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時候。
一位中年男人叩響了校長室的大門。
和往常一樣,校長并不在,放他進去的是另一個人。
那人梳著一個古式的發(fā)型,一身藏藍色的古裝。他身上帶著若有若無的飄渺感,像是從古畫中走出的畫中仙——但翹起并抖動的二郎腿讓這仙氣瞬間煙消云散。
男人看了眼墻上丹青圖上風(fēng)姿秀逸的劍客,又看了看眼前這位沒個正形的副校長,嘴角無聲地抽搐了一下。
“只有您在嗎?”
“對。那家伙今天也不在,有什么和我說也一樣。”副校長伸了個攔腰,站起身走到窗前,背對著男人。
“方才書院的防護陣法被觸動了,但它并沒有發(fā)出警告。如果不是我正好在屏障旁可能都發(fā)現(xiàn)不了。”男人站直身體,一板一眼地匯報。
今日新生入學(xué),但是每位新生在通過傳送陣時,神識上都會留下書院印記,不可能會觸動陣法。
副校長沉思片刻,緩緩開口:“陣法波動,有兩種情況。要么對方是沒有攜帶印記但曾經(jīng)被陣法認可的人,要么就是對方實力強大到足以屏蔽陣法。”
前者是自己人,后者......大概率是敵人,而且實力不俗。
“這些年真是越活越回去了。”他嘆了口氣,手中憑空多出一杯熱茶。
“通知下去,讓各位老師還有高年級戒嚴(yán)。在不驚動對方的情況下,把他找出來。”
“我這就去辦。”
......
“哇,搞得和真的一樣......他怎么知道......”
“嘻嘻,這回可以好好玩了。”
......
鼻尖似乎總有一股食物的香氣。
祝長安努力掙開眼,一座火雞映入眼簾。
沒錯,就是座。從祝長安的視角看去,這火雞起碼有一座山那樣高大。
“哇塞,它活著的時候得多巨大。”還沒意識到事情嚴(yán)重性的祝長安感慨道。他扭頭四處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奇特的地方。
地面上鋪滿了紅色軟毯,周圍是一些奇奇怪怪沒有門窗的高大建筑物。它們的外形千奇百怪,顏色各異,但表面無一例外都很光滑。也不知道用的什么材質(zhì),有那么幾個方形圓柱形的建筑物整體晶瑩剔透,還隱隱約約能映出祝長安的身影。
除此之外遠處還有一些巨大的圓盤狀建筑物,有的上面盛滿了美食,有的則是一堆殘渣。此時祝長安再傻也反應(yīng)過來了,不是他穿越異世界了,而是他變小了。這里不是別的地方,正是之前聚餐用的大餐桌。
十八歲男大爆改拇指姑娘。
“我、我變小了?我還沒這個豎起來的叉子高!”祝長安睜大了眼,比劃著自己和叉子的長度。短暫驚慌后,他抱著自己的腦袋很快捋清了前因后果:“一定是那個入侵者干的。可惡,不能害怕……我得先去找其他人。”
他下意識地想起來墨璇璣和沈留雪。連忙掏出手機想打個電話過去,直到打開通訊錄才意識到一個尷尬的問題——他們好像還沒來得及互換聯(lián)系方式。
嚶。
好在祝長安對墨璇璣之前的位置還有點印象,短暫判斷過后信步向前走去。只是原本熱熱鬧鬧的餐桌現(xiàn)在就像一個復(fù)雜的迷宮,各類餐具隨意擺放在上面擋住去路,在被迫繞了幾次路后,祝長安徹底迷失了方向。
這個路口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那個,它們看起來一模一樣。
“以后我一定要隨身帶一個指南針。”祝長安再次認清了自己糟糕的方向感。
“救命……救命!我輩要淹死了!”一個湯碗里突然傳來呼救聲。
“有人在里面?你別怕,我來救你了!”祝長安一愣,隨后一邊喊一邊朝著聲音源頭跑去。
聲音從一只碗里傳出來的。
