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方觀測書
看著那抹黑色, 天道愈發毛骨悚然，不知不覺退至了邊緣，小心翼翼抓住了傀儡仙鶴的翅膀。
見他如此, 殷承衍三人微微一怔。
殷承衍的目光落在法器上仍在緩緩擴大的黑色力量，眸中浮起沉思。
他是第一次使用這股力量，而在場諸人中，只有天道受到了影響。
這股力量……
思忖片刻后，殷承衍伸出手，掌心上方懸浮著地獄珠, 法器上的那股力量緩緩被收回了地獄珠中。
沒了壓制，法器立即便要逃脫, 而殷承衍早有準備, 周身瞬間浮起大量黑色靈氣, 牢牢將法器困住。
天道也舒了口氣, 回來坐下，但面對殷承衍的神色更謹慎了些。
這時，楚星禹忽而開口道：“衍哥, 你試試可否能讓這法器認主……”
他話音落下, 天道的目光立即看了過來, 帶著些驚詫。
楚星禹繼續道：“雖然這東西厲害了些，但到底還是法器。”
殷承衍聞言頷首道：“我試試。”
楚星禹說的不錯，既然是法器，那應當是可以認主，且這法器的原主人早已身亡。
說做就做, 殷承衍并未留手, 靈氣困住法器，神識盡數傾壓過去。
然而不過片刻, 他忽然收回了所有神識，眉心擰起，看著法器的眼神凜然。
“衍哥，怎么了？”見狀，楚星禹神色稍正問道。
殷承衍腦海中消化著方才神識探入那一瞬獲得的訊息，看了楚星禹一眼，緩緩道：“這法器中的神識印記尚有生機。”
此話一出，楚星禹立即怔住。
神識印記尚有生機，言下之意便是法器的主人并未身亡。
他不由得皺緊了眉頭道：“龍龜前輩明明說那人已死……”
楚星禹沒有懷疑龍龜說謊，他想的是龍龜前輩是不是受了蒙蔽……
殷承衍：“或許法器的主人另有其人。”
他早就對此有所猜測，從龍龜那里聽聞那人死在他手中時，殷承衍便有些懷疑，那人與這件法器的關系。
畢竟，他當時出手試探之際，按理說，喚出自己的法器來抵擋應當只在一念之間，但那人卻死在了他的試探下。
除非，那法器并不是他能完全掌控的。
再者，那人的目的是阻止氣運之子飛升，但他們卻不知其為何要這樣做。
如此種種，讓殷承衍心中有個猜測一直浮著，直到今日得以證實。
他神色略凝重，開口緩緩道：“方才，我以神識探入，也得知了一些訊息……”
因著地獄珠的那股力量將法器侵蝕了一部分，殷承衍才能從中獲取了些許訊息。
“這法器名為九方觀測書，可觀測一方小世界的氣運之子，推測其命運，也能……改寫命運。”
命運并不能隨意改寫，殷承衍不知背后之人是如何利用九方觀測書改寫的命運，他所獲取的訊息中沒有這部分內容。
不過，卻得知了一件極為重要的事。
“九方觀測書，不止一個。”殷承衍語氣淡淡，丟下了一個響雷。
天道心跳驟停了一瞬，身體發冷：“這是何意？”
事實已經極為明顯了，天道也不是傻子，自然能聽出殷承衍的言下之意，只是覺得不可置信。
眾人的目光落在面前的九方觀測書上，楚星禹瞳眸深處溢著冷意，低聲道：“他們的目的是阻止氣運之子飛升，氣運之子不只有一個……”
所謂氣運之子，是指一方小世界中集大氣運于己身者，同一時期只有一個，但是，小世界卻并不只有一個。
話音落下，被握著的手微微緊了緊，溫熱之意順著手心傳來，緩和了楚星禹微微發冷的身體。
殷承衍安撫地握了握他的手，隨后掃了一眼眾人，道：“無法認主，我暫且只能獲得這么多訊息，不過，若是用地獄珠的力量再侵蝕下去，或許還能知道更多。”
天道也稍微冷靜了下來，站起身：“我先去找那只老龜，你們回到東荒來兇獸深淵。”
說完，身影便消失在了原地。
幾人中，神色最淡定的反而是楚景黎，看著楚星禹皺眉的模樣，開口勸慰了幾句。
“從小就想的多，現在還是這樣。事情還沒到最嚴重的時候，盡力去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殷承衍沒有言語，眼睛看著楚星禹。
不怪楚星禹多想，身為小世界的氣運之子，又有重活一世的經歷，楚星禹自然是最難釋懷的那個人。
所幸，楚景黎的勸慰似乎有些用，楚星禹抬手遮住雙眼，直接靠在殷承衍身上，道：“我知道了。”
殷承衍微微垂眸，一只手輕輕攬住了他的腰身。
楚景黎看著兩人這副親密模樣，眸光動了動，最終沒有再說什么，不過心中卻是哼了下。
他對楚星禹兩人沒什么意見，就是被刺激了一下，想起了自己的道侶……
眼不見為凈，楚景黎索性閉上眼開始修煉。
殷承衍攬著楚星禹，兩人氣息相融，漸漸地，楚星禹的心緒平復了下來。
兩人都沒有說什么，靜靜靠在一起。
忽然，殷承衍腦海中傳來楚星禹的聲音：“我想做的……不過是承歡膝下，再與衍哥你一同修煉一同飛升，一直在一起。”
略頓了下，繼續道：“但有人卻千方百計阻攔，衍哥，我想把他們找出來……”
后面的話沒有說出來，但殷承衍也已知曉。
他微微挑起唇角，輕聲回道：“那就把他們找出來全殺了。”
能殺死一個，就意味著背后之人也不是不可戰勝的。
楚星禹聞言，臉上終于綻開笑意，與殷承衍說出了自己的猜測：“我想了下，他們要阻止氣運之子飛升，極有可能是因為氣運之子飛升之后，對他們會有不利的影響。”
而氣運之子飛升之后，會發生什么……
殷承衍也想到了，道：“天道曾言，氣運之子飛升之后，小世界便可以晉升。”
楚星禹：“他們不想讓小世界晉升。”
九方觀測書不止一個，背后之人阻攔的也不僅僅是一個小世界……
諸多猜測在殷承衍心頭劃過，“小世界晉升后會變成什么模樣？”
是否已經有小世界晉升，因為某些原因，那個晉升之后的小世界，在阻擋其他小世界晉升……
后面的話只是殷承衍的猜測，因而并未道出。
不過，他又想起了一件事，道：“我之前所在的小世界，并沒有九方觀測書。”
不過，他那個小世界的天道卻想吞噬他這個氣運之子。
楚星禹：“我也在想，小世界千千萬萬，他們如何能保證阻攔得了所有的氣運之子……”
兩人用神識討論了許久，直到因為耗費太多神識精力不濟時，才停下。
明月城距離東荒頗有些距離，所幸如今東荒結界已是破破爛爛，殷承衍和楚星禹無需像出來是那般，只要稍微費些力氣便能回到東荒。
約莫一日時間過去，傀儡仙鶴終于接近了隔界山。
一路上，他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果不其然，圣地直接在整個南墟下了追殺令，追殺的正是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言他二人屠殺圣地弟子，搶走圣地寶物，乃窮兇極惡之輩。
對此，殷承衍和楚星禹直接不予理會。
待他們將圓盤埋入東荒，結界破除后，圣地便會迎來反噬，不用他們出手，大長老等人也沒有好下場。
不過，楚景黎卻擔憂了一番，尹青語是否會受反噬牽連。
當他在兇獸深淵下方的靈脈空間，詢問此事時，天道篤定道：“不會，別看她這會還在圣地，其實早就和圣地沒有牽連了，倒是她那個哥哥可能會受些影響，不過，他與氣運之子有親緣在，到時早早脫離了圣地，也不會受太多影響，頂多會掉點修為。”
楚景黎便安心了。
靈脈空間還是之前的模樣，唯一不同的就是龍龜四肢上的鎖鏈已經消失。
龍龜朝殷承衍道謝：“托你的福，我也能擺脫這個陣法的束縛了。”
對龍龜來說，擺脫陣法不難，但擺脫之后他就會被九方觀測書注意到，如今九方觀測書被殷承衍困住，龍龜便自由了。
殷承衍：“前輩也助我和小禹許多。”
不過，出乎預料的是，出現在靈脈空間中的另外兩個人。
被天道救走的嵇權之和圣地的圣女。
也不知發生了何事，他們兩人居然拜了龍龜為師。
見此一幕，殷承衍和楚星禹微微驚詫。
龍龜道：“他們兩人天資不錯，尤其是這個水靈之體的小姑娘，正適合修煉我族中的一套功法，我見獵心喜便將他二人收下了。”
說起來，這兩人也是經歷坎坷。
殷承衍和楚星禹后來得知，嵇權之實際上是廣源天掌門的親子，而與嵇權之在一起的那位年長修士就是嵇掌門的師弟，傳聞中修為盡毀的那位師弟。
他記恨嵇掌門，表面上卻裝作無知，對嵇權之悉心教導，實則卻早與大長老等人暗中聯手。
秘境排行榜的第一名，只能是嵇權之。
而這只是他報復嵇掌門的一部分罷了，待嵇權之和圣女的替代者回到廣源天之后，才是他真正報復嵇掌門的時候。
嵇權之從天道口中知道此事后，對嵇掌門和他師弟都死了心，拜了龍龜為師，一心默默修煉。
