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國內的業務進展順利, 忙碌之中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向前推進,而工作之余,閑暇時間鮮有人打擾, 生活清凈平和, 于海今年難得享受了一段安靜時光。
讓人享受的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轉眼到了十一月中旬。
與此同時,劉江出差V國也有了顯著成果, 一舉拿下兩個大合同。目前兩個項目均已經啟動了方案設計。商務上敲定了合作, 也不需要劉江時刻頂在“前線”。
于海打算另派人過去替換劉江,讓劉江和同去的助手葛威回國休息一段時間, 陪陪家人。
接替的人去了, 劉江卻沒回來。
打過來的電話支支吾吾含糊其辭:“那啥……我想去趟T國,過兩三天再回。”
于海聽他語氣就猜到有內情, 故作不知:“旅游?”
“對對對,旅游旅游。”
“這么積極,旅游搭子難道是徐姐?”
劉江脫口而出:“我靠, 你怎么知道?你是我肚子里蛔蟲嗎?”
“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死宅突然對異國游感興趣,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你目的不單純。”
“嘿嘿。”劉江老實交代,壓不住的喜悅, “也不算旅游, 徐蕊最近在T國工作,我這邊離的近,自駕五六個小時就到了,正好開車過去看看她。”
“兩三天時間夠滿足你相思之情的?”于海揶揄道,“我給你多放幾天假, 什么時候徐姐趕你了再回來。”
“咳,那不是已經給家里二老說了要回家, 倆人每天打電話催行程呢。”
“V國項目臨時有變更,需要你再多呆一段時間,我給你找的這個借口怎么樣?”
劉江激動地提高音量:“好兄弟!”
第二日,劉江發來【小人捶胸頓足仰天長嘯】的表情包。
于海:?
劉江:【雙人自拍照】——葛威一手握方向盤,一手比耶,笑得見牙不見眼,劉江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眼底青黑滿臉生無可戀。
劉江的電話接著打了過來:這小子非要一起,說什么T國危險,給我講了一晚上噶腰子不打麻藥的都市傳說。
于海:你挑明去T國約會不就行了,人家又不是不知趣的人。
劉江:……
有苦難言。
徐蕊工作性質特殊,在網絡上小有名氣,她曾經的那段感情經歷在某些心理陰暗的人眼中是可以被撻伐的“黑點”,劉江不希望自己的存在成為那些人攻擊她的又一個角度。
因而知道他暗戀對象的人少之又少,公司除于海之外更是從未透漏給其他人。
劉江找了一堆理由——他可以照顧自己,他喜歡一個人獨行、T國有老朋友……
無奈這小子壓根聽不懂人話啊,瞪著無辜的小眼睛說:“沒關系劉哥,你自己玩就行不用管我,我給你當司機。”
劉江哀嚎:“他沒關系我有關系啊!”
于海笑個不停:“小葛說得對,T國不安全,他的花銷我報銷了,就當保護你的安保費。祝你……不對,祝你們三人旅行愉快。”
劉江:……無語凝噎。
隔天,于海收到喬葉堯的消息。
距離喬葉堯的生日還有一周,喬家準備了條游輪舉辦成人禮,喬葉堯問他能不能過去。
不巧,于海馬上要飛華城參加幾場重要會議,來回差不多也需要一周時間。
向喬葉堯表明情況后,對面沉默了許久,發過來一個小狗悶悶不樂的表情。
于海隨手丟過去一個[摸摸狗頭]的表情包。
不知道哪刺激到對方,喬葉堯這下來勁了,跟他玩起了斗圖。
幾分鐘過后,喬葉堯似乎認命了。
【不來就不來吧,你有什么想要的禮物嗎,我挑出來送給你。】
于海:??
【過生日的人是你】
【所以我會收很多禮物啊,到時我拍照發給你,你想要哪個,隨便選。】
本來喬葉堯是打算帶著于海親自去挑的。
喬葉堯送不送他東西另說,既然對方提了生日這件事,于海肯定要準備一份成人賀禮送給對方。
說到生日,于海想到魏朝宗的生日馬上也要到了,他答應過魏朝宗要給他買份禮物,正好兩人的禮物一起買了。
魏朝宗自從上次的醉酒之后再未聯系過他。
不過并不是徹底的銷聲匿跡。
褚騁戎和他現在算是不錯的釣魚搭子,兩人垂釣時,褚騁戎狀似無意的透漏魏朝宗的近況。
魏朝宗在華城和青奚往返不停,每天休息不到五個小時,其余時間都投入工作當中,周家的權力正在平穩的交接到魏朝宗的手里。
于海自動忽略精神萎靡、神色不佳、情緒郁郁等詞語,總結出魏大少的狀態——人沒死,挺好的。
這份禮物他是親自送過去還是派人代送,在如今這階段倒還真成了一道選擇題。
不過突發而來的一件事情,讓他沒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劉江失聯了。
于海提前結束華城的會議,回到青奚腳還未沾地便接到葛威的電話。
“于…于總。”葛威聲音顫抖的說,“不好了,劉總,劉總他……。”
于海安撫道:“別急,慢慢說。你不是和劉江去T國了嗎?”
