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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兒童節 是兒童節,也是……

    41

    兩只小崽崽在超市門口玩小汽車。

    江知魚和陸行淵擠在一起, 在手機上看了半天的兒童玩具。

    這個玩具家里已經有了,那個玩具陸傲可能不喜歡。

    挑來挑去,挑花了眼, 都沒挑到合適的。

    江知魚干脆關了手機,拉著陸行淵的手,站起身來:“嗷嗷,你和小白進超市里來玩吧,讓小白爸爸或者張爺爺下來陪你們,我和大爸爸出門一趟。”

    “好。”陸傲了然地應了一聲。

    顧白也朝奶茶店那邊大喊一聲:“爸爸!”

    “來了。”顧云帆馬上就從店里出來了。

    傷筋動骨一百天,他右手上的傷還沒好,石膏也還沒拆, 正好項目告一段落, 這陣子就留在家里養病, 天天喝大骨頭湯。

    他問:“什么事?”

    江知魚從超市里探出腦袋, 笑著應道:“出來放牛!”

    “好啊。”顧云帆也跟著笑。

    誰是牛?

    陸傲從地上爬起來,一雙眼睛瞪得滴流圓,認真地看著江知魚。

    你說清楚,誰是牛?

    他都已經好久沒有穿小奶牛睡衣了!

    江知魚但笑不語,只是揮舞著雙手, 指揮兩只小崽崽:“噢噓——噢噓——進超市里去。”

    顧白很配合,舉起雙手, 做成牛角的樣子, 頂在頭頂, 跑進超市里:“哞——”

    陸傲噘著小嘴巴,一臉的不服氣,憤憤地看著江知魚。

    我不是小牛!

    陸傲握緊拳頭,邁著小短腿, 像一顆小炮彈一樣,撞在江知魚的腿上,牢牢抱住他的腿。

    下一秒,他抬起頭,對江知魚說:“爸爸,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啊……啊!”江知魚震驚了。

    “我要跟你們一起去!”陸傲大聲宣布。

    這下輪到江知魚慌了:“爸爸和大爸爸只是出去隨便逛逛,馬上就回來了,你和小白不是玩得正開心嗎?不用陪我們的。”

    “我不管,我就要,一起去。”陸傲一臉自信地看著他。

    “不行。”陸行淵走上前,要把陸傲抱走,“爸爸和大爸爸要享受一下二人世界,晚飯之前回來,你留下看店。”

    江知魚也摸摸他的腦袋:“好了好了,別生氣了,爸爸不該說你是小牛。”

    這還差不多。

    陸傲勉強消氣:“那你們去吧,記得早點回來。”

    “知道了。”

    又下一秒,江知魚拉著陸行淵,在人行道跑了兩步,回過頭,攏著雙手,對陸傲說:“嗷嗷,你不是小牛,你是牛皮糖——”

    “你是一顆黏糊糊、甩不掉的牛——皮——糖——”

    “嗷!”小恐龍怒吼一聲,拔腿就要去追他們。

    顧白和顧云帆連忙攔住他。

    “嗷嗷,別跟幼稚的大人生氣,我們繼續玩。”

    “就是就是,他們兩個真是太幼稚了,等他們回來了,再教訓他們。”

    江知魚和陸行淵回頭看了一眼,朝他們揮揮手,就手牽著手,朝隔壁街走去。

    那里有一家兒童玩具城,各種玩具都有。

    超市里,陸傲一屁股坐在塑料小板凳上,只留給顧白一個氣鼓鼓的側臉。

    顧白看著他的表情,揪了揪衣袖,最后還是下定決心,小聲對他說:“嗷嗷,別生氣了,你爸爸和大爸爸是給你挑禮物去了。”

    陸傲保持著冷酷的表情:“我知道。”

    “你知道?”

    “六月一日是兒童節。”

    “你剛剛不是還不知道的嗎?”顧白震驚。

    陸傲舉起左手,露出自己戴在手腕上的兒童手表。

    他大聲問:“總助、總助,告訴我,六月有什么節日?”

    沒錯,他的兒童手表名字是“總助”,總裁助理的那個“總助”。

    緊跟著,手表的語音功能回答他:“根據檢索,六月一日是國際兒童節,也是全球父母節,世界珊瑚礁日,國際牛奶日……”

    牛……

    又是牛!

    陸傲馬上把手表關掉。

    “我不知道,但是我可以查。”陸傲一臉了然,“他們要給我準備兒童節禮物,所以不想我跟他們去。”

    “那你還要跟著去。”

    “誰讓他們說我是小牛的?”陸傲“哼”了一聲,別過頭去。

    他是故意的。

    爸爸說他是小牛,他就打亂爸爸的計劃。

    哼!

    顧白熟練地夸贊道:“哇,嗷嗷,你好聰明啊。”

    “那當然了。”陸傲自信滿滿,“等到六月一號,我還要裝出什么都不知道,收到禮物很驚喜的樣子,讓他們開心一下。”

    “唉——”陸傲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爸爸和大爸爸總以為我很好糊弄,其實我比他們都聰明!”

    區區爸爸和大爸爸,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中!

    *

    這天,陸傲和顧白在超市里玩了一下午。

    顧云帆看著他們。

    一直到了傍晚,顧云帆帶著顧白回家吃飯,張大爺也問陸傲,要不要先打一點飯菜出來,給他墊墊肚子。

    陸傲抱著小手,坐在小板凳上,故意搖了搖頭:“不要,我要等爸爸和大爸爸回來,一起吃。”

    “那也行。”張大爺就陪他一起等。

    一直到太陽快下山的時候,兩個熟悉的身影才出現在街口那邊。

    陸行淵扛著大大小小的禮物盒,若無其事地往前走。

    江知魚從拐角處探出腦袋,伸手一拽,把他拽回來。

    “別走了,嗷嗷就在門口。”

    “小魚,那怎么辦?”

    “想辦法把他支開……”

    江知魚還沒想到辦法,超市門口的陸傲看見他們,從板凳上跳起來,大喊一聲:“哈嘍,爸爸、大爸爸。”

    這個小壞蛋!

    江知魚簡直懷疑他是故意的!

    他抬起頭,對陸行淵說:“我去捂住他的眼睛,你伺機而動,趁他不注意的時候,扛著禮物,沖到樓上去。”

    “東西放在哪里?”

    “先放在我們房間。”

    “好。”

    江知魚和陸行淵本來想今天先去玩具城看看,等明后天,把陸傲打發去奶茶店玩,再悄悄把東西買回來。

    但是馬上就要過節了,到處都是買玩具的家長和小孩。

    售貨員也說,現在玩具都很搶手,要是再等幾天,真不一定能買到喜歡的款式。

    小夫夫一咬牙,一跺腳,干脆全買了。

    結果現在……

    怎么帶回去,反倒成了一個問題。

    這時,陸傲朝他們揮揮手,又大聲問:“爸爸、大爸爸,你們怎么不過來呀?”

    他邁開腿,朝他們跑來:“我來啦!”

    “小壞蛋,蔫兒壞,想看我們難堪呢。陸行淵,做好準備。”

    “嗯。”陸行淵抓緊了手里的禮物盒。

    “三、二、一!”

    江知魚小聲喊了三下,然后也笑著迎上前去。

    “嗷嗷!爸爸回來啦!”

    “假笑小崽崽”撲進“假笑爸爸”的懷里,江知魚把他抱起來,然后捂住他的眼睛。

    “天黑啦!爸爸回來啦!”

    江知魚一邊跟陸傲玩游戲,一邊回過頭,朝陸行淵使了個眼色。

    走!

    陸行淵提著大包小包,大步朝超市跑去。

    陸傲扒著爸爸的手,問:“爸爸,大爸爸呢?”

    江知魚笑著說:“大爸爸變成蝴蝶飛走了。”

    陸行淵腳步一頓,下意識回頭看去,卻被江知魚用目光頂了回去。

    還不快把東西放回去?要是被嗷嗷發現了,我拿你是問!

    陸行淵沉默著,轉過身去,繼續扛著東西往前跑。

    為什么老婆和兒子頂牛,受傷的是他?

    嗚嗚——

    不許哭,男兒有淚不輕彈!老婆是不會有錯的,他這就跑!

    等陸行淵進了超市,江知魚才松開擋在陸傲眼睛前面的手。

    陸傲環顧四周,再問一遍:“大爸爸去哪了?”

    江知魚再回答一遍:“變成蝴蝶飛走啦。”

    江知魚抱著他,回到超市,去二樓吃晚飯。

    正巧這時,陸行淵放好東西,也從三樓房間下來。

    一家三口在樓梯上相遇。

    江知魚振振有詞:“看吧,我就說大爸爸變成蝴蝶了,‘咻’的一下,就從三樓窗戶里飛進來了,比我們還早到家。”

    陸傲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

    謊話說了三遍,爸爸自己都信了。

    陸行淵也沉默著,走到江知魚身邊,悄悄捏了一下他腰上的軟肉,表達自己的抗議。

    江知魚怕癢,扭了一下,差點抱不穩陸傲,兩個人都被陸行淵接住了。

    *

    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陸傲知道,爸爸和大爸爸趁他不注意,在臥室里藏了很多東西,還不想讓他看見。

    陸傲也知道,爸爸和大爸爸又陸陸續續出去買了包裝紙、禮物盒,他們甚至還買了紅地毯,進進出出,來來回回,像螞蟻搬家一樣運東西。

    陸傲還知道,爸爸和大爸爸這幾天都躲在房間里,給他準備驚喜。

    看在他們這么用心的份上,聰明的陸傲決定——

    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陸傲照常吃飯,照常睡覺,照常和顧白一起玩,表現出什么都不知道的傻樣。

    終于,到了五月三十一號。

    明天就是六一兒童節了!

    這天晚上,陸傲早早地就洗了澡,換上短袖短褲的涼爽小睡衣,上床睡覺。

    最近的天氣越來越悶,越來越熱,但小孩子又不能吹太久的空調,陸行淵就把兒童房的窗戶打開,風扇也打開,按了定時。

    但窗戶和風扇都不對著床鋪吹,而是對著床鋪對面的墻吹,加強空氣流通,房間里能涼爽很多

    對小孩子來說,這樣就足夠了。

    晚上會越來越涼,陸行淵計算過,等風扇停下,陸傲正好睡著。

    陸傲床上的被子也換了薄的,換成一條小包被。江知魚說,是他剛出生的時候裹的被子。

    陸行淵給他蓋好被子,江知魚給他拍拍,兩個人鉚足了勁,哄他早點睡覺。

    “睡吧睡吧,我親愛的寶貝。”

    一般來說,江知魚一拍陸傲,他馬上就會睡著。

    可是今晚,陸傲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著,竟然有些睡不著了。

    他閉上眼睛,小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試圖讓自己冷靜一點。

    冷靜,陸傲。

    你早就知道明天是六一兒童節了,你早就知道他們要給你送禮物了,這一切都在你的預料之中。

    所以你在激動什么?

    你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崽,別那么沒出息!冷靜!

    這樣想著,他的思緒迷迷糊糊地往下墜,在江知魚和陸行淵站起身來,朝外走去,輕輕關上房門的時候,陸傲的思緒又被拉了回來。

    他清醒過來,聽見門外,爸爸和大爸爸在說話。

    “快快快,先把地毯鋪好,這樣明天更快。”

    “好。”

    然后就是熟悉的螞蟻搬家的窸窣聲。

    陸傲從床上爬起來,赤著腳,走到門后面,剛準備打開門偷看一下,就聽見陸行淵問:“老婆,要是陸傲半夜起來了怎么辦?”

    “他又不是小夜游神,不會的。快,幫我扯一下。”

    “好。”

    陸傲想了想,最終沒有推開門,調頭爬回床上,繼續睡覺。

    反正他已經裝了這么久,也不差一個晚上。

    他和顧白一起看動畫片,動畫片里的角色給其他人準備驚喜,總是鬧出很多笑料,但是最后,那個人看見驚喜,都會感動到流眼淚。

    看的時候,陸傲就不明白。

    破綻百出的驚喜,有什么好感動的?

    可是,如果給他準備驚喜的人是爸爸和大爸爸的話……

    也不是不行。

    只要他們不送給他一堆破爛,他都可以接受。

    噢,對了,奶牛睡衣也不行,他不喜歡。

    陸傲側躺著,捂著自己撲通撲通的小心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沉沉睡去。

    *

    第二天。

    陸傲被門外的聲音吵醒。

    “陸行淵,彩帶筒在哪里?給我一個。”

    “張爺爺,這個是這樣用的,你看,這里按一下。”

    “嗷嗷醒了嗎?要不要進去看看?還是等他自然醒?等他醒吧,時間也差不多了。”

    陸傲坐起來,從床頭柜上拿起兒童手表。

    ——現在是6月1日,上午7:45,總助提醒您,今天是國際兒童節。

    陸傲戴上手表,從床鋪上跳下去。

    爸爸和大爸爸已經把他今天要穿的衣服,放在床頭了。

    是他最喜歡的小正裝,襯衫加西褲。

    自從那次去商場,陸傲表現出了對正裝的熱愛,見他經常穿,他們又給他買了好幾套,各種款式的。

    他們今天給他挑的,是一件藍色小襯衫,一條黑白格子的小短西褲,還有一雙皮質小涼鞋。

    陸傲乖乖穿上衣服,去房間里的浴室刷牙洗臉。

    他站在鏡子前,湊近了,張大嘴巴,確認自己把牙齒刷得干干凈凈,又用毛巾仔細擦擦小臉蛋,一丁點眼屎和口水印都不留下。

    最后,他用小手接了點水,假裝是發型水,抹在頭發上。

    陸傲整理好自己的儀容儀表,自信滿滿地看著鏡中的自己。

    三分帥氣,三分冷酷,三分霸道,三分英俊……

    等一下,好像超了。

    陸傲掰著手指頭,想要算一算。

    沒關系,就當是一百進制好了!

    陸傲小手一揮,雙手叉腰。

    他這副模樣,連國際大單都能拿下,爸爸和大爸爸肯定也不在話下!

    陸傲挺著小身板,朝房門外走去。

    我、來、了!

    門外的人也聽見了,連忙做好準備。

    “來了來了!”

    陸傲伸出手,握住門把手,輕輕一轉,再輕輕一推,帶著三分漫不經心。

    門打開的瞬間,房里房外的人都屏住了呼吸,世界一片寂靜。

    江知魚拿著一朵大紅花,走上前,掛在陸傲身上。

    “嗷嗷,生日快樂!”

    陸傲只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江知魚是不是太緊張了,都說錯話了?

    可是下一秒,江知魚又說:“兼六一兒童節快樂!”

    什么?陸傲疑惑。

    站在旁邊的陸行淵和張大爺一起擰開彩帶花,“啪啪”兩聲,五顏六色的亮片彩帶,折射出夢幻的光芒,從天而降。

    “陸傲,生日快樂!兒童節快樂!”

    完全出乎陸傲的意料!

    陸傲猛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著江知魚和陸行淵。

    今天不止是兒童節,還是他的生日。

    他是在兒童節出生的!

    他……他一直以為……

    他竟然忘記了!

    陸傲呆呆的,被爸爸和大爸爸牽上紅毯。

    他們在走廊上鋪了一長條紅地毯。

    陸傲走在中間,江知魚和陸行淵分別牽著他。

    走廊上堆滿彩色氣球,墻上掛著很多橫幅和祝福標語,是用卡紙剪出來的。

    ——祝嗷嗷小朋友四歲生日快樂!

    ——祝嗷嗷小朋友兒童節快樂!

    ——祝嗷嗷小朋友雙倍快樂!天天開心!

    ——祝嗷嗷小朋友的爸爸和大爸爸一起快樂!

    ——恭喜嗷嗷小朋友全款提車!成為尊貴的凱迪扭克車主!

    陸傲走在紅毯上,一條一條看過去。

    等一下,“凱迪扭克”是什么?不應該是“凱迪拉克”嗎?

    他們又寫錯字了嗎?

    發現他停下腳步,江知魚捏捏他的小手:“怎么啦?”

    陸傲搖搖頭:“沒事。”

    小事情,他可以假裝看不見。

    “爸爸和大爸爸給你買了新車,要不要拆開看看?”

    “我才三歲,我可以開車嗎?”陸傲疑惑。

    “當然可以啦。”

    陸傲被牽著,踩著彩帶和亮片,走過紅毯,來到走廊盡頭。

    走廊盡頭,擺著一個大大的禮物盒,兩束光打下來,照在上面。

    陸傲踮起腳,拆開禮物盒上的蝴蝶結。

    盒子自動打開,無數個氣球從里面涌了出來。

    陸傲揮著小手,輕輕撥開氣球。

    氣球深處,是一個蓋著紅布的東西,看起來個頭還不小。

    陸傲雙手抓著紅布一角,用力一扯。

    里面是一輛同樣戴著大紅花的——

    兒童扭扭車!

    原來這就是凱迪扭……扭扭車!

    車子整體是紅色的,方向盤是黑色的,車頭是小羊的形狀,座位矮矮的,上面貼著貼紙。

    陸傲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

    這時,江知魚和陸行淵在他面前拉開一條紅絲帶,遞給他一把兒童剪刀。

    “請尊貴的小車主剪彩!”

    陸傲抬起頭,對上江知魚燦爛的笑臉,陸行淵期待的目光。

    陸傲被他們感染,也不由地笑了一下。

    他不覺得扭扭車寒酸,也不覺得自己被騙了。

    他覺得,爸爸和大爸爸好有創意啊!

    陸傲握著剪刀,把紅絲帶從中間剪開。

    絲帶兩頭垂落,江知魚和陸行淵又拿起彩帶筒,為他和他的新車祝賀。

    “恭喜嗷嗷小朋友,擁有人生第一輛可以坐的車!”

    “恭喜,接下來還會有更多車的。”

    彩帶落在陸傲小小的肩膀上,落在扭扭車上。

    他不由地伸出手,輕輕摸摸車子的方向盤。

    緊跟著,江知魚又遞給他一張自制的“扭扭車產權證書”,陸行淵遞給他一束扭扭棒做的卡通花束。

    “請尊貴的小車主和新車合影!”

    兩個人退到一邊,張大爺站在紅毯對面,舉起相機。

    陸傲站在扭扭車旁邊,一手捧著花,一手捧著證書,擺好姿勢,昂首挺胸,自信滿滿。

    就算是扭扭車,那又怎么樣?

    前世他有無數輛豪車,但沒有一輛,比得上這輛扭扭車的排場!

    這就是三歲小崽崽能開的、最新的、最酷的車子!

    “請尊貴的小車主一家三口合影!”

    原本站在旁邊的江知魚和陸行淵,馬上又黏上來,貼著陸傲,比了個“耶”,和他一起拍照。

    陸傲看看他們兩個,無奈地癟了癟小嘴,但是馬上的,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爸爸和大爸爸,真是幼稚。

    最后,江知魚大聲宣布:“請尊貴的小車主,試駕扭扭車!”

    陸行淵掏出手機,開始播放“車神駕到”的霸氣音樂。

    在音樂聲中,陸傲提了提小褲子,一屁股坐了上去。

    他目光堅定,望著前方。

    他抿緊嘴巴,鉚足了勁,臉蛋上的小肉肉都變結實了。

    他雙手握緊方向盤,雙腳在地毯上用力蹬。

    沖!

    陸傲霸總人生當中的第一輛車!沖!

    紅色的扭扭車在紅色的地毯上,一往無前,乘風破浪!

    沒多久,陸傲扭著車,抵達走廊的另一邊。

    他沒有下車,而是憑借超凡的駕駛技術,一扭方向盤,在狹窄的走廊上,“唰”地一下掉了頭。

    陸傲的小臉蛋上浮現出激動的紅暈。

    陸行淵給他鼓掌,江知魚拿起扭扭棒做的花束,假裝是話筒,遞到陸傲面前。

    江知魚小記者現場采訪:“嗷嗷小霸總,恭喜你完成了人生當中的第一次試駕車輛,請問你現在心情怎么樣?”

    陸傲清了清嗓子:“很激動。”

    “那你喜歡這輛車嗎?”

    “喜歡。”

    “多喜歡?”

    “特別喜歡。”

    “那你有什么想對爸爸和大爸爸說的嗎?”

    江知魚捧著臉,期待地看著他,快,說你愛我們,最好能附贈小崽崽香吻一枚。

    “爸爸,我想對你們說——”陸傲握緊小拳頭,舉起小手,“判斷車子價值的一個標準是,看底盤低不低。底盤越低的車,就越是豪車。”

    “所以,我的車,比世界上所有的豪車都要酷!”

    這輛車,比他前世所有的豪車都要好!

    第42章 過生日 嗷嗷要過一歲生日!

    42

    陸傲從來沒有意識到, 自己的生日和六一兒童節,竟然是同一天。

    前世的他,因為種種原因, 很少去學校上課,而是請了家庭教師,在家自學。

    他自己給自己安排了金融、馬術、禮儀等課程,他不關心今天是什么節日,他只關心今天是什么日期,國際上發生了什么大事。

    他從沒留意過六一兒童節,也總是刻意忘記自己的生日,不去想, 不去算。

    他只記得, 每年夏天, 莊園里樹木的葉子變成祖母綠的時候, 刺眼的陽光從落地窗照進來,落在書房第十塊地磚上的時候。

    銀行的工作人員,會帶著爸爸和大爸爸存在銀行金庫里的保險柜,上門拜訪。

    據他們所說,爸爸和大爸爸在銀行開了一百個保險柜位置, 按照順序,里面存著陸傲從零歲到一百歲的生日禮物和賀卡。

    工作人員會把保險柜放在紅木的書桌上, 成年之前, 陸傲需要在老張管家的陪同下, 簽字領取。

    成年之后,陸傲可以自行領取。

    流程走完之后,所有人都會離開書房,留下陸傲一個人, 打開保險柜。

    保險柜密碼就是當年的年份。

    柜子里面,基本上都是一份禮物和一張賀卡。

    小的時候,禮物是各種玩具,賀卡上還貼心地標注了拼音。

    長大以后,禮物是各種各樣的東西,鋼筆、袖扣、領帶,或許是因為趕時間,賀卡上的字跡也越來越潦草。

    每張賀卡開頭,都是“親愛的x歲陸傲,祝你生日快樂”,而每張賀卡的結尾落款,都是“愛你的爸爸和大爸爸”。

    但陸傲其實并不喜歡過生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而他只有一天生日。

    三百六十四天里,他都是冷酷無情的霸道總裁,只有這一天,他會忍不住掉眼淚。

    三百六十四天里,他都刻意不去想爸爸和大爸爸到底愛不愛他的幼稚問題,只有這一天,他會忍不住偷偷想。

    小的時候,他對賀卡上的“愛”深信不疑。

    長大之后,他每天都在動搖、猶豫、遲疑、徘徊、思索。

    疑問像雜草一樣,只要他停下來,就會從縫隙里鉆出來。

    爸爸和大爸爸到底愛不愛他呢?

    如果愛,為什么會把他一個人留在世界上?

    如果不愛,又為什么要給他準備這些東西?

    根據這些禮物和賀卡,陸傲始終愿意相信爸爸和大爸爸愛自己。

    他堅信,但他不敢細想,更不敢深究。

    他害怕所謂的愛還不如一張薄薄的賀卡,深究下去,就折斷了。

    直到二十八歲這年,他做了個夢。

    他給銀行打電話,讓他們把所有保險箱都送過來。

    他把所有禮物一次性全部拆開,卻再也沒有感受到小時候那種洶涌的愛意。

    但是現在,他的四歲生日,他再次感受到了。

    久違的、洶涌如潮水一般的、來自爸爸和大爸爸的愛。

    ——小小的陸傲,坐在小小的扭扭車上,蹬著腳,扭著屁屁,努力往前。

    忽然,身后有人揪住他的衣領,像拔蘿卜一樣,把他拔了起來,抱在懷里。

    “不能開車下樓梯,會摔倒的。”

    江知魚拍拍他的屁屁,語氣嚴肅。

    “等一下你往前一栽,乒乒乓乓掉下去,跟小肉丸一樣,在樓梯上彈來彈去,摔來摔去。”

    “上次你和小白在樓梯上玩,不小心把玩具小車摔下去,玩具小車都摔壞了,還是大爸爸幫你們修的,你忘啦?”

    “要是你摔壞了,又要送去醫院修理。”

    陸傲癟了癟嘴巴,伸出小手,抱住爸爸的脖子。

    他竟然不反駁。

    江知魚有些驚訝,扭頭看他。

    陸傲低下頭,把臉埋進爸爸的肩窩里。

    江知魚閉上嘴,努力回想自己剛剛的話。

    他……他好像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吧?只是對小崽崽進行了一下必要的安全教育而已。

    這小崽崽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情緒怎么忽然變低落了?

    “嗷嗷?”江知魚試探地看了一聲。

    陸傲搖搖頭,在他的衣服上擦了擦眼睛,然后若無其事地抬起頭,問:“干嘛?”

    見他沒事,江知魚才放下心來,抱著他掂了掂:“爸爸帶你下去吃早飯,讓大爸爸這個‘泊車大爸’幫你把車子扛下去,好不好?”

    “嗯。”陸傲趴在他肩上,看了一眼陸行淵。

    陸行淵面無表情,朝他微微頷首。

    “那好吧。”

    “走。”

    江知魚抱著陸傲,陸行淵單手拎起扭扭車,張大爺走在最后面。

    一家人準備下樓。

    天大地大,今天生日的小壽星最大,所有人都要為他服務!

    *

    今天的早餐,和往常的也不一樣。

    餐桌上滿滿當當擺著各種東西。

    一盆瘦肉米粉,瘦肉是燙過再加進去的,料頭很足,用油煎得香香的蝦米和蔥頭,還有香菇。

    一盤壘得高高的煎蛋,足足有五個,陸傲可以吃兩個,大人們一人一個。

    一大鍋湯圓,加了姜片和黑糖,白白胖胖的湯圓在里面浮浮沉沉。

    還有一盤白白的糕點,陸傲不認得是什么,但是每個糕點上都點了“腮紅”,看起來很可愛。

    江知魚說,這是粿餅,是爺爺奶奶做好了,特意寄過來的,小孩子過生日都要吃。

    陸行淵拿起他的兒童碗,道:“每道菜都必須吃一點,你想先吃什么?”