至于那位圣女祭壇上發生的一切，她已經承受了屬于她的那部分反噬，甚至因為承受太多，在之后結界破除后，也會因禍得福，獲得一些氣運庇佑。
楚星禹倒是多打量了幾眼，隨后笑著對殷承衍道：“龍龜前輩這是收了弟子，來給自己養老了吧。”
他的聲音不大，但該聽到的人也都聽到了。
龍龜毫無反應，像是默認了一般。
殷承衍抬手按了按楚星禹的發頂，輕笑了聲，道：“走吧，我們也該去見一見故人了。”
回到東荒
說到故人, 楚星禹也想起來，他們在東荒的故人，貌似還不少。
不過, 離開之前，龍龜卻是喊住了他們，道：“蒙諭跟我說了九方觀測書之事，其他我并不能清楚，但我能確定九方觀測書十有八九來自界外，冥玉小世界的煉器水平, 是萬萬煉制不出這等法器。”
龍龜所言，恰恰更證實了他們之前的猜測。
殷承衍頷首：“多謝前輩告知。”
這時, 一旁的天道忽然道：“既然法器已經在你手中, 我倒是可以去尋一下那背后之人的尸體了, 或許能找到一些線索。”
先前因為法器遮掩, 蒙諭雖然身為天道，卻無法找到，如今卻可以再試試了。
殷承衍：“若是尋到, 屆時你再來找我們商談, 還有一事, 我們要回北部一趟，可有安全的道路？”
說著，他的目光淡淡掃過靈脈空間，可以看到，靈脈空間中多了許多“雜物”。
不出意外, 是天道從伏龍山脈搬來的。
果然, 天道聽到他的問題，略微想了想, 然后告訴了他們一條路徑，可以快速穿過伏龍山脈回到北部。
隨后，殷承衍和楚星禹、楚景黎三人一同離開了靈脈空間。
三人剛走出通道，便看到了圍繞在通道前的眾多兇獸。
一看到殷承衍，眾兇獸立即跪伏下去，發出吼聲。
“獸王。”
殷承衍還未作出反應，便聽到腦海中傳來的一聲低笑，他略微一頓，側眸看了眼楚星禹。
楚星禹唇角抿起個笑，見他看過來努力往下壓了壓，裝作無事發生的模樣。
然而，沒等楚星禹笑多久，兇獸的吼聲再度響起。
“見過獸王夫。”
楚星禹笑意僵在嘴邊：“……”
見狀，殷承衍眼中含了笑，隨后轉過頭看向眾兇獸，正色問道：“我離開這段時日可有發生什么事？”
話音剛落，一旁的楚景黎看了他一眼，眼神中透著些許探究。
他知道，這是他兒子的道侶，二人看著也是感情甚篤，但這段時間接觸下來，楚景黎越發覺得看不透殷承衍究竟是什么人。
能讓一方小世界的天道懼怕，能命令眾多兇獸……
若是旁人，楚景黎自然無意探究，但殷承衍是楚星禹的道侶，他不禁暗生擔憂。
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并不知楚景黎所思所想，他們與兇獸們交流一番后，大概了解了兇獸深淵的情形。
總的來說，無事發生。
倒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兇獸深淵在望月海極深處，在東荒，能穿過望月海來到此處的修士，幾乎沒有。
待眾多兇獸散開之后，殷承衍面前只剩下了三只兇獸首領，和一個傀儡人。
楚星禹倒是頗有興趣地走到震帝玄蛇身邊，檢查了一下傀儡人。
見此一幕，楚景黎抽了抽嘴角：“那是……”
殷承衍好心告訴他：“是小禹煉制的傀儡人。”
楚景黎：“……挺逼真的。”
若不說那是傀儡人，看起來就和真人沒什么區別。
殷承衍則看向了另外兩只兇獸首領，將一個儲物袋放下，道：“儲物袋中有助兇獸提升實力的靈物，可分與其他兇獸。”
銀翼火獸和青羽赤瞳鶴歡喜接下，儲物袋上的禁制并不難破開，隨意咬一口就能打開。
片刻之后，看楚星禹結束了探查，殷承衍道：“我和王夫還有要事，若你們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可向祭壇求助。”
龍龜如今已經能離開靈脈空間，想來也能對眾兇獸稍加庇護。
銀翼火獸輕吼一聲，應下。
隨后，楚星禹便取出了傀儡仙鶴，三人坐上離去。
不過，他們并未直接回去北部。
有天道所教的方法，殷承衍可以看出整個東荒的地脈走向，地脈交匯之處正是有九處。
有些交匯處，位于無人之地，殷承衍等人只需過去將圓盤深埋地底即可。
而有些位置，上面卻有著宗門。
對于后者，殷承衍的手段也十分簡單粗暴，他無意與這些人解釋，便與楚星禹一同控制著玲瓏幻界的核心，利用玲瓏幻界的力量編織出一場幻境，以此掩飾，然后找到交匯之處，埋下圓盤。
三日時間一晃而過，殷承衍等人已經將八個圓盤埋進地脈交匯處。
而這最后一個……
楚星禹輕咦了下：“衍哥，這最后一處地脈交匯的地點，就在北部？”
恰好他們要回北部，也算順道了。
殷承衍卻是盯著那處位置微微沉思，片刻后道：“不止如此，那位置你我還曾去過。”
楚星禹聞言，立即仔細看了看，詫異道：“這是在千仞山？”
不錯，正是千仞山。
即使沒有氣運圓盤，殷承衍本也打算再去一次。
千仞山，是他和楚星禹離開禁地后最先去的地方，當時踏入千仞山范圍時，殷承衍就察覺到了千仞山有個陣法。
而后來在兇獸深淵，殷承衍感受到了一模一樣的陣法。
據龍龜所言，陣法是伏龍所設，有遮掩靈脈氣息之用。
沒想到，千仞山也是地脈交匯之處。
既然最后一處就在北部，殷承衍等人便直接朝北部而去。
伏龍山脈乃死去的伏龍身軀所化，其上險絕之地遍布，兇獸眾多。
殷承衍詢問天道穿行路徑，便是因為伏龍山脈上鳥獸不浮，法器也是如此。
想離開，就只能一步一步走出去，而以北部修士的實力，又如何能走出伏龍山脈？
因此才被阻隔了這么多年。
不過，這對殷承衍等人不是問題，開光境的威壓一放，便將附近的兇獸嚇得不敢靠近，再小心避開一些絕地即可。
約莫兩三個時辰，三人便從伏龍山脈中走了出來。
楚景黎看了一眼周圍，道：“你們先去千仞山，我先回楚家探一探。”
以楚景黎的修為，殷承衍和楚星禹倒是不擔心他的安危。
忽然，楚星禹想起一事，看向了殷承衍道：“衍哥，你可還記得我們當初在楚家留了個人？”
聞言，殷承衍點頭：“自然記得。”
他們讓那人以楚六恩人的身份帶回楚家，本就是將之留作內應。
而且，殷承衍還在那人身上留了些手段。
思及此，殷承衍抬起手，掌心黑氣浮動，漸漸凝成一個墨色圓珠，他將墨珠給了楚景黎，道：“岳父到楚家后，可去找一個叫常修的修士，若他出了問題，這枚墨珠可直接廢了他的修為。”
楚景黎點頭接過，臨走之前想了想，還是道了句：“我聽星禹說，你無父無母，若是你愿意，可直接隨星禹一般稱呼……”
殷承衍微怔了下，隨后頷首道：“我自然愿與小禹一樣。”
待楚景黎離去后，殷承衍看著一旁暗自偷笑的楚星禹，手上稍一用力將人拉了過來攬住，俯身輕吻了下。
隨后稍稍分開，問道：“這么開心？”
楚星禹不再掩飾嘴邊的笑，坦然點頭道：“我覺得很高興。”
因為，方才那番場景，就仿佛殷承衍和他的羈絆又多了一層似的。
殷承衍隱約能猜出他的想法，也不禁微微勾起了唇角。
傀儡仙鶴被放出來，巨大的翅膀猛地一扇，便騰空掠起，朝千仞山的方向而飛去。
仙鶴上，殷承衍將楚星禹攬在懷中，輕輕舒了口氣。
這些時日，他們兩人很少有獨處的時候。
殷承衍俯在楚星禹肩側，手臂攬得緊緊的，讓楚星禹隱約感知到了什么，他放松身體靠在殷承衍身上，雙手尋了殷承衍放在他身前的手，不輕不重地握住。
殷承衍回握住他的手，并未開口說什么，只靜靜擁在一起，溫情的氛圍縈繞在周圍。
不多時，傀儡仙鶴速度漸緩。
殷承衍看了一眼前方，高聳入云的山峰多而挺立，如同一把把豎立的長劍，正是千仞山。
傀儡仙鶴緩緩落地，此處距離千仞山不遠，已經有修士看到傀儡仙鶴朝此處趕來。
殷承衍與楚星禹攜手走下來，楚星禹一抬手將變成巴掌大小的傀儡仙鶴收入了天靈戒中。
待附近的修士迅速趕來時，已經沒了兩人的身影。
天寶居。
兩個氣質非凡的修士攜手走進天寶居，立即便引來了打量了目光，然而下一刻所有人便神色一僵，猛地收回了目光，臉上殘留著些許懼意。
等那兩人進了后院的房間后，大堂中的人才松了口氣，竊竊私語起來。
“那兩人是何人？周身氣勢比那些世家家主還要強……”
“北部何時有了這般人物，從未聽聞……”
殊不知，他們的討論全然被人聽在了耳中。
殷承衍從諸多的討論聲中聽到了一句“看著極為般配”，眸光緩和，唇角緩緩勾了起來。
兩人所住的房間，也正是他們當初來這個客棧時的房間，只不過，當時兩人要了兩間上房，如今要了一間。
進入房間后，殷承衍攬著楚星禹在榻上坐下，一邊捉了他的手逗弄，一邊問道：“可感受到了陣法？”
