懷疑歸懷疑,他已經付出這么多,連弟弟也死了,他肯定不能就這么回去,否則要被天下人嘲笑的。
他盯著眼前京城的地圖,作出總動員:“九門!給我派兵同時攻擊京城的九個大門!”
看這次于謙還能否各個大門都顧忌得到。
而他自己這次也不再選擇退居后方,翻身上馬,朝著安定門出發。
第44章
德勝門的戰斗勝利以后, 玩家們被強制退出游戲了。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本來因為最近瓦剌兵臨城下、戰事吃緊,李云卿才放開了時間的限制, 讓玩家們可以隨時參與戰斗,但是沒承想游戲太好玩、太刺激,玩家們直接天天吃住在游戲里了,打仗的時候出城, 休息的時候直接回希望村,這本來是個學習游戲,現在卻反而讓大學生們沉迷, 這就不太妙了。
更何況教育部對于學生一次參與學習活動的時間也有限制,正常上半節課還得休息一會兒做做眼保健操呢, 所以在德勝門的戰斗結束以后, 李云卿直接發了一個本節課中間休息的消息, 讓玩家們暫時下線了。
她的本意是讓玩家們下線休息休息, 但是她低估了一群玩家對于游戲的狂熱,這正打到興頭上、瓦剌都打一半了, 突然讓下線, 這不是要人命呢嗎。
玩家們登入不上游戲,就在課程的評論區瘋狂留言。
“救命啊!怎么突然下線了啊?”
“玩歸玩, 鬧歸鬧, 別拿下線開玩笑!”
“我要上課!讓我上課!” “求求了,讓我繼續上課吧!”
“沒有任何時候比現在更有求知欲!沒有人能阻擋我學習的腳步,讓我上課!”
李云卿當然看見了大學生的這些評論, 但是都已經讓他們強制下線了, 立刻再讓他們上線,那這次強制退出就沒有意義了, 所以不如干脆就讓他們好好休息一段時間吧。
課程V:同學們上課時間過長,需要休息,等大家休息完畢后,我們會再次開放課程的。
李云卿利用操作面板發布了一條解釋說明的消息。
然而沒想到的是,她發完消息之后,玩家們的評論更猛烈了。
“休息?我不需要休息啊!我累不累我自己能不知道嗎?這么好玩的游戲,讓我一直玩我也愿意啊!”
“是啊,都暑假了,又沒課,就讓我一直待在游戲里吧,我為了玩游戲,全家旅游我都沒去,你現在讓我退出游戲,我自己在家干嘛啊?”
“我家也去旅游了,樓上的友友家去哪兒旅游啊?”
“北京故宮。”
“好家伙,那你和你家人是殊途同歸,游戲里的京城不就是故宮嗎?”
現代流傳下來的故宮本是清朝皇宮的遺址,而清朝的皇宮沿用的就是明朝北京城的皇宮。
“笑死,好一個殊途同歸,干脆你下次進游的時候在宮里哪個地方做個記號吧,說不定你家人真的能看見呢。”
“好家伙,這里有個玩游戲玩魔障了的,趕緊給他拉走。”
“害,可能是為了防沉迷吧。”
“我學習學入迷了也要防嗎?防什么?知識進我腦嗎?”
“我沒有沉迷!我再說一邊我沒有沉迷!我就是想上課,教育部大大,難道你們忍心拒絕一個學生想要上課學習的心嗎?”
“呃……樓上你正常點,本來人家沒覺得沉迷的,看你這樣,都得覺得沉迷了。”
“我是學教育的,平時為了完成任務或者寫論文,也做過不少學習游戲,但是說實話,這個學習游戲是我見過的最牛逼的!”
玩家們甚至感覺不到他們是在學習,但你要說他們全然沒有收獲也是不對的。
多的不說,在玩游戲之前,多少玩家對于明朝的這段歷史完全不了解,以為“于謙”是現代說相聲的?
就算知道于謙是歷史人物,也大概只知道他寫了一首《石灰吟》,他是一個忠君愛國的人等等。
然而經歷過游戲之后,那些書本上呆板的畫像、寥寥幾行黑字就書寫完了整個人生的歷史人物,全都在他們眼前活了起來。
原來于謙喜歡喝奶茶、石亨是個暴脾氣、賣國賊喜寧總是喜歡給也先出主意……不管是正面人物還是反面人物,就連也先、朱祁鎮、馬順等人,都在大學生的心里有了鮮活的形象。
不知道游戲的設計者是如何進行考究的,但是在游戲里呈現出來的這些人物的性格就是他們心目中的那些歷史人物的性格。
他們甚至不需要死記硬背、不需要被老師安排什么看視頻、寫論文的任務,張口就能說出北京保衛戰的經過是怎么回事、說出京城有多少個大門、說出面對來勢洶洶的瓦剌兵,于謙是怎么防務的……這大概就是教育的意義吧。
趙文騫從游戲里退出來之后也不知道干什么,家里沒有人,爸媽都出去上班了,這個假期他不用實習,可以算是他最悠閑的周末,他電腦上還有很多游戲,平時也玩得不亦樂乎,甚至在學校上課的時候,玩游戲玩到半夜,但是現在這些游戲擺在他面前,他卻覺得一點都提不起興趣來。
玩過了這個全息游戲以后,好像別的游戲玩起來都索然無味了,畢竟你游戲再好玩,頂多也就是拿著游戲機操縱游戲里的人物玩,哪兒有親身進入到游戲里有意思呢?
趙文騫反正也沒別的事,干脆坐在電腦前等著課程再次開放,利用這個間隙,他把在德勝門跟瓦剌軍的巷戰視頻剪輯了出來,發到了網上。
因為名場面太多了,他現在在游戲里大小也算個名人,微博粉絲也有了小十萬,粉絲中或是像李丹青、吳佳妮這樣的玩家好友的,或者就是一些沒有得到游戲賬號的云玩家。
他發布視頻沒有多久,底下就有粉絲留言了。
“哇!活久見!我看到了什么?你終于冒泡啦!還發了新視頻!”
因為游戲中并不支持同步直播,所以這些游戲外的云玩家們只能等著游戲中的玩家出來以后剪輯視頻才能看到,又因為這幾天跟瓦剌軍的戰斗,玩家們基本所有的時間都在游戲中,所以這些云玩家們也就沒有什么機會看到游戲視頻了。
趙文騫回答:這幾天都在游戲里,所以沒有時間發視頻,新發的這個視頻大家看了就知道我們在游戲里干嘛啦。
又有粉絲道:“怪不得呢,我就說怎么這幾天連夏雨荷也沒看見了,原來是都在游戲里呢。”
夏雨荷指的就是李丹青,現在他的藝名已經不止在游戲里傳播了,已經火到游戲外了。雖然他并不想以這種方式火就是了。
趙文騫發布的視頻并不算長,只是把與瓦剌兵對戰時最精彩的一段給截了出來,但是這些云玩家們看完了,還是直呼牛逼和精彩。
“這游戲牛逼我已經說厭煩了,但是我還是忍不住說,這地圖也太真太好看了吧?我原本以為玩家們在京城里活動的地圖就已經夠大了,沒想到外面的地圖更大,而且這設計得也太真了吧!”
“樓上是忘了之前玩家還去了通州了嗎?”
“對對對,通州差點忘了,好家伙,這不會是開放地圖吧?這也太牛了!”
要知道一般的游戲地圖都是有限制的,不然沒有邊界,先不說玩家不知道溜達哪兒去了,就是制作的經費也得大大提高啊,畢竟地圖又不是畫一個平面放在那兒就行,還得在上面畫各種地勢、房屋、NPC,甚至是互動任務呢。
“這幾個大門設置得真的太有感覺了,我前幾天剛去過故宮,簡直就跟故宮的大門一模一樣,我還拍照片了,這游戲也太考究了吧。”
“還有這些武器、人物的穿著,也都好真實。”
“而且這里面NPC倒下時噴出來的血還有臉上的表情設計得甚至比很多古裝劇里的演員的表情和反應還要自然,內娛能不能好好學學啊喂!”
“家人們,最特么恐怖的你們知道是什么嗎?就是我看這游戲這么長時間了,竟然從來沒有見過一次有卡模型的!”
要知道是凡游戲,那就不可能沒有卡模的時候,唯一的區別就是這個卡摸是不是影響玩游戲了,要是影響玩游戲,那玩家們直接開噴就是了,如果沒有影響到,那玩家們直接就當沒看見。
“這也太爽了吧,槍/戰、游擊、圍殲……這游戲是真的把兵法用進去了,我看著都這么爽,我不敢相信那些在游戲里現場玩的得有多爽!”
趙文騫看著這條評論笑出來:雖然這么說有點炫耀的嫌疑,但是真的好好玩,爽暴了!
“啊啊啊!你還饞我!我不管,給孩子個機會,讓我也玩一把游戲吧!”
趙文騫又跟網友們聊了能有半個多小時,又吃了個午飯,心想著是繼續在電腦面前等著開課還是去睡個午覺的時候,李丹青的消息就來了。
“老趙,快上線,開課了!”
趙文騫一下子睜大雙眼,困意瞬間消失,給李丹青回了一個“來了”,就立刻登入了游戲。
一陣白光之后,趙文騫再睜開眼睛就發現自己已經進入了游戲當中。
他還沒來得及擠出笑臉呢,一轉頭就發現他的出生點竟然在安定門。
……
安定門與德勝門一樣,同在京城的北面,正對著瓦剌軍。
由于出兵的距離短,所以這也是為什么也先在德勝門失利以后,又選擇帶隊攻擊這里的原因(還是九門都攻,他帶隊攻安定門)。
安定門的守將是陶瑾,相比于其他門的守將來說,他似乎沒有什么太大的名氣,但是看著來勢洶洶的瓦剌軍,他卻并不慌張。
只見一支明朝的騎兵隊從他身后沖了出來。
這支騎兵隊跟瓦剌軍先前見過的明朝的那些無精打采、有氣無力的騎兵完全不一樣,他們個個裝備精良、神采奕奕,見了瓦剌軍,不僅臉上沒有一絲一毫畏懼的神色,甚至就像那看見綿羊的餓狼,瞳孔中都散發出興奮的光芒。
怎么可能不興奮呢?
先前他們與瓦剌打斗,玩家門扮演的角色頂多就是滿地亂跑的小兵,雖然游戲的快樂不減,但那到底還是不夠帥。
但現在不一樣了,他們第一次作為騎兵出戰,能夠跟瓦剌在馬背上交鋒,到時候內錄視頻剪輯出來,他們都不敢想象這身披戰甲、騎著戰馬、痛打瓦剌軍的樣子得有多炫酷!
光是想想,就激動得心臟砰砰跳啊!
“兄弟們,給我沖啊!”
也不知道是誰先大喊了一聲,緊接著所有的玩家都發起了沖鋒。
這支全部由玩家組成的騎兵部隊其實是由石亨組建起來的。
先前在大同,石亨就已經與瓦剌軍打過不少的交道了,在與也先對戰之前,石亨曾經和于謙商議過德勝門和安定門防守的事情。
要知道這兩個大門都正對著瓦剌,極有可能會遭到瓦剌軍的猛烈攻擊,所以于謙在德勝門設置埋伏,又安排神機營,安定門這邊則是讓這支騎兵隊來防守。
要知道這支騎兵隊可不是一般的騎兵隊,是石亨根據瓦剌兵的特點組建而成的,專門就是為了克制他們的。
石亨一直都沒有忘記陽和之戰瓦剌軍帶給他的屈辱,于是他利用備戰的這一個月的時間,潛心研究,針對瓦剌兵的特點,訓練出這支騎兵隊。
因為知道玩家們的性子,更因為看到了之前他們在西直門的表現,所以戰前石亨特意交代過了:戰場的形勢瞬息萬變,戰斗時切記不能掉以輕心,要等待領頭將軍的命令再沖鋒。
玩家們當時答應得好好的,拍著胸脯保證他們是一群有原則有紀律的士兵,跟西直門的那些只知道搶裝備的玩家完全不一樣,他們絕對會聽到命令再出擊。
石亨滿意地點點頭,并放心地把這支部隊交給了陶瑾。
然后領上戰場之后就不一樣了。
要知道那朝著他們沖過的瓦剌軍在玩家眼里可不是簡單的敵人啊,那都是可以打、可以增加他們經驗值的“怪”啊!
你看過玩游戲怪都出現了,玩家還等著不動的嗎?
別說不動了,就是一不小心沖得慢點很可能就分不到人頭了。
更何況誰從小沒有點馳騁疆場的英雄夢啊?
先前玩家們對上的瓦剌兵不過都是小型部隊,打幾下就沒有了,但是現在可不一樣,這可是也先率領的大軍啊,戰場上那百箭齊發、千軍萬馬沖鋒的樣子,看得玩家們血都熱了,此刻在他們心里的不是害怕,而是興奮和激動啊!
謹慎是什么?等待命令是什么?不能掉以輕心又是什么?
這些全都被玩家拋在了腦后,他們只知道要是沖出去的晚了,那么這些人頭就全都被隊友給搶跑了。
就算沒吃過豬肉也看過豬跑,這些被選拔到騎兵隊的玩家基本之前也玩過不少歷史策略類的游戲,對于騎兵如何戰斗他們心里也有底,再加上這段時間石亨對于他們的訓練,玩家們是個個驍勇。
兩軍交戰起來,絲毫不落下風。
瓦剌騎兵的特點就是隊伍規整嚴密,仿佛一道不透風的墻,進可攻,退可守。
而玩家們的戰術就簡單多了,簡單來說就是沒有戰術。
玩家根本就不跟你玩什么戰術和心眼,直接上強度就行了,從四面八方、各個方向去沖擊瓦剌騎兵的防線。
要知道也先和他的騎兵也算是身經百戰了,所以甭管什么戰術,他們都或多或少地用過或者聽過,但是玩家們直接不按套路出牌,連戰術都沒有,這讓他們怎么防呢?
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都被打懵了。
趙文騫又瞄上了這些瓦剌兵身上的裝備,沖著其他玩家大喊:“兄弟們,這些瓦剌軍身上的裝備不錯啊,咱們都給搶了吧!”
要知道瓦剌騎兵是重裝騎兵,身上帶著好些裝備。
首先就是長槍,此外還有彎刀、狼牙棒、弓箭之類的武器,而且不僅是士兵,就連戰馬都裝備了戰甲。
駕馬奔騰之時,戰甲上的鐵片互相撞擊,仿佛自帶出場音效,好一個炫酷了得。
炫酷本來是好事,但前提是這套裝備在玩家手里,要是在瓦剌軍的手里,那對于玩家來說,不就跟寫著“你直接來搶吧”沒什么區別了嗎?
玩家是從來不會為難自己的,沒有好看炫酷的兵器是吧?沒關系,可以搶啊。
趙文騫剛一個長槍便把一個瓦剌兵從馬上撥了下去,還沒等對方反應過來呢,一轉眼的功夫就把對方的馬和馬上的裝備都給扒了!
“給我拿來吧你!”
被搶了的瓦剌兵都懵了,你要打就打,殺了我也算我技不如人,結果你把我打下馬就是為了搶我東西?怎么玩的這么臟呢?當著我的面這么干是不是太侮辱人了?
你們明朝人還叫我們瓦剌是蠻人?我看你們才是真正的蠻人!
要知道,其實很長一段時間,蒙古和大明的邊界是不太平的,他們經常會到大明的邊界干些或偷或搶的買賣,所以在中原人看來,他們就是一幫野蠻人。
只不過后來朱棣出兵,把這群蒙古人打服帖了,從那以后,這些蒙古人才開始向明朝稱臣的。
稱臣以后,蒙古每年會定期入京朝貢,隨行的使者就可多達千人,同時還會帶著大量的牲畜、皮毛,趁機做做生意。
因為蒙古是游牧民族,他們不擅長農業和手工業,卻家家戶戶都養馬、養羊。
他們利用這些牛羊、皮毛來換取京城的糧食、瓷器還有紡織品。
要知道明朝地大物博,雖然這些蒙古部落養出來的馬更加矯健,但這畢竟不是剛需。
但是蒙古人需要的這些糧食、紡織品對于他們來說卻是必要的東西。
畢竟他們不能干吃牛羊肉,不吃飯吧?
不穿衣服就上街多少也有點說不過去。
這么一看,蒙古人其實是應該處于貿易逆差的位置,但其實每次他們來朝貢都是賺的,因為大明朝跟以往的所有中原王朝一樣,把周邊四夷的朝貢視作政治上的臣服,所以一直都遵行“厚往薄來”的原則。
即以遠大于朝貢物品價值的財物、金錢回賜朝貢使者,顯示天朝上國財富之盛、國力之強。
以馬匹為例,蒙古的每匹上等馬可以交換大明朝的彩緞四表里、絹八匹,中等馬可以換彩緞二表里、折鈔卷二匹,下等馬纻絲一匹、絹八匹、折鈔卷一匹,下下等馬絹六匹、折鈔卷一匹。
就光是這些絲織品的價值,就已經超出馬的價值不少。
但蒙古來的使者能獲取的利潤還不止這些。
由于明朝將朝貢貿易視作政治行為,所以每次蒙古使團到來之后,明朝的皇帝還要對蒙古大汗、妃子及太師以下的重要酋長進行封賞。
朱祁鎮在位時明蒙朝貢貿易達到極盛。
以英宗正統八年的一次給賜為例,賜也先汗纻絲織金衣一匹、織金錦衣一匹、五色緞二十六匹、素緞五十六匹、彩緞八十七匹、印花卷十匹;賜二妃緞三十二匹,金盔、金皮甲、鼓、鋁砂、胡琴等大小物品;賜丞相各色緞匹十七匹。其余各級酋長賜物絲、緞、絹數以千計。
而作為面受天恩的使者,明朝也不會虧待。一等正副使者賞彩緞六表里、絹五匹,正副使之妻賞織金衣一襲、彩緞二表里、絹一匹。其余二等、三等依例減少。
朝廷賞賜的物品,使者既可以折成現銀,也可以拿出去交易買賣。
明蒙關系較好的時候,使團人員還可以夾帶私馬進京售賣。
除此之外,蒙古使者入塞之后,所需衣食、馬料等物品,都由沿途州縣提供,到北京后居住于會同館,所有衣食用度也全都由明廷供應。
這基本上就跟白拿加白送差不多。
所以總體來說兩方一直相安無事,甚至蒙古人很喜歡到中原來做生意。
事情的轉變還在于一個人,那就是王振。
而王振當政以后,堅決貫徹他的貪污政策,甭管是誰,就是你也先來我大明做生意,你照樣得給我帶東西。
也先原本每次來做生意確實會給王振帶點土特產,但可能是也先的記性不太好,時間長了,忘了帶了,沒想到就被王振給發現了。
王振那時可是風頭無兩啊,誰見了他不得給面子,你一個小小的也先不給我行賄,我照樣要辦你,于是立刻削減了貢價,而且一下消減了五分之四。
減掉的太多,一下子惹怒了也先,所以他才發動了入侵大明的戰爭。
當然,也先本就有野心,削減貢價只是他入侵大明的原因之一,并非全部原因。
而且也先也不算干凈,到了貿易的后期,也先經常拿劣馬充當好馬,來與明朝貿易,所以說他跟王振也就是半斤對八兩,誰也不用嫌棄誰。
本來這搶劫的事情合該他們瓦剌軍來干的,結果今天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還是在戰場上,他們就被搶了!?
聽說過戰場上直接搶劫的嗎?
這像話嗎?
然而這并不是個例,人大抵都有點“喜新厭舊”和“總覺得別人的東西更好”的情結,在沒有看到瓦剌的那些武器和裝備之前,玩家們覺得自己的裝備也不錯,好歹有馬、有武器,但是看到瓦剌的,瞬間覺得自己的武器弱爆了。
不過沒關系啊,咱雖然沒有,但是咱可以搶啊,玩家們好似不知道“含蓄”為何物,搶了之后甚至都不愿意拿回去,直接當場把自己不好的武器扔了,就換上搶來的兵器。
這些瓦剌兵是敵人嗎?不,這是移動的兵器庫啊。
一個玩家這么做了之后,其他玩家也紛紛效仿,于是一場好好的騎兵對戰最后竟然演變成了一場公開搶劫。
也先什么時候受過這個氣啊,向來都是他搶別人的,什么時候被人搶過啊?
而且還是這么赤裸裸地、當著他的面、一邊打仗一邊搶!
簡直窩囊到了極點!
簡直欺人太甚!
他指揮著部隊想要反攻,但是卻發現根本就沒有用啊,先不說玩家們個個兇悍,就是他們發動了攻擊,這些玩家也根本不會死啊。
他剛開始以為只是這幫明軍皮厚,畢竟戰場上驍勇的將士并不算少見,身中數箭還依然能拿刀拼殺的英雄也存在。
可是這特么都快要被捅成篩子了、那血流了遍地、還能生龍活虎的,這就有點不合理了吧?