    “嗯……”陸傲猶豫了一下,伸出小手一指,“先吃米粉。”

    陸行淵便給他打了點米粉,又舀了點湯,最后夾了一個煎蛋,壓在湯里。

    小壽星開動了,大人們也準備坐下吃飯。

    陸傲咬了一口浸滿湯汁的煎蛋,連忙抬起頭,對他們說:“爸爸,你坐在我右邊。大爸爸,你坐在我左邊。張爺爺,你要坐在我對面。”

    “為什么?”小夫夫疑惑。

    “反正就要。”

    “好吧好吧。”

    大人們拖著餐椅,按照他安排的位置坐好。

    陸傲被包圍在中間,在餐桌遮擋下,得意地翹了翹腳。

    哼哼,他就喜歡這種隊形!

    幸好陸傲的胃口一直都很大,生病的時候都能連干兩碗稀飯,現在一碗米粉、一碗湯圓,再加幾個腮紅小粿餅,對他來說,根本不在話下。

    太陽出來的時候,陸傲在超市門口玩。

    他坐在自己的新扭扭車上,一手拿著一個軟乎乎的粿餅。

    他蹬著小短腿,用屁屁挪動車子,挪一下就啃一口粿餅。

    開車也是很耗費體力的,必須隨時補充能量!

    他挪著挪著,一步步挪到奶茶店前面。

    周朔正在柜臺里忙活,招待客人。

    顧云帆不在家,顧白也不在。

    陸傲想要問問,卻還是不好意思,低下頭,啃了一口粿餅。

    周朔一扭頭,看見他,連忙說:“嗷嗷,小白一大早就出門給你買生日禮物去了,現在還沒回來呢。”

    “我知道了。”陸傲悶悶地應了一聲。

    他就不能提早去買嗎?

    陸傲剛準備調頭,忽然,樓上傳來熟悉的聲音。

    “大爸爸,快上來!我把玉米面粉和低筋面粉弄混了!”

    陸傲抬起頭,望著樓上。

    原來他在家里。

    周朔一激靈,恨不得直接從柜臺上翻出去,捂住陸傲的耳朵。

    他扭過頭,小小聲地呵斥:“閉嘴,自己說要保密,又到處嗷嗷嗷嗷地喊,等一下被發現了又要哭。”

    陸傲和周朔對上目光,一大一小沉默了三秒,然后陸傲把最后一口粿餅塞進嘴里,扶著方向盤,把扭扭車調頭,默默地蹬著車走了。

    是顧白說的,小崽崽要偶爾裝裝傻,才會過得更開心。

    周朔松了口氣,做好手里的奶茶,送走客人,匆匆忙忙跑上樓去。

    “又怎么了?我來看看。”

    *

    一整天,顧白都待在奶茶店樓上,準備他給陸傲的生日驚喜。

    陸傲一只崽在外面,爸爸和大爸爸陪他玩,想跟顧白炫耀一下自己的新車,都沒機會。

    他只能用自己的新車載爸爸。

    沒錯,江知魚一屁股坐在他的扭扭車后座,一邊吃著長條的酸酸糖,一邊拍拍他的小肉胳膊:“快!沖!載爸爸去海南旅游!”

    陸傲咬著牙,努力往前蹬:“江知魚,你太重了!我不是拉車的牛!咦——”

    陸傲載著江知魚,嚇哧嚇哧地騎在人行道上,等到了街道盡頭,江知魚就抱著陸傲,握著方向盤,帶著他滑下去。

    “你載爸爸一趟,爸爸載你一趟,很公平吧。”

    “一點都不公平!這是下坡!啊——哇哇哇——”

    陸傲張大嘴巴,風灌進他的嘴巴里不說,江知魚還故意伸出手,在他的嘴巴上拍拍拍,讓他發出“哇哇哇”的聲音。

    “可惡……哇哇哇——”

    “嗷嗷小火車來咯!嘟嘟嘟——”

    “江知魚……哇哇哇……討厭鬼……”

    他們在樓下玩,奶茶店的二樓窗簾晃了晃。

    顧白眼巴巴地看著底下,但很快就被大爸爸喊回去了。

    “顧白,快過來,這可是你自己提出來的,做事情要有始有終。”

    到了傍晚,陸行淵做好一桌子的菜,江知魚則帶著陸傲去隔壁喊人。

    顧白才終于出現。

    他穿上了在醫院拜訪陸傲時穿的正裝,背著小手,走下樓梯。

    周朔和顧云帆跟在他身后,一個人拎著包裝好的禮物,一個人提著巨大的蛋糕包裝盒。

    陸傲騎著扭扭車——一整天了,他的小屁屁跟被膠水黏住了似的,就沒從那上面下來過。

    顧白努力維持著矜持的表情,不要讓自己笑得太燦爛,走到他面前,對他說:“陸傲,生日快樂!”

    才說了一句話,他馬上現出原形:“我給你準備了一個超級棒的生日驚喜,你猜是什么?”

    陸傲看了一眼他身后的蛋糕盒,再看看他粘在手上、沒洗干凈的面粉,搖了搖頭:“我猜不到。”

    顧白還想保持神秘:“等吃完晚飯,我就告訴你。”

    “哇,好期待噢。”

    對陸傲來說,現在最重要的不是這個,最重要的是——

    他熟練地騎車調頭,小屁屁往前面挪了挪,然后拍拍身后的空位,瀟灑一揮手。

    “上車,我載你過去。”

    “好。”

    霸總的后座,只給爸爸、大爸爸和好朋友坐。

    顧白在位置上坐好,雙手抓住陸傲的衣服。

    陸傲一蹬腳,兩個人就滑了出去。

    大人們把奶茶店鎖好,也跟了上去。

    陸傲還是喜歡載顧白,顧白乖乖坐在后面,不會像爸爸一樣亂動亂叫,還欺負他。

    他一個漂移,把車子停好,然后呼叫自己的“泊車小弟”:“大爸爸、大爸爸。”

    陸行淵圍著粉色小熊圍裙,擦著手,從樓上下來:“干嘛?”

    “幫我把車停上去,多謝。”

    “不用客氣。”

    為了安心給陸傲過生日,江知魚特意把超市關了,兩家人坐在餐桌前,一起舉杯慶祝。

    “祝嗷嗷小朋友,四歲生日快樂!”

    “祝嗷嗷小朋友和小白小朋友,六一兒童節快樂!”

    “祝兩個小朋友健康成長!”

    *

    吃完晚飯,陸傲一邊看動畫片,一邊拆禮物。

    除了扭扭車,爸爸和大爸爸還給他送了很多小禮物。

    除了蛋糕,顧白也送了其他禮物。

    當然了,還有張爺爺,他也另外送了。

    給心愛的人送禮物,送多少都不夠。

    陸傲坐在地毯上,面前擺著各式各樣的禮物。

    和前世完全相同的場景,卻是完全不同的心情。

    顧白送了一輛滑板車,是腳踩在踏板上,可以站在上面的,還有一個小把手可以扶住。

    張爺爺送給他兩條小圍巾,是他用毛線親手織的,一條紅色,一條藍色,上面還有他最愛的《汪汪隊》角色貼畫。

    他買過小狗的氣球,張爺爺記住了。

    爸爸和大爸爸送了他一大堆東西,積木、拼圖、小玩偶,什么都有。

    陸傲都很喜歡。

    他拿起圍巾,想把它圍在自己的脖子上試一試,但很快又反應過來,現在還是夏天。

    他不好意思地把圍巾摘下來,疊好放好,轉過頭,若無其事地問顧白:“你的生日是什么時候?我也給你準備禮物。”

    禮尚往來,是霸總的基本修養。

    顧白說:“我的生日已經過去了,要等明年了。”

    正巧這時,江知魚把蛋糕從冰箱里拿出來,喊了一聲:“你們兩個的小肚子空出來了嗎?可以吃蛋糕了嗎?”

    兩只崽下意識低下頭,摸了一下肚子。

    “可以了!”

    “那就快過來。”

    吃晚飯的時候,顧白特意盯著陸傲,不許他吃太多。

    還要留著肚子吃蛋糕呢。

    “我親手來拆!我親手來拆!”

    顧白喊了兩聲,然后急急忙忙地跑上前去,脫了鞋子,爬到餐桌前的椅子上。

    他回過頭,朝陸傲伸出手,把他拉上來。

    兩只崽站在一個椅子上。

    “好,你來拆,要小心噢。”江知魚把蛋糕放在餐桌上,“你們兩個只可以拆蛋糕、插蠟燭,點蠟燭只能讓大人來。”

    “好。”

    江知魚扭過頭,要去拿火柴。

    正好撞在陸行淵懷里,陸行淵把早就準備好的火柴遞給他。

    周朔站在電燈開關旁邊,隨時準備關燈。

    顧云帆則貼心地把正對著餐桌的窗戶開到另一邊,以免風把蠟燭吹滅。

    “嗷嗷,你還記得,我說我給你準備了一個超級棒的生日驚喜嗎?”

    “記得。”

    “現在揭曉!”

    顧白把蛋糕包裝盒上的絲帶拆開,小心翼翼地揭開上面的紙蓋子。

    “當當當!這是我親手做的蛋糕!”

    一個水果蛋糕。

    雖然不是特別漂亮,抹面也不平整,蛋糕甚至有點像“披薩斜塔”,斜斜地歪到一邊去。

    但是蛋糕很大很大,蛋糕胚很高很高,奶油很多很多,上面的水果也很多很多!

    顧白做了一個超大超大的蛋糕,送給陸傲。

    陸傲眨巴眨巴眼睛,鼓起勇氣,真誠地對他說:“謝謝你,小白,我很喜歡。”

    “不用客氣,我下次會做得更好的。”顧白從袋子里拿出蠟燭,“快來插蠟燭。你今年四歲,應該插四支蠟燭。對了,還有生日帽,你要先戴生日帽。”

    “好。”

    陸傲戴上尖尖的生日帽,從顧白手里接過蠟燭,但是蛋糕上鋪滿了各種水果,根本沒有蠟燭下腳的地方。

    他想了想,最后只從里面拿出一支粉色的蠟燭。

    “我只插一支。”

    “為什么?”顧白疑惑。

    “反正……就只插一支。”陸傲頓了頓,看向江知魚和陸行淵,“可以嗎?”

    “當然可以啦。”江知魚笑了笑,“想要幾支都可以。”

    陸傲捏著粉色的蠟燭,把它插在了蛋糕正中間。

    他才重生沒多久。

    他才一歲呢!

    “刺啦”一聲,陸行淵劃亮火柴,點燃蠟燭。

    蠟燭點亮的瞬間,餐廳的燈也關了,所有人圍在陸傲身邊。

    “嗷嗷,快許愿。”

    “愿望不能說出來噢,說出來就不靈了。”

    “唔。”

    霸總一向相信,人定勝天,美好生活要靠自己創造。

    但是今天……

    是個例外。

    燭光明亮,照在陸傲的臉上,襯得他的小臉蛋紅紅的。

    陸傲站在椅子上,兩只手抱在一起,像一只矮墩墩的小發財貓。

    他閉上雙眼,正準備許愿。

    忽然,江知魚說:“等一下。”

    “嗯?”

    陸傲睜開眼睛,江知魚按住他的小臉蛋,從蛋糕盒子上,剜了一點不小心沾上去的奶油,輕輕點在陸傲的眉心上。

    “好啦,這是接下來一整年的福氣,要帶著福氣許愿,更靈驗的。”

    溫暖的燭光下,江知魚離他很近,陸行淵也站在他們身邊。

    爸爸和大爸爸的表情都很溫柔,陸傲甚至能聞到他們身上洗衣粉的溫暖香氣、做飯做菜沾染上的香氣。

    他閉上眼睛,在生日快樂的歌聲里,在心里默默許愿——

    “老天爺爺,我之前從來沒有向你許過愿,所以你欠我二十八個愿望,按照道上九出十三歸的規矩,你至少欠我四十九個愿望。”

    “再加上今天,你欠我五十個愿望。”

    “我可以許愿當華爾街之狼,也可以許愿當股市神之手,還可以許愿當世界首富,但是這些愿望,我自己也可以實現。”

    “我只許一個愿望——”

    “希望爸爸和大爸爸平平安安,永遠陪在我身邊。”

    “永遠不死!”

    老天爺,你聽見了嗎?

    我要我的爸爸和大爸爸,永、遠、不、死!

    再說一遍,是永遠陪我,永遠不死!

    再說兩遍、再說三遍……

    再說一百遍!

    *

    陸傲怕老天爺走神,聽不見自己的愿望,所以閉著眼睛,在心里喊了一百遍!

    一直到他的耳邊傳來老天爺的聲音。

    “好了,嗷嗷,不要太貪心,一年許一個愿望就好了。”

    “我沒有貪心,我只許了一個愿望,我只是在重復。”

    “重復多少遍啦?上天肯定聽見了。”

    “你怎么知道?難道你就是上天嗎?”

    “我不是上天,我是你爸爸。”

    陸傲睜開眼睛。

    噢,原來不是老天爺,是爸爸。

    江知魚故意道:“許愿許這么久,蠟燭都快燒光了,小白都快睡著了,爸爸都快暈倒了。”

    “不許暈倒!”陸傲伸出手,要掐他的人中。

    他剛剛才許愿爸爸長生不死,爸爸怎么能暈倒?

    “好了好了。”江知魚接住他,“許完愿要吹蠟燭。”

    “你們都沒告訴我,我都不知道規則。”

    “現在不是告訴你啦?”江知魚拍拍手,大家又一起唱起生日歌來。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嗷嗷生日快樂——”

    陸傲深吸一口氣,鼓起腮幫子,用力一吹,把短短的蠟燭吹滅。

    呼——

    呼呼呼——

    江知魚見狀不妙,連忙捂住他的嘴巴,把他帶走。

    “不許吐口水!”

    “我不是故意的啦。”

    最后,陸傲拿著塑料的蛋糕刀,一本正經地給大家分蛋糕。

    等大家都有了,他才切了一塊,給自己吃。

    他很少吃蛋糕,就算吃蛋糕,也只是當做甜點吃,生日蛋糕基本沒吃過。

    他不過生日,其他人過生日也從不邀請他。

    不過……

    陸傲用叉子挖起一塊混合著奶油的蛋糕胚,塞進嘴里,嚼嚼嚼。

    意外的還不錯。

    很好吃!

    蛋糕太大了,他們兩家人根本吃不完,還剩下一大半,江知魚又放回冰箱里,準備明天當早餐吃。

    陸傲生日,家長們特意允許兩只小崽崽玩久一點,晚一點睡覺也沒關系。

    于是兩只崽看完動畫片,就到處亂跑。

    一會兒跑去陸傲的房間里,一會兒又跑到樓下去騎車。

    陸傲一天之內提了兩輛車,一輛扭扭車,一輛滑板車,正是著迷的時候,他載著顧白,玩得不亦樂乎。

    玩到十點多,兩只崽竟然還要跑到顧白的房間里去,玩他房間的小火車。

    沒玩多久,他們就開始犯困,連澡都沒洗,就倒在地毯上,睡得亂七八糟的。

    周朔把顧白抱起來,帶去浴室擦一擦。

    江知魚和陸行淵也過來接走了陸傲。

    安靜的夜里,陸行淵抱著陸傲,江知魚拿著陸傲落在顧白家里的玩具,一家三口走在回家的路上。

    明亮的月光照耀,昏黃的路燈閃爍,落在他們身上,把一家三口的影子拉得很長。

    玩了一天,陸傲累極了,小小身體的體力消耗殆盡,趴在大爸爸的肩膀上,睡得正香,還打起了小呼嚕。

    江知魚悄悄伸出手指,戳了一下鼻尖。

    小呼嚕聲只停頓了一下,陸傲“哼哼”了兩聲,換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趴好。

    他輕輕張了張嘴巴,像是在說夢話。

    “祝我生日快樂……”

    江知魚和陸行淵對視一眼,都沒忍住笑了笑。

    這小崽崽,怎么跟喝醉了似的?

    “祝我四歲生日快樂……還少了一樣禮物……”

    江知魚湊近他,故意小聲問:“還少了什么呀?這么多禮物還不夠啊?小貪心鬼。”

    下一秒,陸傲說:“爸爸和大爸爸……今年都沒有給我賀卡……”

    小夫夫臉上的笑容都凝了一下。

    隨后,陸行淵停下腳步,江知魚湊近他們,兩個人同時開了口。

    “能用嘴巴說出來的話,就不需要賀卡。”

    第43章 高考 想到嗷嗷以后也要高考,就好緊張……

    43

    “觀眾朋友們大家好, 歡迎來到由海陸空超市和古德拜奶茶店聯名舉辦的、第一屆賽車競速比賽現場。”

    “我是你們的主持人小白。”

    “即將舉行的是父子比賽,讓我們一起看看兩位選手的狀態如何。”

    陽光明媚的下午,顧白握著半截已經吃光的旺旺碎冰冰塑料殼子, 模仿電視上的體育比賽主持人。

    簡短的介紹之后,顧白回過頭,看向兩位參賽選手。

    他們分別是——

    霸道總裁陸嗷嗷!

    霸總之父醬汁魚!

    陸傲選擇了滑板車,江知魚則選擇了扭扭車。

    父子二人一站一坐,在規定好的起跑線后面,蓄勢待發。

    顧白握著碎冰冰,走到他們兩個中間。

    “江叔叔,你對這次比賽有信心嗎?”

    江知魚舉起一只手, 自信回答:“有!”

    “嗷嗷, 那你有信心嗎?”

    “有!”陸傲也高高地舉起小拳頭。

    “接下來是‘放狠話’環節, 你們有什么想跟對方說的嗎?”

    陸傲從顧白身后探出小腦袋, 大聲說:“爸爸,我已經不是過去的我了!”

    江知魚也探出腦袋:“我知道,昨天的你三歲,今天的你四歲。”

    “……”陸傲沉默了。

    “爸爸也想跟你說,爸爸已經不是過去的爸爸了!”

    “我也知道, 過去的爸爸很幼稚,現在的爸爸更幼稚!”

    “你說什么?”

    “幼稚爸爸!”

    一團戰火, 在父子二人之間, 熊熊燃燒!

    主持人顧白連忙把他們分開:“好了好了, ‘放狠話’環節到此結束,我們現在來隨機采訪一下現場觀眾。”

    顧白轉過頭,只見五六個小板凳排成一排,他的爸爸和大爸爸、陸傲的大爸爸, 還有張爺爺,排排坐在超市門口。

    他們就是現場觀眾。

    有的是自愿前來觀看比賽的,還帶了熒光棒給選手助威,有的是非自愿的,坐在觀眾席,一臉的生無可戀。

    顧白走上前,隨機采訪幾位觀眾。

    “爸爸,請問你支持誰呢?”

    顧云帆笑了笑,舉起熒光棒:“支持嗷嗷!”

    江知魚扭頭看他:“嗯?”

    “也支持知魚!”

    陸傲皺起小臉:“嗯?”

    很明顯,這是一個“端水黨”。

    顧白撓撓頭,又把棒棒冰遞到張大爺面前:“張爺爺,請問你支持誰呢?”

    “都支持。”

    很明顯,這也是一個“端水黨”。

    他們的意見都沒有參考的必要。

    就在這時,一只手伸過來,輕輕捏住碎冰冰的殼子,把它挪到自己面前。

    陸行淵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我支持小魚,永遠支持小魚。”

    太好了,是堅定支持某位參賽選手的“非端水黨”,我們有救了!

    江知魚坐在扭扭車上,“啾”的一聲,大大方方地朝他拋了個飛吻,回應他的支持。

    陸傲的小臉皺得更厲害了,大爸爸這個老婆奴,又開始了!

    算了,他都已經習慣了。

    陸傲大聲問:“主持人,可不可以開始了?本選手都要睡著了。”

    “來了來了,馬上開始。”顧白連忙跑回來,站在起點線旁邊,舉起小手,“準備!三、二、一,開始!”

    主持人一聲令下——

    江知魚坐在扭扭車上,兩條腿交替往前蹬。

    陸傲雙手牢牢握著把手,一只腳踩在滑板車的滑板上,一只腳踩在地上,努力往前滑。

    夏天微熱的風迎面吹來,吹起陸傲的頭發,露出他光滑的額頭,又從陸傲的短袖里鉆進去,吹得他寬松的小T恤鼓鼓的。

    主持人大聲說:“請觀眾朋友們給我們的選手加油助威!”

    其他人都小小聲地喊了一句:“加油。”

    實在是太丟臉了,街上還有其他人呢。

    只有陸行淵,拿著熒光棒,一本正經地喊:“小魚,加油!小魚,加油!”

    其他人紛紛低下頭,捂臉的捂臉,扶額頭的扶額頭。

    更丟臉了。

    陸行淵怎么能有這么強的信念感?

    誰能去找一下,陸行淵這位機器人身上有什么開關?按一下就關機的那種。

    江知魚,上。

    噢,江知魚在比賽。

    那算了。

    眾人的頭越發低了下去。

    比賽場上,陸行淵給江知魚喊“加油”,顧白就給陸傲喊“加油”。

    “嗷嗷,加油!”

    顧白還跟在選手旁邊,實時播報:“目前江叔叔領先嗷嗷半個身位,果然,大人的力氣比較大。”

    “嗷嗷也開始發力了!他加快了蹬腳的頻率,他追上來了!”

    “雖然大人的力氣比較大,但是大人的腿也比較長,不容易調整。嗷嗷的腿短短的,剛好合適……”

    “顧白,你給我住口!”

    陸傲怒吼一聲,小短腿蹬得像風火輪一樣,轟隆隆往前沖。

    最后,陸傲領先江知魚一個身位,父子二人一前一后,沖過終點線。

    顧白牽起陸傲的小手,高高舉起:“我宣布,本場比賽,嗷嗷獲勝!”

    陸傲努力維持著寵辱不驚的平淡表情,朝現場觀眾鞠躬,然后又轉過身,朝自己的對手鞠了個躬。

    尊重對手,是每個霸總的美德。

    江知魚笑出聲,伸出手,和他握了握手。

    “恭喜你,嗷嗷,實至名歸!”

    “謝謝。”

    “不過,爸爸還有一件特別重要的事情要提醒你。”

    “什么?”陸傲疑惑。

    江知魚的手換了個方向,捏捏他剛才狂蹬的那條小短腿。

    “腿酸嗎?你玩滑板車的時候,要記得時不時換換腿。要是一直用這條腿,這條腿長了小肌肉,另一條腿還是小肥肉,那就糟糕了。”

    “才不會呢!”陸傲跺腳反駁。

    “跺腳也要記得經常換腿,不然一條腿越跺越短了。”

    “爸爸!”陸傲剛準備跺腳,頓了一下,干脆在原地蹦迪。

    “哈哈哈!”

    江知魚大笑著把他抱進懷里,擄到自己車上,直接抓走。

    半決賽結束,接下來就是陸傲和顧白的比賽。

    但陸傲剛剛賽過一場,需要休息一下,才能再次上場。

    江知魚從冰柜里拿出一大袋凍得邦邦硬的旺旺碎冰冰,給他們隨便挑。

    兩只崽年齡太小,一下子吃太多冰的會拉肚子,只能合吃一根。

    江知魚和陸行淵感情好,碎冰冰就是要一人一半,才有意思,所以他們兩個也合吃一根。

    還有周朔和顧云帆,也合吃一根。

    只有張大爺,只剩下張大爺,拿著一整根碎冰冰,沉默著看著他們。

    好沒意思的世界。

    欺負老人家的世界。

    兩家人排排坐在超市門口,乘涼吃冰,悠哉悠哉。

    休息了半個小時,陸傲舉起小手,從小板凳上站起來,準備宣布比賽再次開始。

    就在這時,兩個穿著藍色短袖襯衫和黑西褲的工作人員,提著公文包,從學校那邊走過來。

    他們先路過奶茶店,透過透明的玻璃門,朝里面張望。

    “有人嗎?”

    顧白連忙舉起手:“有人!”

    他小跑上前:“兩位客人,請問你們需要什么?”

    工作人員放輕聲音,問:“小朋友,你家大人在哪里呀?”

    “我就是大人。”顧白叉腰,“有什么事情跟我說就可以了。”

    他的身后,周朔和顧云帆弱弱地舉起手:“大人在這里。”

    工作人員恍然大悟,快步上前:“兩位是古德拜奶茶店的店主?”

    他們又轉向江知魚和陸行淵:“那兩位就是海陸空超市的。”

    “對。”

    “是這樣的,我們是教育局的工作人員,馬上就是高考了,小城高中也會作為考點。有些事情,我們要提早告訴你們,以免得到時候大家手忙腳亂的,都不知道該怎么辦。”

    “嗯嗯,兩位請說。”

    大人們在這里開了幾年的店,對這些事情都很清楚了。

    兩只崽是第一次經歷這種事情,擠在爸爸身邊,表情嚴肅,目光認真,乖乖聽著。

    工作人員彬彬有禮,把注意事項一一說清。

    “高考期間,會開啟信號屏蔽儀,可能會覆蓋到校門口,家里的網絡信號弱一點,是正常的,要辛苦你們堅持一下。”

    兩只崽同時點點頭:“沒問題。”

    “另外,高考是一年一度的大考,對高三生們來說格外重要,所以在這幾天,希望能夠保持安靜,不要播放大聲的音樂和廣播,也不要大聲喧嘩。”

    “沒問題。”

    “當然了,商店正常的經營是可以的。但因為當天學生家長眾多,希望商鋪不要占道經營,超市門口的搖搖車最好也搬走。如果需要的話,我們現在就可以幫忙。”

    “沒問題!不用幫忙!”

    陸傲和顧白信誓旦旦地拍著自己的小胸脯。

    “我們是大力士,不用幫忙……”

    江知魚伸出手,捂住兩只崽的嘴。

    “需要幫忙!需要!”