楚星禹乖乖任由他捏揉著自己的手指，聞言點頭道：“的確有個陣法。”
當初，他修為不高并未察覺到，如今再踏入千仞山，卻是清晰感受到了陣法的存在，不過……
他看向殷承衍，好奇問：“北部的其他修士沒有一人察覺到陣法的存在，衍哥你當初是怎么感覺到的？”
殷承衍聞言，在他耳畔輕笑了聲，反問道：“你覺得我當初的實力僅僅只是凝血境嗎？”
楚星禹微頓，也隨之笑了：“是我傻了……”
殷承衍來冥玉小世界之前，就已經弄死過一方小世界的天道，實力自然不僅限于修為。
“衍哥，我們何時去找地脈交匯之處？”楚星禹覺得耳畔有些癢，微微縮了下。
殷承衍不動聲色靠得更近了些，嘴唇幾乎要碰到楚星禹的耳畔，“入夜之后再去。”
千仞山范圍太大，不便編織幻境，只能暗中前去尋找。
不過也無需擔心，索性已是最后一處，即使引起一些關注也無妨。
楚星禹抬眸看了下窗外的天色，“還有挺久……”
這句話像個開關似的，兩人周身的氣息微微躁動起來。
殷承衍攬著他的手臂緊了緊，嘴唇張合間觸碰到楚星禹的耳朵，“說起來，隨身宮殿里的湯池還未用過，小禹可愿陪我去試試…”
被他觸碰的耳畔，浮起一層昳麗的薄紅。
紅暈從耳畔浮至楚星禹的臉上，他不自覺握緊了殷承衍的手，雖然癢卻還是往后靠了靠，更深切地感受殷承衍的氣息。
“自然可以。”楚星禹道。
殷承衍輕撫他的臉側，與此同時靠近他的耳后，微灼的吻落下。
手指上靈光閃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房間中……
氣運反哺
數個時辰后, 漾動的池水平靜下來。
楚星禹靠在殷承衍身上，懶懶打了個哈欠，隨后忽然想起什么神情一振：“我的神識似乎更精進了。”
殷承衍聞言, 睜開眼：“嗯，我也察覺到了。”
方才他們神識交融時，隱約有些感覺。
“我有點想去衍哥你那個小世界看看了。”楚星禹笑道，“看看是否也能隨手撿本功法……”
殷承衍唇角微彎，道：“待此間事了，倒是可以一同去看一看。”
九方觀測書已經落到他的手中, 因頂替“劍靈”而與冥玉小世界的聯系雖然依舊存在，但已經束縛不了他。
只不過, 他能隨意離開小世界, 楚星禹怕是不能。
估摸著, 需等飛升才能離開。
溫存片刻后, 兩人從池中起身，著了衣袍離開了隨身宮殿。
天寶居的房間內，消失了數個時辰的兩人重又出現, 這一幕自然無人察覺。
窗外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耳邊尚且能聽到修士來往的聲音。
殷承衍和楚星禹這次沒有遮掩身影, 直接離開了天寶居，被客棧內的其他修士看在眼中，卻并未太在意。
修士修煉起來不分日夜，晚上出門的修士也不少。
也有一些不知是何心思的修士，暗中跟隨著殷承衍和楚星禹, 然而令人心生懼意的是, 他們跟著跟著神思便開始恍惚起來，待猛地回過神時才發現那兩人早已沒了蹤影。
千仞山乃散修聚集之地, 并無勢力劃分，此處的修士有惡人亦有善人，但無一例外，皆防備心很重，自掃門前雪。
那些修士跟丟之后，心中惴惴，甚至有膽小的已經直接跑路離開了千仞山。
實際上，殷承衍和楚星禹僅僅是用幻境迷惑了那些人的神識罷了。
天道去找背后之人的尸體，還沒有結果。
殷承衍和楚星禹一邊閑聊著，一邊朝地脈交匯的具體位置走去。
不久之前，東荒結界裂開時，東荒內的修士皆有所察覺，然而最后卻戛然而止，因此還引發了許多波動。
此時，兩人一路走來，也聽到了關于此事的討論。
雖然最后一塊圓盤還未放入，但殷承衍已然預想到，當結界徹底破除后，所引發的異象應當遠勝當日。
夜色之中，兩道身影攜手緩緩走著，殷承衍眸中浮起些許沉思。
待結界破除后，他們還需解決楚家之事，之后，便要回到南墟救出尹青語，以及，楚星禹體內的最后一層封印……
天道所能拿到的劇情也只有到劍靈的部分，所以殷承衍目前只知，解開封印的最后一個地級靈物，就在西澤。
思及此，他微微側眸看了眼身旁的楚星禹。
小禹應當知道靈物的具體信息，只是暫且無法言說罷了。
而解開封印后，就是……
“衍哥。”楚星禹忽然看向他，“到了，但是……”
殷承衍掩去眸中的思索，微微頷首，隨著楚星禹的目光一同看向前方。
最后一處地脈交匯之處的確就在前方，但是……出現在殷承衍和楚星禹面前的，赫然是一片巨大的湖泊。
湖泊呈現淺淡的綠色，在月光下映出粼粼波光，池中不見任何草木，偶爾有魚影躍出水面，似乎在追逐月光。
池邊，斜倒著一塊石碑，上書二字，龍湖。
殷承衍的目光掃過周圍，才發現他和楚星禹不知不覺已經極為深入千仞山，附近除了他們二人，再無其他修士。
他們走到這里，中間穿過了一處險地，因著那險地的存在，這次暫時未被北部修士踏足。
地脈交匯之處，就在湖泊之中。
而令殷承衍和楚星禹頓足的，并不是眼前的湖泊，而是此處格外清晰的陣法氣息。
殷承衍：“龍龜曾言，兇獸深淵的陣法乃是伏龍所留，而此處叫龍湖……不知是有所牽連還是單純的巧合？”
話音剛落，便直接抬起手，一道靈氣自掌心掠出，徑直扎進了眼前的湖中，掀起層層漣漪。
下一瞬，殷承衍神色微微一變。
楚星禹察覺到，立即問道：“怎么了？”
殷承衍道：“這湖下面似乎另有空間。”
一時間，他忽然想到了龍龜藏身多年的靈脈空間，心頭漸漸浮起個猜測……
隨后看向楚星禹，道：“我下去一觀，你且……”
“我也下去。”
話未說完，便被猜到他要說什么的楚星禹開口打斷。
殷承衍略頓了下，然后點頭：“也好，你我一同下去。”
楚星禹聞言，唇邊含了抹笑，雙眸微亮。
見狀，殷承衍眼神也微微柔和，下一瞬，卻又劃過一抹暗光，伸手攬過楚星禹，朝湖中掠去。
約莫行至湖中心時，兩人的身影沒入水中。
片刻之后，湖面又重新歸于平靜。
與此同時，殷承衍和楚星禹的身影，出現在一個淡藍的空間中。
楚星禹抬手感受了下周身漂浮的藍色靈霧，道：“和兇獸深淵下的靈脈空間很像。”
看來，千仞山下的陣法果真是伏龍所留，而千仞山下，也的確有著一條靈脈。
圓盤可直接埋入此處的靈脈中，不過，在比之前，殷承衍欲將此處先探查一遍。
誰知道會不會有另一個“龍龜”？
“去前面看看。”
兩人沿著靈脈空間往深處走去，不過片刻，便走到了此處空間的盡頭。
并無另一個“龍龜”。
也在他們的意料之中，畢竟，龍龜當年能活下來，屬實是巧合至極了。
既然如此，殷承衍從空間中將最后一塊圓盤取出。
圓盤出現在靈脈空間中的瞬間，周圍忽然快速顫動了下，轉瞬即逝仿若錯覺一般。
而殷承衍和楚星禹卻是清晰地感覺到，圓盤被拿出來之后，原本已經搖搖欲墜的東荒結界上又多了條裂縫。
隨后，殷承衍將圓盤拍進了腳下的靈脈之中。
下一刻，轟然一聲結界猛地破碎開來。
殷承衍察覺到什么，眸光一凜，攬著楚星禹后退十數步。
方才二人站立的位置，一道光束驟然沖破靈脈與上方的陣法，直沖云霄。
與此同時，另外八個地脈交匯處也浮起一道光束。
夜幕之中，九道光束沖天而起，格外刺目。
整個東荒因為這忽然出現的光束而動蕩起來，所有修士注視著夜色之中耀目的光束，有離的近的欲靠近時卻猛然被反彈出去，身受重傷。
而千仞山這里的光束，自然引來了北部修士的注意，無數修士朝千仞山深處涌來。
然而這時，一道聲音在所有東荒修士耳邊響起。
“十數萬年罪期已過，東荒結界解除，地脈交匯處氣運反哺，切勿靠近，后果自負。”
有修士停下腳步，但也有不信邪之人繼續靠近。
殷承衍和楚星禹自然也聽到了那道聲音。
楚星禹揚了下眉：“是天道？”
殷承衍頷首，道：“看來天道也不知道，破除結界會出現如此大的動靜……”
方才天道所說的話，很明顯是用來忽悠東荒修士的。
他一邊說著，一邊收回了目光，然而在觸及某處時忽然頓住。
“雖然他這么說，但必然還是會有許多修士前來，衍哥，我們先離開這里。”楚星禹道。
殷承衍：“怕是暫時走不了了。”
楚星禹眼露疑惑：“？”
殷承衍從身后撫上楚星禹的臉側，控制著他的臉微微轉過去，使之雙眼看向上方不遠處。
楚星禹看清后，雙眸微微睜大：“衍哥，那是什么？”
被氣運光束沖開的靈脈斷口處，隱隱露出一抹深色的物質，看起來像是……斷骨？
之前這斷骨藏于靈脈之中，殷承衍和楚星禹沒有察覺，直到靈脈被沖開一個缺口，才將這斷骨顯露出來。
殷承衍：“我亦不知。”
但話音剛落，他的周身便浮起一道道黑色靈氣，齊齊朝著斷口處而去，將那處斷口變得更大，直到斷骨完全顯現出來。
