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砰!
話音落地, 槍聲響起!
圍堵劉江等人的打手們聽見槍響條件反射的蹲下抱頭。
滿面怒容的段濤猛地身體一震,不可置信的捂著被子彈穿透的胸膛,應聲倒地。
人群嘩然。
尖叫聲此起彼伏, 圍觀群眾像受驚的鳥群, 驚恐的四散逃離。
打手們顧不上將死之人的命令, 隨人群逃走,僅有個別忠心的護命懸一線的段濤撤離。
劉江似是呆住了, 傻傻的站在原地不動彈。
于海看得著急, 就見徐蕊反手一耳光把人打醒,拉著身邊的人向混亂的人群中逃離。
不愧是徐姐!
于海逆行穿梭在人潮中, 瞅準空隙握住徐蕊的肩膀。
徐蕊警惕的回頭, 看到是他明顯的松了口氣。
“有車嗎?”
“跟我來!
簡短的對話結束,幾人對視一眼, 跟著于海的腳步用盡全力飛快的朝著拱橋的方向跑去。
阿力在拱橋旁等待,看見他的身影高興的跳下車,臉上笑容只持續片刻便轉換成戒備。
于海回頭, 發現他的身后竟然跟了一長串的人, 除了徐蕊和劉江,還有三女兩男。
徐蕊邊喘息邊道:“來不及解釋了, 他們都是同胞, 我們要盡快趕到領事館!
于海對阿力說:“都是自己人。”
阿力放下戒備,發愁道:“這么多人坐不下啊!
沉默跟隨在于海身后的魏朝宗開口:“坐我的車。”
拱橋旁一輛黑色悍馬安靜的駐守。
“走。”
眾人快速分成兩隊,分別坐上兩輛車。
劉江慣性的按照徐蕊的指示前行,稀里糊涂的上了黑色悍馬。
汽車開出八區,高速行駛, 兩側景物飛速閃過。
風馳電掣的速度卻讓劉江連日繃緊成一團的神經緩慢松弛,得以獲取喘息的罅隙。
心神松懈之下, 腦袋發昏,意識有點不清醒,劉江尋思找個人說說話。
這輛車,加上他一共坐著五個人。
駕車的司機面無表情,握住方向盤的手臂肌肉鼓起流暢的線條,仿若蓄勢待發的獵豹,在黑夜中泛著冷光,一看就知道不好惹。
副駕上的那位表情更冷,說了句去領事館,便扭頭去看寂靜的黑夜。
后座的另外兩位雖同生共死,但他們并不相熟。
這四個人,他最熟悉的就是副駕的神色冷漠的魏朝宗。
算了,他還是閉嘴吧。
另一輛車的氛圍也未輕松多少,四位女生擠擠挨挨坐在一起,神色倉惶驚魂未定,身上或多或少都帶著傷。
徐蕊旁邊的那位女生狀態尤其差,臉頰凹陷臉色蒼白如紙,瘦弱的身體像一根隨時會折斷的細竹竿,她緊緊依偎在徐蕊身上,時不時發出顫抖令人心憂。
徐蕊雖是其中最鎮定的,面上仍帶著明顯的疲憊和余悸。
于海心中的疑問有很多,但他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不是三兩句話就能解釋清楚的,而且現在還沒有徹底的脫離危機,幾位的狀態也不適合追刨根問底,因而并未出聲打擾。
出乎意料的是,八區到一區領事館一路通暢,前無阻攔后無追兵,順利的不可思議。
抵達領事館,眾人剛緩解緊張的情緒,就被哐當摔地上的劉江嚇了一跳。
于海第一個反應過來,沖過去扶人。
劉江頭靠在他的臂彎,掙扎著笑了笑,嘴唇努力蠕動想要說些什么,眼皮艱難的眨動兩下無力的闔上了。
鎮定如于海、徐蕊,面上也不禁浮現焦慮之色。
徐蕊邊檢查邊著急的說:“他什么時候受傷了嗎?”
其他幾人相互對視,搖了搖頭。
徐蕊檢查全身并不見傷口,心中的擔憂不減反增。
一人走上前,小心翼翼道:“劉哥是不是太累了?”