不知道哪個玩家看到了也先,回頭沖著陶瑾喊:“陶將軍,我看他們領頭的這身裝備不錯,你喜歡不?要不要給你弄一套?”
也先:“……”你說什么!?
陶瑾:“……”也不是不行。
事情發展到現在,也先已經被完全激怒了。
這份憤怒中不僅是被明朝的這些騎兵壓制和戲耍的憤怒,還有無措和害怕的憤怒,簡稱無能狂怒。
他第一次聽見“天兵”這個詞的時候,根本就不相信,他認為定是明朝那些無能之輩打不過他瓦剌,所以才弄出的東西。
但是隨著阿拉騰小隊的全軍覆沒、上次那三個人大鬧他的大營,還有現在的這場戰斗,都不禁讓他懷疑,這幫人到底是什么東西?
然而作為戰場上的指揮官,也先明白,他是不能害怕的,如果他害怕了,他的士兵該怎么辦?
都已經走到這里了,弟弟和親信都死了好幾個了,已經不能輕易回頭了,只能往前沖。
所以他將這股憤怒化為了指揮瓦剌兵前進的動力,“給我沖啊!這些人只是烏合之眾,不足為懼!”
在也先的指揮下,瓦剌大軍進行了更為猛烈的進攻。
也先以為接下來應該是一場惡仗,沒有想到的是,這群剛剛還兇猛如虎豹的明朝騎兵忽然向后撤退了。
這是什么意思?
還沒等也先反應過來,一群手拿火銃的士兵跑了出來。
緊接著密集的子彈便朝著瓦剌兵射來。
要知道火銃本就是克制騎兵的重要武器,而明軍現在使用的武器又是被玩家們給改進過的。
也先驚訝地發現這些火銃不僅比原來明朝軍隊使用的那些火銃威力更強,而且就連連貫性也更強。
改裝后的火銃其實是一種連發火銃,俗稱三眼火銃。
三眼火銃其實是戚繼光發明的(戚繼光是后世的,但是玩家作為現代人知道這個制作方法)。
一般的火銃射程長、精度高,但缺點是只能夠單發,而且射擊完還需要填充彈藥,這個填充彈藥的時間就給了敵人反撲的空隙,畢竟戰場殘酷,敵人不會等你換好了彈藥再接著跟你打。
朱棣曾經試過用人來彌補這種缺陷。
比如拿著火銃的士兵分前后兩排,前面的士兵射擊之后退到后面,后面的士兵補到前排,等到后面的士兵換好彈藥以后,再跟前面的士兵進行交換,如此反復。
這方法雖然也不錯,但效率不夠高,所以玩家們就想著能否將火銃設計成為三個射擊口的連發火銃。
或者不必把眼光局限在射擊口上,還可以改造槍膛本身。
改進以后的連發火銃的威力甚至就快趕上機關槍。
瓦剌兵哪兒見過這種武器啊,根本就沒有絲毫抵抗之力,也先就是再有雄心抱負,雄心抱負能擋住幾發火銃啊?
于是不得不開始撤退。
也先自從統一蒙古以后,何曾這般狼狽過,但事實證明,他還能更狼狽,因為他們在撤退的時候遇到了石亨。
石亨想要報仇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當初他從戰場上逃回來,遭受那些言官的謾罵和嘲諷的時候,他就在心中默默給自己定下了目標——那就是有朝一日,他一定會洗刷這份屈辱,一定會找也先報仇。
因此這一個多月以來,他每天翻看兵書、研究戰術戰略,就是為了有這么一天,現在這一天終于來了,而他已經做了充足的準備了。
他不僅訓練了這支騎兵,而且在戰術上做了布置,讓陶瑾和侄子石彪帶領玩家組成的騎兵隊先在前方消磨也先的戰斗力,而后等他們撤退之時,他再在后方給也先沉重的一擊。
這套戰術用更加白話的方式說就是——痛打落水狗。
而也先率領的瓦剌兵本來就已經被玩家們打得暈頭轉向了,向后撤退的時候又猛地看見了石亨,就跟看見了鬼一樣。
怎么今天到處都是明軍啊!?
第45章
安定門是前有天兵, 后有石亨,也先帶著的瓦剌兵本來就被玩家們打得暈頭轉向,這下又突然看到了石亨, 就跟見了鬼一樣,除了逃跑沒有別的動作。
唯一值得也先慰藉的是,瓦剌兵大多都是騎兵部隊,機動性比較好, 移動速度快,所以他留下一小部分士兵跟石亨周旋,帶著其余的人又跑到了西直門。
也先是這么想的, 西直門跟德勝門、安定門不一樣,西直門在京城的西面, 并非瓦剌軍攻擊的最佳位置, 所以想必防守并沒有那么嚴密。
再加上先前他已經派人去過那里了, 按照正常的思維, 應該不會再次重點攻擊這里,所以他猜于謙不會在這里安排重兵把守。
事實也的確跟他猜的差不多, 倒不是于謙沒有猜到他會打個回馬槍再來西直門, 而是明朝的兵力實在有限,就算算上玩家, 人也不夠多, 也先又同時派人攻擊九個大門,九個大門都需要派人防守,所以分到西直門就只能分這么多人。
西直門的守將是孫膛, 要知道他也是位驍勇的將領, 但是再驍勇,他也是個人, 不是個神啊,原本的那些瓦剌兵他還能勉強對付,但是現在越來越多的瓦剌兵不斷涌向這里,他就有點吃不消了。
這敵人越打越多還得了了?
而且雖然先前瓦剌軍在玩家的手里一時吃癟,但要知道瓦剌軍也并非軟柿子,身為草原游牧民族,個個驍勇善戰。
眼見著快要撐不住了,孫膛想要派人去請求支援。
玩家們一聽不樂意了,“請求什么支援?咱就不能自己打嗎?”
因為西直門并非防守重地,所以玩家的數量遠沒有之前那次多,再加上這次也先也不是派幾千人的小隊來攻擊了,而是出動大軍,所以盡管玩家們沖鋒陷陣,但一時間并沒有占據優勢。
在玩家們的認識中,怪難打是難打,但是打完怪之后分到的獎勵也多啊,舉個最簡單的例子,現在瓦剌兵的數量多,他們一個人能撿十個人的武器,要是其他玩家都來了,到時候平均一分,可能一人連一樣都撈不到了,他們頂多是多復活幾次唄,反正他們發現了,每次刷新復活,怪的數量并不會恢復原來的數量,那也就是說,甭管對面的瓦剌有多厲害、人有多少,只要他們復活的次數夠多,那么就一定能把他們殺完。
玩家們的這種思維放在真的游戲中或許是奏效的,但是放在現在這個場景下就不好用了,因為雖然玩家們不會死,但是明朝本地的那些士兵、玩家們眼中的NPC會死啊,雖然玩家們并沒有認識到這些事情。
玩家們打游戲打的上頭、沒有考慮到NPC,還算說的過去,但是作為守城的將領,孫膛不能不考慮他士兵的死活,眼見著就要撐不住了,只能暫時逃跑了。
逃跑有兩種路線,一種是向外面跑,一種是向城內跑,現在外面全都被瓦剌保衛著,往出跑就跟直接投胎沒有什么區別了,所以孫膛只能帶人往城內撤。
要知道孫膛這絕非什么膽怯的行為,雖然古往今來那些能夠抱以必死信念、堅持到最后的人非常值得尊敬,但也并非有撤退和逃跑的行為的人就都是懦夫,孫膛是在充分估計了敵我之間的戰斗力和他們堅持下去的勝算之后才做出的決定,更何況他們暫時退到城門之內,城墻能夠暫時阻隔瓦剌軍,到時候等援軍來了,他們再出城防御也不遲啊。
然而等他向守在城頭的人申請開門的時候,卻遭到了拒絕。
因為管理城門的是大學生。
大學生有時候很靈通,但有時候就是很軸,上面教給我什么任務,我就要堅決完成。
吳佳妮:“孫將軍,我也想開門,但是于大人已經說過了,不能放你們進來。”
“那凡事都有例外,這都火燒眉毛了,你就不能放我進去嗎?到時候出了什么事情,我跟于大人交代還不行嗎?”
吳佳妮搖了搖頭,“不可以哦,我們必須按照規章制度來的哦,所有出城的士兵除非勝利,否則不可以進城。”
孫膛都要哭了,“那現在怎么辦?”
“當然是孫將軍你奮勇殺敵啊,你要相信人的潛能是無窮的,你好好想一想辦法啊,而且你放心,我們不會讓你們肚子面對這幫瓦剌軍的。”
“什么意思?”
“我們會在上面給你加油的!”
孫膛:“……”
不是,口頭加油啊?
無語了,真的無語了啊。
“將軍,那現在怎么辦啊?”孫膛身邊的副官問。
“還能怎么辦?給我沖唄!”
城都已經進不去了,消極怠工也是死,以身殉國也是死,后者說不定之后還能追個悼什么的呢。
孫膛(被迫)拿起武器:“現在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給我奮勇殺敵!”
他倒是也沒有埋怨于謙,要知道于謙并不是空說風涼話的那些大官,此次應對瓦剌,他本可以坐鎮城內,但是人家可也穿上戰袍、騎著駿馬出來打仗了,而他定的這條規律,對于他帶的兵和他自己也是適用的。
而于謙之所以頒布這個開戰之后除非勝仗,不然不許進城的條令也是有緣由的。
要知道盡管準備了這么長時間了,但是從實力方面說還是落后于也先的,這也不難想象,畢竟一場仗從準備糧草、縫制軍服、打造武器、訓練士兵,都不是短時間的工作,現在他們迫不得已在不到兩個月的時間做到現在這種程度,已經很厲害了。
而于謙下這道命令也不是抱著什么殘忍之心,要知道他們在實力上本來就于瓦剌兵落了下風,所以只有通過這種方式來幫助堅定將士們的意志了。
頭都已經上了,后面的那些小兵還有什么好猶豫的呢。
反正退是退不了了,趕緊上去殺敵吧,敵人殺的多了,至少論功行賞的時候,能多給家人蔭庇一些。
而城墻之上的幾個玩家也并非真的不管孫膛了,加油的方式除了鼓掌,還可以有一些實質性的行動。
“這是捅了瓦剌窩了嗎?怎么瓦剌兵越來越多?”鄭菁看著越來越多的瓦剌兵道。
吳佳妮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她在集市上問了其他幾個門的情況,但是現在各個大門都有敵人,玩家們正打得不亦樂乎,哪兒有那個功夫和心思去回集市上的消息呢。
“咱們得想辦法幫幫孫膛他們,不能就這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被殺了!”
雖然這些人都是NPC,說到底就是一群代碼而已,但是玩家們玩游戲這么久,好似已經跟這些NPC之間有感情了,肯定不想他們死啊。
但是城頭上的玩家和士兵并不算多(因為多的都在城外御敵呢),就算出城加入戰斗,也幫不上什么忙,更何況要是到時候因為城頭的看守松懈了,趁機被什么城內的奸細或者小人得逞,到時候就更加麻煩了。
“能有什么辦法啊?不然用火銃?”鄭菁提議道。 吳佳妮:“可以,但是治標不治本,火銃的數量有限,敵人太多了。”
“那利用炸彈和大炮呢?”
“大炮不行,一個是威力太大,戰場就在城門口,一個大炮下去,不光敵人沒人,可能我們的人也沒了。”
更重要的是,“點燃大炮”四個字聽起來像是沒有什么技術含量一樣,但其實這完全是個技術活,不然怎么會特別單拎出來炮兵這個兵種呢?要知道這東西要是搞不好,輕則發不出去,重則可能會炸膛,到時候敵人沒干掉一個,他們這群玩家自己倒是團滅了。
“不過小的炸彈和地雷倒是可以用。”
小型炸彈的威力比炮彈小,而且操作的難道也沒有那么高。
不過他們在城墻上,離瓦剌兵太遠了,要是能有點什么載具能把炸彈給點燃了就好了。
吳佳妮忽然靈機一動,“有辦法了!”
“什么辦法?”鄭菁連忙問。
吳佳妮微微一笑:“科技改變生活,我們下不去,但是別的工具可沒說下不去啊。”
吳佳妮立刻把城頭上的一小群玩家聚集在一起,眾人一起低語商量起來。
等到眾人再抬頭的時候,眼神都發亮,嘴邊的笑容也帶著狡黠。
“佳妮,還得是你啊!你這個辦法好絕啊!”
“那我們幾個現在趕緊下線買東西去,你在這里看著,我們馬上就回來!”
“好。”
于是在城下的孫膛他們就快要頂不住了的時候,他們驚奇的發現,一小群只有巴掌大小的玩具車一樣的東西從他們身后開出來。
這些縮小版的、車子形狀的東西即便不用人駕駛和控制也能行走,并且在每個車上還綁著一枚炸彈。
孫膛從來沒見過這種東西,他帶著的那些兵就更加沒見過了,更何況戰場上本來就混亂,要是眼神不太好或者注意力沒放在地面上,或許根本注意不到這些玩具車。
這些玩具車越過他們,慢慢地開到瓦剌兵那邊的陣營中。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呢,只見城頭上的吳佳妮一聲令下:“放箭!”
然后箭頭上綁著燃燒物、帶著火焰的箭便齊齊地射了出去。
剛開始也先還以為這些弓箭是射像他的士兵的,在戰場上,箭算是一種很常見的遠程攻擊工具了,不僅僅是明軍,就是他們瓦剌,也會使用。
這根本是一種不足為奇的武器,要是想要用這些弓箭就逼退他們,那城頭上的那些明軍還是太天真了點。
而且這些明軍弓箭手的素質未免太低了一些,那箭射中瓦剌兵的很少,大多都是往地上射的,甚至有的還誤傷友軍了。
孫鼎正好就被分配在西直門抵抗瓦剌兵,他正打在興頭上,忽然覺得屁股上一痛,緊接著就是一熱。
他頭去看,好家伙,那帶著火焰的箭直接射擊他屁股上了,這能不疼不燒的慌嗎?
玩家們在游戲中已經把疼痛值設置得很低了,而且這箭射中的也不是要害,所以孫鼎倒不至于因此就倒下,但是這游戲打得好好的,突然屁股上中了一箭,關鍵還是隊友放的黑手,這擱誰誰不上火啊。
因此孫鼎一把將屁股上的箭頭拔掉,惡狠狠地扔到地上,沖著身后城墻上的人喊:“草,能不能看準點再射?誤傷友軍了知不知道?”
但是他距離城頭太遠了,他的喊聲還沒有傳到吳佳妮他們的耳朵里,就被風吹散了。
孫鼎也沒有辦法,城頭的玩家是夠不著了,但是心里的這口惡氣得出啊,所以他把目光放在了他面前的這群瓦剌兵的身上。
被他盯上的瓦剌兵:???所以怨我嘍?他們朝你屁股上射箭,關我什么事兒啊?
城墻上,鄭菁也有點不好意思,因為孫鼎屁股上的那支箭就是她射的。
她也不是故意的,雖然玩家們在大戰前已經苦練箭法了,但是要知道他們畢竟不是專業的,而且訓練的時間太短了,而且這距離還這么遠,能射到目標附近已經算很厲害了。
誤傷隊友什么的也是可以原諒的不是嗎?
就像正常打游戲,玩家們也不是沒有遇到過隊友轉身把自己給砍了的啊。
她有點不好意思地道:“其實從某種程度上來說,我也挺準的不是嗎?”
吳佳妮:“……”
不管怎么樣,雖然中間有些許失誤,但是還是有不少玩家把箭射到了車子附近,箭頭上帶著的火苗點燃了炸彈上的引線,還沒等瓦剌兵察覺到發生什么了的時候,只聽“轟”的一聲,那炸彈就在他們腳底下爆炸了。
要知道炸彈的威力雖然比不上炮彈,但也是不容小覷的,更何況都扔到瓦剌兵的腳底下了。
隨著“轟隆”一聲,無數瓦剌兵被炸得飛起,周邊沒有被炸飛的,也多少受到了波及,尤其是瓦剌兵中很多都是騎兵,騎兵肯定是要騎馬的,馬匹對于聲音和火光的敏感程度可比人強多了,于是旁邊的馬也紛紛被炸彈爆炸的聲音驚擾得發狂,開始不聽指揮,甚至將馬上的瓦剌兵給甩了下去。
“不好,有埋伏!”這時也先終于發現了腳底下的東西,但只可惜為時已晚。
隨著剛剛那第一聲炸彈的爆炸,緊接著的是一聲接著一聲、此起彼伏的爆炸聲。
要知道瓦剌兵人數眾多在戰場上本來是優勢,但是這下可好,因為人太多,密密麻麻的都站在一塊兒,所以一個炸彈下去,崩飛的就更多了。
甚至不小心再一次誤傷了友軍。
因為明軍包括玩家正在和瓦剌兵混戰,大家的站位很難分的清楚,所以一不小心就連自己這伙的也炸飛了。
炸飛之前是玩家們憤怒地咆哮:“草,能不能提前說一下啊?這都把自己人給炸死了!”
城墻上的吳佳妮他們看著下面的“飛人表演”,笑了笑,當然不能早通知了,要是早說了,那敵人不是也有防備了嗎?
反正玩家們也不會死,炸飛就炸飛吧,只需要重新登錄游戲就是了。
孫膛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原本他都準備今天就為國捐軀了,沒想到天兵們突然用了這一招。
其實他都不知道那些運送炸彈的小車到底是什么東西,為什么不需要人駕駛就能自己走了?
但是他很快就說服了自己,天兵嘛,那使用的東西肯定不是他一個凡人所能夠理解的,沒見過就沒見過吧,不知道是什么也沒有關系,只要管用就行了。
那城頭上的守兵也算沒有誆他,真的“加上油”了。
城頭上的天兵都這么給力了,他們這些沖鋒陷陣的人自然也不能閑著,由孫膛領頭,帶著士兵再一次沖上去跟瓦剌兵戰斗起來。
要知道在戰場上打仗,人數是一方面,心態是另一方面,不然當初土木堡的那二十萬大軍也不會那么容易就被也先帶著瓦剌給全殲了。
而此刻的局勢完全跟那時反了過來,明軍和玩家們有著一往無前的勇氣,而瓦剌兵雖然人數眾多,卻開始膽怯,他們當然認識炸彈,但是不知道那些炸彈是怎么悄無聲息地來到他們腳下的,難道真的有神仙幫助大明?
那他們還會有任何的勝算嗎?
就在這時,更糟糕的情況出現了。
石亨帶著援兵趕到了。
看著趕來的大明援兵,也先的手下問他:“大汗,怎么辦?”
手下雖是這么問,但其實字面下的意思兩個人都明白,那就是在問要不要撤退。
光是西直門前的這些士兵,他們打的就已經很吃力了,現在他們的援軍又來了,真的就沒有什么勝算了。
要撤退嗎?也先當然不甘心,他都已經付出那么多了,現在讓他撤走,那不是功虧一簣了嗎?
但是不撤退的話,那他面臨的可能就是更大的危機。
也先思慮了半晌,最后終于咬咬牙,拍板道:“撤退!”
“是!”
也先狼狽地從西直門退了出去,他的部隊在其余九個大門也都沒有占到什么便宜。
也先是真的疲憊了,疲憊的是身體,更是精神。
要知道這幾天他不僅跟隨大部隊出來攻打城門、東北西跑,還頻頻遭受各種精神攻擊,京城腳下是待不下去了,他還是先撤回營地從長計議吧。
也先把營地設在了土城,在京城外不遠的地方。
然而沒想到的是,就算是撤回營地的路上,他都不能完全消停。
因為在回去的路上,他們遇到了伏擊。
說是伏擊也不太對,因為攻擊他們的并不是什么明朝的正規軍,而是沿途的百姓。
玩家中有不少是學新聞傳播的,別的忙他們幫不上,但是傳播消息這一點他們還是很專業的,所以在戰前的這段時間,這些玩家不遺余力地像京城內和京城周圍的百姓宣傳明軍的厲害和瓦剌軍的可惡,還和學師范的玩家們合作,一起教給周邊百姓們一些比較簡單的對付瓦剌的小知識。
要知道思想的教育遠比其他方面困難的多,這是一個潛移默化的影響過程,京城周邊的百姓原本對于瓦剌兵是比較害怕的,這也能夠理解,畢竟他們早早就聽說過瓦剌兵有多么厲害,明朝二十萬大軍都敗在了他們的手下,他們只是一個小小的平頭百姓,戰爭一來了,他們甚至朝不保夕,能不能看到明天的太陽都不知道。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經過天兵們的宣傳,看見明朝應對瓦剌所做的那些準備,看見瓦剌兵丟盔棄甲的樣子,他們忽然覺得這幫敵人好像也沒有什么不可戰勝的。
所以在看到也先及其率領的瓦剌軍倉皇逃跑的時候,周邊的百姓便自發地組織起來了。
雖然他們無法對瓦剌兵造成什么太大的傷害,但是能出口惡氣還是好的。
老板姓沒有刀、沒有槍沒關系啊,家里有什么都給我招呼上,厲害一點的就扔菜刀、扔剪子、扔石頭,要是家里沒有那么多攻擊性武器的,還可以扔菜葉、扔泔水、扔大糞。
瓦剌兵本來今天就已經夠狼狽的了,就想著趕緊回營地歇歇吧,結果沒想到啊回家的路上跑一跑迎面突然被糊了一臉的泔水,這找誰說理去啊。
雖然攻擊性不強,但是侮辱性極大啊。
也先更是要被氣瘋了,那泔水桶直接都扣他腦門上了。
他也先停下來懲治一下這幫膽大妄為的刁民,但是現在他們可是在逃跑啊,一不留神可能就被明軍追上了,他們現在的狀態可經不起再一場惡戰了。
所以雖然也先都快要氣瘋了,但是還是得咬著牙,無視這些明朝的百姓,帶著大部隊向前。
他的心里默默把這筆賬記下了,他一定會報仇的!