靈氣將斷骨帶回，置于兩人面前。
斷骨約莫兩三米長，像是某種兇獸的脊骨，奇異的是，這截脊骨上，有一道紅色細線貫穿上下，隱隱透著些許詭譎氣息。
殷承衍打量片刻，隱約覺得眼前的斷骨有些眼熟，但他將曾見過的兇獸在腦海中過了一遍，也未找到相符的兇獸，只好作罷。
隨后，詢問楚星禹：“小禹，你可能看出這是什么兇獸的斷骨？”
楚星禹搖了搖頭：“這斷骨很奇怪，我記憶中未曾見過這種兇獸。”
思忖片刻后，殷承衍將斷骨收入空間之中，道：“既然結界已經破除，我們先去楚家，待見到天道時，再詢問他是否知道這斷骨的來歷。”
楚星禹點頭：“好。”
巨大的光束從湖中心豎起，湖中的魚兒紛紛躲到了邊緣，藏身于泥沼之間不敢再冒頭。
滿湖的月光，也被光束攪散，連上方的明月也變得暗淡起來。
一只潔白的仙鶴從湖邊振翅飛起，漸漸遠離此處，隱入遠處的黑暗之中。
殷承衍和楚星禹坐在仙鶴上，能看到下方朝著光束趕去的修士，在那處險地中艱難前行，已經有修士不慎殞命。
隨意看了一眼后，殷承衍便收回了目光。
天道已經告誡，再去送死的，便是死于自己的貪欲。
然而下一瞬，他忽地頓住，目光掃過遠處的伏龍山脈。
殷承衍將空間中的斷骨取出，重新細細打量了下，緩緩道：“龍骨……”
他方才覺得眼熟，便將在冥玉小世界見過的兇獸想了一遍，卻是無果，倒是忘了，他在自己的小世界中，曾經見過一截龍骨的模樣……
“衍哥，你說這是龍骨？”楚星禹聞言微怔，心頭浮起個大膽的猜測：“莫非……是伏龍的龍骨？”
伏龍斷骨
殷承衍緩緩搖了下頭：“并不能確定, 但也有一定可能。”
當年龍族等被滅殺時，所有龍族盡皆死去，也有可能有龍族像龍龜那般掉入靈脈中的情況。
不過, 即使過去了十數萬年，這截龍骨上依然散發著淡淡的龍威，可以推斷其生前實力十分不俗。
“待見到天道，可詢問一下。”
殷承衍在認出這是龍骨時，便已經聯系了天道，只是天道并未回應, 可能是被其他事情絆住了手腳。
“也好，若真是伏龍的龍骨, 天道應該也會開心一些。”楚星禹說著, 又仔細看了看那截脊骨中的紅線, 皺了皺眉道, “衍哥，這紅線好生詭異……”
方才在靈脈空間時，未曾細看這紅線, 現下仔細一看, 脊骨中的紅線顏色血紅, 仿佛有生命一般。
殷承衍思忖了下，指尖微動放出一縷靈氣，緩緩靠近脊骨上的紅線。
黑色靈氣觸及那道紅線的瞬間，一股奇異的波動在兩人面前蕩開，范圍極小, 卻能清晰被兩人察覺到。
“這是……空間波動？”殷承衍將被彈開的靈氣收回, 眼神略微凝重。
應當沒有感覺錯，方才從脊骨上泛開的波動, 含著空間氣息。
他側首看向楚星禹，楚星禹也點頭道：“是空間波動。”
然而之后兩人再試探，卻發現除了這空間波動之外，那道紅線再無其他反應。
而這時，楚家也已經到了。
殷承衍將斷骨收入空間之中，和楚星禹一同朝下方看去。
仙鶴隱于極高的夜空中，抬眸看過去，最多會讓人以為看到了顆格外亮的星子。
殷承衍放出神識，悄然無聲掃過整個楚家范圍內的地界，最終在一處偏院找到了楚景黎的氣息。
收回神識時，恰好與楚星禹的略微擦過。
雖說已經神識交融過數次，但觸碰時傳來的感覺仍然令人呼吸微頓。
兩人的神識都找到了那處偏院，殷承衍抬手將楚星禹攬過，道：“那院中還有個人，應該是常修，我們直接下去。”
楚星禹自然應允，手臂摟住了殷承衍的腰，在兩人身體降落的瞬間，將傀儡仙鶴變小收入了天靈戒中。
不過片刻，那處偏院中便悄無聲息多了兩道身影，楚家之人對此毫無所覺。
倒是殷承衍和楚星禹到了院中后，楚景黎察覺到，推門走了出來。
待看到是殷承衍和楚星禹時，神色緩了下來，問道：“你們的事情已解決了？”
天道的那番話，楚景黎自然也聽到了，如今詢問，也是出于關心。
楚星禹回道：“解決了。”
這時，從楚景黎身后走出另外一個人來，正是當初在秘境中所遇到的常修。
常修看到殷承衍兩人，神情微驚，隨即上前數步恭敬道：“常某見過兩位道友，一別多日，常某一直在按照道友的吩咐小心行事，并未在楚家暴露身份。”
殷承衍和楚星禹當初也并沒有給常修下具體的命令，此時聽聞他如此道，便問了句：“這段時日，你在楚家可有發現什么？”
看此處院落的位置，可知常修在楚家混的還算不錯。
常修看了眼楚景黎：“的確有些發現，我方才正要與這位道友說。”
“的確如此，先進房間再說。”楚景黎道。
幾人一同進了房間，院中重又恢復平靜。
房間倒也寬敞，殷承衍掃了一眼，便與楚星禹尋了位置坐下，隨后看向在一旁站著的常修，讓他也坐下說。
常修道謝后，開始講述：“當初我以楚六公子救命恩人的身份進入楚家，但因楚六公子已經修為被廢，并未受到重視，后來我設法讓自己入了楚三公子的眼，在楚家才有如此地位……”
楚鴻子嗣很多，因家主之位，楚家眾多公子之間爭斗也不少，楚三公子資質上等，頗有城府，追隨者眾多。
而常修所言之事，便是有一日，他隨楚三公子在楚家占據的小型秘境中歷練時，意外在秘境深處發現一個寶物，極有可能是地級靈物。
“地級靈物？”楚星禹微微驚詫。
殷承衍眼中浮起思索，對他們來說，地級靈物并不算什么，但令人驚詫的是，連玄級靈物都極其罕見的北部，居然會出現地級靈物？
莫名地，殷承衍覺出些不對勁。
他問道：“那靈物是什么模樣？”
常修仿佛早有預料，直接從儲物戒中取出一張宣紙，平放在桌案上，“常某已將靈物的模樣畫了下來。”
殷承衍三人的目光立即落在了那紙上。
只見，紙上所畫之物乃是一個圓球模樣的靈物，表面暗紅，有細細密密的絨毛生于圓球上。
同時，常修繼續道：“最初，楚三公子也不知這是地級靈物，便將之呈給了楚家主，直到有一日，楚家主所居的院中忽然響起一聲巨響，我本要前去打聽，卻被數位長老阻攔……”
當日之事太過古怪，常修便留了個心眼，最終從楚三公子口中聽聞，那靈物乃是地級靈物，楚家主欲煉化地級靈物提升修為，卻遭到了反噬。
現如今，楚家主仍在想辦法煉化那個地級靈物。
常修講述完畢后，房間內平靜了片刻。
殷承衍看著紙上的靈物，道：“紙上看不甚清，還需親眼看一下。”
他倒不是對這地級靈物有多少興趣，只不過，這靈物在楚鴻手中……
他們自然不能坐視楚鴻將這靈物煉化來提升修為。
楚星禹聞言，立時便明了殷承衍的言下之意，臉上也不禁浮起些許興意：“我知道有一條暗道可以到楚鴻的院中，衍哥，我們可要去看看？”
聽到這話，殷承衍和一旁的楚景黎皆看了他一眼，眼神奇怪。
楚景黎疑惑問：“這條暗道你是如何發現？”
他任楚家家主時，怎么不知道還有暗道能通向家主的院中？
殷承衍卻是從楚星禹神色中看出了一些，唇角不由得緩緩勾起。
看來，即使是因封印而修煉無望時，楚星禹也不是什么都沒做。
果不其然，楚星禹輕咳了聲，道：“暗道是我偷偷弄出來的……”
似乎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楚星禹轉移話題，問楚景黎：“爹，你可要和我們一同去看看？”
出乎意料地，楚景黎搖了搖頭，“我先去找幾個舊識，你二人記得留楚鴻一命。”
楚星禹挑了下眉，笑道：“自然要留他一命，我還想看看楚鴻到時見了你的反應。”
隨后，楚景黎先行離去。
殷承衍和楚星禹也要去那條暗道處，離開之前，兩人看到了神情怔愣的常修。
這才想起，在北部修士眼中，楚景黎早已去世多年。
常修似乎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不得了的事情，隱晦咽了咽口水，臉上露出一絲懼怕。
見狀，殷承衍抬手，掌心緩緩凝出一顆墨珠，隨后猛然將墨珠捏碎。
與此同時，常修身體一輕，蒙在丹田處的陰霾驟然消散。
“盡早離開楚家。”
殷承衍留下這句話后，便與楚星禹攜手離去。
不出意外，他們今晚便可解決楚家之事，即使常修將楚景黎還活著的消息傳出，也不會有任何影響。
待隨著楚星禹回到他當初所住的偏僻小院，進入暗道中后，殷承衍打量了下暗道，問道：“你早就懷疑楚鴻了？”
弄出這條暗道，想必費了不少心思。
楚星禹坦然承認：“如果沒有掉落伏龍崖，我應當會在死于體寒之前，想辦法殺了楚鴻。”
聞言，殷承衍心中微嘆了口氣，果然如此。
“不說這個，衍哥，這暗道還通向楚家的一處寶庫，之后也可以去看看。”楚星禹有些興奮道。
寶庫？
殷承衍想起初識時，楚星禹拿出的那些金銀錢財，想來就是從寶庫中拿的。
