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 41 章
謝不辭特意仔細回憶了一下那天晚上他跟蘇以安的全部交流。
回憶到最后發現, 他好像,真的沒讓蘇以安聽出他有要娶了他的意思。
而好巧不巧的,為了給蘇以安一個驚喜, 找人籌備要辦婚禮這種細節, 他也沒向蘇以安透露。
所以, 他就這么華麗麗的制造了一個超難解決的問題。
謝不辭自己都有點想笑。
其實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可以一直說錯話, 也沒有人可以一直在老婆面前把事情搞砸。
除非他叫謝不辭。
“所以……那我現在應該做點什么?”
“你想辦法自求多福吧。”
蔣澤扔下這一句話就掛了電話, 留下謝不辭和季文璟面面相覷。
平常因為吃不到這種瓜,季文璟還挺有興致的,拉著謝不辭繼續聊:“然后呢,他現在又說什么了?你展開講講。”
“他說雪團也不是很愿意留給我。”
“……”
沒有孩子,謝不辭好像就連跟蘇以安玩他逃他追的資本都沒了。
季文璟沒接話,在視頻那頭低下頭戳屏幕。
隨后謝不辭就小窗收到了他發過來的個人名片推薦:AAA內陸離婚律師季先生。
謝不辭看見名片愣了一下。
還沒結婚,就已經要操心找離婚律師干什么活了。
這日子讓他過的。
“你現在最要緊的是查查怎么把孩子的戶口留在你手里。”
“知道你需要法律援助, 哥們幫你找好了,不用謝~”
最后那句不用謝,季文璟說得要多陰陽有多陰陽, 還生怕惡心不到謝不辭似的, 直接給他展示了一把什么叫波浪號語氣版。
那個幸災樂禍的勁, 隔著十萬八千里謝不辭都感受到了。
“有消息記得先告訴我,我雖然幫不上你什么,但我可以第一時間笑話你。”
謝不辭一邊對著電話讓他滾,一邊口嫌體正直的對著那律師的名片點了添加好友。
這會才剛入夜,離天亮早著呢。
于是謝不辭又點開了熟悉的搜索框,輸入沒結婚alpha成功爭奪孩子撫養權的可能性有多大。
看見百分之八十的時候他還開開心心的點進詳情。
結果詳情里出的都是一些個不用過腦子就知道得十年起步的招, 像什么去o留子,利用鈔能力對omega威逼利誘之類的。
原問題的題主也是個極品, 說什么只是想讓他家除了帶孩子吃干飯就一點用都沒有的omega凈身出戶而已,對方不會執著于帶走他們家孩子的話,他也愿意支付四位數的精神損失費。
這么財大氣粗,張口就是四位數,給omega這么多錢,不得把祖上三代的家底都掏干凈?
為了找點正常的回答,謝不辭還特意在原問題里加了不犯法三個字。
這次搜到的結果就很有參考意義,說如果是得了信息素管理局認證的戶口,上在誰家就是誰的,就算離婚或分家也幾乎不可能發生改變。
按蘇以安最開始把孩子給他的作案動機,加上塞在嬰兒車底下那一大串的權威蓋章來看,絕對就是蘇以安沒法輕易把雪團戶口帶走的意思。
不然按他的行事風格,只要起了不想把雪團留給他的想法,就一定會悄悄的把孩子戶口帶走,甚至也許最后手續都辦好了,要一走了之了,才可能施舍性的通知他一下。
謝不辭放下手機,躺到床上閉上眼睛。
人嘛,過得太順了就總得來點讓你束手無策的事情。
他很清楚,目前來講,無論他做什么說什么,蘇以安都不相信他,且油鹽不進。
覺得今天晚上很難睡著,謝不辭翻出行李箱里一直塞著沒專門拿出去過的煙,點上火打開臥室門走出去。
原想去陽臺冷靜一下,但煙剛抽了一口,謝不辭就看見了陽臺的燈光。
蘇以安抱著雪團坐在畫架子前面,拿著畫筆也不知道在丈量什么。
謝不辭掐掉煙,輕手輕腳的走到他身邊坐下。
“有心事啊?這么晚還不睡。”
“我也不是非得跟你掐架,我保證絕對不嘴欠,不跟你吵,你跟我講講行嗎。”
謝不辭往畫板上看了一眼。
紙上只有大面積的鋪色,和簡單的海浪輪廓,還是灰藍色的海,看起來就很壓抑。
他原以為蘇以安心情不好不會搭理他,卻沒等多久便聽見蘇以安嘆息似的開口:“再生一個孩子,我就不漂亮了。”
他沒理解蘇以安想表達什么,便沒開口,等著蘇以安繼續往下說。
“我已經沒有家了。”
“手里那些錢也不是什么拿得出手的渠道得來的,就算除掉一個你,不想放過我的人也多了去了。”
“本來就除了長相沒一點優勢,現在還失去了完成一副作品的能力,連謀生手段都沒了……”
謝不辭站起來,接過蘇以安手中的畫筆放回旁邊的小支架,伸手攬住蘇以安的肩膀把人抱進懷里。
“我不在這種時候拿承諾空手套白狼忽悠你,也不會把雪團從你身邊搶走。”
“我說愛你不信沒關系,這個動詞,你兒子不用說你也能感受到。”
他雖然不理解蘇以安到底在因為什么難過,但卻真真切切的因為蘇以安這番話揪心。
而且除了拿到孕檢單那天,謝不辭幾乎從沒見過蘇以安掉眼淚。
蘇以安那么漂亮,哭一哭沒什么拿不到的。
起碼高中那會蘇以安要是跟他哭他肯定下不去手欺負人家。
剛才那兩句話說出去以后,謝不辭又有些后悔。
因為他不清楚提雪團會不會戳到蘇以安的痛點。
之前他們家育兒嫂請假,蘇以安很快就發現保姆在他家里發瘋給他打電話那次。
明明就住在對門,他就不能去敲門嗎。
雪團因為這個生病了一個多禮拜,他也不是不知道,中間謝不辭也跟他說過很多次雪團很想他,他都沒來看過孩子。
“我不配說我是雪團爸爸。”
因為有燈光,他倆你一句我一句的,誰也沒閑著,雪團這會也睜開眼睛,把小手從毯子里伸出來。
“你快拉倒吧,你現在讓雪團在咱倆中間二選一他肯定不會選我。”
“那就說明給我之前,你也沒虐待過他。”
“那么小都孩子他懂什么啊,他不知道為什么他等了那么長時間都等不到爸爸,但他看見了你,還是會很開心的喊你抱他。”
蘇以安低頭就可以看見正啃著小手的孩子認認真真的望著他,深夜被吵醒也不哭不鬧。
謝不辭原本想說,雪團和現在來的第二個孩子沒什么區別,都是他倆的,也都出現在完全意外的時間節點。
雪團連一周歲都沒有,又不記事。
要老二就把老大扔下太不公平了。
但覺得懷孕的omega一定情緒敏感,就沒再胡言亂語。
“只要你向我開口,我能做到的我絕對不會含糊。”
蘇以安沒表態,只小聲跟雪團商量著讓雪團今晚跟謝不辭睡。
離天亮沒幾個小時了。
謝不辭把雪團重新帶回臥室,因為能看出蘇以安想自己待一會,就沒再過去打擾。
第二天一早,兩人商量過后決定出去逛逛,買些海產品自己回來做飯,通宵沒睡的等到下午再補。
換好衣服出門,雪團還是只讓蘇以安抱。
現在不算旅游旺季,但街上的人也不少,他們沒選專門賣水產品的街,只當做出來遛彎,走到哪算哪。
聽著商販的吆喝和旅客有一搭沒一搭的砍價聲往前走,還挺有人間煙火氣的。
謝不辭以前從沒體會過。
一路上買了生蝦和深海魚,還給雪團買了玩具,送了蘇以安紀念品。
臨回去之前,謝不辭還難得得了句夸獎:“什么時候學的這么有紳士風度了?”
“還行吧,多少應該能比你認識那頭牌哥強點。”
本來被夸一句挺開心的,結果謝不辭忽然意識到蘇以安跟他逛街,同時也跟那頭牌哥逛過超市,他自己也說不清到底在暗戳戳較什么勁,脫口而出就是一句酸溜溜的話。
“我還以為,我謝哥這身價,不惜得跟人家頭牌比呢。”
謝不辭聞言眉毛都快擰到一塊去了:“我那也能叫跟他比嗎,我明明是……”
“好好好,知道了,玩去吧。”
這九個字簡直殺傷力拉滿,蘇以安說出口之前就已經意識到了謝不辭肯定炸毛。
還沒等謝不辭下一句話說出口,就有個不知道從那個方向沖出來的人,把站在謝不辭身邊的蘇以安擠到一邊。
那人熱情的拉住謝不辭的手:“我就知道你心里肯定是有我的,當初說好了我們旅游結婚,你就來這么浪漫的地方專門找我。”
說話間他還直接朝謝不辭伸出另一只手,主動把手指分開:“你現在可以給我帶戒指了,我愿意。”
謝不辭有些木訥的抽出自己的手,回想了半天也沒記起來他到底在哪見過面前這人。
“哥們你確定你沒認錯人嗎?”
“謝不辭!你化成灰我都認得你。”
“快點別鬧,這么多人看著呢。”
謝不辭愣了愣,沒再回答,反而下意識偏過頭去看蘇以安的反應。
第42章 第 42 章 倒v結束
蘇以安沒什么反應。
不是那種好面子吃醋了的故作淡定, 沒有一點表演痕跡,謝不辭甚至能從信息素里感受到,他就是毫不在乎。
連隨口問一句這人是誰的好奇心都沒有。
謝不辭有一瞬間的恍惚。
以前蘇以安那么愛他, 他居然完全不知道這感情到底是什么時候被悄無聲息消磨掉的。
面前人見謝不辭不言語, 也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你不會沒有給我準備戒指吧?那就是你的不對了。”
“要不這樣吧, 你請我喝杯威士忌, 這次就先饒過你了。”
謝不辭打量了一下眼前站著的omega。
他整體衣著風格也是那種張揚艷麗的顏色, 身上也帶著小畫家該有的那種自由浪漫的藝術氣息。
他還沒有蘇以安那么倔,會撒嬌也很識時務,知道會維護對方面子,光是這兩點,就已經足夠拿捏絕大多數的男人了。
謝不辭不記得他叫什么,但記得最懷念蘇以安卻又聯系不上蘇以安的那段時間,看見他的第一眼, 就覺得他們倆特別特別像。
像到他給了謝不辭一種蘇以安要是拿他當老板,他們倆也一定是這么相處的感覺。
后面因為謝不辭同一個情人不玩第二個月的規矩,就算不舍得也還是找了個理由把人忽悠走。
當時說的就是, 等什么時候能在全世界最浪漫的地方重逢, 他們就結婚。
換做以前, 這會正常流程就是當做情調應和一下,然后摟摟抱抱的把人帶上,喝點小酒,玩點不那么正經的游戲……
誰也不提結婚這種浪費氣氛的事。
但是今非昔比。
心里腦子里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身邊人越多,越能因為虛榮心膨脹獲得快樂。
可一旦有了牽掛, 再被扔進以前那嘈雜吵鬧的圈子里,謝不辭就只能感受到無所適從。
他往后退兩步拉開與那小omega的距離, 有些拘謹的開口:“抱歉啊,我隨口胡說的。”
“而且,我已經有家室了。”
對此謝不辭還生怕對方不信,從蘇以安手里把雪團抱過來展示了一下:“你看,我兒子,馬上一周歲了。”
這會一直站在旁邊沒說話的蘇以安才被注意到。
似乎是話題轉折得太快了,那追過來找謝不辭的omega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才那幾句話消化了半天,才猶豫著朝蘇以安問道:“你是他老婆?這孩子……”
“不是。”
“孩子是他的桃花債。”
蘇以安本想埋汰誰兩句,他也說不清謝不辭這種反應到底是哪不對,反正就是惹得他可煩了,因為是在大街上才強忍著沒把情緒表露在表面上。
“那……”
謝不辭見蘇以安有想走的意思,也沒顧得上什么禮貌不禮貌的,不等omega把話說完就留下去抱歉,拎著東西抱著雪團去追蘇以安。
見謝不辭追上來,蘇以安倒是沒開口就陰陽怪氣。
他覺得,他不開心的只是謝不辭胡亂沾花惹草,還惹到孩子面前,拒絕的方式也是拿孩子當擋箭牌。
富人圈里就這個德行,太張揚了想攀附謝不辭的就一定會把目光放在謝不辭大肆宣揚的那個孩子身上。
所以胸腔里蔓延的那明顯酸澀感,也被理解成了心疼跟誰都過不好的孩子。
以至于偏過頭看見謝不辭那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表情,蘇以安甚至想給他兩拳。
“那個……我其實不認識他你信嗎?”
“哦。”
謝不辭不認識,蘇以安倒是對那人有印象。
沒有名字,沒有家庭背景,只知道是個為了嫁進豪門左右逢源廣撒網的交際花。
不過總體看來,家世肯定是不差的。
至少人家身上有那種用錢砸出來的氣質,蘇以安接觸過那么多人,是不是裝大款這一點,從沒看走眼過。
所以也許他配得上謝不辭,只是謝不辭太鈍感沒防備。
蘇以安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因為依稀記得第一次見到他那天,蘇以安在酒吧轉悠了一大圈,碰了三次面,聽見他自我介紹說出了三個不同的名字。
嘴里沒一句實話的人,換做以前,扔到謝不辭身邊,蘇以安肯定覺得是天道好輪回,惡人自有惡人磨。
可現在雪團是跟著謝不辭的。
或許聽起來有點又當又立,但蘇以安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接受雪團有這樣的后爸。
“你別生氣。”
謝不辭沒哄過omega,這會就像個呆子一樣,不知道蘇以安因為什么不高興,但覺得他這會該說點啥,于是憋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來這么一句。
“我有什么可生氣的。”
他湊到蘇以安跟前偷偷打量了一下他的表情,然后像個小學生一樣真誠發問:“你怎么證明。”
“你去死。”
行,對味了。
還知道罵人就行,要不然頂著副面無表情的死人臉,太可怕了。
這段小插曲到這就算過去,回了家以后一切如常,把雪團送到育兒嫂手里看一會,飯還是兩個人一起做的。
謝不辭沒再看出蘇以安不高興,反倒是認認真真的跟他一起做飯,蒸海鮮的時候還給雪團專門蒸了雞蛋羹。
他一直以為蘇以安也不會做飯來著。
不過端上桌的菜,好不好吃的先不提,賣相絕對漂亮。
把雪團接出來一起上桌吃飯以后,謝不辭立馬就理解了為什么有人追求那種平淡無聊的日子。
現在這樣,就特別像他們一家三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為此謝不辭洗碗的時候,還悄悄又到群里去詢問了一波。
問蘇以安有沒有因為那個大街上拽著他說結婚的omega吃醋,問蘇以安是不是已經原諒他了。
但蔣澤總會適時潑他一盆冷水:[我勸你別高興得太早了,你知道的,蘇以安這人心思重,他想什么都不會跟你說。]
季文璟也像專門等著謝不辭消息一樣蹦出來接上蔣澤的話:[是的,而且蘇以安最惡劣又愛演可是你當年的原話。]
人在戀愛腦上頭的時候,聽見這種話一定下意識反駁:[我那不是……我嘴里能說的出什么好話,不要拿標簽去丈量別人。]
[@蔣澤,你覺得他這個時候應該是怎么想的?]