與也先這邊的氣氛截然不同,玩家們這邊可謂是可喜可賀、收獲頗豐啊。
因為玩家們被分到了九個大門,要是也先派兵一個大門一個大門的打,玩家們著急啊,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輪到他們分道具。
但是這回可好,也先直接派兵攻擊九個大門,那也就是說九個大門的玩家全有瓦剌兵可以打,全有裝備可以搶。
還有這種好事?
這也先人還怪好的,怕他們玩家為了搶奪游戲道具打起來,直接開送了。
打完仗以后,玩家們的興奮勁兒還沒過,紛紛在集市里討論各種剛剛打仗的細節。
“太爽快了!太爽快了!全息游戲就是最牛的!這也太好玩了吧!”
“同意同意!跟我之前玩的那些游戲的感覺完全不一樣,這特么就是真的沉浸式體驗啊,追著瓦剌的屁股跑也太爽了吧!”
“家人們,誰懂啊,我今天從瓦剌那邊搶到好多武器和裝備,就跟不要錢撿的似的,太快樂了!”
“樓上建議送我,讓我也感受一下這份快樂!”
“今天高興,大家隨便點外賣啊,全場消費由趙公子買單!”
“哇哦!”
“酷酷酷!”
“趙公子牛掰!”
“等等,我知道你ID,你不那XXX嗎?你也不姓趙啊!”
“草,我是趙XX,誰用我名請客的!”
……
不僅僅是玩家們,擊退了瓦剌,大明朝從上到下也高興啊。
朱祁鈺就不用說了,他雖然坐在皇宮里,但是城外的戰報每隔一會兒就有人給他送過來。
德勝門大捷。
西直門大捷。
安定門大捷。
……
捷報一個個傳來,朱祁鈺的嘴角就沒放下來過,高興得中午都多吃了一碗飯。
石亨那幫武將就更不用說了。
身為武將的職責就是保家衛國,被外族打到家門口,這是他們的恥辱,就算那些言官要罵,他們也只能受著,而今,他們擊退了瓦剌,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把。
軍營中的士兵也是歡呼雀躍地吃飯慶祝。
當然了,還有一個人依然保持著冷靜,那就是于謙。
瓦剌還沒有被完全趕走,現在慶功,還為時過早了,他婉拒了石亨等武將的約飯邀請,而是來找李云卿了。
當然一起來的還有吳寧。
曾經的兩人組,因為吳寧的強勢介入,現在已經變成三人組了。
不過吳寧性子安靜、說話和辦事也都很得體,也深得于謙的欣賞,不然他也不會放心把城內調度的任務交給他。
“恭喜恭喜!”李云卿以茶代酒敬他們倆。
現在戰爭還沒有結束,他們幾個主事的不能喝酒,以免也先半夜突然發動什么夜襲,要是城內的士兵和將領都喝得醉醺醺的,那還怎么打仗啊。
于謙和吳寧都舉起了茶杯,一飲而盡。
于謙看著她,微笑道:“多虧你了。”
雖然李云卿不說,她也不邀功,甚至很多人都忘了她這個欽天監的小官了,畢竟她只是一個小小的文官,打仗也幫不上什么忙,于謙他們帶人跟瓦剌軍戰斗的時候,她都待在城里。
但是于謙了解她,雖然李云卿表面上好像總是嘻嘻哈哈,對什么都不關心的樣子,但是她背后可是沒少做工作,別的不說,如果沒有她,那么天兵便不會降臨大明,那么應對瓦剌的戰斗一定會比現在困難得多。
李云卿自然知道他是在感謝什么,不過好友間的默契有時候不需要過多的言語,兩個人四目相對,彼此都微微一笑,端起茶杯,互相敬了一杯,所有的情誼和要說的話就都在杯中了。
“現在這也先大受打擊,他是否會撤走啊?”吳寧插進對話中。
于謙:“依照我對也先的了解,他不會就這么善罷甘休的。”
應該說,對于也先,于謙還是猜得很準的。
因為也先回去不久之后就又派人來議和了。
只不過跟之前那次不一樣,之前他派人來議和只是為了打探消息,但這次派人來議和,是真的想要議和。
仗都已經打到這個程度了,他自知沒有什么取勝的希望了,只是就這么拍拍屁股、好似沒有來過一樣地走了,傳出去也不太像話。
所以他打算跟明朝談判,要點東西,像那么個意思,面子上不那么難看,就回家得了,好歹得了一點戰利品。
然而不湊巧的是,傳話的是玩家。
玩家們現在已經完全愛上這個游戲了,為了全方位地感受游戲中的各種角色,玩家們自告奮勇地去做守城兵、站崗兵、傳話兵……
所以也先派人遞來求和的消息,最先知道的是玩家們。
玩家們現在正打到興頭上呢,也先要議和他們能同意嗎?
更何況也先可是“有前科”的人了,誰知道他是不是誠心實意的。
所以傳話的場面就變成——
也先派人說:“我們想議和。”
玩家們報告給于謙的:“也先說他不服還要打!”
也先派人說:“只要給我點好處我就走了!”
玩家們報告給于謙的:“也先說不把京城據為己有決不罷休!”
得了,什么都不用說了,這還議什么和啊,接著打吧。
也先更是被逼得沒有辦法了,他都已經退到這種程度了,要點土特產就回去都不能滿足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京城他雖然沒有什么勝算,但是不代表別的地方他也沒有勝算啊,他很快就又把目光放在了另外一個目標上,那就是居庸關。
要知道居庸關就跟京城的“咽喉”差不多,如果能控制這個地方,那就跟捏住了京城的命脈沒什么區別了。
然而可惜的是,他的這次計劃注定還是要落空,因為這一次連老天爺都不站在他這邊了。
第46章
居庸關的守將是羅通, 他也是一位厲害的將領。
只可惜有時候人的能力跟他的道德并不相配,他有一個最大的毛病,那就是貪。
朱祁鎮在位時, 羅通就因戰功先被提拔為戶部外郎、后又晉升兵部郎中,能力這塊是沒的說的,但可惜的是,他本人的風評極其差, 又喜歡貪污,還沒有在兵部郎中的位置上坐幾年,就因為貪污的罪名就被貶為廣西容山閘官。
而他之所以能夠成為居庸關的守將, 跟石亨差不多,也是由于謙一手提拔上來的。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雖然羅通個人德行不佳, 但是打仗實在厲害, 現在正是外敵來犯、國家生死存亡之時, 不少厲害的將領都死在土木堡了,所以于謙只能暫時擱置了他的道德問題, 把他招了回來。
羅通倒是也沒有讓于謙失望, 來到居庸關以后,就首先進行實地考察, 居庸關的地理地勢和大小隘口, 他全部都親自巡查了一遍,還利用瓦剌兵到來之前的這段時間將各處城墻進行了修葺。
要知道居庸關地勢險要,周圍不是陡峭的山崖就是深邃的低谷, 是天然的易守難攻之所。
由于關內的士兵人數并不多, 只有6000人左右,所以羅通一早就做好了計劃, 如果有瓦剌兵想要攻擊居庸關,他絕對不能像京城那邊一樣出城應戰,而是應該利用好關口的地勢,堅守不出。
因此他早早地就派兵加強各個隘口的巡邏,一旦發現瓦剌兵的蹤跡,就立即點燃烽火傳遞消息。
所以當也先帶著瓦剌兵還沒有接近居庸關時,羅通就已經發現了他們。
也先在京城那邊受了氣,急想找個軟柿子捏一捏,但是他帶人在門口叫了半天,羅通就是不出來。
副將楊俊是個急性子,他看無論也先怎么叫,羅通都不打算應戰,還以為是他準備做“縮頭烏龜”,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羅將軍,讓我出城迎戰吧!”
羅通淡定地道:“隨便讓他罵,絕對不能打開城門。”
他又不傻,被也先罵兩句,他又不能掉塊肉,只當狗叫就行了,要是真的出去跟他打了,他就只有六千人,怎么跟好幾萬的瓦剌兵斗?
更何況,他也沒有一直打算閉城不出,他已經派人往京城送信了,他料想應該要不了多久京城那邊就會派人來增援了,援兵所到之時,就是他們反擊之時。
見楊俊還是一副氣哄哄的樣子,生怕他控制不了脾氣、壞了什么事情,羅通道:“你要是實在生氣,去把從宣府送來的寶貝拿出來,放在城頭,那樣就能叫你解氣了。”
他說的從宣府取來的寶貝其實就是之前李云卿帶領玩家們去土木堡的戰場上撿兵器時在宣府留下的那些大喇叭,那里面錄的全都是跟也先對罵的內容。
別看這東西不起眼,好像沒有什么實際的攻擊力,但要知道有時候言語的力量是無窮的,甚至能夠達到武力所不能達到的效果。
先前也先沒事就要帶著朱祁鎮來宣府搗亂,楊洪他們是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甚至楊洪這個總兵官還得貓在城里不能露頭(不然不好解釋為什么不給朱祁鎮開門),確實有點太窩囊了。
但是有了這些大喇叭可就不一樣了,不管是罵也先的還是罵朱祁鎮的、能說的不能說的,都被無所顧忌的天兵們錄了進去,那叫一個爽啊!
可能是被天兵們給打擊到了,上次天兵走后,也先好久沒有再敢來叫門。
就算來了,他只要把這些大喇叭往城頭上一放,也先就再也不敢冒頭了。
畢竟玩家那罵得也太臟了,就算是身經百戰的也先,都差點給弄出心理陰影了,更別說朱祁鎮這種心理素質不好的,直接都被罵昏了。
自此以后,這些大喇叭就被楊洪奉為寶貝。
遠在大同的郭登聽說了,還特意派人來要兩只喇叭過去,畢竟他跟楊洪同病相憐,有事沒事就要受到也先的騷擾。
郭登派人來要的時候,楊洪還有點舍不得,但一想到這老兄也跟他同病相憐,只能忍痛割愛給了倆。
因為楊洪和郭登兩位總兵官的喜愛和宣傳,天兵牌的大喇叭便在明朝這些守關和守城的將領之中火了,在羅通到達居庸關、制定好作戰策略以后,便派人把這些大喇叭從宣府給借過來了。
借的時候,楊洪是千叮嚀萬囑咐,千萬不能給他弄壞了,這可是天兵們送給他的寶貝,等居庸關這頭的危機過去,他還要要回來的。
于是楊俊便把那些從宣府取來的大喇叭擺在了城頭上,按下按鈕之后,也先只覺得一陣熟悉的電流聲以后,那骯臟的咒罵聲便從大喇叭里傳了出來。
也先:“……”
我只是隨便罵了你幾句,你至于用上這個嗎?我不罵你了還不行嗎?快給我關嘍!
羅通在城墻上洋洋得意:你說關就關啊,來啊,比誰更能惡心人啊!
要知道就算也先派出的瓦剌兵的嗓門再大,那能大得過經過大喇叭放大的聲音嗎?
更何況那好幾十個大喇叭,繞著城頭擺了一圈,聲音從各個方向傳過來,就跟三百六十度立體旋轉音效一樣,也先的耳朵和腦瓜子都嗡嗡的。
不過必須得承認,也先還是擁有一定的實力的,在度過最初的、難熬的時間后,他也慢慢適應了這些罵聲(不適應也不行啊),都已經被逼到這個份兒上了,居庸關他一定要拿下了。
他親自督戰,指揮瓦剌兵們進行攻城。
這就沒辦法了,完全是實力的對抗了。
瓦剌軍不虧強悍之名,幾次突擊登城,甚至差點就攻破了城門,在箭矢的掩護之下,瓦剌的登城隊也趁機攀登城墻。
好在羅通時刻關注這城外的動向,眼見著敵軍要爬上城來,親自帶領士兵們從城上往下投擲石頭,這才堪堪止住了瓦剌兵的進攻。
然而這邊將將頂住,南城又傳來城墻被毀的消息。
羅通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一個兩米多寬、三米多深的口子。
這城都被打破了還得了了?
眼見著就要抵擋不住、被也先得逞的時候,玩家們終于及時趕到了。
羅通的書信快馬加鞭地送到京城以后,于謙立即決定派兵增援。
但是時間緊迫,就算士兵們現從京城出發,到達居庸關也需要不少的時間,恐怕會延誤戰機。
所以李云卿再次提議讓天兵去。
玩家們只需要下線,然后重新登錄的時候把出生點設在居庸關就可以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天兵們的戰斗力于謙是放心的,速度上更是遠超一般的士兵,只是——
“天兵才剛剛經歷過一場大戰,此刻讓他們再次上路,是會否疲勞啊?”于謙有些擔心。
李云卿捂嘴笑:“廷益你就放心好了,天兵才不會覺得累呢!”
而且她猜,玩家們不僅不會累,應該還會樂不得。
跟李云卿預料得一模一樣,一聽說要去居庸關增援了,玩家們都興高采烈的。
一來居庸關他們沒去過,這就跟擴展地圖沒有什么兩樣,這是對他們實力的充分肯定啊,像一般的游戲中,都是這個地圖通關了,才能到下一個地圖,再不就是像之前去通州和宣府那樣,有什么特別的支線任務,不管是什么,玩家們做新任務都高興啊。
二來,他們還沒有打過癮呢,誰知道也先這么不禁打啊,他們還沒有打夠呢,他就跑了。
——這跟玩家們之前玩的那些游戲中反派大BOSS的設計完全不一樣,別的游戲中大BOSS除非被打死,不然一般是不會跑的,不過現在這個設計也讓玩家們直呼更加接近現實,畢竟真實打仗中,對方又不是傻子,眼看著局勢不對,還能硬挺著叫你打啊?
反正不管怎么樣,雖然打敗了瓦剌軍很值得高興,但是玩家的心里整個就是一空虛。
而現在聽說還能去居庸關打仗,玩家們簡直都樂開了花。
大家紛紛下線,然后再次登錄的時候把出生點調整成了居庸關。
所以當羅通馬上就要抵擋不住的時候,就看見一束白光從天而降,等那白光消失以后,便看見玩家們出現在了城頭。
羅通早就聽過天兵的名聲,或者說,現在不管是明軍這邊還是瓦剌軍那邊、不管是京城里的還是京城外的,就沒有沒聽說過天兵的名聲的。
但是羅通親眼見到他們還是第一次。
不過現在這個緊要關頭,沒有什么時間驚訝了,城都破了,眼見著瓦剌軍就要打進來了,怎么抵擋敵軍、修好城墻,才是緊要之事。
羅通眼中的難題,到了玩家的眼里卻并不算什么。
這種時候,一向喜歡出鬼主意的趙文騫和李丹青又上場了。
只見他倆默契地對視一眼,然后微微一笑道:“羅將軍,聽說過諸葛亮的空城計嗎?”
諸葛亮的空城計?
對于一個行軍打仗、熟讀兵法的人來說,羅通當然知道,但關鍵是現在的局面跟那時候的不一樣啊。
諸葛亮那時候是要掩護大軍撤退的,而他現在可沒有地方可以退,真把城門打開了,要是叫也先識破了計謀,那可就直接帶著瓦剌兵沖進來了。
這可是場驚天豪賭,他就是膽子再大,也不敢啊。
“現在打開城門實屬不妥之舉啊!”羅通道。
“誰讓你打開城門了啊,”趙文騫道,“我那就是一個比方,我的意思是趁著瓦剌軍還沒有打進來,你羅將軍趕緊找一塊大一點的帷帳將這個洞給蓋起來,也先之前已經吃過我們很多虧了,現在他看見我們把一塊薄薄的帷帳擋在洞口,一定會心生懷疑,擔心有埋伏,所以一時半會兒不會立刻上前。”
這塊帷帳就跟諸葛亮空城計里打開的大門一樣,所以趙文騫才會這么說。
羅通恍然大悟,不過隨即又道:“那要是也先反應過來了怎么辦?”
李丹青接著道:“也先又不傻,他當然早晚會反應過來的,但是我們的目的又不是用這一塊帷帳就擋住瓦剌兵,我們這么做只是為了爭取到把墻給補好的時間,到時候我們墻已經修好了,就算也先反應過來了,也沒什么用了。”
玩家們來了這么多人,并非不能跟瓦剌兵硬碰硬地打一場,但現在的情況跟之前在京城時候的不一樣,現在城墻破了,就算玩家不怕死,但是跟瓦剌打斗的時候,那么多人混在一起,難免一不留神讓瓦剌軍鉆進城去幾個,要知道成里面可還有無辜柔弱的百姓呢,到時候萬一被瓦剌兵控制住做人質甚至屠戮了怎么辦?
這個城墻上的大洞不補好那就一直留有隱患,所以玩家們到來之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出城打仗,而是先想著怎么把城門修好。
羅通雖然早就聽說過天兵的威名,但是百聞不如一見,今天真的見到了,沒想到他們看起來這么年紀輕輕,思慮得竟然這么周全,不愧是天兵啊。
羅通立刻答應:“好,那我立刻就叫人找塊大的帷帳過來,另外再找些砌墻的工匠來。”
趙文騫擺擺手,“不用麻煩了,這專業砌墻的都來了,還讓你們伸手,那不是笑話我們學土木的嗎?你直接叫人送帷帳和磚塊來就行。”
羅通哪兒能不從,立刻派人送來了玩家們所需要的東西。
所以一塊巨大的帷帳將破掉的洞口擋住以后,后面學土木的玩家就開始砌墻了。
現在情況緊急,時間就是金錢,所以玩家們也不敢懈怠,都拿出了吃奶的勁兒,沒有一會兒的功夫,洞口就已經砌好一半了。
羅通在旁邊看得連連稱奇,要是天兵們使用仙法把這個洞補好他都不會這么震驚,要知道天兵們可是像尋常的工匠一樣一塊磚一塊磚地把這個墻給補好的。
而且不僅速度快,質量更是沒得說。
李丹青雖然不會砌墻,但是擋不住他會聯想啊,看著趙文騫砌墻的動作,他打趣道:“老趙,你知道這個場景讓我想起一部什么電影嗎?”
“什么電影?”趙文騫忙得連頭都沒抬起來,在學校的時候他不愿意干活,結果到游戲里了,他搶著干活,你說這是什么事兒啊。
“《肖申克的救贖》啊,這么有名的電影你都沒看過?”
趙文騫搖搖頭,“講什么的?愛情片?主角叫肖申克?”
李丹青無語地扶住臉,“……主角叫安迪,肖申克是他待的監獄的名字,老趙啊,你以后出去了,可別說你認識我。”
趙文騫不以為然,“沒看過這個電影怎么了,我不知道你就告訴我唄,所以這電影到底是講什么的?跟我現在有什么關系?”
“怎么沒關系了,電影里的男主角被冤枉抓到監獄里去了,他為了自救,就在監獄里挖洞逃跑,那監獄那么大,洞肯定不是一天就能挖成的,所以為了不讓別人發現,他就像你現在這樣,洞口用東西擋著,當然,他用的不布,而是海報。”
“原來是這樣啊,”趙文騫點點頭表示他知道了,“等游戲玩完了,我也去看看,現在別說那些沒用的,快來搭把手,把那塊磚遞我!”
啊啊啊!這人果然就是沒有藝術細胞啊!
李丹青在心里瘋狂叫囂,但是面上還是乖巧地把磚塊給遞了過去。
而也先那邊也跟玩家們預料得差不多,玩家們這邊都快要把洞給補上了,那邊還沒有發動進攻呢。
“大汗,城已經破了,我們趕緊趁機攻進去啊,還等著什么呢?”下屬不明白為什么明明有機會進城,也先卻要他們按兵不動。
也先訓斥道:“你懂什么?那墻上破了那么大一個洞,他們不趕緊找人修補,反而大咧咧地在洞口上掛上一塊破布,你們是覺得明軍都是傻子嗎?”
