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和醫館
葉靈芝坐在椅子上,合上手里的賬本,經過小算盤的妙手回春,這兩天的賬目挺好看的。
她端起一杯剛泡好的龍井茶,輕輕抿了一口。這種悠哉悠哉的日子才適合她,她走到了園子,這里種著她的草藥,以及花草。
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
衣沾不足惜,但使愿無違。
古人的話,很有道理。
我身在鬧市之中,過著田園隱居生活。
她一邊想,一邊拿著一把大勺,將水舀了出來灑在她的草藥上,以及花花草草上。青綠色的葉子,掛著她灑下來的水珠。
真是有一種隱世高人的感覺
忽然,她聽到門外一陣動靜,小算盤命人抬了十多盆植物進來。葉靈芝問道:“小算盤,你要干什么?”
小算盤像是獻寶一樣,很認真地介紹著這些植物,“這叫做富貴竹,發財樹,銅錢草。放在這里,可以鎮宅,又向關公保佑我們財源廣進。”
果然是財迷,買的花花草草都是跟錢有關,無時無刻都在想著如何賺錢。
他不賺錢,誰能賺到錢。
“葉姑娘,你在嗎?”
外面傳來熟悉的聲音,哦,是謝六的聲音。葉靈芝確定以后,冒出一個想法,她怎么又來了?接著又竄出來一個想法,師姐又出問題了?
最后一個想法,你倆晚上出來太頻繁了,真想給太子戴綠帽。
葉靈芝打開門,就看到謝沅翊一人。她輕輕松了一口氣,她向謝沅翊行了一禮,“不知六殿下找我何事?”
“我這里有一味藥,需要向葉小姐請教一下。”謝沅翊很神秘地說道,葉靈芝納悶,會是什么東西,她不好拒絕。
“那請六殿下移步室內。”
“好的。”
葉靈芝先去了內室,謝沅翊看到了小算盤,也就是謝恪。她走上去說道:“謝恪。”
“六叔。”謝恪脫口而出說道,他捂著口袋說道:“六叔,一百兩銀子我是不會還給你的。就當你今年給我補發壓歲錢。”
謝沅翊被這一聲六叔驚嚇到了,她重復地問道:“你喊我什么?”
“六叔,你是我六叔。謝六叔。”謝恪怕謝沅翊聽不懂,他強調了一遍。
我才十八,就有你那么大的侄子
我真是謝謝你
謝恪年少時染了一種怪病
瘋癲癡狂,心智不全
“謝恪,我是你六哥。以后別喊錯了。”謝沅翊拍拍謝恪的肩膀,瘋癲癡狂,心智不全,一副大哥對小弟的樣子。
“她的名字跟父王一樣三個字,還跟我同輩?太子殿下謝翎就倆個字,就跟我同輩。真是奇怪。”謝恪嘀咕一句,繼續擺弄著他手里的富貴竹,發財樹,銅錢草。
“喊我一聲六哥。”
“六,六哥。”謝恪不大情愿地喊了一聲,他小心翼翼地看著天空,夜幕下的天空繁星滿天,應該不會天打雷劈。
“轟隆隆~~”
一聲悶雷,一記閃電劈地滿天繁星都晃了晃,差點要掉下來。
謝恪雙腿一軟,雙手合十,直接跪在富貴竹,發財樹,銅錢草面前,“財神爺,諸天神佛,不要劈我,不要劈我,罪過罪過,我還沒賺夠錢。”
我還沒成為謝朝第一首富
謝沅翊見謝恪神神叨叨,果然是瘋癲,她說道:“既然喊了一聲六哥,那六哥就當做沒看到過你。不會跟你父王母妃說的。”
內室
謝沅翊將茶葉包,以及小瓷瓶放在葉靈芝面前,她說道:“請葉姑娘看看,這是什么東西?”
