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送云千雪回了千雪閣,他笑著說道:“云小姐,六殿下年紀尚小,不諳世事。多有任性,還望您海涵!
東宮管家在上京城許多年,他是看著太子長大的。云小姐未與太子成親,就掌事東宮庶務,于理不合。由六殿下一鬧,反而平息了上京城的流言蜚語。
千雪閣
太子對云千雪真是沒話說,千雪閣的規(guī)制都是按云千雪的喜好辦的。奢華程度堪比太子寢殿,而謝沅翊所居住的院子,完全不能比。
待到管家離開,云千雪來到鏡子前,梅芍拿出特制的藥膏,涂抹在云千雪的脖子上,將那淺淺的吻痕給消除。
“小姐,這個傷痕在您脖子上留了五六日。到底被什么蟲蟻叮咬?”梅芍好奇地問道,“怎么有點像......”
“多嘴!痹魄а┴嗔怂谎
那天......
其實,云千雪的記憶很混亂......
“小姐,這六殿下實在橫蠻。她仗著是皇子,就可以隨意毀了小姐給太子殿下熬制的藥,居然還把您給禁足!泵飞址薹薏黄降卣f道。
“算了,以后你在她面前,說話小心點。”云千雪捏了捏眉心,“只要太子殿下無事就好,我受些委屈不打緊!
“小姐,您真是......”
“你既然那么大度,不如再受些委屈好了。”謝沅翊走了進來,她環(huán)顧四周,她一路進來千雪閣,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就剛才進來的門都以白玉為簾,紫金為墜,果然是奢華無比。
她瞧見那桌子上放著一方桐煙徽墨。她眼見有些眼熟,她拿過來看到墨的后面有兩個字翊贈。這果然是她送給太子皇兄的生日賀禮。
就這一方桐煙徽墨,她親手制作,她連續(xù)三天三夜沒睡。
都說一兩徽墨一兩金
制作桐煙徽墨的過程十分艱苦,這墨需要是純正的桐油燃燒飄出來的煙灰才能做成,一盞桐油燃燒一天一夜,才十克。采集桐油需要手剝桐籽,她在封地令人剝了百斤桐籽,還要加熱搗碎出油,大約是兩日時間。
之后就是收集煙灰,而她用二十盞桐油燒,在桐油燈上放置了一個碗。一邊燒一邊取煙灰。收煙灰就是一個費命的活,不能隔太久太久,碗底的煙灰就會結(jié)成塊。結(jié)塊的煙灰,就屬于徽墨中的下等品。
就是要很勤快,這樣灰才越細。只有如縹緲般一吹即散的煙灰才是上等品。所以燈不滅人不走,她跟護衛(wèi)一輪接著一輪,花了一天一夜,才取到了近兩百克的,除去損耗的話,也就剩下一百克。
然后需要洗煙灰,在煙灰放入陰干處。在調(diào)制一鍋藥湯,將湯藥倒進煙灰中,再是一些材料進行攪拌,變成了團。
最后一步就是錘墨,方可制作出一塊徽墨。她聽匠人說需要捶打十萬下,她就親自錘了十萬下。
真是沒想到,我送給皇兄的東西,都到了她手里。她臉色驟然一變,宛如狂風暴雨即將來臨,她伸手討要道:“把管事之權(quán)的賬本都給我!
梅芍瞪大了眼睛,原本以為是謝沅翊一時怒氣的話,沒想到卻來真的。這謝沅翊當真是仗著皇子身份,不將云家放在眼里。
“給她!痹魄а├死飞值囊滦,示意別讓她跟謝沅翊發(fā)生正面沖突。她不清楚謝沅翊為何臉色驟變,八成跟她有關(guān)。她順著謝沅翊的目光看去,發(fā)現(xiàn)她的目光就落在書案上。
“是。”梅芍退下。
“不愧是云家小姐如此有氣度,倒顯得本殿下小氣了。可本殿下是皇室龍子,你萬萬得罪不起,否則就要落一個不尊皇室,抄家滅族的下場。”謝沅翊收回目光,不在去看那塊桐煙徽墨。
云千雪:......