他微挑了下唇角，心中道了句，跟打洞的小田鼠似的……
表面上，卻是笑了笑，回道：“可以。”
楚星禹莫名覺得殷承衍這個笑有些微妙，然而不等他開口，兩人腦海中忽然響起天道的聲音：“我找到了！”
隨后便絲毫不停頓，碎碎念起來。
殷承衍腳步一頓，從天道一堆的廢話中挑出了重點：“你找到那人的尸體了？”
天道：“對，現在在靈脈空間中，老龜在那看著，等你們解決了楚家趕緊回來……”
腦海中斷了片刻的聲音又不停響起，殷承衍眉心微微擰起。
一時間，楚星禹也覺得頭昏腦漲，立即開口打斷他：“對了，我和衍哥在千仞山下面的靈脈中找到一截龍骨，你可要看看？”
話音剛落，一道少年身影忽然出現在兩人面前，天道眼神詫異：“龍骨？”
殷承衍抬手將空間中的那截斷骨放出，斷骨出現的瞬間，天道神情一震，帶著不可置信，張了張口道：“伏龍……”
下一瞬，他人便出現在斷骨前，抬手觸了上去。
見狀，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
沒想到這截龍骨，果真是伏龍之骨。
然而，天道的手在半路頓住，雙眸緊緊盯著龍骨上的那道紅線：“這是什么？”
殷承衍的目光也落在上面：“你也不知這是什么？”
三人看著龍骨陷入沉思之中。
這是，不遠處忽然響起腳步聲，愈來愈近。
待感受到來人的氣息后，三人的警惕漸漸消散。
殷承衍眼中劃過一抹疑惑。
楚景黎為何會來這里？
思緒剛過，楚景黎的身影便出現在三人面前。
楚星禹也很是驚訝，正欲開口時卻發現楚景黎的目光緊緊盯在那截龍骨上。
楚景黎快步走近，眼睛盯著龍骨上的紅線，下一刻忽然伸出手臂撩起衣袖。
強健有力的手臂上，一條鮮紅的血線自手腕處徑直往上。
與旁邊龍骨上的紅線，赫然一模一樣。
“這是……”楚星禹不自覺攥緊了殷承衍的手。
楚景黎沉聲道：“這是命蠱。”
解決楚家
“我剛離開不久, 忽然察覺到命蠱的氣息，緊接著四肢就浮現出了這些血線，于是便尋著氣息找來了。”楚景黎解釋道。
話音剛落, 反應最大的卻是天道，他忽地抓住了楚景黎的手腕，靠近觀察著。
恰好他如今少年模樣，個子不高，與楚景黎抬起的手臂差不多高。
自然，殷承衍等人也知他為何如此。
楚景黎憑借命蠱死而復生, 那同樣擁有命蠱的伏龍豈不是……
不過，這未免也看得太久了些……
足足半刻鐘時間過去, 天道還保持著方才的姿勢, 一動不動。
殷承衍察覺出異樣, 抬手用靈氣將他拉開, 天道仿佛提線木偶一般被拉得后退數布，呆愣愣的毫無反應。
“他這是？”楚星禹有些詫異問道。
殷承衍收回靈氣，道：“約莫是神魂離體直接去南墟了……”
對于命蠱一事, 殷承衍和楚星禹也曾問過楚景黎, 只不過, 楚景黎自己的情況也是一知半解，只知道他身上的命蠱乃是楚星禹出生后沒多久，尹青語所留。
天道想知曉伏龍是否能死而復生，自然要去尋尹青語詢問清楚。
而他的神魂就是這方世界的天道，可以最快行至南墟。
聞言, 楚星禹頃刻間也明白過來。
但不知天道何時歸來, 他們一時之間有些為難。
這時，楚景黎道：“你們可以先去家主院, 我在這里等候即可。”
殷承衍與楚星禹相視一眼，隨后頷首道：“也好，那就勞煩您在此等待片刻了。”
話落，他周身靈氣浮動，留下了幾道靈氣。
楚星禹留意到他的動作，唇邊的笑意更深了幾分，轉過頭對楚景黎道：“我和衍哥先去了，等天道回來后，你再來找我們。”
楚景黎點頭應下。
隨后，殷承衍和楚星禹繼續往楚家家主所住的院中過去。
以他二人的實力，即使在外面也能直接潛入，如今通過暗道，更是少費了些功夫，不一會兒，便接近了家主院落。
不過，這最后一段卻是個死路，約莫是，楚星禹當時修為不高，雖暗中建了暗道，卻沒有真正連通家主院，以免被察覺。
所幸，楚星禹既然帶殷承衍來走暗道，自然是做足了準備的。
殷承衍看向楚星禹，就見他從天靈戒中取出一件怪模怪樣的器具，用那器具一接觸前方，便立即有一層土石憑空消失，悄無聲息。
察覺到他的注目，楚星禹略微炫耀的語氣在殷承衍腦海中響起：“之前沒正式學過煉器，琢磨了許久才煉制出來這東西，后來我又改進了一下。”
聞言，殷承衍不禁露出些許驚訝。
也就是說，這器具是楚星禹在遇到他之前所煉制的。
“很厲害。”他由衷夸贊道。
楚星禹眉宇之間立刻浮起了笑意，雙眸似星河一般熠熠生輝。
見狀，殷承衍也隨之彎起了唇角，目光柔和。
不多時，兩人已經距離地面愈來愈近。
暗道的出口是楚星禹早就籌劃好的，就在家主院的一處地下暗室之中。
那處暗室乃是曾經有一代家主所建造，后來漸漸被棄用。
暗室中一片昏暗，墻角有偶爾響起的滴答水聲。
這時，一團柔光忽然照進暗室中。
殷承衍首先出現在暗室內，身后是提著夜燈的楚星禹。
以他們二人的修為，已經不用世界珠來遮掩氣息。
出現在暗室中的剎那間，殷承衍周身已經掠出無數道靈氣，無聲無息從暗室離開，探查外面的情形。
與此同時，兩人也直接從暗室中離開。
靈氣很快找到了楚鴻目前所在的房間，殷承衍知曉后，與楚星禹一同過去。
家主院落外有大量楚家高手看守，然而卻無一人察覺到家主院已經被人潛入。
不過片刻，殷承衍和楚星禹便出現在了楚鴻所在的房間中。
然而看著眼前的一幕，兩人相視一眼，眸中齊齊閃過詫異。
“楚鴻怎地變成了這般模樣？！”楚星禹皺起眉頭。
只見，房間中盤膝坐著一個修士，修士滿頭白發，面上極盡蒼老之態。
唯有五官隱約能看出他就是楚鴻。
殷承衍的目光落在楚鴻手中的暗紅色圓球上，淡淡道：“應當與那個地級靈物有關。”
思及從常修那里聽來的消息，殷承衍幾乎可以確定，楚鴻如今的情形十有八九與他手中的地級靈物有關。
殷承衍和楚星禹的身影緩緩顯現在房間之中，然而楚鴻卻仍然毫無反應。
思忖了下，殷承衍神色不變，抬腳靠近。
直到距離楚鴻只有三五步距離時，楚鴻猛然睜開雙眼，眸中一片赤紅，像帶了恨意一般死死盯著殷承衍和楚星禹。
楚星禹腳步微頓，隨即挑了下眉，道：“衍哥，他貌似是動不了……”
看楚鴻的模樣，不僅是動不了，似乎連話也說不了。
殷承衍看了眼饒有興趣的楚星禹，微微一笑，提醒他道：“別直接弄死了。”
楚星禹點了點頭。
楚鴻聽著兩人的話，眼睛深處浮起點點恐慌，拼命調動著全身靈氣，雙眼中的血絲更多了。
就在楚星禹即將出手之際，楚鴻終于有了細微的知覺，控制著手指動了動，但他眼中卻絲毫不見驚喜，反而立即浮起了恐慌。
一股空間波動忽然蕩開。
殷承衍立即拉著楚星禹后退幾步，所幸那股波動只蔓延出一小段距離便消失不見。
而此時，他們再看向楚鴻時，驀地發現楚鴻面相更蒼老了些許，眼中充斥著不甘與漸漸認命的死寂。
現在，殷承衍和楚星禹終于知道，楚鴻為何會變成這個模樣了。
不過，方才那空間波動……
“和那截龍骨上的情形有點像……”楚星禹用神識對殷承衍道出心中猜測。
殷承衍微微頷首：“我亦如此猜想。”
如此，倒是還需將這靈物帶回去。
殷承衍這次沒有靠近，而是在頗遠的位置，用靈氣纏上了那個拳頭大小的暗紅色圓球。
所幸，并無空間波動。
殷承衍心念一動，靈氣驟然返回，須臾之間便將那枚圓球收入了空間之中。
一旁，楚星禹緊緊盯著殷承衍的動作，片刻之后見無異常，悄然松了口氣，然后才轉身看向了楚鴻。
靈物被殷承衍取走后，楚鴻倒是能行動和開口了，他立即取出一塊玉牌，“啪”地摔碎。
殷承衍和楚星禹看著他將玉牌摔碎，沒有阻止，神色也沒有變化。
玉牌摔碎之后，一道道氣息迅速朝著家主院趕來。
然而他們還未接近家主院，一道駭人的威壓猛然出現，毫不留情朝他們壓了過來。
“啊……”
痛哼聲此起彼伏，所有楚家修士盡皆被壓得跌落在地，脊背被強行壓彎下去。
他們看著家主院的方向，眼神中透著驚恐。
房間內，楚鴻的神色一僵，眼神逐漸灰敗下來，嗓子喑啞：“你想要什么？”
楚星禹周身氣息強盛，唯有與殷承衍相握的手掌顯露出幾分柔軟。
他看著楚鴻，唇角笑容含著嘲意：“我不殺你，你的命不該由我來取。”
但他放過了楚鴻，卻并不意味著會放過楚家。
不過，抬起手后，楚星禹卻頓了頓，眼睛悄悄看向了身側的殷承衍。
殷承衍差不多能猜出他要做什么，道：“若是下不了手，我可以幫忙。”
他自然知曉，楚星禹不是下不了手，而是怕他會覺得他下手太狠。
而對于殷承衍來說，即使楚星禹要屠了楚家，他也只會遞上一把刀。
果然，聽到他這話后，楚星禹嘴角揚了揚，下一瞬毫不留情出手。