    “好的。”

    兩個工作人員義不容辭,馬上挽起衣袖,和大人們一起,把超市門口一左一右兩輛搖搖車搬進去。

    這兩輛車,是超市剛開業的時候,江知魚買的。

    雖然是給小孩子玩的,但也很受高中生們的歡迎。

    經常有高中生在超市里買了東西,剩下一個一元硬幣,就來這邊玩,嘻嘻哈哈,笑成一團。

    把搖搖車暫時搬進里面,就沒有再占位置的東西了。

    最后,工作人員拿出兩封倡議書,給兩個店鋪的大人們簽字。

    “只需要一個人簽字就好了。”

    但是江知魚簽完之后,陸行淵熟練地拿過了筆,在江知魚的名字旁邊,簽下自己的名字。

    江知魚笑了笑,解釋道:“雙重保障,保證完成任務。”

    陸傲從爸爸和大爸爸中間鉆出來,探出小腦袋,也向工作人員解釋:“我大爸爸是‘戀愛腦’。”

    他覺得爸爸一個人的名字在上面,孤零零的,不太好看,一定要把自己的寫上去。

    就像簽結婚證一樣。

    工作人員笑著道:“沒關系,全家人都簽也可以。”

    江知魚回過頭,捏捏陸傲的小臉蛋:“那你要不要簽字?”

    陸傲猶豫片刻,最后還是點了點頭:“要!”

    陸行淵把筆遞給他,陸傲把倡議書墊在大爸爸的背上,握著筆,一筆一劃,寫下自己的名字。

    他把簽好一家三口名字的倡議書還回去:“保證不吵!”

    “好,謝謝你啦,小朋友。”工作人員向他揮手,“我們還要去下一戶人家,拜拜啦。”

    “拜拜。”陸傲也朝他們揮揮小手。

    江知魚摟著陸傲,不動聲色地和陸行淵交換了一個目光,然后兩個人都低下頭,看向陸傲。

    不知道是不是他們的錯覺,陸傲小霸總,好像活潑開朗了一些。

    之前帶他去菜市場,賣菜的大爺大媽喊錯他的名字,他只會躲在爸爸和大爸爸身后,跺腳生悶氣。

    現在可不一樣了,現在還會跟陌生人說“拜拜”。

    陸傲發現他們在看自己,抬起頭,有些疑惑:“你們干嘛……”

    話說到一半,陸傲忽然想起,自己剛剛才簽過倡議書,不能吵鬧,于是他馬上捂住自己的小嘴巴,小小聲問:“你們干嘛這樣看我?”

    江知魚和陸行淵都笑了笑,然后若無其事地移開目光,抬頭望天。

    “啊,湛藍的天空。”江知魚不由地感嘆。

    “啊,天上有一朵像小魚的云朵。”陸行淵默契地跟上。

    “今天真是美好的一天。”江知魚和陸行淵一起朗誦。

    陸傲皺起小臉:“啊,你們兩個真是夫唱夫隨的一對。”

    受到陸傲感染,顧白也放輕了腳步,躡手躡腳地走路,像一只小老鼠。

    周朔大笑出聲,還被他打了個小嘴巴子。

    “啪”的一下,周朔臉上笑容凝固。

    “大爸爸,不能吵!”

    “正常說話是可以的,不用這么小心。”

    因為高考即將來臨,第一屆賽車比賽暫時中止。

    等高考結束后,另擇時間,進行比賽。

    兩家人坐在超市門前,大大小小,高高矮矮,吃著冰棍,看著白云。

    白云悠悠飄過,不留下一點兒煩惱。

    *

    臨近高考,小城高中的學習氣氛越來越濃。

    走在路上,經常能看見學生們一起討論問題,要么就拿著個小本子在記知識點。

    家長們也越來越緊張,住宿生的家長們每天早中晚,提著飯盒,過來送飯,走讀生的家長們早晚接送,騎著小電驢,排隊在校門口等著。

    這天晚上,陸傲小經理吃完飯,在超市里巡視。

    顧白乖乖跟在他身邊,充當他的下屬。

    兩只崽穿行在貨架當中。

    顧白一抬手,寬寬的衣袖不小心弄掉貨架上的一個零食。

    顧白連忙回頭。

    陸傲問:“是什么掉掉了?”

    顧白把東西撿起來,看了一眼:“是一盒‘好多魚’。”

    零食的名字叫做“好多魚”。

    他把東西放回貨架上,隨口問:“嗷嗷,你吃過嗎?這個好吃嗎?”

    “沒吃過。”陸傲搖搖頭,“因為‘虎毒不食子’。”

    “……”

    “說錯了,應該是‘虎毒不食父’,我爸爸叫……”

    話還沒完,超市外忽然傳來震天動地的一聲“轟隆”!

    兩只小崽崽被嚇得一個踉蹌,抱在一起,差點摔倒。

    緊跟著又是好幾聲“轟隆”,從不遠處傳來。

    “地震了!”

    陸傲率先反應過來,拉著顧白,就要往外面跑。

    他一邊跑,還一邊喊:“江知魚、陸行淵,快跑!去空地上!”

    小夫夫就在收銀臺那邊,聽見陸傲大喊,趕忙攔住他。

    江知魚把驚慌失措的陸傲抱起來,拍拍他的后背,溫柔安慰:“嗷嗷,別害怕,別害怕,不是地震,是學校里的哥哥姐姐們在喊樓。”

    “喊樓?”陸傲疑惑。

    “走,帶你們上去看熱鬧。”

    顧白一聽說有熱鬧看,連忙跑出去喊自己的爸爸和大爸爸。

    江知魚抱著陸傲,帶著一群人,到了自己家的樓頂。

    自建房的樓頂都是平的,要是以后還想再建一層,就能繼續往上搭。

    站在樓頂,可以清楚地看見小城高中里面的場景。

    一個很大的口字型教學樓,樓里燈火通明,走廊上擠滿了學生,所有學生一起歡呼大喊,祝高三的學長學姐高考加油,乘風破浪,一往無前。

    高中生的熱情幾乎掀翻整棟教學樓。

    難怪陸傲剛剛會以為是地震了。

    沒多久,他們又關了教室里的燈,打開了手電筒和熒光棒。

    陸傲這才明白,傍晚這群學生買了這么多熒光棒,是為了什么。

    陸傲癟了癟小嘴巴,他不明白,都要考試了,還搞得這么激動。

    萬一沒考好,豈不是很丟臉?

    江知魚看著他,像是看出他的想法,笑著說:“這是小城高中的風俗,爸爸和大爸爸也當過幾年的小傻蛋。都到了這個時候,再補習也沒用了,不如放松一下,對吧?”

    陸傲還是想不通。

    不過,既然爸爸和大爸爸都這樣過,那他就不說他們是小傻蛋了。

    學生們在教學樓里唱歌歡呼,一家三口就在樓頂看熱鬧。

    晚自習課間十分鐘,很快就結束了。

    上課鈴聲響起,學生們還不肯離開。

    鈴聲響了三遍,他們還是聚在走廊上。

    最后,高老師暴怒的聲音清楚地傳來:“紅毛、黃毛、紫毛,把你們的手機給我交出來!”

    “還沒有?我看得清清楚楚,手機拿來!快!別逼我去辦公室拿戒尺!”

    “撲哧——”

    陸傲終于忍不住,笑了起來。

    正巧這時,一個瑩綠色的光點,從他面前飄過。

    陸傲疑惑:“爸爸,這是什么?”

    陸行淵看了一眼:“螢火蟲。”

    “真的耶,今年夏天竟然有螢火蟲。”

    江知魚抱著他,握著他的小手,讓他伸出一根小手指,輕輕地伸出去。

    “爸爸……”陸傲試圖拒絕,他不想摸蟲子。

    “噓——”江知魚輕聲道,“沒關系,不臟的。”

    螢火蟲落在陸傲肉肉的小手指上,陸傲定睛一看,驚奇道:“爸爸,它的屁股在發光。”

    “對呀,它的屁屁在發光,要是你的屁屁也會發光,那就好了,晚上起來上廁所,都不用開燈,節省電費,也不會摔倒。”

    “……”陸傲哽住。

    “可惜你不是螢火蟲,你是‘虎毒不食子’的小老虎。老虎的屁股摸不得。”

    陸傲聽見他說這個成語,不由地睜圓眼睛。

    原來爸爸都聽見了。

    江知魚故意捏捏他的屁股,握著他的小手,讓他把螢火蟲送到外面去。

    夜風一吹,螢火蟲就扭著屁屁飛走了。

    天上星星明亮,地上蟲兒閃爍。

    不遠處的教學樓重新安靜,教室里一盞一盞的日光燈,同樣輕輕閃爍著,像眨眼睛。

    *

    喊樓之后,高一高二的學生們就收拾東西,放假回家去了。

    學校里只剩下高三學生。

    陸傲臨時規整了一下超市貨架,把靠近外面的貨架都放上文具,方便高考生挑選購買。

    陸行淵從貨倉里搬出一吊一吊礦泉水,不放進冰柜,就常溫堆在旁邊,供學生取用。

    江知魚在超市門口掛上粽子,每個進來的高考生都要踮起腳,蹦起來,摸一下,寓意“高中”。

    一家人還一起推出了高考文具套餐,一個透明無花紋的筆袋里,裝著一支涂卡筆、一塊橡皮、兩支黑筆,著急的考生可以直接帶走。

    隔壁的古德拜奶茶店,新增了綠豆湯業務,柜臺上擺著三個大大的保溫桶,里面裝著冰冰涼涼的解暑綠豆湯。

    在所有人緊張又期待的心情中,終于到了高考這天。

    小城高中提早一天,在大門口掛起紅色橫幅,表明這里是考點。

    早上六點,幾個交警開著摩托車,來到學校門口,管理交通要道,負責維持秩序。

    沒多久,就有趕早的家長載著學生過來。

    和陸傲預想的情況不一樣,今天沒有多少丟三落四的學生,他們早就準備好了文具,來超市現場進貨的人很少。

    送走一位客人,陸傲撅著屁屁,趴在收銀臺上,看著學校門口那邊。

    考點還沒開放,考生們還不被允許進入學校,所以他們都在門口等著。

    家長們陪在自家孩子身邊,時不時摸摸他們的腦袋,幫他們整理一下衣領,極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把緊張傳給他們。

    陸傲參加過高考,去國外的好學校留學,必須要國內高考的成績還行。

    可是那天,是老張管家送他去的,司機開著車,從國際高中的后門進去。

    老張管家訓練有素,一般不會緊張。

    更不用說陸傲本人,霸總從不知道緊張為何物。

    陸傲晃著小腳,好奇地觀察人群里的每一個人。

    “陸行淵,一想到嗷嗷以后也要高考,我就好緊張!”

    “小魚,不要緊張,陸傲繼承了我的智慧和你的機靈。”

    陸傲循聲望去,只見爸爸和大爸爸站在超市門口,兩個人緊緊抱在一起。

    “距離陸傲高考還有14年,還有168個月,還有5110天,別擔心。”

    “不行,我緊張得發抖,嗚嗚嗚——”

    第44章 車庫 給嗷嗷小霸總修一個車庫……

    44

    高考持續了兩天。

    在這期間, 不止是超市和奶茶店,整條永安街、整個校門口,還有整個學校, 都安安靜靜的。

    所有人都有意控制著,放輕動作,不發出太大的聲音。

    街道上的商戶們,把店鋪里的塑料凳子拿出來,給家長們坐著,讓他們歇一會兒。

    但塑料凳到底不多,有的家長就自己帶了小馬扎,有的干脆靠在摩托車、電瓶車上。

    家長們都很緊張, 要么沉默地站在旁邊, 抱著手, 不自覺抖腳, 要么聚在一起,低聲聊天,緩解心情。

    “我家這個,不求他能超常發揮,正常發揮就好了。”

    “昨天晚上我一晚上沒睡著, 早上起來還要假裝一點都不緊張的樣子,就怕孩子跟著我緊張。”

    “我也是, 我還一大早起來撲粉了, 就為了遮住黑眼圈, 順手給孩子他爸也撲了點。”

    “哈哈哈!”

    超市門口聚集了一群家長。

    小老板江知魚坐在小板凳上,翹著腳,聽見他們說這話,沒忍住笑出聲來。

    陸行淵坐在他身邊, 面前擺著一包香瓜子,安安靜靜地剝瓜子。

    家長們聽見江知魚笑,紛紛轉頭看他。

    “小老板,你可別不當回事。”

    “就是,等你家崽崽高考的時候,你只會更緊張。”

    江知魚一噎,默默地把翹起來的腳放下去。

    其實他已經緊張過了。

    在所有人都沒發現的時候。

    這下子,輪到他身邊的陸行淵笑了。

    他低著頭,一邊剝瓜子,一邊低低地笑了一聲。

    豈止是緊張?考試第一天早上,他老婆抱著他,緊張得瑟瑟發抖,幾乎快暈倒在他懷里。

    江知魚扭過頭,悄悄伸出手,在所有人都沒注意到的地方,打了他一下。

    閉嘴,不許笑!

    陸行淵抿了抿唇角,忍住笑意,剝好最后一顆瓜子,放在紙杯里,遞到江知魚面前。

    江知魚抓了一小把,塞進嘴里,嚼嚼嚼。

    所幸家長們沒有多說什么,話題很快就回到學生們身上,他們皺著眉頭,憂愁地望著前方,計算著考試時間還剩多少。

    他們希望學生們早點出來,但又希望考試時間再長一點,免得他們做不完題目。

    江知魚和陸行淵擠在一起吃瓜子,和他們一起眺望遠方。

    就在這時,他們身后傳來“啪嗒啪嗒”的拖鞋聲音。

    兩個人都沒有回頭,繼續望著前方。

    “陸行淵,我們完全沒有感覺到有小崽崽靠近,對吧?”

    “對。”

    “小崽崽完全可以‘趁爸之危’,嚇唬我們一下,對吧?”

    “對。”

    “那可真是太好玩了。”

    走到他們身后的陸傲皺起小臉,一陣無語。

    他才不會故意嚇唬爸爸和大爸爸呢。

    這是幼稚的小孩才會玩的游戲。

    不過,如果他們極力要求的話……

    陸傲伸出雙手,輕輕拍一下他們的肩膀:“吃飯了。”

    “哇!”江知魚裝出一副被嚇到的樣子,回過頭,一把抱住他,“我們嗷嗷走路都沒聲音的,像小貓貓一樣,爸爸好害怕呀。”

    陸傲得意地翹了翹小腳丫,但還是保持著冷靜的表情:“我是小老虎,不是小貓。”

    “噢,爸爸知道啦。”江知魚笑了笑,“嗷嗷小老虎。”

    “張爺爺煮好飯了,可以吃飯了。他讓我問你們,你們要上去吃,他下來看店,還是你們把飯端下來吃。”

    江知魚想了想:“時間還早,讓張爺爺先吃,我們在下面看店,等一下再上去吃。”

    “嗯。”

    “那你呢?你想和張爺爺一起吃,還是和爸爸、大爸爸一起吃?”

    “和你們一起。”陸傲忽然不好意思起來,馬上又解釋了一句,“我不餓,早上吃了很多面包。”

    送考的家長們怕孩子會餓,帶了一大堆面包、牛奶和水果過來,結果學生們沒怎么吃,全都投喂給了其他家長,陸傲和顧白也跟著吃了不少。

    “那好。”江知魚把陸傲送到陸行淵懷里,“爸爸腿酸了,讓大爸爸抱著。”

    于是陸行淵剝瓜子的服務對象,又多了一個。

    他先剝一顆瓜子,給老婆吃,再剝一顆,給兒子吃,最后剝一顆,給自己吃。

    就按照這樣的順序,耐心地剝下去。

    陸傲用自己的小乳牙,把瓜子仁磨碎,吃得香噴噴。

    *

    很快就到了最后一場考試。

    學校里傳來“距離考試結束還剩十五分鐘”的廣播,家長們就紛紛按捺不住,收起馬扎板凳,要上前去迎接學生。

    烏泱泱一群人站在警戒線外,有些家長手里還抱了鮮花零食。

    陸傲小小一只,丟進人群里撈都撈不起來,江知魚就沒讓他過去,只讓他在超市里看看。

    “嗷嗷,等你高考結束,爸爸也給你送一束零食花。”

    “謝謝你,爸爸。你已經送給我一個最好的禮物了。”

    “真的嗎?”江知魚心里升起一絲期待,“是什么?我怎么不知道我送給你什么了?生命嗎?不用謝,這都是爸爸應該做的。”

    “你送給我一個十幾年以后的大餅。”

    “……”

    江知魚伸出手,輕輕彈了一下他的額頭。

    小小的討厭鬼。

    時鐘滴答滴答,這十五分鐘,顯得格外漫長。

    終于,學校里傳來“考試結束”的廣播聲。

    盡管如此,家長們也沒敢大聲喧嘩,只是小范圍地歡呼了一下。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終于有學生出現在校道那邊。

    緊跟著,一個又一個學生從考場里走出來,學校大門打開。

    極少數的學生和家長擁抱在一起。

    大多數的學生,只是簡單地跟家長說句話,然后背著書包,和家長一起,朝自家摩托車停靠的地方走去。

    安靜地爬上車,安靜地回家去。

    大庭廣眾之下,大家都很含蓄,不會輕易表達自己的情感。

    就算在其他家長面前緊張得要死,在孩子面前,也絕對不會表現出來。

    江知魚笑了笑,摸摸陸傲的小腦袋:“爸爸不給你畫大餅了,你不是一直想吃‘好多魚’嗎?去拿一盒,和小白一起吃吧。”

    陸傲說:“我不想吃‘好多魚’。”

    “那爸爸想吃,爸爸好想吃同類啊,去拿一盒給爸爸吃。”

    “好吧。”

    陸傲從收銀臺上滑下去,小跑著走到貨架前,拿了一盒“好多魚”。

    “好多魚”其實就是做成各種小魚形狀的零食,和薯片薯條差不多。

    包裝背面還有各種魚的形狀和名字介紹,江知魚拆開包裝,和陸傲一起研究。

    “這個是章魚。”

    “這個是魷魚。”

    “這個是海星。”

    “爸爸,海星不是魚。”

    “那正好,你不是‘虎毒不食父’嗎?海星不是魚,你可以吃。”

    江知魚把海星形狀的零食遞給陸傲,又拿起一條小魷魚,送到陸行淵面前。

    “你最愛的小魚來咯。”

    陸行淵笑了笑,張開嘴,銜走那條小魚。

    一家三口就這樣,按照“是不是魚”的規則,把“好多魚”分著吃掉。

    期間時不時有學生家長過來買東西,也有住宿生暫時回不了家,過來買零食飲料,準備晚上在宿舍里聚一聚,放松一下。

    甚至還有要買啤酒的,江知魚堅持原則,堅決不賣。

    高考生逐漸退場,高一高二的學生慢慢返校。

    警戒線撤掉,小城高中又恢復成往日的模樣。

    吵吵鬧鬧,咋咋呼呼。

    *

    高三學生一走,小城高中直接少了三分之一的學生,超市也少了三分之一的顧客。

    這天午后,陸傲趴在收銀臺的電腦前,計算昨天的營業額。

    他撐著腦袋,愁眉不展。

    真討厭,營業額雖然沒有少三分之一,但是也差不多了。

    要是到了暑假,所有學生都放假了……

    陸傲想都不敢想。

    一天的營業額不破百,甚至不破十,那可怎么辦啊?

    似乎是察覺到他的情緒,旁邊的陸行淵伸出手,拍拍他的后背,安慰他:“做生意就是這樣,有淡季有旺季。”

    陸傲反問道:“那也不能太淡吧?”

    再淡他們一家人就吃不起飯了!

    陸行淵頓了頓:“覺得淡就多加點鹽。”

    “……”陸傲再一次沉默了。

    父子二人沉默對視,三秒之后,陸行淵疑惑問:“不好笑嗎?”

    陸傲面無表情地看著他:“不好笑。”

    “小魚都會笑的,他說我是天生的笑話大師。”

    “他騙你的。”

    “胡言亂語,我上去問問。”

    陸行淵拍拍他的小肩膀,站起身來:“你在下面看一會兒店,我馬上回來,有事情喊我。”

    “噢。”

    陸傲用一種毫無波瀾的目光,目送他上樓,然后轉回頭,繼續看電腦賬本。

    沒多久,顧白從超市門口探出腦袋,喊他出來玩。

    陸傲就把電腦關了,出去和顧白一起玩。

    永安街第一屆賽車比賽決賽還沒開始,兩只崽正在緊張熱烈地練習中。

    陸傲騎滑板車,顧白騎扭扭車,兩只崽在超市門口轉來轉去,練習加速和壓彎,玩得不亦樂乎。

    忽然,他們的頭頂響起一聲大笑。

    “哈哈哈!”

    兩只崽被嚇了一跳,都停下車子,抬頭看去。

    是天上的神仙在笑嗎?

    緊跟著,江知魚的聲音傳來:“陸行淵,你真是太有才了!哈哈哈!給我笑醒了,等一下,我要笑不露齒……”

    看來陸行淵已經把那個超冷的笑話跟他說了。

    他們兩個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陸傲收回目光,對顧白說:“別害怕,我爸爸和大爸爸就是這樣的。”

    兩只崽早已經習慣了,繼續玩他們的。

    玩了一會兒,江知魚和陸行淵就下來了。

    江知魚還在努力憋笑,一陣一陣的。

    陸傲看著他的表情,又是一陣無語,有那么好笑嗎?

    成熟的崽崽完全不知道他們的笑點。

    陸行淵來到收銀臺前,從抽屜里拿出一個快遞盒:“小魚,你買的東西到了。午睡的時候,快遞員送來了。”

    “是嗎?我看看。”江知魚接過快遞盒,不用陸行淵遞過來的剪刀,直接徒手拆開。

    “是什么?”陸行淵低下頭。

    “是好東西噢,我挑了很久的。”

    江知魚把手伸進盒子里,掏了掏,最后掏出來兩卷黃色警戒線膠帶。

    “當當當!”

    “買這個做什么?”陸行淵不懂。

    “前天晚上,我不是跟你說,要給嗷嗷騰出一個空位來,給他放車子嗎?用這個來劃分車位啊。”

    江知魚喊了一聲:“嗷嗷!”

    陸傲回頭:“干嘛?”

    “先別玩了,把你的車子開過來!”

    “好。”

    陸傲蹬著滑板車,把車子開進超市里。

    從白色小門進去,樓梯往下,就是平時他們存貨的倉庫。

    倉庫很大,各種存貨分類堆著,缺了就下來搬。

    不知道什么時候,江知魚和陸行淵把倉庫一角清理出來,打掃干凈,還擦了地板。

    江知魚嚴肅宣布:“嗷嗷,你已經成為了有車一族,擁有的車子數量也越來越多,爸爸的小粉和大爸爸的小綠都有專屬停車位……”

    “等一下。”陸行淵糾正他,“小魚,小綠沒有停車位,它一直停在小粉屁股后面。”

    “都差不多。”江知魚擺擺手,繼續對陸傲說,“所以,爸爸和大爸爸特意在家里整理出一片空地,作為你的專屬停車位!大家鼓掌!”

    陸行淵認真鼓掌,陸傲也拍了拍小手。

    “以后你買了更多車,也可以停在這里。”江知魚一揮手,“現在,我們來一起布置你的專屬停車位。”

    “刺啦”一聲,江知魚扯開警戒膠帶。

    這還是他從高考中得到的靈感,高考那幾天,學校門口也拉著這樣的黃色膠帶。

    陸傲提醒他:“爸爸,這不會犯法嗎?”

    “當然不會,你仔細看看上面寫的是什么。”

    陸傲定睛一看。

    膠帶上寫的不是“警戒”,也不是“warning”,而是——

    中文“嗷嗷專屬”。

    英文則是一大串的“aoaoaoao”。

    有點吵到陸傲的眼睛。

    “爸爸特意找店鋪定制的。”江知魚自信地挑了挑眉,然后吩咐他們,“陸行淵,拿卷尺來,把這面墻的長度量一下,看一下要怎么分車位。”

    “好。”

    一家人忙活起來,陸行淵負責量尺寸,陸傲負責幫爸爸扯住膠帶一頭,江知魚扯著膠帶另一頭,慢慢拉長,再慢慢地把膠帶貼在地上。

    先貼出車庫的大概范圍,然后再從中間分隔出一個一個車位。

    江知魚和陸行淵總共分出十多個車位,一排一排,很是整齊。

    陸傲有些無奈:“我只有兩輛車,不需要這么多車位。”

    “那又怎么樣?以后爸爸和大爸爸還會給你買車,多分幾個,以后更好停車。”

    “嗯……”

    “爸爸昨天在網上,看到一輛很酷的兒童車,外形和小汽車差不多,就是比較小,專門給小孩子開的。等你玩膩了扭扭車和滑板車,就給你買這個。”

    江知魚笑嘻嘻地說:“還有那個兒童吊車、挖掘機,全部都給你買!”

    陸行淵頷首:“同意。”

    貼完膠帶,江知魚不知道又從哪里拿出幾捆LED燈帶,分給陸行淵,要貼在車位旁邊的墻上。

    “房子已經建好了,不能再動工,不然爸爸還想做那種埋在地里的燈,每個車位埋一個,按下開關,底下的燈就一個一個亮起來。”

    “有錢人的車庫都是這樣裝修的。”

    沒辦法,就只能貼燈帶了。

    陸傲捏了捏小手,乖乖走上前,從爸爸手里接過燈帶,和他們一起貼。

    他說:“有錢人的車庫也沒什么好的,大大的,要找車都找不到在哪里,車鑰匙也找不到。買車明明是為了方便,結果找車找了半天,一點都不方便。”

    “要是請司機的話,就要每輛車配備一個司機,太麻煩了。”

    “而且,有錢人經常忘記自己還有這輛車,丟在車庫就忘記了,太浪費了。”

    江知魚笑著問:“你怎么知道呀?”

    “我就知道。”陸傲揚起下巴,保持神秘。

    當然是因為,他當過有錢人啦。

    有錢人的車庫,是裝修師傅建的。

    他們家的車庫,是爸爸和大爸爸建的。

    有錢人的車庫太大了,走在里面,腳步還有回聲,大晚上的可嚇人了。

    他們家的車庫雖然不大,但是一點都不可怕,旁邊還堆著各種零食和飲料,開車開累了,張開嘴就可以吃喝,可方便了。

    綜合比較下來,他們家完勝!

    陸傲就喜歡他們家的車庫!