他倆幾乎是同時回了謝不辭兩個省略號,還外加了一個無語的表情包,并配文:[難不成你是難得一見的天才?]
[他怎么想你不問他,你讓我們猜?]
謝不辭也想問來著,但蘇以安在這種事情上很難跟他好好交流。
他剛把手機收起來,就聽見了廚房門外雪團管他喊爸爸的聲音,然后孩子含含糊糊的問他要不要出去玩。
謝不辭把手上的水擦干,然后接過雪團,問道:“你想去玩什么?”
“抓小烏龜。”
謝不辭不知道這么小的孩子是怎么用不到一天的時間分清楚那些爬在沙灘上的動物的。
但他知道,這邊沙灘上肯定是沒有烏龜。
至少沒有小烏龜。
他帶著孩子走到主臥,敲了敲蘇以安的門:“雪團說要抓小烏龜,哪有烏龜?”
“昨天夜市那條街有賣的。”
“你帶他……算了一起去吧。”
蘇以安也放下手機,從衣架子上拽了件外套下來,跟著謝不辭開門出去。
因為昨天晚上他倆誰都沒睡,這會蘇以安已經沒什么精神了,出來走這一路也是打了不少哈欠。
雪團說的想抓的也不是小烏龜,是封在玻璃罩里游來游去還隨著燈光變色的小水母。
怕只買一只孩子會因為這看起來就活不長的玩意死掉難過,謝不辭直接把人家那玻璃罩都給買了,還付了跑腿費,讓老板給搬到他家里去。
雖然出去的目的很明確,但為了防止晝夜顛倒,謝不辭還是拉著蘇以安帶孩子玩到將近天黑才回家。
后面因為買了不少不太健康沒法帶著雪團一起吃的東西,他倆專門進家門之前把雪團送到了育兒嫂手里,費勁心思背著孩子吃獨食,
今晚的月色超級好,坐在陽臺,可以看到最完整的海景。
打開窗戶,再在窗邊放兩瓶冰鎮果汁,立馬就能切切實實的體會一把什么叫享受生活。
這次兩人在陽臺圓桌前面對面坐著,也依舊沒有交流。
謝不辭一直都有點納悶,他跟蘇以安不打架是不是就沒什么可說的。
有點恨自己不爭氣,畢竟孩子都有了,還是倆。
話題就差直接懟到他臉上了,他也還是不知道怎么開口。
而且都熬了一通宵,謝不辭能感覺到蘇以安很困,困到舉著果汁瓶半天都想不起來喝一口。
那副不是因為不高興才無精打采的樣子有種說不出來的勾人。
蘇以安晃瓶子里的氣泡,發絲被微風吹到額前,那優越的骨相讓人就算看不清臉也知道是個大美人。
這會謝不辭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居然是,想親他。
說香可能有點老套,但這個不遠不近的距離,蘇以安身上那若有若無的信息素味道只會更瘋狂的加深這個念頭。
“一會你去把雪團抱回來。”
“今天晚上讓他跟我睡吧。”
“嗯。”
謝不辭看著他那被汽水打濕的唇瓣只覺得口干舌燥,大腦空白了一瞬,身體比腦子更先做出反應,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么的時候,他已經微微起身,摟住蘇以安的脖子在他唇上落下了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蘇以安有些不可思議的望向他,不過轉瞬就調整好了表情,他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只看著謝不辭吞了口口水。
嗯,很好。
本來認為這舉動已經夠大膽了,差不多得了,但謝不辭只要看向蘇以安,就無可避免的產生一種,無論他們怎么親近都不夠的想法。
第43章 第 43 章
蘇以安在謝不辭的注視下起身, 還伸手擦了一下從嘴角流下來的那道汽水痕跡:“不早了,去把雪團接回來,晚安。”
謝不辭愣愣的應下。
在關門聲響起后, 腦子里開始無限循環剛才的場景。
沒有酒精味道的氣息意外好聞。
他就像沒跟人親過嘴的毛頭小子一樣, 只是單純回想一下剛剛嘴唇上溫軟的觸感都臉頰發燙心跳加速。
他激動的拿出手機又點進小群, 語無倫次的敘述了半天, 然后得到了秒回的兩個問號。
群里倆人誰也沒理會謝不辭上邊那段話, 只自顧自的探討:[我覺得老謝不可能這么容易就把人追回來。]
[嗯嗯,肯定后邊還得來個大的。]
[雖然不一定會來得很快,但絕對夠老謝糟心的。]
謝不辭:?
甚至季文璟還得補刀一句:[謝哥咱以前名聲在外,我們這要是把你戀愛腦這死出放出去你簡直身敗名裂,給你個機會,封口費這會就可以打了。]
謝不辭倒不是很在乎名聲這種身外之物,也沒回應季文璟的埋汰, 繼續打字朝他倆發問。
[他會不會是因為在吃醋又沒好意思表現出來?他以前很愛我的,沒拒絕我這不是情理之中的事嗎。]
[他現在已經明白我的心意了對吧?]
群里沉默了好幾分鐘,蔣澤才發過來新消息:[你也太聰明了吧。]
還有季文璟的:[哥們首先我沒別的意思, 其次我希望你年后也還能笑得出來。]
謝不辭沒看出來他倆是不是在陰陽怪氣。
其實按邏輯反推一下, 忽略蘇以安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謝不辭這一點, 整個故事線就應該是:
謝不辭帶著孩子和孩子爸去旅游,遇上了以前的風流債,他覺得孩子爸是吃醋的,然后在什么都沒解釋前面還一堆誤會的前提下,用親孩子爸一口來解決問題。
最主要的是他還覺得這算是表明心意。
一套行云流水的操作簡直夠讓人目瞪口呆的。
哪怕全世界只有謝不辭一個alpha,只要孩子爸是蘇以安, 這題就無解。
蔣澤沉默許久,才硬憋出那么一句話。
偏偏謝不辭心態一點都沒受影響, 開開心心的去把雪團給蘇以安送到臥室,還帶著迷之自信的覺得什么都不用解釋,他們之間互相了解,肯定懂得都懂。
送完孩子以后,謝不辭還特別得寸進尺的問他能不能也留在主臥睡。
畢竟主臥床挺大的,三個人睡也絕對有富裕。
然后蘇以安給他扔了個枕頭過來。
“犯困就給遞枕頭?這么貼心?”
就在謝不辭為自己有人格魅力沾沾自喜的時候,便聽見蘇以安的聲音從被子里傳出來:“孩子在呢別逼我罵你。”
“我是讓你卷鋪蓋出去。”
“……哦。”
沒事的,吃醋呢,可以理解。
謝不辭出去的時候輕輕把臥室門帶上,然后轉身回隔壁次臥。
可能熬穿了就是會困得不省人事,謝不辭躺下沒多長時間就睡著了。
而且通宵是件巨消耗人精力的事情,以至于謝不辭能意識到自己睡了很久也依舊昏昏沉沉。
此時窗外透進來的光線已經變成了暖橙色。
謝不辭從枕頭底下翻出手機看了眼時間,然后爬起來想出去看看蘇以安起床了沒有。
主臥空空蕩蕩的,被子疊的整整齊齊,家里也出奇安靜,讓謝不辭有種家里只有他一個人的錯覺。
他又往廚房和陽臺看了一眼,順帶著還從大敞著的門那確定了人也不在衛生間。
發現不太對勁以后謝不辭還愣了一下,拿出手機給育兒嫂打電話,想問問雪團在不在她那。
電話還沒接通,謝不辭便在客廳餐桌上看見了一張字條。
上面寫著:雪團戶口給方明之就行,記得按時打撫養費。
沒有落款,但那個拿顏料刷畫上去的字,也找不出第二個主人來。
他把紙條放下,拿涼水洗了把臉清醒一下。
把手擦干凈以后,嘗試著給蘇以安發了條消息。
不出所料,輸入框里的問號剛點發送就收到了紅色感嘆號。
謝不辭拉開椅子,對著那只有一行字的紙條沉思了許久。
他想不明白蘇以安又為什么忽然離開。
還連帶著孩子也沒給他留。
于是他不死心的打了個電話過去。
本來認為蘇以安一定會把他拉黑,他也沒抱什么希望,結果剛響鈴沒兩聲電話就被接起來。
聽見蘇以安聲音以后,謝不辭緊張得對著電話支支吾吾了半天,最后只能干巴巴的問出一句:“你又怎么了?”
他沒有別的意思,只不過這個內容,無論什么語氣都顯得不太對勁。
剛開口謝不辭就意識到了。
“質問我干嘛?”
謝不辭想說點什么解釋,但蘇以安沒留給那個時間,繼續開口道:“有些人,圖個一時新鮮玩玩也就算了,真談的話,太冒犯了吧。”
“這不是你的原話嗎。”
這話謝不辭確實說過,也有這個印象,但他沒理解這句話跟蘇以安莫名其妙的離開有什么關系。
“你往回想想,我除了沒跟你結婚,還有什么沒讓你玩的。”
“差不多得了啊。”
“不是,等一下?”
謝不辭話還沒說話電話就被那頭掛掉。
為了防止把電話再打過去蘇以安立馬就把他拉黑,他還特意復盤了一下。
話雖然是這么說,但他當時是在對著蘇以安內涵頭牌哥呀,他是想說讓蘇以安跟頭牌哥玩玩就算了。
蘇以安該不會理解成了他倆玩玩就算了吧?
于是這個玩玩就變成了某種不能說出口的共識,所以說這話的那天晚上他才能在蘇以安床上留宿?
還有看海的這趟旅行,地方讓他來定。
算是商量了吧?
蘇以安給他畫個圈,然后這圈里的東西讓他來安排怎么填,帶著孩子一起出來,把他當老板似的言聽計從的侍奉兩天,然后連人帶孩子一起跑。
……
這個沒法說,這個太窩囊了。
宣傳了雪團半天,就宣傳出了一個老婆孩子都沒留住的場面。
還有當街遇上的那個omega,蘇以安當時扭頭就走的意思,該不會是情人圈里無那個無論如何都不能掃老板興的規矩吧?
思及此謝不辭還因為落差難過了一下。
不過好在也沒低迷太久,到這份上,一定不能落下他那兩個過得還算消停的朋友。
于是三人小群里又多了一個視頻電話。
“打電話就一定是出大轉折了!”
謝不辭透過屏幕都能感覺到季文璟那快溢出來的八卦心思,他又繼續開口:“什么瓜什么瓜,我先來的我先吃。”
“也沒什么大不了的,不過也就是出來旅游,然后老婆帶著孩子走把我扔在這而已。”
這會蔣澤說話了:“又是什么讓人眼前一黑又一黑的原因啊?”
謝不辭把過程簡單敘述了一下,然后得到了季文璟的真誠發問:“你就非得挑戰這種地獄難度嗎?”
“我說真的,我覺得你可能把人追到了就覺得沒新鮮感了,你本質上還是個大渣男。”
不知道為啥,謝不辭居然覺得這話說的很有道理。
他好像就是分不清什么是喜歡什么是執念。
他也不太受那些得到的不容易就會珍惜這種傳統觀念的束縛,他這個人就是,對已經得到的東西會迅速失去新鮮感。
季文璟不問,他也沒意識到。
但是不管怎么說,謝不辭都不忍心自己再有任何行為,對蘇以安造成傷害。
“放心吧,一物降一物。”
“你還沒看出來啊?他倆都相處了這么多年了,蘇以安那個無論如何都看不上老謝的勁,就夠老謝上頭一輩子的。”
蔣澤這話說出來以后,季文璟還有點不信,遲疑了一下擰著眉又問:“還能真喜歡啊?”
“嗯呢唄。”
蘇以安沒走之前,他倆小學生掐架似的,蔣澤在旁觀者角度看得可清楚了。
表面上雖然說得冠冕堂皇的,防止對方搞幺蛾子整蠱,但本質上卻是連跟別人玩都是在試探對方底線。
這么多年了,能放下早放下了。
“我不信。”
“那你讓老謝跟你講講,雪團要是隨便一個床伴帶過來給他的,就是他親生,他會是什么反應。”
謝不辭都沒等季文璟二次重復就立馬炸毛,連音量都拔高了些許:“我草,誰他媽敢拿這種事搞我我弄死他。”
“行打住,那為什么蘇以安這么辦事就可以。”
他原本還想再罵兩句,但話題轉到這又立馬熄火:“那會睡完了他說喜歡我,我也信來著,就是知道他是演的,我沒敢說。”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現在我極有可能又找不到他,我應該怎么辦。”
謝不辭甚至都不知道蘇以安是什么時候收拾東西帶雪團走的。
不過他倒是也沒因為這個著急。
畢竟就算知道沒走多久,這天高皇帝遠的,短時間內他也找不到什么靠譜的人幫忙查。
季文璟把之前的消息都挨個點了回復給謝不辭翻出來看。
就昨天說的那些,蘇以安心思重,有事不會告訴他,和肯定會整個大的出來的猜測。
該順帶給他出了個主意:“我覺得還沒完呢,要不你出門看看,可能會有人等著你跟你說點什么。”
蔣澤還補了一句:“不放心就給方明之打電話問問,我就不信蘇以安跟你出來之前沒告訴他什么。”
謝不辭覺得很有道理,于是關掉視頻以后立馬去給方明之打電話。
電話接通以后他直奔主題:“哥們蘇以安跟我來海邊之前和你說啥了?”