對于現(xiàn)在的祝長安來說,面前的碗就像一個巨大的水缸。各種折騰后終于順著勺子爬上去,看見了呼救的人——不,草兒。
一株慘兮兮的太陽花在湯水里掙扎著,一邊用葉片保持平衡,一邊努力地把根系探出水面呼吸。
“哎?”祝長安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是妖族的同學(xué),連忙抱起一旁的筷子,顫顫巍巍地將另一端伸到碗里試圖給他撈起來:“快!抓住它,我?guī)闵蟻怼!?br />
“我輩沒法抓!變不回人形了......”太陽花好幾次爬到筷子上,奈何植物狀態(tài)壓根就沒多少抓力,筷子本身也比較光滑,哪怕它已經(jīng)很努力的用根系緊緊的纏住筷子,最終還是非常無奈地順著它滑了下去。
眼看著倒霉孩子快不行了,祝長安心一橫,大喊一聲:“得罪了!”隨后把筷子捅到太陽花同學(xué)的下方,用力一撅。
太陽花同學(xué)連湯帶水地被撅飛出去,伴隨著尖銳的慘叫聲,在空中劃過一道優(yōu)美的拋物線。祝長安見狀立馬扔了筷子跳下去,趕在它快落地摔成一灘草的時候成功救下。
“嗚嗚嗚媽媽我要回家。這是妖皇大人對我輩爛人的懲罰嗎......嗚嗚嗚嘔。”半人高的太陽花趴在祝長安懷里連哭帶吐。
“抱歉啊,當(dāng)時實在沒辦法,只能出此下策了。你......現(xiàn)在還好嗎?”
“我沒事,謝謝你。”吐完多余的水分后,太陽花同學(xué)勉強精神了幾分。
祝長安又仔細觀察了一番,發(fā)現(xiàn)對方確實沒事才放了心。
“咦,你好像有點眼熟,我們是不是在車上見過?”祝長安撓了撓后腦勺,當(dāng)即想起列車桌子上的那個太陽花盆栽。只是那個盆栽連花帶盆也才巴掌大,眼前這個就大得多了。
正在碎碎念的太陽花當(dāng)場僵硬住了,好在這個問題祝長安并沒有深究。
“同學(xué),你有碰到過墨璇璣和沈留雪嗎?他倆一個身上掛著很多小鎖,另一個隨身帶著劍,很好認。”
太陽花松了口氣,隨后搖了搖他的花冠——看起來這就是頭了。
“沒有,我輩一醒來就在碗里,你還是我輩碰到的第一個人。”
突然,太陽花不動了,幾秒后破口大罵:“該死的!那個家伙究竟做了什么?我輩不光身體變小,就連妖力都用不出來了!可惡......這對我們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我輩記下了!我輩一定要報復(fù)回去!”
它的聲音逐漸陰暗。
人類和妖族用著不同的力量體系,人類的特殊力量叫異能,而妖族的就叫妖力。
祝長安有些茫然。他本來就不太能控制異能,一時間還真沒發(fā)現(xiàn)異能用不了了。
等太陽花罵完,祝長安道:“你現(xiàn)在有什么打算嗎。”
“我輩和你一起行動。那個家伙不知隱匿在哪,更何況現(xiàn)在沒有力量傍身,我們兩個一起走要安全些。”
“好。那我們先去找璇璣和沈留雪。直覺告訴我,只要找到他們倆就一定會有辦法。”
墨璇璣和沈留雪?太陽花低頭沉思片刻。前者他沒聽說過,后者倒是略有耳聞,她實力在這一批新生中算是數(shù)一數(shù)二的,找她沒毛病。
“好。我輩還不知道你的名字。”
“嘿嘿,我叫祝長安。”
“季生。”太陽花的聲音突然又小了下去,它在試圖把自己縮成團,聲音有些:“可惡......說自己名字這種事果然還是好羞恥。”
一人一花邊聊邊走。在繞過一盤水果后,迎面碰上一個看起來有點陰郁的少年。對方褐色的頭發(fā)很少見,綠色的眼瞳掃過來,嘴唇微張,隱隱露出鯊魚般尖利的牙齒。
“你好,同學(xué),你也是......嗚啊!”祝長安剛要上前打招呼就被季生攔住。
季生看著對方,似乎看見了什么極為可怕的東西,身軀顫抖著,從牙縫中擠出兩個字:“快跑!”