“那他們這么做是為何?”
也先瞇著眼睛,開始分析:“依照我對那群狡猾多端的明朝士兵的了解,這恐怕是他們的奸計啊!”
“奸計?”
“對,就是奸計,為的就是讓我們放松警惕,如果我們直接去攻打那個洞口,想必那帷帳的后面必然有埋伏,只等著給我們來上一個重重的一擊呢!”
下屬也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還是大汗您想得多啊!”
也先有點得意:“那是當然。”這都是他跟明軍對戰這么長時間以來,得出的經驗啊!
他在明軍手里吃過的虧難道還少嗎?
“那現在怎么辦?”下屬問。
也先:“先按兵不動,觀察觀察再說。”
“是。”
因此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是玩家們在城里緊鑼密鼓地修墻,瓦剌軍是認認真真地“虛空索敵”、隔著帷帳觀察玩家們修墻。
場面甚至一度和諧得不像話。
等到那墻上的帷帳被撤下去的時候,那個洞口早就已經被玩家們修好了。
“大汗,您看,那帷帳被撤下去了……不對啊,那帷帳后面的洞口怎么消失不見了?”下屬道。
“可惡!我們中計了!”也先就是再傻再天真,這個時候也反應過味兒來了。
那個帷帳后面根本就不是什么埋伏,而是明軍為了掩人耳目趁機修墻呢。
這群狡猾的明軍真是太可惡了!
他竟然又被騙了!
也先惱羞成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怒火了,指揮著瓦剌兵朝著城門進攻,“都給我沖!我要將這幫可惡的明軍屠戮殆盡!我就不信我幾萬大軍還攻不下這小小的一座居庸關!”
接下來就是一場惡戰了。
也先和他帶領的瓦剌兵真的被玩家們氣惱了(其實也不應該怨玩家們,誰讓他們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呢),將滿腔的怒火轉化成了戰斗力。
玩家們自然不用說了,打游戲嘛,那肯定得猛啊,不猛那不是菜/逼嘛。
所以一時之間兩方難分伯仲、幾乎打成平手。
就這樣一直從天亮打到了天黑,士兵也是人,也得要吃飯,所以兩邊暫時休戰各自回去休息一下、吃個飯,約定明日再戰。
也先他們是不是真的回去睡覺不知道,但是玩家這邊可沒有功夫睡覺,玩家們也看出來了,這次的BOSS不太好打,所以專門開了一個小會,和包括羅通在內的幾位居庸關的守將商量應對瓦剌的對策。
正事還沒說上兩句,趙文騫先凍得打了一個噴嚏,“草,這游戲也是絕了,特么還有天氣和四季的變化,想當初咱們剛進游戲的時候多暖和啊,穿短袖都熱呢,現在可倒好,冷得都要下雪了,今天穿少了!”
李丹青在旁邊笑:“誰讓你穿這么少就進游戲的,你背包里不是還裝著銀鋒呢嗎?趕緊找出來套上啊!”
“對哦,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我還有衣服呢。”
趙文騫穿衣服的這個空隙,吳佳妮忽然靈機一動:“我好像想到應對瓦剌兵的辦法了!”
“你又有辦法了?佳妮,你真是我姐,我唯一的姐啊!”趙文騫一邊吸溜著被凍出來的鼻涕,一邊道。
大家現在愁得就是這個事兒,所以一聽吳佳妮這么說,全都豎起了耳朵。
吳佳妮:“剛剛趙文騫的話提醒了我,我們可以利用天氣來做文章啊。”
“什么意思?”趙文騫問。
“你們看外面的天氣已經很冷了,而且從剛才開始就飄雪花,正所謂‘霜前冷,雪后寒’,想必明天天氣會更冷,你們說要是我們今晚在城上都倒上水的話,明天一早起來會變成什么樣?”
“還能變成什么樣?全都結冰了唄。”趙文騫還沒明白吳佳妮表達的是什么什么意思。
李丹青朝著他的腦袋上打了一下,“你這個榆木腦袋,你怎么還沒聽明白呢,要是城上都結冰了,那瓦剌兵不就沒辦法往城上爬了嘛。”
“是哦!”趙文騫恍然大悟,“可是我們這樣只能暫時防止他們攻城啊,要是萬一天氣暖和了,冰化了,那他們不是還一樣能攻城了嗎?”
“不會這么快的。”說話的是玩家叫簡柯涵,他是北大學天文的,“最近幾天應該都不會有明顯升溫的。”
大佬都這么說了,玩家們肯定是相信的。
羅通他們就更相信了,因為在他們眼里,這可是神仙說的話啊,那天氣是冷是熱不就是神仙管的嗎?
現在神仙說不會變熱,那就是不會變熱。
“可是幾天過后怎么辦?”又有玩家提出問題。
吳佳妮道:“他們堅持不了這個久的。”
要知道也先他們可是“客場作戰”,糧草夠不夠啊、士兵的疲憊程度啊,都是問題。
別的不說,就說最眼前的,瓦剌兵們可能就連御寒的棉衣都沒帶夠。
畢竟在也先的計劃里,現在這個時間,他們應該早就已經占領北京城,他都已經坐上大明朝皇帝的龍椅了。
吳佳妮接著道:“更何況還有一個戰略叫‘敵疲我追’你,等到時候也先他們又冷又累的,我們說不定還能趁機打他一手!”
計劃就這么正式敲定下來了。
羅通見天兵們三兩句話就商量好了對策,尤其是這位被叫作“吳佳妮”的女天兵,是真的厲害啊,于是忍不住感慨道:“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
他說完之后,見另外的天兵都看著他,他還以為是自己說錯話了,連忙找補道:“我的意思是各位都很厲害!”
趙文騫擺擺手,“沒事沒事,佳妮姐本來就厲害,這都公認的了!”
李丹青指證他,“老趙,我要是沒記錯的話,你可比佳妮年紀大呢,你管人家叫姐,你好不好意思啊。”
“我怎么就不好意思了,有時候叫姐不一定代表年齡,而是一種態度,這完全代表我對咱佳妮的認可啊!”
“你就貧吧你!”
于是,當天晚上,在瓦剌兵熟睡的時候,居庸關里的明軍可沒有休息。 他們打來一桶接一桶的水,然后朝著城墻潑上去。
等到第二天一早,也先帶著瓦剌兵再來準備攻城時,就發現眼前的這座居庸關仿佛套上了一層透明的冰殼子一樣。
他們剛開始還不明所以,等到準備往城墻上爬的時候就發現問題了。
這也太滑了!根本就爬不上去啊!
而且不僅滑,手接觸那城墻時間長了,還凍手。
就算有那一兩個高手真的爬上去了,那上面還有玩家等著呢,那真是一棍子捅掉一個、一棍子捅掉一個,絲滑無比啊。
瓦剌兵是很強悍,但就是再強悍、就算是鐵人,那也禁不住這么造啊。
墻爬不上去,叫明軍出來打,人家又不動彈,要是再逼急了,噪音大喇叭直接給你安排上,這擱誰誰能受得了啊。
也先實在是沒有辦法了,只能暫時退回去,想著等天氣轉暖,城墻上的冰化了,他們就有機會了。
然而這個機會注定還是不會到來了。
他一連等了好幾天,這天氣是只冷不暖。
眼見著帶著的糧草已經快要不夠了,再等下去,恐怕情況會越來越糟,到時候就算天氣變暖了,城上的冰化了,他們這邊的士兵的士氣也都沒有了。
所以縱使有千般和萬般的不甘心,也先還是咬牙決定收拾收拾包袱回家吧。
這是真的沒有辦法的事情,他一路打到北京,這是他最接近那無上的榮耀的一次機會,但凡有一點點可能,他都不愿意放棄的。
但是無論是在京城門口還是在居庸關,他一點便宜都沒有占到,再打下去,他就真的要被打散了。
要知道蒙古那頭也不安穩,里面的勢力錯綜復雜,更何況他還不是黃金家族,要是一不小心可能就會被別的族群給吞并了。
這是他留在這里的最后一晚,明天早上他就準備帶兵退出關外了。
然而就是這最后一晚,也注定不會平靜。
趕在他走之前,玩家們決定送他們一份大禮。
其實早在玩家們決定里居庸關支援的同時,一支運載著秘密武器的隊伍也從京城出發了。
剛好在也先準備撤走的前一天,到達了居庸關。
這只秘密的運送隊,運送的不是別的東西,而是大炮。
所以在也先離開的前一天晚上,玩家們準備送給他一份離別的禮物——一場盛大的“煙火表演”。
羅通知道他們的計劃以后,有點擔心,“太上皇(朱祁鎮)也在瓦剌的營帳種,要是貿然向那里投擲炮彈,不小心把太上皇傷到了怎么辦?”
對于這個問題,玩家們連一秒鐘都沒有苦惱,“那就只能遺憾地讓他‘為國捐軀’了,放心,我們會懷念他的!”才怪!
羅通:“……”看你們的表情好像不是很遺憾啊。
所以當天晚上正當也先安然入睡的時候,突然耳邊傳來一陣巨大的轟鳴,緊接著便火光四起,到處都是呼喊聲。
也先還沒睡醒,還懵著呢,不過作為將領的本能讓他的身體先一步于他的大腦,已經從床鋪上彈起,開始往外面沖了。
“夜襲!是明軍的夜襲!”
“快跑啊!”
“大汗在哪里?”
……
瓦剌的軍營里是一片慌亂,而明軍這頭的城墻上,李丹青和趙文騫正借著對面的火光悠閑地喝著拉菲……好吧,根本沒有什么拉菲,是他們用兩塊五一罐的可樂代替的。
趙文騫問:“你說能不能炸死也先啊?”
李丹青:“不知道,就看他們熬不熬夜了。反正要是有人對我們玩家發動夜襲,那肯定不能得逞,誰能有我睡得晚啊!”
“哈哈哈是啊,也先夜襲大帳,結果發現我們這邊的帳篷燈火通明是吧?”
第47章
也先本來計劃明天一早再退出關外的, 因為這場玩家們臨時決定送給他的“煙花表演”,他不得不在大半夜倉皇出逃。
想當初他一路打到京城腳下有多么威風,現在逃跑的時候就有多么狼狽, 這一來一走兩相對比,不免叫人唏噓不已。
自此,隨著瓦剌大軍退出關外、明軍全面勝利,北京保衛戰也徹底結束。
玩家們從居庸關回到京城, 遠遠地就看見于謙帶著明廷的眾臣、京城的百姓在城門口迎接他們。
見到他們回來,于謙微笑著躬身作揖:“此次國家危難,感謝諸位鼎力相助, 于謙在此謝過!”
他身后站著的文武百官也同他一樣躬身作揖:“感謝諸位!”
遙想兩月之前戰敗消息傳來之時的慌亂無措,到現在成功將瓦剌兵趕出關外, 備戰和應戰的這段時光簡直恍如夢境一般。
而這一切都少不了天兵的幫忙。
于謙和明廷的這些大臣們是由衷地感謝天兵們為大明所做的事情。
有些淚點低的玩家已經開始受不了了。
“干什么弄得這么煽情啊, 人家的眼淚不值錢啊!”
“啊啊啊!太犯規了, 他們竟然穿制服!”
為了表達鄭重之情, 于謙和身后的文武百官今日穿的不是常服,而是朝服。
原本朱祁鈺也想來的, 但是現在才剛剛趕走了瓦剌兵, 城內城外還沒有完全整頓好,恐怕會有也先留在京城方面的小范圍的勢力想要反撲, 所以為了朱祁鈺的人身安全, 在文武百官的勸說之下,他才好不容易打消了這個想法。 但是特意囑托于謙一定要代他跟天兵們表達他的感激之情。
然而玩家們的情緒總是說變就變的,剛剛還煽情得快要掉眼淚了, 下一刻又開始不正經了。
“于大人的腰好細啊, 穿上這身朝服尤其有氣質,斯哈斯哈, 這是能說的嗎?真的好想撲倒啊!”
于謙:“……”
“那個啥,我還是覺得王直的官服好好看啊,尤其是他褂子前面繡的那只小母雞,多精神啊,你們說我趁著現在氣氛正好上去給他扒了,他會同意嗎?”
王直:“……”
果然這骯臟的盜賊本性是不會隨便消失的!
還有那不是小母雞,那是錦雞!錦雞懂不懂!?
“我就不一樣了,我一直想捏捏石亨的翹臀來著,之前訓練的時候我就發現他屁股翹了,但是怕他揍我,所以一直沒敢下手,你說我現在去摸一把就跑,會怎么樣?”
“就這么說吧,都說老虎的屁股摸不得,我覺得你摸完石亨屁股的結局可能比摸了老虎的屁股還要慘!”
“石亨:家人們誰懂啊,我一個NPC也能被性/騷擾了?”
聽到他們對話的石亨:“……”我現在就挺想動手的!
希望村的村民們也拿著花跑出來迎接他們的領主大人。
花是他們自己種的,現在他們的面貌已經跟剛剛進入到京城時候的樣子完全不一樣了。
在玩家們的帶領下,希望村已經建設得非常好,不僅各種基建設施一應俱全,而且所有的村民也都找到了自己營生的手段,他們能在京城安定下來,能夠找到自己的價值。
希望村對于他們來說就是一處桃花源,很多人這輩子都沒想過還能過上這種生活。
是領主大人們帶他們過上這樣的日子的,他們怎么可能不感激呢。
郝娘帶著歡哥兒也來了,這才多長時間啊,歡哥兒原本瘦得跟只小猴子似的,這段時間也長胖了好幾圈,郝娘就要快抱不住他了。
看見趙文騫了,本來窩在郝娘懷里的歡哥兒跟只小泥鰍一樣扭個不停,“娘,放我下去,我要去找哥哥!”
郝娘沒有辦法,只能把他放下地,然后歡哥兒就張著手臂朝著趙文騫跑過來。
趙文騫一把接住撲過來的歡哥兒,差點被他的沖勁兒給弄倒了,“我們歡哥兒真是長結實了,我都要抱不住了!”
歡哥兒則是親昵地抱著他的脖子,“哥哥!你好厲害!歡哥兒長大了也要像你一樣,做能保衛國家的人!”
趙文騫刮了刮他的小鼻子,“這么厲害?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做到!”
郝娘看著這個畫面則是滿臉的感動和欣慰。
站在她身后的是馮龍勝。
他現在比趙文騫剛剛認識他的時候更加健壯了一些,眼睛里的光芒也更多了。
趙文騫帶著他修路修橋,又承包了山后的一片莊家地,但無論是修路修橋的工錢還是種莊稼所得,趙文騫一分一毫都沒有要過。
他現在不僅能夠養活自己和兩個爺爺了,甚至還能存下一點錢。
他爺說等到來年開春了就可以商量著給他找個媳婦了。
媳婦不媳婦的,馮龍勝不敢奢望,但是他現在卻由衷地感到幸福,渾身都是干勁兒。
昨天晚上他爺爺吃完晚飯以后坐在窗前還在感嘆,這小日子悠閑得他們簡直不敢想啊。
而這一切都要感謝趙文騫。
其他的村民的感覺也差不多,正是由于這些領主大人,他們不但可以不用忍受戰爭的侵擾,而且能夠真真正正地活出個人樣來。
就在這時,玩家們的個人面板又齊齊響了一聲。
趙文騫一看,只見面板上寫著:
[本課程即將結束,現在進行結算]
[姓名:趙文騫
性別:男
獲得稱號:大明天兵
游戲成就:天兵下凡(此等級證明玩家驍勇善戰,對于明朝百姓來說,猶如天兵下凡)
獲得學分:3學分(1學分為課程學分,另外兩學分為在課程中表現優異所加學分,具體加分細則可點擊查看)
獲得獎勵:玉章一枚(可帶出游戲)]
趙文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第一眼看見的就是自己的學分,他竟然加了3個學分!
知不知道這3個學分對于大學生的含金量啊!
他簡直驚喜得無以復加。
他興奮地抬起頭,扶著李丹青的肩膀激動地左右亂晃,“臥槽,李丹青,你看見了沒?我加了三個學分!三個哎!媽的,我感動得都要哭了!”
李丹青沒有他加得那么多,但是也差不多,他加了2.5個學分,對于他來說已經很滿足了。
“不愧是教育部出的游戲啊,出手就是大方,我現在就是慶幸,真想回去親一口當初選了這課的自己!”
要知道當初選課得時候他們根本不知道這課是這樣的,還以為就是一節平平無奇地講歷史的課程,所以有很多大學生根本就沒選,他當初也猶豫了一下,想著反正就是選修課,為了學分就選上吧,他現在就是無比慶幸,自己當初選擇了這門課。
除了學分以外,他們的個人面板里還有不少驚喜呢。
趙文騫又看上了“大明天兵”的稱號,“這個名字酷炫啊,我成天兵了!?”
其實這個稱號在當初確定的時候李云卿是有所猶豫的。
她本來想的給玩家們的榮譽稱號是“大明英雄”,畢竟玩家們幫助打退了瓦剌軍,叫“英雄”也不為過,但是這個稱號總覺得有點太普通了,后來她就想干脆就順著她當初給玩家們編造的身份、叫“天兵”得了。
反正玩家對于明朝來說就是從天而降、能帶來祥瑞的寶貝,而且那么驍勇善戰,怎么就不是天兵了?
玩家們對于這個稱號也很喜歡,李丹青驚喜地道:“這個名字確實很有特色,而且你看還有獎勵的玉章呢,說是可以帶到線下,這也太牛了吧?”
“誰說不是呢,這個玉章真的好好看哦!”
“不過這突然結算是什么意思啊?我怎么嗅到了一點點離別的味道?不會是這個游戲要結束了吧?”
“臥槽,好像是真的,第一條消息不就寫著本課程即將結束的嗎?”
此言一出,玩家們受不了了。
“不要啊!這游戲這么好玩,我能玩一輩子!別結束行不行?”
“是啊是啊,我現在都對這游戲有感情了,我現在一天不玩游戲就難受、一天見不到于大人就想念啊!”
“+1!要是需要接著做內容,我可以等再開服啊,別結束啊!”
“我花錢還不行嗎?你們教育部能不能再多開發點劇情出來啊?”
李云卿理解玩家們的心情,面對分別,她也有不舍,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本次實驗課的目標就是讓大學生們稱為明朝的一名士兵,跟著于謙保衛北京城。
現在京城保衛戰都已經結束了,這堂選修課自然也應該結束了。
于是李云卿還是狠心地在操作面板上輸入消息:
[距離本節課結束還有十分鐘,請玩家們做好收尾工作,大家下課、再見!]
就連這次的課程結束語都不一樣了,這是真的要結課了啊。
玩家們都哭嚎著舍不得,但是隨著一道白光降下,十萬天兵再次全部消失。
明朝的大臣們還以為這次也跟之前所有天兵消失的時候一樣,他們是會再回來的,殊不知,這次再見就是真的再也不見了。
回到現實世界的趙文騫還沒有緩過來,要說多難過也談不上,但就是覺得心里空空落落的,有點惆悵,好像缺失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
他的手邊就放著一個包裝精美的小盒子,這并不是他家里的東西,他拿起盒子一看,只見上面寫著“玉章”兩個字。
他想起來游戲面板中說有一個獎勵就是玉章,不過他還以為得快遞郵來呢,結果他剛從游戲里出來,這玉章就到了,這到底是什么黑科技?
趙文騫來不及疑惑,畢竟這游戲牛逼的地方是實在是太多了,他打開裝著玉章的盒子,將里面的東西取出來。
這玉章只有食指長度,很小巧,但是做工卻非常精美,章的底部還刻了他的名字。
看著玉章,更難過、更舍不得了怎么辦?
他再登錄游戲已經登錄不了了,只有下面的評論區可以說話。
跟他一樣感慨的玩家還不少。
“嗚嗚嗚,我要哭死了,太舍不得了!我都不敢想象以后沒有游戲我的生活該怎么辦?”
“+1,從游戲里出來以后,已經在電腦前悵然若失地坐了半個小時了,我媽看見了,還以為我是失戀了呢。”
“你們都收到玉章了嗎?真的好好看,好有心意啊!詭計多端的游戲,臨走還給人家送禮物,這讓人家怎么舍得嘛!”
因為玩家們都太舍不得游戲結束了,在課程評論區發言也沒什么意思,所以他們又到微博超話里去請愿,還@教育部,希望能夠游戲繼續。
這下可好了,那些云玩家們也參合進來了,雖然他們并沒有玩過游戲,但是這游戲的全程他們都沒有錯過啊,別說他們還沒玩過游戲,就是光看也沒有看夠啊。
所以帶著這個游戲的話題迅速沖上了熱搜,還一沖好幾個。
“媽呀,我還沒考上大學呢,怎么就結束了呢?接著做啊!”
“不是說這個是試驗課嗎?這意思是不是就是說以后還會有?”
“求求一定要還有啊,有的話,我就收拾收拾考研了!”