于海用手指試探鼻息,均勻的呼吸打在指尖。
那人繼續說:“他一直警惕那些人,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
于海松了口氣,沒受傷就好。
徐蕊哭笑不得的摸了下劉江的側臉,胡茬扎人的觸感令人心安。
劉江依戀的蹭了蹭臉頰,嘴里嘟囔著什么。
于海湊近去聽,只聽到幾個含糊的字眼。
“魏……做鬼……”
魏?于海瞟向魏朝宗,輕易捕捉到對方的目光。
魏朝宗卻似做了壞事被抓包,慌張避開了視線。
于海一頭霧水,不知魏朝宗怎么和鬼有聯系了。暫且放下疑惑,于海等人合力將劉江抬進去休息,出來時看到徐蕊正和領事館的人交談,未上前打擾。
兩人很快結束了談話,通過兩人神色,于?闯鰜硎聭B的發展應當是樂觀的。
徐蕊疲憊的臉上浮現輕松的笑意,看到他時,笑意更加深刻了。
走過來的步伐也輕快許多。
“阿海,今晚多謝你!
“事情解決了?”
徐蕊點頭:“報應不爽,段家父子再也沒有機會作惡了。”
“死了?”
“死了。據說有人直接向T國高層買他們的命,軍方動的手!毙烊镏S刺,“段家恐怕怎么也想不到,他們背靠的大樹有朝一日成了斷頭臺!
曾經,段家用錢買命,如今有人用錢買了他們的命。
“買家是?”
徐蕊搖了搖頭:“說是不便透露。”
于海眸光一閃,心底掠過某個名字。
視線微轉,看見與徐蕊同行的幾位女生正從門縫中小心翼翼的看著外面,她們的目光專注而依賴的停留在徐蕊身上,仿佛那是唯一讓她們感覺安心的存在。
徐蕊也注意到了,讓于海暫且等一會,先去房間內安撫了驚魂未定的女孩們,然后出來和他簡單說了說最近發生的事情。
徐蕊原本并不是沖著段家去的,她去八區老城,和以往走訪世界各地的目的并無不同——為了探訪揭露底層民眾的真實生活,期望通過提高曝光度來提高當地政府的關注,一定程度上改善底層的生活。
不料無意中撞見逃跑求救的同胞,眼睜睜的看著對方被堵住嘴強行拖拽拉走卻無能為力,光天化日之下周圍人驚慌避開唯恐惹事上身,無一人敢發聲。
徐蕊打聽國人失蹤的消息,發現每年都有來崑港市旅游莫名消失的人,這說明那個求救的同胞絕不是個例。
徐蕊嘗試過報警,不出所料無功而返,后來她得知原來段家那些見光和見不得光的生意,包庇他們的人都參股其中。
而領事館縱然有心,但在他國地盤上行使權利的范圍有限,她必須找到鐵證。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徐蕊徘徊在東八區,想盡辦法試圖深入探訪搜集證據,卻遇到了一位不顧勸阻執意要去紅瓦巷面試的同胞。
“我勸她不要去,她反過來勸我一起掙大錢。”
“你知道那是騙局!
徐蕊苦笑:“我知道,可我不得不去。”
女孩遍體鱗傷渾身顫抖,她抖著手撩開下擺,凹陷的肚子上一道駭人的猙獰切口,她不再說話,滿目的哀求與絕望。
徐蕊看出來這個瘦骨嶙峋的女孩是誘餌,說不定是段家發現了她的怪異,專門派過來“誘捕”她的餌。
但女孩的目光告訴她,如果她不去,這個女孩會死。
即便知道前方是龍潭虎穴,徐蕊也要闖一闖。
“只是連累了劉江跟著落入陷阱。如果段濤沒有意外中彈引發騷亂,恐怕這場火也難以讓我們順利脫身!
于海看出她的自責,笑道:“對劉江而言,和你共患難是求之不得的美事。徐姐,你能救出那么多人,已經做到最好了。有驚無險,結局是好的不是么!
徐蕊暢快的吐了口氣,露出笑容:“是啊,結局是好的!
徐蕊臨走前拉住他詢問:“阿海,今晚過來幫忙的那人是你的朋友嗎?我沒找到他,你見到他的話,替我道聲謝!