不知道是不是跟在蘇以安身邊久了,方明之對謝不辭這人就有戒心。
他沒直接回答:“你要干嘛?”
“這不是我要干啥的事了,他把雪團帶走了,然后告訴我把孩子戶口給你。”
方明之沒說話的那幾秒鐘里,謝不辭甚至懷疑蘇以安是不是根本就沒告訴過他要走。
“臨走之前告訴我,玩玩而已誰都可以的話,也不是不能接受你,實話實說,你是有姿色的。”
“我讓他離你遠點,他說他有打算,然后我就跟他講讓他保護好自己。”
這么短的交流,謝不辭提取不出什么有用信息來。
正愁沒東西可問,方明之就又特別貼心的給他甩了個新的坑過來:“但他跟我說的這一趟,起碼要玩將近一個月,你又干啥大好事了?”
“我真啥也不知道啊,他不會跟我說。”
后面方明之說幫他去問問,就掛掉了電話。
干等著發呆的那段時間里,謝不辭甚至還忽然意識到,蘇以安之前要把他趕出主臥,是不是就因為他親了他一口。
都是這個圈子里混的,但凡是帶著強烈情緒的眼神,蘇以安都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加上謝不辭在他眼里沒什么好印象。
謝不辭都有點懷疑他當時什么都沒說就走掉是不是又覺得他想睡他。
本來就是天炸開局,現在難度更是上升了好幾個level。
覺得留在家里也不可能把蘇以安等回來,謝不辭就起身準備換身衣服出去看看。
但好巧不巧的,他剛收拾完從臥室出來,就收到了沈伊的消息。
發來的是一張圖片,然后對方正在輸入閃爍了好幾次都沒見有文字發過來。
謝不辭點開圖片看了一眼,是寫著蘇以安名字的體檢報告。
他又翻出手機日歷確認了一番,檢查時間就是今天。
那育兒嫂沒跟著,方明之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是誰跟著他去檢查的?
檢查途中孩子又是誰幫忙看著的?
可能是敲字太麻煩了,沈伊直接發了好長一條語音過來,開口就是質問,語氣也算不上多好。
“謝不辭你到底在干嘛,你把他帶走你就是這么照顧他的?”
“我本來字都打好了,但覺得沒有氣勢,我得發語音。”
“本身最開始懷孩子就辛苦,他情緒不好很容易出事,你就大冬天帶他吹冷風熬通宵?”
那檢查結果謝不辭沒看懂,但能大概看出有一些受信息素影響的亂七八糟的癥狀。
嚴不嚴重看不出來。
不過沈伊都過來批判他了,應該不會是什么小病小痛。
“哦,對了,忘了一頁。”
從沈伊發過來的第二張圖片看,謝不辭就看明白了,確實不是小事。
因為信息素功能障礙導致的出現先兆流產癥狀。
“他發燒到三十九度多,我要是問,你絕對要跟我說你不知道。”
“那你到底為什么要單獨帶走他!”
這下謝不辭徹底說不出話來了。
他確實不知道,真的毫無察覺。
晚上他倆面對面坐在陽臺上的時候,他以為蘇以安無精打采的是因為熬夜犯困來著。
完全沒注意到他是不是狀態很差。
對話框里沈伊的語音還一條接著一條的,謝不辭挨個認認真真的點開,生怕遺漏掉什么。
“雪團才不到一周歲,那豬都沒有讓這么生的吧!”
“他身體差生雪團就很危險了,你……你最好別讓我看見你,不然絕對給你兩拳。”
謝不辭想問蘇以安是怎么去的醫院,現在怎么樣了,但他似乎沒有等沈伊挨個回答的耐心,于是回復的消息也被迫變成了:[你現在在哪,他是跟你待在一起嗎。]
得到了后面問題的肯定答復謝不辭便松了口氣。
沈伊專業能力很強,人也靠譜,還是真心喜歡蘇以安的,有他在不會出太大的問題。
然后就是一條新語音:“別問了,你少過來添亂,他估計也不想見你。”
這條語音的背景音里,謝不辭還聽見了雪團在后面問,是不是爸爸。
謝不辭關掉聊天頁面,沒再多說什么,定了最近時間回家的機票。
依舊是什么行李都沒拿。
雪團的奶瓶衣服之類的隨身物品已經被帶走了,他就沒什么非帶不可的東西。
去機場的那段路上,他誰也沒聯系,只默默坐在車后座抽了一支又一支的煙。
他有心理準備蘇以安不相信他,也知道蘇以安大概率什么都不跟他講。
但已經嚴重到出現先兆流產癥狀還發高燒這種情況,離得最近的就是他,蘇以安依舊不愿意跟他開口。
他不知道問題出在哪。
可他知道他離做一個合格的愛人和爸爸,還差著十萬八千里。
這是從來沒有過的挫敗感。
回家的時間全不上長,飛機也就短短幾個小時。
蘇以安很討厭獨自一個人在完全陌生的地方,再加上他有的時候很排斥醫院,就幾乎不可能留在景區那邊。
因為蘇以安是那種情緒至上的人,他抗拒的事情就是無論繞多大彎都要避開,這方面從不讓自己受委屈。
回來之前是黃昏,現在從機場出來已經凌晨了。
謝不辭沒喊任何人來接他,只打車之前打電話問方明之見到蘇以安沒有,還有人現在怎么樣了。
方明之告訴他這種情況很難用藥,再怎么優先保大人,也還是有可能會出現危險。
說完還給了他醫院的定位。
雪團太小了,只依賴蘇以安,勉強能因為信息素接受謝不辭。
孩子沒見過這種場面,他害怕,就一直在哭,方明之和沈伊兩個人完全哄不好。
謝不辭立馬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醫院。
雪團看見他就伸手讓他抱,他都能感覺到在他過來之前雪團一定哭了很久。
方明之給他在病床前拉了把椅子過來:“沈伊說不全是你的問題,。”
“我猜是他本身就計劃好了要走,但后面又聽說了什么讓他難以接受的事情或是誰專門找他麻煩。”
“他沒有一定不要這個孩子這樣的想法,所以他不會自殘自虐,大概是回來以后的事情,我們還沒來得及查。”
認識了這么多年,除了蘇以安他爸去世的時候,謝不辭幾乎沒聽說過什么事是讓蘇以安特別難以接受的。
所以需要排查的范圍并不大。
而去調查發生了什么也確實沒用多長時間。
這個世界上唯一敢明目張膽對蘇以安動手的只有,攥著他戶口的鐘家。
謝不辭原先一直覺得,他爸是個溫柔又圓滑的商人。
結果他爸鐵了心要搞誰,不光不留一點余地,出手還迅速得不會給對方留一點喘息時間。
從謝不辭帶蘇以安出去旅游到現在,一共也才三天多的時間,他爸就已經做到讓鐘家走投無路那份上了。
鐘家覺得,現在能抓住的救命稻草就只有沈家。
但他們拿得出手的,能讓沈家同意出錢的,就只有沈伊一直放不下的蘇以安。
于是很趕巧,在這個鐘家為了找蘇以安鬧得沸沸揚揚的時間點,蘇以安自己回來了。
他們理直氣壯的把蘇以安當做商品,對他進行包裝馴化,最后實在沒成功,就采取各種強制手段。
因為時間短,具體過程謝不辭沒聽完整。
大概就是,蘇以安那個從高中就明里暗里給他找事的大哥鐘漫川,帶著保鏢把蘇以安堵在了剛出機場那段路上。
前面蘇以安表面上對雪團這謝不辭親生的孩子沒什么感覺,他們家就沒專門干預這件事。
這次蘇以安帶著孩子回來,兩人起了沖突鐘漫川就對他動手,吵著吵著好像就要把孩子搶走。
不管是扇蘇以安巴掌還是搶孩子,都是當眾。
后面因為見了血,覺得事情要越鬧越大,鐘漫川怕真有什么好歹給叫了救護車。
然后沈伊就是那趟救護車上跟來的醫生。
給查這碼事的秘書在電話里還問謝不辭準備怎么辦。
準備怎么辦?
這都欺負到跟前了還能有忍氣吞聲的道理?
要不是覺得不能嚇著孩子,又剛好是在蘇以安病床前,謝不辭估計要張嘴就是臟話。
他先跟家里說要小打小鬧的給點教訓,剩下的等蘇以安好一點再說。
報復這種事情,受害者不親眼看見,達不到預期中的效果。
后面謝不辭還專門問了沈伊現在具體什么情況,鐘漫川是怎么跟他動手的,都傷到哪里了。
好在當街不至于下太重的手,檢查過后也沒看見什么明顯的外傷。
凌晨的醫院并不安靜,走廊里時不時就能聽見輪子劃過地板的聲音,偶爾有聲音比較大的交談聲。
沒那么吵鬧的時候還有屋里鐘表指針轉動的聲音。
雪團哭累了就攥著謝不辭的袖子睡著了,只是睡得算不上安穩,小臉上掛著沒干的淚痕,眉頭也是皺著的,連呼吸都算不上安穩。
而且蘇以安體溫一直降不下去,在床邊守得謝不辭也各種焦慮。
好幾個小時過去,等懸掛著的輸液瓶中液體都流進那能在手背上看得見的血管里,情況才稍微穩定一些。
第二天蘇以安睜眼的時候都已經將近中午了。
病房里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在。
蘇以安沒用扶一把就自己坐起來,謝不辭不說話他也不說,就那么委屈巴巴的紅著眼眶看向謝不辭。
這種時候謝不辭真的覺得全世界就鐘家人最該死。
雪團從早上睡醒了就一直蔫蔫的,對什么都沒什么興趣,無論謝不辭拿什么玩具給他他都不要,給沖了奶粉也不吃。
見蘇以安清醒了才伸手要讓他抱。
但只是開口說說,沒有主動從謝不辭懷里爬出去。
就好像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也能理解他爸爸拒絕他,并且就算難過也不會因為這個哭鬧。
謝不辭把雪團放到蘇以安腿上,看著雪團伸出小手緊緊握著蘇以安的手指,起身給倒了杯溫水送到蘇以安手邊,才開口詢問:“你有什么想跟我說的嗎?”
“你把雪團帶出去吧,一會再說。”
謝不辭沒多問什么,只帶著孩子出了病房,還喊來了方明之問怎么回事。
病房里重新恢復安靜,就連方明之進來的時候都是先跟蘇以安面對面沉默了半天。
“真不講講?為啥一高興就自己回來?”
“我聽聽謝不辭又干啥好事了。”
在蘇以安開口之前,方明之設想過無數種情況,結果沒想到蘇以安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次跟謝不辭沒關系。”
“臨走之前,我確實在他飲料里加了點東西,我就沒打算讓他也回來。”
這下方明之更不理解了:“那你干嘛瘋了似的忽然要回來,不是計劃好的去將近一個月時間的嗎,那么多景點,這地方待膩了你就不能換一個?”
“因為雪團我也不想給他。”
謝不辭是alpha,想給他生孩子的一抓一大把,但蘇以安必須承認,他也許這輩子也就只有這兩個孩子了。
他需要謝不辭的人脈和背景保護孩子。
可道理都明白,最近卻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都覺得沒什么好在意的小事似乎都能變成壓垮他的稻草。
他開始不愿意一個人面對空空蕩蕩的房間,不愿意自己一個人吃飯,也不太能接受安靜。
唯一不會背叛他且絕對愛他的,只有他的孩子。
他幾乎從來不與人起沖突,在離開機場的路上自然也不愿意跟鐘漫川對峙。
但無論說什么,鐘漫川始終都是要求他把雪團丟在路邊的那個要求。
沒得商量。
兩家一直以來都矛盾不斷,鐘漫川簡直恨不得雪團立馬凍死在大馬路上,然后以虐殺兒童反咬謝不辭一口。
蘇以安很清楚他現在對鐘家是有絕對價值的,所以那些保鏢不敢真的對他怎么樣,可他沒預料到,一個人,是很難同時保護兩個孩子的。
所以才覺得難過。
臨上救護車之前,感覺到溫熱的鮮血流到衣服上的時候,他是真的害怕就此失去第二個孩子。
他被人拿擔架抬起來的時候,都死死抱著雪團。
那會因為這邊剛下過雪,本身就很冷,加上失血,冷到他整個人都是麻木的。
直到聽見沈伊的聲音才漸漸放下了些防備。
雪團被嚇得不輕,一直在哭。
哪怕路途中蘇以安都已經不太清醒沒有力氣睜開眼睛了,也還是能聽見雪團的哭聲。
所以在徹底清醒之前,他一直在斷斷續續的做著噩夢。
夢里他無數次指責自己是不是不自以為是就好了,是不是晚幾天,或者不要回這座城市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
可已經發生的,他沒法改變。
以至于他睜眼以后看見謝不辭還恍惚了一下,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在什么地方的醫院。
“昨天晚上……現在可能是前天了。”
“我看到謝不辭特別認真的在看著我,然后我們沒有言語,他親了我一口。”
“那個眼神,我在沈伊身上也看見過。”
一時荷爾蒙上頭營造出來的愛情保質期太短了。
維持的唯一方法就是距離與執念。
以前蘇以安覺得,拿別人對自己的感情作為籌碼最不可靠,所以一直不屑于如此。
但卻又不得不承認,謝不辭對他的感情已經是他僅剩的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了。
他必須要賭。
賭這份感情能繼續成為謝不辭記掛著的執念,賭真的出現了什么他無論如何都無法解決的事情時,謝不辭能憑借這份也許微不足道的感情來拽雪團一把。
而他能跟謝不辭開口的唯一前提,就是像高中那樣,利用謝不辭覺得別人不能拒絕他的心理。
所以他沒有猶豫的時間,要走就得趁早。
趁著這會是謝不辭這輩子最喜歡他的時間節點,帶著自己的孩子跑。
“你覺得他是真喜歡你?”
“嗯。”
還是之前那句話,手里有錢的omega,過得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
無非也就是帶著孩子一直搬家,起碼他能保證孩子衣食無憂。
雪團愛他,與謝不辭無關。
“走得匆忙還什么都沒打算,是因為我不在A國才選擇回這里?”