葉靈芝打開茶葉包,取出一片已經完全是黑色的茶葉。她將茶葉放在一個碟子里,又從瓷瓶里倒出一顆白色丸藥,放在另一個碟子上。
兩邊都慢慢倒上水,那顆白色藥丸遇水就化。水里慢慢沁出一股淡淡的幽香,與龍井茶的氣息相近,然后那水并無變化。
葉靈芝微微皺眉,嫌棄著剛泡好的龍井。真想把剛才喝的給吐出來。
大約過了半盞茶的功夫,裝有茶葉的碟子,茶葉完全溶于水。
葉靈芝將丸藥融化的水直接倒在了一株綠植上的葉子,最先接觸的一片綠植葉子,立即枯萎,肉眼可見的變成了黑色,還能聽到嘶嘶聲。
她又將茶葉融化的水,倒在了綠植的另一片葉子上,葉子慢慢地枯萎。
這藥丸有毒,有劇毒
這堪比鶴頂紅這種頂級毒物
謝沅翊內心已經慌了一批,她抬眸看著葉靈芝,人家氣定神閑的模樣,跟云千雪完全是一個樣子。不愧是師姐妹,同一個師父教出來的人。
這神醫谷的弟子,都是藥毒雙修
一邊看病,一邊殺人嗎
以后不要得罪神醫谷的人,不,不要得罪葉靈芝。那句江湖流傳甚久的名言,越漂亮的女人,心腸越狠。
為了掩蓋自己的沒出息,她端起了剛才的一杯龍井,輕輕喝了一口。
葉靈芝心里也慌了一批,但她更驚訝于謝沅翊的表現。你沒聞到空氣里的氣味,都還能喝得下龍井茶,你不膈應嗎?她很佩服云千雪,今天她更佩服謝沅翊。
能投胎皇家人的,果然都是狠人。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這種境界我著實沒有。師姐說得對,謝沅翊估計不是好相處的,人生如戲。
謝沅翊將這有毒的東西拿過來,她得罪了誰?葉靈芝腦海中出現了某個人的名字,會是那個人嗎?
兩人的目光隨后匯聚了一會兒,自覺對方都不是善茬,別輕易得罪對方。
“吁~~”
門外又傳來一聲馬嘶
這個時候誰那么閑,一架馬車停在門外,趕車的人打開車門,穿著紅色披風的云千雪從里面出來,踏著風雨而來,這一回她是獨自一人出來。
葉靈芝趕忙上去扶自家師姐,眼里嗔她一眼,腳扭了都還那么不消停。她想起自己有一把簡易的輪椅,她喊道:“小算盤,把輪椅推過來。”
云千雪:......
師妹,你竟然讓定北王世子謝恪給你算賬,還讓人給你打雜,你也是一個猛人。
“干點活就偷懶,真的是!”葉靈芝嘴里小聲嘀咕,她只好自己把輪椅給推過來,讓云千雪坐下,一同推她進了內室。
謝沅翊有些尷尬,她輕咳了一聲,“云小姐,你怎么來了?”
云千雪看著一臉尷尬的謝沅翊,臉上露出一抹笑道:“見殿下久不歸家,我就過來看看,沒想到能在這里碰見殿下。真是緣分。”
謝沅翊笑了笑,低頭喝茶。什么緣分不緣分,也沒見你來找我。
葉靈芝心想,謝沅翊你能不能別再喝龍井茶了,你每喝一次,我都感覺你在喝那個毒藥,我看得瘆得慌。
葉靈芝忍不住問道:“六殿下,現在喝龍井合適嗎?”
謝沅翊:......
我喝個龍井,礙著你什么事了?你這里除了龍井,難道要我喝白開水。
這就是神醫谷的待客之道?
“你如果心疼龍井茶,我去東宮再給你送些。不要那么小氣。”
“殿下,我師妹的意思是你沒發現空氣里有淡淡的龍井香味嗎?”云千雪替葉靈芝解釋了一句。
“哦,我對氣味不怎么敏感。”
云千雪/葉靈芝:......
好吧!原來是她不敏感
“師妹,我想問殿下送來的毒,你知道是什么嗎?”云千雪終于說出此行的目的。葉靈芝看了一眼,見云千雪的鳳眸純真,完全是一個不知情的模樣。
葉靈芝想了想,終于緩緩地說道:“此毒名為千誅散。”
千誅散!