“我們本來計劃今天回國,昨天上午,劉總說他有點事要辦就出去了,一直到現在也沒回來。我怎么也找不著人,前幾通電話還顯示未接通,剛才再打過去,直接顯示關機了!”
于海心中一緊,從抽屜取出備用手機打過去,果然聽到撥打電話已關機的提示音。
他和劉江共事多年,對方的為人他很清楚,劉江雖懶散,正經事上從不含糊,更不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葛威跟著劉江干了兩年,顯然也清楚這一點,所以才慌了。
于海語氣冷靜:“問過其他人了嗎?”
“問了,前臺和保安都說昨天見了劉總出門,但是沒見人回來。”
“你立刻去報警,不要慌,有問題求助領事館,我會抓緊時間趕過去。”
“是,是。”
T國不似國內安定,近年來去T國旅游莫名失蹤的人每年都有。即便這真的是場烏龍,于海也不敢掉以輕心。
這段日子,于海和褚騁戎當了一段時間釣友,了解到褚家在T國有產業,而且規模不小。雖然褚騁戎沒有點明,但T國軍政府當權,民間魚龍混雜,褚家能在T國混的不錯,想必黑白兩道都吃得開。
“褚少,有件事麻煩你……”
T國是落地簽,省去許多麻煩。
青奚直達T國崑港市的飛機每天僅有一趟,于海讓助理訂下往返機票,準備第二日出國。
他這邊將公司暫時交給蔣言,給他媽交代清楚去向,讓他媽幫忙安撫劉江父母,囑咐小助理將禮物交給喬葉堯,一切安排妥當,便按照既定行程趕赴T國。
華城時間下午四點,飛機抵達崑港市。
現今已進入十一月中下旬,青奚夜間溫度低至個位數,需要穿上保暖的衣物防風防寒,而T國卻是截然不同的溫暖。
于海下了飛機便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意,外面陽光明媚,他的心情卻是陰云密布。
一天過去,劉江仍然沒有任何消息,至此已經可以確認劉江出事了。
到了機場,于海懶得和當地海關糾纏,如他們所愿交了小費,順利拿到簽證。
到了航站樓,于海看見一位個子矮小但肌肉發達的男子向他揮手。
“您是于總嗎?”
于海點頭。
“胡總派我過來接您。”
男子帶他去了停車場,徑直走到一輛黑色大G面前,車門拉開,一個胡須修剪整齊的大漢走了下來,熱情的伸出手:“于總,我是胡茂。”
“胡總您好。”
“褚少已經向我交待了。我知道您擔心朋友的安危,咱們也不寒暄了。”胡茂請于海上車,開門見山直奔主題,“領事館一直在向警方施壓,當地表現的很重視。重視歸重視,執行力上大打折扣。T國和咱們國內不同,這里秩序相對混亂,□□勢力猖獗,人口失蹤是常有的事,警方和當地□□也有利益糾葛,失蹤案基本都是草草結案了事。畢竟是在他國的地盤上,領事館的人有心要管也不便插手太多。”
胡茂的意思很明白,依靠T國官方的力量不靠譜,能不能把人找到,還是要看他們自己,或者聽天由命。
“時間緊迫,我的人目前打聽到的消息有限。”胡茂展開一張崑港市的地圖,指著上面標識紅圈的位置,“劉總昨天上午從酒店打的,在這個地方下了車。”
于海看著上面的標識——八區紅瓦巷。
胡茂:“的士司機說,劉總在跟蹤一輛車,那車上的乘客是一名女士。”
于海一怔,沉思片刻道:“我想去酒店瞧瞧。”
胡茂吩咐司機:“聽于總的,去酒店。”
崑港市共有八個行政區劃組成,它并非首都,但經濟地位在T國各大城市穩居前二。
劉江住的酒店位于崑港市最繁華的一區,核心區高樓林立,頗有國際化大都市的范兒。
胡茂將地圖交給于海:“你今晚打算歇在這兒?如果你不嫌棄可以到我家來,我住的附近有家不錯的華國餐館。你舟車勞頓還沒吃飯吧,人是鐵飯是鋼,填飽肚子才能干事。”
于海接過地圖:“多謝胡總的周到安排。不過今晚我打算在這兒住下,順便看看一我朋友有沒有留下什么線索。”
“也好。”胡茂不強求,“讓阿力跟著你吧,別看他個頭不高,可是個能一打五的練家子。而且他會說華語,對崑港市也熟悉,你想去哪,就讓他帶你過去。”
阿力便是機場接機的那位矮個子男人。
于海笑著和小哥點了點頭:“麻煩您了。”
阿力聞言羞澀的摸了摸頭上的青茬。
于海轉頭對胡茂說:“感謝您專程跑一趟,我朋友的事還要勞煩您費心。”
胡茂:“客氣客氣。褚少說您是他的朋友,他交代的事我肯定盡心竭力去辦,有什么需要的,您盡管吩咐。我那邊調查有進展了,會第一時間通知您。”
胡茂本來想把自己座駕留給他,于海婉拒了。
打開車門,于海向酒店走去。
酒店門口,葛威焦灼不安的來回踱步,看見于海的身影,忙不迭的跑過來:“于總。”
“阿威。”于海來不及安撫,問道,“劉江最近和什么人接觸過嗎?”