于海笑著點點頭,待徐蕊離開走廊踏入房間后,他的視線掃過走廊和大廳,意料之中并未看見魏朝宗的身影。忽然夜風穿堂而入,裹挾淡淡的自然清香撲面而來。
于海循著香氣走入院內,看見一棵老槐樹扎根于院落一角。
槐樹下擺了圓臺石桌和石凳。
于海撿起散落石凳上的落葉,坐在石凳上。
他倒沒有多少賞景的雅致,不過是百無聊賴之際的放空。
不多時,另一股香味摻雜其中,香味中帶著淡淡的鮮辣,勾的人垂涎欲滴,那是食物的香氣。
一只粗壯有力的手腕探到面前,將食物包裝盒放在了石桌上。
于海望過去,認出來這人是那輛悍馬上的司機。
“您的飯!
于海問:“魏朝宗呢?”
“抱歉!
抱歉不知道,還是抱歉不能說?
“謝謝你送的飯,也替我謝謝魏少!
“好!蹦腥讼ё秩缃,一個多余的字也不說,見他沒有多余的吩咐,便轉身離開了。
于海打開包裝袋,晶瑩剔透的米粉映入眼簾,靠得近了便能嗅到熱騰騰鮮辣香氣中輕淡的甜。
半天滴水未進,原是餓過頭,心神松弛之下聞到清爽的米粉香味,讓他找回饑腸轆轆的感覺。
于海卻不急于立時用餐,察覺落在身上的隱晦目光也不驚訝。
不知何時,他似乎已經習慣那人出現在他身邊的不遠處。
于海拋下誘人的食物,不慌不忙的從院子里離開進了屋子。
躲在不遠處默默窺視的魏朝宗見狀一愣。
不合胃口嗎?還是食物拿過來的過程中出了什么問題?
魏朝宗眉心微蹙,一邊向石桌旁走去,一邊思索買點什么其他的宵夜。
熟悉的腳步聲打斷了他的思緒,魏朝宗頭也不回的想避開,慌不擇路悶著頭往槐樹后面躲。
“站住!辈幌滩坏膬蓚字,彷佛打下一道威力無窮的定身符,令他動彈不得。
“魏少不遠萬里,過來玩躲迷藏的真是好興致!
熟悉的聲音由遠及近,魏朝宗的身體越來越僵。
他不敢回頭,但全副身心都落在身后,細微的響動傳入耳邊,魏朝宗試圖通過那點聲響描摹那人的一舉一動。
“過來。”
淡淡的語調,沒有絲毫命令的語氣。魏朝宗卻不由自主的機械轉了身,猝不及防被撞入眼前的畫面晃動了心神。
石桌上放著兩只碗,于海拿起其中一只,從打包盒里挑出半碗米粉,以閑話家常的口吻道:“吃了嗎?沒吃陪我吃點!
說著,漫不經意的瞟了他一眼,手里的碗遞了過來。
魏朝宗不知于海何時發現了他的存在,喉嚨仿佛有東西堵著,說不出話。他雙手接過那只碗捧在手心,像捧著什么珍貴的寶物。
T國的米粉別有風味,于海吃飯快,三兩分鐘便解決完。
魏朝宗默默跟上他的速度。
等于海吃完,拿起礦泉水喝了幾口解渴,一旁的魏朝宗也停了筷子。
于海:“徐姐說,感謝你今晚上的幫忙!
“不必!蔽撼诨琶ρa充,“我的意思是,我不是為了她,她也不用感謝我!
于海故意道:“那是為了誰?”
魏朝宗陷入沉默,還能為了誰呢?但他不敢說出口,唯恐越過于海衡量朋友的邊界,惹他不快。
再開口時聲音喑啞,垂著眼道:“誰也不為,純粹看姓段的不順眼!
“所以…”于海靠近,壓低嗓音,用只有兩人聽到的聲音說,“買通軍方的人真的是你?”
于海未等到回答,卻見眼前的耳朵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個透徹。
再去看耳朵的主人…
目光呆滯雙眼無神的目視前方,臉上一片茫然,妥妥一只呆鳥。
噌!
