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璇璣靈活地在各個餐具上跳躍前進。
他別的本事也許沒多厲害,但平衡性是真的好,而且身子輕,竄地也快。這還是他小時候一次爬樹時無意間發現的。當別的同伴還在苦哈哈練習怎么爬樹干時,他已經能靈活地竄到樹枝上,再從這棵樹跳到另一棵樹上。
二重身在身后緊追。
墨璇璣在心中默默計算著。當時他是在水果區,祝長安和他打了招呼后去了西邊的主食區。這兩個區域距離并不遠,只要穿過前方的蘸料區......
墨璇璣的嘴角露出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掠過幾只蘸料碗后,他跳上一只蘸料碗的邊緣,停頓了一秒,二重身緊隨其后。此時處于異能的冷卻時間,它選擇只身跳向墨璇璣,一只手握緊拳頭擊出。
正當它快要觸碰到他時,墨璇璣突然回身,像之前踢水果叉那樣——只不過這次力道向下。二重身在空中無法閃避,被一腳踢進碗中。
二重身在金黃色的麻油里掙扎。
墨璇璣不做停留,轉身就跑。他知道二重身很快就能從中掙脫,不過沒關系,目的已經達到了。
身后傳來狂風的呼嘯聲。二重身御風而起,身上不斷滴落著油滴。它表情陰暗,看上去處在爆發邊緣。
雖然看起來很嚇人,但是御風這個技能消耗的能量最多,冷卻時間也長。墨璇璣很清楚自己的異能的優勢,同樣也知道它所有的缺陷。既然二重身是百分百復制了本體的,那御風三分鐘的冷卻時長也一定存在。
三分鐘,足夠了。
再次躲過一輪攻擊,墨璇璣看到了他要找的東西。他眼睛一亮,毫不猶豫地躍下。那雙筷子放在筷架上,一端翹起一端著地,完美的杠桿。墨璇璣跳到翹起的一端,借助慣性把筷子撅了起來,腳下用力,筷子轉了個一百八四度。二重身猝不及防被撅起的筷子甩中,直直飛向火鍋。
看著方向好像有點偏,墨璇璣蹬著一旁的東西借力起跳,出現在二重身的正上方,抬腳用力一踹,二重身如流星一般飛進了火鍋下方的小爐子。
為了保持火鍋內的溫度,小爐子一般會被設置成定時開關,而此時正好到了開啟的時候。
墨璇璣沒有聽到慘叫聲,但他能感覺到力量慢慢回到了自己身上。
他終于松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雙腿微微發顫。
他的體力早就透支了。
“還好......時間沒記錯。”
......
空地上,有一塊冰靜靜地佇立著,里面似乎封著一個紅色的身影。
“沈留雪”慢慢地走到冰塊前,試探地伸出手。
“喀喀......”
“?”
劍光閃過,冰塊瞬間炸開。借著細碎冰渣的掩護,沈留雪持劍刺向冒牌貨的心臟。
劍尖撞擊在冰面上,發出“鏘”的一聲。
“沈留雪”在心臟前凝聚了一個小小的冰盾,擋住了她的攻擊。
“嘖!”一擊未得,沈留雪迅速后退,三根冰刺出現在她方才的位置,短暫蓄力后猛地碰撞在一起,硬生生扎出一顆冰球。
雙方都是下了死手。
從現在來看,似乎是沈留雪隱隱占據了上風。
二重身能掌控的招式只有本體自己會的那些。這是交戰過程中沈留雪發現的。
沈留雪的異能才覺醒不過一兩年,而劍術卻是從咿呀學語時就開始練了。沈留雪修煉的側重點從來都是劍術,異能對于她來說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東西。
“不過是個復制品而已,也想贏我?”
沈留雪持劍而立,不再壓制自己的實力。異能丟了,劍術和劍氣可還在。
與她相同樣貌的人后退幾步,冷眼看著她。手中凝聚著的藍色冰晶悄然散去,隨后一把冰劍出現在手中。
不知出于什么樣的心理,二重身放棄了異能,提著這把冰劍迎了上去。
沈留雪目光一凝,劍法凌厲,每一式都奔著對方的死穴而去——反正對方也是抱著搞死她的目的。
一時間場景竟有些詭異,兩個一模一樣的少女對戰,所使用的劍術竟也如復制粘貼一般。沈留雪有一種在鏡子前舞劍的錯覺。
“如此拙劣的模仿,你是想笑死我嗎?”沈留雪步步緊逼,她的劍法如她本人,鋒芒畢露。
“沈留雪”就像是另一個她,沈留雪會的“沈留雪”也會,像是故意挑釁一般,這個冒牌貨故意用出和她一模一樣的招式,就連細微的角度都模仿地一模一樣。
沈留雪突然覺得有些好笑。她腦海中靈光一閃,劍忽然轉了一個陌生的弧度,招式一變,“沈留雪”應對不及,劍被挑飛了出去。
你能模仿我會的一切,我就只好稍微創新一下了。
“沈留雪”似乎愣住了,它看著那把被挑飛的劍,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除了殺意以外的東西。
沈留雪覺得這副表情有些眼熟,說起來,這副表情她曾經在鏡子里見過很多次。
那是不甘。身為某人影子的不甘、無法擁有自我的不甘、無論怎樣努力都不會被承認的不甘。
恍惚間,她還以為看到了過去的自己。
“可是,身為二重身的你又有什么資格向我露出這種表情呢?”沈留雪將二重身踹翻在地,伸手用力掐住了它的脖子。
“你能有什么不甘心?你明明和那個家伙一樣,靠著卑鄙無恥的手段竊取了我的一切。就因為一個……所以就能輕而易舉地否定我十八年來所有的努力……”
二重身的“竊取”能力像是一把尖銳的冰刺,挑開了她心中最陰暗痛苦的回憶。此時倒映在她眼中的不再是二重身,而是那個卑鄙無恥的家伙。
輸給我明明是因為你自己的無能,可為什么,被放棄的人永遠都是我。
手上力度逐漸加大。二重身的表情逐漸猙獰起來。它召喚出一只冰刃狠狠地刺向沈留雪的腹部,沉浸在回憶里的沈留雪并沒有注意到它的動作。直到腹部傳來的刺痛感將她拉了回來。
不再猶豫,沈留雪干脆利落地掰斷了二重身的脖子。
她看著二重身化為流光在手上消散,慢慢攥緊了拳頭,不知在想些什么。
......