“什么人……噢!有一個女人,好像姓徐,她也住在這家酒店,還請我們吃過飯。”
“還有其他人嗎?”
葛威冥思苦想,捋了遍他們最近見過的人,搖了搖頭。
依胡茂所說,劉江跟蹤一個女人隨后失蹤,那這個人極大概率就是徐蕊!
如果是徐姐……
“我知道了。”于海拍了拍他的肩膀,緩聲道,“劉江不會有事的。”
葛威仿佛找到了主心骨,壓在心口的沉甸甸的大石頭瞬間減輕許多,老板說沒事,那就一定沒事!
于海他們走到前臺。
住在這家酒店的華國人占比不小,前臺也能用華語做簡單交流,她認出了胡茂,開口也用的華語。
“先生,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
于海:“我有位朋友失蹤了。”
前臺看了眼葛威:“葛先生昨天問過的那位先生嗎?抱歉,我沒有見到他回來。”
“不是劉江。”
前臺目光疑惑,葛威也詫異的看向他。
于海繼續說:“是一位女士,名字叫徐蕊,您能幫我確認一下她的信息嗎?”
前臺查詢登記的房客:“徐女士,20號上午九點已經退房了。”
20號,兩天前,也是劉江失去消息的那天。
劉江跟蹤的那個人可以確定是徐蕊。
雖然不明前因后果,但徐姐不是個莽撞行事的人。
如果她留了后手,那她在T國能依靠的力量會是什么?
“阿力,麻煩你幫我租輛車,普通的就好。”于海從錢夾取出置換的當地紙幣交給他。
“錢太多了,老板。”
“你先拿著,剩下的去買點吃的。”
阿力樂呵呵的接了錢,在附近找了個車行租下一輛當地最常見牌子的汽車,隨便在路邊買了點東西墊飽肚子,便開車回了酒店。
“你的房卡。吃了嗎?”
這位華國來的客人和他的老板一樣,也是位慷慨熱心的人,阿力喜歡跟著這樣的人干事,他接過房卡,主動說:“吃了,還有什么我能做的嗎?”
“麻煩載我去趟領事館。”
慷慨且紳士。
阿力不假思索,痛快的點點頭。
T國政府在一區劃定了專門的街區,各國領事館集中于此,華國領事館是其中之一。
領事館門口,阿力將于先生放下,見他順利的進了大門,便在周圍附近找了個樹蔭停下車,坐在路邊的長椅上,邊抽煙邊等人。
第二支煙抽到一半,于先生出來了,與進門時相比,臉色有些許凝重。
阿力趕忙摁熄煙頭,打開車門。
“謝謝。”
于先生神色從容的淡笑道謝,阿力錯覺方才是自己看花了眼,不由得從駕駛座的位置看向后視鏡,那雙漂亮的不像話的眼睛微垂著,似乎陷入了思索。
一定是從領事館知道了不好的消息。唉,在八區失蹤的人能有什么好下場,白費工夫罷了。
“麻煩開車去紅瓦巷。”
阿力愣了愣,連忙點頭:“好。”
能有于先生這樣的朋友,那位劉先生也是不幸中的幸運了。
于海的確從領事館獲知了些不算好的消息,他猜到徐姐或許和領事館有過聯系,猜到徐姐的失蹤有可能是她主動入局。
但同時擺在眼前的還有這件事代表的危險,他們面臨的敵人是個危險至極的人。
于海回想和領事的談話。
【“我朋友兩天前失蹤了,至今沒有消息。”
“兩天前?昨天有人來尋求幫助,你要找的也是劉江?”