院外響起一聲聲慘叫。
在楚景黎和楚星禹的事上，楚家絕大部分人都不無辜，今日修為被廢也是因果報應。
而楚家，也差不多廢了。
今日之后，楚家便會在北部的頂級勢力中除名了。
這時，一道怒吼傳來：“何人在我楚家放肆？”
聽到這個聲音，楚鴻的眼中猛然生出希冀。
殷承衍則看向了聲音傳來的方向，是在楚家的后山深處。
楚星禹像是想起來什么，道：“倒是忘了他了…”
殷承衍：“這人是？”
“楚家的太上長老，一直在后山閉關潛修，幾乎不露面。”楚星禹解釋道。
而且最重要的是，這位太上長老，也是當年楚鴻暗害楚景黎一事的知情人。
楚星禹正欲再度出手時，忽然感受到什么，倏地頓住，放下了手。
外面太上長老的聲音也戛然而止。
楚景黎來了。
同時，殷承衍也感受到了天道的氣息，他想了想，取出了一個陣法拋向楚鴻，將他困在陣法中。
隨后，看向楚星禹道：“我們出去看看。”
楚星禹點頭，臨走之前朝著楚鴻留下一句話：“取你命的人來了。”
兩人走去房間，便看到不遠處的房頂上，楚景黎負手而立，與一臉色紅潤的老者對峙著。
老者正是楚家的太上長老，此時一臉不可思議，暗含了些許驚恐：“你到底是誰？”
楚景黎：“一別十數年，沒想到太上長老的眼神如此不行了。”
“你是楚景黎，不對，絕對不可能……我明明親眼看著你絕了氣息！”
…………
下方，殷承衍和楚星禹抬眸看著。
楚星禹悄悄用神識與殷承衍道：“我爹他是憋太久了吧，怎地跟那老頭這么多話……”
殷承衍聞言，唇角微微勾起，看著楚星禹努力抬頭看的模樣，他建議道：“不如我們也上去？”
楚星禹頓了下，旋即點了點頭。
楚家家主院外，倒了一地被廢了修為的楚家人，昏迷過去，唯有幾個意志稍強些的還勉強清醒著，但他們此時恨不得也直接暈過去……
死去多年的上任家主突然出現在眼前，他們都當年的真相也了解一些，此時看著楚景黎，著實是恐慌不已。
而這時，在太上長老身后不遠處，兩道身影悄然出現……
與太上長老對峙正激烈的楚景黎猛地頓了頓。
從楚景黎的視角，能清楚看到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在房頂上坐下，殷承衍還拿出枚新鮮紅潤的靈果放在了楚星禹手中……
楚景黎：“……”
伏龍眼睛
也不知殷承衍和楚星禹是如何做到的, 楚景黎眼睜睜看著他兒子接過靈果，自然地吃了起來，而距離他們二人不遠處的太上長老卻毫無所覺。
楚景黎頓時覺得與太上長老爭辯實在無趣, 直接動手一掌轟向太上長老的丹田處，靈氣肆意破壞廢了他的修為。
太上長老從房頂滾落，跌落在院中，費力嗬嗬了兩聲說著什么，隱約夾雜著楚景黎的名字，聽不甚清。
然而楚景黎像是沒聽到一般, 看向了那邊看戲的兩人，有些無奈道：“楚鴻在何處？”
楚星禹吃完了手中的靈果, 抬手指了指：“就在下面那間房里, 不過, 他的情況有些不對勁。”
楚景黎聞言有些疑惑, 躍下房頂，徑直朝楚星禹所指的房間走去。
房頂上，楚星禹掃了一眼周圍的楚家人, 隨后對著殷承衍微微笑道：“衍哥, 我們也下去吧？”
殷承衍：“等等。”
說著, 他在楚星禹微含疑惑的眼神中攥住了他的手腕。
“沾上了。”殷承衍盯著楚星禹指尖處，殘留了一些靈果的汁液。
楚星禹手指仿佛被這道目光灼傷了一般，微微蜷縮了下，他道：“甩掉就好了……”
話音未落，殷承衍對他的說辭充耳不聞, 一邊拉過他的手腕, 一邊微微垂首，含了他的指尖。
殷承衍輕輕將那處舔過, 溫潤濕意順著指尖傳至楚星禹腦海，他呼吸頓時滯住。
待殷承衍松開時，看向楚星禹，道：“甜的。”
楚星禹已然臉色微紅，從手指到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殷承衍微挑了唇角，手中多了個白帛，垂眸將楚星禹的手指一點點擦拭干凈，隨后緊緊攥在了手中，道：“下去吧。”
楚星禹輕輕點了點頭，眼睛看向兩人相握的手。
殷承衍倒是注意到了，只以為楚星禹是在想方才的情形，起身欲攬著他下去。
然而，抬手之際，忽然有一股力道順勢握住了他的手拉過去……
細微的感覺傳來，殷承衍頓住，回頭看向了楚星禹，眸中微暗。
似是“報復”一般，楚星禹正握了他的手，將指尖含入口中，輕輕地咬著。
說是咬，其實殷承衍完全沒感受到，楚星禹約莫不舍得真咬下去，因而只有細微的輕癢傳來。
殷承衍莫名想到了十指連心，只覺得那股癢意著實傳到了他的心口，橫亙著徘徊不去。
被他的目光看著，楚星禹動作頓住，若無其事地松開殷承衍的手，道：“禮尚往來……”
殷承衍輕笑了聲，將微微泛著水光的手指舉在他眼前，“那也要徹底才行，小禹，你還未幫我擦干凈。”
楚星禹臉色一紅，接過白帛迅速卻又仔細地擦過，聲音漸低：“好了。”
話音剛落，腰上傳來一股力道。
殷承衍攬著楚星禹從房頂躍下，穩穩落在地面上，收回的手順勢握住楚星禹的手。
兩人一同朝楚鴻所在的房間走去。
房間門大開著，還未走進去，殷承衍和楚星禹便看到了其中的場景。
楚鴻生死不明地倒在地上，而楚景黎在他不遠處站立，手中拿著那個暗紅色靈物打量著。
見此一幕，兩人腳步快了幾分，走進房間。
“你們兩個來了，這東西……我覺得有些奇怪……”楚景黎聽到聲音，抬頭看了他們一眼。
“這就是常修所說的地級靈物。”殷承衍說著掃了倒在地上的楚鴻一眼，倒是沒死，但修為盡失，壽命也所剩無幾，如此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隨后，便收回了目光繼續問楚景黎道：“您認得這個靈物？”
楚景黎沉吟了下，道：“這里面似乎也有命蠱的氣息，但十分微弱，唯有觸碰時才能感受到……”
見狀，殷承衍和楚星禹也心有疑惑。
先前，他們看到楚鴻觸動這靈物時，靈物便會蕩起一圈空間波動，但楚景黎此時拿著，卻毫無反應。
眼前的靈物，與伏龍的斷骨，皆有空間波動，且皆有命蠱的氣息……
殷承衍重又打量了一下靈物，心中隱約浮起個猜測……
不過，還要見到天道時才能確認。
思及天道，殷承衍道：“可以讓天道看一下是否認得此物，不知天道如今在何處？”
楚景黎：“他還在暗道中，守著那截斷骨。”
說完，淡漠的眼神掃向了一旁的楚鴻，“恩怨已了，我們也回去，天道找青語詢問的事情，我也還沒來得及問。”
楚家三分之二的人非死即傷，以楚家往日的作風，樹敵不少，今日之后，十有八九會被北部其他世家瓜分掉。
早在知道楚家大多數人知曉當年的些許真相時，楚景黎對楚家的最后一分歸屬就沒了，此時更是不在意楚家的死活。
他們弄出的動靜不小，估計沒多久周圍的勢力就知道今晚在楚家發生了何事。
而殷承衍幾人卻不甚在意，通過暗室回到了暗道中。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暗道中已經沒了天道和伏龍的斷骨。
正疑惑之際，殷承衍和楚星禹腦海中忽然傳來天道的聲音：“我在氣運之子的房間中。”
殷承衍隱約覺得天道有些異常，眉心微微皺起。
楚星禹則向楚景黎傳達了天道的話。
楚景黎并未多想：“原來如此，那我們也盡快離開此處。”
臨離開暗道時，楚星禹看到了殷承衍的神情，腳步略頓了頓，靠近問：“衍哥，怎么了？”
殷承衍：“以天道的性子，為何不直接帶著斷骨來找我們？”
留在暗道中守著斷骨已是十分奇怪，而方才的傳聲中，居然也沒有多言一句話。
聞言，楚星禹也覺出不對勁來。
說話間，他們已經走出暗道，出現在楚星禹當年所住的院中。
小院并不大，僅有一間正屋，院中有一個幾步就能走過的水池，池邊放著一張石桌，以及木樁做的椅子。
殷承衍先前隨楚星禹來時，水池中空空如也，如今卻盛滿了清透的靈液，濃郁的靈氣被鎖在水池附近。
而靈液之中，則放置著伏龍的那截斷骨。
天道就在石桌旁坐著，看到殷承衍等人，興奮地抬手打招呼，然而剛張開口，欲說的話忽然止住。
下一瞬，他忽而閃身至楚景黎面前，盯著他手中的靈物：“你從哪得到的這個？”
見此一幕，殷承衍心中的猜測愈發確定了。
“這就是常修所說的那個地級靈物，我們找到楚鴻時，他欲煉化這個靈物，卻反而被靈物上的空間波動汲取了壽命。”殷承衍道。
楚景黎：“拿到靈物之后，我在上邊感受到了命蠱的氣息，便將它帶了回來。”
天道的反應已經十分明顯了。
楚星禹：“莫非，這也是伏龍的身軀？”