“呆鳥”一只翅膀捂住紅到滴血的耳朵,一只翅膀飛快的撲棱,狼狽逃離。中途身形不穩的晃了晃,像是受到了什么強氣流的沖擊。
于海:……
“呆鳥”終于克服了“強氣流”,飛得平穩許多,忽然又悶著頭飛了回來,顧不得火辣辣的耳朵,撿起石桌上的兩副待清洗的碗筷:“我…我去洗碗。”
然后火速撲棱著翅膀飛遠了。
魏朝宗這一套出乎意料的舉止把于海都看蒙圈了,眼睜睜的看著對方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中。
愣神片刻,于海不禁啞然失笑。
不得不說,魏朝宗這人……還是挺有意思的。
他們未在T國久待,對解救出來的人來說,雖然已脫險,但呆在T國的土地上始終讓他們無法獲得安全感。
于是第二天,眾人便在領事館的幫助下啟程回國。
落地國內之后,于海收到許多信息,大部分來自于喬葉堯。
(視頻請求)未應答
(語音請求)未應答
【耳釘…耳釘是你送我的嗎?】
【這是我收到最好的禮物!】
【你在哪?我能見見你嗎?】
消息已撤回
消息已撤回
【不見也沒關系,你的工作要緊。我很喜歡很喜歡…這副耳釘,謝謝你,于!
……
處理完公事,于海回復:【喜歡就好,生日快樂】
對方仿佛守著手機似的,對話框立刻顯示正在輸入中。
同車回家的劉江余光瞥見了未讀22條,咋舌:“嚯,這誰?狂轟亂炸啊。魏大少?”
“喬葉堯!
“喬家小少爺!眲⒔駠u,“這小子還對你窮追不舍呢。”
于海搖頭:“十八歲生日,大概太興奮了想找人分享喜悅。”
“嘖,別人不分享怎么就專找你,還不是喜歡。”劉江好奇的打聽,“欸,你送他禮物了?”
“嗯”
“送的什么?我外甥馬上也成年了,給我參考參考!
“耳釘!
“。俊眲⒔土颂投洌詾樽约郝犲e了,“耳……釘?”
“嗯!
“一男的,你送人家耳釘?”
于海笑了:“男生怎么就不能帶耳釘了!
“行吧。”劉江承認他說的有道理,但……
“你怎么想到送這玩意的?”
他沒注意過喬葉堯到底戴不戴耳釘,但一般情況都不會送男的耳釘吧。
于海輕描淡寫:“上次他來找我,把耳釘抵押給司機了,想起來這事順手買了!
劉江:……
服!他服了!
大爺的!這擱誰能頂得!怪不得喬小少發了二十多條信息,不知道激動成什么德性了。
于海無視劉江精彩紛呈的表情,問起另一件事:“昨晚你昏睡前嘀嘀咕咕,魏朝宗,做鬼,想說什么玩意?”
劉江傻眼,想了半天終于找回記憶,想起昨晚的舉動,尷尬的撓了撓臉。
“咳,那不是昏頭了嘛,我以為快噶了,交待一下臨終遺言!
“哦,遺言啊!
于海已經自覺的從只言片語的信息中補全了劉江要說的話。
【魏朝宗,你要善待我兄弟,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劉江趕緊轉移話題:“話說魏大少去哪兒了?我醒來就沒見他人影,昨晚多虧他讓人開了車過來,不然我們這幫男的就得掛車頂去領事館了。嗨,我還沒謝謝人家!
魏朝宗并未和他們同行……
于海望向窗外掠過的枯枝落葉,淡淡的勾了勾唇:“會有機會的!
12月3號,青奚下了雪——冬天的第一場。
于海比往日早醒了半小時,他摸索床頭柜的燈,摸到一個皮質的盒子。
手指向墻側移動,觸到臺燈的拉繩,隨手一拉開了燈。
昏暗的房間注入了光亮,于海第一眼看到房間的架子上掛了條圍巾。
皮質盒子里面裝的是一只手表,那是他準備送給魏朝宗的生日禮物。
他媽知道后,特意去挑了條圍巾,擺在顯眼的位置,叮囑他別忘了一并送過去。
于海心道,過生日的人都躲沒影了,倒是省錢省時省力。
于海起身拉開推拉門,走到陽臺。
天灰蒙蒙的,卻不見凜冽寒風。
飄入的空氣清新干凈,溫柔的蕩滌心間所有塵埃。
雪花飄落的聲音微不可聞,晃晃悠悠不緊不慢的邂逅安靜仰望、沉默渴盼的大地。
雪下的不大,于海換上運動裝,打算出去走走。
出門時,順手打開了廊檐下的燈,以防他媽看不清路。
于海打開大門,轉身之際一團蜷縮的人影闖入視線。
他尚未有反應,那人卻像受到莫大驚嚇似的全身顫抖了下。
“抱歉,我馬上離開!蹦侨寺裰X袋,說話的聲音聽不真切。
于海俯身:“魏朝宗?”