“是的,一并失蹤的還有徐蕊。”
“什么?你說徐蕊也失蹤了!”
“最后有人看到她的地點是八區紅瓦巷。”
“唉,她太著急了,太著急了。”
“您知道她去八區的原因?”
“她是以身犯險啊…”領事拿出一張照片,“這是徐蕊交給我的。”
照片是一個男人的半張面孔,容長臉五官普通,嘴里叼著雪茄,五十多歲的年紀,長相與華國人一般無二,不過T國千年前曾是華國領土,祖上便深受華國移民影響,長得像并不奇怪。
“他是?”
“段文槐。徐蕊以身犯險是為了救人,也是為了尋找他的罪證。”
“段…他是華國人?”
“T國國籍。”領事搖頭嘆息,“正因如此,讓他伏法這事才不好辦。不過,既然知道徐蕊他們的去向,我們這邊會派人斡旋,首先保證他們兩人的安全。唉,徐蕊太沖動了,她不知道面對的是什么樣的人。”】
段文槐是怎樣的人?
于海理解他們不宜透漏太多。
出了領事館坐進車內,于海向胡茂打聽消息。
“胡總,你認識段文槐嗎?”
“有過一面之緣。”
領事強調段文槐國籍的事,讓于海覺得古怪:“段文槐曾是華國人?”
“他爺爺那輩移民過來的,嗨,說移民是給他洗白了,其實他爺爺是在國內犯了事,攜款潛逃偷渡到了T國,據說他家把那筆不法之財盡數獻給上面作為投名狀,算是找到了靠山,也在T國站穩了腳跟。”
“段家做什么生意的?”
“酒店、零售都有涉及,還開著電子元件加工廠,不過實際上……”胡茂冷哼一聲,“他家在國內就干不法勾當,到了律法不嚴的T國,背地里什么腌臜事都干的出來。你懷疑這件事和段文槐有關?”
“我聽說東八區是段文槐的勢力范圍。”
“嗐,我這個腦子。沒錯,段文槐是東八區地頭蛇之一,他的地盤就集中在紅瓦巷,真是他幕后主使,那這件事就棘手了。”
“胡總,你知道崑港市有哪家和段家不對付嗎?”
“T國排外,對段家這種移民不久的外來者,看不順眼的有很多。”胡茂補充,“你想借力打力?難。這些年段家雖然式微,但當年的投名狀不是白交的,若能被輕易扳倒,他早被吃掉了。何況他的靠山,你應該有所耳聞,他們為了錢什么都做得出來。”
兩年前,T國發生了件極為惡劣的事件,某小國富商T國度假期間,被殺人越貨,隨身攜帶的價值連城的珠寶不知所蹤。時隔一年多,其中最昂貴的一顆寶石鑲嵌在T國當政者的戒指之上。盡管飽受國際輿論譴責,當政者仍充耳不聞死不認賬。可見他們從上至下皆是為了錢財無所不用其極的亡命之徒。
正因如此,于海心里才萌生一個計劃。于海的確打算借刀殺人,不止借刀殺人還要釜底抽薪。
殺他們的這把刀不是段家的敵人,而是段家的靠山,段家敵人僅是他計劃與T國上層搭線的媒介。
錢能保住段家的命,也能買他們的命。
當然不到你死我活的境地,于海不想這個計劃有真正付諸實施的機會,畢竟是步險棋。
目前領事館的人在積極溝通,如能交納贖金將人安全贖回來,自然更好。
于海簡單說了自己的想法。
胡茂被他的大膽震住了,緩了緩想到T國的現狀,不得不承認這招雖冒險,但能在不得已的關鍵時刻扭轉局勢,不過……
“段家的命不是容易買的。”胡茂的話意味深長。
得了褚少吩咐之后,胡茂粗略了解過這位于總的信息,于海和他一樣都是底層出身,于海的家境甚至比他更差。換言之,他們都是白手起家,如今擁有的一切建立在揮灑的無數血汗之上。
無根基無背景的創業,其中艱辛唯有自知,正因如此,他們這類人對自己的事業極為看重,重視程度不亞于自己的孩子。
胡茂忍不住說的更直白些:“如果拿錢買命是筆劃算買賣,段家早就不復存在。以T國高層的貪婪程度,滿足他們的胃口可能要押上你的所有。”
對面沒有遲疑:“錢可以再賺。”