蘇以安其實自己也說不清為什么選擇回這。
硬要扯一個理由的話大概就是,他爸從小就給他灌輸了一種落葉歸根的思想吧。
他爸葬在這里,他便下意識的認為這里才是家,而且他爸一輩子都生活在這座城市,他也沒理由死后把人帶走。
如果可以,他肯定會優先選擇留在這片土地。
蘇以安甚至很懷念那段住在小地下室的日子。
因為在吃不起飯的時候,就只有吃不飽這一種煩惱,而人一旦有了錢,就會操心人際關系,認知以外的的各種麻煩就會緊隨其后。
他最初也預料到了,生了孩子,就極有可能會失去曾經攀附的所有老板。
新的目標,也幾乎鎖定不了愿意得罪謝不辭家的。
把雪團送到謝不辭手里之前,他設想過謝不辭會用什么樣的方法和手段收拾他。
蘇以安原本打算的就是,他賤命一條,能給謝不辭帶來個一輩子甩不掉的麻煩也算臨死之前給自己出了口氣。
只是謝不辭沒有找他的麻煩。
所有的事情都在朝著他預料之外的方向發展。
在病床邊看見謝不辭的那一瞬間,蘇以安真的有一瞬間的想不顧一切跟了謝不辭的沖動。
畢竟這人除了渣一點三觀還是很正的。
不過他還沒到發燒把自己燒傻了的程度,想法冒出來的一瞬間就被壓了回去。
“那這件事你準備怎么處理。”
“我能怎么處理。”
沒有權力沒有背景,他手里的那點錢估計都不太夠他養兩個孩子的,除了閉嘴當做就這么過去了,就是什么都做不了。
“真不考慮一下沈伊嗎?”
“鐘家做到這份上,他都依舊為你著想沒有拒絕。”
這倒是實話。
如果沈伊拒絕了,那鐘家無路可走,最開始一定會強迫他去求沈伊,后面依舊沒有余地的話,他就會變成不值錢的玩物。
用還算干凈的腺體和信息素變成一些黑色癖好的新資源。
這樣就真的沒人在意他的死活了。
方明之握住蘇以安的手拍了拍:“其實有的時候我也在想,我要也是富家子弟就好了,我就不用看著你平白無故的受這些委屈了。”
蘇以安笑了笑,朝他調侃道:“怎么,你也喜歡救風塵啊?”
“你要是富家子弟,我都不跟你玩。”
“圈里規矩,不處老實人。”
沉重的話題就此結束,方明之跟蘇以安相處了這么多年,知道這些事情他本身就很不愿意提及。
不得不說的時候才會因為信任他跟他講兩句。
“包你一輩子怎么不算是另一種形式的下海呢。”
“開個價吧,萬一我下輩子就包得起了呢。”
“這么惡毒?下輩子還讓我干這個?”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氣氛輕松了不少。
后面沈伊進來給蘇以安量體溫,謝不辭也不知道在不放心什么,抱著孩子跟受氣的似的跟在沈伊身后。
大人孩子都不說話,就在那眼巴巴的看著蘇以安。
雖然還是有點低燒,但各方面數值都已經趨于穩定,各種治療手段都嘗試過了,才勉勉強強保住了第二個孩子。
這會病房里人很多,沈伊也沒多跟蘇以安多說什么,只囑咐了一句:“有什么需要我的直接跟我講就好,我不多過問你不想提及的糟心事,你好好休息。”
蘇以安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客套一下再官方的說點感謝話。
但謝不辭卻多了一重危機感。
因為跟沈伊比,他嘴笨又沒什么情商,唯一的競爭優勢就是孩子,偏偏孩子蘇以安也不想留給他了。
沈伊出去的時候,方明之給了謝不辭個眼神,也跟著一起出去。
沒有過照顧病人的經驗,謝不辭這會站在墻邊都手忙腳亂的,原本是想問蘇以安好點沒有,卻嘴瓢說了三次都沒說明白。
最后干脆放棄,把雪團遞過去,問他:“你抱抱嗎。”
蘇以安把雪團接過去,雪團立馬就委屈得要死。
他也不敢跟蘇以安哭,就摟著脖子怎么勸都不撒手。
謝不辭糾結了一下,才支支吾吾的開口:“后邊說的可能有點不太合時宜,但還是得說。”
“你打算怎么解決這件事。”
蘇以安回復他的也還是跟方明之說的那套話,差不多得了,反抗不了就算了。
結果他還沒怎么樣,謝不辭先急了。
“這種人命關天的事,說算就算了?”
“不是,合著你那個什么都不服的勁只能用在我身上啊?你看看這一出把你跟雪團委屈的。”
“我不管,反正我忍不了,你要是不說,那我也不是沒招對付無賴,給你出氣你在旁邊看著就完了。”
這話真處處戳蘇以安心窩子上。
本來就因為孩子哭心疼,謝不辭還專門撿他不愛聽的說。
果然就不能對渣a抱什么希望。
“不會說話就滾出去。”
“哪壺不開提哪壺。”
跟謝不辭犟那是高中的時候沒見過世面,初生牛犢不怕虎,才會一點彎都不會繞的鬧得滿城風雨。
現在孩子都有了,能一樣嗎,得罪人會有什么好處?
就算現在鐘家落魄,蘇以安也必須有對方還能爬的起來繼續壓榨他的憂患意識,畢竟人家只是沒錢了不是人死了。
謝不辭還拉了把椅子過來直接坐在蘇以安面前,繼續侃侃而談:“打一頓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你挑個地,你看鐘漫川哪不順眼跟我講,我幫你解決。”
“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咱倆誰跟誰啊。”
“戶口這個事情,我肯定幫你徹底解決掉,我出手你不相信,我爸你還不放心嗎,他想解決的競爭對手,就沒有爬的起來的。”
蘇以安確實聽說過謝不辭他爸在圈子里的名聲,對手段宣傳得很模糊。
傳出來的形容詞大多都是愛老婆很顧家這樣的。
不過老總,很難掉鏈子。
尤其是本身就勢在必得的事情上。
這會謝不辭還發現雪團看向他的表情都是皺皺巴巴的,他也沒get到兒子是啥意思,就搶先理解:“你也不認同你爸的做法對吧,哪有人能活這么窩囊的,這種事情就是不能忍。”
蘇以安朝他笑了笑,然后沒搭理他那一套,神秘兮兮的開口:“謝哥我跟你講個秘密。”
“什么?”
這秘密是哪方面的謝不辭一時之間還沒有頭緒,蘇以安也沒賣關子,直截了當的說道:“我這次回來的行程,是街上拉著你要結婚的那位小伙子透露給鐘家的。”
謝不辭立馬收回了表情。
又是熟悉的面無表情平靜陳述事實這一套。
但凡這招一出來,謝不辭就能立馬感覺到自己要玩完了。
“這個……保真嗎。”
“還有,你是咋知道的?”
然后蘇以安就挑眉看著他不說話。
越是這樣謝不辭越心虛,簡直快把自己前半輩子做過的壞事都回憶了一遍,也還是沒回憶出這倆人到底是什么時候認識的,又是怎么互相知道對方身份的。
這要是真的,自己以前的爛債找到蘇以安那去,他就真要追不回老婆了。
“你要不說句話呢?這挺嚇人的。”
第44章 第 44 章
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時間這么緊, 就算是真的蘇以安也無從得知。
說這話就只是單純覺得謝不辭太吵了,想用點什么方法讓他把嘴閉上。
事實也驗證了一把,只要讓謝不辭自己也成為當事人之一, 他就會立馬安靜。
現在他不光暫時性的改掉了滿嘴跑火車的毛病, 還知道主動觀察他的表情, 坐在病床旁邊找了個蘋果削。
說怕蘇以安餓了還沒東西吃。
尷尬的時候, 總會通過讓自己顯得很忙來掩飾。
蘇以安沒拆穿他。
謝不辭把削好的蘋果遞給蘇以安之前, 還特別貼心的知道提前給雪團切一塊下來。
“我覺得這個事情的真實性還有待考究,你等我先打探打探。”
“你別急,我現在就去。”
根據蔣澤之前強調過無數遍有誤會要當場解開的原則,謝不辭削完蘋果立馬就出了病房。
沈伊是這家醫院的醫生,不會頻繁的往蘇以安這跑,方明之目前沒回A國也是因為有工作。
所以謝不辭走了,病房里就只剩下蘇以安和雪團了。
從起床到現在, 腦袋一直都是昏昏沉沉的。
蘇以安把蘋果原封不動的放到床頭柜上,自己拔掉輸液瓶已經空掉的針頭。
形容不出來是冷還是熱,反正全身上下哪哪都不太舒服。
甚至光是聞到屋子里有食物味道就會開始反胃, 然后小腹隱隱作痛。
雪團倒是很乖, 也沒挑食, 老老實實在蘇以安懷里把蘋果吃完,然后陪著蘇以安休息。
謝不辭一共也沒出去多長時間。
有明確目標根本不需要花費多長時間出去查,然后他就事無巨細的把那小omega的家庭背景和個人行程之類只要是他能想得到的東西,都查了一遍。
omega叫凌望。
是個滿嘴謊話且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
因為生在豪門,還有三個alpha哥哥,他生下來就知道自己一定爭奪不到什么家產。
但他偏偏還是個愛慕虛榮的人。
他比蘇以安心眼子多, 有點像個法外狂徒,不知道是背后有誰, 反正不管做什么都能找到頂罪的。
然后最讓謝不辭覺得不可思議的是,無論他在外面玩多花,在他家里人眼里,他都是又乖順又容易擺布的木偶形象。
所以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蘇以安說的是假的,凌望的作案動機也確實充足。
從謝不辭的視角看,不管是誰需要一個有錢有權三觀正,還互不干涉結了婚也能各玩各的這樣的聯姻對象,他都是最優選。
那凌望想借刀殺人的除掉蘇以安再正常不過了。
謝不辭直到這會才忽然發現。
好像從一開始,重點就不該是他追老婆地獄難度,是他老婆想活著就地獄難度。
因為離開的時間太久謝不辭覺得心里不踏實,從家里帶了點保姆專門早起給他媽熬得湯,就又折回了醫院。
前前后后一共出去兩個來小時,再回病房門口的時候,謝不辭還聽見了里面傳來的交談聲。
已知沈伊今天值班沒什么空,方明之還特意發消息囑咐他別離開太遠。
那現在這病房里,說話的是誰?
謝不辭象征性的敲了敲門,然后開了門都沒走進去,就看見了一個穿著鐳射藍外套的背影。
那人聞言回過頭,和謝不辭對視。
這謝不辭熟啊,頭牌哥。
“你過來干嘛啊?”
“這話不應該是我來問你嗎。”
他倆從一開始就互相看不慣,這會忽然見面,嘴上是誰也沒饒誰。
謝不辭走進去,把帶來的湯和雪團備用的奶瓶都放到里面,然后朝著頭牌哥陰陽怪氣:“這會剛到啊?昨天晚上出事的時候你干嘛去了,你們家小蘇跟你關系這么好,該不會沒告訴你吧?”
“不會是他朋友也沒請你過來看看吧,那你也太多余來了哥們。”
頭牌哥中文說的不太好,理解謝不辭的話似乎也需要些時間。
不過他倒是很清楚自己吵不過謝不辭,沒聽明白的就干脆不理,只特別簡短的回答謝不辭:“可是他喊我了,你不請自來。”
謝不辭聞言皺眉,有些疑惑的看向蘇以安。
這會蘇以安手里還拿著跟雪團一塊玩的積木,注意到謝不辭的視線才抬頭。
“你請他過來干嘛?”
蘇以安有些敷衍的解釋:“不算請吧,但是誰知道你什么時候回來。”
雖然不清楚蘇以安跟頭牌哥說了什么,但謝不辭知道,在A國的社交禮儀里,只要開口就算請。
而這個時候蘇以安跟他說誰知道他什么時候回來,這不就能典型的需要他還沒好意思喊他嗎。
絕對是在鬧脾氣。
后面再把頭牌哥轟出去他就理由充足了。
但頭牌哥搶在謝不辭之前,用能聽清但口音極重的聲音開口:“一山不容二虎,謝先生,請您出去。”
謝不辭一愣:“誰教你一山不容二虎是這么用的。”
該說不說,哥還怪有禮貌的。
這話要是讓謝不辭講,肯定就直接說滾了,頭牌哥還知道整點敬語出來。
緊接著謝不辭也開始用魔法打敗魔法:“親愛的頭牌先生您好,這里給您科普一個冷知識,陪床這種活,是只有親屬才能干的呢,這邊建議您結束探視就請自行離開,恕不運送哦。”
他話音落下,雪團還特別給面子的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給他指了指他剛放下的備用奶瓶:“爸爸,奶粉。”
“我馬上就去。”
謝不辭回應完雪團還特別洋洋得意的給了頭牌哥一個眼神。
但是頭牌哥中文就是不好,搞的謝不辭像媚眼拋給瞎子看一樣,他根本沒聽明白謝不辭在陰陽什么,只干巴巴的回復一句:“我現在不是頭牌了。”
隨后他又看向一直沒說話的蘇以安,朝蘇以安問道:“探視和陪床有什么區別?”
話音一落,就全場的視線都聚集到了蘇以安身上。
好在蘇以安一點也沒覺得尷尬,開口也是不偏不向的:“區別就在于……”
“你倆要是沒什么事就可以一起出去了。”
不過用謝不辭的話講,男朋友和孩子爸肯定要分孰重孰輕,所以他還專門給謝不辭開了個特權:“你可以給孩子沖完奶粉再出去。”
謝不辭一聽就知道這是蘇以安在給他臺階,完全沒想過可能有人家身體情況不太允許的情況在,他想都沒想就拿上雪團的奶瓶,拖著欲言又止的頭牌哥出去。
中途倆人還暗自較勁,誰也掰扯不動誰。
最后實在是沒擰巴過謝不辭,頭牌哥才在蘇以安看不見他的那塊地方開口:“你好好休息,我明天還會過來看你的。”
他這話都沒說完,謝不辭就在他還想回頭的時候一腳把他踹了出去。
隨后關門上鎖,動作一氣呵成。
在知道頭牌哥不會立馬離開的情況下,還隔著門朝外面喊了一句:“這個是我的哥們,沒你啥事了,你不用來了。”
門外立馬傳來了拍門的聲音,只不過頭牌哥在外面你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話來。
謝不辭也沒搭理他,重新走到病床前,按了一下床頭鈴,對著護士站那邊講道:“你好,我們這個病房外有流氓守著,那流氓還拍門,不利于其他病人休息,快把他轟走。”
說完謝不辭還專門關注了一下蘇以安的表情,帶著幾分心虛的開口:“沖奶粉我現在就去。”
蘇以安沒理會他的避重就輕,把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我讓你也出去。”
“那是在外人面前的說辭,我都懂。”
“現在沒有外人了,咱倆之間不用說那有的沒的。”
蘇以安剛才看謝不辭跟頭牌哥小學生吵架都沒笑,這會聽見謝不辭這套說法倒是想笑:“你臭不要臉這一套,只在我身上用啊?咱倆很熟嗎。”
謝不辭拿開水壺燒水的動作沒停,聽見蘇以安的話還認真思考了一下,然后鄭重點頭:“嗯。”
蔣澤前陣子就講了,想把人追回來,除了要合理的爭風吃醋以外,還得學會跟老婆耍無賴。
所以他覺得自己剛才那一套操作下來,直接就是可以寫進教科書的程度。
他這人別的優點沒有,就是悟性高。
“怎么,對人家那么大的戾氣,吃醋啊?”