李云卿看到了網絡上的這些消息,跟之前不同的是,之前是系統給她把現代網友們發的消息傳回來給她看,而現在是她自己登錄網絡來看,因為她已經回到現代了。
這個學習游戲的項目順利結題,有關本課題的證明材料和相關論文她已經交上去了。
系統也按照事先的承諾,給了她一次重新回到現代的機會,她現在的職稱已經是科長了。
雖然心有不舍,但是人還應該往前看不是嗎?
轉眼兩年多的時間過去了。
李云卿因為工作做得好,馬上又要被調進省里工作了。
進入教育系統工作一直是李云卿的愿望,所以這份工作她做的很開心。
只是有時候,午夜夢回,她也不禁會想起那段在明朝度過的時光,想念她的朋友們。
最近因為在搞教育的數字化轉型,所以李云卿連續加了好幾個班,今天忙碌的工作結束以后,她剛準備起身回家呢,忽然耳邊又傳來了熟悉的電流聲。
這不是系統的聲音嗎?
可是課題不是已經結束了嗎?
李云卿只當是自己工作太累幻聽了。
結果她剛走到單位樓下,耳邊忽然清晰地傳來系統的聲音:“宿主您好!”
李云卿一下子頓住:“小T?”
“是我。”
“你怎么來了?難道是……于謙出事了?”李云卿臉上的笑容一下子落了下來。
想當初她從明朝離開之時,她把系統留在了那邊,因為她查過歷史,知道于謙的結局。
北京保衛戰之后,英宗會奪門復辟,徐有貞、石亨之流趁機陷害于謙,最后他被判處斬首示眾。
《明史》中對于于謙的評價是“忠心義烈,與日月爭光”,但就是這么一個好人,卻蒙冤而死,死后很長時間才被正名。
遲來的正義在李云卿看來不算是正義,人都已經死了,就算能夠恢復他的名譽,她也替于謙不值。
想當初國家將傾,是他以一己之力保衛北京城的安全,如果沒有他,那么很可能在也先帶領瓦剌軍攻上北京之前,明朝就已經南遷了,到時候北方全部落入敵手,那么明朝無論是國勢還是國運都將無法與現在相提并論啊。
更何況于謙兩袖清風,無論是為人還是做官都可謂正派,這么為國為民之人居然被判處極刑,這是李云卿所不能接受的。
她不敢確定會否因為她和玩家的到來明朝的歷史就會改寫,于謙是否能夠逃脫那該死的宿命,所以她臨走之前做了兩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給于謙留下了一個錦囊,并且告訴他,如果朱祁鎮真的有一天回來了,他就要打開。
朱祁鎮回來之后是一定會打擊報復于謙的,所以她告訴于謙如果朱祁鎮回來了,要么趕緊勸朱祁鈺以絕后患,要么就趕緊辭官,躲到一個誰也找不到他的地方。
這兩個辦法并不牢靠,依照她對于于謙的了解,他就算知道自己會有危險,也絕對不會勸朱祁鈺除掉朱祁鎮的,而辭官隱匿……似乎也不太行得通,畢竟于謙太有名聲了,想要置身事外,談何容易?
所以李云卿做了第二重保險,她把系統留在明朝,如果于謙發生什么不測,那么系統就回來通知她。
現在系統來了,也就說明于謙遇到危險了。
“怎么回事?你仔細跟我說說?”李云卿著急地問系統。
其實跟真正的歷史走向差不多,朱祁鎮復辟以后,對于謙展開了報復,于謙雖然看到了她留下的錦囊,但是性格使然,他哪一條都沒有去做。
明朝那邊現在是1457年二月十五。
等到了明天,二月十六,于謙就要被推上刑場斬首了。
明天于謙就要被斬首了,只剩下一天的時間她能有什么辦法救他呢?
當初她回來的時候,明朝的那個李云卿就已經死了,所以她現在也回不去了,這該怎么辦呢?
李云卿正苦惱呢,忽然靈機一動。
有了!
她回不去,但不代表玩家回不去啊!
要知道玩家在大明朝天兵的身份可還在呢。
于是她立刻叫系統發布了任務。
……
晚上九點,A大。
已經在讀研究生一年級的趙文騫又和兩個室友在去洗澡的路上。
雖然距離游戲關服已經過了兩年多的時間了,但是他依舊時常回想起游戲中的場景和游戲中的快樂時光。
現在微博上游戲相關的話題還經常被玩家們頂成熱帖,討論度居高不下,名場面更是一個接著一個,這就是游戲的魅力啊。
他的手機忽然響了一聲,他掏出來一看,本來耷拉著的眼皮立刻抬了起來。
巨大的驚喜朝他襲來,他死死地盯著手機屏幕上的消息,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是游戲給他發來的消息。
兩年多了,都已經快三年了,他都以為再也沒有機會玩游戲了,沒想到竟然能收到游戲的消息。
然而等他細細看了消息的內容之后,臉上的驚喜就變成了憤怒。
什么?居然要殺我謙哥?這還了得了?
朱祁鎮這王八羔子,看他不回去揍死他。
于是放下手機,趙文騫轉頭就往寢室跑。
室友在身后喊他,“老三,你又干什么去啊?又不洗澡了?”
“你們去吧,我……”
趙文騫話還沒說完,室友就接了一句,“你不會是又趕著玩游戲去吧?”
當初趙文騫本科時候的室友現在還是他的室友,他們三個人一起考的本校的研究生,都成功上岸,讀研繼續一起做室友。
趙文騫先是一愣,然后笑得張揚,“是啊,玩游戲去!”
趙文騫一路小跑回到寢室,等待電腦開機的時間里,他難以抑制內心的緊張和興奮。
于大人,一定要等著我,我來救你了!
電腦開機后,登錄課程界面,果然在他之前上過的課程的下方出現了一個“附加課”的按鈕。
他點擊以后,又是之前每次登錄游戲時那熟悉的感覺,一陣白光過后,他就已經進入游戲了。
趙文騫救人心切,剛進游戲還沒看清在哪兒呢,就大喊:“于大人,你在哪兒呢?你別怕啊,我趙文騫來救你……唔唔唔……”
他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人捂上了嘴,他剛想掙扎,結果轉頭一看捂他的人時候,他掙扎的動作停了下來,眉間一喜,“李丹青,你也來了?”
李丹青放開他,“那當然了,從游戲關服以后老子就在等這個重新開服的機會,沒想到有生之年還真被我給等到了。”
趙文騫看他穿著一身騷包的花襯衫,細聞身上還有香水味兒,問道:“你不會又是從約會上來的吧?”
李丹青點點頭,“沒錯啊。”
趙文騫嘆為觀止,不由得豎起大拇指,“你是真牛逼!”
“不說這個了,現在救于大人要緊!”
說起這個趙文騫就生氣,“這幫明朝人是什么傻/逼嗎?于謙干了那么多好事,沒有他,那大明朝都要被也先給占了,現在竟然反過來要殺他?這不是腦子有泡泡嗎?”
李丹青雖然也氣憤,但是比他冷靜得多,“不能只考慮這個,朱祁鎮要殺于謙是有政/治因素在的,他要是想名正言順地復辟,那就一定要殺了于謙。”
“那現在怎么辦?咱們得想辦法救于大人啊!”趙文騫著急的道。
“這我當然知道,但是你先別急,現在就我們倆,做不成什么事,等玩家的大部隊來了,咱們再從長計議。”
說曹操曹操就到,李丹青話音剛落,玩家們就一個接著一個的出現。
吳佳妮、鄭菁、孫鼎、錢煥聞……大家都來了。
兩年多的時間沒怎么見了,剛見面,玩家們第一件事不是寒暄,而是立刻商量如何營救于謙。
“佳妮,你快想想辦法怎么辦啊?”趙文騫著急地道。
吳佳妮安慰他:“你先別著急,救于大人其實并沒有那么難,難的是我們只能救于大人一次,要是以后我們不再游戲里了,怎么保全他呢?”
要知道玩家們還有天兵的身份呢,大不了他們這么多人直接硬闖監牢,把于謙給救出來不就行了?
但問題是就算他們能把于謙救出來,但是于謙的家人怎么辦?而且他頭上還頂著罪名呢?他們可不舍得讓于大人蒙冤。
“那這能怎么辦啊?處死于謙的命令是朱祁鎮下的,除非那個狗皇帝回心轉意,不然咱們能有什么辦法?”
吳佳妮忽然眼睛一亮,“你說的對啊,讓朱祁鎮回心轉意、重新下詔、洗脫于謙的罪名就行了啊。”
“他能這么乖乖聽話?”
吳佳妮狡黠一笑,“我有辦法。”
……
當晚,乾清宮內。
朱祁鎮今晚沒有臨幸妃子,明日就是于謙被斬首的日子了,他也知道他這事兒做的有點不地道,但是他也很無奈,想要名正言順地復辟,就要殺了于謙。
現在皇位已經重新回到他的手中,等到于謙死了,那么一切就都會回到正軌了。
“不肖子孫,醒來,醒來!”
他剛有了一點睡意,半夢半醒之間忽然聽到有人說話。
他一下子驚醒過來,“什么人?”
一陣白色的煙霧飄散過來,等到那煙霧再散開的時候,朱祁鎮就發現面前站了五個人,配著打的綠光,顯得有點陰間。
朱祁鎮皺眉,“什么人在裝神弄鬼?”
那背對著他的五個人轉過頭來,只見這幾人不是別人,全都是他的祖宗、明朝開國以來的皇帝,從左到右分別是:朱元璋、朱允炆、朱棣、朱高熾和朱瞻基。
——當然不是真的祖宗顯靈了,這五個人都是玩家們假扮的,李丹青扮演朱元璋,趙文騫扮演朱棣,吳佳妮扮演朱允炆,孫鼎扮演朱高熾,錢煥聞扮演朱瞻基。
現代的化妝技術之前也先就已經領教過了,再加上大半夜的天色昏暗,朱祁鎮哪兒能看得清楚呢?還以為真的是祖宗顯靈了,連忙從床上爬下來,朝五個人跪下,“祖宗顯靈!”
由趙文騫扮演的朱棣忍不住笑,小聲嘀咕:“你們看看他那個慫樣,哈哈哈哈哈……”
結果立刻被扮演朱元璋的李丹青踹了一腳屁股,壓低聲音道:“你給我正經點,小心一會兒被發現了。”
“哦。”
演戲這是李丹青的主場,因此他清了清嗓子道:“是后輩子孫朱祁鎮嗎?”
見老祖宗朱元璋發話了,朱祁鎮立刻回答:“正是正是,不知祖宗顯靈是有何事啊?”
難道是他成功復辟,祖宗們一起來恭喜他的?朱祁鎮不無樂觀地想。
結果他心里剛美滋滋地這么想呢,就被李丹青扮演的朱元璋厲聲呵斥,“你還有臉問是何事?”
被罵了的朱祁鎮還有點無措,“我……我不知做了何等錯事,還請祖宗明示啊!”
五個玩家對視一眼,李丹青接著道:“那于謙是個為國為民的好臣子,你為何要殺了他?”
朱祁鎮也知道這件事是他做的有虧,支支吾吾半天說不出來話。
“朱元璋”:“嗯?還不回答?”
朱祁鎮連忙將頭壓得更低了,“子孫也是沒有辦法啊,要是于謙不死,子孫的復辟便不能名正言順啊!更何況,子孫在瓦剌那里受苦,于謙作為臣子卻不想著營救子孫,難道不該殺了他嗎?”
“糊涂!要是沒有那于謙保住了北京,你以為你還有那機會回來做皇帝嗎?”
朱祁鎮被他問得說不出來話,“我……”
“其實我們之所以來這里,是為了救你的。”
朱祁鎮不明所以,“救我?”
“正是,實話告訴你,那于謙的命其實是跟你綁在一起的,他死你死,他活你活,你要殺了那于謙,于謙腦袋落地之時,也是你斃命之時啊,如果你還執意要殺于謙,那不如干脆我們幾個現在就把你帶走得了!”
說罷,“朱元璋”就從背后掏出一把大刀,朝著朱祁鎮走了過來。
要知道朱元璋在位時期,那殺人就跟殺豬一樣簡單,被他判處死刑的官員不計其數,所以看著“朱元璋”拿著大刀走過來,朱祁鎮當場就要嚇尿了。
“不不不,子孫還不想走,我這就下旨、這就下旨赦免于謙!”
“朱元璋”并沒有把刀放下,“嗯?光赦免就夠了?”
朱祁鎮連忙道:“加官進爵!加官進爵!”
“這還差不多。”
聽著外面傳來聲響,想必是剛剛殿內傳來的聲響驚擾外面的人。
五個玩家對視一眼,不能再多待下去了,李丹青立刻道,“那你快些下旨,要是晚了,我們就來把你帶走!”
朱祁鎮忙不迭地應道:“是是。”
煙霧再次襲來,等到煙霧再散開的時候,五個人已經消失不見了。
朱祁鎮被嚇得渾身冷汗,攤倒在地上。
外面的守夜的小太監聽見聲音推門進來,看到坐在地上的朱祁鎮,大驚,連忙跑過去將他扶起來,“皇上,您這是怎么了?要不要奴才給你宣太醫過來?”
“不,不要太醫,你快去傳朕的旨意,放了于謙!”
“現在?”
要知道現在可是大半夜啊。
“對,就是現在,還不快去!”
見他發怒了,小太監哪兒還敢再問,連忙跑出去傳旨了。
赦免于謙的旨意連夜傳到了刑部。
要知道雖然于謙被叛罪,但公道自在人心,很多人都在為于謙叫屈。
那些受過于謙保護和恩惠的百姓就不用說了,自從于謙被判刑以來,日日自發地到皇宮門前來為他叫屈,聽說他要被斬首,無不為之悲痛哭泣。
無數官員前去牢中探望,就連當朝太后也悲憤地絕食表示抗議。
刑部本來就有很多了解于謙為人、為于謙叫屈的官員,所以接到朱祁鎮的旨意,雖然是大半夜,但是立刻就有人穿戴整齊,親自來大牢里釋放于謙。
于謙本來已經做好必死的準備了,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朱祁鎮突然改變了心意,他又被稀里糊涂地放了出來。
從刑部大牢里出來的時候,外面圍著的都是百姓。
他們本來就日夜守在大牢前,不愿于謙被殺,剛剛又聽說于謙被赦免的事情,于是都等在門口了。
“于大人被放出來了!太好了!”
于謙的面前站著很多人,但是遠遠的,他卻對上了一雙眼睛。
是趙文騫。
四目相對,趙文騫朝他調皮地眨了眨眼。
于謙忽然就笑了,到底是誰救了他,他已經明了了。
他想起了他的摯友。
當初李云卿死盾之前,曾經暗示過于謙,告訴他就算有一天她消失不見了,他也不要難過,她只是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但是她會一直看著他、保護他的。
現在他遇到危險,她就來了。
玩家們的任務順利完成。
經歷了這么多了,玩家再也不是那群沖動的大孩子了,他們如果再大規模的出現,恐怕會引起慌亂,所以在確定于謙安全了以后,玩家們就下線了。
“兩年多不玩,一上線,這游戲還是這么好玩!”
“我的饞蟲已經被勾出來了,不行,我還要玩!”
“教育部快說什么時候再開服啊!”
李云卿看著他們的評論,露出了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
她雖然沒有回到明朝,但是透過監視器看到了全程。
要知道她能把監視器留在于謙那邊,是有代價的,因為課題已經結束了,按照正常情況,她是沒有權限繼續監控那邊的消息的。
所以她跟系統做了交換。
系統幫他監視那邊的情況,她可以接著執行這個課題。
現在于謙被救了,下一個課題也已經發過來了。
下一個課題的題目為:帶十萬大學生跟著戚繼光去抗倭。
李云卿挑了挑眉,這任務挺有意思的啊。
[請問是否接受課題?]
李云卿點擊按鈕:我接受。
第48章
“小妹, 快醒醒,爹爹回來了!”
清脆的童音從長廊的盡頭傳來,下一刻, 兩個可愛的小蘿卜頭便從拐角后面跑出來。
他們倆是戚繼光的幼子,戚報國和戚興國。
“妹妹,爹爹回來啦!”
戚報國和戚興國跑進一間屋子里,屋內的床鋪上一個如雪團兒似的小女娃正抱著枕頭睡得香甜。
他們剛想跑過去把妹妹叫起來, 就被乳母攔住了。
乳母朝著他們比了一個噓聲的動作,輕聲道:“小姐昨天晚上睡得晚,今天起不來這么早的, 兩位小少爺小點聲!”
戚報國卻不聽,吵著道:“都晌午啦, 太陽都曬屁股了, 爹爹剛從外面回來, 娘讓我們倆來叫妹妹去吃午飯呢!”
“這……”乳母有點為難, 可是依照小姐的脾氣,要是睡不夠被吵醒的話, 那可是要鬧的。
戚報國和戚興國一個七歲、一個五歲, 正是鬼精靈的年紀,他們可不管那么多, 見乳母還攔著, 互相對視一眼之后,便仗著他們倆的個頭優勢,宛如兩條小泥鰍, 趁著乳母不注意, 一邊一個,從乳母兩側跑向床鋪。
乳母就是想抓, 也只能顧上這個、顧不上那個,讓他們倆給得逞了。
然而跑到床鋪跟前的兩個小男娃卻都不由自主地放輕了動作,床上正酣睡的小女娃是他們的妹妹。
寧紹臺參將戚繼光一共有五個兒子,卻只有一個小女兒,虎父無犬子,雖然戚繼光年紀輕輕就已經身居高位了(寧紹臺參將相當于寧波、紹興、臺州三地分軍區司令員),但是對于兒子的教育還是很嚴格的,年紀大一些的兒子已經被他拎去軍營歷練了,家中只留下戚報國、戚興國這兩個小兒子在。
也曾經有他的同僚勸他,孩子太小了,軍營里刀劍無眼的,萬一傷著了怎么辦?就算要進軍營,最好也要等到成年以后啊。
然而戚繼光卻不以為意,“我十歲就繼承將軍的頭銜了,不也長得好好的嗎?”
戚繼光的祖上戚詳可是曾經跟隨朱元璋打天下的開國將領之一,為了紀念他的功勞,朱元璋在建立明朝以后,就封他的后代世襲登州衛指揮僉事一職。
登州衛指揮僉事是一個四品官,這個官位已經不算小了,更何況前面還加上了“世襲”兩個字。
有了這兩個字就代表,以后“登州衛指揮僉事”這個官位就徹底姓“戚”了,只要他們老戚家還能生男娃娃,那這個官位就是他們家的。
他父親戚景通又是老來得子,解甲歸田、告老還鄉之際,戚繼光才不過十歲。
但是就算戚繼光只有十歲,他爹卸任了,他就得頂上,所以在這個別人還在用尿和泥巴的年紀,戚繼光就已經成為一名將軍了。
戚景通對戚繼光從小的教導就很嚴格,戚繼光將這份家教也用在了他的兒子們的身上。
當然,還是有一個例外的,戚繼光雖然是一個古代人,但是早早就明白了“窮養兒子富養女”的道理,所以雖然他對兒子們都相當嚴格,但是對這個唯一的小女兒卻是寵得不行,恨不得要月亮都不給摘星星。
雖然父親對妹妹格外寵愛,但是戚繼光的幾個兒子并不嫉妒,妹妹長得那么可愛,不說父親,就是他們看著也喜歡啊。
只是有一條,妹妹太喜歡睡覺了,
此時戚報國和戚興國一起趴在妹妹的的床前,盯著她圓圓的小臉蛋。
妹妹的臉蛋真的太圓了,就跟一個大桃子一樣,讓戚興國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戳一戳。
然而他剛伸出手、還沒挨到妹妹的臉蛋兒的邊呢,就被哥哥一把拍掉了,“娘說,不能隨便戳妹妹的臉!”
——其實是他們的母親王夫人怕兩個兒子年紀太小、喜歡妹妹但是下手沒有輕重,要是一不小心傷到小女兒就糟了,所以特意跟他們倆往嚴重了說,告訴他們喜歡妹妹,牽牽妹妹的小手沒關系,但是不要去戳妹妹的臉蛋,要是一不小心戳偏了,戳到眼睛了怎么辦。
好吧,其實是小女兒的臉蛋實在是太好摸了,全戚府從上到下,就沒有不喜歡小女兒卿卿那張小臉蛋的。
“哦。”戚興國有點委屈地縮回手,不過隨即又高興起來,“哥,你說妹妹的臉怎么那么圓啊?我們都這么瘦,只有妹妹胖乎……”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戚報國捂上了嘴,“你忘了娘囑咐我們的了?不能說妹妹胖,不然妹妹會哭的。”
戚興國經哥哥一提醒才想起來,連忙捂住嘴,“我忘記了,不過妹妹胖乎乎的多可愛啊,為什么要哭呢?”