但看這暗紅圓球的模樣，并不像龍軀的一部分。
天道小心翼翼從楚景黎手中接過那靈物，靈物上立即浮起一圈空間波動，楚景黎后退一步躲開，天道倒是無懼。
天道仔細看著靈物，隨后浮起一抹笑，道：“沒錯，這是伏龍的一部分！”
說著，他快步走到水池邊，將手中的東西也放了進去。
殷承衍三人也走過來，看著那方水池。
“這是龍軀的哪一部分？”殷承衍問道。
天道：“眼睛。”
楚星禹疑惑道：“眼睛？”
殷承衍也十分疑惑，畢竟那東西，怎么看也不像眼睛。
天道解釋道：“伏龍和其他龍族不一樣，他天生有三只眼睛，但第三只眼睛不能視物，平時也不顯露出來，這就是他的第三只眼睛。”
“當年，我們都以為他這第三只眼睛無用，沒想到，看似無用的卻恰恰最有用。”天道微頓了下，少年的臉上浮現與之不符的深沉，“伏龍，用這只眼睛看到了未來。”
未來？
殷承衍眸光一閃，想到了另一個看到了“未來之事”的尹青語，仿佛有一根線將一切串聯了起來。
他眼中盛著沉思，緩緩問道：“他看到了什么？”
天道卻仿佛想起什么一般，語氣快了幾分，迅速解釋道：“他看到了氣運之子的母親，在那之后，伏龍身上有了命蠱，氣運之子父親身上也有了命蠱。”
說的十分簡略，像是省略了許多細節一般。
然而不等殷承衍再問，天道忽然看向了楚景黎：“差點忘了，我從南墟帶回來一物，是氣運之子的母親要給你的，就在房間里，你自己去看一看吧。”
楚景黎一愣，旋即有些驚喜道：“青語給我的？”
話音未落，他已急切起身往身后的房間走去。
而他身后，殷承衍和楚星禹聽出了不對勁。
楚星禹狐疑地看了一眼天道，神識問殷承衍：“衍哥，天道這是在騙我爹吧，他想做什么？”
天道雖然活了十數萬年，但性子還是像龍龜所言的那般，像條沒成年的小龍似的。
他對楚景黎說那番話時，眼神飄忽，明顯是在說謊，而楚景黎卻因為他提到了尹青語，激動之下未曾察覺。
殷承衍也不知天道要做什么，他的目光轉向不遠處的房間，回道：“從方才，我便發現你的房間似乎過于安靜了。”
不像是尋常的安靜，更像是被什么陣法覆蓋住了一般。
楚星禹聞言，立即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他爹推開了房間門。
殷承衍感受到一閃而過的陣法氣息，果然，房間內被布下了陣法。
天道要做什么……
楚星禹通過被推開的門，往里面打量了一眼，卻是忽然頓住。
他離開楚家許久，房間內應當布滿灰塵才是，然而現如今，卻像是被精心打掃過一般……
這時，楚景黎似乎看到了什么，驀地僵在原地，隨即猛地跨入房間內。
“青語？！”
聞言，楚星禹雙眸睜大，一時愣住。
命蠱來歷
楚景黎已快步朝房間內走去, 隱約傳來其激動的聲音。
而房間周圍陣法也在他踏入的那一刻消失不見，殷承衍和楚星禹能清晰察覺到房間內還有另外一人的氣息。
殷承衍看了一眼天道，天道正看好戲般地偷笑。
的確, 天道在騙楚景黎，但如果是這種欺騙，楚景黎怕是甘之如飴。
再看身側神色有些異樣的楚星禹，殷承衍握了握他的手，問道：“緊張？”
楚星禹被說中了心思，但在殷承衍面前他也沒什么好掩飾的, 點了點頭：“有一點，我記事之前她便被帶回了南墟, 因此……”
因此, 對楚星禹來說, 這算是他初次與生身母親相見。
但看現在的情形, 他似乎也不好進入房間。
殷承衍將楚星禹臉上的糾結看在眼里，微微勾起唇角，安撫道：“我倒是覺得, 有人或許比你更緊張……”
楚星禹聞言一怔, 然而沒等他開口, 身后忽然傳來一輕一重的腳步聲，他驀地攥緊了手。
頓了片刻，才轉過身站起來，看向朝他們走來的兩人。
與曾經聽到的那段聲音中透露的溫柔感不同，站在他們面前的尹青語, 雖看著柔弱, 眉眼之間卻含著一抹堅定。
雖是第一次相見，尹青語出來后, 目光準確地落在了楚星禹的身上。
隨后，臉上露出了笑，腳步快了幾分，走到楚星禹面前。
“星禹，我很高興，終于能見到你了……”
她一開口，溫柔的語氣便與那段聲音重合了。
殷承衍察覺到楚星禹緊攥著的手緩緩松開。
隨后便看到楚星禹有些別扭，開口回道：“我也很高興見到你……”
話說出口后，后面的交流便自然了許多，楚星禹向來想得通透，他們一家三人因意外分開，如今重聚當更為珍惜才是。
當聽到楚星禹叫她“母親”后，尹青語眼睛微紅，笑容卻更深了。
尹青語似乎身體不佳，近看時能看到臉上的些許蒼白，身后，楚景黎抬手扶住她的肩頭，道：“坐下再說吧。”
楚星禹愣了下，問道：“你的身體……”
尹青語語氣柔和，解釋道：“無礙，只是暫時虛弱一段時日罷了……”
尹青語曾經身為圣女，這次氣運反噬自然也受了些影響，但并不嚴重，修養一段時間便可恢復。
聞言，楚星禹這才放下心來。
殷承衍坐在他身旁，目光始終落在楚星禹身上，寬大衣袖的遮掩下，兩人的手一直握著。
他靜靜看著楚星禹與母親的交談，忽然間，卻聽到了自己的名字。
楚星禹將殷承衍介紹給尹青語，頗為鄭重：“這是我的道侶。”
殷承衍不動聲色從楚星禹身上轉了目光，微微露出個笑，隨楚星禹的稱呼叫了聲“母親”。
尹青語看著他們兩人，溫柔笑道：“我已聽天道說過你們的一些事，小禹有你照顧，我很感謝，也很放心。”
一旁，天道挺了挺胸膛，一臉“快夸我”的表情。
然而，殷承衍和楚星禹卻完全沒有看他一眼，轉而說起了其他事情。
天道表情緩緩垮了下來，可憐兮兮地趴在了石桌上，企圖引起對面幾人的注意。
忽然，一道聲音傳來：
“多謝了。”
聽出是殷承衍的聲音，天道立即又振奮起來。
石桌旁不遠處，盛滿了靈液的水池中，斷骨與眼睛汲取著靈氣，不知不覺氣息愈來愈強。
而尹青語也說起了先前天道未曾解釋清楚的話：“我第一次看到未來之事，是在圣地中，后來我來到北部，在生下星禹時，半夢半醒之間，隔著時空看到了十幾萬年前的氣運之子，伏龍，但時間極短，只來得及做一件事……”
雖不知為何能隔著十數萬年接觸，在周圍的時空波動中，尹青語和伏龍發現了命蠱。
“命蠱實際是一種吞食了時空之力的靈蟲，可令死者復生，而生者接觸，則會損耗其壽命。”
因此，即使伏龍和楚景黎沒有死于意外，也會因壽命耗盡而亡。
不過，因為看到了未來之事，知道這死亡也是注定發生的事，尹青語才果決地給楚景黎用了命蠱。
但剛出生的楚星禹卻不能使用命蠱，否則便會死于命蠱之下。
尹青語：“但復生也并非易事，我借著祭壇的力量，以及秘境的靈氣，才讓你父親順利復生，但伏龍本身實力太過強盛，復生更為困難。”
后面的話，便是說給天道聽的了。
天道十分樂觀道：“能復生已經是出乎意料了，其他困難不算什么。”
一旁，殷承衍默默聽著，心中愈發有種奇怪的感覺。
所謂的能看到未來之事，以及隔著十數萬年的交流……倒像是冥冥之中有種力量，在幫這個小世界的氣運之子……
正沉思時，殷承衍卻忽然察覺到有不少人在向著小院靠近，目光微凜看了過去。
而楚星禹也察覺到，立即與殷承衍對視一眼。
殷承衍感受了一下，道：“是卓家人。”
卓河衣已經死在他們手中，而且據他們所知，卓家人對當年卓河衣做了什么并不知情，因此，他們倒也沒想再廢了卓家。
卻不知，卓家人這么快趕來所為何事？
院中還有伏龍的龍骨與眼睛在，這些暫且不便讓他人看到。
殷承衍松開握著楚星禹的手，道：“我去解決了他們，你和……”
話未說完，他的手被反握住。
“我和你一起去。”楚星禹說完，回首看向了楚景黎和尹青語，“爹，娘，我們去去就回。”
見他如此，殷承衍目光柔和，唇角微揚了下。
等兩人抬腳離開小院時，還隱約聽到身后尹青語向天道詢問，有關楚星禹過往事情的聲音……
殷承衍和楚星禹并未走出多遠，就站在距離小院不遠處，沒多久，身著卓家服飾的數十個修士出現在了眼前。
見到夜色中泰然自若擋在他們面前的兩個人，為首的卓家人起初一愣，但仔細看了看后，眼中的警惕很快退去，浮上一抹輕蔑。
不過是兩個年輕的修士而已，這么年輕，修為能高到哪里去？
這人原是卓河衣的堂弟，此時是新的卓家家主。
“地級靈物在何處？快說！”卓家主威脅道。
被夜色遮掩，卓家主卻沒看到，殷承衍看向他的眼神，仿佛是在看一個死人。
而楚星禹看他的眼神則像是在看一個傻子，用神識與殷承衍交流道：“卓河衣雖然陰毒，但還算有些小聰明，沒想到卓家其他人這么沒腦子……”
卓家在卓河衣大展風采之前，也就是一個小門小戶，躋身北部頂級世家這么多年，居然也沒點長進。
