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X用了一整晚來消化自己就是沈邊野這件事。
上鎖的房間寫滿了兩個人的往事，手機里你來我往的通訊一點點拼湊出九年來生活的痕跡。
沈邊野把和謝遠星有關的東西保存的很好，甚至許多年前兩個人還不熟絡，他語氣傲慢的聊天記錄也在其中。
X一邊看著，一邊撇嘴，他就說沈邊野不是什么好東西。
他正看著那些記錄，門卻突然被打開，原本已經在床上睡著了的人穿著睡衣，赤著腳，看見他后慌亂的回歸平穩，表情也重新被困倦席卷。
黑色的鬼氣從地上快速蔓延過去，裹著謝遠星的腳把他托了起來，X或者說沈邊野走過去，“寶寶怎么不穿鞋就下床。”
謝遠星有些新奇的動了動腳，嘴唇微張，聲音含糊帶著點困意，“你還不回來睡覺？”
X的表情甚至能品出一絲委屈：“不是寶寶讓我滾的嗎？”
以前的那個沈邊野會半夜自己偷偷摸回來，失憶了變成鬼了，反而自覺了？
謝遠星有點想笑，抿了抿唇，表情淡淡：“哦，那就再滾回來。”
說著他轉身，向往前走，身體卻自動倒退著往回飄，撞上了身后冰涼高大的身體。
X把人抱起來，邊走邊說道：“寶寶好不講理啊。”
“但我原諒寶寶。”
臥室那片漆黑早已褪去，回到原本溫馨的樣子，床頭燈打開著，暖色的燈光暈出一片溫暖。
謝遠星貼在X的懷里，這一次終于得以沉沉睡去。
X看著他，白皙的臉在暖色的光下看不出一點瑕疵，纖長濃密的睫毛投下一小片蒲扇般的陰影，黑色的淚痣點綴，柔軟的臉被擠出一絲軟腮，嘴巴嫩生生的，像是在翹著索吻。
鬼明明已經不需要呼吸了，更不用吞咽，X的喉結卻還是上下滾動著，咽了咽不存在的口水。
寶寶真的好貪心啊。
都睡著了，還要擺出這樣想接吻的姿勢。
就那么喜歡親親嗎？
一般人還真沒有辦法在不驚醒懷里的人的情況下滿足，因為X是靠坐著的，謝遠星睡在他懷里，他彎腰，低頭，都沒辦法碰到。
但他不是一般人，他是鬼。
不出片刻，一個和他一模一樣的沈邊野出現在了床邊，高大的身影無聲逼近熟睡的人。
沈邊野俯身，微微捏住謝遠星的下頜，吻住了謝遠星的嘴唇，舌尖順著輕微開啟的唇縫鉆進去，卷著里面的舌頭舔弄嘬吮。
而這個過程里，X的手指落在謝遠星的臉上，指節輕微摩挲著柔嫩光滑的臉頰。
沈邊野是他的鬼氣捏出來的，和他完全共享感知，他親，和沈邊野親，完全沒有任何區別，他們本就是一個人。
惡鬼不需要睡覺，沈邊野的吻漸漸變了味道，沿著唇角而下，細細密密的吻過謝遠星的脖頸，鎖骨，被子遮蓋之下，X的手順著衣角摩挲著滑嫩的細腰。
一個人吻著，一個人觸碰，配合默契的把穿著睡衣的人剝光，不需要任何交流，輕柔的沒有吵醒熟睡中的謝遠星。
那是他們的老婆，他們的寶寶。
而此時，他們都想品嘗寶寶。
或者說是伺候也可以，畢竟是寶寶想要的，他們只是貼心的滿足寶寶。
伺候得太盡心盡力，以至于某只惡鬼忘了，他今晚是打算試著看能不能找回一點當人時候的記憶的
謝遠星早上醒來時，身體像泡在微微帶電的檸檬水里，又像是發條機關生了銹，渾身酸軟無比，活動困難。
他沒有多想，只以為是昨晚睡前那一場讓他羞恥不已的曖昧情||事惹出來的結果。
掀開被子下床的時候，腿一軟，險些跪到在地上。
“怎么醒了也不叫我。”
幾乎是下一秒，高大的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伸手想把他拉起來站直。
手剛剛碰到謝遠星的手腕，謝遠星就反應巨大的將手立刻收了回去。
X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危險，“寶寶？”
“你躲什么？”
這樣具有強烈排斥意味的動作，讓他眼里鬼氣翻涌，能保持面上的平靜，只是因為不想嚇到謝遠星。
謝遠星顧不上他的反應，驚愕萬分的盯著自己的手腕。
