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生所愛(終章)
他的步履很穩(wěn)健, 背著她, 走得很快。
“你怎么會下來?”
“我叮囑了旅店前臺留意你。”許刃解釋:“剛剛他們給我打電話, 說你上山了。”
“喲, 你還在我身邊安插眼線吶。”
“這么一尊千金小姐, 在我手上丟了, 賠不起。”
“把你賣了都賠不起。”程池哼了一聲, 突然又想起昨晚的事,她心有戚戚地問:“那你不生氣了?”
“我本來就沒生氣。”
“我覺著你昨晚挺生氣的, 兇起來都要吃人了。”
許刃說話時尾音總是不覺上揚:“怕我啊?”
“扯淡,我程池誰都不怕。”
“那你管我生不生氣?”
“……”
她還真是無言以對, 是啊, 管他生不生氣啊, 反正今天之后, 就各走各路誰都不認識誰了。
程池沉默, 許刃也不再多問,索性加快了步伐, 朝山上走去。
“你走那么快干什么?”
“和時間賽跑。”
“現(xiàn)在上去, 還能見日出么?”
“天還沒亮,有希望見到。”許刃回答。
程池手搭在許刃的肩膀上,也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這么硬。
程池笑了笑,說:“你媽的…真的夠勵志,都可以樹典型了。”
許刃反唇相譏:“你媽的…就不能好好說話?”
“就這德行,不喜歡, 捂著耳朵別聽啊!”
“我不像某些人,不用捂耳朵也……”許刃的話突然頓住了,后半段給生生咽回了肚子里。
程池聽他話說一半,反問:“什么?”
“沒什么。”許刃不想戳人傷口,便不再說話。
天際隱隱泛出晨曦的微光,夜空還是一片深藍,漫天的繁星璀璨,時不時,還會有流星劃過夜空。
方才程池一路攀爬,竟不曾抬頭望天上看一眼,這樣的美景,她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見過呢。
太美了!
程池情不自禁地…向天空更伸出手,食指和拇指合攏,作摘星狀,喃喃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知天上宮闕,今夕是何年?”
她聽到許刃嗤笑了一聲,輕不可聞。
“是這樣念的?”許刃勾起尾音問她。
“你是學(xué)霸,你告訴我,是這樣念的么?”
“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許刃要糾正她,念出來卻頓了頓,終于還是順著她的話,喃喃道:“不知天上宮闕,今夕…”
“是何年?”
程池笑了。
第一次,通過這冷冷冰冰的助聽器,她也聽到了這個世界上最好聽的聲音,她將食指拇指交疊的手,遞到許刃的眼前。
“我摘了一顆星星,給你!”-
過了接引殿,很快就上了金頂,天際也漸漸泛了光,周圍的景物呈墨綠色,宛如大塊濃郁丹青的鋪灑渲染。
許刃的步履越來越快,背著她幾乎是一路小跑。
這男人是臺永動機嗎,太生猛了!
背著她爬了這么長一段的階梯,他都不知道累的?
很快,前面的視野開闊了起來,游人也越來越多。
“上來了!”程池歡呼了一聲!
“還沒到。”許刃一路跑了起來:“前面的觀景臺,才是最佳的日出觀賞點。”
就在這時候,面朝東方的山脊線,開始籠上了一層淡金色的光芒,山脊之上,縷縷云霞被燒成了火紅色,倏爾,淡淡的紫紅光弧,開始緩緩上升。
程池在他背上被顛兒得七倒八歪,不自覺緊緊抱住了他的脖頸。
真.永動機!體力這么好!
許刃背著她,一口氣不停,跑上了觀景臺,在護欄邊剎住腳步,朝陽緩緩冒出了頭,一瞬間,漫天的光輝,朝著層云山巒鋪疊而來!無比壯觀!
他喘息,胸脯起伏,她情不自禁在他眼前伸出了手,陽光鋪灑而來,從她的指尖,漫溯到了她的手掌,手臂,臉龐…
她的目光,情不自禁地移向許刃,從背后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耳廓,籠上了朝陽晨光,紅紅的,鬢間還略帶著汗珠,他微微張著嘴,還在大口地呼吸,但是呼吸的聲音很小很小。
興許…是恐驚了天上人。
許刃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日出朝陽,眼神那樣認真,那樣用力,仿佛那就是他的前路與希望。
程池就這樣專注地…看著他,仿佛時間也在此刻凝固,她忘了周圍的一切-
日出之后,天色開始大亮。白悠給程池打了個電話。
“你在金頂了么?”
“嗯,我到了,你們在哪?”
“我們?nèi)トf佛頂了。”
程池在許刃背上很是激動地大喊:“你們就不能等等我!我好不容易爬上來,你倆還自己去玩!”
許刃按著耳朵,回頭質(zhì)疑:“你…好不容易爬上來?”
“不要在意這種細節(jié)。”
“……”
“哎!我耳機掉了!”程池拍許刃的肩膀:“放我下來,我耳機掉了!”
許刃把她放下來,她轉(zhuǎn)身跑出去幾步,從地上撿起耳機給自己掛上又跑回來。
那雙腳邁得叫一個健步如飛,身輕如燕。
許刃:“……”
人與人基本的真誠呢?-
“一上來就好了,夠及時。”
“怎么,以為我是騙你的?”