輕描淡寫的幾個字,讓胡茂震了震,頗為動容,只說:“您朋友一定可以平安救出來。有什么用得上我的,盡管提。”
于海誠懇的道了謝。
從一區至八區,高速平穩行駛的汽車被迫慢下來,繁華明凈的商業街區遠去,熙熙攘攘燈火通明的市井進入視野,寬闊的馬路兩側被各式各樣的攤位占據,人群摩肩擦踵穿梭在商鋪和攤販之間,喧囂的人聲百米開外依稀可聞。
沿著黑五路向西,跨過一道拱橋,便到了紅瓦巷,與百米之外的熱烈盛景相比,紅瓦巷是另一番的“熱鬧”。
道路變得狹窄而顛簸,兩側灰撲撲的樓房墻壁畫著各式各樣的涂鴉,懸掛的燈牌散發著模糊的紅光,穿著清涼的男女□□相貼,帶著一種說不出的粘膩。
通往地下的樓梯口,幾個大漢圍著一人瘋狂毆打,痛苦的哀嚎和求救聲只引來廖廖好奇的目光,鼻青臉腫面目全非的人被拽著頭發像拖拽一條死狗拉入黑暗的地下,留下一灘臟污血水。
角落里兩三個人聚在一起,心照不宣的交換手中的錢和白色粉末,不遠處的小巷中有人倒在地上抽搐,神色迷離飄飄然不知神魂何處。
妓院、賭場、毒品交易,就這么堂而皇之的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隱藏在糜艷紅光底下的又是怎樣的罪惡。
“這里是?”
“紅燈區,也是八區的老城區。”
阿力打量于先生,他的面色淡淡的,沒有貪婪、沒有渴望、沒有厭惡、沒有好奇,什么都沒有。
似乎只是不經意的問了一句。
那道架在河上的拱橋仿佛一道分界線,將世界分成兩半,一半安居樂業,一半糜爛淫逸。
他們一路開到紅瓦巷盡頭,放眼望去遠處僅有零星燈火。
“那邊是工業園區?”
“對。”
他們會在哪兒呢?
于海沿著紅瓦巷走了許久,眺望夜空,天邊只見沉沉霧霾,果然是發展中的城市,看不見月色和星光。
忽然,漆黑的夜空倒映出紅光,尖叫聲撕破空氣鼓噪著耳膜。
于海猛地轉頭去看,他身后火光沖天,那是賭場的位置!
“我先過去,你去開車,拱橋匯合。”
“是。”阿力立刻往巷尾停車的地方跑。
于海掏出口袋中的折疊刀藏在袖子中,向事發地點跑去。
他距離賭場的位置不遠,很快跑到現場看到人頭攢動。
漆黑隱蔽的地下通道煙霧繚繞,成了最引人矚目的存在,看熱鬧的圍觀群眾七嘴八舌地議論。
最先從出口爬出來的是個容長臉的年輕人,他狼狽的站在通道出口不遠處,灰頭土臉的被兩個人攙扶著,邊捶胸頓足邊惡狠狠的指揮小弟們救火,嘴里不時吐出無意義的話,看樣子應當是什么污言穢語的咒罵。
于海撥開層層圍觀的人群,并未走到最前面,身高的優勢足以讓他越過攢動的人頭看清前方發生的情況。
來的路上,于海查閱了段家的一些信息,一眼認出這個容長臉的年輕人是段文槐的大兒子——段濤。
煙霧彌漫的地下入口,接連不斷的有人捂著口鼻狼狽的跑出來,趴在地上嗆咳,貪婪的呼吸新鮮空氣。
忽然于海看到熟悉的面孔。
【抓住他們!】
段濤推開攙扶自己的兩個人,氣急敗壞的嘶聲命令,肌肉遒勁的打手們聞聲立刻圍了上去。
于海聽不懂他的話,但從他們那些人的行動可以判斷出,段濤正在下令抓住剛跑出來的劉江和徐蕊。
看熱鬧的人將這片區域圍成一堵難以逃脫的人墻,劉江、徐蕊還有跟在他們身后的男人女人們在這片狹窄的區域狼狽竄逃,而那些人像貓捉老鼠般玩弄他們。
于海心中一緊,正欲上前制造混亂驅散人群,一只手用力攥住了他的胳膊。
“放心。”
他低聲道。
突兀而熟悉的聲音傳入耳中,于海發現他一點不奇怪對方出現在這兒。
來人是魏朝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