謝不辭沒好意思直接回答:“你沒聽說過,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嗎。”
隨后可能覺得程度還不夠,又補充道:“你是孩子爸的時候能挑我這邊哪個后爸都不行,那你找的那些玩意,我是孩子爸我應該也能看不上的吧?”
頭牌哥能教雪團什么?染黃毛騙小姑娘?還是跟精神小伙似的教下雨要搖花手飛回去?
其實謝不辭想跟蘇以安說,哪個后爸都不如親爸好,要是真那么不放心,他倆也不是不能湊合過。
但因為有前科,他覺得這話不應該他來說。
畢竟,凌望那邊,好像又是因他而起。
然后蘇以安就給他扔了個新的坑過來:“那你猜猜他是因為什么才過來的。”
“或者我換個說法,你想不想聽聽我們倆是怎么湊到一塊去的?”
第45章 第 45 章
這個話題, 一聽就讓人覺得不會是什么好事。
不過這可是蘇以安頭一次主動要跟他講什么,謝不辭雖然覺得有點別扭,但還是給了面子:“既然你都這么開口了, 那我也不是不能勉為其難的聽一聽。”
“勉為其難啊?不用, 別難為自己, 我不說了, 你出去記得把門帶上。”
蘇以安還想整兩句把謝不辭架起來的, 像什么有素質不會打擾病人休息之類的,謝不辭沒給他機會,立馬搶先:“我錯了行了吧。”
“我就出去倆小時,那不就我剛走,你就把他喊過來了嗎,你喊他干啥?”
擱謝不辭的角度看,這都要聊上了, 蘇以安八成也不是真的想讓他走,于是在聽見回復之前,還特別自來熟的拽出了放在床頭與墻角之間的那把折疊椅子。
然后對著椅子研究著怎么打開。
因為以前沒用過這玩意, 病房里空間也狹小, 于是病房里唯一擺放綠植的那玻璃瓶就被謝不辭扒拉到地上, 伴隨著清脆的響聲,四分五裂。
沒記錯的話,花應該是沈伊今天早上送來的。
本來打碎個花瓶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謝不辭有毛手毛腳這種毛病蘇以安也不是頭一天知道。
可雪團聽見動靜就被嚇了一激靈,隨后立馬緊緊攥著蘇以安的袖子哭。
謝不辭帶了雪團那么久,就連孩子之前被嚇到病了一個禮拜, 都沒哭成這樣。
也許有親爸爸在身邊的原因,他哭得比之前任何一次委屈, 連謝不辭聽著都心疼。
謝不辭原以為,動靜是他制造出來的,孩子也是被他嚇的,蘇以安以前罵他那么順口,這次肯定也得罵。
結果蘇以安什么都沒說,甚至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沉默的抱著雪團,揉著孩子的腦袋哄。
明明蘇以安手上還留著輸液針扎出來的淤青,明明他過來之前路過護士站那邊還聽見有人說蘇以安起碼還得在這住幾天。
病了也要哄孩子,一個人待在醫院。
他都不敢想這需要多強大的心理素質。
謝不辭沒有專門打聽過蘇以安以前過得都是什么樣的日子,只能隱隱感覺到不是那么容易。
但這次如果沈伊沒幫蘇以安這一把,蘇以安很難活下來,也根本沒有任何能力保護自己的孩子。
以至于,謝不辭好像忽然就明白了,不是他做了什么特別讓人心灰意冷的事情導致蘇以安不喜歡他了,而是他從來沒拿出一點讓人覺得他可以相信的實際行動。
在他幫蘇以安解決掉所有外在麻煩之前,他們都談不了愛不愛。
他的注意力重心永遠在跟拿不出手的情敵幼稚得爭風吃醋,他不允許蘇以安身邊有任何亂七八糟的alpha靠近,卻從沒仔細思考過蘇以安為什么在這種時候從來不說話。
還不偏不向。
圈子里兩個老板搶一個情人的情況多了去了。
兩個老板都一時起意靠不住,偏偏被夾在中間的情人,兩個都得罪不起。
所以同理,蘇以安能那么平靜的告訴他是凌望給鐘家透露消息,有拿主要加害者沒有辦法的原因在,就無所謂是誰在告密。
謝不辭想湊過去幫忙哄哄孩子,蘇以安感覺到他的意圖以后偏過頭看了他一眼,嘆了口氣跟他說道:“把碎片收拾一下,然后出去吧,我自己能哄。”
謝不辭沒說話,把碎掉的玻璃收進垃圾桶,還拿衛生間的拖把將地上的水擦干,全程沒說一句話,臨走還把病房的門關好。
出去以后,他本想去沈伊辦公室問問情況,但又覺得病房不能沒人守著,就只得坐在走廊椅子上。
有沈伊的關系在,蘇以安住的也是這家醫院最好的病房,現在不是半夜這種豪門里事故多發時間段,走廊里相對還是挺安靜的。
翻出手機,看見的第一條消息就是他們那個小群里的。
是蔣澤的消息:[哥們,你這么搞一勞永逸啊?]
謝不辭回了個問號。
蔣澤還有點詫異,反問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然后在群里發了個模糊不清的視頻,還配了一兩句話解釋。
簡而言之,就是蘇以安那個alpha親爹,在被逼到走投無路尋思歪門邪道的時候,被以前某個仇家找上門,捅了十好幾刀,都沒等到救護車過來人就沒了。
昨天晚上十一點多的事情。
場面有點血腥,角度像是偷拍的,離得有點遠,也聽不清那邊到底起了什么爭執。
但這么正好的偷拍到完整的過程。
看起來就像蓄意謀殺。
謝不辭敲字回復:[跟我有啥關系啊,又不可能是我指使的。]
而且這也絕對不是他們家能干的出來的事,畢竟謝不辭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做人要留有余地。
謝不辭他爸這種看起來就像是吃齋念佛的人,下手再狠也不可能都不讓人家活著。
因為清者自清,這件事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的污蔑到他們身上來。
所以謝不辭看見的第一個想法就是,鐘家老一輩的人不在了,戶主死了,蘇以安是不是就可以自立門戶了。
鐘家那兩個兒子沒準到這種時候就已經要大難臨頭各自飛了,沒人會分出閑心思來管蘇以安怎么樣。
反正謝不辭以前是覺得,鐘家這兩個兒子雖然沒玩物喪志,但也擔不起什么大事來。
他們會死盯著蘇以安主要原因絕對在那已經死了的渣爹身上。
鐘家人就總能在相處中透露出一種,他們一定不能深交的感覺。
具體的謝不辭還形容不出來,只知道從小就很反感鐘漫川。
蔣澤發這兩條消息也是帶了點不可思議的陰陽怪氣,所以謝不辭還特別正經的解釋了一句:[真不是我。]
他要敢給錢忽悠人家仇家干這種借刀殺人的事,他爸得把他逐出族譜。
隨后蔣澤又問謝不辭準備做點什么,謝不辭說還不知道。
蘇以安肯定不想報復來報復去的,他只希望帶孩子能過得安穩一點就好了,可謝不辭咽不下這口氣。
謝不辭這件事的各媒體頭條都給方明之轉發了一遍,特意強調跟他家沒有關系以后,才讓對方把消息轉告給蘇以安。
也算是壓抑這么久,給蘇以安一點好消息聽。
沒記錯的話,這邊的律法只是對戶口進出方面卡得特別死,戶主去世以后成年健康子女想自立門戶交個申請就好了,當天就能辦完手續。
發完消息謝不辭見里面聽不見雪團的哭聲了,覺得蘇以安也不會有什么特別急的事情喊他進去,才往沈伊辦公室走。
沈伊是這家醫院外科最年輕的主任醫師,出國留學了很多年,臨床經驗也豐富。
他今年二十八,比蘇以安大了四歲。
在成熟穩重這方面,謝不辭跟人家肯定是沒法比。
醫院本身就很忙,謝不辭進辦公室時,沈伊手里還拿著好幾張片子研究。
謝不辭進去以后,坐旁邊喝空了三杯水沈伊才有空搭理他。
且開口就語氣不善:“找我做什么,問他現在怎么樣了?”
“嗯。”
沈伊倒是沒什么特別的反應,例行公事一般從抽屜里拿出厚厚一摞病例翻了又翻。
不過倒是沒一開始就直奔主題:“他到現在都沒想好第二個孩留還是不留。”
“他沒直接跟我講,不過我知道,這好事除了你,不會有第二個人干得出來。”
可能跟職業有點關系,沈伊這會就給謝不辭一種,讓人脊背發涼的秋后算總賬的感覺。
“倒也沒什么的,起碼人死不了。”
“你知道他后面跟我講了什么嗎。”
說到這沈伊還專門停頓了一下,觀察了謝不辭的反應才開口:“他說,我不值得他花這么多的心思。”
因為被拒絕的原因是不玩好人家的孩子,中途沈伊也不是沒學著夜場那些吊兒郎當的alpha的樣子,動作生疏的抽煙,專門挑烈酒喝。
然后蘇以安告訴他,不要喪失自己的優點。
他的優點應該是溫文爾雅平易近人,會有人像他喜歡別人一樣喜歡他。
可無論蘇以安怎么規勸,他都始終放不下。
“我這個人太執著了,以至于他最后跟我說的是。”
“這個世界上,什么東西屬于他已經固定了,他就算和你這樣的人拉拉扯扯一輩子也沒什么關系,只不過,不應該再牽扯更多的人進來了。”
謝不辭聞言心情還挺復雜的。
他能感覺到沈伊認為輸給了他這樣的人很挫敗。
可是說句不好聽的,沈伊輸了,他也沒贏呀。
“好了,我們言歸正傳。”
“從他身體各項指標來看,他生雪團的時候,應該因為信息素原因經歷過一次大出血,搶救回來挺不容易的,身體各項指標都偏低。”
“有的甚至跌到了危險值。”
“信息素功能障礙是種很難根治的病,不管用什么樣的醫療手段,第二個孩子都沒法打包票一定能保住。”
謝不辭能感覺到,沈伊很細心,怕他聽不懂,專門過濾掉了一些晦澀難懂的專業名詞,只挑最重要的講。
“直接把孩子流掉也很危險,我前面說了,他生雪團的時候經歷過一次很危險的大出血,他的身體無法負荷第二次這樣的傷害。”
“他都知道。”
他都知道。
這話比前面任何一句都要沉重。
“哦對了,你跟艾德斯見過了吧?”
“艾德斯說有關于你家的新聞,不是什么好的方面,這個你聽說了嗎。”
話題跨度有點大,謝不辭腦子還沒完全轉過來。
聽見這話下意識就反問:“什么新聞?”
第46章 第 46 章
沈伊不是什么八卦的人, 也沒有聽人墻角的癖好,只路過蘇以安病房的時候聽見了他倆不知道是誰,說了一句謝不辭的名字。
他原本沒想在這方面跟謝不辭多說, 但出于相識一場又希望蘇以安過得好的心態, 還是過囑咐了一下:“我覺得艾德斯不是什么好人, 起碼他接近蘇以安的目的并不單純。”
“或許, 提你只是為了見蘇以安的噱頭呢?”
“我猜的, 他這個人有點偏激和暴力傾向,也可能是不想競爭,計劃用一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來搞你,你自己多留心吧。”
說完沈伊也沒給謝不辭留面子,直接把人轟出了辦公室。
謝不辭回病房還輕手輕腳的。
雪團不哭了卻也沒睡覺。
不到一周歲的孩子是真的小,而且雪團本身也是喜靜的性格,不是很愛說話, 經歷這么一遭,就更不愛開口了。
蘇以安沒專門講,孩子被嚇到以后很難睡完整覺, 身邊離不開人, 更不能兩個親爸爸都不在場, 還沒有熟悉的信息素味道。
謝不辭進門的時候,見雪團抬著小腦袋看了他一眼,緊接著又毫不猶豫的鉆回蘇以安懷里。
有一說一,現在他跟蘇以安見面多少帶點尷尬。
因為都心疼孩子,兩個爸爸都半斤八兩,誰都算不上是個稱職的。
“去干嘛了這么快就回來?”
自懷了老二開始, 蘇以安就對謝不辭的信息素異常敏感,大部分時間都能從信息素中察覺出謝不辭的情緒變動。
所以蘇以安不光知道謝不辭坐在門外走廊長椅上, 還大概記得他是什么時候走的。
“去找沈伊嘮了會。”
“他說……”
一扯到這里話題就不可避免的變得沉重,話都到了嘴邊,謝不辭也沒想好要不要開這個口。
真如蘇以安最開始所說,但凡他們兩個之間,是謝不辭一手制造出來的麻煩,次次都像要置蘇以安于死地一樣。
“干嘛,又情敵見面啊?你怎么這么多情敵。”
也許他們就走不了煽情路線,反正看謝不辭這副樣子,蘇以安只覺得各種別扭:“你說點正經的。”
謝不辭也很給面子的聽懂了蘇以安不想連這個話題的暗示,立馬換了一個:“我出去之前那會你是要跟我說什么?”