    一家三口蹲在地上,把燈條貼好。

    貼好之后,陸行淵打開燈光,江知魚牽著陸傲,后退幾步,認真欣賞。

    “不錯,很好看。就是有點空,以后多買幾輛車就好了。”

    “等一下,爸爸再去網上搜一下,看有沒有兒童車車鎖,給你也安排上。這些可都是我們嗷嗷的重要財產。”

    “如果沒有的話,爸爸和大爸爸就親手給你做幾個。”

    燈光不止是白色的,還會變色。

    一會兒變成粉色,一會兒變成黑色,一會兒紅橙黃綠青藍紫隨意切換。

    彩色的燈光照在陸傲臉上,陸傲抬起頭,不好意思地說:“謝謝爸爸,謝謝大爸爸。”

    雖然很小聲,但爸爸和大爸爸還是聽見了。

    “不用謝。”陸行淵拍拍他的肩膀。

    “不用謝。”江知魚也摸摸他的小腦袋,“爸爸的意思是,不用謝。”

    “我聽見了。”陸傲說。

    “不不不,你不知道。”江知魚神秘地搖搖手指,“大爸爸說‘不用謝’,是對你說‘謝謝’的禮貌回復。爸爸說‘不用謝’,就是字面意思——”

    “不用謝謝。”

    “不用謝謝爸爸,也不用謝謝大爸爸,小崽崽只需要安心接受爸爸和大爸爸的愛就好了,永遠不需要說‘謝謝’。”

    陸傲哽了一下,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他板起小臉,握緊小拳頭,嚴肅道:“就……就要‘謝謝’,就要‘謝謝’!”

    “好吧。”江知魚只能順著他,“把你的車從車庫里騎出來,和小白一起玩吧。”

    “嗯……”陸傲想了想,卻拒絕了,“先不要,我要先……”

    “要先炫耀一下是吧?”江知魚了然道,“那你出去喊小白。”

    “沒錯。”

    陸傲握著小拳頭,像一陣風似的刮走了。

    “顧白!顧白!快來看我的車庫!我爸爸和大爸爸給我布置的車庫!”

    剛剛一家人在干活,大人們不敢使喚別人家的小孩,就沒喊顧白過來。

    現在大功告成,陸傲馬上嘚瑟起來,再次收獲顧白的——

    “哇,嗷嗷,這真是太酷了!我要讓我爸爸也給我弄一個!”

    “沒問題,讓你爸爸來找我,我把膠帶和燈帶的鏈接都發給他。”

    “嗯嗯。”

    參觀了一下車庫,江知魚和陸行淵就幫他們把車子拎到外面,讓他們繼續玩。

    “嗷嗷,等一下,我可以親自把車子停進車庫里嗎?”

    “可以,我贈予你這個至高無上的權力。”

    “謝謝你!”

    兩只崽在外面玩,兩個大人就拿著手機,搜一下兒童車鎖。

    但很可惜,網上沒有江知魚想要的那種卡通款,只有鎖青少年自行車的那種U型鎖,又重又笨,根本不適合陸傲。

    江知魚就找了點紙箱拆成的厚紙板,想親手給陸傲做幾個鎖。

    陸行淵找到車庫地鎖的原理圖和拆分圖,兩個人擠在一起,仔細鉆研,用鉛筆在紙板上寫寫畫畫,畫出所需要的大概零件。

    “可以用紙巾和白乳膠,我的童年夢想。”

    “嗯。”

    兩個人剛準備下剪刀,忽然,江知魚的手機專屬鈴聲響了。

    他手忙腳亂地放下東西,接起電話:“喂……”

    對面的人先開了口,根本不給他打招呼的機會。

    似乎是什么重要人物來電,陸行淵也放下手里的東西,朝陸傲招了招手,讓他一起過來。

    父子二人安安靜靜地等江知魚通電話。

    手機聲音不大,但是陸傲也能聽見。

    對面的人是一男一女,中年人的聲音,跟江知魚似乎很熟悉,一上來就問他最近過得怎么樣、缺不缺錢花、超市生意怎么樣,收到的粿餅吃完了沒有,還要不要再寄。

    一直等他們說完話,江知魚才插上嘴:“對呀,他們就在我旁邊。”

    下一秒,江知魚把手機遞到陸行淵面前,小聲提醒他:“爸爸媽媽。”

    陸行淵暗中清了清嗓子,也喊了一聲:“爸、媽,下午好。”

    又下一秒,江知魚把手機轉向陸傲:“嗷嗷,跟……”

    話還沒說完,陸傲就跟著他們喊了一聲,搶答道:“爸、媽。”

    江知魚:?

    陸行淵:??

    電話那邊的兩個人:???

    江知魚沉默著,拉開收銀臺的抽屜,從里面拿出一個一元硬幣,遞給陸行淵。

    陸行淵會意,接過硬幣,抱起陸傲,朝外面走去。

    他把陸傲放在超市外面的搖搖車上,投了一個幣,就轉身離開。

    “滴嘟滴——”

    “小朋友,準備好了嗎?”

    “爸爸的爸爸叫爺爺,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你先在搖搖車上搖明白了,再回來說話。

    第45章 爺爺奶奶 爺爺奶奶邀請過暑假

    45

    “爸爸的爸爸叫什么?爸爸的爸爸叫爺爺。”

    “爸爸的媽媽叫什么?爸爸的媽媽叫奶奶。”

    “媽媽的爸爸叫什么?媽媽的爸爸叫……”

    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聲, 兒童搖搖車有節奏地前后左右搖擺。

    可陸傲坐在搖搖車里,面無表情,不動如山。

    他已經知道錯了, 他只是一不小心喊錯了而已。

    他不要坐在這種幼稚的車上。

    他要下車!讓他下車!

    陸行淵完全沒有注意到他沖天的怨氣,轉身離開,回到江知魚身邊,和他坐在一起。

    江知魚把手機放在收銀臺上,打開免提。

    電話那邊,中年男女驚奇的聲音再次傳來。

    “哇,嗷嗷會講話啦?”

    兩個人說話帶著一點沿海口音,但是陸傲大概能聽懂。

    他皺起小臉, 有點疑惑。

    他一直都會說話啊, 又不是小啞巴, 有什么奇怪的?

    不明白。

    兩個人又說:“小魚、行淵, 這么要緊的事情,怎么沒跟我們講?這個要召集家里的親朋好友,大家一起慶祝一下的。”

    江知魚撒著嬌,說話也不自覺帶上了口音:“怕人太多,會嚇到嗷嗷, 就沒跟你們講。之前去看醫生,醫生都說了, 小孩子講話遲很正常, 隔壁家的小孩子也是這個樣子。”

    陸行淵也道:“小魚和我是想等情況穩定一點, 再告訴爸媽。”

    隔壁家的小孩子?難道是指顧白?

    陸傲撓撓頭,更不明白了。

    “那也要慶祝一下。”他們又問,“最近超市生意怎么樣?小城高中什么時候放暑假?”

    “和以前一樣,七月初就放。”

    “那要不要回來住幾天?”

    “唔……”江知魚扭過頭, 看向陸行淵。

    陸行淵道:“我沒問題。”

    “那問一下嗷嗷。”

    江知魚抬起頭,正巧這時,音樂停下,搖搖車也停下了。

    陸行淵上前,把陸傲抱回來。

    江知魚問:“嗷嗷,你現在知道應該喊什么了嗎?”

    陸傲輕輕抿了抿嘴角,喊了一聲:“爺爺、奶奶。”

    電話那邊的人語氣驚喜,齊聲應道:“誒!”

    沒錯,這兩個人,就是江知魚的爸爸媽媽。

    前世,六歲的陸傲失去了爸爸和大爸爸,五十歲的爺爺奶奶,也失去了他們的兒子和兒婿。

    陸傲曾經在爸爸和大爸爸葬禮上見過他們,兩個中年人在一夜之間白了頭發,身形佝僂,連走路都走不穩。

    他們也想過留下來,和陸傲住在一起,照顧陸傲長大,但是因為悲傷過度,身體實在不好,沒多久也離開了。

    反派總是要當孤家寡人的。

    那時候的陸傲年紀太小,對他們的記憶不是特別清楚。

    但現在,爺爺奶奶語氣歡快,精力充沛,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爭著搶著問他:“嗷嗷,暑假要不要來爺爺奶奶家里住啊?”

    “城里現在熱不熱啊?爺爺奶奶住在山上,很涼快的噢。山上有山泉水,還有冰棒,爺爺奶奶養了好多小雞小鴨,還有小鵝,宰了給你吃,現在城里可吃不到這么新鮮的肉。”

    “怎么樣?要不要來住幾天?”

    陸傲眨巴眨巴眼睛,抬頭看向爸爸和大爸爸,想問問他們的意見。

    但是……

    江知魚雙手捧著臉,聽見小雞小鴨,還有小鵝,兩眼放光,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陸行淵當然也發現了。他抽出一張面巾紙,默默遞給江知魚。

    電話那邊的人問:“嗷嗷,你爸爸是不是流口水啦?”

    陸傲點點頭,卻忘了他們隔著手機,看不見。

    江知魚也忘了,傻笑著抬起頭,向他們展示自己光滑干凈的臉蛋:“還沒流呢!”

    “小時候看什么小雞愛作戰的動畫片,死活不讓家里殺雞,家里好幾年都沒吃雞,過年拜神也只敢偷偷殺,現在倒是饞到流口水了,小壞蛋。”

    “才沒有!”

    “嗷嗷,要不要過來?爺爺給你們做蒸雞、炒雞、炸雞、燉雞、烤雞。”

    “嗯……”陸傲想了想,“爸爸和大爸爸去,那我就去。”

    “行,嗷嗷催爸爸和大爸爸早點訂車票,訂好了跟爺爺奶奶說一聲。”

    “好。”

    陸傲不是個自來熟的小崽崽,爺爺奶奶的模樣,在他的小腦袋里,早已經很模糊了。

    他表現得不算熱情,但爺爺奶奶還是一個勁地夸他:“好乖噢。嗷嗷還記得爺爺奶奶嗎?”

    陸傲搖搖頭:“不記得。”

    “哈哈,沒關系,過幾天再重新認識一下。”

    “嗯。”

    一家人天南海北地閑聊了一會兒,沒多久,爺爺奶奶要去喂雞喂鴨,就打算掛電話了。

    “訂好了票記得說一聲啊,到時候去車站接你們。”

    “知道了,拜拜。”江知魚一邊說,一邊要掛電話。

    陸行淵和陸傲也乖乖向他們道別。

    “爸媽,再見。”

    “爺爺奶奶,再見。”

    就在電話即將掛斷的時候,江爸忽然想起什么,大喊一聲:“等一下!”

    “怎么了?”

    “小魚,你和行淵是不是每個月都往我和你媽卡上打一萬塊?”

    “是啊,給你們倆的養老金。怎么了?”

    沒有人回答江知魚的問題,電話那邊傳來爺爺奶奶爭吵的聲音。

    “你看吧,我就說是小魚打的,你非說我藏私房錢不上交!”

    “我哪里知道是小魚打的?他打錢一聲不響的,誰知道是他?”

    “卡里莫名其妙多出來幾萬,你自己都沒發現,你還好意思說我?”

    “你不也沒發現,你對我兇什么兇?”

    一片混亂之中,江知魚悄悄伸出一根手指,準備掛斷電話。

    就在這時,江爸江媽同時大喊一聲:“江知魚,你干的好事!”

    江知魚被嚇得一激靈,直接跳進陸行淵懷里:“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給你們兩個一個驚喜而已!”

    “小壞蛋,你這是蓄意挑起家庭矛盾,等你回來了再收拾你。”

    “那我就不回去了!”

    “你敢?暑假必須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兩個姓陸的都得聽我的,我不說出發,誰也別想出發。”

    “你這個小壞蛋,天天頂嘴,我有的時候真想把竹鞭塞到手機里打你。”

    “干嘛打我啦?我給你們打錢,你們還打我。”

    江知魚癟著嘴巴,故意用力地吸了吸鼻子。

    很快的,江爸江媽又換了一種語氣。

    “好了好了,別委屈了,你打錢還不說一聲,害得我們不知道怎么回事,還跑去問銀行。家里不缺你們這點錢,等你回來了,再轉回給你。”

    “我和你媽先去喂雞了,回來給你吃大雞腿,別生氣了。”

    “小魚不愛吃肥肥的雞腿,油膩膩的,他愛□□瘦的。媽去幫你盯著他,讓他把雞趕到山上去跑跑步,鍛煉一下。”

    “噢。”江知魚這才勉強應了一聲,悶聲悶氣地提出要求,“我要吃四個雞腿。”

    “一只雞就兩條腿。”

    “兩只雞就有四條腿。”

    “……知道了,早點回來。”

    “好。”江知魚伸出手,“這回真掛了啊。”

    下一秒,電話里外,陸行淵和江爸江媽同時開了口——

    “小魚,不能這樣說!”

    “‘掛電話’就說‘掛電話’,不能說什么我掛了、真掛了,太不吉利了,重新說!”

    “噢。”江知魚清了清嗓子,一字一頓地說,“那我現在掛、電、話、了,拜拜。”

    “再見。”

    吵吵鬧鬧、磨磨蹭蹭老半天,電話終于掛斷。

    陸傲趴在收銀臺上,眨巴眨巴眼睛,努力回想爺爺奶奶的模樣。

    卻只能回憶起模模糊糊、隱隱約約的輪廓。

    江知魚伸出手,捏捏他的小臉蛋:“別擔心,爺爺奶奶人很好的,也很喜歡你。不認得他們也沒關系,等到了地方,爸爸和大爸爸會幫你介紹,他們也不會介意的。”

    “嗯。”陸傲點點頭。

    “等過幾天,學校放假,超市不忙,就讓張爺爺留下來看店,我們過去住幾天。你現在也可以準備一下,看看要帶什么衣服玩具過去。”

    “噢,對了,你記得要跟小白道個別。不過暑假嘛,周朔和云帆應該也會帶他出門去玩,你自己看著辦,爸爸就不插手了。”

    “知道了。”

    *

    出乎江知魚的意料,兩只小崽崽之間的友情,那是相當深厚!

    陸傲轉身去奶茶店,告訴顧白,自己暑假要去爺爺奶奶家住的時候,顧白好似被一道天雷劈中,整只崽搖搖晃晃、踉踉蹌蹌,最后倒在了柜臺上。

    不——

    他不要和嗷嗷分開!

    他都已經想好了,今年暑假,兩家人一起去海邊玩,他和嗷嗷可以去海邊玩水、吃燒烤。

    他連小泳衣和游泳圈都看好了!

    結果,竟然有人搶先一步,邀請嗷嗷去別的地方玩。

    不——

    陸傲伸出手,把顧白扶起來:“你還好吧?”

    “我沒事。”顧白堅強地站起來,“嗷嗷,你去玩吧,那畢竟是你的爺爺奶奶,我沒關系的……”

    柜臺里的周朔皺著臉,表情復雜地提醒他:“小白,你有點過火了。”

    他又對陸傲說:“不好意思啊,嗷嗷,他前幾天跟著我看了幾集狗血電視劇,可能有一點后遺癥。”

    “我沒有在演。”顧白捂著自己的小心臟,“我能承受,我能承受一只崽玩耍的孤單,我可以一只崽玩拼圖、一只崽玩積木、一只崽吃飯、一只崽睡覺。”

    “我會乖乖留在這里,等嗷嗷回來的。”

    周朔的臉皺得更厲害了,像剛吃了一整顆檸檬。

    陸傲解釋說:“我又不是去了就不回來,只是去那邊住幾天而已。”

    “幾天?”顧白眼睛一亮。

    “我也不知道。”

    歸期不定,顧白更難過了。

    陸傲不懂,他為什么會這么傷心。

    不過,他還是牽起了顧白的手。

    “我們一家已經決定好了,不能改變。要是你真的很難過的話,那我們從現在開始,抓緊時間一起玩,怎么樣?”

    “好。”顧白用力地點了點頭,“這樣,你不在的時候,我就可以回味我們一起玩的美好時光了。”

    陸傲皺起小臉,搓搓自己的小肉胳膊,嚴肅道:“你能不能不要這樣說話?太傻了。”

    “噢。”顧白馬上恢復正常,拉著陸傲,朝外面跑去,“我們把上次沒比賽完的賽車比完,怎么樣?”

    小崽崽的情緒總是來得快,去得也快。

    顧白剛剛還一副要死要活的賴皮樣子,現在馬上就好了。

    “我們開始比賽,三局兩勝。”陸傲宣布比賽規則,“為了公平起見,每局開始前,我們都要石頭剪刀布,贏的人就可以挑選車輛,怎么樣?”

    “可以。”

    “那開始吧。”

    第一屆賽車比賽總決賽,現在開始!

    超市經理陸嗷嗷vs奶茶店收銀員顧小白!

    江知魚和陸行淵坐在收銀臺前,看著他們跟兩頭小牛似的,呼啦呼啦往前沖。

    江知魚一邊用剪刀剪紙片,一邊說:“要是在他們兩個的脖子上掛一個便攜攝影機,錄下來的畫面和聲音肯定很有意思,跑來跑去,嚇哧嚇哧的,像小狗一樣。”

    陸行淵問:“要買一個嗎?”

    “好……”

    話還沒完,不遠處傳來陸傲的聲音:“爸爸,我不是小狗!”

    “我們都這么小聲了,他還聽得見。”江知魚小聲說,“聽覺這么靈敏,肯定是小狗。”

    “不、是!”

    陸傲雙手握著滑板車把手,調轉車頭,對準爸爸和大爸爸!

    他生氣了!

    *

    接下來一整天,陸傲和顧白都黏在一起。

    兩只崽一起玩車,一起把車停進車庫里,一起在外面拔野草玩。

    到了飯點,陸傲一家人在超市門口支起小桌板,就在外面吃飯。

    顧白跑回自己家里,用大碗盛好飯菜,然后雙手捧著碗,屁顛屁顛地跑出來。

    “嗷嗷,我要和你一起吃飯!”

    顧云帆和周朔在后面追,愣是沒追上。

    “回來!你給我回來!”

    “你這熊孩子!”

    沒辦法,周朔只好把自家的飯菜也端出來,擺在小桌板上,兩家人一起吃飯。

    今天的飯菜,格外豐盛。

    到了晚上,顧白甚至想和陸傲一起洗澡。

    但被陸傲嚴厲拒絕了。

    陸傲捂著自己的衣領,誓死捍衛霸總的清白。

    “顧白,我們的關系還沒有好到可以坦誠相見的程度!”

    “噢。”顧白眨巴眨巴眼睛,有些失望。

    但他很快又提起精神:“那我現在回去洗澡,晚上我們一起睡覺。我們是可以一起睡覺的好朋友吧?”

    說完這話,他扭頭就跑。

    “我馬上回來!”

    陸傲看著他離開的背影,撓撓頭,更不明白了。

    他只是隨口一說而已,顧白還真的打算,在他們出發之前,時時刻刻和他黏在一起嗎?

    江知魚從身后把他抱起來:“小白只有你一個朋友,當然特別珍惜你啦。被朋友珍惜,是一件特別難得的事情。”

    “嗯……”陸傲還是不太懂。

    “等我們坐上火車,去到爺爺奶奶那邊,見不到小白,你就會明白小白這個時候的心情了。”

    “我才不會呢。”陸傲犟嘴,“我根本不需要朋友,朋友對我來說只是調味品,有沒有都可以。”

    “那你就繼續嘴硬吧。”江知魚抱著他朝浴室走去,“你馬上要和爸爸、大爸爸‘坦誠相見’咯。”

    “不要!”陸傲強烈抗議,“我要自己洗澡!”

    “不行,你今天和小白到處亂玩,出了一身的汗,你自己洗不干凈,必須爸爸和大爸爸幫你洗。”

    “不——”

    浴室里,陸行淵做好“浴前準備工作”,拿著毛巾,蓄勢待發。

    江知魚把陸傲身上的小T恤脫下來,放在他鼻子前面:“你自己聞聞,臭不臭?”

    陸傲努力憋氣,抿起小嘴,握緊拳頭:“不臭,一點都不臭。”

    “還不臭啊?那你明天繼續穿這件衣服。”

    “不要。”

    江知魚笑了笑,把衣服丟進臟衣簍里。

    陸傲跑到角落里,自己脫掉小短褲,然后拿出那條小黃雞的泳褲,給自己套上。

    “好了,我自己洗屁屁。”

    這樣就不算太丟臉。

    天氣熱,完全可以淋浴。

    江知魚拿著花灑,陸行淵拿著毛巾。

    陸傲立正站好,站在他們面前。

    洗頭洗澡同時進行,先擠一點兒童洗發水,抹在陸傲的頭發上,再擠一點沐浴露,抹在他身上,連腳趾頭縫都抹了。

    整只崽滑溜溜的,像一只剛上岸的小海豹。

    江知魚和陸行淵想幫他搓搓身上的灰,結果差點抓不住他。

    “看起來小小一只,結果搓起來這么累。”

    江知魚搓累了,干脆直起身子。

    他摸摸陸傲光溜溜的小肉胳膊,然后把沾了沐浴露的雙手合攏在一起,圈成一個圈,沐浴露凝結在中間,形成一層彩色的膜。

    “嗷嗷,爸爸教你玩。”

    江知魚在圈圈后面輕輕吹氣,一個透明的泡泡從中間冒了出來。

    陸傲好奇地看著泡泡,然后反應過來,這不就是最簡單的泡泡水嗎?

    于是他低下頭,在自己圓鼓鼓的小肚子上也抹了兩下,學著爸爸的樣子,舉起雙手,對著爸爸吹氣。

    泡泡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最后在江知魚和陸行淵面前破掉了。

    雖然是簡單的泡泡水,但是……好好玩啊!

    父子二人玩起來,對著對方吹泡泡,還對著陸行淵吹,吹得整個浴室都是泡泡。

    只有陸行淵坐在小板凳上,認認真真地給陸傲搓泥,把他搓得干干凈凈。

    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行淵才說:“小魚,打開花灑。”

    “噢。”江知魚打開熱水,用手試了一下水溫,覺得水溫差不多,才往陸傲身上沖。

    水流細細的,一道一道。

    陸傲不由地扭了兩下。

    “會燙嗎?”江知魚疑惑,再伸出手試了試,“不會啊。”

    “會癢,戳到我的癢癢肉了。”

    “哈哈哈,原來如此。”江知魚道,“嗷嗷,前幾天有個培訓班的工作人員,在菜市場發傳單,他說現在的小孩子都會學幾個才藝,你想不想報一個?”

    陸傲問:“我想學兒童編程,或者鋼琴。”

    陸行淵拿著毛巾,幫他把洗發水和沐浴露擦掉,了然道:“你剛剛扭那兩下,爸爸想讓你學肚皮舞。”

    陸傲沉默著,一臉無語。

    江知魚騰出手,和陸行淵擊了個掌。

    耶,真是心有靈犀。

    下一秒,濕漉漉、滑溜溜的陸傲扭了兩下,猛沖上前,直接撞進江知魚懷里。

    他一言不發,在江知魚懷里滾了一圈,又滾到陸行淵懷里。

    像一只白白胖胖的麻薯,滾來滾去,扭來扭去,把身上的水全部擦在他們身上。

    “陸、嗷、嗷!”

    *

    顧白過來的時候,陸傲已經洗好澡了。

    他穿著干凈的睡衣,靠在床頭,翹著小腳丫,正在擺弄自己的兒童手表。

    顧白抱著自己的小被子和小枕頭,輕輕推開門,探進腦袋:“嗷嗷,我來了。”

    陸傲扭頭看了一眼,往外面挪了挪,拍拍身邊的空位:“進來吧。”

    “好耶!”顧白推開門,跑了過來,把小被子和小枕頭擺在床上。

    陸傲問:“你是自己上來的嗎?”

    “對呀。爸爸和大爸爸送我到超市門口,張爺爺也在樓下,他們本來想送我上來,但是我拒絕了,我又不是不認識路。”

    “噢。”

    “對了,你爸爸和大爸爸呢?他們今天不給我們講故事嗎?”

    “今天不講,他們讓我自己用手表找兒童故事聽。”

    “為什么?”

    “因為……”

    當然是因為,陸傲把爸爸和大爸爸身上都弄濕了,他們回房間洗澡去了。

    陸傲轉移話題:“你想聽什么故事?《華爾街傳說》還是《28天培養金融思維小故事》。”

    “都可以。”

    陸傲把手表調好,放在床頭。

    顧白把燈關掉,給兩個人蓋好被子。

    悠揚的音樂聲從手表里傳出來:“觀眾朋友們,歡迎來到今天的金融欄目。”

    顧白轉過頭,只見陸傲平躺在床上,雙手交疊,面帶微笑,十分享受。

    *

    與此同時,對面的大人臥室里。

    浴室里亮著燈,水聲嘩嘩。

    江知魚和陸行淵擠在小小的浴室里,江知魚一抬手,就撞到陸行淵。

    “你就不能等我洗完再洗嗎?”

    “不能,會感冒的。”陸行淵一本正經。

    “你壯得像頭牛,你兒子壯得像頭小牛。等一會兒,不會感冒的。”

    “會。”陸行淵伸出雙手,從身后抱住江知魚,低下頭,把腦袋擱在他的肩上,“完了,小魚,我感覺腦袋暈暈的,我已經感冒了,都怪陸傲。”

    江知魚故意問:“那怎么辦?給你熬姜湯喝喝?還是給你拿兩片感冒藥吃吃?”

    陸行淵親親他的脖頸,低聲道:“我也不知道,或許……發發汗就好了。”

    頭頂的花灑嘩啦啦地下著雨,江知魚轉過身,抱住陸行淵的脖子。

    “好吧。這位患者,請你站好,讓江小醫生檢查一下。”

    江知魚一只手勾著他的脖子,一只手摸摸他的胸膛:“讓小醫生聽聽心音。”

    “聽得不是很清楚啊,我不用聽診器,直接貼上去聽,這位患者你介意嗎?”

    “哇,這位患者,你的心臟跳得好快啊,怎么回事?你的耳朵也好紅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第46章 火車 坐火車去爺爺奶奶家

    46

    小城高中從七月初開始放暑假, 江知魚就買了五號的車票,準備帶“大陸小陸”回去。

    出發前一天,一家三口一起去商場給爺爺奶奶買禮物。

    江知魚給自己的爸爸媽媽挑了幾套衣服, 又買了一個肩頸按摩儀、兩個乳膠枕頭。

    上次陸傲買兒童手表的那家店還在做活動,這次直接在打八折的基礎上,買一送一。

    陸傲一邊懷疑這家店要倒閉了,一邊給爺爺奶奶挑“中年人手表”。

    雖然他們還沒見過面,但是,爺爺奶奶這么大方,要把家里的雞鴨鵝全都宰了給他們吃,他也不能太寒酸!