能擊殺二重身的人到底還是少數。大部分新生在覺醒異能前也不過是個普通人,他們并不像沈留雪那樣本身就有不俗的實力,也沒有墨璇璣那樣足夠強大的理智,在碰上失去異能并且被二重身追殺這種事情后,幾乎所有人都慌了神。
普通人怎么可能斗得過異能者?
哪怕只是個看起來沒什么攻擊性的異能,在二重身的操控下也足以要了一個人的命。
被搶走自己異能的二重身追殺、同伴慘死在眼前、死亡如影隨形。
黑袍人聽著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臉上露出了愉悅的表情。他猛地站起身,閉上雙眼,隨后抬起雙手,手中像是有一把看不見的小提琴,忘我地演奏著。
“真美妙啊~聽啊,這才是世間最美麗動聽的樂聲!”
有人聽到了他的聲音,在絕望之余破口大罵。而他毫不在意,只是自顧自地講了一個養蠱的故事。
“知道怎么養蠱嗎?把所有的毒蟲放到一股密封的罐子里,讓他們自相殘殺,活到最后的那個,就是蠱。”他伸出雙手做擁抱狀:“異能勝利也好,你們其中的某一個勝利也罷,我都不在意,我只需要一個最終結果。”
“好好玩吧。放心,我的小可愛們,在最終的蠱王決出前,我是不會出手干預的。”
祝長安聽見這幾句話,饒是他素養再好也忍不住在心里罵了幾句。然而他不敢出聲,此時他和季生好不容易才甩掉了二重身。至于是如何從燒餅夾肉的狀態下逃脫的,祝長安不愿再去回想。
一人一草小心翼翼鬼鬼祟祟地前進。突然,一個人從杯子后面繞了出來,他看著二人一臉驚喜,加快步伐向他們跑去。
“太好了,是其他同學......嗚啊!”
男生趁祝長安沒有防備,抓住祝長安的胳膊用力把他甩向二重身。那二重身和祝長安撞在一起,短暫的地停頓住了。
“哈哈哈,倒霉蛋們,這家伙送給你們了!”男生跑得飛快。
“長安!”正當季生以為祝長安要血濺當場時,二重身和祝長安擦肩而過,看都沒看他一眼,繼續追殺那個男生。
男生得意的笑容僵在臉上:“什么?怎么會!”
“他居然想拉別人做替死鬼!這種貨色居然也能被招進來!”季生氣到跳腳,然而植物狀態下的他也只能暴躁地跺了跺自己的幾條根系。
祝長安暈乎乎地從地上爬起來,揉了揉被磕疼的后腦勺。
他看了一會說:“好像二重身只追殺本體。”
“只追殺本體......有了!季生!我有辦法了!”
“什么辦法?”
“我們不是猜測只有擊殺二重身才能拿回異能嗎?或許我們可以逐個擊破,本體當作誘餌去分散它的注意力,另一個則趁機將其擊殺。我觀察了咱倆的二重身,他們在施展異能時總會出現破綻,如果把握得當反殺不是沒可能。”
“你的那個在每次釋放藤條時,身體有一秒會不受控制地進入僵直狀態,在那一秒里他無法行動。而我的那個讀條比較長,它在釋放過一次異能后,要等待十二秒才能釋放下一次攻擊,這十二秒內他和普通人無異......”
“那我們賭一把。”
祝長安突然臉色一紅,他有些不好意思:“我們需要先拿回你的異能。我大部分時間都無法順利控制自己的異能,如果先拿我的可能用處不大。”
“你就不怕我輩拿回異能后不管你了嗎?”
祝長安撓了撓頭,笑著說:“不會的,我相信你不是那樣的人。如果被騙了,就當是我運氣不好吧。”
季生默默地把花冠扭到一邊。過了幾秒,他說:“準備一下計劃吧,待會怎么做。”
“我們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