祝長安有些懵,本能地一把撈起季生扭頭就跑。好在很快他就知道為什么要跑了。
鯊魚牙同學(xué)目光鎖定在他身上,抬手,一根綠色的藤蔓從他手心中長出,隨著手臂揮動朝著祝長安狠狠地抽了過來。
好在祝長安本身練過,躲個鞭子還算輕松:“季生,這是什么情況,為什么他要攻擊我們?”
“他他他他的樣貌,和我輩的人身一模一樣!”季生語氣驚恐。“族里流傳的二重身*傳說是真的。快跑,如果被他殺死,他就會頂著我們的身份,那時候我們就不再是我們了。”
祝長安躲過了幾次攻擊,隨后加快步伐,故意在幾個高大擋視線的餐具之間繞了幾圈。
等季生的二重身追過來,看著空蕩蕩的四周時不由得放慢了腳步。它歪著頭,似乎在傾聽著什么,隨后掠過一旁的布丁往旁處去了。
過了一會,一個淡黃色的布丁里”噗“地鉆出一個人頭和一朵花。
“噗啊,憋死我了。貓和老鼠誠不欺我!”祝長安有些興奮,他費力地把自己從布丁里拔出來,又幫季生扒開周圍的布丁。季生現(xiàn)在是植物狀態(tài),他害怕自己上手拽會拽出個好歹來。
突然,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直沖天靈蓋,祝長安來不及多想迅速跳到一邊,回頭看時,只見一根巖刺從他剛才站著的地方猛地刺出。如果不是閃躲及時,只怕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從下而上扎了個對穿。
“祝長安”從后面走了出來。
祝長安撈起季生,下意識后退了一步。
腳步聲由遠及近,隨后停止。不用回頭看也知道,是另一個“季生”回來了。
前有狼后有虎,中間夾著倆沒力量的弱雞。
完嘍,這把要涼。
......
一道凌厲的風(fēng)刃襲來,墨璇璣躲避不及,手臂被擦出一道傷口,一瞬間血流如注。他借力空翻跳上高處,半蹲著身子,一手捂住傷口,警惕地看向襲擊者。
那人抬起頭,露出一張與墨璇璣一模一樣的臉。
“系統(tǒng)。”系統(tǒng)無應(yīng)答。
墨璇璣瞇起眼睛,漆黑的眼瞳中閃過一絲冷意。
“復(fù)制體還是什么,居然能夠竊取我的異能。”
墨璇璣本身的異能是風(fēng)元素掌控。他的天賦極高,在最初異能覺醒的時候就能完全掌控它。但是現(xiàn)在,他的異能用不出來了。是被眼前這東西偷走了嗎?
“竊賊”見一擊不成,俊秀的臉上逐漸蒙上一層殺意,他也不說話,只是進攻的頻率越發(fā)快了。墨璇璣目前會的所有技能都被他一一用了出來,毫不留情地沖向本體的首級。
墨璇璣順著方向跳到另一盤蘋果上,原來待的地方被風(fēng)刃削成了渣。
“竊賊”窮追不舍。一道道攻擊如驟雨般襲來,直沖墨璇璣的命門而去。
墨璇璣后跳幾步,一腳踢起一只水果叉,身體在空中旋轉(zhuǎn)了半圈,一只腳落下后借著身體的慣性踢出另一只腳*,水果叉被一瞬間爆發(fā)的力量擊飛出去,和風(fēng)刃碰撞在一起。
風(fēng)刃被盡數(shù)抵消,而金屬制的水果叉也在片刻后變成一堆鐵片。
如果這一招沒能躲過去,絕對會被片成刺身的吧。
“它”是真想殺了他!
現(xiàn)在這個情況,異能噬主、系統(tǒng)休眠靠不上、馬甲......馬甲絕對不行,他現(xiàn)在還沒搞清楚馬甲的戰(zhàn)力如何,同樣也不清楚入侵者的底細,況且在使用馬甲時本體會失去意識。如果貿(mào)然召喚,馬甲被入侵者纏住無法及時脫困,本體的下場只有一個涼涼。
墨璇璣將左手揣進衣袋,捏緊了那片羽毛,隨后松開。
“不,還不到用它的時候。”
墨璇璣心思微動,他迅速觀察四周的地形,一個計劃在腦海中悄然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