剛剛沈邊野伸手一碰，他就感覺到一陣酥麻，電流從手腕流竄，游走全身，脊骨都在顫栗，像是
像是
像是某種情事后身體還處在余韻之中。
得益于九年的經驗，謝遠星幾乎不用想就鎖定了嫌疑人，他抬頭，臉頰緋紅，咬著牙惱怒質問：“昨晚我睡著了你又做了什么？”
以前沈邊野不是沒有過在他睡著后偷偷摸摸做這種事的情況，但從來沒有讓他有這么敏||感的反應。
就算做上好幾次，按理說，他都不會有這么這么
謝遠星咬了咬牙，臉上的熱意一陣高過一陣，有一瞬間甚至想到了荒銀無度這個詞。
X眼底的危險頓時消失了，表情無辜，“什么？”
“我只是抱著寶寶睡覺，什么都沒做啊寶寶。”
謝遠星盯著他，“你說不說實話？”
惡鬼裝起無辜來，比人還像上幾分，他搖頭，誠懇萬分：“我后半夜就睡著了，寶寶你在說什么？”
謝遠星表情冷下來，但他臉太紅了，冷著臉也沒有氣勢，黑色的淚痣都被染紅了些，眉眼里都帶著勾人的艷麗。
X半點沒被嚇到，甚至咽了咽口水，下意識的往上靠，目光癡迷，嘴唇微張，似是想親想舔，“寶寶”
“寶寶好漂亮啊”
謝遠星往后退了一步，神色冷得不能再冷，“從現在開始你不能再靠近我一步。”
X擰了擰眉，向他走近“寶寶，我沒有做錯什么，寶寶你不能這樣。”
“寶寶讓我親一下好不好？”
“寶寶的嘴巴好嫩，親上去軟軟的。”
“寶寶想親的時候，我都滿足寶寶了的，寶寶不能自己舒服了，就把我扔在一邊。”
謝遠星顧不得他在這里倒打一耙，腳步往后，后退著。
下一秒，后背卻撞上了有些冰冷的胸膛。
沈邊野玩味的開口：“還是寶寶想惹怒我？”
“寶寶別忘了，我是惡鬼。”
“惡鬼是不講道理的。”
隔著布料的相撞，讓謝遠星的反應沒有那么大，只是腰很酸很軟，他前后各站著一個人，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
謝遠星則是徹底冷了臉，“如果你想我討厭你，你可以繼續。”
X和沈邊野都頓住了，不愿離開，又不敢繼續，謝遠星卻直接從他們之間徑直走開，去了浴室洗漱。
被留在原地的X揮了揮手，沈邊野消失，他自己臉上的表情卻變了又變，一會兒懊惱一會兒緊張，一會兒又有點對自己的恨鐵不成鋼。
他一只鬼。
一個能力出眾，完全能拿捏小小人類的惡鬼。
被一句討厭你嚇得不敢動？
太沒出息。
片刻后，正在漱口的謝遠星咕嚕咕嚕的抬頭，鏡子里他的身后出現一只惡鬼。
惡鬼一開口，語氣委屈：“寶寶。”
“站在這里看著寶寶可以嗎，沒有靠近的，離寶寶還有一點距離。”
謝遠星點了下頭，“嗯。”
他臉上的熱意已經平息下來了，瓷白的臉上表情冷淡，黑色的淚痣帶出一點好似死亡的靡頹冰冷，“昨晚做了什么。”
惡鬼心虛萬分，本來想瞞過去，視線對上鏡子里那張謝遠星的臉時，下意識就開了口：“就舔了一下寶寶。”
謝遠星蹙著眉：“舔了哪里？”
這句更詳盡的追問，讓腦子被奪舍一般的惡鬼遲鈍的反應了過來，支支吾吾的，沒給出一個地方。
謝遠星敏銳的察覺到了什么，問不下去了，耳朵尖飛快的紅了，似紅瑪瑙一般，卻溫燙燙的，仿佛要滴出血來。
X很生硬的轉移了話題：“寶寶吃早飯吧？”
“我給寶寶做了早飯。”
謝遠星也有點不自在，含糊的嗯了一聲。
飯桌上擺著的早餐豐盛，煎蛋，牛奶，面條，清煮西蘭花，藍莓，玉米，煎餃，燒麥，三明治，種類多到擺滿了整張桌子。
謝遠星眨了眨眼，又眨了一下，面前的東西還是沒能隨著他的眨眼消失。
X：“寶寶，這是昨晚我看那些照片錄像聊天記錄里面，看到的沈邊野給寶寶做過的早餐。”
X：“我也能做好的寶寶，不會比他差。”
謝遠星蹙起了眉頭，不是因為滿桌的早飯，而是面前這個人，不，是這只鬼話語里隱隱把人劃分開的描述。
他在飯桌前坐下，一邊說著：“你沒有一點當人時候的記憶嗎？”
X：“沒有。”
謝遠星：“那你也不認為你就是沈邊野？”
X搖了搖頭，謝遠星不明白這個搖頭的意思，看著他，X坦陳道：“我知道我是沈邊野啊寶寶。”