這個就涉及到戚報國的知識盲區了,他也不知道。
兩個小男娃嘰嘰喳喳的說著話,完全忘記要放低聲音了,所以也沒有注意到不知從什么時候,床上的小女娃已經睜開了眼睛。
李云卿一時之間還沒有反應過來自己這是身在何處,盯著棚頂愣了好幾秒,她才想起來她是已經穿越到了嘉靖皇帝時期了。
她其實已經來到這里大半個月了,但還是沒法完全適應自己的身份。
因為她這次穿的身體不是一個成年人,而是一個剛剛三歲的小女娃。
想當初,她點擊了“我同意”的按鈕后,一陣白光襲來,等她再睜眼就已經成為戚繼光的幼女戚云卿了。
上次女扮男裝她還能忍,這回直接變成一個三歲小娃,話都不能完全說明白呢,這讓她怎么帶著大學生們完全任務?
系統安慰她:“雖然你這個身體是三歲小童的身體,但是你的腦子、你的思維還是你本人的,你本來也是做幕后工作的,不用出現的大學生的眼前,直接通過系統發布任務就行了,所以就算是這個三歲小孩的身體,也沒有什么影響。”
話是這么說的沒錯,但是李云卿還是難以理解系統為什么要給她安排這個身份,就算這次的課題是“帶大學生們跟著戚繼光去抗倭”,那戚繼光身邊有那么多人,給她安排個什么身份不行?
就跟上次一樣,給她安排一個戚繼光朋友或者同事的身份不就行了嗎?
系統:“這次跟上次不一樣,上次是在京城,文官武官遍地,給你安排身份也容易,但這次戚繼光本身就是武將,他身邊的人也大多都是要上戰場的,你又沒辦法打仗,所以選來選去,只有女兒這個身份最合適了。”
原來的戚家小女兒因為玩鬧的時候不小心落水了,要是李云卿不穿過來,她就是一個早夭的結局了。
系統接著道,“更何況戚家夫妻倆有五個兒子,就想要個女兒,這不是正好遂了他們的愿了嗎?”
李云卿陰陽了一下:“你人還怪好的呢。”
“我們教育系統也要講究人文關懷的嘛。”
人文關懷?那怎么不關懷關懷她呢?
她總覺得這次系統變得比之前活潑了不少,也不知道它是從哪兒學壞的。
不過李云卿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隨遇而安,既然改變不了現狀,那她就享受戚將軍女兒的這個身份吧,然后……她就真香了。
她這個身份才三歲,三歲啊,你能指望一個三歲的小孩干什么事嗎?
所以她每天是睡了醒,醒了吃,吃了睡,活脫脫一條小米蟲,甚至把她之前加班缺的覺都給補回來了。
她是喜歡教育行業不假,但是忙的時候是真的忙、累的時候也是真的累,穿越過來之前她還連續加了好幾天的班呢,這回她直接一口氣睡他個昏天黑地。
小孩睡眠都多,這話是不假,但是也沒有她這樣的睡法,更何況原來的戚云卿還是挺活潑的一小女孩,每天都喜歡蹦蹦跳跳的,現在李云卿很不得一口氣能睡上個一天一夜,就算醒了,也喜歡賴在床上不動彈,可把戚繼光和夫人王氏給嚇壞了,還以為小女兒是得了什么怪病,連忙抱著去找大夫。 結果大夫看完之后摸了摸胡子,高深莫測地道:“這孩子身上什么毛病都沒有。”
戚繼光還是擔心,“那為何最近如此嗜睡啊?”
“哦,那就是純懶的。”
戚家夫婦:“……”
李云卿:“……”
大夫,您大可以不用說的這么直白。
不管怎么樣,孩子健康就好,至于懶不懶的,戚家夫婦也不管那么多了。
后來還是系統看不下去了:“宿主,讓你提前來不是讓你過來睡覺的,是讓你來提前了解情況的,沒有多久,戚繼光就要面對來勢洶洶的倭寇了,你要讓大學生成長為能夠抵擋倭寇的力量!”
本次課程的課程目標就是讓大學生成為戚家軍的一員,跟著戚繼光去打擊倭寇。
李云卿擺擺手,“你放心吧,我沒忘記正事兒。”
她說的是實話,雖然她看起來每天只知道吃吃喝喝的,但在這里她既不用上班,也沒有多少娛樂,清醒的時間都用來思考怎么讓大學生進入任務了。
要是她記得沒錯的話,在龍山之戰之后,戚繼光,也就是她爹,就已經開始認識到想要對付倭寇,除了好的戰術、好的武器和好的將領以外,士兵本身的素質也是尤為重要的一條,就會開始選兵了,等到那個時候,她找個由頭,把天兵推出來,不就成了嗎?
吵鬧的戚報國和戚興國兄弟倆終于發現床上的妹妹已經睜開了眼睛。
戚興國興奮地看著她,“妹妹,你醒啦?”
李云卿看著這倆蘿卜頭又是一陣唏噓,這就是后世有名的驃騎將軍(戚報國)和昭勇將軍(戚興國),現在卻只能在她面前冒鼻涕泡。
見李云卿看著他們倆,戚報國補充道:“妹妹,爹爹回來了,娘讓我們來叫你吃飯。”
“已經到了吃飯的時間了?”
吃飯算是李云卿除了睡覺以外,為數不多喜歡干的事情,她摸了摸肚子,還真有點餓了。
“那我們快走!”
李云卿想從床上下來,但是她這個身體只有三歲,比戚報國和戚興國兄弟倆還矮呢,兩條小腿太短根本碰不著地面。
從前從沒想過床到地的距離竟然會成為她無法逾越的鴻溝。
見李云卿下不來,戚報國自告奮勇:“妹妹,我來抱你!”
“別!”
然而李云卿的聲音還是晚了一步,戚報國已經伸手了。
但問題是他根本就抱不動李云卿啊!
而且他根本不知道該抱哪兒,只能學著他看過的大人的動作,雙手掐著李云卿的胳肢窩,把她舉起來。
可是這個動作得有身高優勢作為前提,戚報國本來就矮,現在還抱著她的胳肢窩,仿佛把她架了起來,而且剛抱起來,他胳膊就開始打晃了。
不敢動,完全不敢動,她懷疑有一天可能會死在這倆人的手里。
正當她搖搖欲墜,都已經做好準備跟大地來一個親切的擁抱的時候,一雙大手把她從戚報國的懷里解救了出來。
李云卿一抬頭,看到的人就是戚繼光。
他什么時候來的?
戚繼光看見小女兒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頓時心都軟成了一灘水,本來因為工作上不順利的郁悶都消退了不少。
其實李云卿一直記掛著的龍山之戰就在今天發生了。
戚繼光升任寧紹臺參將僅僅一個月后,就傳來倭寇準備入侵慈溪的消息。
新官上任時三把火,戚繼光剛剛上任,正想好好教訓一下倭寇呢,這倭寇就送上門來了。
所以他立刻召集了一萬士兵,而倭寇只有一千人,一萬人對一千人,怎么看都是優勢在他吧?
但是無數的歷史經驗已經告訴我們了,在打仗的過程中,有時候人數的優勢并不能決定最后戰爭的結果,不然朱祁鎮所帶的二十萬大軍怎么會在土木堡輸給人數遠小于他們的瓦剌軍呢?
讓戚繼光沒有想到的是,當他們在慈溪的龍山碰上那些企圖闖入大明國土欺辱百姓、搶奪財物的倭寇的時候,他的士兵們不僅沒有按照他的命令進行防御和攻擊,甚至直接逃跑了。
戚繼光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兵啊。
眼見著倭寇就要殺上來,關鍵時刻,還是他出手力挽狂瀾。
他登上高處,憑借優秀的箭法,一箭就射穿了對面倭寇頭目的腦袋。
緊接著是第二箭、第三箭……把把箭無虛發,這才嚇退了倭寇。
副手說他幸運,只有戚繼光自己知道這并不是什么幸運,而是他苦練的結果。
作為一個“高干子弟”,他并沒有因為可以世襲祖上傳下來的官位就放棄自我進步,在坐上寧紹臺參將這個位置之前,他已經在軍營摸爬滾打了很多年,從沒松懈過鍛煉自身的技藝,甚至還考取了武舉人。
多年的苦練終于在今日救了他一命。
然而雖然今天僥幸活了下來,但戚繼光卻苦惱上了,這些兵的素質太差了,根本不聽將領的命令,他也不是沒有試過別的招數來激發他們的積極性,但是根本就沒用啊。
倭寇本來就很強悍了,要是再用這么一支隊伍去迎戰,那么恐怕就是那些赫赫有名的大將在世,也沒有辦法能取得勝利。
本來因為這些事他心情欠佳,但是回到家,看見寶貝女兒,他的心情又稍霽了一些。
“乖寶兒,有沒有想爹爹?”戚繼光支著笑臉問。
實話實說,她沒有任何時候比剛才更想他。
——畢竟要不是他,她現在已經被摔了好嗎?
他又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你們倆又過來偷偷抱妹妹,要是摔了,看你娘不揍你們倆!”
戚報國和戚興國也知道自己錯了,有些慚愧地低下頭。
戚繼光也知道兩個兒子不是故意的,只是喜歡妹妹罷了,而且他雖然疼愛女兒,但也不沒到是非不分、不講公正的地步,所以并沒有生氣,帶著三個孩子一起去前廳吃飯了。
來到前廳,還有不少人,戚繼光的夫人王氏以外,李云卿的剩下三個哥哥都在。
三個年齡稍長的哥哥見了妹妹也都想抱抱。
李云卿大哥:“爹,您辛苦了,讓我抱著妹妹吧!”
李云卿二哥:“大哥你也辛苦了,我來抱吧!”
李云卿三哥:“你們都辛苦,還是我來吧!”
戚繼光:“去去去,你們幾個小子都讓開!”他還沒抱夠呢。
而作為被他們爭搶的獨享,李云卿已經佛系了。
當初她剛剛穿過來,遇到這種事情她還會有點不好意思,但是現在她已經能夠淡定地做一塊沒有感情的木頭了,誰想抱就抱吧。
最后還是王氏一聲令下:“好了,誰都不要抱了,卿卿給我,剩下的人都去洗手吃飯!”
要知道在戚家可不講究什么女子要三從四德,戚繼光能打,那王氏比他更能打。 王夫人,本名王月嬌,乃萬戶王棟之女。
雖然名字中帶“嬌”,但本人可一點都不嬌,反而是名副其實的將門虎女,不僅武藝高強,而且對于兵法也有所了解。
戚繼光可是遠近聞名的“妻管嚴”,還有傳說他的部下為了幫他重振夫綱,讓他把王氏叫到軍營,到時他們便可以幫他給王氏一個下馬威。
結果這計劃前面都好好的,可是等到王氏真的來了,問他要干什么的時候,戚繼光立刻把原來的計劃忘到九霄云外,賠著笑道:“請夫人前來閱兵!”
眾部下:……將軍,這給你機會你也不中用啊。
當然,這都是坊間傳聞,是真是假,李云卿也不知道,但她知道的是,戚繼光的確非常尊敬王氏。
王氏在家里占據著權威的身份,因此她一聲令下,就連戚繼光都不敢不答應,乖乖地把女兒遞給妻子,帶著剩下的兒子們洗手吃飯了。
“娘親~”一到王氏的懷里,李云卿都見風使舵變成了夾子音。
畢竟家里誰最厲害、最應該討好誰,李云卿還是分得清的。
都說女兒是娘的小棉襖,王氏雖然有好幾個兒子了,但最得意的還是這個女兒,聽見女兒軟綿綿地叫她,立刻雙眼樂成了月牙形,“哎,娘的乖寶兒,來,跟娘吃飯去,娘今天讓人做的菜都是你愛吃的。”
接下來的吃飯時光就比較安靜了,李云卿扮演好了一只土撥鼠,兩把臉頰塞的滿滿的,嚼嚼嚼嚼嚼。
直到她聽見了關鍵字“龍山”,她立刻豎起了耳朵聽。
原來是戚繼光提了一嘴龍山之戰的事情。
李云卿覺得時機到了,立刻扯了扯戚繼光的袖子,“爹,去義烏,那里有天兵可以幫你!”
她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的,更何況她一個三歲的小孩,屎和尿都控制不住呢,誰能相信她的話啊,戚繼光只當她在說胡話。
怕戚繼光不信,她又特意搬出了一個權威人物,“是胡大人讓我告訴你的!”
她說的胡大人指的就是胡宗憲,浙江巡按御史,也是戚繼光的頂頭上司。
戚繼光之所以能夠坐上寧紹臺參將這個位置,除了他本身的自我能力以外,就是胡宗憲提拔他的。
而她之所以能認識吳宗憲,除了戚繼光的原因以外,還因為她和胡宗憲的兒子玩的特別好,沒事就邀請李云卿去他家里玩。
李云卿本就長得可愛,再加上胡宗憲也器重戚繼光,所以對于李云卿也就頗為青睞了。
“真的?”戚繼光半信半疑。
為什么胡大人不直接跟他說,而是要同他女兒說這事兒?
當然是假的,她在胡宗憲的眼里也是小孩呢,他怎么可能跟她說這個,不過現在可顧不了這么多了,戚繼光明天就要動身出去辦事了,他沒有時間再跟胡宗憲求證了,而她安排的玩家就在他出去辦事的必經之路上,她說這話只會為了引起戚繼光的注意,等到時候見到玩家了,他好心里有個準備。
因此李云卿用力地點點頭。
戚繼光也沒完全當真,他本就要出去辦事,正好經過義烏,既然女兒這么說了,到時候順便過去看看吧。
“我知道了,乖女兒。”
“你一定要去啊!”
“放心。”
……
與此同時,現代這邊。
二期課程即將開啟的消息早在一周之前就在教育部的官網上發布了。
玩家們這個激動啊。 “啊啊啊!終于又要來了嗎?好激動!好期待!”
“哇!這回的課程目標是扮演戚家軍、跟戚繼光一起打擊倭寇!民族DNA動了嗷!”
“干這種事,我甚至不需要獎勵!”
“戚繼光!?我的偶像啊!我曾經在書上讀過他寫的詩詞‘封侯非我意,但愿海波平’,這也太酷了吧!”
“呵,女人,這才多久啊,你就忘了我于大人了,明明之前你還說你最愛的是于大人呢!”
“成年人不做選擇,我都愛還不行嗎?”
“急急急,還有七天要等,我已經等不及了啊!能不能今天就開課啊?”
“呃……只有我有問題嗎?那個二期課程的玩家還是試驗課的那些玩家嗎?”
要知道課程針對的對象還是大學生,而之前試驗課的一些玩家已經畢業了,那么在身份上就不符合課程的要求了。
李云卿當然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在這則通知的下方附上了報名的鏈接。
“下面寫了,還是面對大學生的,這次重新報名!”
“臥槽,云玩家的機會來了!”
要知道他們這幫云玩家之前就守在屏幕前可憐巴巴地看著那些游戲里的玩家玩了,現在機會總算到了他們手中了。
“那些上次課已經報過名的同學這次能不能把機會讓給我們這些上次沒玩到的啊?求求了~”
“想的美,我就是為了繼續玩游戲才讀的研,我還有一個師兄更猛,為了繼續玩游戲,博士都讀了,想讓我們放棄,做夢!”
要知道那些還沒有真正進入到游戲中感謝游戲魅力的云玩家都想玩,那么已經玩過游戲的玩家就更加舍不得了,而且每次上課的主題又不一樣,上次是跟著于謙保衛北京城,這次是跟著戚繼光去抗倭,他們肯定不能錯過啊。
所以接下來就是玩家們大顯神通了。
雖然開放的名額跟上次還是一樣多,但要知道的是,上次這課是什么情況大家還不知道呢,報名的人也不多,但現在的情況可不一樣了,大家都瞅著呢,誰不想玩啊。
報名的時間有七天,最后一天公布拿到上課的玩家的名單。
七天的時間轉眼過去,公布名單的時候到了。
趙文騫坐在電腦前,緊張地搓搓手,比他考研查成績的時候還要激動。
“拜托!拜托一定要抽中我啊!”
公布的時間終于到了,趙文騫閉著眼睛不敢看,他用手擋住了屏幕,一點點地把手往下移——
[恭喜您成功入選該課程!]
趙文騫簡直要激動地飛起來,起身打了一套軍體拳,“啊!有我!有我啊!”
等他冷靜下來以后,立刻給李丹青、吳佳妮他們打電話,詢問他們那邊的情況,并得知他們也都抽中了。
趙文騫感慨:“太好了!”
李丹青在電話里跟他說,“哎,你們快看電腦屏幕,好像課程立即開始了!”
趙文騫立刻把目光放在了電腦屏幕上,只見上面寫著:
[本次課即將開始!]
[本次課采取任務驅動的教學方式,同學們的第一個任務為:成功入選戚家軍]
[明朝著名將領戚繼光即將經過浙江義烏,請同學們在此處獲得他的青睞,經過他的面試,加入他的部隊]
[提示:戚繼光想要找強悍、驍勇的士兵]
強悍?驍勇?
這怎么表示啊?
難道當場給他打兩個人?
這不太好吧?
而且還要面試?
面試用不用穿正裝呢?
思來想去,最后趙文騫確定了自己的計劃。
所以當戚繼光經過義烏的時候,就看見一身正裝的趙文騫小跑著來到他的面前,先給他鞠了一個躬,然后嘴角帶著禮貌的笑容道:“戚繼光先生你好,這是我的簡歷,上面都是我從小到大打過的架、斗過的毆,連隔壁老王家的大狼狗我都干過,希望你能滿意~”
戚繼光目光復雜的看著他:這不是個傻子吧?
第49章
趙文騫的穿著本來就與當地人格格不入, 再加上他的言行舉止也表現得十分怪異,戚繼光還以為他是當地哪個農戶家里的癡兒。
要知道戚繼光也是有子女的人,他家卿卿有個頭疼腦熱或者晚上多咳嗽兩聲, 他都要心疼好久,更別說像眼前這個小伙子——明明身體外觀沒有任何缺損,但腦子卻是個傻的。
就更叫人覺得惋惜了。
繼續讓他在外面亂跑恐怕會有危險,更何況這孩子的父母要是發現人不見了, 想必也會擔心。
于是戚繼光召來身后的副將,指著趙文騫道:“你去打聽一下他是誰家的,把他安全地送回家去吧, 千萬囑托他父母把孩子看好了,不要再讓他隨便跑出來了。”
副將一口答應:“是, 將軍。”
趙文騫卻一頭霧水的, “什么意思啊?”
身后的李丹青和吳佳妮則在捂嘴狂笑。
李丹青笑得都要直不起腰了, “還什么意思, 人家戚將軍把你當成傻子了唄,以為是你家里人沒看好, 被你給跑出來了, 哈哈哈哈。”
趙文騫:“……”
他長的這么英明神武、聰明伶俐的,怎么看都不是傻子好吧?這戚將軍到底是什么眼神啊?
他都開始懷念他的于大人了, 他的于大人就沒有把他當成傻子過!
趙文騫不服氣地為自己正名, “我不是傻子!”
那句話怎么說的來著?越強調什么就越缺什么。
更何況那些智力有問題的人也不會承認他們智力有問題的。
因此戚繼光更加深了自己的猜測,用憐憫地目光看著他。
趙文騫被這目光刺痛了,他大叫道:“我真不是!”
“好, 你說不是就不是吧。”
趙文騫:“……”
李丹青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老趙, 看來這回兒你是沒緣進入戚繼光的部隊了,沒關系, 到時候等我成為戚家軍了,我給你一個編外的身份。”
趙文騫大吼:“滾!”
因為李丹青出聲,戚繼光又看向了他,雖然他的穿著打扮也有些怪異,說的一些話他也無法完全聽懂,但是看起來還是比剛才那個小伙子(趙文騫)要正常多了。
見戚繼光看他,李丹青抓住這個表現的機會,學著之前跟于謙學的禮數,躬身作揖道:“戚將軍好,在下李丹青,早就聽聞戚將軍抗擊倭寇的威名,小生雖不才,但卻有報國之意,希望能夠加入戚將軍麾下,共同抵抗倭寇!”
不得不說,他這一番話說的相當漂亮,既表達了自己的大意,又順便夸了一遍戚繼光。
趙文騫在旁邊聽著都驚了,“臥槽,李丹青,你可以啊,你這一套一套的是從哪兒學來的?”
李丹青淡淡地笑笑,然后從身后掏出一本書,書的名字叫作《體制內必讀:三十天,如何讓領導喜歡你》
趙文騫:“……”李丹青到底從哪兒找的這些成功學的書啊!
