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殺鬼篇（二十七）
“沒關系！我會一直陪著百鬼丸的！”
百鬼丸眨眨眼睛, 有點沒反應過來。
炭治郎十分誠懇且鄭重地對鬼燈承諾道：“請您告訴母親大人，讓她不要擔心！我一定會幫助她照顧好百鬼丸的！”
百鬼丸聞言微微愣了一下，聽到這樣的承諾, 他所感覺到的不僅僅是溫暖和喜悅, 還有一股責任感油然而生，也跟著特別鄭重地點點頭。
沒錯，百鬼丸也會照顧好炭治郎和宿儺的！
靜——
時間好像在炭治郎鄭重地說出那句話之后，就停止了。
洞悉了一切的宿儺：“……”真沒眼看。
事不關己的鬼燈：“……”這事兒他可管不了。
四個人大眼瞪小眼，誰也不說話, 于是氣氛就這么陷入了尷尬而詭異的安靜。
百鬼丸還乖乖地被炭治郎牽著手，他喜歡肢體接觸, 尤其是對喜歡的人。那種親近, 能讓他的心底滋生出無限溫情。可能是因為一直以來失去得太多，讓他在無意識之間缺失了一點安全感。雖然無法感覺到皮膚相貼的觸覺和溫暖, 只要能夠觸碰得到便能感知到對方的存在，便會覺得安心和熨帖。
小時候的時候, 他和宿儺就經(jīng)常牽牽手，摸摸頭, 甚至是同床共枕，也經(jīng)常被天音和耀哉摸摸頭、拍拍肩。
現(xiàn)在有炭治郎。
百鬼丸悄悄地看了看自己那只被握著的手，忽然有點遺憾自己竟然沒有恢復雙臂，無法感覺到炭治郎手心里的溫度。
應該是，很溫暖的吧, 就像炭治郎的靈魂一樣。
那種無比絢爛熾熱的金紅色，應該是, 很溫暖的。
兩人相處的這一個月以來，炭治郎對他真的是無微不至地照顧。
為他梳頭發(fā), 給他做好吃的東西，牽著他的手帶他去聽各種各樣不同的聲音，用輕柔的嗓音耐心地解釋每一種聲音的不同。
甚至，給他唱歌。
炭治郎的聲音很好聽。
很溫柔，很高亢，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朗和干凈，沒有一絲陰霾。他能從中聽出一種積極的，堅定的，真誠的情感。
與耀哉的聲音帶給他的感覺不同，耀哉的聲音確實溫柔，卻有著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寥落，仿佛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來，也慈悲，也疏離。
而炭治郎的聲音不一樣，少年的聲音就像是一團溫暖卻不刺眼的光，毫無芥蒂地把他包裹起來。
那種感覺，就像是，就像是……
原本他的世界是一片空寂冷清的純白，被無形的墻密不透風地圍著，唯一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只有象征著宿儺的漆黑。
但是有一天，這個被隔絕的忽然被從外面鑿開一絲裂縫，然后一抹金紅色的光芒從那縫隙中透過來。
從此，他的世界，有了新的色彩。
所以，就算是他，也想要觸摸到，真實的炭治郎啊。
百鬼丸和炭治郎就這么對視了大概兩分鐘，后知后覺的炭治郎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變紅。掩藏在發(fā)絲之下的耳根也隱隱泛著一絲緋色。想起剛剛自己說的話，便更加窘迫起來。
炭治郎迅速地松開手，慌慌張張地解釋：“不……不是，我，我的意思是……”
鬼燈和宿儺一齊將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鬼燈&宿儺：“……”請你狡辯，開始你的表演。
炭治郎：“我……我的意思是……”
炭治郎竟一時語塞，無法對剛才的話做出解釋。因為掩飾是沒有用的，他就是那個意思，就是想要一直陪在百鬼丸身邊，一直照顧他的意思。
那些話，就那么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了，卻是他當時最真實的心情。自然到，他說完之后都沒有立刻察覺到那些話有什么不對。
可是現(xiàn)在想一想，那種承諾，根本就像是讓對方的母親放心地把女兒托付給自己一樣啊！
炭治郎的臉更紅了，甚至連心跳都有一點失速。因為他剛剛在那樣想的時候，心中竟然在一瞬間的……開心？
為什么這樣想會開心？一種朦朦朧朧的情愫在少年的心底蔓延開來，好像是將欲成熟的果子，很酸，卻又帶著無法忽視的甜蜜。
炭治郎有些不可置信地瞪大了雙眼，臉上的熱意氤氳得他眼眶泛紅。
他抬手捂住了臉，只是這樣好像也并沒有帶來什么降溫的效果，反而是讓自己清晰地感受到了掌心下的溫度。從指縫間透出紅得滴血的面龐，紅白交錯，明眼人一看便窺探到了他的心思。
少年滿心只有兩個字——完了。
然而他的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的。
慌亂，又欣喜。
好像很突兀，又好像本就應該如此。