“不太好講,感覺要從頭到尾說,沒準跟你嘮倆小時都不夠。”
于是蘇以安還給簡單總結了一下。
大概就是,蘇以安之前讓頭牌哥去他家里翻大學畢業之前畫過的一副半成品油畫,說要帶去A國給指導老師。
本來是打算著,連謝不辭對門的那間房都要不租了,到時候直接把密碼發給頭牌哥讓他進去找。
可定好的日子里,出現了鐘家這樣的意外。
然后頭牌哥很長時間都聯系不到蘇以安,后面等蘇以安清醒,又覺得住個院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也沒告訴頭牌哥他在哪個醫院。
于是哥就覺得很不平衡,把原因歸結到了謝不辭這個孩子爸身上。
拉拉扯扯了半天,頭牌哥最后說有點謝家生意場上的內幕消息,要見到蘇以安才能講。
蘇以安答應了。
從A國禮儀角度出發,在頭牌哥的眼里,蘇以安發了地址,就算是專門邀請他過來。
雖然面對面交流頭牌哥說的事無巨細,但經濟和金融方面的東西蘇以安聽不懂,也很難判斷真假,沒法跟謝不辭細講。
而且更主要的一方面原因是,蘇以安也根本沒記住什么。
“他大概主要是想說,沒什么東西是經久不衰的吧,總有生意不見什么起色的時候。”
“知道你家有家底不會輕易倒臺,但還是注意一些,對周圍人多點戒心,萬一呢。”
最初蘇以安敘述的時候,謝不辭還沒當回事,覺得最多算是頭牌哥為了見蘇以安隨便找的借口。
但最后幾句,他都能感覺到蘇以安盡極大努力把措辭變得溫和了,細琢磨一下也還是能根據內容判斷出頭牌哥說這些話的時候有多囂張。
這種跟家里生意有關的東西,除了大家都知道的表面合作,公司內部都只有專門負責項目的部門知道細節。
這消息獲得渠道也不太正規吧?
而且謝不辭也不太明白他怎么敢拿這個來忽悠蘇以安。
蘇以安不圖錢,更不可能圖謝不辭這個人,所以沒有必要專門在這個方面進行抹黑,
那專門說這個是什么動機?覺得蘇以安會告訴他,很有自信覺得絕對能搞垮他們家在下戰書?
“那頭牌哥什么背景?”
蘇以安不以為意:“你都說了是頭牌哥了,還能有什么背景,被omega金主包養的小白臉唄。”
謝不辭抓重點的方式總是和別人不太一樣,說出來的話也夠讓人無語:“所以是你給他贖身的?”
“……”
蘇以安沒好意思槽他。
什么年代了還用贖身那一套。
“真是啊?!”
謝不辭直接把蘇以安不說話這行為理解成了默認,后面規勸的話張口就來:“頭牌,這玩意靠譜嗎,包天包月也就算了,包年都得怕玩膩了深思熟慮,咋還能給贖身呢?”
該說不說,謝不辭天生有一種,他一張嘴就能讓你特想錘死他的天賦。
蘇以安望向他,思考了兩秒,然后告訴他:“我覺得你現在也許有比在我這扯閑篇更重要的事。”
“要不你回家看看呢?”
這才剛出了鐘家老總被人捅死的事情。
鐘家大兒子鐘漫川也差不多是個為了利益不擇手段的人,但因為沒什么真本事,學的都是村頭大媽一哭二鬧三上吊的套路。
保不齊這會就已經找了一大堆記者蹲謝不辭他們家門口躺地上就哭,說謝不辭他爸虛偽,說多年宿敵就為等著殺人滅口的今天呢。
那個歪曲事實的能力,誰遇見誰知道。
明明這件事里,大家都覺得可能是他們家做的,但謝不辭就是能坐在他還坐得很踏實。
“回家干嘛?”
“哦,也行,我媽中午燉了魚湯,你要喝我給你帶點過來。”
“……都行吧。”
謝不辭離開之前,雪團就已經迷迷糊糊要睡著了。
蘇以安讓他回家看看,他也沒多想,車都開出醫院門了,才恍惚意識到——
他要是離開了,鐘家還有人找蘇以安麻煩怎么辦。
確實是家里爹不在了,但也沒到要給人姓鐘的滅族一個都沒剩的地步呀。
在鐘家那兩個兒子的眼里蘇以安一定是軟柿子。
好巧不巧的,蘇以安手里還有點錢。
這個社會……應該不至于出現什么殺弟弟騙保的情況吧?蘇以安有保險嗎?
趁著等紅燈的間隙,謝不辭還給蘇以安打了個電話過去。
結果還沒接通,他就收到了頭牌哥發來的消息。
[我給你準備了個驚喜。]
謝不辭皺著眉把那幾個字看了好幾遍。
凈整這些有的沒的。
頭牌哥這人就有點神神叨叨的。
在謝不辭這邊給蘇以安打的電話自動掛掉之前,頭牌哥那邊又發了新的截圖過來。
是一張被碼掉了頭像的聊天記錄截屏。
頭像碼了,備注倒是沒有,是一個特別直白的0。
圖里文字消息十分簡潔,就幾句話,還說得特有霸總味。
那頭:位置。
頭牌哥發了位置消息過去,然后還回了文字消息:少說話。
那頭繼續:你別管。
位置消息是蘇以安所在的醫院,頭牌哥甚至連病房號都發了過去。
謝不辭越看越覺得不對勁。
咋的?要入室搶劫啊?
劫財劫色?還是偷小孩?
不至于光天化日的這么沒有邊界感吧?
頭牌哥見他不回消息,還發了個看起來更裝b的表情包過來,附文字:[你猜他們聊完,蘇以安會怎么看待你。]
謝不辭又不斷把圖片放大看了半天,頭像碼得嚴嚴實實,唯一的信息就是那個0。
0什么?這人誰?這數字怎么了?
頭牌哥是alpha的話,0就是omega的意思?
就在謝不辭煩躁得想把手機扔到一遍的時候,腦子里忽然冒出來一個念頭。
這個0……該不會是諧音的意思吧?
然后聯想一下就是,凌望。
他又看了一眼圖片上發消息的時間,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前了。
凌望昨天才回來的,住的地方離這個醫院大概也就半個小時的路程,假設他收到位置立馬出門的話,現在應該已經跟蘇以安嘮了半個小時了。
謝不辭深吸一口氣,然后掉頭,重新開車回了醫院。
第47章 第 47 章
在還沒回到病房這十幾分鐘的時間里, 謝不辭腦補出了無數種兩個omega為了他這老渣男撕逼的場景。
因為凌望在外面營造的是家里慣壞了的外國小少爺人設,所以謝不辭腦的大戲里還被細分成了凌望維持人設版or不維持人設版。
與之匹配的就是蘇以安心情好版本和心情不好版本。
畢竟謝不辭自己也很清楚,蘇以安面對他和面對別人時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態度, 甚至說是兩個人都不夸張。
以至于在與跟他有關的人接觸時, 心情好就是沉默無視離開, 心情不好就會像上次說在醫院看見了他前男友一樣, 嘴毒得謝不辭思考半天都找不到反駁的詞來。
那暴躁少爺和心情不好的蘇以安撞到一起……
不對, 還有孩子呢。
他家雪團本身這兩天被嚇到就愛哭又離不開人,到時候蘇以安就是要么為了孩子受委屈,要么跟凌望掐起來再嚇孩子一次。
無論是哪種,都會變成他追老婆路上的超絕debuff。
謝不辭越想越覺得可怕,到地方以后進電梯都是直接竄進去的。
這一整層都很安靜,就算只差了一兩件病房,都沒法從外面聽見病房內的交談聲。
謝不辭過去也沒敲門, 見門是虛掩著的,匆匆忙忙就推門進去。
感覺到勁使大了,病房門馬上就要撞到墻上, 為了防止再嚇到孩子, 謝不辭立馬眼疾手快的拽住門把手。
只不過還是晚了一步, 雖然沒弄出多大的動靜,但也還是讓屋內的人注意到了他。
面對三雙齊刷刷看向他的眼睛,謝不辭尷尬的扯出一個笑:“聊著呢?”
他猜得沒錯,來的就是凌望。
看起來那么氣定神閑的,也不知道是剛來,還是已經坐下好長時間了。
蘇以安沒什么特殊的反應, 甚至也沒準備開口問他為什么又回來了。
不知道是不是謝不辭的錯覺,他總覺得蘇以安身上增加了一種孱弱的氣質, 臉上看不見什么血色,身上套著寬大的病號服,也沒有什么表情,渾身上下都透著平靜的絕望感。
“說啥呢給我聽聽唄?”
謝不辭徑直走進去。
這次根本沒客氣,沒多此一舉的整折疊椅子,連被子都沒挪一下,直接坐在了病床床尾。
“咋的?我這么見不得人啊說話都不讓我聽?”
凌望聞言朝謝不辭笑了笑:“我們能聊什么,就隨便說一說,反倒是你,為什么對我那么大戒心?”
謝不辭沒接話,將信將疑的望向蘇以安。
都沒等他專門開口問,蘇以安就立馬會意:“我們聊得可好了,談人生談理想,那簡直相見恨晚,但凡一想到我現在才跟他認識,我就半夜睡著了都得起來給自己兩巴掌。”
陰陽怪氣到這份上,好像生怕他聽不出來這是反話。
但謝不辭這人吧,天生就沒什么情商。
他根本理解不了蘇以安是什么意思,只知道肯定會因為凌望來這一遭不開心。
剛開始謝不辭還在因為聰明的知道回來沾沾自喜,這會就笑不出來了。
他猜頭牌哥跟凌望是串通好了的,一個來騙蘇以安,一個不擇手段的想拿下他。
“看吧,小蘇還是很喜歡我的,你把我想成什么樣的人了。”
“既然你這么不想見我,我也可以現在就走,不打擾你們的二人時間。”
謝不辭一愣。
按他腦補劇情來看,現在不應該是這么發展的。
他拿的可是英雄救美劇本。
現在應該到了蘇以安被情敵各種言語羞辱外加人身攻擊,受了天大的委屈那個階段。
他得先解決掉明面上的情敵麻煩,再安撫好身心皆受傷的老婆。
現在他還沒準備好發揮呢,凌望就真的拿起外套起身準備離開。
緊接著他又聽見蘇以安的聲音:“讓你回來了嗎你就來,你看看,你來了人家就走了。”
該說不說,挺難為謝不辭那本身就沒怎么用過的腦子的。
就這個情況,他連顧哪頭都看不出來。
但有猶豫的這個空隙,凌望都已經出了病房門了。
想著人走都走了,也沒必要再給叫回來,謝不辭索性就關了門,踏踏實實的坐在蘇以安床上。
“你倆認識啊?他找你說啥?”
“你病房號都是頭牌哥給他的,他倆肯定都不懷好意。”
“我知道啊。”
這四個字就把謝不辭前邊說的所有都回應了一遍,蘇以安也不往下接著說,就讓謝不辭看他干著急。
“除了知道就沒了?”
謝不辭發現蘇以安好像特別熱衷于話說一半,然后看他急得恨不得在原地轉兩圈。
“你還想聽什么?”
問得很好,謝不辭還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他過來之前他們說了什么?蘇以安是不是提前就知道凌望想來找他?還是蘇以安為什么不開心?
不過這好像都不是重點。
這套卷子,在謝不辭手里,就是無論怎么做都是零分。
“他跟我說,他挺喜歡你的。”
蘇以安本來是想給謝不辭提個醒,因為從剛才跟凌望的交流中來看,凌望這人很陰暗。
跟蘇以安這種對什么都無能為力,靠攀附唯唯諾諾活著的不一樣,凌望一開始就知道命運不歸自己掌控,所以想要什么都得自己拼命爭取。
同時他也嘗到了當面一套背后一套的甜頭,學會了享受靠說謊得來的好處。
包括但不限于出去玩得來的錢,各種類型alpha的追捧。
他和蘇以安說,他是真的喜歡謝不辭,只是他這人也真的不擇手段。
他想得到的,從沒失手過。
他的行事風格就是,配不上的可以轉八百個彎借用各方力量毀掉,然后以救贖一樣的方式出現,讓對方覺得他簡直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這個時候他會借用家里資源象征性的幫一把,如果謝不辭爬的起來,那是謝不辭有本事,他還能撈到好處。
如果不能,那他還可以玩夠了換下一個更有能力更值得栽培的目標。
這趟他來找蘇以安的目的,其實是為了雪團。
不管怎么說,在現有律法面前,最快最有效的讓謝不辭身敗名裂的方法就是利用孩子。
他剛來的時候,蘇以安就知道他不懷好意,只是礙于不清楚對方是什么身份,也沒法判斷他說的哪一句話是真的,一直維持著客套的表面和諧。
他問蘇以安對謝不辭是什么看法,蘇以安回答沒有看法。
凌望很聰明,憑這一句話,就摸清了兩人之間的關系——
蘇以安不愛謝不辭,甚至有點想撇清關系,至少現在表面上能看到的一切都是謝不辭的一廂情愿。
而且雪團也并非蘇以安自己想生的。
不過孩子嘛,親生的,沒有那么容易割舍,所以凌望剛開頭就開出了特別豐厚的條件。
在蘇以安的思想里,雪團絕對不能成為第二個他,所以凌望的條件,他根本沒有耐心聽完。
拒絕得十分果斷,并且很明確的告訴凌望,不管跟謝不辭有什么恩怨,都不能牽扯到他的孩子。
凌望倒是也沒覺得挫敗,立馬就拿出了第二套方案:讓蘇以安拿著病例以謝不辭惡意傷害為由去起訴。
依舊是,開出來的好處十分豐厚。
單單從凌望拿出來的籌碼來講,蘇以安確實很難拒絕。
但他不追究謝不辭責任的原因很復雜,而且凌望這種人,說出來的話讓人難辨真假,還隨時有可能反悔,絕對算不上是什么好合作對象。
他沒有跟凌望多講,也不想就這些話題繼續交流下去。
好在謝不辭回來的也還算及時。
其實蘇以安也沒想故意陰陽怪氣,只是他很清楚謝不辭之前對每一個小情人都異常偏袒。
有點心累。
所以蘇以安不想在這個時間節點因為這種事情再和謝不辭吵起來。
就算提醒了,他可能也不是被相信的那一個,蘇以安就沒再開口。
但謝不辭就是個拎不清的,一點眼力見都沒有的繼續追問:“啊然后呢?然后還說什么了?”