然而,雖然李丹青在談吐方面能勉強過關,但是他的身體素質卻沒有入戚繼光的眼。
要知道戚繼光在軍營混跡了這么多年,什么樣的兵能打仗,他一打眼就能看出來。
眼前的李丹青皮膚白皙,身形單薄,五官看起來比一般的女人都要細致,周身一股風流公子的味兒,這樣的人去戲樓里唱戲還差不多,指望他能上戰場打仗,那就是癡人說夢了。
要他,還不如要剛剛的那個癡兒。
不過他的這份心還是不錯的,戚繼光不想打擊他,委婉地道:“你有這份好心是好事,只不過你的條件不太符合我的征兵要求。”
這下趙文騫樂了,“成功學白看了吧?你不是也被嫌棄了嗎?”
李丹青:“……”
就在李丹青還想為自己爭取一下的時候,忽然從村子東頭跑出來一伙兒村民打扮的人。
這些人個個手里不是拿著鋤頭就是拿著鐵鍬,但很明顯能夠看出來,他們帶著這些農具來,不像是要種莊稼的,倒像是來打架的。
這幫村民領頭的名叫施文六,見玩家這一群人堵在路中間,還以為是趙如龍找來的幫手,“你們就是姓趙的找來的幫手?”
施文六和他身后的那些人都是永康村的村民,而他說的趙如龍是義烏村的村民。
事情的起因是是這樣的,義烏和永康是兩個挨著的小村子,兩個村子本來都很貧窮,但是不久前永康村的施文六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一個消息,說是義烏村外有座山,名叫“八保山”,“保”同音“寶”,說這是座寶山,里面埋著銀礦。
大家本來都是一起窮的,窮的時候兩個村子只見也沒少互相幫襯著,而且兩個村的村民互相嫁娶的也多,但是你義烏村現在卻偷偷變富了,那還得了了?
這就相當于本來大家都是一家的、過的都是一樣的日子,現在你卻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難道不應該拉我一把?
于是在施文六的號召下,永康村的村民們也跑啦表示想要來分一杯羹。
義烏村的村民哪兒能干呢,這可是他們村口的山,不管里面埋著的是什么東西,那都是他們的,而且永康村什么力也沒出,現在就要來挖他們的銀礦,他們怎么可能答應呢?
兩方各有各的道理,借由著銀礦的事情,把兩個村子多少年來的陳年舊賬都翻出來了。
這下可不得了了,協商是協商不了了,口水戰也不管用了,那就只能動真格的了。
要知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兩個村子的斗毆可不是我們印象中的那種小打小鬧,那個時候的村子一般都實行宗族制,也就是一個村子的人可能就那么幾個大姓,每一個大姓就是一個宗族。
這些宗族的組織性非常強,有時候族內占據話語權的領導者在村中或者族中的地位比當地的縣太爺還要高。
在資源有限的情況下,鄉村里的宗族械斗本來就時有發生,所以現在打起來,也就不是一般的小打小鬧了。
那是真的要人命的。
在戚繼光和玩家們到來之前,這場由爭奪開礦權而引發起來的械斗就已經持續將近四個月了,參與的人數共計可以達到三萬人,兩邊因此喪命的人數也達到兩千多人了。
要知道一個村才有多少人口啊,兩邊的傷亡都這么大,但是勝負還沒有分出來,所以兩邊都開始搖人。
施文六他們在村口看見玩家們那么多人,還以為是義烏這邊找來的幫手呢。
然而玩家們卻不知道這些事情的經過,玩家中姓趙的不少,但要數最有知名度的,還是趙文騫。
所以大家一致以為施文六所說的“姓趙的”其實就是指趙文騫。
趙文騫被推出來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他看向施文六,問道,“你找我?”
施文六所說的“姓趙的”其實是義烏這邊的領頭的,全名叫作趙如龍,并非趙文騫。
但巧就巧在趙文騫的膚色和當地村民的膚色實在是太像了,說他是當地人,絕對不會有人懷疑,再加上不仔細看,他跟趙如龍還有幾分相似,施文六便更加坐實了趙如龍從外面找幫手的想法,以為趙文騫該是趙如龍的什么表親呢。
“你就是姓趙的找來的?”施文六問。
趙文騫,“我是姓趙,但是我根本沒見過你啊。”
施文六冷哼一聲,“你沒見過我不要緊,只要是姓趙的就行了。”他招呼起身后的村民們,“給我打!”
趙文騫這下可嚇壞了,游戲中厲害強悍的NPC沒少見,他打個幾十次還沒通關的情況也不是沒有遇到過,但是像這種他什么都沒干、上來一言不合就要打人、而且還有這么多人的情況,那就很少見了。
難道又是他誤打誤撞地觸發了什么支線任務了?
可是他也沒干什么啊?
眼見著那么一大幫的村民操著家伙朝著他跑過來,趙文騫腳下一抹油,還是趕緊逃命要緊。
玩家中像李丹青、吳佳妮之類跟趙文騫關系比較好的,都趕緊上手幫忙,還有一些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站在原地觀望的。
孫鼎旁邊的玩家問他:“鼎哥,咱們不去幫忙嗎?”
孫鼎笑得可燦爛了,“為什么要幫忙?看趙文騫被揍多有意思啊。”
然而他話音剛落,就被趙文騫給聽見了。
幸災樂禍是吧?
本來正在逃跑的趙文騫立刻來了一個急剎,然后拐了個彎朝著看熱鬧的孫鼎跑過去,一邊跑還一邊喊:“你們追我沒用,這個人才是真正的高手,我賭你們不敢跟他打!”
人都死了那么多了,官府的人來了他們都不怕,他們還會怕孫鼎這小小一個人。
“好,那我們就先收拾了他,再收拾你!”施文六道。
于是村民的目標又轉向孫鼎了。
孫鼎正看熱鬧看得高興呢,沒想到趙文騫一招“禍水東引”,把火燒到他身上了。
“趙文騫你要不要臉?干我什么事兒?”孫鼎憤怒地大吼道。
“誰叫你隔岸觀火、幸災樂禍的?快,大家伙,就是他,快上啊!略略略,氣死你。”
孫鼎這個氣啊,他簡直想把趙文騫拎過來揍一頓,但身后還有那么多追著他的、“兇神惡煞”的村民呢,他沒辦法了,只能逃跑。
剛剛還發懵的玩家們這會兒也有點反應過味兒來了。
“按理來說咱們剛進游戲,NPC不可能無緣無故地追著玩家砍啊!”李丹青都懵了。
“而且咱們得到的任務不是說讓我們被戚繼光選中,成為戚家軍的嗎?那現在這幫村民跟這個任務有什么關系啊?等一會兒說不定戚將軍都走了。”趙文騫嘆氣道。
“怎么就沒關系了?”吳佳妮忽然靈機一動,“你們還記得那個任務的提示語是怎么說的嗎?”
“提示語?”趙文騫撓了撓頭,終于想了起來,“我記得提示語里不就是說戚將軍想要驍勇強悍的士兵嗎?可是跟現在這個場面有什么關系?”
“當然有關系了,我們沒法憑空證明我們身上的本事,空口說只會和你跟李丹青剛剛一樣,被當成神經病,所以游戲給我們送來了這一幫村民啊,雖然我也沒搞懂他們到底因為什么原因要襲擊我們,但是如果我們能夠在戚將軍面前對付得了這些村民,那不就證明了我們的實力了嗎?”宋佳妮道。
李丹青恍然大悟般道:“佳妮說的對啊!”
不然他們實在理解不了為什么會突然出現這么一大群的村民了,而且一上來就要攻擊他們。 鄭菁道:“那既然是考驗,我們是不是不能真的殺啊?”
要知道他們之前在保衛北京城的時候,面對的瓦剌軍可算是徹頭徹尾的敵人,他們怎么打都沒問題。
但是現在面對的卻是村民,直接下死手的話,有點不好吧。
李丹青接道:“那就盡量別要人性命,能制服就好了。”
“好!”剛剛不知道干什么的時候,趙文騫只有被追著跑的份兒,但是現在知道要做什么了,他也燃起了斗志,“開干!”
能想明白的玩家并不只有他們幾個,更何況大家現在都已經打亂了,永康村的村民只要看到不是自己村里的人,就要動手,所以玩家們早就都跟村民們打上了。
只是他們剛剛不敢完全出力,但是現在可就敢出全力了。
要知道他們可是打敗過幾萬瓦剌兵的人啊,這幾千個村民算什么?
因為玩家們把在上次試驗課中學到的本事一拿出來,施文六他們沒有多久就堅持不住了。
而在旁邊圍觀了全程的戚繼光也終于意識到了這群人的真正實力。
他的眼中此刻閃爍著驚喜,他突然覺得,他一直想要找的兵終于找到了。
他想要的兵首先就是要強悍,要知道他們面對的可是倭寇,雖然他對倭寇同樣抱著厭惡的態度,但是也不得不承認,他們的實力還是很強勁的,所以必須得是強悍的士兵才能夠應對他們。
其次就是要聽話,不然就算士兵夠強悍了,但是拉到戰場上,如果根本不聽他的號令,就像在龍山的時候,那也是不成的。
他剛剛觀察這些人與那些村民打斗的過程,發現他們既有實力,而且有似乎很有紀律,明明他們有很多次機會能夠殺了那些村民,但是他們卻沒有那么做。
要知道一個人能做到不足為奇,但是那么多人都沒有一個去殺村民的,這就很難的了。
而被控制住了的施文六他們也沒想到義烏那邊這次能請到這么多厲害的人物,雖然他們想要銀礦,但要銀礦的基礎得是有命花吧?
現在命都要沒了,一個個的都放軟了姿態。
玩家們本來就不打算傷害他們,只是用他們在戚繼光面前表演的,現在表演的目的達到了,就放他們離開了。
“戚將軍,我們剛剛表現得很好吧?”趙文騫自夸似的湊到了戚繼光的面前。
戚繼光贊賞地點點頭,“是不錯。”
趙文騫又乘勝追擊,“那我們能不能跟你去打小日……小日子過得挺好的倭寇了?”他嘴快,剛剛差點就剎不住閘了。
“自然。”戚繼光剛剛就已經在心頭做好了打算,他接著道,“明日我會在鎮上進行征兵,還請各位壯士都要前去啊!”
“那是當然了!”趙文騫一口答應了下來。
他們還迫不及待呢。
因為今天沒有其他任務了,玩家們又隨便在游戲里逛了逛,等到了下課的時間,就一起下線了。
所以等到真正的趙如龍帶著人姍姍趕來的時候,就發現大戰已經結束了。
以前約架,永康村的人從來都不會遲到的,這次怎么不見人影呢?
他們來到永康村,卻發現施文六直接認輸了,“你們找的人太厲害了,我們不惦記那個銀礦了還不行嗎?”
趙如龍莫名其妙。
他們找的人?
他們找什么人了?為什么他自己不知道?
……
李云卿雖然無法到達現場,但是通過監視器卻看到了整個事件的經過。
永康村的村民并不是她故意設計出來的,但是沒想到誤打誤撞地反而幫玩家們得到了戚繼光的青睞,總之這也算是好事吧。
“小妹!”
戚報國和戚興國的聲音又從外面傳進來,李云卿連忙將監視器收起來。
——雖然除了她以外,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見什么監視器,但是她還是習慣成自然,下意識地就把東西收起來了。
沒有多久,這兄弟倆就跑進來了。
戚報國跑在前面,右手攥成了一個小拳頭,還藏在沈后面,一看就是手里藏了什么東西。
唉,這小孩果然沒有什么心眼啊,按照她以往的經驗,一會兒就要叫她猜他手里拿著的是什么了。
她在這里待得時間長了,不會最后也變得幼稚了吧?
李云卿不愧是了解他倆的人,戚報國跑到她跟前,得意地跟她道:“妹妹,你猜猜我要給你什么好東西?”
還能有什么?
糖、果子、再不就糕點,左不過就這幾樣東西。
小孩子果然就是好哄。
雖然心里已經猜了一個大概了,但是李云卿面上還是裝出符合她年齡的稚嫩,“困惑”地問:“不知道,是什么呀?”
戚報國靠近了她并張開了手,然而李云卿看到他手里的東西卻是一秒渾身就僵硬起來。
因為他手里抓著的東西不是別的,而是一致癩蛤蟆!
誰家小女孩會喜歡癩蛤蟆啊?戚報國到底是怎么想的!?
更何況她本來就害怕這種動物,一看見那東西,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拼命往床里面躲,“拿走,快拿走!”
戚報國不懂妹妹為什么這么害怕,明明之前他還帶著她在陰雨天抓青蛙玩呢,那時候妹妹不是很開心嗎?
他獻寶似的又把手往前遞了遞,“妹妹,你摸摸呀!”
摸?還讓她摸?
好吧,這就不能怪她心狠了,戚報國小朋友今天是少不了一頓來自王夫人的打了。
李云卿牟足了嗓門,大喊一聲:“娘,快來救我!”
遠在前廳的王氏聽見女兒的聲音風風火火地跑了過來,站在門口,手里還拿著雞毛撣子呢,“卿卿,怎么了?”
李云卿硬擠出兩滴眼淚,無比可憐的模樣,“娘,哥哥用癩蛤蟆嚇我!”
戚報國第一反應不是委屈,而是震驚,“妹妹,你不是喜歡這個的嗎?”
李云卿大叫:“我不喜歡!”
王夫人把李云卿從床上抱起來,然后才問:“到底怎么回事?”
戚報國老老實實回答:“我抓到了這只小青蛙,想要送給妹妹,但是妹妹不喜歡,以為我故意嚇她,我真的沒有!”
王夫人還以為是什么大事兒呢,聽完兒子解釋,也跟著笑:“原來是這樣,你妹妹這是害怕了,娘知道你喜歡妹妹,這是你友好的表達,但是妹妹太小了,理解不了,下次你就送給她她喜歡的東西吧。”
戚報國沉思了一會兒,然后抬起頭微笑著道:“那我以后送妹妹糖,妹妹喜歡吃糖。”
王夫人摸摸他的頭,“這就對了,好了,你和妹妹和好了,你現在跟妹妹握握手。”
“好!”戚報國爽朗地回答道。
他伸出手卻發現妹妹還在往后躲。
這真不是她小氣啊,戚報國剛剛摸完癩蛤蟆可還沒有洗過手呢!
對于一個害怕癩蛤蟆的人,不僅是癩蛤蟆這種東西,就是碰過癩蛤蟆的手再來碰她,她也受不了啊!
“不要握手了,我和好、我跟你和好了還不行嗎?”
但是這個舉動在戚報國的眼里就是妹妹還沒有原諒他,要是妹妹以后都不喜歡他了、不跟他玩了該怎么辦? 他求助地看向王氏,“娘……”
王氏也不是一個墨跡的人,直接拉著李云卿的小手放在了戚報國的手里,“這下和好了。”
戚報國多云轉晴:“好哎!”
李云卿直接喪失了人生的希望。
她臟了!
……
第二日很快就來了,玩家們以為昨天戚繼光就已經對他們的表現很滿意了,所以今天去報名參軍也就是個流程問題。
然而等到他們興匆匆地到了地方的時候,卻發現征兵場地的大門口掛著一張布告,上面寫的都是對于征集士兵的要求。
只有滿足了這些要求,才有機會報名。
有玩家把布告上面的條令讀出來:“第一,在市井里混過的人不能用。在市井混過是什么意思?咱們算混過嗎?”
他旁邊的玩家回答:“肯定不算啊,咱都是大學生,是祖國的小花朵,咱茁壯成長呢。”
“……好吧,第二,花拳繡腿的人不能用。”
“這個咱們都符合吧?咱們那么多人都參加過北京保衛戰了,不能說花拳繡腿了吧?”
“可是這次上課的人跟上次的不完全一樣啊,有的人還沒有參加過北京保衛戰呢。”
“那也沒事,咱們玩家至少在游戲中死了還能復活呢,就這一點有多少人能做到啊,咱們有了這個本事就不能叫作花拳繡腿了吧?”
“也是,第三,長的白的人不能用。”
這下李丹青不干了,作為一個精致boy,他白點怎么了?
他長得白也沒耽誤打仗啊!
這一點趙文騫倒是頗為認同,因為他的膚色那是相當標準。
趙文騫:“其實戚將軍這么設置也有一定的道理,長的白的一看就不太能吃苦。”
李丹青冷笑,“你別得意得太早了,這上還說了不要喜歡吹牛、高談闊論的人,你那嘴就跟租來的似的,你覺得你能符合?”
趙文騫:“……”
說完了不要什么樣的,還有要什么樣的呢。
吳佳妮接著讀:“要比較健壯、眼睛有神,看上去比較老實的那種。”
這下可完了,本來前面的那些要求就能刷掉不少人了,現在后面的要求一出來,直接沒幾個符合的了。
要知道玩家們玩游戲講的就是一個靈活多變,不然之前在北京保衛戰的時候,他們怎么可能想出那么多鬼點子啊?
但是現在戚繼光卻要老實的,這哪個玩家敢說自己老實啊?
戚繼光設置的這些要求加起來就是要找那些既健壯能打、又老實聽話的人。
但是這明顯跟昨天說的不一樣啊。
這讓趙文騫想起了學校學生會納新的流程,跟這個是一樣一樣的。
宣傳的時候,學長學姐這個熱情啊,唯恐你不來報名。
結果等到面試的時候,又是千挑萬選。
這樣怎么能行呢?
“戚將軍,戚將軍!”趙文騫扯開嗓門朝著門內喊。
“外面是何人?”戚繼光的聲音從半開的窗子里傳出來。
趙文騫跑到窗前,指著自己道:“戚將軍,你還記得我嗎?”
戚繼光蹙眉:“你是?”
“你好好看看我啊,昨天在村口,我們跟那幫村民械斗,你還夸我厲害來著!”
“哦,我想起來了。”
“你昨天不是說讓我們來參軍嗎?怎么今日又設了這么多的條件啊?”
戚繼光笑笑:“不是我設置得條件多,而是要去攻打倭寇并且一件易事,為了找到足夠優秀的士兵,所以才設置這么多條件的。”
“可是我們已經足夠優秀了啊!”趙文騫道。
他們都打敗瓦剌了還不優秀嗎?
“如果足夠優秀,那就該滿足這些條件,如果面對困難,那就想辦法去克服。”
眼見著跟戚繼光是說不通了,但是玩家們會因此就放棄嗎?那肯定是不會的。
不就是變黑嗎?不就是強壯嗎?不就是老實嗎?
還能難倒他們玩家了?
屋內,戚繼光的副官看著外面那么多人突然一下子就消失了個干凈,不免擔心道:“將軍,那些人不會真的走了,不來報名了吧?”
要知道雖然他們將軍嘴上很硬,但其實今天搞的這場征兵就是為了這群人,他們將軍從昨天開始就已經對他們很滿意了。
但是副將不明白的是,既然戚繼光已經對他們很滿意了,為什么還要搞出那些條件讓那些人為難呢?
戚繼光這么做自然是有他的用意的。
要知道行軍打仗,是否健壯、是否老實等,在戚繼光的眼里并非那么首要,更為重要的是,他們在戰場上會面對各種突發情況、遭遇各種困難,他想看看他們是否會有克服困難的勇氣。
當然,這也是有風險的,如果這群人放棄報名的話,他也就失去了招到他們的機會,但是他愿意賭一把。
他相信這群人就是女兒告訴他的那幫“天兵”,他相信他們不會叫他失望的。
果然等了約莫半個時辰以后,門口又出現了這群人的身影。
還沒等他高興得翹起嘴角呢,就發現昨日那個眼熟的皮膚白皙、身材單薄的年輕人(李丹青)這會兒已經全身古銅色、渾身腱子肉。
這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他還沒想明白,就見站在他身旁那個皮膚本來就黑的年輕人(趙文騫)嬉笑著道:“我去,你這個肌肉衣可以啊,你快先脫了,給我穿一下試試!”
李丹青:“你小心點,一會兒被人發現了。”
“那不能,快點!”
然后戚繼光就看見他把他那一身的肌肉脫、掉、了!
戚繼光:???
是他眼花了嗎?這幫人到底是人是鬼?當場就能剝皮剝肉的?
第50章
戚繼光自小就混跡軍營, 到了現在,也算是征戰半生。
那戰場上多大的場面他都見過,殺人、死人、斷胳膊、掉腿……那都是常事。
但像眼前這樣的場景卻實在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啊。
他生怕是自己眼花了, 趕忙重新揉了揉眼睛,再往外看時,李丹青的那身“肌肉”已經到了趙文騫的身上了。
整個過程只是他一眨眼的功夫,而且被“拿走”了“皮肉”的李丹青, 臉上竟然毫無痛苦神色。
這究竟是何功夫?
身邊的副將也一臉見了鬼的表情,磕磕巴巴地問:“將軍,您……您看到外面那個人了嗎?他身上的肉竟然能換給別人, 是屬下眼花了嗎?”
“你一個人眼花了可能,難道連本將軍也跟你一起都眼花了?”