“這倒沒所謂。”
“喲,大度啊!”
“按旅游局規(guī)定的滑竿價格算,我背你這段,不能少于600。”許刃說:“還帶你看了日出,800得有。”
程池決定收回前一句話。
<心刃>/春風(fēng)榴火
2017.4.03
1
“別把我留在沒有你的地獄”——
《呼嘯山莊》-
正午之后,陽光偏了西。
峨眉山公路邊。
一男二女。
這不上不下的半山腰,大風(fēng)一陣陣呼嘯,程池將深紅色夾克衣領(lǐng)拉到了脖頸處,冷得直打哆嗦。
她回頭,看到好友白悠百無聊賴地坐在一棵樹下面,啪啪地吹著口香糖。
聯(lián)系的導(dǎo)游遲到了,他們便在這山頭吹了半個小時的冷風(fēng)。
誰說旅游就是花錢買罪受,絕對不是,是花錢磨練你的耐心,氣度,以及前面兩者都耗盡以后,如何姿勢更優(yōu)雅地爆粗。
“媽個疤子,下山!”
程池一轉(zhuǎn)身,另外兩人也連忙跟上她,走向路邊的黑色桑塔納。
當(dāng)?shù)厮緳C老秦從車窗里探出小方臉。
他打量了三人一眼,中間那個女孩,別看個子矮,模樣嬌,但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我就是大爺”的味道。
老秦連連沖她陪笑:“抱歉,導(dǎo)游就在路上,馬上就到!到了我叫他請各位喝茶賠罪。”
程池將煙頭扔在地上,黑網(wǎng)布耐克鞋捻了捻,面無表情地說:“喝茶?這荒山野嶺的,請我們喝菊花茶,還是烏龍茶?”
“喝我們峨眉山的特產(chǎn),竹葉青!”
“放/屁,送給我們下山!”
見他們?nèi)ヒ庖褯Q,老秦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二話沒說關(guān)了車窗,啟動了桑塔納的引擎。
“轟”的一聲,車開了出去。
楊靖隔了好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撿起地上的磚頭砸過去,但車已經(jīng)開遠了。
程池被刺鼻的尾氣熏得腦仁疼,捂住了嘴鼻。
他們被無良的司機扔在了不上不下的半山腰,除了等,沒別的法子。
人心太壞!
白悠鍥而不舍,對著桑塔納遠去的方向比了十分鐘的中指,沿途過往的汽車里,時不時也有搖下車窗,伸出手回敬她的。
程池又點了根煙,神情淡淡的。
一根煙還沒燒完,紅艷艷的錢江摩托,呼嘯著從公路的轉(zhuǎn)角飛馳而來,一聲刺耳的剎車,驀地停在了程池面前。
帶起了一陣勁風(fēng)。
她下意識往后退了退,捂緊了自己的包,防備地打量來人。
摩托上那男人摘下頭盔,露出刺頭短發(fā),微微揚起下頜,下頜還有并不明顯的青頭胡茬。
他穿的是一身洗得發(fā)白的牛仔衣,里面一件灰色背心,體格結(jié)實,但完全不魯莽,個子很高,修長的身形,顯得矜持含蓄。陽光為他的皮膚鍍上了一層健康的小麥蜜色,唇鋒很薄,緊緊抿住,鼻梁高聳,側(cè)面輪廓很鋒銳。眼睛尤其好看,內(nèi)雙,目光極深,極沉,一眼望不到盡頭。
他看起來,年紀與他們差不多大,是個少年人模樣,但是身上有一股子味道,說不上來,夠勁兒。
程池情不自禁地瞇了瞇眼睛,感覺有點酸澀,發(fā)脹。
他下了摩托車,拿著一個頭盔,走到散漫的三人面前,開口便問:“是旅游的?”
炎熱的夏日,他的聲音很清很涼,像含著一塊薄荷糖。
但是沒人應(yīng)他,三個人抱著手各自站在一邊,高貴冷艷。
眾人不理他,他也不介意,自顧自道:“我叫許刃,是你們的導(dǎo)游,我現(xiàn)在帶你們上山。”
“什么導(dǎo)游?”
程池翻臉賴賬:“小伙子,搞錯了吧。”
許刃摸出手機翻短信,程池注意到,那是很老式的磚頭機。
“是叫程池么?池塘的池。”
“不是。”
許刃抬頭看她。
她說:“也許是遲到的遲。”
許刃聞言,放下了手機,明白了,她是在拿話戲耍他。
“路上有貨車翻了,雞崽跑得滿山都是,我?guī)退緳C抓了會兒雞。抱歉,久等了。”
“靠!”楊靖來氣了:“把我們晾這兒等這么久。然后你給我們說在抓雞?”
許刃向他們道了歉,無奈地說:“繼續(xù)走行程吧,現(xiàn)在不算晚。”
“你那車,安全?”程池漫不經(jīng)心掃向他身后的錢江摩托。
“保證安全,昨天才上的牌照。”
“……”
程池不想理他,帶著小伙伴轉(zhuǎn)身往山下走,還游個毛,回賓館睡覺。
許刃騎上摩托,開到他們前面擋住去路。
程池防備地看著他:“干嘛!老子學(xué)過跆拳道!”