云千雪眸底閃過一抹異色,她與葉靈芝相視一眼,確定對方沒有撒謊。她心里確定此事不簡單。
“千誅散?”謝沅翊自是沒看懂那師姐妹的眼色。
葉靈芝解釋道:“此毒乃劇毒,極易溶于水。入水后毒性增強百倍,殺人于無形,無藥可解。”
“然后呢。”
“此毒乃是漠北王族的秘制毒藥。”葉靈芝帶著探究的目光落在謝沅翊身上,難道她真的不知道千誅散嗎?
“我母妃雖是出身漠北,但跟漠北王族沒有關系好不好?”謝沅翊顯然有些生氣,查案查案又轉到自己身上。
怎么疑點又回到我的身上?
漠北王族早在八年前就臣服朝廷,漠北已經是附屬國了,漠北郡主被當作人質來了上京城,住在漠北王府。
葉靈芝對云千雪使了使眼色,會不會是那個人?那會不會牽連到我們,真是禍害!云千雪示意,不大清楚,那個人有可能。漠北王族可能性也有。
他們身處霧氣濃濃的地方,看不清前方。
場面一度很詭異
這三個人兩種心思,各懷鬼胎
“你們說是不是漠北王族干的?要報仇嗎?”
兩女又很同時地閉上嘴,分開目光,不在扯這個尷尬的話題。
“我說了......”謝沅翊的暴脾氣上來了,她腰間的一塊令牌掉了出來,正是那一晚她和云千雪遇襲時候,她撿到的。
一塊刻著暗紫色薔薇花的令牌
云千雪撿起來,葉靈芝看到那暗紫色薔薇花,她像是發現了什么大秘密,她指著謝沅翊,又指著那塊令牌,嘴唇蠕動,“這是漠北王族的令牌。”
這什么跟什么都跟漠北王族有關?
想要殺太子的人擁有漠北王族的令牌,想要殺我的人有漠北王族的毒藥
所有的指向都對準了漠北王族。
謝沅翊被嚇得面如土色,她跌坐在椅子上,她感覺這一切讓她無力。云千雪斜睨一眼葉靈芝,真是不把謝沅翊給嚇死就心里不爽了。
“師妹,別嚇著殿下。”云千雪溫和地說道,“殿下,你把令牌給我看看。或許,可以發現什么蛛絲馬跡。”
“好。”謝沅翊將薔薇花令牌交給云千雪,心有余悸地瞪了一眼葉靈芝。
云千雪仔細看了看這塊令牌,尤其是那紫色的薔薇令牌,她讓葉靈芝拿油過來。她輕輕擦拭著上面的痕跡,她又將令牌放進水里,清洗了一下。
“怎么樣?”謝沅翊緊張地問道,她感覺內心好崩潰。
“殿下,你知道漠北王族的圣花是什么?”云千雪看向謝沅翊,謝沅翊一時愣住了,她帶著不確定地說道:“是,是薔薇花?”
葉靈芝:......
謝沅翊這十八年活到哪里去了?你母妃好歹是漠北人,你漠北的風土人情都不知道?你連書都不看嗎?
“是紅色的薔薇花。他們認為自己是上古神祇鳳凰的后人。這塊令牌的質地是青銅,謝朝立國以來,雖與周邊通商,但是青銅,鐵器,這些東西很難交易。”
“這種令牌做得如此精細,你看!”云千雪指了指令牌后面的一行日期,“這塊令牌,制作時間是二十年前。那時,我朝與漠北正是交戰之際。”
“所以是栽贓陷害。”謝沅翊恍然大悟,她脫口而出道:“漠北是被冤枉的......”
云千雪伸手捂住謝沅翊的嘴,對她做了一個噓的動作。謝沅翊安靜地閉上了嘴巴,她就靜靜地看著云千雪,她微張紅唇,“殿下,你信我嗎?臣女知道殿下與此事無關。”
云千雪將令牌還給謝沅翊,兩人的手隔著令牌相握。謝沅翊感覺著指尖的柔情,她傻傻地點點頭。
“我們回家吧,現在很晚了。”
“好。”
葉靈芝莫名被塞了一嘴狗糧,她怎么有種錯覺,師姐和謝沅翊才是一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