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生植物由里到外都很簡單,甚至專情。
它們往往只寄生一種植物,為了表達對宿主的喜愛,幾乎也不生什么其他的器官,只茁壯培養自己的吸器,穿過宿主的全身,讓宿主以為它們生來就是彼此的骨中骨肉中肉。
聽起來有點兒嚇人,在楚韻眼里,寄生就是植物病。
杜容錦估計認為這個是白斑病,還用柳樹汁噴過花土葉片。
楚韻湊近了能聞到一點淡淡的苦味。
她從頭上拔下銀耳勺,一點點撥開寄生草,終于在根部找到一處指大的真身。
真正的牡丹蜷縮著葉子,被結結實實地籠罩在寄生草的擬態葉片之下,羸弱得不堪一擊,但它還活著,葉片在在朝上伸展。
楚韻決定再搶救一下這株牡丹看看。
如果在現代,對于寄生植物可以有很多殺死它的辦法,在古代,那就只剩一條暴力分離路可以走。
對于這株前所未見的寄生草,楚韻把它放在花房窗戶下,囑咐何媽不要讓人碰它。
放好以后,她也沒繼續用自己的挖耳勺簪。
這個好貴呢,二十文一支!
更好用的工具是三花貓小虎的魚骨頭。而且不要錢,而且不要錢,而且不要錢。
接著又去了趟杜大爺光禿禿花園里,她想看看還有沒有別的這種植物,杜家果樹多,要是都被類似的草寄生了,那就太可惜了。
楚韻找得兩只手都是黑的也沒發現還有其他的寄生草。
碩果僅存的那盆牡丹,就被她用魚骨鑷慢慢剔掉被寄生的部分,只留下一點點真花。
剔下來的寄生草被楚韻分成兩份。
一份用罐子密封起來放在窗戶下,寄生植物生命力同樣頑強,即使不吃不喝沒有光照過十天半個月,只要給它一滴水一絲光都有可能卷土重來。
她打算先看看真花的情況,要是真花活不了,她就還把寄生草放上去,當神奇觀賞植物養。
另一份放在了杜容和新買回來的蘭花上。
杜容和看她這么衣不解帶地照顧牡丹,三觀又受到不小的沖擊。
她就這么喜歡種地嗎?
以前確實是他小看人了,人家并不是為了錢,而是品性高潔。
懺悔一番后,沒兩日他就抱了幾盆蘭花回來,跟楚韻說:“這個最適合你養了。”
品性最高潔。
楚韻一看,是挺適合的,蘭花養好了分株賣,也是不少錢啊。她收下來,找到里邊最弱小的一株蘭花,往里放了一點寄生草,想看它會不會寄生除了牡丹以外的植物。
過了幾天,真花并沒有枯萎。楚韻還神奇地發現,蘭花也被寄生了。
只是它的花瓣泛著一點微微的綠色。
這是綠牡丹的特征。
難道寄生草會把上一位宿主的特性帶到下一位宿主身上?
那綠牡丹不是子子孫孫無窮盡了嗎?
楚韻發現了了不得的事,她想把寄生草養一點起來,看看是不是這么回事。
但是杜家的花盆都太豪華了,她怕摔了又背債。
外邊那種十文錢三個的泥瓦花盆就很適合她。
輪到楚韻出去買早飯時,她就提前半個多時辰說要出門。
杜太太今日想喝桂花胡同古嫂子家的小吊梨湯,杜老爺呢,要吃狗兒街上的胡包子配豆汁兒。
楚韻先去孫瓦匠家買了六個泥瓦盆。接著去桂花胡同古嫂子處買小吊梨湯,這個最遠。
杜家女眷常出門給公婆買早飯,古嫂子都認識,她看見楚韻提著那么大包東西,招手說:“奶奶走累了吧,坐下來喝碗湯。”
楚韻原本想說不,何媽在家煮了早飯,不回去吃要挨罵的。
這時路邊走來一個穿月白色土布衣,小臉兒粉白的年輕婦人。
正是對門的華姨娘。
昨兒姚老爺在她屋里歇了一宿,太太一早說心里疼得厲害,華姨娘不敢耽擱,天不亮就穿戴整齊去齊大夫處買豆蔻。
瞅著楚韻,她忍著心疼,掏出五文錢,對賣包子的說:“撿一個素包子,一個肉包子。”
素包子是白菜粉條餡兒的,肉包子是豬肉蝦仁韭菜餡兒的。兩個剛好五文錢,是她從豆蔻錢里摳下來的。
華姨娘把兩個包子都分成兩半,鮮香爆發出來,她吞著口水,分了一半給楚韻。
自己用舌頭先舔順著包子破口處留下來的鮮湯,然后翹著蘭花指,細聲細語地說:“你知道嗎,杜大爺是替兄弟背的黑鍋。”
楚韻:…………
她這是什么運氣!
古嫂子用蒲扇掃著蚊蟲,小聲道:“三奶奶,喝不喝啊?”
楚韻咽下口水,凝神屏氣,用更小的聲音說:“一碗梨湯,一疊素拼,不要豆腐皮只要豆腐絲,撿那切得細細的鹵肉皮來一點子。”
她估計自己要坐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