    至于陸行淵……

    他一直提著包, 乖乖跟在老婆兒子身后。

    在陸傲挑手表的時候, 輕輕扶住江知魚的肩膀, 低聲對他說:“小魚, 我出去一趟,馬上回來。”

    江知魚點點頭:“正好嗷嗷也快挑好了,到時候我們在商場大廳會合。”

    “好。”

    趁著所有人都圍在陸傲身邊,給他介紹手表,沒有注意這邊, 陸行淵低下頭,輕輕親了一下江知魚的額頭。

    江知魚也笑著回過頭, 朝他拋了個飛吻。

    陸行淵接住飛吻, 轉身離開, 目標明確,大步朝某家店走去。

    沒多久,陸傲選好一款手表。

    “就這個款式吧,要兩個。”他轉過頭, 問,“爸爸,爺爺奶奶喜歡什么顏色?”

    江知魚想了想:“就拿一個藍色,一個紅色好了。”

    “好……”陸傲低下頭,看見自己腳上的“叫叫鞋”,忽然反應過來,“爸爸,這是奧特曼的配色!”

    “對呀,爸爸知道呀。”

    售貨員及時插話:“紅色和藍色會比較顯眼,如果老人家喜歡鮮艷亮麗就比較適合。如果不喜歡的話,這里還有比較大氣的灰色、白色和黑色。”

    “不用,就要紅色和藍色。”江知魚環顧四周,看見柜臺里擺著的手表殼,“請問,這種奧特曼兒童手表殼,中年人的手表可不可以用?”

    “啊……啊?”售貨員呆了一下。

    江知魚再問了一遍:“有中年手表可以用的卡通手表殼嗎?”

    陸傲連忙喊了一聲:“爸爸!”

    用腳指頭想都知道,爺爺奶奶肯定不喜歡奧特曼,也不喜歡開心超人,怎么可以給他們買這種手表殼?

    江知魚摸摸他的小腦袋,臉上帶著勢在必得的微笑:“嗷嗷,爸爸今天就教你,送禮物怎么送到別人的心坎上。”

    陸傲皺著眉頭,懷疑地看著他:“真的嗎?”

    “你想啊,爺爺奶奶是因為你回去了而高興,還是因為你送他們禮物而高興?爺爺奶奶是更喜歡你,還是更喜歡你送的禮物?”

    陸傲不懂,抿著小嘴巴,沒有回答。

    江知魚就自己回答:“當然是更喜歡你啦!”

    “因為你回去了,因為這個禮物是你挑好送給他們的,所以他們才高興。所以你送禮物,就要送帶有‘崽崽特色’的禮物。”

    “如果你買普通的白色灰色手表,爺爺奶奶戴在手上出門,別人看見了,根本不會在意。”

    “但如果你買奧特曼手表,爺爺奶奶戴著出門,別人看見了,就會說——”

    “‘哇,老江老張,這是你們的孫子嗷嗷給你們買的吧?我一眼就看出來了。’”

    “然后爺爺奶奶就可以趁機炫耀一下。對不對?”

    陸傲歪著小腦袋,認真思考。

    好像有點道理。

    “送禮物,要看對方真正需要的是什么,對吧?”

    “對對對。”

    連售貨員都被說服了。

    “先生、小朋友,這里有紅色和藍色的手表,兒童手表殼也可以適配的,你們看看需要些什么。”

    “好。”江知魚把陸傲抱起來,父子二人又一起挑了好幾個手表殼,可以給他們換著戴。

    最后結賬,售貨員算好賬單,把收款碼遞到江知魚面前。

    “先生,這邊掃碼。”

    這時,一只小手伸出來,按在收款碼上。

    小霸總霸道專斷的聲音傳來——

    “我來。”

    江知魚抱著陸傲,笑著掂了掂:“他來。”

    售貨員夸獎陸傲:“小朋友,你好厲害啊,小小年紀就賺錢給爺爺奶奶買禮物。”

    陸傲挺起胸膛,揚起下巴,自信滿滿:“那當然了。”

    他在超市做了幾個月的經理,每天兢兢業業,算賬理貨,江知魚和陸行淵當然不會讓他白白干活,超市的錢大頭存在銀行里,小頭都在陸傲這邊,歸他管理。

    陸傲用兒童手表掃了碼,按下密碼,瀟灑付款。

    江知魚一手抱著他,一手悄悄拿出手機,在手機上點擊同意綁定手表的消費。

    “好了。”

    “收到了。”

    售貨員特意拿了個華麗的禮物盒子,把手表和手表殼打包好,放上裝飾的燈帶干花,最后系上絲帶。

    “給,兩位客人慢走,歡迎下次光臨。”

    “好。”

    江知魚牽著陸傲,陸傲提著禮盒,兩個人走出店鋪。

    “走,大爸爸也去給爺爺奶奶買東西了,我們去大廳等他。”

    “嗯。”

    陸傲還在思考剛剛爸爸教他的“送禮小訣竅”,乖乖跟著走。

    商場大廳里有長椅可以休息,父子二人在上面坐一會兒,陸行淵就過來了。

    “老婆!兒子!”

    江知魚和陸傲循聲看去。

    陸行淵長得高,長得也帥,寬肩窄腰,走在人群里很顯眼,像模特一樣。

    就是他一看見老婆兒子,原本毫無波瀾的冷酷臉龐上,馬上有了笑意。

    “爸爸。”陸傲小聲說,“大爸爸不笑的時候像狼。”

    “什么狼?華爾街之狼?”

    “‘華爾街之狼’是我!”陸傲不滿。

    “噢噢。”江知魚問,“那大爸爸笑的時候呢?像什么?”

    “像哈士奇。”陸傲面無表情,“希望我長大以后不會變成這樣。”

    “噗——”

    江知魚越看越覺得像,越看越想笑,連忙別過頭去,不敢再看。

    陸行淵見他扭頭,有些急了,撥開人群,加快腳步,大步上前。

    “老婆?”

    老婆為什么不看他?

    老婆為什么不理他?

    老婆、老婆、老婆!

    陸行淵走到江知魚面前,把買好的奶茶拿出來,插好吸管遞給他。

    “老婆。”

    “嗯。”江知魚低下頭,吸溜一口奶茶,然后拉著陸傲,往邊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來,“坐吧,休息一會兒。”

    “不坐。”陸行淵委屈巴巴地問,“怎么忽然不看我?”

    “我……”江知魚抬起頭,看見他那副委屈的表情,又想起陸傲的話,想笑又被奶茶嗆到,“咳咳咳……”

    陸行淵一邊幫他拍背,一邊喊他:“老婆……”

    “好了好了。”江知魚拉住他的手,“你兒子說你像《汪汪隊》里的一個角色。”

    “哪個角色?”

    “就是……”江知魚不敢看他,“珠……珠珠……”

    也是一只哈士奇。

    陸行淵把手里的兒童牛奶遞給他:“自己插吸管。”

    這是大爸爸對他的懲罰!

    陸傲癟了癟小嘴,上下掃了陸行淵一眼,問:“你不是去給爺爺奶奶買東西了嗎?你買了什么?”

    “對噢。”

    陸傲這么一說,江知魚也想起來了。

    他左看右看,陸行淵手里的那些東西,還是他剛剛買的那些,根本沒多出什么。

    “你買什么了?”

    “我買了——”

    陸行淵把手伸進口袋里,默默靠近他們,江知魚和陸傲下意識靠近一些。

    下一秒,陸行淵從兩邊口袋里掏出兩條大拇指粗的……大金鏈子!

    江知魚:???

    陸傲:!!!

    大金鏈子上還帶著“周x福”的標簽,金燦燦,亮閃閃,晃得人眼睛疼。

    陸傲不敢置信地看著他,江知魚率先反應過來,按住陸行淵的手,讓他把鏈子塞回去。

    “財不露白,財不露白……”江知魚緊緊按住他的手,咬著牙,小聲說,“陸行淵,你去搶劫金店了?”

    “我沒有。”陸行淵一本正經,“小魚和陸傲都買了很貼心的禮物,我想不出來,所以我買了這些。”

    江知魚哽住。

    陸傲幽幽補刀:“爸爸,你教的‘送禮小秘籍’,不如大爸爸的簡單。”

    江知魚沉默著,先給照著陸行淵的胸膛給他兩拳,再給陸傲一個腦瓜崩。

    陸傲捂著額頭,委屈巴巴。

    陸行淵也捂著自己的胸口,但他忍不住笑。

    ——老婆打我!

    ——大爸爸真的好像一個拉雪橇的哈士奇。

    江知魚一揮手,大聲宣布:“回家!”

    *

    一家三口帶著禮物,回到家里,就開始收拾行李。

    夏天的T恤短褲都很薄,疊起來放在行李箱里,根本占不了什么位置。

    怕山上會有蚊子,也怕晚上會冷,三個人又額外帶了兩件長袖防曬衣、兩條長褲。

    衣服就這么些,江知魚讓陸傲帶點玩具,陸傲也不帶。

    “真的不帶嗎?把你床頭那個小兔子帶上,萬一你晚上認床,可以抱著睡覺。”

    “才不要。”陸傲信誓旦旦,“霸總從不挑剔環境,就算在亞馬遜熱帶雨林里也能生存。”

    “那好吧。”

    行李不多,總共就裝了一個行李箱,裝不進去的按摩儀和乳膠枕,就提在手上。

    收拾好行李,江知魚挑了一部動畫電影,讓陸行淵下載,然后帶著他們,下樓去超市貨架上挑零食。

    爺爺奶奶家不算遠,坐火車三四個小時就到了。

    但是鐵軌要穿過很多隧道,網絡信號時好時壞、時有時無,搞得人心情煩躁。

    火車上的零食也貴,他們家就是開超市的,進價拿貨,當然要從自己家帶。

    一家三口推著購物車,在自己家里采購。

    “來一包薯片、一包牛肉干、一包吸吸果凍。”江知魚問,“你們兩個想吃什么?”

    “爸爸,我想吃‘咪咪’。”

    “好,給你來兩包。”

    “一包就夠了,顧白都不在。”

    “那你可以一只崽吃兩包啊。”

    “不要,‘咪咪’要分著吃才好吃。”

    “好。”江知魚笑了笑,撕下一包“咪咪”,放進購物車里,“嗷嗷,你已經開始想念小白了噢。”

    “才沒有!”

    陸傲轉過頭,又拿了一包巧克力。

    這時,熟悉的聲音從身后傳來:“嗷嗷,我來了!你現在忙嗎?”

    陸傲回過頭,看見熟悉的燦爛笑臉。

    “我不忙,來了。”陸傲對爸爸和大爸爸說了一聲,就出去了。

    顧白站在超市門口,問:“你們明天幾點的火車呀?”

    “上午九點。”

    “噢。”顧白握著小手,把拳頭送到他面前。

    “哈!”陸傲迅速伸出手,接住他的拳頭,“顧白,你竟然想偷襲我。”

    “我沒有!”顧白連忙辯解,張開拳頭,露出手心里的一個小紙片,“嗷嗷,這是我給你疊的護身符,送給你,保佑你一路平安。”

    “是嗎?”陸傲眨巴眨巴眼睛,拿起那個小紙片,仔細看看。

    那是用一張紙疊起來的,正面是四塊,上面分別寫著“東南西北”。

    “這個是這樣玩的。”顧白教他撐開紙片,把手指塞進去,“你現在說,要哪邊的幾下。”

    “要右邊。”

    “是東南西北的哪邊。”

    “噢,那我要東邊。”

    “幾下?”

    “一百下。”

    “一百下太多了!小崽崽只會數到十,只能十以內。”

    “那就十下吧。”

    “好。”顧白用手指撥弄“東南西北”,“一、二、三……十。”

    東邊,十下。

    里面的紙上畫了一個紅色的小蘋果,代表“平平安安”。

    “還有其他圖案,你可以自己探索。送給你,你在車上無聊的時候可以玩。”

    “謝謝。”陸傲把平安符裝進口袋里,“你想不想吃‘咪咪’?我請你吃,就當是我的送別宴會。”

    “好呀,那我讓大爸爸給我做一點檸檬水。”

    兩只小崽崽各自從家里拿了東西過來,擺在門口的小桌板上。

    烤鴨店的老板路過,對他們說:“哇,有吃又有喝,你們兩個這么會享受啊?”

    “那當然了。”

    別看他們年紀小,該有的禮數可不能少。

    送別宴會結束的時候,兩只小崽崽交換了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白拍著他的肩膀,說:“嗷嗷,我會想你的。”

    陸傲頓了頓,最后也小小聲地說:“我也會。”

    *

    第二天,早上七點。

    張大爺早早地就起來了,給他們煮米粉吃。

    一家三口也沒敢睡懶覺,醒了就起來洗漱,把行李箱提下去。

    吃完早餐,看時間差不多,一家人就準備出發去火車站。

    去的時候,江知魚開他的小粉車,陸行淵坐副駕駛,陸傲坐后排兒童座椅,還有一個空位放行李,剛剛好。

    但車子肯定不能停在火車站,一是停車費太貴,二是不安全。

    所以還要麻煩隔壁顧白一家,請他們幫忙把張大爺載過去。

    這樣等回來的時候,張大爺就能把車開回來。

    正好顧白也鬧著要去火車站送陸傲。

    江知魚打了半圈方向盤,朝路邊的小綠揮揮手:“走了。”

    周朔也朝他比了個手勢:“走。”

    一粉一綠,一前一后,兩輛車子同時出發。

    火車站離得還挺遠,半個小時車程。

    到了地方,顧白和陸傲手拉著手,來到大廳。

    江知魚提醒他們:“前面就是閘機,只有……”

    “炸雞!”顧白眼睛一亮。

    “……”江知魚哽住。

    怎么會有比他還愛吃炸雞的人?

    “是閘機,不是炸雞。就是那個關卡。”顧云帆指給他看,“只有買了票的人可以進去,沒買票的進不去,你和嗷嗷要在這里分開了。”

    “啊?”顧白難過,眼淚汪汪,“這么快嗎?嗷嗷不是九點的車嗎?不可以八點九十九分、九十九秒再分開嗎?”

    陸傲張開小短手,抱住他,拍拍他的后背,然后輕輕貼近他的耳朵,告訴他:“一小時等于六十分鐘,一分鐘等于六十秒,你這個小蠢蛋。”

    “是嗎?”

    “等你什么時候學會算時間,我什么時候再回來吧,和你這么傻的朋友待在一起,我也會變傻的。”

    “那我現在就會算了!”顧白信誓旦旦。

    “不可以。”

    “好吧。”

    陸行淵把行李箱和背包放到安檢履帶上,江知魚牽著陸傲,帶他過安檢。

    陸傲走過安檢門,工作人員拿著金屬探測儀,在他的身前掃一掃:“小朋友,舉起小手。”

    “小朋友,轉身一下。”

    陸傲轉過身,看見顧白站在外面,朝他用力揮手。

    “再見!”

    沒多久,一家人全部安檢完畢,也拿好了行李,準備去候車大廳找位置坐好。

    陸傲回過頭,朝顧白揮揮手:“再見。”

    江知魚嘆了口氣,默默打開手機,為他們播放一首《離別的車站》。

    “當你走上離別的車站,我終于不停地呼喚呼喚——”

    “眼看你的車子越走越遠,我的心一片凌亂凌亂——”

    “離別的一幕總會重演,你幾乎把手兒揮斷揮斷——”

    江知魚還跟著深情演唱:“噢——”

    “爸爸!”陸傲跺著腳,不滿地喊了一聲。

    江知魚捏捏他的小臉蛋:“是你們兩個在這里演《情深深雨濛濛》,爸爸只是在配樂而已。”

    “才沒有。”陸傲瀟灑地一揮手,“顧白,古德白!”

    大聲說完,陸傲率先轉過身,大步離開。

    “回去吧,過幾天就回來了。”江知魚朝閘機外的一家三口和張大爺揮了揮手,趕忙追上陸傲。

    一家人根據車次,找到對應的候車室,找位置坐下。

    火車準點抵達,沒坐多久,就要拎著行李去找車廂。

    走過一段樓梯,在站臺上跑了好一陣,才終于找到他們的車廂。

    雖然車程不長,但江知魚還是買了軟座。

    陸傲的屁屁雖然肉多,但是還挺嫩的,肯定坐不了硬座。

    一家人把行李放好,在位置上坐好,然后從背包里掏出各種零食,堆在桌上。

    陸行淵拿出手機,打開下載好的動畫電影,架在桌上,一家三口擠在一起,開啟觀影模式。

    江知魚拆開一包薯片,提醒他們:“在下車之前,必須把這些零食全部吃完,不然會被講的。”

    “好。”

    “知道了。”

    片頭之后,歡快的音樂聲響起,無數個鮮艷的氣球從屏幕里涌了出來。

    《飛屋環游記》,正式開始!

    十分鐘后,一家三口都紅了眼眶,感覺喉嚨堵堵的,一大堆零食也吃不下去了。

    嗚嗚——

    江知魚吸了吸鼻子,陸行淵摟住他的肩膀,抽出一張紙巾,幫他擦擦眼睛。

    陸傲在中間奮力掙扎:“我都快被擠扁了!可惡!你們兩個是不是忘了我?”

    綠皮火車哐當哐當,搖搖晃晃地向前行進。

    幾個小時后,電影結束,正好列車員推著小推車,在車里大聲通知。

    “這一站是晉江,下一站榕城北。榕城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收拾好行李,準備下車!”

    江知魚把零食垃圾裝進垃圾袋,沒吃完的藏進包里,然后牽好陸傲的手,提醒他要跟好大人。

    陸行淵站起身,把高處架子上的行李箱扛下來,順便幫隔壁座位的老人家把行李搬下來,收獲了一連串的謝謝。

    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感覺到火車快到站了,下車的乘客提早在門口排隊站好。

    陸行淵和江知魚帶著陸傲不方便,就沒去搶位置,只是跟在后面。

    這段時間總是特別難熬,陸傲牽著爸爸和大爸爸的手,看著窗外慢慢悠悠晃過去的山坡樹木,忽然覺得心跳加快,一股按捺不住的激動,涌上他的心頭。

    他馬上就要見到爺爺奶奶了。

    也是和自己有血緣關系的人。

    江知魚低下頭,看了他一眼,問:“你是想尿尿嗎?”

    陸傲握緊他的手:“不是!”

    可惡的爸爸,竟然把他的緊張認為是想尿尿!討厭!

    又不知道過了多久,火車終于停下。

    一下車,還沒出車站,江知魚就接到了電話。

    “喂,爸爸媽媽,已經到了,馬上出去。”

    電話沒掛,一家三口按照指示牌,朝出站口走去。

    還沒靠近,離得遠遠的,陸傲就看見出站口外面擠滿了人。

    有接人的,也有拉生意的。

    “住宿,住宿,一天三十!”

    “摩的,摩的,五塊錢摩的!”

    “烤腸,糖葫蘆,一根一塊!”

    在一片混亂之中,陸傲看見了一男一女兩個中年人。

    男人身材壯碩,有一點兒胖,剃著光頭,穿著經典的紅黑白條紋POLO衫,褲腰帶上別著一大串鑰匙。

    叮叮當當的聲音,在一片叫賣聲中也很明顯。

    女人身材矮一些,燙著大波浪的棕色羊毛卷,穿著上面有大牡丹花的寬大休閑旗袍。

    兩個人還拿了個大紙板,高高舉起,上面寫著幾個大字——

    江知魚、陸行淵、陸嗷嗷!

    下一秒,兩個人看見他們,大喊一聲:“小魚、行淵,這邊!嗷嗷——嗷嗷——”

    兩個人“嗷嗷嗷嗷”地叫,嚇得旁邊的人自動散開,為他們讓開一條路。

    第47章 榕城 江家的產業和發家史!

    47

    “小魚——行淵——嗷嗷——”

    火車站出站口, 江爸江媽把寫著一家三口名字的牌子高高舉起,大聲呼喊他們的名字。

    光頭江爸扎穩馬步,氣吞山河, 以一當十。

    羊毛卷江媽氣沉丹田,音色鏗鏘,不遑多讓。

    巨大的聲波、強盛的氣勢,在兩個人周圍形成一重無形的保護罩,把他們和其他人隔絕開。

    江爸甚至能夠分出心來,反手一撈,幫一個學生仔從騙子手里搶回行李:“公交車站就在前面!別管這個人!”

    火車站附近經常有這樣的人,也不算是騙子, 上來就莫名其妙怒吼一聲, 說旅客走錯路、前面在修路、不能走這條路。

    趁著旅客沒反應過來, 騙子一把搶過他們的行李, 不由分說就往前走,硬要給他們帶路,開價二十元到兩百元不等。

    其實車站頭頂都有指示牌,旅客也根本沒走錯路,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了, 但有些旅客呆呆的,反應不過來, 經常上當。

    江媽從丈夫手里接過行李箱, 還給戴眼鏡的學生仔, 幫他指明方向:“站牌就在那邊,看見了嗎?趕緊走吧。”

    騙子見生意被攪黃,臉色難看,想要罵人, 但是對上比自己高兩個頭、五大三粗的江爸,話還沒出口,就跟烏龜似的,蔫蔫地縮了回去。

    學生仔一臉感動,跟江爸江媽說了好幾聲“謝謝”,推著行李箱,朝公交車站走去。

    做完好人好事,兩個人轉回頭,繼續大喊:“小魚,在這兒呢!”

    話音未落,江知魚從天而降,張開雙手,把他們抱住。

    “爸爸媽媽!”

    “誒喲。”江爸江媽被嚇了一跳,想要后退,結果被江知魚牢牢抱住,根本走不掉。

    “剛剛看你不是還在老遠的地方嗎?怎么一下子就跟打地鼠似的,從地里竄出來?”

    “你們猜!”江知魚抱著他們,搖了搖身后并不存在的小狗尾巴,嘚嘚瑟瑟。

    “撒手,撒開手。”江爸江媽扒拉他的手,拍他的后背,“都這么大了,還跟小孩子似的,被人看見笑死掉。”

    “不要。”

    江知魚像一坨小糍粑,黏上了就甩不脫,小狗尾巴搖得更開心了。

    他嘴巴不停,嘚啵嘚啵地喊:“爸爸媽媽、爸爸媽媽、爸爸媽媽!”

    “可以了!”江爸試圖喝止,“停下!死到普!”

    江知魚抬起頭,驚奇道:“爸爸,你還會洋文了!”

    “在飯桌上跟外商學的。我給他們點了一道養殖甲魚湯,嚇得他們嗷嗷直叫。”

    不遠處的陸傲立即反駁:“我沒叫。”

    江爸模仿外商,大驚失色,連連擺手:“‘啊,江老板,no!nonono!死到普!死到普!’”

    “哈哈哈!”江知魚張大嘴巴,和爸爸一起大笑出聲。

    直到江媽板起臉,語氣嚴肅地喊了一聲江知魚的大名,江知魚才戀戀不舍地收回手,松開他們兩個。

    江知魚回過頭,朝陸氏父子招了招手:“快過來!”

    陸行淵一手牽著陸傲,一手拖著行李箱,提著禮物,背上還背著一個大背包,來到他們面前。

    陸行淵喊了一聲:“爸、媽。”

    陸傲這回沒喊錯:“爺爺、奶奶。”

    “誒,嗷嗷,又長高啦?有沒有長壯呀?”

    爺爺奶奶摸摸陸傲的小腦袋,拍拍他的小肩膀,捏捏他的小胳膊,滿臉慈愛地看著他,不知不覺間,眼里泛起淚花。

    左看右看,就是看不夠。

    直到廣播響起,讓旅客和接站的人員抓緊時間離開,不要在出站口逗留,他們才回過神來。

    “走走走,快出去,車子就停在外面。”

    江爸伸出手,要從陸行淵手里接過行李箱。

    陸行淵當然不肯:“爸,不用,不重。”

    江媽也伸出手,彈了一下江知魚的額頭。

    “嗷!”江知魚捂住額頭,“干嘛彈我?”

    “這么多東西,你就讓行淵一個人提啊?”

    江知魚辯解:“我有幫他的。”

    陸行淵也點點頭:“嗯,小魚幫了我很大的忙。”

    幫忙把背包里的零食吃掉,減輕很多重量。

    江知魚笑了笑,抱住陸行淵的手臂,直接掛在他身上。

    壞消息,江知魚不僅不反思,甚至變本加厲,把自己也變成行李,給陸行淵增加負擔!

    好消息,陸行淵心甘情愿、甘之如飴,他們一個愿打、一個愿挨,這是小夫夫之間的情趣!

    江媽實在是看不下去,捂著額頭,走到前面去了。

    陸傲則抬起頭,若有所思地看著爸爸。

    難怪爸爸和大爸爸總是彈他的額頭,原來是跟爺爺奶奶學的。

    可惡!等他找到機會,他一定要告狀!

    一家人加快腳步,離開出站口。

    一輛白色面包車,停在路邊的臨時停車位上。

    車子洗得干干凈凈、锃亮發光,但是車身上一些劃痕和磨損,都表明這輛車有些年頭了。

    “滴滴”兩聲,江爸拉開后排車門,熱情招呼。

    “嗷嗷,上車。”

    “好。”

    陸傲來到面包車前,看著比自己腿還高的車門,哽了一下。

    他握緊拳頭,努力抬起小短腿。

    “咦——”

    江知魚問:“嗷嗷,要不要爸爸抱你上去?”

    陸傲斷然拒絕:“不要!”

    崽命由崽不由天!

    這么多人都在看著你呢!

    陸傲,相信自己,證明自己,超越自己!

    下一秒,江爸大笑一聲,從車里拿出一個塑料小樓梯,放在他面前。

    “來,踩著這個上去。”

    江知魚在旁邊吹捧:“哇,爺爺奶奶好貼心,連樓梯都給嗷嗷準備了,等一下我也要踩著小樓梯上車。”

    “你別把樓梯踩塌了就行。”江爸江媽無語,“嗷嗷,快上去。”

    陸傲不好意思地跟爺爺奶奶說了一聲“謝謝”,然后走進車里。

    江知魚幫陸行淵放好行李,然后也牽著他的手,踩著小樓梯上車。

    雖然是七座面包車,但是后排也安裝了兒童安全座椅,陸傲坐在座椅上,江知魚幫他扣好安全帶。

    一家人全部坐好,江爸一踩油門,出發回家!