“那你自己去問他唄。”
“他愛你,他的愛可值錢了。”
說一句愛就要謝不辭把全部的身家財產賠進去,那可是好幾代人積累下來的財富,能不值錢嗎。
覺得暗示到這份上已經夠講義氣了,結果謝不辭是一個字都沒聽懂。
還把這些話理解成了蘇以安是在吃醋,開始自顧自的解釋:“雖然當初跟他玩的時候時間確實是長了一些,但是到時間也該甩就甩了呀,你跟他是不一樣的。”
說到這謝不辭還有點心虛。
畢竟跟凌望的時候,因為覺得對方在他面前跟乖順版蘇以安實在是太像了,所以謝不辭幾乎沒睡過凌望,玩的是純愛那一套。
正常的跟人家買花約會,會預定餐廳親自精心籌劃約好的晚餐,會送禮物會給準備驚喜。
目前來講,蘇以安還沒有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在謝不辭的角度看,他也想跟蘇以安好好相處,只不過蘇以安油鹽不進,懟他的話張嘴就來,以至于大多數時候都會莫名其妙的滾到一起。
“你不要拿我跟他比,他就根本不是什么好玩意。”
不知道是不是被凌望影響了心情,平常這種話蘇以安都懶得跟謝不辭爭辯,但現在就是較勁,一定要掰扯明白。
“好我都知道,你放心,你是最特殊的,你要是不喜歡凌望,我就不跟他往來了。”
蘇以安:……
這說不了,挺讓人無語的。
要不是孩子還在,他當面就得罵出來一句,媽的傻逼。
第48章 第 48 章
蘇以安沒說話, 但謝不辭能從他身上信息素的味道跟察覺出他心情不太好,為了防止繼續說錯話,謝不辭還很有眼色的選擇了閉嘴。
然后便岔開話題。
他覺得蘇以安身體不好一直抱著孩子肯定很累, 就跟雪團商量想自己抱一會。
孩子是聽話的, 只不過這種時候就是怎么都不愿意離開感情更深一點的親生爸爸。
后面病房門外又響起敲門聲。
緊接著穿著白大褂的沈伊帶著兩個小護士從門口進來, 還開口第一句就是讓謝不辭先出去。
謝不辭先是小心翼翼的觀察了一下蘇以安的表情, 然后轉頭望向沈伊:“你要不把我當家屬, 有什么事先跟我說呢?”
沈伊皺眉,隨后動了動嘴唇,謝不辭一眼就看出他想說些什么不太好聽的話。
但不知道后面想到了什么,沈伊合上手中的病歷本,對謝不辭招了招手,示意他有話到病房外去說。
兩人一同站在走廊里,沈伊開口之前, 還示意謝不辭找個椅子坐。
這一套流程下來有點反常。
反常得謝不辭連站病房門口都有些拘謹。
好像他這個人從基因里就有點怕醫生的成分在,平常把沈伊當情敵的時候不覺得有什么的,但沈伊一旦穿正裝再帶上職業素養, 平靜的問他是不是真想聽的時候, 他也是真有點害怕。
“后面要說的絕對是你沒有聽過也不一定查得到的, 我先給你留一分鐘做心理準備。”
不說還好,說完就更讓謝不辭的心提到嗓子眼。
隨后沈伊竟然還真掏出手機定了一分鐘的倒計時。
謝不辭不知道過去了多少秒,卻能清楚的聽見自己嚴重超速的心跳聲,他瞥了一眼沈伊手機屏幕上已經倒數掉十幾秒的計時,終于忍不住開口:“沈醫生,咱能不鈍刀子割肉嗎?”
沈伊一點也猶豫, 關掉剛設置的倒計時,把本子里夾著的檢查單拿出來遞到謝不辭手里。
“這是剛出來的檢查結果。”
“信息素功能障礙是什么病知道嗎。”
謝不辭有些茫然的看了一眼檢查結果, 又看了一眼沈伊。
這種病實在不常見。
但眾所周知是種幾乎無解的病,不致死又無法根治。
染上就要被折磨一輩子。
網上說,病因五花八門的,癥狀也因人而異,連具體的統計癥狀都很難查到。
因為病例太少。
可腺體是第二顆心臟。
有的人光是聽見病名中帶信息素三個字就已經開始害怕了。
謝不辭沒覺得這會是什么不嚴重的病,手里的檢查單有好幾張,每張上面都是密密麻麻的數值和各種晦澀難懂的專業術語。
他一句話也理解不了。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網上查不到關于這種病的有用信息。”
“我當年執意出國留學,就是為了專門研究這種病,回來做外科醫生,也是因為除了蘇以安,我見不到這樣的病人。”
受眾太小,導致他們這邊的醫學院甚至沒法專門聘請到能講授這方面課程的教授。
沈伊看向謝不辭的眼神有些復雜,從剛給謝不辭的那幾張檢查結果里挑出了一張數值復雜的。
“你不是想聽點家屬該聽的嗎。”
“這就是病因。”
沈伊專門找人去A國地下藥商手里買下了當年蘇以安拿過的所有藥。
雖然無法保證買到的是全部,卻也是絕大部分。
A國那樣的地方,律法中對藥品管控算不上嚴格,官方渠道買藥又太貴,地下藥商在當地甚至形成了一條完整的產業鏈。
法不責眾,在將近八成市民都不接受管控的情況下,為了維持秩序穩定,地下藥品就沒再被專門檢驗過。
只要不吃出大問題去報警,他們那邊的高官也都選擇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樣的環境下,最容易出現專藥賣給專人的情況。
連特質藥品的研究都是黑產業。
手里這張被化驗的藥品,是沈伊讓人周轉了好幾圈,又花重金找到當地藥販子里說話比較有份量的人牽線才買到的。
交貨之前還讓拿藥的在那邊簽了生死狀。
要沈伊保證拿到了也不許聲張,不能給他們那邊惹事才愿意給。
這藥有多可疑不言而喻。
到手以后沈伊先在自己家開那家醫院的化驗室自己簡單看了看。
里面全是猛藥,治病效果難說,還對身體傷害極大。
要只是這些還好,最關鍵的是,沈伊還在里面發現了成癮性極強的精神藥物。
是那種在他們國家是管控藥品,開出去要經過好幾個高層簽字打申請的東西。
說不好聽了,跟毒也沒什么區別。
沈伊拿手里的鋼筆在檢查單上劃了一行化學式,讓謝不辭上網查這是什么東西。
謝不辭查完以后,握著手機的手都攥緊了些許:“這不是致病因素吧?”
這種類似毒.品的成分,一看就是想趁著蘇以安孤身一人在異國他鄉,想跳過律法借刀殺人。
“當然不是啊。”
因為這病到底是怎么得的,沈伊目前也不知道。
這種成分在血液中能殘留很長時間,對身體的傷害也很難估量,可沈伊給蘇以安驗血的時候,沒發現這個。
他猜是蘇以安自己也知道是有人故意想把這藥給他,知道不能吃。
只不過當時到底用的是什么藥,可能就只有蘇以安自己說得出來了。
“所以你是想說,有人故意想用這樣的方法無聲無息的了結了他?”
“不管是誰去查,只要查到他的過往經歷,都會覺得他瘋瘋癲癲才是正常的。”
“無人追究,死了也就死了對嗎。”
“藥是誰要給的?”
謝不辭有些難以接受,見沈伊沒有立刻回答甚至立馬急得去拽沈伊的肩膀,音量也大了好幾十分貝:“是誰你倒是說啊!”
“我上哪知道去,把這藥查出來的時候,是蔣澤先知道的。”
“我問他要不要告訴你,他都說不出來話。”
這下謝不辭只覺得更匪夷所思:“你們在顧慮什么?蔣澤查到是誰想用這么下作的手段殺了他了是不是?”
沈伊沒說話,謝不辭立馬手忙腳亂的翻出手機撥出蔣澤的號碼。
聽見鈴聲以后,又覺得重點似乎不該是這個,只得又煩躁的掛掉,重新把視線放到沈伊身上:“算了,你先繼續說。”
沈伊把病歷本背到身后去,靠到身后走廊的墻壁上,像背書一樣的碎碎念:“信息素功能障礙前期對所有抑制成分產生抗性,發情期不規律且單次發情期時間延長,難以度過,期間體溫急劇升高,身體各項器官超負荷工作。”
“中期沒什么明顯的癥狀與反應,甚至是沒有中期的,這種病不過度。”
“如果真的嚴重了,他會對所有人的信息素都過敏,包括他自己的,這種時候要么他的免疫機制強制腺體停止產生信息素,要么信息素紊亂,出現所有抑制貼抑制劑都無法遮蓋的信息素濃度。”
“只要有他在的地方都極易帶著別人也信息素失控。”
想找一個無信息素存在的地方,除了把蘇以安徹底關在無菌醫院里,安排專門的beta去給送飯,否則最后的結果都是嚴重過敏死亡。
這么把人關起來,暗無天日的,還不如真的死掉。
況且這是個理想狀態,因為送飯的bata也不能接觸帶有信息素的人,一環一環下來,全都需要beta在完全沒有信息素的環境下完成。
絕對無菌估計都沒這么難。
“沒法根治也沒法預防惡化嗎?”
謝不辭不知道該說什么,嘴唇動了半天,也只問出了這么一句蒼白的話。
沈伊沒直接回答,反而重新把問題拋到了謝不辭身上:“現在這個孩子,在你眼里又是意外吧?”
“上邊說的都是極少量病例中總結的,他現在懷孕了,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我沒法用藥。”
沈伊停頓了一下,隨后壓低聲音對謝不辭說道:“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我再跟你講后面的。”
“什么?”
“我真的特別好奇,你把他害成這樣,他為什么不起訴你。”
謝不辭一愣。
他沒想過這個問題。
確實,他也很想知道這問題的答案。
蘇以安一開始一定是恨他的,所有的事情都因他而起。
而且這中間還缺了很多空白,比如他都不知道蘇以安懷了他的孩子,還能是誰看不慣蘇以安。
會不會那會蘇以安說喜歡他的時候,刻意討好他的時候就已經是被逼到除了來向他示弱沒有別的出路了之類的。
又有沒有可能還像高中那會一樣,有人因為他對蘇以安的態度看人下菜碟又在給蘇以安制造麻煩。
沈伊沒專門給他留胡思亂想的時間,繼續補刀:“你信不信,現在咱倆進去問,問蘇以安知不知道那能害死他的藥是誰要賣給他,一定得不到任何帶有否定意義的答案。”
“我信。”
謝不辭有些挫敗的坐在走廊椅子上,連說話的聲音都變得沉悶。
蘇以安很聰明,因為活到現在,是需要本事的。
可能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蘇以安連吃下那種讓他得這樣疾病的藥,都是權衡之后的選擇。
“我能做些什么嗎。”
明知道得到的不會是什么他想聽見的答案,可謝不辭還是多此一舉的問了一句。
沈伊說什么也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你覺得呢。”
孕期的omega對alpha的信息素需求會變高,可加上這一類的疾病,謝不辭甚至都不是很敢再離蘇以安很近,生怕真的會讓蘇以安出現的過敏情況。
這時病房門被重新打開,兩個小護士拿著記錄好的表格像沈伊匯報:“目前來看,情況是很穩定的沈醫生,體溫心率血壓都是正常。”
“好,先去查別的房,一會我去找你們。”
沈伊囑咐完,那兩個小護士就離開了。
“你也聽見了,這種病初期除了發情期,情況都是樂觀的,也可以像正常人一樣生活。”
這話一點也沒起到安慰作用,因為謝不辭就算什么都不懂,也有孕期omega信息素不穩定的常識。
病名都叫功能障礙了,信息素不穩定能是好事嗎。
“那現在怎么辦?”
“這是醫生該操心的,我覺得你現在沒法離開醫院,你有更糟心的問題要處理。”
謝不辭:……
沈伊說的是對的。
蘇以安剛才讓他回家,說怕鐘漫川帶著媒體去他們家門口一哭二鬧三上吊的潑臟水。
現在蘇以安戶口依舊在鐘家。
謝不辭覺得,他更應該擔心的是,鐘漫川提著刀上來找蘇以安,說不給錢就殺了他。
蘇以安是個病號,無論誰帶著惡意上來他都毫無還手之力。
更別說這種時候手里真的有錢了。
把那錢給出去,蘇以安往后只會更舉步維艱。
沈伊離開了以后,謝不辭坐在走廊長椅上沉思了好久,頭發被拽得像雞窩一樣,蔣澤的電話撥了一遍又一遍,卻都在號碼撥出去之前又糾結的掛掉。
他深吸一口氣,輕手輕腳的走進病房。
雪團本身已經要睡著了,感覺到謝不辭進來,又強撐著抬頭看了他一眼,被蘇以安給蓋好小被子拍了拍,就又重新閉上了眼睛。
“我們小點聲,我可以跟你談談嗎。”
蘇以安沒說話,等確定雪團徹底睡著了之后才回應:“你想說什么?”
“別逃避這個問題行嗎。”
知道蘇以安不會搭理他這種聽起來就沒什么用的話,謝不辭低下頭,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一樣,直到重新看向蘇以安才開口:“我這樣對你,你為什么不去告我?”
蘇以安沒什么表情,似乎也不意外他會這么問:“跟你舊情人打過電話了?”
“什么玩意?”
這回答直接把謝不辭后邊思路全打亂了,他猜過各種可能,但理解不了這跟凌望有什么關系。
“他也問你為什么不起訴我?”