戚繼光已經鎮定了下來, 而后心中便是驚喜。
要知道侵擾沿海的倭寇可是很厲害的。
倭寇其實是一個統稱, 里面的人物組成其實非常復雜, 倭寇中有最厲害的是浪人。
這些浪人原是日本的武士, 因為戰亂原因,破產之后, 便漂流到我國沿海附近, 與海上的海盜互相勾結,搶劫來往的船只。
然而一直在海上漂著終究也不是個辦法, 更何況這些人也覬覦中國的地大物博, 所以找到機會登入到岸上,搶奪物資、侵擾百姓,可謂是無惡不作。
明朝的士兵也想把他們趕出大明的版圖, 但是這些倭寇因為常年戰斗, 軍事素質很高,驍勇善戰, 而且尤其擅長刀法,幾十個倭寇就能把遠超過他們人數的明兵追的四散逃離。
“上下四方盡白,不見其人”,這句話說的就是他們揮舞武士刀時候的樣子,足以看出其兇惡異常了。
要想對付這些厲害的倭寇,那就得找一幫比他們更厲害的人,而現在戚繼光眼前的這些人,沒有經過任何軍事訓練就能表現得如此驍勇,那他還愁對付不了那些可惡的倭寇嗎?
這趟義烏之行還真沒有白來。
戚繼光思考的空檔,趙文騫已經把那身“肌肉衣”脫下來還給了李丹青,李丹青整理好衣服以后,一群人熱熱鬧鬧地來到征兵處報名。
見戚繼光在,李丹青很得意地捏了捏自己的胳膊,“戚將軍,你看看,我現在滿足你的要求了吧?”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足夠健壯,李丹青買的這個肌肉衣甚至是特大版,他穿上之后看起來比一般的壯漢還要壯上個半圈。
戚繼光點點頭,滿意是滿意了,但是他實在有點好奇,問道:“我能摸摸你的胳膊嗎?”
他想知道那“肌肉”脫下來又穿上去之后,質感會不會發生什么變化。
“這當然是不行的!”李丹青邊說著邊警覺地向后退了一步。
這肌肉衣雖然看上去還能勉強掩人耳目,但是質感跟人皮膚的感覺還是不同的,這要是被戚繼光一摸,那不就露餡了嘛。
“這是為何?”戚繼光感到有點奇怪。
李丹青吞吞吐吐半天道:“因為我性子內向,不喜歡別人碰我。”
戚繼光:“……”
不喜歡別人碰?你剛剛都把“皮肉”脫下來給人了,這會兒你告訴我你不喜歡別人碰?
不管怎么樣,玩家們總算是符合戚繼光定的那些征兵要求、可以進行報名了。
然而等到填征兵文牒的時候又出現了問題。
要知道玩家們在之前的試驗課里是填寫過征兵文牒的,但那個征兵文牒是被李云卿修改過的,雖然真正填表的時候還是有一籮筐的問題,甚至還把石亨都給弄暈了,但至少在看懂上面的內容上沒出現什么困難。
然而現在就不一樣了,那征兵文牒都是官府統一制作的,李云卿現在就是一個三歲小孩,戚繼光也不可能讓她參與什么修改征兵文牒的工作,所以玩家們看到的就是通篇繁體字的“報名表”。
這下可把玩家們給難住了,就算很多字面前能看出來是什么,但是由于古語和現代白話的差別,放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他們就看不懂了。
“臥槽,這把真是高端局啊!這上面寫的都是什么滿意?有沒有哪個能看懂的?”
“難道隨著課程升級,這表格也升級了?我記著之前填寫的這東西不是白話文寫的嗎?怎么現在我看都看不懂了?”
“考驗,這一定是考驗!等我用手機拍個照搜一下……草,我忘了,沒信號!”
玩家們這下沒辦法了,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戚繼光的身上。
“戚將軍,我們不認識字怎么辦啊?這表怎么填?”
戚繼光倒是沒有對他們的文化程度抱有什么期待,畢竟有文化的都去考科舉了,沒事誰來當兵啊。
就不說普通士兵了,好些已經做到將軍的武將也沒有什么文化。
他對士兵的文化程度沒有什么太高的要求,畢竟到了戰場上又不能給敵人背首詩就能贏,只要他們能打仗不就行了嗎。
因此他道:“大家不用急,看不懂沒關系,可以到這邊來排隊,我的副官會幫助大家填寫。”
玩家們自覺地排起了隊。
李丹青是第一個。
副官:“出示一下牙牌。”
牙牌其實就是古代版的身份證,上面會記錄個人的信息。
“牙牌?那是什么,我沒有啊。”李丹青困惑地撓了撓頭。
副將也奇怪,“牙牌就是你的身份證明,連牙牌都沒有?難道你是黑戶?”
李丹青恍然大悟,“原來是身份證啊,你不早說,我隨身帶著呢,給你。”
副將拿到他的身份證也是莫名其妙,這是什么東西?他也看不明白啊!
沒想到站在李丹青身后的趙文騫瞥到他身份證上的照片了,大笑道:“哇哈哈,你這個時候怎么這么丑啊?”
身份證上的照片是李丹青初中還是高中時候拍的,那時候他還沒完全長開呢,也沒有什么P圖技術,所以看起來就比較“淳樸”了。
“你給我閉嘴,我就不信你身份證上的照片能有多好看,讓我看看你的!”
趙文騫當然不會給他看了,想當年上初高中的時候可還是奶油小生一枚呢,膚色和現在的李丹青沒有什么差別,但時過境遷,四年的大學時光讓他從“白皮高中生”變成了“黑皮大學生”,想都不用想,他現在的樣子跟身份證上的照片一對比得出現怎樣詼諧的效果。
然而躲是躲不了的,李丹青仗著身體靈活的優勢,一把將趙文騫的身份證給躲了過來。
看到的第一眼,李丹青就繃不住了,“噗哈哈哈哈哈,老趙,你也沒告訴過我你還有個孿生兄弟啊,照片上的這個小白臉到底是誰啊!”
他的大嗓門一嚷嚷起來,周邊的玩家全都湊過去看熱鬧了,就連副將都用余光往上瞄了瞄。
“臥槽,趙文騫,你從前說你白,我還不信,我現在是真的信了!”
“這上面的照片真的不是你P過的嗎?”
趙文騫一把把身份證搶過來,“你們懂什么,我現在這個膚色多有男人味?看起來就踏實可靠好不好?”
李丹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的確挺可靠的,你已經完美融入當地人了。”
“當地人怎么了?我這叫深入到基層群眾中就你這個思想覺悟,你懂什么你。”
戚繼光的副將原以為黑戶只有一兩個,但結果一統計才發現,那么多報名的人中就沒有一個有正式身份的,全都拿著那個叫什么“身份證”的東西,有些甚至連那個什么身份證也沒有,說落家了,沒帶來。
所以這幫人到底從哪兒來的?這么多黑戶,不會是捅了哪個強盜窩了吧?
然而這還不算完,就算牙牌的事情能暫時擱置了,但是等到統計玩家們來自何處時,又出現問題了。
玩家:“我是新疆XX人。”
“新疆?”這個地名副官沒有聽過,于是拿出地圖,“你指一下在哪里?”
玩家指了大概的位置。
副官臉上的表情有點復雜,“你確定這是你家鄉?” “確定啊!”
只見副官忽然臉色一變,“來人,把他給我抓起來!這人是奸細!”
這番操作給這個玩家都弄懵了,“不是,我怎么就成奸細了?”
“還說你不是奸細?你說的這個地方根本不是大明境內,你又沒有牙牌,我看你就是別國派來的奸細!”副官一口咬定。
要知道大明的版圖和現代中國的版圖可不一樣,就拿新疆來說,在明朝時期,只有最東部的哈密衛隸屬明朝管轄,其余約90%的地方都歸一個叫作東察合汗國的地方管理。
而這個玩家指出的家鄉位置剛好就在屬于東察合汗國的勢力范圍中。
玩家也有點懵,這誰能想到游戲里這么較真,連明朝時期和現代的地圖的不同都做出來了,而且說的不對還不行。
要知道玩家們都玩游戲這么長時間了,誰沒有幾個平時在游戲里玩得好的啊,看見這個玩家要被抓走,他的朋友們不干了。
“那就一起抓走!”
然后那些朋友的朋友也不干了,弄到最后,幾乎是所有的玩家全都被抓了起來,暫時關押到當地的牢獄里去,等到調查以后再行定奪。
戚繼光當然想用他們,但是要知道這征兵可是公家行為,并不是他一個人能拍板決定的,需要向上級,也就是胡宗憲申請,得到審批以后,他才能開始征兵,并且這些征兵的文書之類的東西也要留好存檔。
現在玩家們的身份有問題,他不調查清楚,往上也交代不了啊,好不容易看見這么好的兵苗子,他也不想隨便放棄,這可怎么辦呦。
愁的不止他一個人,還有李云卿。
誰承想因為一個身份問題,玩家們都給弄牢獄里去了。
她得趕緊想個辦法把玩家們給救出來。
但是要怎么救呢?
她現在根本就沒在戚繼光的身邊,戚繼光現在的身份也跟之前于謙那時候不一樣,歸根結底說話算數的還是胡宗憲,但是她能怎么說服他呢?
就在李云卿冥思苦想之際,一旁的胡桂奇輕輕出聲道:“卿卿,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困難了?你可以跟我說,我來幫你解決!”
胡桂奇是胡宗憲的長子,今年五歲,小名寧寧,雖然他家兄弟好幾個,但是他卻唯獨喜歡跟李云卿玩。
此時看著李云卿微蹙著眉頭,仿佛連手里的果子吃著都不香了,他連忙關心她是怎么了。
李云卿把目光轉到他的臉上,忽然眉間一喜,這辦法不就來了嗎?
李云卿忽然問他:“我們倆是好朋友對吧?”
胡桂奇鄭重地點了點頭。
“那既然我們倆是好朋友,我要是遇到困難了,你是不是得幫助我?”
這下胡桂奇有些遲疑地點了點頭。
他雖然年紀小,但是卻不傻,相反他雖然才只有6歲,但已經是遠近聞名的“神童”了,所以他也就知道李云卿一這么跟他說話,那大多數時候就是準備要坑他了。
但是他喜歡跟她玩啊,她是他最好的朋友,就算知道她要坑他了,他也不忍心拒絕啊。
李云卿樂了,“那你去書房把你爹的印章給我偷出來行不行?”
她已經想好了,反正最后都是胡宗憲說了算,倒不如從他這個源頭來解決問題,所以她準備找人以胡宗憲的口吻寫一份書函,再蓋上他的大印,到時叫人快馬加鞭地去送給戚繼光,讓他不要再糾結玩家的身份了。
當然了,等到戚繼光回來和胡宗憲一對肯定還是會暴露的,不過等到那時候,他就有時間叫系統重新給玩家們制作一份身份牙牌了。
胡桂奇有點為難:“這……偷東西不好吧?”
“胡大人是你爹,胡府是你家,你有聽說過拿自己家的東西叫偷的嗎?”李云卿開始她的歪理邪說了。
胡桂奇搖搖頭。
“那不就是了,所以你這不叫偷,而叫拿,更何況我這是做好事呢,你就幫我這個忙吧,到時候你爹一定會感謝你的!”
這話李云卿說的也不算假,反正玩家最后也是幫忙鏟除倭寇的,到時候立了功了,第一個被表揚的肯定也是胡宗憲。
“那……那好吧。”在李云卿期待的目光下胡桂奇終于答應了。
“好,那你快去吧,到時候我們在你房間碰頭!”李云卿道。
她雖然膽子大,但是也不至于敢把胡宗憲的大印給偷出府來,那萬一要是路上丟了不就麻煩了嗎?不過只在胡府的話,應該沒什么問題。
胡桂奇去偷,哦不,去拿他爹的大印去了,李云卿利用這段時間叫系統把文書給寫出來。
一刻鐘以后,兩個人在胡桂奇的房間碰頭。
胡桂奇回來的時候懷里抱了一個大盒子,里面裝著的就是印,他一路小跑回來,生怕被人發現了,再加上緊張,所以滿頭大汗。
“卿卿,這個就是我爹的印,你快用了,我再放回去!”胡桂奇急忙道。
“好!”
文書已經寫好了,李云卿立刻把大印蓋上去,然后就托戚繼光的手下把文書給戚繼光送去了。
“咱們倆不會被發現了吧?”雖然已經把大印給送回去了,但是胡桂奇的心還是砰砰跳,就怕被他爹給發現了。
李云卿安慰他:“沒事的,你做的那么小心,不會被發現的,而且就算被發現了,你是他親兒子,他還能把你怎么樣?頂多就是一頓揍唄!”
“一頓揍?”胡桂奇的小臉一下子就白了,“你知道我家都是用什么打孩子的嗎?”
“什么?”
胡桂奇指著放在門口一根快要趕上手腕粗的棍子道:“用那個!”
李云卿:“……那你爹是真挺狠的!”
胡桂奇:“……”
……
就在李云卿和胡桂奇這邊“水深火熱”的同時,玩家那邊卻十分輕松。
他們本來是要報名參軍的,結果這軍還沒參上,就被先關起來了,這叫什么事兒啊。
玩家們本來是不愿意的,但在知道要把他們關到牢獄去了,一個個不僅又不反抗了,反而變得興奮起來。
要知道對于一般人來說,牢獄可是一個恐怖、陰森、讓人不寒而栗的地方,但是對于玩家們來說,這不就是新地圖嗎?
而且古裝劇里不是經常出現那些主角被關的畫面嗎?
他們玩游戲這么久了,還沒進到過牢獄里呢,進來參觀參觀不也挺好玩的嗎?
所以一般犯人被押進來的時候不是愁眉苦臉就是唉聲嘆氣,只有他們仿佛是下來視察的領導,看什么都覺得新奇。
“臥槽,手銬、鞭子、烙鐵……連這些刑具都有,還別說這個監牢的建模也建得挺真的!”
“這里面還挺森嚴的,跟我看過的電視劇拍的不一樣啊!”
這時玩家們又發現這里不僅有各種道具,而且還有各種NPC,有的在扮演獄卒,有的在扮演被關著的囚犯。
按照以前他們的經驗,甭管什么環境,只要出現人物了,那基本是都能交互的NPC,而且說不定還能觸發什么支線任務。
所以趙文騫在看到看守的獄卒之后,就湊了過去,用嘮家常似的口吻,問出最驚悚的話:“喂,哥們,你砍過人頭沒有?”
獄卒:“……”
要知道他們這是個很小的地方,一年到頭都很少碰到什么太大的刑事案件,需要砍頭得就更少了。但是趙文騫用這種語氣問出來,還是很驚悚的好嗎?
見獄卒沒有說話,趙文騫接著道:“話說你剛入行的時候害不害怕啊?你家里人支持你做這個嗎?”
趙文騫并非沒話找話,想當初他大學選專業的時候還考慮過想要學法醫呢,他從小沒少看刑偵劇,里面的法醫多帥啊,只可惜他爸媽沒同意,所以他最終才走上了土木的道路。
他一連問了好幾句,但是獄卒就是不搭腔。
趙文騫可奇怪了,“這個NPC是個啞巴嗎?話都說不了,可惜了。”
獄卒:“……”
你才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難道看不出來我不想跟你交流嗎?
雖然戚繼光暫時同意把玩家們關在這里,但他閱人無數,也能看出來雖然玩家們沒有身份牙牌,但應該不是什么歹人,所以已經提前交代過了,叫獄卒們不要苛待他們,等他查明了這些人的身份,就可以把他們放出來了。
趙文騫一抬頭又瞥到了獄卒的帽子,他眼珠一轉,老毛病又犯了,他看上獄卒的這個帽子了。
他拍了拍身后的李丹青道:“我看獄卒的這個NPC做的有點智障,好像連玩家的話都聽不懂,你說我要是把他的帽子拿下來,他是不是也不知道啊?”
“你忘了你拿王直官帽的事情了?你都在這上面吃過虧了,怎么就不知道長記性呢?”李丹青道。
趙文騫撇撇嘴,“這不一樣啊,王直多活潑啊,你看看這個NPC,我就算戳他臉都沒反應,不信你看。”
獄卒本來聽他說話的時候就已經開始忍他了,這回兒這人還想要摸他的臉,那是真的忍不了了。
雖然戚將軍交代過了,但是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所以在趙文騫剛準備伸手往他臉上戳的時候,獄卒面無表情地抽出佩刀,只等著趙文騫湊上來,然后“咔擦”一聲。
然而關鍵時刻,李丹青攔住了趙文騫,把他從危險的邊緣救了回來。
“我看這NPC雖然不會說話,但是看起來也挺危險的,他剛剛看你的眼神,都恨不得把你給吃了,還是快走吧,那邊還有好玩的,咱去看那個。”
“那好吧。”
獄卒心中狂叫:好生氣啊好生氣,再有一點點他可就出刀了啊,可惡!
趙文騫和李丹青對面的牢房里還關押著其他罪犯,趙文騫看對方身形魁梧、還滿臉絡腮胡,興致勃勃地問:“對面那位,你是犯了什么罪啊?”
對面得意洋洋地道:“我乃江洋大盜雁無痕!”
趙文騫有點驚喜,他還以為這些NPC也跟那個獄卒一樣少言寡語呢,沒想到還有身份。
而且“雁無痕”這個名字一聽就很厲害!
所以趙文騫接著興匆匆地問,“那你都盜過什么東西啊?”
“雁無痕”冷笑一聲:“說出來怕嚇死你,你聽好了,我偷過鎮上陳員外家的雞、杜老爺家的大蔥和蔣官人家的糧食!”
趙文騫傻眼了,“不是,你這不偷雞摸狗的小偷嗎?你偷的都是農副產品,誰給你封的‘江洋大盜’的名號啊?”
當然甭管偷什么,偷盜的行為本身就不可取,但要知道的是,在趙文騫的印象里,能夠被稱為“江洋大盜”的,怎么也得盜個黃金百兩或者劫個富、濟個貧什么的吧?
現在“江洋大盜”的門檻都這么低了嗎?
“雁無痕”指了指他自己,“我自己給我自己封的啊。”
趙文騫又問:“那‘雁無痕’這個名字怎么來的?”
“我聽茶樓里說書先生說的啊。”
趙文騫:“……”
他頓時興致缺缺,就連對面大哥那魁梧的臂膀看起來都沒有那么健壯了。
挨個問過去,趙文騫就發現其實對面關著的大多都是小偷小摸的犯人,這也正常,畢竟是在這種小地方,像那種大案、特案發生的概率還是比較小的。
終于在問道最后一個犯人的時候,罪名發生了變化。
趙文騫:“你犯的什么罪啊?”
旁邊的人替他回答:“調戲婦女。”
“那你可就該了,婦女都敢調戲,那你是真該死啊!”
犯人:“……”
……
雖然這監牢中有很多跟影視劇中拍出來的監牢不一樣的地方,但是牢房的結構還是相似的,都是用木頭一條一條地搭建,兩條木頭中間還有空隙。
李丹青比較清瘦,再加上他前不久才刷到過一個搞笑劇的片段,那里面的主角就因為牢房這兩根木頭之間的縫隙太大,直接一個側身就從里面出來了。
雖然這是一種比較夸張的藝術表達手法,目的是為了搞笑,但是李丹青看著那兩個木頭的空隙,他也挺想試試的。
于是他把頭鉆了過去,然后半個身子再過去。 然而正當他準備把另一半身子也鉆過去的時候,他發現他卡住出不去了。
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他不僅出不去了,而且進不來。
“臥槽,老趙,快點救我啊!我卡在這里出不去了!”李丹青大喊。
然而他這個時候去找趙文騫這個損友救他顯然不是什么好的選擇,趙文騫看見了,沒有著急把他拽出來,而是呼朋引伴地把其他玩家都號召過來,“來來來,大家快來看呀,李丹青卡住了!”
“真的哎!要是這里有照相機就好了,我想把這個場景拍下來發集市上!”
“沒事,我有,我帶著傻瓜相機呢,來趙文騫,笑一個,三二一,茄子!”
趙文騫:“……”他就不應該開這個口!
就在這個時候,獄卒又從外面跑進來傳消息:“戚將軍有令,你們的身份核驗已經通過了,你們可以出去了!”
“好耶!”玩家們大聲歡呼。
只有趙文騫若有所思:“等等,你不是個啞巴啊?”
獄卒:“……”你才是啞巴!你全家都是啞巴!
大家歡呼著跑出去,卻忘了一個可憐人——李丹青。
他還被卡在監牢門之間的縫隙里呢。
李丹青欲哭無淚,大喊道:“喂,你們等等我啊!還有一個人卡在這里沒出來呢!”
……
因為遲來的文書,解決了玩家們身份的問題,他們順利地應征入伍,而后便跟著戚繼光回到部隊中正式開始訓練。
然而,與此同時,在玩家們不知道的地方,一伙兒倭寇正在虎視眈眈地盯著臺州這塊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