    *

    榕城的景色和小城很像。

    遠處連綿的山、蜿蜒的走勢,近處相似的公路、相似的建筑,連綠化都差不多。

    榕城比小城繁華一些,但也只有一些而已。

    面包車行駛在公路上,副駕駛的江媽回過頭,對他們說:“大中午的,你們都餓了吧?那邊袋子里有面包和餅干,可以拿來吃。別吃太多,回家還要吃大餐呢。”

    “好。”江知魚笑嘻嘻地應了一聲,從袋子里拿出一包香蔥薄脆餅干,遞給陸傲。

    陸傲搖搖頭,小聲說:“爸爸,我還不餓……”

    雖然江知魚緊急捂住了他的嘴巴,但江媽還是聽見了。

    她回過頭,探照燈一樣的目光落在江知魚身上:“你在車上帶著他們吃零食了?”

    “沒……沒有啊……”江知魚心虛。

    江媽壓根不信,直接問:“吃什么了?”

    江知魚用手指比劃了一點:“就吃了一點點薯片……”

    “還有呢?”

    “一點點果凍……”

    “還、有、呢?”

    “一點點巧克力……”

    “江、知、魚!”

    “媽!”

    江知魚被嚇了一跳,直接竄進陸行淵懷里。

    “我有沒有跟你說過,零食吃多了不好?我看你午飯吃得下多少。”

    “吃得下一頭牛。”

    “還頂嘴?”

    陸行淵抱著江知魚,道:“媽,我有看著小魚,他沒吃多少零食。”

    “哼。”江媽笑了一聲,直言不諱,“在你眼里,只要他沒有把你們家那個超市搬空,就叫做‘沒多吃’。”

    “在你眼里,他都二十八了,還是長身體的時候。”

    “你已經被愛情蒙蔽了雙眼!”

    小夫夫抱在一起,瑟瑟發抖。

    陸傲則默默地給奶奶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奶奶,一眼看穿,一語中的。

    最后還是江爸開口打圓場:“兒子和兒婿感情好,你還不樂意啊?”

    “我的意思是,行淵不能總慣著小魚,什么事都由他。”

    “我覺得蠻好的。”

    紅燈亮起,江爸踩下剎車。

    “疼老婆是做老公的基本準則,對吧?”

    “對。”陸行淵嚴肅點頭。

    “吃零食”的事情,就這樣過去了。

    車子一路往城郊開,陸傲看著窗外離自己越來越近的連綿山脈,也不覺得緊張了。

    他已經經歷過了。

    當時,爸爸和大爸爸帶著他從醫院回家,也是這樣的場景。

    他可不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崽崽。

    沒多久,公路前面,一個巨大的招牌,映入眼簾——

    建萍集團寶仔冰棍生產基地。

    招牌上是大片的藍色海浪,角落里放著兩根冰淇淋。在炎炎夏日里,光是看一眼,就十分涼爽。

    陸傲眨巴眨巴眼睛,終于想起來了。

    前世,江知魚家里就是開冰棍廠的。雖然比不上陸氏集團,但也算是小有家資。

    陸傲之前在超市里,盤算著要新增一個冰柜,多進點雪糕冰棍來賣,就想到了江知魚家里。

    但是還沒等他仔細想想,就被打斷了。

    車子都開過去了,陸傲還扭著頭,看著那個招牌。

    江知魚捏捏他的小臉蛋,讓他回神:“怎么啦?想吃冰棍了?”

    “嗯……”陸傲轉回頭,問,“爺爺奶奶是開冰棍廠的,對嗎?”

    “對呀,這是爺爺奶奶的生意之一。”前排的江爸應了一聲,“你爸爸和大爸爸沒跟你說啊?”

    “沒有。”陸傲搖搖頭。

    “小魚,怎么能不跟嗷嗷說我們家的發家史呢?”

    “還沒來得及。”

    “這可是我們家的家風傳承,必須要告訴后代的。”

    江爸一邊開車,一邊娓娓道來:“想當年,爺爺我還是十里八鄉有名的俊后生,和奶奶一起在小城礦泉水廠工作,我們倆還是鼎鼎有名的廠草和廠花。”

    “我每天就負責把礦泉水瓶、飲料瓶踩扁,丟進爐子里熔煉。奶奶就負責在流水線上灌水、灌飲料。”

    “沒多久,全國上下取消鐵飯碗,我和奶奶二十來歲,拿了一大堆抵扣工資的飲料,就下崗回家了。”

    “偏偏那個時候,奶奶又懷小孩了,懷的就是你爸爸。你爸爸這個小壞蛋,在你奶奶肚子里就不安分,整天蹬著小腳要吃肉,要吃雞蛋,要吃好吃的,不給吃就鬧。”

    江知魚試圖反駁:“才沒有。”

    江爸繼續說:“爺爺我沒辦法,就把我爺爺的破自行車推出來,簡單修一下,載著飲料走街串巷地賣。”

    “那時候剛好是夏天,我發現飲料冰一下更好賣,凍一下更更好賣,加根棍再凍一下,做成冰棍,更更更好賣。”

    “我就每天晚上提著兩箱飲料,請之前在飲料廠的同事幫忙,偷偷放進冷庫里,到了早上再拿出來,用被子包著保溫,到處去賣。”

    “自己家的飲料賣完了,就找其他下崗的同事入伙。”

    “這一年,爺爺我賺了一萬塊,變成萬元戶。奶奶順利生產,身體沒有一點問題。你爸爸出生的時候,六斤六兩,也是白白胖胖的一條小胖頭魚。”

    說起這段往事,江爸眉飛色舞。

    陸傲聽得入迷,連忙問:“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就拿著這一萬塊錢,召集會技術的同事,做了一家小小的冰棍廠,專門給小賣部商場供貨。”

    “冰棍廠越做越大,越做越大,后來又做各種口味的雪糕、冰淇淋、冰沙。到現在,冷鏈運輸和生鮮運輸也做。”

    “哇!”陸傲不由地驚嘆。

    這就是他愛聽的《華爾街金融小故事》!

    江爸最后道:“不過這幾年,小城那邊搞什么污染治理,交通運輸也跟不上,我和你奶奶就把廠子搬到榕城來了。”

    “這邊整座山都是我們家的,山下開廠子,山上搞農家樂。”

    “有老板過來談生意,先帶他們去廠子里參觀一下,參觀完了就帶上山去吃飯,一條龍服務。”

    話音剛落,前面就再次出現一個招牌——

    建萍集團寶仔農家樂。

    陸傲驚訝地連眼睛都睜大了。

    這不就是放大版的他們家嗎?

    他們是樓下開超市,樓上住人。

    爺爺奶奶是山下開廠子,山上住人。

    高級了好多。

    陸傲眨巴眨巴眼睛,驚訝道:“爸爸,你從來沒有說過,你是個富二代。”

    爸爸每天穿著拼夕夕9.9包郵T恤,地攤貨10元三雙的塑料拖鞋,吃著五毛錢一包的辣條,完全不像是富二代的樣子。

    江知魚保持微笑:“因為爺爺奶奶從小就教育爸爸,出門在外要保持低調。”

    “對。”江爸大手一揮,“白手起家,不忘初心!這就是我們家的家風!”

    “得了吧,專心開你的車,別吹牛了。”

    “到了,下車!”

    車子直接開進寶仔農家樂,在院子里停下。

    陸行淵拉開后排車門,江知魚幫陸傲解開安全帶,一家人下了車。

    陸傲最后問:“爸爸,‘寶仔’是什么意思?”

    江知魚哽了一下,捏住他的小嘴巴,把他捏成一只小鴨子:“這是秘密。不許問。”

    “唔?”

    另一邊,江爸江媽也下了車。

    “‘寶仔’就是土話的‘寶貝小崽’,就是你爸爸,他是爺爺奶奶的‘寶仔’。等明天,爺爺奶奶帶你去參觀冰棍廠,冰棍上面還有……”

    “爸爸媽媽!”江知魚急急打斷他們的話。

    “好好好,不說了,進來吃飯。”江爸江媽妥協。

    車子剛開進院子里,就有服務員注意到了,迎了上來。

    “江老板、張老板,都按照要求準備好了,在壹號雅苑。”

    “好。”

    江爸江媽一招手,一家人從走廊朝里面走。

    農家樂古色古香,明火亮灶,走廊外面圍著籬笆,雞鴨鵝在里面扇著翅膀,跑來跑去,啄地里的菜葉。

    江知魚慫恿陸傲:“嗷嗷,那只大白鵝用翅膀扇你,你去打它一下。”

    “不要。”陸傲拒絕。

    “去嘛,它都快把你扇感冒了,去教訓它一下。”江知魚舉起手,從走廊上探出半邊身子,“就像爸爸這樣,勇敢地打它……”

    下一秒——

    “嗷!救命啊!”

    江知魚捂著屁屁,在前面跑。

    大白鵝撲騰著翅膀,在后面追。

    “小魚。”陸行淵趕忙上去救老婆,“小魚!”

    江爸江媽齊聲道:“行淵,直接扭斷脖子就行,晚上就吃它。”

    “好。”

    “嘎?嘎嘎嘎?”

    “救命啊!陸行淵救我!”

    江爸江媽回過頭,朝陸傲伸出手:“嗷嗷,來。”

    陸傲乖乖上前,牽住他們的手,但眼睛一直擔心地看著爸爸和大爸爸那邊。

    雖然爸爸剛剛還想騙他去招惹大白鵝,但是,以德報怨是霸總本色!

    他還是很關心爸爸的!

    江爸江媽安慰他:“沒關系,大爸爸會保護爸爸的。”

    “他們那邊還要一點時間,你餓不餓?要不要先吃一點?”

    陸傲搖搖頭:“要等爸爸和大爸爸。”

    “哇,這么乖啊?要是換成你爸爸,他早就沖進去抓著鴨腿啃了。”

    沒多久,陸行淵一手摟著老婆,一手拎著斷了氣的大白鵝,大步走回來,活像一個凱旋的將軍。

    把大白鵝交給廚子,一家人來到包廂。

    包廂裝飾華麗,墻上掛著山水十字繡,甚至還有投影儀和點歌機。

    一張能夠容納二十個人的巨大圓桌,正中間還有裝飾用的假山,打開開關,七彩的燈光亮起,潺潺細水從假山上流下來。

    土豪老板最喜歡這樣的布置。

    桌上已經滿滿當當地擺了十幾道菜,每一道都分量很足,色香味俱全。

    陸行淵給陸傲洗了手,把他抱到寶寶椅上,圍上口水兜。

    江知魚給他燙好餐具,爺爺奶奶給他舀了一碗湯。

    “先喝點石菇老鴨湯,跟著你爸爸吃了這么多零食,肯定上火,喝點湯下火。”

    “謝謝。”

    “不用客氣。”

    江知魚在陸傲身邊坐下:“爸爸媽媽,我也想喝鴨湯,還想要很多很多石菇。”

    “要不要給你也圍一個口水兜?”

    “真的可以嗎?那我要一個。”

    “小壞蛋,去哪里給你找?回家去給你找找,看能不能找一條你以前用過的。”

    江爸江媽笑罵一聲,給他盛了一碗,也給陸行淵盛了一碗。

    “謝謝爸媽。”

    “快吃。”

    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同時捧著碗,喝了一口湯,連抬頭的幅度都一模一樣。

    江爸江媽沒忍住笑出聲,又給他們夾菜。

    “小魚,來一個腿。”

    “嗷嗷,再來一個腿。”

    “行淵,你也來一個腿。”

    江知魚啃著鴨腿,疑惑地抬起頭:“一只鴨子怎么有這么多腿?”

    “你這個是鴨腿,嗷嗷那個是雞腿,行淵那個是鵝腿。”

    “為了讓你們每個都吃上腿,今天的師傅可忙壞了。”

    江知魚笑了笑,朝他們伸出手:“我還想要一個鵝腿。”

    “吃完再說。”

    “噢。”

    一家三口一起啃腿,動作還是一模一樣。

    一個鴨腿下肚,江知魚感覺有點飽了,就打開投影儀和點歌機,握著麥克風上去唱兩首,唱累了再下來繼續吃。

    吃吃喝喝,停一停,再吃吃喝喝。

    這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

    剩下的菜還挺多,下一頓熱一熱,還能繼續吃,特別是各種湯湯水水,那可都是名貴樹根熬的,江爸江媽根本舍不得。

    為了衛生考慮,剩菜不能再進廚房,江爸江媽住的地方離農家樂也不是很近,一家人就準備把菜打包回去。

    江知魚找服務生要了塑料袋和打包盒,撐開塑料袋,陸行淵端起盤子,把菜裝進去。

    兩個人配合默契。

    陸傲坐在寶寶椅上,啃著飯后小西瓜,看著他們打包。

    “嗷嗷,這就叫勤儉節約。再有錢也要節約。”

    “嗯。”陸傲點點頭。

    這時,陸傲好像看見了什么東西,他掙扎著,讓爸爸把自己從寶寶椅上爬下來,然后朝包廂角落的報刊架子走去。

    報刊架上,放著幾分報紙,都是當地報紙報導冰棍廠的內容。

    還有一本厚厚的書,封面四個大字——

    《江家秘傳》!

    應該是爺爺奶奶自己找人排版印刷的。

    翻開書本第一頁,一張巨大的全家福,映入眼簾。

    爺爺奶奶分別穿著唐裝和旗袍,并排坐在前面的太師椅上。

    爸爸和大爸爸穿著西裝,站在后面,大爸爸一本正經,爸爸在椅子靠背遮擋的地方,悄悄比了個“耶”。

    還有……還有一個光著屁股蛋的小崽崽,趴在地上!

    陸傲不敢相信地睜大眼睛,低頭去看照片下面的注釋。

    【全家福】

    【建萍集團董事長江建忠(左座)】

    【建萍集團董事長張愛萍(右座)】

    【兒子江知魚(左站)】

    【兒婿陸行淵(右站)】

    【孫子陸傲(下趴)】

    下、趴?

    趴?

    這個光著屁股蛋的小崽崽,竟然是他!

    第48章 傳家寶 此乃我江家傳家寶!……

    48

    天、又、塌、了!

    陸傲捧著厚厚的《江家秘傳》, 看著扉頁那個光著屁股的小崽崽,死死盯著“陸傲(下趴)”四個字。

    他小小的身體,承受不住地輕輕晃了晃。

    好像有一塊巨石, 壓在他的肩膀上,又好像有一道晴天霹靂,打在他的頭頂,叫他站也站不穩,搖搖晃晃,隨時都要倒下。

    不!

    這不是他!

    這絕對不是他!

    陸傲手一松,整只崽不受控制地往后倒去。

    就在他即將一屁股坐在地上的時候,江爸江媽發現他不太對勁, 大聲問:“嗷嗷, 你怎么啦?要暈倒啦?”

    兩個中年人趕不及接住他, 只能大喊。

    江知魚抬起頭看了一眼, 不慌不忙,放下打包袋,一個滑鏟上前,熟練地伸出腳,讓陸傲坐在自己的鞋子上。

    陸行淵則伸出手, 接住那本要砸在陸傲腳趾上的《江家秘傳》。

    “哇!”江爸江媽一起鼓掌,“厲害厲害!又完美又默契, 不愧是一家三口!”

    江知魚酷酷地捋了把頭發, 然后彎下腰, 把陸傲抱起來:“嗷嗷,怎么啦?”

    顧忌著爺爺奶奶還在場,陸傲抱著爸爸的脖子,低下頭, 把肉乎乎的小臉蛋埋在他的肩窩里,不肯說話。

    陸行淵拿起書,翻到第一頁,給江知魚看。

    江知魚看了一眼,就明白了,沒忍住笑出聲來:“哈哈哈!”

    陸傲聽見爸爸笑,更生氣了,張開小肉手,拍了他一下。

    江知魚轉過頭,問:“爸爸,這不是嗷嗷周歲宴時候拍的照片嗎?你什么時候印在書上了?我怎么不知道?”

    江爸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尖,別過頭去,說話聲音也小了:“就前幾年。我,還有你做洗浴用品的林伯,做水產養殖的陳叔,一起找印刷廠的老黃,讓他幫我們印了幾本。”

    江知魚驚奇地問:“他們也做了《江家秘傳》啊?”

    “小傻蛋,他們當然是做《林家秘傳》、《陳家秘傳》,難道還跟我姓啊?再說了,那個字念‘chuan’,‘傳家寶’的‘傳’,不是‘zhuan’,‘密傳’聽起來跟地攤小說似的。”

    “那我怎么不知道?”

    “這個……”江爸悄悄瞥了一眼江媽,說話聲音越來越小,“我本來想在你生日那天,給你一個驚喜的,結果被你媽打了一頓,就沒敢給你。”

    江知魚笑得更大聲了。

    江媽也說:“也不知道他在搞什么東西,亂七八糟的。初中畢業的人,學人家出書,就幾十本書,還要五千塊錢。”

    江爸見縫插針:“印刷廠要打樣打版,我這可是銅版印刷,紙和封面都是最好的,每個字都是燙金的,五千塊很值的……”

    “看見就鬧心!”江媽發怒,“讓你丟遠點,你還擺在農家樂包廂里給別人看!丟遠點!”

    “前幾天那幾個外商就很喜歡,還夸我們沿海家庭就是團結,他們可羨慕了……”

    江知魚笑了笑,回過頭,看看陸傲,再看看陸行淵手里的那張照片。

    他笑著解釋:“嗷嗷,拍這張照片的時候,你才剛滿一歲,穿開襠褲、露屁屁,都是很正常的。”

    陸傲甕聲甕氣道:“就不能給我穿紙尿褲嗎?”

    “給你穿了,但是拍出來鼓鼓囊囊的,不好看。”

    “就不能給我穿小西裝嗎?”

    “也穿了,但是被你弄濕了。”

    “那你和陸行淵就不能抱著我,幫我擋一下嗎?”

    “也抱了,你不肯讓爸爸和大爸爸抱,一直掙扎,一定要自己在地上爬。”

    江知魚伸出手,指著照片角落里的一個小木馬。

    “后來我和大爸爸才發現,原來你當時是想去玩這個小木馬,才一直往那邊爬。”

    “嗷!”陸傲仰天長嘯。

    為什么上天要這樣對他?為什么他完全沒有這部分的記憶?

    為什么人剛生下來就是小嬰兒?為什么他生下來,不能直接跳到十八歲,讓他西裝革履、衣冠楚楚?

    為什么?這到底是——

    為、什、么?!

    剛剛還在吵架的江爸江媽都驚呆了。

    “嗷嗷這是怎么了?要變異了?要變成小恐龍了?”

    “我們家沒有恐龍基因吧?”

    陸行淵忙道:“我也沒有。”

    江知魚抱著陸傲,掂了掂:“別生氣了,爸爸馬上讓爺爺奶奶把這些書收起來,統統由你保管,好不好?嗯?”

    陸傲紅著眼睛,癟著小嘴巴,別過頭去,不想說話。

    江知魚繼續哄他:“沒關系的,大家小時候都光屁股過,爸爸小時候也光屁股,大爸爸也光屁股……”

    陸傲眼睛一亮,問:“真的嗎?那你們也有照片嗎?”

    這個小壞蛋,他就喜歡別人跟他一樣。

    “有……”江知魚不情不愿地承認了。

    “那我也要看!”

    江知魚咬著牙,小聲說:“你這個壞蛋小崽崽,爸爸我好心好意哄你,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時,江爸江媽恍然大悟,也上前哄他。

    兩個人從江知魚手里接過陸傲:“我說是為什么呢,原來是我們嗷嗷長大了,懂得要面子了。”

    奶奶笑著說:“爸爸和大爸爸小時候都光屁股,他們倆還在泥坑里打滾來著,家里都有照片,回去就給你看。”

    爺爺大手一揮:“別擔心,爺爺馬上聯系印刷廠的老板,讓他把這張照片換下來,把你爸爸和大爸爸光屁股的照片換上去!”

    這下陸傲開心了,嚴肅宣布:“那我回去就要看!”

    “好,回去就看。”

    唯一受傷的小夫夫:???

    “爸?媽?”

    江爸江媽振振有詞:“小魚,剛剛不是你自己說的嗎?小孩子露個屁股,沒什么大不了的,你們那時候也是小孩子。”

    “不要!”江知魚拉著陸行淵,就要往外面跑,“我現在就回家去,把照片全部拿走!”

    爺爺奶奶抱著陸傲,有恃無恐:“別擔心,他不知道我們把照片藏哪兒了。”

    “嗷!”

    這回輪到江知魚仰天長嘯。

    *

    一家人打包好剩菜,提著大包小包,準備回家。

    就連陸傲也被要求抱兩瓶飲料走,一瓶椰汁,一瓶百香果汁。

    他一手抱一瓶,邁著小短腿,搖搖擺擺地走在走廊上,像一只小鴨子。

    江知魚提著幾分湯,用袋子輕輕碰碰陸傲的后背。

    陸傲感覺到了,回頭看去:“嗯?”

    “嗷嗷,爸爸今天教你的‘摟席絕技’,你要記住噢。”

    “什么?”陸傲不懂,什么是“摟席”?

    “你是小崽崽,小崽崽在吃席的時候可以抱著飲料走。下次我們去吃席,你就要偷偷問爸爸,看爸爸喜歡喝什么飲料,然后拿爸爸愛喝的。”

    “挑飲料也有訣竅,你要拎起來晃一晃,看飲料剩得多不多,剩得多就帶走,剩不多就去別人桌子上看看,明白了嗎?”

    “不要。”陸傲拒絕,“太丟臉了。”

    “小崽崽喝飲料不丟臉。”

    “我可是成熟的小崽崽。”

    正說著話,一家人就到了面包車前。

    把東西放好,一家人又上了車。

    還是江爸開車,順著農家樂外面的那條路往上。

    路邊有一塊牌子,上面寫著“山上私人別墅,非請勿入”。

    上面的別墅就是江爸江媽的住所。

    山路用水泥鋪得很平整,路邊還有圍欄。

    明明是炎熱的中午,但是路邊樹木蔥郁,路上都是樹木遮蓋的陰影,照不到一點日光。

    甚至有涼爽的清風,從車窗外吹進來,吹散他們剛剛吃飽飯的困意。

    面包車路過一個土地廟、兩處山泉水,繞過五個山路彎,就到了別墅前。

    這是一幢很經典的鄉村自建別墅,占地很廣,用不銹鋼的欄桿和鐵門圍著院子,門前擺著兩盆大大的觀賞橘子樹。

    院子里鋪著防滑的大理石,還搭著一個涼亭,涼亭上開滿了玫紅色的三角梅。

    別墅有四層,外墻貼著嫩黃色的小格瓷磚,有大扇的落地窗,每一層都有大陽臺。

    就是陽臺上晾著江爸的條紋POLO衫和江媽的休閑旗袍,還有一塊藍色的大毛巾隨風搖擺,看著不是很好看。

    江爸問:“嗷嗷,這個別墅豪華吧?”

    “嗯。”陸傲點點頭。

    “要是你爸爸和大爸爸肯聽我的,回家接手冰棍廠和農家樂,你就能一直住在這里了。”

    “爸!”江知魚不滿地喊了一聲。

    江媽也給了他一肘子,讓他閉嘴。

    “我覺得小魚和行淵,帶著嗷嗷,在小城住著蠻好的。”

    “生活節奏又慢,開超市客人多,左鄰右舍又熱鬧,最適合小孩子一起玩。”

    “跟我們住在這里,走半天見不到一個鬼影,嗷嗷跟誰一起玩?”

    江爸閉上嘴,點點頭,表示有道理。

    面包車開進院子里,江爸江媽把剩菜放進冰箱里,就帶著他們去樓上房間看看。

    江媽道:“我和你爸現在都懶得爬樓梯,干脆就在一樓住了。二樓就給你們一家住,你上次打電話來,說嗷嗷現在要自己住一個房間,我們就把另一個房間也收拾出來了,看看。”

    別墅面積很大,二樓除了兩個房間,還有一個影音室、一個茶室。

    “坐了一上午火車,肯定都累了,我和你爸就不打擾你們了,你們隨便收拾一下,休息一會兒,下午再起來玩。”

    “好。”江知魚笑了笑,“謝謝媽媽,謝謝爸爸。”

    “謝個屁。”他們問,“你和行淵累不累?要不要我們幫嗷嗷洗澡?”

    “不用啦,嗷嗷現在可愛面子了,都不讓我們把他看光光,洗澡還要穿著小泳褲。”

    “是嗎?那算了,你讓他自己洗洗吧,有事情再喊我們。”

    “好。”

    江知魚把爸爸媽媽送下樓去,然后回到樓上。

    陸傲的房間也是精心布置過的,畫著兒童墻繪,掛著星空燈。

    他上去的時候,陸傲正在浴室里,雙手拽著身上的小T恤,想把臟衣服脫下來。

    但是他的頭太大了,衣領卡在腦袋上,怎么拽都拽不下來。

    “咦——”

    江知魚趕忙上前,把他救出來:“你這個大頭兒子,衣服穿沒兩次就要變成露肩裝。大爸爸呢?”

    陸行淵的聲音幽幽地從他身后傳來:“我在這里。他說他自己可以。”

    “嗯?”

    江知魚回過頭,只見陸行淵拿著陸傲的睡衣,站在浴室門口。

    剛吃飽飯,不好淋浴,陸傲簡單擦了擦臉和身子,洗去旅程的灰塵,就換上睡衣,上床午睡。

    陸行淵把窗簾拉上,江知魚幫他蓋好小毛毯,輕輕拍拍他的小胸膛。

    “能睡就睡,睡不著就躺一會兒。爸爸和大爸爸的房間就在對面,和家里的格局一樣,有事情就過來找我們,知道了嗎?”

    “知道了。”

    “好,那午安。”

    眼看著陸傲在自己的輕輕拍打下昏昏欲睡,江知魚也漸漸放輕、放慢手上的動作。

    看來陸傲這位霸總,根本不認床,只要有爸爸幫他拍拍,他在哪里都能睡著。

    *

    等陸傲睡著了,江知魚和陸行淵也回了房間。

    兩個人簡單擦了擦身子,換上睡衣,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坐了一上午的車,還挺累的。嗝——”

    江知魚沒忍住,打了個嗝。

    他從床上爬起來,陸行淵拿出一瓶礦泉水,細心地擰開瓶蓋,遞給他。

    江知魚喝了一大口,問:“你從哪里拿的?”