從初見到如今的一幕幕都浮現(xiàn)眼前，他好像一直都在注視著這位少年的背影，好像一直在被這位少年拯救。所以喜歡上他這種事，像是早已經(jīng)說好了一樣，就那么理所當然地發(fā)生了。
百鬼丸歪了歪頭，還在等炭治郎繼續(xù)說那半句還沒說完的話。然而等了半天也沒個動靜。
少年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炭治郎怎么奇奇怪怪的？話說到一半就不說了。
旁觀得兩個人把炭治郎表情的變化統(tǒng)統(tǒng)看在眼里，并且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尚且懵懂的百鬼丸。
宿儺在覺得糟心的同時，還有一絲幸災樂禍。
他太了解百鬼丸了，他家哥哥就像一個小心翼翼試探這個世界的嬰兒一樣，心思干凈懵懂到了極點，對于感情也極其不敏感，只會被動地回饋。
所以炭治郎要是真的起了那種心思，一時半會是搞不定他哥的。
但是宿儺明顯忽略了一個問題。
那就是除了他宿儺大爺以外，炭治郎可是百鬼丸第一個主動接觸的生物。
鬼燈則是看著百鬼丸陷入了沉思。因為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如果是這種情況的話，他在回到地獄之后，要不要把這個紅發(fā)少年覬覦他們地獄小少爺?shù)氖虑楦列澳敲琅裾f。
說的話，炭治郎將來可能很難在地獄生存了。
不說的話……
男人的目光掃過身邊兩個嘀嘀咕咕的小童。
不說的話，也很難保證伊邪那美女神不會通過什么別的渠道知道啊。
于是，地獄扛把子在心里冷笑一聲。
算了，他累了，還是都毀滅吧。
什么都要管的世界真是太糟心了，什么時候地獄也能來幾個新人，替他分擔一下啊。
對啊！
鬼燈的目光從百鬼丸身上緩緩地轉移向旁邊的炭治郎。
這不就有現(xiàn)成的嗎？！
炭治郎被男人的目光盯得一個激靈，所有旖旎的心思一下子都散了。他下意識地退后了一步，緩緩轉頭對上了鬼燈看向他的目光。
炭治郎：“……前，前輩？”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男人看著他的目光是不是……太熱切了一點？
有一種，自己是被野獸盯上了的獵物的感覺。
“沒事。”鬼燈對著炭治郎十分友好地笑了笑，后者立刻被嚇得汗毛直立。
男人恢復了以往嚴肅冷靜的樣子，若無其事地收回了目光。
這種事得徐徐圖之，反正這人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下不了地獄。
“那個……”宿儺看著鬼燈叫不出名字。
“鬼燈。”
“嗯。”不過宿儺大爺也完全不在意對方叫什么，只隨意地點頭答應了一聲，“你還有什么事嗎？”
百鬼丸聞言扯了扯宿儺的衣角。
弟弟這樣不禮貌。
宿儺嗤笑一聲，抬手輕輕地拍了一下百鬼丸的后腦勺。后者肩膀微微一縮，眨眨眼睛，撇了下嘴，轉身就去找炭治郎，小腦袋搭在炭治郎的肩膀上，不搭理宿儺了。
弟弟拍我。
宿儺見狀微微虛起一雙紅眸。
嘖，越來越嬌氣了。
然后他瞪了炭治郎一眼。
都是你慣的！
炭治郎：“……”
炭治郎接住撲過來的人，一邊安撫地順著百鬼丸的頭發(fā)，一邊無辜又坦蕩的對上宿儺的目光。
寵著百鬼丸這種事，你也難辭其咎好嗎？
宿儺：“……”哥哥大了不中留。
然而，目睹了這一切的鬼燈突然覺得，剛才有些事情似乎是他自己想錯了。
因為有些事情，它真的是一個巴掌拍不響的。
“沒事的話，我就走了。”說罷，宿儺便抬腳往他自己的住處走去。
眼不見為凈。
嫁出去的哥哥潑出去的水。
不對，他哥怎么可能用嫁的？！
而鬼燈正好站在他房間的房間，一瞬間的擦肩而過，鬼燈的手快過了腦子，叫住宿儺的話脫口而出。
“等一下。”
其實從來到人間開始，鬼燈一直能聞到一股很淡但是很奇怪的味道。而且這個味道他還絕對在哪里聞到過，只是一時間竟然想不起來了而已。
那個味道很淡很淡，即便以炭治郎的嗅覺也很難察覺。但是空氣中每一處都存在著這個味道，濃度也都差不多，根本分辨不出是從哪里傳來的。就類似于人在一個地方呆得久了，便把自己的氣息留在了這個地方，充盈到空間的每一個角落。
鬼燈十分確定，留在剛剛宿儺與他擦肩而過的時候，那個味道變得更加的濃烈了起來。那是一股非常清苦的味道，像是多種藥材混合在了一起。并且他還感覺到了一股他從未感覺到過的，卻莫名有些熟悉的力量波動。
這就說明，這個氣息是宿儺身上發(fā)出來了，但因為宿儺在這里生活得太久，所以他的氣息這里的氣息融入一體了。
這回大爺真的煩了，漫不經(jīng)心半闔著的紅眸輕飄飄地瞥了一眼，壓低的聲音有些許不耐：“有事？”
“你身上怎么一股藥味兒？”鬼燈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