魏朝宗感受到溫暖的靠近,身體不由得僵。骸拔彝嚷榱,緩一會就走!
于海揶揄:“天不亮蹲我家門口,我還以為魏大少是來討債的!
魏朝宗仍然低著頭。
他不敢抬頭,連日不見的思念幾近將他逼瘋。
他不怕于?匆娝睦仟N,他怕于?匆娝乃寄睢鞘橇钣诤2粣偟寞偪駡棠。
他只能躲在暗處做回那個見不得光的偷窺者,在于海發現他不堪的欲望之前一次次狼狽逃離。
那日于海的目光和話語反反復復在他腦海中浮現,他知道于海是為了他好。
于海說,未來還有很長。
但于海不明白,他的未來早已被殺死了。
如果于海不曾出現,他向前邁開一步,或墜入死亡之淵,或踏入那座充斥著腐爛氣息的王殿做一個被困在鐵王座上的活死人。
而于?粗难劬,告訴他,還有別的選擇。從此,欲望的種子落入心間生根發芽,長成盤根錯節不可撼動的參天大樹,他再也無法放下于海,無法放下自己的執念,即便剜心剔骨。
魏朝宗聲音嘶。骸澳悴磺肺业模挥形仪纺恪!
于海蹲下身,拂去黑發上飄落的雪花:“我不是還欠你一份生日禮物?”
手指觸碰發絲的瞬間,頭發的主人身體下意識向前傾,僵了一瞬立刻向后縮,瞧那模樣恨不得鉆進墻縫里。
于海挑了挑眉:“不想要了?”
魏朝宗猛地抬頭:“要!”
與那雙溫潤雙眸對視的剎那,慌不可及的垂眼避開視線。
于海心道,這次答的倒是鏗鏘有力,看來身體健康狀況不錯,沒有被霜雪影響。
“想要自己來取。”
自己取……魏朝宗腦海中反復播放著于海的話,卻像是喪失了思考能力,急得額頭冒汗仍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他盯著那人搭在膝蓋上自然垂落的手臂,小心翼翼的抬頭,試圖…試圖悄然窺探些什么。
身前的人忽然有了動作,彎起的膝蓋慢慢挺直,近在咫尺的手臂離他越來越遠。
一片雪花打在睫毛上,輕若無物卻壓得他無法抬眼。
世間的霜雪積聚于此,頃刻間凍結了他的五臟六腑,魏朝宗手指蜷縮,眼皮垂落,不敢動彈。
死寂的冰淵中,一只手出現在他面前。
那只手寬大粗糙帶著厚繭,卻是世界上最溫柔的存在。
霜雪消融,化成溫軟的春水。
魏朝宗大腦一片空白,血管流淌的暖意熏得他暈乎乎的,恍若夢中。
眼底彌漫的水霧也是暖的,魏朝宗貪戀這溫暖,卻怕看不清那只溫暖的手。
他眨著眼試圖將模糊視線的水霧逼回去。
“蹲久了確實腿麻!鳖^頂傳來一聲輕笑,“怎么?握手也不敢了?”
一句話輕而易舉擊潰他所有的努力。
溫熱的水珠混著雪花滴落在寬厚的手掌上。
于海尚未來得及感受掌心的溫度,便被一個冰涼的身體撞了滿懷。
“于!边煅实穆曇魪募绺C傳出,一個名字似乎灌注了他所有的情感,傾盡了他所有的語言能力,魏朝宗再也說不出任何話來。
別墅門廊前的燈照向相擁的兩人,在潔白的雪地上拉出斜長的影子,兩個身影交疊仿若融為一體。
于海拍了拍他的背:“天冷,進來喝杯熱茶!
“嗯!蔽撼诤鷣y點頭,眼睛涌出更多的熱意。
他溫柔的神明,再次向他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