    “床頭柜。”陸行淵淡淡道,“這里還有一瓶。”

    江知魚偷偷地笑:“爸媽把家里弄得跟酒店似的。”

    “他們希望我們多回來幾次,爸還希望我們留下來常住。”

    “那也沒辦法。”江知魚嘆了口氣,“等嗷嗷再長大一點,等我們再安全一點。”

    “好。”陸行淵點點頭,摸摸他的臉蛋。

    兩個人也不急著午睡,江知魚把那本《江家秘傳》拿出來,靠在床頭,一臉嚴肅。

    陸行淵坐在他身旁,伸出手臂,讓他靠在自己懷里,舒服一些。

    “讓我看看爸爸這本書都寫了什么東西。”

    扉頁是陸傲看過的全家福,再往里翻,就是一些江爸江媽年輕時候在外打拼的照片。

    第一代冰棍廠,自行車和棉花被包著的箱子的照片。

    第二代冰棍廠,一間小小的冷庫的照片。

    一直到現在的第四代冰棍廠,全自動無菌車間。

    很多很多湊頁數的照片后面,就是江爸自己寫的打油詩。

    【江家家風要嚴謹,敢想敢干是第一。

    大膽創新是第二,勤儉節約是第三。

    ……

    巴拉巴拉是第九,布魯布魯是第十。

    十項家風全做到,江家興旺千萬年!】

    江知魚才看了兩行,就笑得前仰后合,停都停不下來。

    “難怪……難怪媽媽這么生氣,哈哈哈!太可樂了!”

    陸行淵摟著他,也沒忍住笑了兩聲。

    書本接下來,就是江爸對這十項家風進行深入淺出的解釋。

    【第一,敢想敢干】

    【古話說得好,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愛拼才會贏……】

    【第二,大膽創新】

    【想當年……】

    當然了,光靠照片和這十項家風,這本書絕不可能這么厚。

    所以,在闡述完十項家風之后,這本書又變成了江爸的個人詩集。

    第一首,《結婚頌》。

    第二首,《創業頌》。

    第三首,《寶仔頌》。

    ……

    江知魚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

    【六斤六兩是我寶,我寶出生六斤六。

    回想你在娘胎時,一天八頓少不了。

    豬肉雞肉和鴨肉,來者不拒你都愛。

    爸爸害怕養不起,每晚想把你拋棄。

    出生以后真可愛,怎么愛也愛不夠。

    白白胖胖胖頭魚,哇哇大哭……】

    江爸甚至對“胖頭魚”這個比喻很滿意,還用紅筆在旁邊批注“絕妙好詞”!

    下一秒,江知魚直接把《江家秘傳》丟開,一把捂住陸行淵的眼睛。

    “不許看!不許笑!你剛剛看見什么了?全部忘掉!”

    陸行淵的眼睛雖然被捂住了,但是他的嘴巴還會笑,他的嘴角還是勾起來的。

    江知魚就伸出另一只手,扯著他的嘴角:“不許笑了!全部忘掉!”

    陸行淵仍是笑:“好,馬上就忘掉。”

    江知魚戳戳他的嘴角:“右鍵點擊,彈出彈窗,點擊刪除,確認刪除,開始讀條——”

    “1%……5%……15%……”

    江知魚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念什么,陸行淵笑得更開心了。

    他雙手一攬,直接抱住江知魚:“小魚,爸媽都很愛你,所以他們覺得你不管怎么樣都可愛。我也是,我也很愛你,所以我看見你就高興。”

    “我知道,但你不許記住剛剛那首詩。”

    “為什么?”

    “就是不許!”

    江知魚說不出個所以然,忽然靈光一閃,從他懷里掙脫,赤著腳跳下床鋪。

    “小魚?”陸行淵疑惑地喊了一聲。

    江知魚把那本書撿回來,“刷刷刷”往后翻。

    “在找什么?”

    “在找——”

    江知魚把《江家秘傳》翻到后面一頁,向陸行淵展示:“這個!《觀兒子兒婿結婚頌》!”

    江爸自己結婚要寫詩、創業要寫詩、生兒子要寫詩,沒道理江知魚和陸行淵結婚,他不寫詩。

    江知魚自信滿滿:“我們來看這一篇!”

    “好。”

    陸行淵朝他張開雙臂,江知魚爬上床,窩在他懷里。

    小夫夫開始看爸爸為他們寫的《結婚頌》。

    【小胖頭魚二十三,戀愛談了三年半。

    ……】

    “為啥還是‘胖頭魚’啊?”江知魚不滿。

    他繼續往下看,臉上笑容再次凝固。

    【小機器人也二三,從小冷著一張臉。

    對我兒子很獨特,陪吃陪睡又陪玩。

    倆人青梅又竹馬,光著屁股滾泥坑。

    ……】

    江知魚表情復雜地抬起頭,看著陸行淵。

    陸行淵卻沒有一點兒難堪,反倒勾起了嘴角。

    江知魚故意問:“爸寫得好嗎?”

    “寫得好。”陸行淵頷首,“寫得很好,寫出了我對小魚的深厚愛意,我很喜歡。爸這個家族傳家寶也做得很好,等以后……”

    江知魚再次合上書本,把東西塞給他:“那你出去和爸媽一起睡好了!你睡他們中間,順便向他們討教一下怎么做傳家寶!”

    江知魚說完這話,熟練地一卷被子,背對著他躺下。

    躺下的動作太大,床墊還搖了兩下。

    陸行淵把書本放下,從身后抱住他:“小魚?”

    江知魚把自己裹在被子里,還真像是一條上岸了的小魚,使勁扭了兩下身子,用力蹬了兩下腳。

    陸行淵笑了笑,把他抱得更緊:“我要和老婆一起睡覺。”

    江知魚小聲命令道:“那你得把剛剛那些東西都忘掉。”

    “馬上刪除。”陸行淵低聲道,“正在讀條。”

    “剛剛小魚刪到15%,現在是16%、17%……”

    陸行淵慢慢數著百分數,江知魚閉上眼睛,在他數到“70%”的時候,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江知魚原本是背對著他的,睡著之后,反倒自動翻了個身,揪著陸行淵的睡衣衣領,把他抓緊自己的被窩里。

    小夫夫一起午睡,就算是夏天,也要抱在一起。

    *

    但江知魚忘了,這本書到處都有。

    陸行淵那邊剛忘記,陸傲這邊——

    陸傲睡了半個小時,自動醒來。

    他揉了揉眼睛,從床上爬起來,乖乖地去浴室里漱口洗臉換衣服。

    收拾好了,估摸著爸爸和大爸爸兩只大懶蟲肯定還在睡覺,他也沒去打擾,就自己在房間里閑逛。

    他可是完全能夠生活自理的小霸總!

    爺爺奶奶給他準備的房間很大。

    大床鋪、大衣柜、大書桌、大書架,什么東西都是超大號的,陸傲這個小崽崽站在里面,像一只小螞蟻。

    陸傲到處轉了轉,然后爬上紅木大書桌前的椅子上,拿出兒童手表,處理公務——

    就是回復顧白的消息。

    自從他們早上在車站分開之后,顧白就一直有給他發消息。

    一會兒問他上車了沒有,一會兒又問他下車了沒有。

    幾分鐘前,顧白又給他發了一條。

    “嗷嗷——嗷嗷——你起床了嗎?你現在有空嗎?我們來遠程聯機玩‘跳一跳’,好不好呀?”

    陸傲考慮一會兒,抬起頭,看見擺在書桌上的又一本全新的《江家秘傳》,搖了搖頭。

    “我要看書了,我們一起看書吧。”

    “好哇,我看《三只小豬》,你看什么?”

    陸傲端坐在書桌前,自信滿滿:“我在看我們江家的發家史。”

    “哇,聽起來好厲害的樣子。”

    “那當然了。”

    榕城與小城,陸傲與顧白,兩只崽都在認真看書。

    一個小時后,陸行淵起來了,見陸傲在桌前看書,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帶他下樓去走走。

    這個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快五點了。

    爺爺奶奶在廚房里熱菜,回頭看見是他們,便問:“小魚呢?小魚還沒起來?要把他喊起來了,現在睡太久,晚上睡不著。”

    “好。”

    于是陸氏父子又上樓去,喊江知魚起床。

    陸行淵溫聲細語地哄他:“小魚,起床了。”

    江知魚拽著被子,蓋住腦袋:“再睡十分鐘。”

    陸行淵還真的拿出手機,開始計時。

    “小魚,已經十分鐘了。”

    江知魚裹著被子,翻了個身:“再十分鐘,求你了,老公。”

    小魚喊我“老公”,還求我耶。

    陸行淵毫無原則,馬上妥協:“好,那就再十分鐘。”

    陸傲皺著小臉,看看大爸爸,再看看爸爸。

    大爸爸根本舍不得大聲喊爸爸起床,還得他親自出馬!

    陸傲脫掉鞋子,爬上床鋪,扭著屁屁,直接擠到爸爸和大爸爸中間。

    他攏起雙手,對準爸爸的耳朵:“爸爸,接下來,我要為你帶來一首詩朗誦。”

    江知魚迷迷糊糊地應了一聲:“好啊,你送吧。”

    “這首詩的名字是《寶仔頌》,六斤六兩……”

    “嗷!什么東西?走開走開!”

    江知魚瞬間清醒,從床上彈起來,眼睛瞪得像銅鈴。

    第49章 冰棍廠 冰棍包裝上到底有什么?……

    49

    “陸、嗷、嗷!”

    江知魚從床鋪上彈起來, 撓著亂糟糟的頭發,大喊一聲。

    陸傲差點被他掀翻,后退兩步, 還好被陸行淵扶住,才沒摔下床去。

    他在爸爸面前站好,雙手背在身后,開始裝模作樣,搖頭晃腦。

    “六斤六兩是我寶,我寶出生六斤六。回想你在……”

    “嗷!”

    江知魚再喊一聲,雙手抓住披在身上的毛毯,猛地張開, 像小蝙蝠張開翅膀。

    小魚蝙蝠, 開始捕獵!

    江知魚猛撲上前, 一把抓住陸傲, 把他抱進懷里,按在毯子里。

    小魚蝙蝠,捕獵成功!

    “小嘴巴,閉起來!小腦袋,全忘掉!”

    “放開我!”陸傲被裹在毯子里, 揮舞著雙手雙腳,奮力掙扎。

    “小屁屁, 撅起來。”

    “為什么?”陸傲疑惑。

    “因為爸爸我要打你的屁屁!”

    江知魚一只手按住他, 一只手高高舉起, 輕輕落下,拍在毛毯上。

    “咸魚飯陸嗷嗷,竟敢嘲笑爸爸,打你屁屁, 彈你額頭,把那些亂七八糟的的東西全部忘掉。”

    “忘不掉。我可是小天才,我過目不忘。所有書本,我只要看一遍就記得。”

    “啊?”

    都到了這個時候,陸傲還要趁機炫耀一下自己。

    江知魚一邊拍陸傲的屁屁,一邊朝陸行淵伸出手。

    陸行淵會意,把床頭柜上那邊《江家秘傳》拿過來,放在他手里。

    江知魚緊急翻書:“陸嗷嗷,你完蛋了,我現在就開始朗誦爺爺給你寫的《嗷嗷頌》,作為對你的懲罰!”

    “不要……”

    “就要!”江知魚翻到一頁,定睛一看,連連點頭,“好,很好。”

    他清了清嗓子:“‘嗷嗷是我的乖孫,健康聰明惹人愛。’”

    陸傲點點小腦袋,表示贊同:“爺爺說的對。”

    江知魚無語,繼續往下看:“‘六月一號兒童節,呱呱來到這世間。他爹出生六斤六,父子兩個很有緣。六六大順福進門……’”

    江知魚都震驚了:“不是,這不是《嗷嗷頌》嗎?為什么寫著寫著又寫到我了啊?!”

    他仰起頭,大聲控訴:“爸爸,你跑題!”

    陸傲趴在床鋪上,晃著小腳丫:“爸爸,你還要繼續念嗎?”

    “不念了!”江知魚怒而摔書。

    陸傲窩在毯子里,朝陸行淵伸出手:“那大爸爸,拉我一把。”

    陸行淵卻看向江知魚,詢問他的意見:“小魚?”

    陸傲振振有詞:“懲罰已經結束了,爸爸也已經醒了,我可以出來了。”

    “不可以!”

    江知魚爬下床,穿好拖鞋,然后一手抓著一個,帶著他們下樓。

    “走!”

    廚房里,江爸江媽正在熱菜。

    “這個烤鴨微波爐叮一下就好了,別放進鍋里。”

    “這個湯蓋上保鮮膜,放到鍋上去。”

    “那這個……”

    下一秒,廚房門口傳來一聲大喊——

    “搶劫!”

    江爸江媽對視一眼,連頭都不回,繼續忙活手上的東西。

    江知魚眨巴眨巴眼睛,又喊了一聲:“我是強盜江小魚!國際大盜Know Fish·江!”

    江爸江媽懶得理他,繼續忙活。

    “這個保鮮膜上面就有虛線,扯一下就好了,不要用剪刀。”

    “用剪刀比較省,不然一扯一大片,旁邊的都浪費掉。”

    “你們竟敢無視我!”江知魚生氣了,“我有人質在手!”

    這回江爸江媽終于回頭了。

    只見江知魚左手摟著陸行淵(英文名Walk River·陸),右手抓著陸傲(英文名aoao·陸),氣勢洶洶地站在門口。

    江爸問:“你要什么?”

    江媽夾起一根鴨腿:“烤鴨要不要?”

    “要……”江知魚下意識要走上前,但馬上又反應過來,“等一下再要,我有三個要求。”

    “第一,把《江家秘傳》全部收回來,由我統一保管!”

    “第二,把我小時候的照片交出來,也由我統一保管!”

    “第三,把鴨腿給我。”

    江爸江媽沉默著,默默地把鴨腿放回盤子里,整盤烤鴨放進微波爐里,調了三分鐘。

    “干嘛不理我?”江知魚疑惑,抱著陸傲和摟著陸行淵肩膀的手都收緊了,“不然我就要撕票了!”

    江爸江媽伸出手:“請便。”

    “我真的會撕票的!”江知魚朝陸行淵使了個眼色。

    陸行淵配合地喊了一聲:“爸、媽,救我。”

    江媽正色道:“行淵,你可以自薦做國際大盜的壓寨老公。”

    有道理,于是陸行淵不喊了,他甚至伸出雙手,抱住了江知魚的腰。

    江知魚又看向陸傲,陸傲閉緊小嘴巴,堅決不肯妥協,也伸出手,抱住了爸爸的脖子。

    他可以自薦做國際大盜的小孩。

    就這樣,兩個人質都決定不走了。

    江知魚的綁架計劃,失敗。

    沒多久,微波爐停了,鍋上的湯湯水水也熱好了。

    江爸便道:“國際大盜帶上你的壓寨老公和壓寨兒子,過來端菜。”

    “噢。”

    陸行淵端著湯,江知魚端著烤鴨,陸傲也抱著碗筷。

    一家人準備吃飯。

    爺爺奶奶家的家具都是紅木的,餐廳里擺著一個大大的紅木圓桌,甚至還有一個大大的玻璃圓盤,和飯店一樣。

    江媽一邊端菜,一邊吐槽:“平時就我們兩個人、三道小菜,擺在桌子上跟喂貓似的。”

    江爸道:“等以后嗷嗷也談戀愛結婚,不就坐不下了?”

    “這桌子再坐二十個人都不是問題,嗷嗷還能和二十個人結婚啊?真是的。”

    陸傲誠實回答:“不能。”

    他是個遵紀守法的霸總。

    江爸嘴硬:“那等嗷嗷上了幼兒園,帶他同學來家里玩,隨隨便便就是二十多個人。”

    江媽冷哼一聲,把稀飯放在桌上。

    中午吃得太豐盛,晚上就吃剩菜。

    他們從農家樂打包回來烤鴨、炸五花肉、菠蘿咕嚕肉,有滋有味的,配白稀飯吃剛剛好。

    江知魚把陸傲抱到紅木雕花的寶寶椅上,附和媽媽:“就是。爸,你看你買的這個紅木寶寶椅,老里老氣的。”

    江爸辯解:“你自己看,嗷嗷就很喜歡!”

    江知魚回過頭,只見陸傲坐在椅子上,正用自己的小胖手指,描摹扶手上大朵大朵的牡丹花。

    江爸故意問:“爺爺的品味棒不棒?”

    陸傲豎起大拇指:“棒!”

    “瞧瞧。”江爸的自信又回來了,“集團的小小接班人,從小就有這樣的審美!”

    江知魚也冷笑一聲,伸出手,指著雕花的縫隙:“嗷嗷,這里、這里,還有這里,以后都會積灰,要你親自拿著抹布,一條一條擦。”

    “啊?”

    “爸爸和大爸爸小時候,天天擦樓梯扶手,拿著小塊的抹布,從樓梯洞洞里穿過去,一個洞一個洞地擦。”

    “什么?”陸傲震驚地看向江爸。

    爺爺,是真的嗎?

    江爸拍著胸膛保證:“爺爺會請保潔幫你的。”

    一家人在餐桌前坐下,能夠容納二十個人的餐桌,終于顯得不那么空曠了。

    *

    吃完晚飯,太陽下山,一家人就去后院乘涼。

    別墅后面還藏著好大一塊空地,用不銹鋼欄桿圍著。

    江知魚拉著陸行淵,兩個人在院子里的雙人秋千上坐下,鐵質的秋千,嘎吱嘎吱,搖搖晃晃。

    江爸江媽帶著陸傲參觀后院。

    “這邊是花圃,本來里面種了很多杜鵑花和月季花,但是前幾年臺風,全都沒有了。現在爺爺奶奶在這里種菜。”

    “你閉上眼睛,想象一下。”

    陸傲眨巴眨巴眼睛:“想象不出來。”

    “想不出來就不要想了,這邊還有假山和小魚池。本來里面養了很多小金魚,但是前幾年臺風,現在也沒有了。”

    都怪臺風!

    “爺爺奶奶有的時候會去水庫釣魚,釣了魚就養在這里。”

    “唔……”陸傲探出小腦袋,認真地看著池子里,“可是我沒有看見魚……”

    話還沒完,他就被爺爺奶奶拉回來了。

    “小孩子不能離水池這么近,會掉進去的。”

    “噢。”陸傲又說,“可是我真的沒有看見……”

    “噓——”

    忽然,不遠處的江知魚大聲問:“嗷嗷,隨機提問,張爺爺叫什么名字?”

    “張空軍……”

    “噓噓噓——”

    爺爺奶奶一把捂住陸傲的小嘴巴,直接帶走。

    “參觀一下這邊。”

    “爺爺奶奶年紀大了,有的時候懶得出門鍛煉,就買了一套公園里的器材,在家的時候鍛煉一下。”

    “等一下監督你爸爸過來鍛煉。”

    “嗯。”陸傲用力點頭。

    “對了對了,還有這個,差點把這個給忘了。”

    老倆口忽然想起什么,帶著陸傲,往旁邊走。

    “你要過來玩,爺爺奶奶特意給你買的,這可是現在最流行的小孩玩具!”

    聽見這話,江知魚也好奇地抬頭看去。

    只見一大片空地上,用塑料布蓋著不知道什么東西,東西很大。

    陸傲兩只手抓著塑料布,一把拽開。

    江知魚都驚呆了:“我的天吶!”

    這是一個巨大的——

    過、山、車!

    木制的小車廂,木制的軌道,在后院繞了整整一圈。

    旁邊有一輛配套的雙人自行車,說明過山車不是插電的,是靠自行車人力驅動的。

    與此同時,天色暗了下去,掛在欄桿上、掛在秋千上的、掛在樹上的彩色燈串同時亮起來,把后院營造得像一個夢幻的兒童樂園。

    江知魚從秋千上站起來,拉著陸行淵,飛奔過去:“我要玩!我和陸行淵要玩這個!我們小時候都沒玩過這個!”

    江知魚抱起陸傲,把他放在小車廂里,自己和陸行淵登上雙人自行車,開始蹬車。

    “開車!啟動!”

    動能通過履帶傳送,過山車的小車廂震動了幾下,竟然真的開始往前走。

    爸爸和大爸爸用力踩著腳蹬,吭哧吭哧地蹬車,把他送上軌道。

    陸傲雙手扶著車廂,悄悄翹起嘴角。

    “等一下!”江知魚舉起手,喊了停,“我怎么感覺有哪里不對勁?這東西不是這樣玩的吧?”

    陸傲大聲說:“就是這樣。”

    “不要,我要坐在里面!我不要在外面蹬車!”

    江爸撩起衣袖,道:“那你和行淵也坐進去,我和你媽來蹬。”

    “啊?”江知魚震驚,“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我和你媽年輕的時候一把子力氣。”

    “就是。”江媽也道,“這東西剛裝上去的時候,我們就往車廂里放了七八袋米,完全蹬得起來,輕輕松松。”

    “對,上去坐著。剛剛不是還說小時候沒玩過?爸爸媽媽載你玩。”

    “反正不行!”

    江知魚怕他們閃著腰,果斷拒絕,回頭拍拍陸行淵的手臂,兩個人繼續蹬車。

    院子里,七彩的燈光亮著。

    夜空里,皎潔的月光照耀。

    陸傲坐在小車廂里,被爸爸和大爸爸送過一個又一個軌道起伏。

    夜風迎面吹來,吹動他柔軟的頭發。

    陸傲回過頭,看看爸爸和大爸爸,再看看爺爺和奶奶,朝他們露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他對他們說:“謝謝爸爸、謝謝大爸爸,謝謝爺爺、謝謝奶奶。”

    他的聲音散在風里,被吹到別墅的每個角落里,被吹到草叢里的小青蛙、小蟋蟀的耳朵里。

    于是整個世界的小青蛙和小蟋蟀,都在重復他的話,嘰嘰喳喳,窸窸窣窣。

    ——“謝謝。”

    還有一句話,陸傲深深地埋在心里,沒有人聽見,只有他自己知道。

    *

    第二天,上午九點。

    陸傲穿上爺爺奶奶給他準備的新衣服——一件白色小襯衫,一條格子背帶褲,還有一雙小皮鞋。

    爺爺奶奶說,小少爺都是這樣穿的。

    奶奶還用梳子蘸水,給他梳了一個露出額頭的大背頭。

    陸傲一手拿著肉包子,一手拿著糯米燒麥,一步一步登上樓梯,來到爸爸和大爸爸的房間門口。

    他把肉包子塞進嘴里,騰出手來,敲了敲門:“爸爸、大爸爸,起床了。”

    房間里,大床上,江知魚像一只樹袋熊,牢牢地扒在陸行淵身上,雙手雙腳都搭在他身上。

    陸行淵被敲門聲吵醒,率先醒來,伸手捂住江知魚的耳朵,把他按進自己懷里。

    門外繼續傳來陸傲的聲音:“爺爺奶奶說,他們的忍耐已經到極限了,沒有人能在他們家里睡到九點。”

    “知道了。”陸行淵應了一聲,“你先下去吃早飯,我們馬上起床。”

    陸傲問:“還需要我詩朗誦嗎?”

    “需要的時候再喊你。”

    “好。”陸傲轉身離開。

    陸行淵平躺在床上,江知魚似乎有所察覺,搭在他身上的腿往上挪了挪。

    陸行淵會意,幫他捏捏腿,低聲問:“還酸嗎?”

    “酸。”江知魚閉著眼睛,哼哼唧唧,“討厭的陸嗷嗷,他昨晚整整玩了三遍過山車,我的腿都快斷了。”

    “等陸嗷嗷長大了,就我們兩個坐在車里,讓他一個人蹬車,載我們兩個。”

    陸行淵笑了笑:“好。”

    江知魚伸出一根手指:“陸行淵,考考你,如何喚醒一條沉睡的小魚。”

    陸行淵清了清嗓子:“詩朗誦。”

    江知魚捂住他的嘴:“增加難度,如何在不發出聲音的前提下,喚醒一條沉睡的小魚……嗷!”

    下一秒,小夫夫就換了姿勢。

    陸行淵雙手一撈,直接把江知魚從床上抱起來。

    突如其來的失重感,天旋地轉的眩暈感,讓江知魚睜大眼睛,下意識摟住陸行淵的脖子。

    “小魚,你醒了。”陸行淵陳述事實。

    江知魚握著拳頭,在他面前晃了晃。

    陸行淵笑了笑,抱著他,朝浴室走去。

    *

    小夫夫起個床,磨磨蹭蹭了一個多小時。

    江知魚摟著陸行淵的脖子,不肯從他身上下來,說他既然想抱,那就一直抱著,不許撒開。

    陸行淵面上沒反對,心里一百個愿意。

    于是兩個人黏黏糊糊地刷牙洗臉。

    十點鐘,樓梯上傳來咚咚咚的腳步聲。

    江媽握著雞毛撣子,大步走上樓梯。

    “江知魚、陸行淵,你們兩個是粘在床上了,還是被被子吃了?這都幾點了,還不起床?”

    江爸追在后面,勸她息怒:“兩個孩子都累了,多睡一會兒……”

    正巧這時,房間門打開。

    陸行淵從身后抱著江知魚,江知魚的腳還踩在陸行淵的腳上,兩個人都穿著家居服,一前一后,像剛剛學走路的孩童一般,一步一步往前走。

    “我的天……”

    江媽緊急剎車,在走廊上轉了一圈,調頭離開。

    江爸也連忙捂住眼睛,轉頭離開。

    江知魚從陸行淵腳上跳下來,故意在后面喊:“爸爸?媽媽?怎么啦?”

    “都結婚好幾年了,老夫老夫了,還這個死樣子。”

    “滾蛋!不害臊!”

    江知魚笑了笑:“我腿酸,走不動。”

    “酸個屁!酸了放進糖罐子里泡一泡!”

    “不要,我故意不穿拖鞋,就是要陸行淵抱我。”

    江知魚赤著腳,走到陸行淵身后,往前一跳,穩穩地掛在他背上。

    陸行淵也穩穩地托住他的腿,背著他往樓下走。

    江爸江媽回頭看了一眼,然后加快腳步,跑進客廳,捂住陸傲的眼睛。

    “嗷嗷別看,少兒不宜。”

    陸傲卻說:“爺爺奶奶,我早就習慣了,爸爸和大爸爸在家里也這樣,天天擠在一個椅子上看電視。”

    “是嗎?”江爸江媽回過頭,嫌棄的目光照在小夫夫身上,“椅子都被你們兩個坐塌好幾個了吧?”