謝沅翊見云千雪并未想象之中的發(fā)難,與她爭吵,這讓她少了糾纏的理由。她如果咬著不放手,就顯得她咄咄逼人,丟她太子皇兄的臉。
她深吸一口氣,她握了握手里的折扇,不去看那糟心的桐煙徽墨,在她房間四處轉(zhuǎn)轉(zhuǎn),她最后坐在一旁,她耐心地等著那些賬本。
忽然她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雪松的香味,就如曾經(jīng)母妃用過的香料。她緩緩起身,循著香味來到了云千雪身后,她從身后挑起她的臉,對準那面銅鏡,她略帶譏諷道:“果然是上京城第一美人,怪不得能入我皇兄的法眼。”
“多謝六殿下謬贊了!
謝沅翊低頭嗅著,那種香味來源于云千雪的秀發(fā)。墨色的青絲,穿過她的雙手,她捏起一縷青絲,把玩在手里。
而云千雪將謝沅翊的動作看在眼里,對于謝沅翊的孟浪,她的臉微微發(fā)紅。就連太子都不曾如此對她,從來沒有一個人敢如此放肆。她剛要開口,而謝沅翊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修長的手指抵在唇畔,“噓!
謝沅翊她有所耳聞,謝帝最后一子,齒序第六,年歲十八。生母容顏傾城,艷冠后宮,不知為何被謝帝厭棄,在冷宮誕下謝沅翊。好些年后,太子偶遇謝沅翊,將她送到封地,她來到封地猶如馬入草原,鷹飛長空。
這些年,不知氣走多少教書先生。太子每每收到這種家書,又因奪嫡之事,謝沅翊年紀還小等等給耽誤了。太子的寵溺,養(yǎng)成了她恃寵而驕,不通文墨的性子。
當然,她不喜權(quán)勢,恭順太子,視太子為兄長。
“六殿下......嘶!”
謝沅翊一用力便將一小撮青絲給扯下來,她再次放在鼻尖嗅了嗅,她求知般地問道:“以前,我在封地見過各種各樣的香,沒有你這種好聞!
“你若是喜歡,我抄一份給你,送給六殿下的心上人。”云千雪討好地說道。
謝沅翊并未回答,細細打量著云千雪,她瞄到云千雪脖子處的痕跡,像是草莓一樣的痕跡。她臉色一沉,沒想到太子皇兄與她關(guān)系如此親近。
還未成親,便與太子皇兄發(fā)生關(guān)系
她暗中捏緊了折扇,心里感嘆真是好手段,一定是她勾引了我太子皇兄,否則這桐煙徽墨會送給她。
“我可不像某些人,做出那種事情......”謝沅翊忽然看到那盒榛子酥,想起這是云天澤送給云千雪的,又想起云天澤一路上的照顧,“好好靜思己過!
謝沅翊說完,將賬本通通都拿走了。
等到謝沅翊走了以后,梅芍為云千雪打抱不平道:“小姐,您何時受過如此委屈?您這還沒進門,六殿下就不給您面子。她憑什么收回您的管家之權(quán),我們不如告訴太子殿下,或者傳信給將軍!
云千雪似乎可以琢磨出謝沅翊對自己的厭惡,一是云家這些年勢大,她聽到風言風語自然對自己有些反感。二是謝沅翊的身世可憐,爹不疼娘不愛,唯獨太子寵她,她將太子視作至親,她怕自己害了太子。
謝沅翊奪了自己的管家之權(quán),就是怕云家在東宮后院興風作浪。就是要給自己一個下馬威,警告云家,天下姓謝,不姓云。
“咳咳咳。”云千雪輕咳幾聲。
梅芍開始為云千雪輕拍后背,為她順氣還碎嘴地說道:“小姐,您也是。您為太子殿下的事情奔波......硬要摘取血菩提,血菩提豈是那么容易......結(jié)果又被人搶走了幾株......如此勞苦功高......”
“不要再說了!痹魄а└杏X眼皮有些重,不知是被謝沅翊嚇得,還是摘取血菩提那日發(fā)生的事情,“扶我去床上休息!
晚上
廚房
“六殿下,您在干什么?”管家突然出現(xiàn),謝沅翊嚇了一跳,看清楚管家樣子,她說道:“你不知道人嚇人,嚇死人!”
管家:......
“大晚上,你不睡覺鬼鬼祟祟是要干什么?”謝沅翊疑惑地問道。
“我看到燈亮著就過來看看!