楊靖也吆喝起來:“沒錯,我們池姐,跆拳道白帶,就問你怕不怕!”
程池扶額。
誰誰誰先把這個豬隊友拖出去砍了!
“我再跟你道個歉。”許刃說:“出來玩,圖個開心,沒必要和我置氣。”
程池冷笑了一聲,反問他:“就這么想賺這趟辛苦錢?”
許刃看著她,不動聲色,卻沒有否認。
白悠看著程池嘴角掛著一抹神經(jīng)病的笑,跟抽風(fēng)似的,預(yù)感到她要搞事情了。
她再度看向許刃,帶了那么一絲絲同情。
“今天咱們也沒興致上山了,明兒再去。”程池說。
許刃實在不想丟這單生意,想了想,點頭道:“那我現(xiàn)在送你們下山,休息一晚,明天再來接你們,可以嗎?”
“可以啊!”程池笑:“不過現(xiàn)在我想跟你玩?zhèn)游戲,憑本事,你贏了,我們這趟峨眉山之行,雇你當(dāng)全程導(dǎo)游,給你2000,如何。”
兩千,不是小數(shù)目,許刃心動了,隨即問:“玩什么?”
“就玩摩托車咯!”程池隨意地掃了他身后的摩托一眼:“你載著我,全速,往前面山崖邊開,咱們誰先喊停,誰就算輸,怎么樣?”
他平靜的眼底,終于起了那么點波瀾。
而她,笑得一臉狡黠,像只亟待惡作劇的小狐貍。
楊靖瞧出了他的猶豫,迫不及待冷嘲道:“不夠膽就跟我們白帶…呸,跟我們池姐認個慫。”
兩千塊的酬金比幼稚的激將更有吸引力。
許刃垂著眸子,隱忍壓抑,目光里波瀾涌動。
程池翻了個白眼,冷哼了一聲,帶著小伙伴轉(zhuǎn)身朝山下走去,然而剛走兩步,身后人突然開口。
“可以。”
什么,這就同意了,不考慮一下,真的不考慮一下?
程池轉(zhuǎn)身,見許刃已經(jīng)跨上了摩托車,帶著手套,拍了拍自己的車后座,看向程池,示意她上來。
程池心一橫,毫不猶豫地走過去,上了他的摩托。
這游戲,以前也玩過,她從不輸。
穩(wěn)穩(wěn)地坐上摩托,許刃啟動了引擎,側(cè)過臉:“抓緊我。”
高聳的鼻梁分隔他的臉龐,眼眸埋在顴骨陰影中,如一譚死水,很深。
程池只瞥了他一眼,目光便移向斜上方,翻了個白眼,懶得搭理。
摩托車轟鳴一聲,頃刻便飛了出去。
對面百米處,是公路的90度轉(zhuǎn)彎,沒有護欄,山崖陡峭。
五十米,他加快了車速!
耳邊只剩風(fēng)的呼嘯與嘶吼,仿佛要撕裂這山頭。
三十米,她漫不經(jīng)心吹了聲口哨。
二十米,心頭隱隱有些懸了,
十米…車速絲毫沒有緩下來的意思!
真不要命!?
五米…這是程池最好的記錄保持!沒有人能近懸崖五米還不停車的!她眉心微皺,死死咬住下唇,唇肉也開始發(fā)白。
身后,楊靖的咒罵和白悠的尖叫她已經(jīng)聽不見,耳畔全是風(fēng)的哭喊聲,夾雜著父親的斥罵,繼母的嘲諷,還有妹妹用大提琴演奏的《門德爾松E小調(diào)協(xié)奏曲》,交織成一段死亡的歡樂頌。
程池瞳孔開始縮緊,繃緊了最后一根心弦,她甚至能看到了山崖間繚繞的白霧,幻化成死神,張開懷抱迎接他。
而車速絲毫沒有降下來的意思!
他要跟她,同歸于盡!
死亡的恐懼一瞬間壓倒了過去的種種。她還沒有準備好迎接死神,她并不想死!
“停車!你大爺?shù)模⊥\嚕 彼@慌大喊,并且用力抓住了他的手臂。
突如其來的慣性驅(qū)使她的身子前傾,用力地撞在了他堅硬的背部,求生的本能驅(qū)使她下一秒緊緊抱住了他的腰。
作者有話要說:
小番外:
護士剪短了臍帶,給孩子做了清理之后,抱到了倆人面前:“恭喜,是個兒子呢!”
程池:“兒砸?”
許刃:“兒砸?!!!”
程池:“請問可不可以退貨?”
完結(jié)啦~~
番外什么的, 還沒寫2333
不用訂閱啦,日后寫好我會放微博里,
指路:晉江-春風(fēng)榴火
你們想看什么番外告訴我呀~
謝謝你們一直被我虐還這么愛我-333-
那咱們就……隔壁小可愛見??-
3333-
最后,湊不要臉求一波作收
謝謝-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