    江知魚晃了晃腳,理直氣壯道:“怎么了?科學研究表明,夫夫感情越好,對小崽崽的成長越有利,對吧?生活在愛里的陸嗷嗷小朋友?”

    陸傲想起顧白之前的形容,站起來,說:“沒錯,爺爺奶奶,爸爸和大爸爸天天喂我吃狗糧。”

    “什么?!”爺爺奶奶震怒,重新抄起雞毛撣子和癢癢撓。

    “不是,這個‘狗糧’不是你們想的那個……”江知魚拍著陸行淵的肩膀,“快跑啊!救命啊!”

    “陸嗷嗷,你給我過來!”

    “爺爺奶奶,幫我。”

    江爸江媽追著小夫夫跑,小夫夫追著陸傲跑,陸傲又追著爺爺奶奶跑。

    一家三代,在客廳里繞圈圈。

    新時代的永動機出現了。

    *

    爺爺奶奶本來準備,今天上午帶陸傲去參觀他們家的冰棍廠的。

    沒想到江知魚和陸行淵起這么遲,只好改到下午。

    下午兩點,日頭正盛。

    一家人戴著遮陽帽,在門口保安亭登記了基本信息,還打了卡,才被允許進去。

    江爸解釋道:“現在可都是規模化管理,就算是老板進去,也要打卡。”

    “嗯。”

    雖然陸傲一家人不經常過來,但是他們也有專屬的身份卡。

    進入工廠,還不能馬上去車間參觀,必須先去消毒室做消殺,穿上無菌服,戴上帽子口罩,做好全套防護,才能進去。

    江爸江媽為他們介紹:“這里是水果挑揀車間,壞掉的水果,太小的水果,都會掉到下面去。”

    “這里是水果清洗車間,現在都是全自動洗水果,每個水果都要洗五遍。”

    “我們這可是純正的果味冰棒,等一下帶你去吃。”

    陸傲穿著藍色無菌服,搖搖擺擺地走在前面,好奇地看著旋轉的機器,在心里計算機器的效率。

    江知魚小聲對陸行淵說:“你兒子好像一個矮墩墩的礦泉水瓶。”

    陸行淵笑出聲,陸傲猛地回頭,生氣地看著他們。

    爺爺奶奶牽起他的手:“別管他們,再過來看。”

    “水果清洗干凈,就要切成一塊一塊的,然后榨成果汁,加入糖漿,完全混合以后,注入模具里。”

    “前面就是速凍冷庫,模具里的果汁只需要十幾秒,就可以變成一根冰棍。”

    “里面太冷了,不能進去,我們就隔著玻璃看。”

    “最后就是包裝車間,冰棍一根一根包裝好,一箱一箱打包好,裝進冷藏車里,送到世界各地。”

    陸傲不由地感嘆:“哇,好厲害。”

    江爸走到機器前,拿起一根冰棍,遞給陸傲:“這就是我們剛剛看見的水果做成的冰棍,出去再吃。”

    “謝謝爺爺。”陸傲低下頭,認真看著手里的冰棍。

    他們家的冰棍特意走老式復古風,模仿老式汽水的包裝,白色的底色,墨藍色的報紙字體,上面印著“寶仔冰棍”四個字。

    忽然,陸傲好像看見什么,下意識睜大了眼睛。

    他舉起冰棍,指著包裝:“爺爺,我怎么會在上面?”

    “寶仔冰棍”四個大字上面,有一個小孩的頭像,用金色的邊框框起來。

    陸傲不敢置信地看看包裝,整只崽都不好了。

    下一秒,江知魚連連點頭:“對對對,嗷嗷,這個就是你!就是你!”

    江爸無奈:“胡說八道,這個明明就是你自己。”

    “不是不是。”江知魚使勁搖頭,握住陸傲的小手,“從今天起,包裝上這個小崽崽就是你了。”

    陸傲皺起小臉,舉起冰棍,把包裝上的照片和爸爸的臉放在一起,懷疑地看著他。

    這樣看起來,照片上的小崽崽,好像跟爸爸也有點像。

    江爸解釋道:“這個是你爸爸小時候的照片,爺爺奶奶剛開廠子的時候,他剛出生,就把他的大頭照片放上去做包裝了,順便還注冊了商標。爺爺不是跟你說過嗎?‘寶仔冰棍’的‘寶仔’就是你爸爸。”

    “不要,這不是我。”江知魚殷切地看著陸傲,“從今天起,爸爸把這張照片傳給你了!”

    “我也不要。”陸傲小小的嘴巴里,吐出無比冰冷的話語,“老干媽、王致和、醬汁魚、十三香、阿香婆、”

    “好像有什么奇怪的東西混進去了吧?”

    “沒有哇。”

    電光石火之間,陸傲想明白了一件事情。

    “爸爸,難怪我們家的超市不怎么賣冰棍!上次我問你們,要不要多買一臺冰柜,多進一點冰棍,賣給學生,你想都不想就拒絕了!”

    原來如此!

    原來是爸爸不想被別人認出來!

    陸傲大步走到爺爺奶奶面前,大聲說:“爺爺奶奶,我要訂一百箱冰棍,送到海陸空超市!我來賣!”

    陸傲要賣冰棍,爺爺奶奶可高興了,馬上給他愛聽的夸獎:“好!有魄力!不愧是我們家的孩子!”

    江知魚被陸行淵抱著,伸長手,試圖挽救:“不——要——啊——”

    第50章 打水仗 在比夏威夷好一百倍的地方度假……

    50

    炎熱的夏天, 刺眼的陽光,嘶啞的蟬鳴。

    一家人從冰棍制作車間出來,一人拿著一根冰棍, 排排蹲在屋檐下。

    陸傲舉著一根菠蘿味冰棍,像小倉鼠一樣,用自己的小乳牙把冰棍磨成冰沙,咔嚓咔嚓。

    小嘴巴貼在冰棍上,凍得紅紅的,但就是停不下來。

    他一邊啃著冰棍,一邊轉過頭,看向蹲在自己右邊的江知魚, 問:“爸爸, 你不吃嗎?”

    江知魚別過頭去, 態度堅決:“不吃!”

    他一扭頭, 就對上蹲在他左邊的陸行淵。

    陸行淵手里拿著兩根冰棍,一根芒果味,一根草莓味,也問:“小魚,你不吃嗎?”

    “不吃。”江知魚一邊說, 一邊朝陸行淵使眼色。

    “吃一點吧。”陸行淵正色道,“你不吃我也不吃。”

    “那……”江知魚直起身子, 態度堅定, “那也不吃!”

    “不吃就不吃。”旁邊傳來江媽的聲音, “行淵,你多吃點。”

    “媽媽,你變了!”江知魚不滿地喊了一聲,“以前我一頓不吃, 你都會著急的。”

    “你早上吃了三個燒麥、兩個肉包,中午還吃了一大碗飯、一大盆菜。冰棍不是飯,又不長肉,不著急。”

    “那……”江知魚振振有詞,“不吃冰棍我會中暑的!”

    下一秒,江知魚捂著腦袋,輕輕搖晃:“哎呀!說來就來,人家中暑暈倒了!”

    又下一秒,他身子一歪,倒在陸行淵身上,順勢探出腦袋,一口就把陸行淵手里的冰棍啃掉一口。

    陸行淵還很配合地把冰棍往前送了送,讓他多吃點。

    “哈——哈哈哈——”

    江知魚嘴里含著冰塊,跟個立式小風扇似的,往外哈冷氣。

    “真是不好意思噢,老公,不小心暈倒在你的冰棍上了,我不是故意的。”

    “沒關系。”陸行淵忍著笑,“你什么時候再暈,想吃哪個口味的,提前跟我說一聲。”

    “現在!現在就要暈倒了!要吃草莓味的!”

    “來了。”

    陸行淵換了只手,把草莓味冰棍遞到他面前,自己也吃了一口芒果味的。

    江知魚又是一口:“好吃!暑氣消下去50%了,還有50%。”

    “那再吃一點。”

    “好啊好啊。”

    小夫夫黏在一起,就兩根冰棍,愣是吃出交杯酒的氣勢。

    旁邊的江爸江媽伸出手,摟住陸傲的小身板,帶著他往邊上挪了挪。

    “嗷嗷,來爺爺奶奶這邊。”

    “爸爸和大爸爸又開始談戀愛了,別管他們。”

    陸傲點點頭,探出腦袋,接住冰棍底下融化的果汁。

    “爺爺奶奶,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知道啦,他們兩個天天給你吃‘狗糧’。”

    陸傲嘆了口氣,語重心長道:“爸爸和大爸爸‘戀愛腦’,總比他們家族聯姻、貌合神離好。我覺得我們應該知足。”

    “啊?”爺爺奶奶都愣了一下。

    陸傲嘴巴太小,吃冰棍的速度趕不上冰棍融化的速度,果汁融化,流到他手上,黏糊糊的。

    他皺著小臉,歪著腦袋,努力把融化的果汁吸掉。

    爺爺奶奶問:“你從哪里學來的這些東西?”

    陸傲想了想:“電視上。”

    兩個人馬上對江知魚和陸行淵說:“少看點狗血電視劇,嗷嗷都學會了。”

    “知道了。”小夫夫應了一聲,繼續黏在一起吃冰棍。

    陸傲眼睛一轉,小聲問:“爺爺奶奶,你們是爸爸的爸爸媽媽,那大爸爸的爸爸媽媽在哪里……”

    他話還沒說完,爺爺奶奶連忙捂住他的小嘴巴。

    “唔?”

    奶奶看了一眼小夫夫那邊,壓低聲音:“大爸爸的家庭情況有點復雜,你不要在他面前問,等以后有機會,爺爺奶奶再跟你說。”

    “好吧。”陸傲點了點小腦袋。

    他懂得的,豪門的水很深。

    像爸爸家里這樣,單純又快樂的家庭,是很少很少的。

    他還記得,前世飛機失事之后,爸爸和大爸爸的葬禮上,還有大爸爸那邊的親戚來鬧事。

    他們不單想分財產,還打著“幫六歲的陸傲管理財產”的旗號,試圖鳩占鵲巢。

    當然,爺爺奶奶、老張管家,還有爸爸和大爸爸留給他的律師團隊、保鏢團隊,拿著遺囑,把他們全都趕走了,不給他們一丁點占便宜的機會。

    陸傲以為,重生之后,爸爸和大爸爸的關系變了,大爸爸那邊的親戚也會跟著變,所以才想問一問。

    沒想到爺爺奶奶忽然變得這么緊張。

    “爺爺奶奶,我不問了,你們可以松開我了。”陸傲悶聲悶氣地說。

    “噢噢。”爺爺反應過來,松開手,還甩了甩,“吃冰棍吃得滿嘴都是,害得爺爺手上都黏黏的。快點吃,吃完帶你去洗嘴巴。”

    “嗯。”陸傲點點頭,繼續啃冰棍。

    *

    一家人在冰棍廠里逛了一會兒。

    江知魚鬧著要吃第三根冰棍的時候,被陸行淵抱起來,扛走了。

    江爸江媽跟趕牛似的,在后面趕他們。

    “吃吃吃,吃太多小心拉肚子。”

    “剛剛不是說不吃嗎?現在又吃這么多!”

    江知魚理直氣壯:“我可是‘寶仔’,‘寶仔’就要吃‘寶仔冰棍’。”

    “吃個屁,回家!”

    還是那輛白色面包車,載一家人回家去。

    上了車,江知魚還大聲抗議。

    “我覺得,我們一家五個人,只有我的照片在冰棍上,太不公平了。”

    “我們應該推出‘寶仔冰棍’全家福版,把我們家每個人的照片都印上去,這樣一些強迫癥的顧客,為了集齊全家福,就會一次性買很多冰棍。”

    “我們還可以趁機在網絡上宣傳,廣告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做‘真假寶仔之沿海人從小吃到大的寶仔冰棍,你們真的認識它嗎’,怎么樣?我覺得還不錯。”

    “我真是個小天才!”

    “不行。”江媽嚴肅拒絕了他的提議,“這樣很容易有盜版模仿,隨便印一個人頭就說是‘寶仔’。”

    “就是。”江爸也說,“‘寶仔’有且只有唯一,這是專屬于你的殊榮。”

    陸傲也點點自己的小腦袋:“沒錯沒錯,商標需要有唯一性,不能隨便改來改去。”

    “我不要啦!”

    只有陸行淵站在他那邊:“我支持,我想和小魚一起在冰棍上,這樣每根冰棍都是我和小魚的結婚照。”

    “駁回!‘戀愛腦’被愛情蒙蔽了雙眼,在這種商業大事上沒有決策權。”

    “而且我們家賣的是冰棍,不是狗糧。顧客要吃的也是冰棍,不是狗糧。等下次拓展業務,再把你們兩個印上去。”

    小夫夫抱在一起,委屈巴巴。

    天色還早,正巧這時,他們路過一處山泉水,江爸就把車停在路邊,帶著他們下去玩玩水。

    山泉水是流動的,從山上石澗里流下來,落在小小的水塘里。

    泉水清澈見底,十分涼爽,但是水塘旁邊有亂石堆積,不太好走。

    陸行淵單手拎起陸傲,像拎起一只小雞仔。

    江知魚蹲下身,幫他把腳上的小涼鞋脫掉。

    然后陸行淵雙手穿過他的小肉胳膊,架起他,走到水塘邊,小心地把他放上去,讓清澈的泉水沒過陸傲的小腳。

    冰冰涼涼的泉水從他的腳指頭縫里鉆過去,像有人拿著一根根羽毛,輕輕撓他的腳,讓他不自覺抓緊了腳趾。

    從始至終,陸行淵的手都沒有松開他。

    江知魚也扶著陸傲,教他怎么玩水:“嗷嗷,踩下去。”

    陸傲高高抬起一只腳。

    “不要這么大力……”

    江知魚話還沒說完,只聽見“嘩啦”一聲,陸傲一只腳重重地踩在水面上,水花四濺。

    “噗——”

    “陸嗷嗷,你這個小壞蛋!我讓你輕輕地踩!”

    “我不是小壞蛋。”陸傲眨巴眨巴眼睛,小聲說,“爸爸,我只是沒玩過水。”

    江知魚一噎:“好吧好吧,你是小好蛋,都怪爸爸和大爸爸沒教過你怎么玩水。”

    “就是!”

    “就是個屁。”江知魚彈了一下他的額頭,“要輕輕地踩,像小貓踩奶一樣,懂嗎?”

    “不懂,我沒見過小貓踩奶。”

    “小笨蛋。”

    江知魚干脆甩掉腳上的洞洞鞋,挽起褲腳,在陸傲身邊坐下,親自示范給他看。

    “看好了,就是這樣。”

    “明白了。”

    陸傲再次抬起小腳丫,輕輕地踩下去。

    這次的水花小小的,只濺在江知魚的小腿上。

    “好玩嗎?”

    “好玩。”

    江知魚用腳揚起水花,也潑在陸傲的小腳上:“好玩嗎?”

    陸傲使出無敵風火輪,兩只小腳丫砰砰砸在水面上:“好玩!”

    水花再次濺起,陸行淵低下頭,湊到江知魚面前:“小魚,幫我擦擦臉。”

    他兩只手都架著陸傲,實在是騰不出手。

    “好啊。”江知魚應了一聲,摸摸身上口袋,發現自己也沒帶紙,只好用手幫他擦擦。

    陸傲無奈地別過頭去,爸爸和大爸爸又開始了!

    江知魚注意到他嫌棄的小表情,笑著朝陸行淵招招手:“靠近一點。”

    陸行淵低頭:“嗯?”

    “再靠近一點。”

    “夠了嗎?”

    下一秒,江知魚直接揪起陸傲的小T恤,用他的衣服給陸行淵擦臉。

    “哈哈哈!小壞蛋,你潑的水,必須由你自己來擦!”

    “嗷!”

    一家三口嘻嘻哈哈,鬧成一團。

    不遠處傳來江爸江媽的聲音。

    “小魚,你又欺負嗷嗷了是不是?”

    “我沒有!”

    “再玩三分鐘就回去了,山泉水太冰了,小孩子不能泡太久。”

    “知道了!”

    在江爸江媽眼里,他們三個都是小孩子。

    三分鐘后,一家三口提著鞋子,臉上身上都濕漉漉的,出現在他們面前。

    像三只剛從水里爬起來的小狗,江知魚的頭發上甚至還沾著青苔。

    “不是沒下水嗎?怎么還搞成這樣?”

    “真是的。”

    江媽用力拍了江知魚兩下,然后把一家三口趕上車。

    還好夏天太陽大,照在身上熱得很,他們家離得也近,回到家里,馬上就能換衣服。

    為了安全考慮,江爸江媽不允許他們再去山泉水那邊玩耍,要玩水,只能在自己家里的后院玩。

    他們買了充氣的游泳池,就放在后院里。

    早上起來,往里面放滿水,等到下午,經過太陽一上午的照射,游泳池里的水有了熱氣,才允許他們下水。

    他們還給陸傲買了一整套的兒童游泳道具,從泳褲、泳帽、泳鏡,到游泳圈,什么東西都有。

    *

    夏日炎炎,陸傲穿著小鴨子泳褲,把泳鏡推到頭頂,一臉享受地坐在小鴨子游泳圈里。

    他一邊蹬著小短腿,一邊用兒童手表給顧白打視頻電話。

    “你好,顧白,我正在一個比夏威夷好玩一百倍的地方度假。看——”

    他高高地舉起左手,對著鏡頭展示一下自己所處的環境。

    手表那邊,適時響起顧白的贊嘆聲:“哇,嗷嗷,你好霸道啊!”

    周朔糾正他的用詞:“什么霸道?你應該說,嗷嗷好悠閑。”

    顧白說:“就是霸道,像霸道總裁在度假。”

    “沒錯,你說的對。”陸傲很滿意。

    這個世界上,只有顧白夸他能夸到點上。

    陸傲又把手表換了個方向,對準頭頂的藍天白云——

    “看,這里的風景也很好。等下次有機會,我邀請你來爺爺奶奶家里度假。”

    “好啊好啊。”

    對準后院的過山車——

    “這是我爺爺奶奶親手為我打造的過山車。”

    “哇,你的爺爺奶奶是木匠嗎?”

    “這個……”

    畫面之外,傳來爺爺奶奶的聲音。

    “我們可不是木匠,這都是工人師傅安裝的。”

    陸傲連忙轉移話題,把鏡頭對準他們:“看,我爺爺奶奶正在生火,我們晚上要在院子里吃燒烤。”

    “太酷了。”顧白也跟他分享這幾天自己的旅程。

    陸傲一家三口都出門了,他一個人在家呆著無聊,周朔和顧云帆就帶他去附近有海的城市玩了兩天。

    顧白對著鏡頭展示自己拍的照片。

    “看,這是大海,這是沙灘,這是我在堆沙子。”

    “你沒有下水嗎?”

    “沒有。”顧白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我有點害怕。”

    陸傲霸道宣布:“那我現在學會游泳,下次我帶你下水。”

    “好啊。”

    兩個小崽崽分開幾天,感情變得更好了,聊起天來,嘀嘀咕咕說個沒完。

    “我們還從海邊帶了特產回來,很多好吃的,蝦干、海苔,還有魷魚干。”顧白告訴他,“我大爸爸想偷吃,被我發現了。現在這些東西都放在我的房間里,等你回來,我們一起吃。”

    “嗯。”陸傲點點頭,“我也會給你帶特產的,我們家的‘寶仔冰棍’。”

    “好啊。那你要早點回來噢,現在我的房間里都是海鮮的味道,我晚上睡覺都感覺自己在海里游泳。”

    “我跟你講,‘寶仔冰棍’上面……”

    “陸嗷嗷!”

    鏡頭外面,江知魚打斷了他們的話。

    陸傲從小黃鴨游泳圈里坐直起來:“干嘛?”

    “你和小白……聊完了沒有?我和大爸爸在游泳池角落里都不敢動。”

    “你們也可以動啊,我又沒有不讓你們動。”

    “這可是你說的啊。”

    下一秒,“撲通”一聲,江知魚抱著大號的大黃鴨游泳圈,扎進水里,濺起一片水花。

    手表鏡頭上都是水。

    “喲呼——”

    江知魚蹬著腳,一把抱著陸傲。

    “嗷嗷,你是一艘小潛艇!嗚嗚嗚——”

    陸傲用盡最后的力氣,跟顧白說了“拜拜”。

    “我要開始戰斗了!顧白,祝我成功!”

    “崽們要戰斗。嗷嗷,加油!我會在家里支持你的!”

    視頻掛斷,陸傲把手表交給大爸爸,然后在水里提了提自己的小泳褲,做好戰斗準備。

    一家三口,呈三足鼎立之勢,一觸即發。

    “為了公平起見,大爸爸,你不許和爸爸聯手。三個人,三個陣營。”

    “好。”

    “游戲期間,不許‘戀愛腦’。”

    “我會努力控制。”

    “好了好了,你放心好了,爸爸和大爸爸不會偏心的。”江知魚大聲宣布,“打水仗游戲的規則就是——”

    “沒有規則!”

    “可以隨便潑水……”

    話還沒完,兩捧水、兩個方向,潑在他的臉上。

    “你們兩個……”

    江知魚抹了把臉,反手一抓,拿起一個大紅色水瓢,開始反擊。

    “別想跑!”

    “大爸爸,快跑!”

    陸傲戴好泳鏡,小短手劃拉著水面,奮力蹬著小短腿,躲到大爸爸身后。

    陸行淵笑了笑,然后用手掬起一捧水,從他的小肩膀上澆下去。

    “大爸爸!”

    “是你說的,我們是三個陣營。”

    就在這時,江知魚也劃著水追上來了。

    “別想跑!”

    “就跑!”

    一家三口肆意玩耍,水花濺得高高的,幾乎要濺到太陽上面。

    不知道過了多久,日頭開始消退,慢慢往西。

    陸傲抬起頭,一手叉腰,一手指著天空,大聲說:“太陽被我澆滅了!不愧是我!”

    江知魚和陸行淵笑出聲,摸摸他濕漉漉的小腦袋:“對呀,太陽要下山了,不能再玩了,要起來了。”

    兩個人從泳池里爬出來,把陸傲也揪出來。

    一家三口戴著泳帽,圍著浴巾,依次從爺爺奶奶面前走過。

    “跟三個和尚似的,披著袈裟,還排成一隊。”

    ——來自奶奶的無情吐槽。

    晚上吃燒烤,爺爺奶奶已經生好了火,正在烤肉。

    “爸爸媽媽,我們先回去換衣服。”

    “好。”江爸故意問,“你們晚上還要吃飯嗎?”

    “當然要啦,游泳可是很耗費體力的,我現在好餓,餓得走不動。”

    “是嗎?”江爸幽幽地瞟了一眼泳池那邊,“我以為你們喝水喝飽了呢。”

    本來滿滿當當的泳池水,被他們玩了一下午,直接少了一大半。

    “我們又不是水牛!”江知魚大聲說,“我們是野狼一家,我們要吃肉!”

    “沒錯!”陸傲作為“華爾街之狼”,連忙附和,“我要吃肉。”

    “好好好,吃肉吃肉,快去換衣服。”

    一家三口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的時候,太陽快下山了,爺爺奶奶也剛剛烤好一波肉。

    他們稍微墊了墊肚子,然后接替爺爺奶奶的位置,繼續烤肉。

    江知魚和陸行淵負責烤肉,陸傲踩在小板凳上,拿著小刷子,負責往肉上刷醬料。

    他左手背在身后,用握毛筆的手勢握著刷子,在一塊塊鮮嫩金黃的肉片上行云流水,筆走龍蛇。

    端起架子,像一個大書法家。

    “爸爸,我寫了我自己的名字——陸傲!陸海潘江,桀驁不馴!”

    “哇,真厲害,你寫在哪里啦?”

    “這兩片肉上。”

    “這兩片是梅花肉。”江知魚騰出手,捏捏他的后頸,“就是小豬脖子上的肉。”

    “……”陸傲哽住。

    這時,陸行淵也幽幽道:“你的‘傲’不是‘桀驁不馴’的‘驁’,你寫錯了。”

    “……”陸傲再次哽住。

    他默默地用小刷子把字涂掉。

    真討厭,他要在黑豬肉上寫爸爸和大爸爸的名字!

    沒多久,天漸漸黑了,院子里彩色的燈光亮起。

    江知魚把烤好的肉夾起來,吹涼了,給陸傲吃:“嗷嗷,你的‘桀驁不馴’梅花肉。”

    陸傲張大嘴巴,一口叼走。

    雖然他們用的是無煙碳,但還是會有煙霧和污漬。

    江知魚見陸行淵手上沾了點炭灰,就握住他的手,讓他在兩個人的臉頰上抹了一下,留下黑色的印記。

    江知魚又找了條毛巾,圍在頭上,假裝是自己的“阿凡提”帽子。

    然后他就演起來了。

    “喔,烤肉串!又香又好吃的烤肉串!正宗烤羊肉串,一串只要一塊錢!快來看看噢,小朋友,你要不要吃烤肉串啊?叫你爸爸給你買。”

    陸傲無奈道:“我爸爸就是你。”

    “我說的是另一個爸爸。”江知魚又轉向陸行淵,“這位先生,給小朋友買一串吧,你看小朋友都饞得流口水了。”

    陸行淵笑了笑,也道:“我不是‘這位先生’,我是你老公。”

    “親老公,明算賬。老公吃烤肉串也要付錢的。”

    “那我回去拿錢。”陸行淵伸出手,用拇指指腹搓搓江知魚臉上的炭灰痕跡。

    “哎呀,人家可是正經做生意的!這位客人,請你自重!”

    “好。”

    陸傲皺著小臉,沉默著嘆了口氣,轉回頭,繼續在肉片上寫字,修身養性。

    假如現在有一臺攝像機在拍,他們一家三口的背景音樂,一定各不相同。

    鏡頭對準江知魚的時候,是歡快的整蠱音樂,對準陸行淵的時候,是冒著粉色泡泡的偶像劇配樂。

    再對準陸傲,那就是高山流水的古箏曲。

    噔——噔——噔噔噔——

    一家三口,一個“戲精”,一個“戀愛腦”,只有他是個成熟穩重的小霸總。

    他們家可真是混搭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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