“我在煎藥!敝x沅翊一邊說,一邊把血菩提等按照配方加入煎藥爐里。她用扇子一邊扇,一邊觀察火候。
管家聽見謝沅翊在為太子殿下煎藥,真是一頓感動,果然是老天開眼,送來六殿下這個好兄弟,六殿下是太子殿下親兄弟。
“我的六殿下,你怎么能干這種粗活?”管家有點心疼謝沅翊。
“什么叫做粗活,這是給我太子皇兄的藥,我親自守著才安心。”
管家看著一臉被灰吹的謝沅翊,感動指數(shù)再次膨脹增加,“那我陪著六殿下!
“滾滾滾,別打擾我煎藥!敝x沅翊將管家給攆了出去。
她巴巴地守了兩個時辰,一碗有血菩提的藥終于算是熬好了。她頂著一雙紅色的兔子眼,拿著藥回到了太子寢殿。
太子寢殿
太子意識混沌中突然伸手,拉住了謝沅翊的手,輕聲囈語:“千雪,千雪......”
千雪,千雪
謝沅翊真是對這個名字極大的反感。
她慢慢地將藥給太子服下,她實在太困了,太累了。她便在太子床邊睡著了。
翌日
太子悠悠轉(zhuǎn)醒,就看見床邊趴了一個人,先是看到一頂白玉冠,一張略帶嫌棄的小表情。原來是翊兒,守了自己一晚上。
謝沅翊淺睡,一聽見動靜就起來了。她看到太子皇兄醒來了,心情大好,她道:“太子皇兄,你終于醒來了,昨天嚇死我了!
“為兄嚇到你了,那......云小姐呢?”太子醒來便要尋找云千雪。
謝沅翊又聽到了云千雪,她低垂著眸子,心里越發(fā)不待見云千雪。她再次抬頭,掩蓋眼底的深沉,她傷感地說道:“既然,皇兄想念云小姐。翊兒,這就餓著肚子,幫你叫過來!
餓著肚子?
太子意識到謝沅翊,照顧了自己一晚上,估計這是謝沅翊這輩子頭一遭,剛才還沒關(guān)心她,就找云千雪,翊兒生氣了。
他開口說道:“翊兒,皇兄錯了。”
“您是太子,您沒錯。是翊兒一片赤子之心錯付了。您要見她,我就把她請過來。讓您見個夠,以慰相思之情。”
這氣還不小
“就你我兄弟,沒有她!碧舆B忙站起來,來到她面前,正要像小時候那樣抱抱她,兩人相差十歲。太子發(fā)現(xiàn)謝沅翊與他差半個頭,太子將手拍在她的肩膀上,他哄道:“翊兒,你我是至親血脈......”
謝沅翊直接打斷他的話,遠離他的安撫,“您不用拿哄云千雪那勁頭來哄臣弟,臣弟不會見識淺薄,拈酸吃醋。孔子都說食色,性也。男歡女愛是正常,重色輕弟,人之常情!
謝沅翊賭氣地轉(zhuǎn)身就走。
“那是告子曰:食色,性也。指的是食欲,色//欲//都是人的本性。你這書讀到哪里去了?”太子文人毛病,好為人師的脾氣上來,糾正一下謝沅翊的錯誤,忽然想起跑偏了,重點不是她用詞有沒有錯。
謝沅翊冷冷地看著太子,似笑非笑地說道:“你嫌棄我沒文化。你找你的知音去。找你的云千雪去。”
“皇兄錯了,真錯了。”太子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在某件事情說那么多次錯了。
“砰!”
謝沅翊狠狠地關(guān)上門,帶起一陣冷風,她揚長而去。
“咳咳咳!碧佑州p咳了一聲,看著那碗藥,喊了一聲:“來人!
他的護衛(wèi)謝照從暗處出現(xiàn),“太子!
“去內(nèi)庫找點新鮮玩意送給翊兒,沒有的話,漠北草原是不是送來戰(zhàn)馬,給翊兒去挑兩匹,一匹溫順一點的。另一匹烈性一點的。”太子說道。
“是!敝x照得令卻不離開。
“怎么了?還有事情?”太子看著謝照欲言又止的樣子。
“太子,昨天您昏倒以后,六殿下就把云小姐禁足一個月,還收回了云小姐的管家之權(quán)!敝x照將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訴太子。
“就由著翊兒的性子辦吧,我的東宮折騰十天半個月沒事的。你去云小姐處,送些東西,略表我的歉意。委屈她禁足三日,之后翊兒應該氣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