“嗯,問了,我沒回答。”
謝不辭在沒什么特殊的理由和這理由不能說之間猶豫了一下,然后開始思考他們的關系會不會讓蘇以安更不可能告訴他。
他很有自知之明,清楚他跟蘇以安沒有交情可提,提了就是作死。
“不跟他說就告訴告訴我唄?我也是當事人之一呢。”
蘇以安望向謝不辭,思考了許久,卻也只能回應一句:“我其實也說不太清楚。”
謝不辭是雪團的親爸爸,他不好,雪團過得也不會好到哪里去。
蘇以安也發現了,他對謝不辭的感情是有些復雜的。
現在他們也不是小孩了,懂得要為說出去的話與做出來的事情負責。
蘇以安有點害怕回頭看來時路,但要是非面對不可,前面那么不容易都已經一步一步走過來了,往后再艱難,也難不過以前。
況且,以前過那么苦都沒覺得活不下去,現在因為跟謝不辭又玩出個孩子要死要活太丟人了。
可能也是蘇以安見識少,他沒什么途徑去了解信息素功能障礙這種病,只覺得大部分時間都能像正常人一樣生活,算不得什么大不了的。
退一萬步講,現在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也還是會跟當初做一樣的選擇,一樣會吃下他糾結許久選出來的藥。
反正都是搏命。
他知道是誰一定想讓他死,也知道對方是因為什么看不慣他。
但他沒和任何人講,也不可能告訴謝不辭。
在這種方面,他就是做不到相信謝不辭,哪怕謝不辭已經有意識的在學著保護他了。
為什么玩出老二來以后那么崩潰都沒選擇去告謝不辭這件事,如果非要說出一個理由的話,其實蘇以安覺得,對于家里多個老二這一點,他也沒有想象中那么恨謝不辭。
孩子不難接受。
雪團挺漂亮挺可愛的,也很愛他,是任何人任何感情都替代不了的那種愛。
他只是討厭謝不辭專斷。
主要這么多年過去,蘇以安心態很好的。
現在雪團跟著謝不辭肯定比跟著他過得好很多,他和雪團也不是見不到面,沒有什么好過分擔心的。
他想留下第二個孩子,也離不開謝不辭的信息素。
他知道絕大部分的抑制劑和信息素儲存軟糖對他都沒有作用。
最好使的還得是孩子親爸本人。
蘇以安一直認為,能好好說話就沒必要搞出些人盡皆知的麻煩。
如果謝不辭聽不懂人話,到了不愿意管他想讓他自生自滅那份上,再選擇告也不是來不及。
“七八年年過去了,也談不上恨不恨的,你當時也就十七八小屁孩,還是那種被慣壞了的少爺,你又不懂那些亂七八糟的利害關系。”
“我早就說過了,你把雪團照顧好,我們之前的一切都一筆勾銷。”
謝不辭能感覺到,蘇以安沒裝,就是表面上看起來那樣,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也確實說到做到,對他態度緩和了很多。
但這不是謝不辭想表達的重點。
于是再往下接話的語氣也上了急躁:“可是再生一個孩子,出什么意外的話,你會死的。”
“哦,那又怎么樣。”
蘇以安真的不太在乎這個,活著那么辛苦,來個痛快的也不是不行。
他對這個世界沒什么執念,也沒什么牽掛。
謝不辭挺喜歡雪團的,再加上律法上的強制性,雪團跟的也是親爸,謝不辭就算破產,雪團也吃不上什么苦。
所以如果生第二個孩子真的有危險,那蘇以安死了孩子也沒留下,就當是怕孩子一個人孤單,陪著一起走一遭。
他死了孩子留下了,方明之也不會虧待了他的孩子的。
“那因為懷了孩子不能用藥,沒法預防病情惡化的話,你真的會很難受的死掉。”
因為情緒激動,謝不辭也沒顧上音量不音量的,吵得雪團在蘇以安懷里扒開半截被子揉了揉眼睛,然后調整了下姿勢繼續睡。
“你要是再整要把雪團吵醒這一出你就閉嘴滾出去。”
“我怎么樣跟你有什么關系啊?”
“咋的?怕我死了以后告你故意殺人啊?”
“死前我把遺產給誰就委托誰給我代告唄?你能不能別像個神經病似的。”
蘇以安以前基本沒連著跟他說過四句話,雖然不太合時宜,但謝不辭居然有點開心。
“你當時懷雪團離開之前,跟我說過那么多句喜歡我,是因為走投無路,還是因為里面摻著些你自己都不愿意承認的真心?”
謝不辭倒是不在意蘇以安態度惡劣,蘇以安理不理他那是蘇以安的事情,一點也不影響他繼續往下問。
以前就知道謝不辭挺不要臉,但沒蘇以安想過幾年過去,他這毛病還能越來越嚴重。
于是也沒藏著掖著:“都不是。”
“是我計劃好拿雪團報復你以后,故意設的局,當時很清楚你不信。”
“但是沒關系,雪團到你手上你就信了。”
這就無異于在告訴謝不辭,前面說的一切都是唬他的,沒有一句是真的,還從來沒愛過,就連教雪團管他喊爸爸,也是報復他的其中一個步驟。
“我不信。”
“你看,我騙得很成功吧,現在告訴你實話你反倒不相信了。”
從帶著雪團回來開始,蘇以安跟謝不辭所有的交流都算上,沒有一個字能透露出他愛他這個信息。
不過架不住謝不辭最會腦補啊。
在謝不辭那個思想里,恨不得蘇以安只要跟他活在同一個地球上都能變成,這世界上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他肯定暗戀謝不辭又不好意思說。
這次他倆面對面的沉默了許久。
謝不辭再開口說話,內容就正常多了:“這次把身體養好了還走嗎。”
“戶口你現在也已經不用再擔心了,等你好一點,雪團也就不會因為這次被嚇到哭鬧著一分一秒都不愿意跟你分開了。”
說這話的時候,謝不辭挺害怕聽見肯定答案的。
他知道蘇以安很愛雪團,但沒把握蘇以安會因為雪團留在這片土地上。
他是可以跟著蘇以安一起走,可是每次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他就會立馬意識到——
蘇以安非走不可最主要的理由,就是不想看見他在躲他。
“我還……不知道呢,不是很想再去A國了。”
“而且我爸要是知道我走了我還要把他也帶走,他得氣得罵我一宿。”
這對謝不辭而言已經算是個好消息了。
“你剛才還說過的,如果我把雪團照顧得很好,我們的之前就都一筆勾銷。”
“我要怎么保證你才肯相信,立字據還是簽合同,或者你挑個你覺得靠譜的方法。”
第49章 第 49 章
這也是個蘇以安從來沒思考過的問題。
讓謝不辭那張嘴給他隨便亂吹點什么根本立不住的承諾, 還不如一開始就別挑起這個話題。
這樣起碼一個省點唾沫,一個耳根子清凈。
而且蘇以安很清楚,任何形式主義都是沒有用的。
謝不辭要是真的想毀約或者產生拋棄雪團或虐待雪團的想法, 他可以有一萬種方法, 絕對不是一張叫合同破紙能攔得住的。
在這種情況下, 錢都算不得保障。
因為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的事情。
就連雪團的戶口也不是完全不能更改。
最開始把戶口放在謝不辭名下時, 蘇以安找了所有權威機關都都認證了一遍。
但走流程的時候他就知道, 謝不辭要是有心,真的不想要這個孩子,解決戶口問題也無非就是過程繁瑣了些而已。
是謝不辭沒選擇這么做,不是他做不到。
“你惦念著這碼事就好了,你沒什么必要向我來保證。”
“也不用擔心過去什么,我沒有把你怎么樣的能力。”
蘇以安不想就這個話題討論下去。
說這話之前,他也不是沒思考過他應該做點什么來多給雪團一些保障。
但仔細想想, 不管做什么,本質上都是靠他和謝不辭兩人的契約精神撐起來。
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 全憑謝不辭良心。
偏偏好巧不巧的, 蘇以安認識謝不辭這么多年, 從來就沒覺得他有過良心。
“那不行啊,你什么都不要,你能信我這張說不出什么好話的嘴?”
“你都不相信我了,憑什么覺得雪團在我手里能過好?”
謝不辭原想著,不管蘇以安開什么條件他都毫不猶豫的應下。
到時候蘇以安選擇了不走,還是只短暫離開一段時間去放放風之類的, 他就都有借口帶著孩子去蘇以安面前晃悠了。
畢竟雪團是他親兒子,有他一口吃的孩子就不可能餓著。
只要蘇以安相信他, 加上之前說好的前賬一筆勾銷,在追老婆這件事情上,地獄難度就能立馬迎刃而解。
“你又想整什么幺蛾子?”
“我就不能是改邪歸正嗎。”
蘇以安沒說話,只給了謝不辭一個眼神。
雖然他們現在說這些看起來有點像開玩笑,但謝不辭覺得,就算蘇以安表面上看起來再人淡如菊的,他也不肯定對以前那么多的傷害都完全不介懷。
不是謝不辭故意想揭人傷疤。
只是如果蘇以安不開口,他們所有人都加起來,把A國那邊地下藥商都查個遍,都不一定信息素功能障礙這種罕見病的致病因素找出來。
謝不辭原以為蘇以安不會再跟他說什么了,就在他思考要怎么跟蘇以安委婉的商量,才能既找出當年的藥,又不至于吵起來的時候,耳邊忽然傳來蘇以安的聲音。
“我相信你。”
只有這短短四個字。
不需要謝不辭任何行動或承諾,且在謝不辭曾經對他造成過無數次傷害的情況下,蘇以安還能說出這樣的話。
這一瞬間,蘇以安什么心情謝不辭不知道,反正他是挺破防的。
“那我們說點正經的,你離開我去A國以后,都吃過什么藥,藥是哪里來的,那摻著違禁成分的東西是誰要給你。”
一口氣問出了好幾個問題。
謝不辭從沒覺得自己說話可以這么有條理過。
他有心理準備這些問題不會被如數回答,但哪怕蘇以安只告訴他一點消息,他都能順著查出有用情報來。
蘇以安卻只淡淡開口:“我不知道。”
“我不信。”
謝不辭有種強烈的直覺,覺得蘇以安是在逃避。
沒有理由的逃避,不是害怕得罪誰,也不是背后想殺他這個人不能被說出來。
他就是不想面對,自暴自棄。
“你最好別再問了,你不會相信,而且你處理不了。”
謝不辭有點聽不懂。
他能感覺到這話就是平靜的陳述事實,沒有一點夾槍帶棒的意思。
蘇以安沒有埋汰他,也不是為了拿激將法去利用他達到什么目的。
“我沒有那個實力?還是我家人脈不夠?”
沒有得到回答。
但相對于這個,謝不辭更傾向于:“是我人際圈里的矛盾?跟我關系很好會讓我左右為難的意思嗎?”
“嗯。”
“不是你的小情人,跟你以前亂玩沒有任何關系,別問了。”
第50章 第 50 章
知道蘇以安不想再跟他討論這些, 謝不辭也很聽勸的沒再專門糾結這個。
他有種追問下去一定得不到好結果,且會和很大一部分人都產生矛盾的直覺,所以他也沒給蔣澤打電話問。
現在這個季節天氣很冷, 但病房里暖氣很足。
以至于不通風時間長了就會多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悶熱感, 謝不辭待在病房里都需要專門去開了一條小縫的窗邊坐。
雪團自蘇以安住院以后就一直顯得特別沒有安全感, 睡覺基本都在白天, 晚上沒有爸爸抱著他陪著他就會哭鬧一整晚。
就導致商量今天晚上誰抱雪團成了他們兩個之間最和諧的交流。
后面在醫院這幾天, 謝不辭幾乎除了去電梯口拿家里保姆送過來的飯不會出病房。
人雖然在醫院,消息卻并不閉塞。
之前擔心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全都沒有發生。
蘇以安那親爹被人尋仇捅死以后,鐘家二兒子為了分家產表面上裝成讓人挑不出毛病的大孝子,鞍前馬后的給自己爹處理后事。
鐘漫川就如謝不辭預料的那般,去他家門口鬧事,想來醫院鬧事,整出了挺大的輿論風波。
然后被以尋釁滋事的罪名請去喝茶。
得知這個消息以后, 謝不辭還悄悄給他爸公司的法務塞了錢,讓他們加加班,拿名譽權再起訴鐘漫川一波。
起訴過程很慢, 謝不辭也沒專門跟蘇以安講, 準備等判完了再當好消息告訴他。
馬上就年下了。
養病的日子挺無聊的。
中間謝不辭有專門去查過這種病的資料, 但能得到的有用消息,全來自于沈伊的博士畢業論文。
那論文通篇外語不說,還專業術語特別多,翻譯了謝不辭也很難理解。
因為沒什么醫學基礎,只能看個大概。
文章大意就是,初期確診以后, 只要這種病不惡化就不會影響正常生活。
但目前醫學技術還研究不出什么因素會導致病情惡化,也無法用藥物干預或預防。
不管是沈伊還是謝不辭, 無論怎么查,線索都斷在了A國魚龍混雜的地下藥品交易處。
找不出致病因素,就很難制定治療方案。
在醫院住的時間不算短了。
謝不辭和蘇以安都很默契的沒有讓任何人進到這個病房來,一直都只有他們一家三口。
今天謝不辭是起床最早的。
離過年的日子越近,他就越焦慮。
在因為鐘漫川那一茬找法務的時候,謝不辭還專門問過,這種情況是不是只要蘇以安想,不需要再經過誰的同意,直接就能遷出戶口自立門戶。
法務那邊給的答案確實是他想要的。
蘇以安自己應該也知道。
不過既然是隨時,那就無所謂早晚。
覺得也許是有別的打算才把遷戶口這件事放在日程上,謝不辭便沒再多問。
他沒法確定蘇以安到底是在等過年還是等雪團的一歲生日,沈伊在辦公室跟他說情況穩定就可以出院的時候,他還蠻不情愿的。
總不能干等著,什么話都不說吧?
那只會等來蘇以安告訴他他走了,互相珍重的紙條。
只有紙條,聯系方式都不會留下。
所以在能辦出院手續之前,謝不辭拎著早餐回病房,準備探一下口風。
他專門親自跑了四條街去買蘇以安隨口夸過一句的包子,豆漿買的現磨,茶葉蛋還找了這邊最出名的一家。
還是一家一種包裝袋。
那架勢整的,蘇以安一看見擺在桌子上的早飯,就知道謝不辭絕對是沒尋思什么好事。
但這并不影響吃。
“你想跟我說什么?”
蘇以安端起那手邊最近的豆漿嘗了一口,然后就看見謝不辭專門替他剝了個雞蛋遞到他面前。
“其實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我等你吃完再說也行。”
蘇以安還沒回應,雪團就探著小腦袋看了一眼蘇以安,又看了一眼謝不辭。
隨后朝謝不辭伸出小手胡亂比劃,還著急得話都差點說不明白:“沒給我。”
謝不辭聞言立馬重新剝了個茶葉蛋給孩子,遞過去之前還特別細心的給孩子把袖子挽上去,怕一整個茶葉蛋太大會噎到孩子,又專門掰成了小塊。
特別像小學生犯了錯專門討好老師討好家長的那副樣子。
“你現在就說。”
“嗯……就是……”
“你看哈,這都要過年了,咱家雪團生日也沒那么遠了,第一次生日總不能敷衍吧,還得抓周呢。”
“你有沒有什么想法來跟我商量一下,或者你們對這種事情有沒有風俗之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