謝遠星眼神困惑：“那你為什么要說你會比沈邊野做得好？”
“這樣很怪，像兩個人。”
X笑了一下，走到謝遠星身旁坐下，想伸手摸摸謝遠星的臉，又怕謝遠星生氣討厭，克制的沒有伸手，而是道：
“我沒有記憶寶寶。”
“什么對我都是陌生的，只有寶寶不一樣。”
“寶寶多喜歡我一點，說不定我就能想起來了。”
也不算太克制，謝遠星腳下，黑色的觸須若有似無的圈著謝遠星纖細的腳踝，似吻似碰。
當鬼真好。
謝遠星看著身旁的人，“那你知道你是怎么變成鬼的嗎？”
“你把你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出來，我要知道。”
X無奈：“寶寶，我昨天都說過了。”
“剛有意識的時候就看到寶寶了，我也不知道我自己為什么會是鬼。”
謝遠星的表情已經嚴肅起來：“那也說。”
“說得詳細一點，事無巨細都說出來，任何細節都不要放過。”
他表情嚴肅的時候，那張已經褪去了稚嫩的臉，此時看上去格外的高冷禁欲，黑色的淚痣冰冷，像是藏著欲望的開關。
X無意識的舔了下唇，目光貪婪：“寶寶”
他硬了。
謝遠星僅僅嚴肅了一秒，就咬起了牙，“沈邊野！你再這樣就滾出去。”
下一秒，他的表情垮了下來，緊抿著唇，幾乎抿成一條直線，眼神卻是哀傷的，看向沈邊野的視線帶著眷戀，“我真的很怕你會消失，你呢？”
“你腦子里到底裝了什么啊？”
X慌了，顧不得什么，伸手把人抱在了懷里，像抱著一個小孩，又像是捧著易碎的精致玻璃瓶，“寶寶我。”
他嘆了口氣，“我只是太喜歡寶寶了。”
沒有記憶，本能還記得，近乎對謝遠星癡迷，謝遠星的一舉一動都忍不住去注意，又怕表現得太過惹謝遠星討厭。
他也不想這樣啊，一定是當人的沈邊野太變態了，連累了成為鬼的他。
他都是惡鬼了，還喜歡得瞻前又顧后，生怕謝遠星難過生氣。
X抱著哄著：“寶寶我覺得我不會消失的，我鬼氣很充郁，這是一種當鬼的直覺吧。”
“鬼依靠鬼氣存活，我的鬼氣，再養活一只寶寶鬼也沒問題。”
“以后寶寶死了，我就把鬼氣渡給寶寶，我們共享鬼氣共享生命，一直到兩個人都一起消散。”
說著說著，感覺自己跑題了，又拐了回來。
他有意識以后發生的事情講起來全是謝遠星，但既然謝遠星想聽，那他就都說了出來。
只是這場談話注定沒法太正經。
謝遠星聽到惡鬼盤踞在浴室里，盯著他怎么探入手指的，也默默臊紅了臉，卻還強撐著，硬是要他講完。
一直講到惡鬼在他面前露出蹤跡，謝遠星終于聽不下去了，“你真的確定你不會消失？”
X狠狠點頭，“我確定的，寶寶。”
謝遠星聞言站起身來，“那好了，那你去反省吧。”
“反省結束之前，不許來找我。”
出門之前，謝遠星轉過身來看向沈邊野，“對了，你怕陽光嗎？”
得到否定的回答后，謝遠星最后一絲緊張也放松下來，沈邊野變成鬼了沒法出現在其他人面前，但沒關系，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但那些事情實在讓人太羞恥了，謝遠星必須出門冷靜一下。
他去了學校，去處理那些工作上堆積起來的事情，同事紛紛走上來關心他，謝遠星都一一應付了過去。
被晾了起來，至始至終都覺得自己是在滿足寶寶的惡鬼不知道自己要反省什么，他跟在謝遠星身后出門，看著謝遠星和各種人說話。
惡鬼的怨念逐漸在心底清晰起來了。
沈邊野想起來了，他是怎么變成鬼的。
他害怕謝遠星以后一直孤單一個人，知道謝遠星不會對外宣布他的死亡，所以邀請了謝遠星的交際圈來參加葬禮。
但又不甘心，不甘心能一直陪著謝遠星的不是他，嫉妒以后會有一個面容模糊的人站在謝遠星身邊。
謝遠星怎么能再有別的愛人呢，不許，不允許，絕對不能。
只是一想，就怨氣滔天，死不瞑目。
惡鬼誕生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