殷承衍掃了卓家人一眼，然后道：“約莫是被楚鴻忽悠了。”
能找到這里，還是沖著地級靈物來的，定是楚鴻編造了什么話，誘使這些人來找他們。
而卓家主，看到殷承衍和楚星禹不僅不回答他，還偷偷說著什么，頓時冷哼一聲，命人上前欲將這兩人拿下。
然而下一刻，鋪天蓋地的黑色潮流從天而降，明明看著像水流，砸在身上卻仿佛萬斤巨石一般。
卓家眾人皆雙腿一顫跪倒下去，甚至聽到了幾聲清脆的骨頭斷裂聲。
卓家主終于意識到不對勁，認慫得也極快，當即趴伏在地，痛哭求饒，說他們受了蒙蔽，什么都沒做成，希望饒他們一命……
殷承衍控制著靈氣停頓下來，問道：“楚鴻跟你說了什么？”
“他說有幾個修為不高的人，暗中下藥讓他們修為盡失，然后搶走了地級靈物，就在前面的小院中……”卓家主如實道，心中暗恨自己輕信了楚鴻的話。
事實確如殷承衍猜測那般，就在他抬手欲廢了這些人的修為時，楚星禹忽然抓住他的手：“衍哥，等等。”
殷承衍側眸看著他，眼中微露疑惑，同時放下了手。
卻見楚星禹走到卓家主面前，道：“我這里有一顆毒丹，你把他吃了，我可以放這些人一命。”
卓家主聞言臉色一變，整個人哆嗦起來，手顫抖著沒有接毒丹的打算。
然而楚星禹卻不是詢問他是否愿意，直接將毒丹塞進了他的嘴里。
丹藥入口即化，卓家主體內立即傳來極度疼痛的感覺，他神情驚恐，摳著嗓子欲將之吐出來。
這時，楚星禹繼續道：“不過，如果你答應幫我做一件事，我可以把一部分解藥給你。”
“我答應我答應……”卓家主雙眼迸出驚喜，忙不迭道。
楚星禹站起身，將一個玉瓶丟在他面前，神色淡漠道：“一月一顆，可暫時保住你的命，玉瓶內共有三十六顆，恰好是三年，這三年內，我要你保住楚鴻的命，但要讓他活的凄慘，痛苦……”
“三年之后，我會回來，如果你能做的讓我滿意，屆時自然會給你真正的解藥。”
說完，楚星禹轉身朝殷承衍走去。
殷承衍并未說什么，握住楚星禹伸過來的手，一同往小院走去。
不過，走至半道，他忽而想起什么，開口問：“三年后你要回來？”
在殷承衍的預計中，楚星禹解開體內第九層封印后，他們的修為也差不多達到了這方小世界的頂峰，之后便會飛升。
飛升之后的情況尚且不明，但楚星禹卻說三年后會回來北部？
殷承衍心中已經琢磨起，如何想辦法記住冥玉小世界的位置，到時候方便回來……
然而，楚星禹卻道：“當然是騙他的。”
殷承衍思緒一頓，側眸看向了楚星禹。
楚星禹卻毫無所覺，笑了笑繼續道：“那枚毒丹三年后自會解開，我就是嚇一嚇他。”
殷承衍：“……原來如此。”
從他的神色中，楚星禹終于看出了蹊蹺：“衍哥，你不會也信了吧？”
殷承衍默默看著他，沒有開口。
楚星禹卻像發現了新奇事物似的，唇邊笑意加深，時不時悄悄看殷承衍一眼。
如此走了一段后，殷承衍眸中浮起無奈，在楚星禹又一次看過來時，抬手扣住了他的下頜，指腹輕輕摩挲著。
“再這樣，我就親你了。”殷承衍瞳眸微深，比周圍的夜色更為漆黑。
楚星禹嘴唇抿了抿，輕聲問：“衍哥，你是在威脅我嗎？”
但這威脅，屬實無力了些，反而頗具吸引力……
“不。”殷承衍垂眸靠近，道：“我在撩撥你。”
觀測使
殷承衍說著靠得更近了, 氣息交錯間聽到了楚星禹略有些快的心跳聲，他微微挑起了唇角。
隨后，察覺到楚星禹凝住的那口氣緩緩呼了出來, 在他呼吸未穩時，殷承衍倏然俯首吻了上去。
他的手掌橫在楚星禹腰后，將之緊緊攬了過來。
夜色的遮掩中，響起微微急促的呼吸聲，與衣物的摩擦聲交織在一起，撩撥人心。
不過, 小院中天道等人尚且還在等候他們二人回去。
殷承衍壓下心頭的蠢動，輕輕松開了楚星禹的腰, 然而下一瞬, 楚星禹卻主動攀上了他的肩頭, 靠在他身上微喘著平穩氣息。
霎時間, 殷承衍瞳眸深處翻涌出極具壓迫感的情緒，不過片刻，又微閉上雙眼, 再睜開時已然恢復常態。
緩和過來后, 殷承衍微微垂眸看著楚星禹, 緩緩抬手攬上他的腰，手掌覆著一處柔韌部分，輕輕捏揉了下。
楚星禹低哼了聲，稍稍抬頭看著殷承衍。
殷承衍心情忽地好了幾分，道：“該回去了。”
他們出來的時間有些長了, 天道幾人或許會擔心。
楚星禹聞言, 慢吞吞站直了身體，眉宇之間透露著些許不情不愿, 并不明顯，但卻像是刻意顯露出來給殷承衍看。
殷承衍自然看了出來，他微微失笑，執了楚星禹的手握住。
兩人開始往回走，殷承衍的聲音在楚星禹腦海中響起：“待只有我們二人時，小禹想靠多久就靠多久……”
濃郁的夜幕中，漸漸地，兩人的步伐也一致起來，腳步聲重疊在一起，不分彼此。
不多時，殷承衍和楚星禹回到了小院中，將卓家人之事簡單講述了下。
而他們兩人離開這段時間，天道已然將伏龍的那截斷骨與眼睛收了起來，滿池的靈液也被收走，“我決定，還是將伏龍帶回兇獸深淵下面，順便問問老龜有沒有辦法幫伏龍復生……”
這也在殷承衍的預料之中，楚家并不是什么安生之處，自然比不得兇獸深淵下的靈脈空間。
這時，楚景黎對楚星禹道：“我和你娘也隨天道一同過去，靈脈空間內靈氣濃郁，對療傷有好處……”
這自然是為了尹青語了。
尹青語看著楚星禹的眼神中含著歉意。
楚星禹的想法自然是和楚景黎一樣，他笑了笑道：“如此也好，靈脈空間中十分安全，我這里還有一些靈藥……”
說著，直接拿出一枚儲物戒，往里放了許多對身體有好處的靈物，然后將儲物戒放在了尹青語手中。
隨后道：“不用擔心我和衍哥，若是有事可讓天道來尋我們。”
殷承衍也開口道：“我會護好小禹。”
他們還需去一趟西澤，將解除楚星禹體內封印的最后一個靈物取來，因而不能隨他們一同回兇獸深淵。
尹青語雖然想多一些時間與楚星禹相處，但她也知道，現如今的情況，還是盡快解開楚星禹體內封印為好。
不過，雙方即將分開之際，天道忽然折返回來，大喊道：“我差點忘了一件事！”
“我找到了那人的尸身，現在就放在靈脈空間中，老龜從尸身的丹田中剖出一枚玉牌，玉牌上有著觀測使戊組二十八號這一訊息。”
“觀測使……戊組二十八號？”殷承衍緩緩重復了一遍，觀測使是什么？而那個編號……
他忽地心念一動，神識立即探入空間之中。
這段時間，他一直在用地獄珠的力量侵蝕著九方觀測書，倒是不知進度如何了。
神識探入后，殷承衍目光驀然一冷。
只見，九方觀測書已被地獄珠侵蝕了十之八九，神識接觸之后，立即感知到了這件法器的真實名號。
不是九方觀測書，而是……
“九方觀測書戊組二十八號……”
殷承衍低聲念著，與此同時將之從空間中取出。
聞言，在場眾人皆是一愣。
楚星禹率先反應過來，微微吸了口氣道：“都是戊組二十八號，我們可能猜對了，九方觀測書不止一個，觀測使也不止一個，其他小世界的氣運之子……”
后面的話并未說完，但其余人皆已明了。
所謂的觀測使，果真是某個勢力派出到各個小世界的，目的便是阻止氣運之子飛升。
更準確的說，對方的目的是阻止小世界晉升。
殷承衍緩緩握緊了楚星禹的手，帶著安撫之意。
與此同時，他的目光落在被侵蝕了大部分的九方觀測書上，忽而心念微動，催動了地獄珠的那股力量加快了侵蝕的速度。
霎時間，腦海中便傳來些微的刺痛感。
殷承衍眸中隱含凝重，這次倒是比上次控制得容易了些，但還是有些勉強了，不過片刻，神識傳來的刺痛感便愈來愈強。
首先察覺到他不對勁的，正是站在殷承衍身側的楚星禹。
兩人的手一直握著，楚星禹忽然感覺到殷承衍的手變得冰涼，隱隱還有些汗意。
他當即抬眸看向殷承衍，雖然殷承衍臉上并無表情，但楚星禹本能覺得不對勁，忽而想到什么，目光倏地轉向了面前的九方觀測書。
這下便全都明白了。
這么一會兒時間，殷承衍感到腦中一陣一陣的脹痛，深入骨髓一般，不可避免地，呼吸沉重了起來。
就在殷承衍一邊盯著九方觀測書，一邊勉強控制著不讓楚星禹發現他的異常時，一股極為熟悉的神識忽然靠近。
下一瞬，兩股神識猛地糾纏在一起，熟悉的刺激感通過神識傳來，如海浪般撲向兩人的腦海。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神識相融的感覺涌入殷承衍的腦海中后，居然撫平了因強行催動地獄珠而產生的痛苦。
且融合后的神識，控制那股力量更為輕松，侵蝕九方觀測書的速度比方才更快了幾分。
殷承衍不禁再度審視了下自身的功法。
即使是雙修功法，能做到這種地步也是聞所未聞。
不過隨后，他的注意力便放在了楚星禹身上。
因為神識相融，楚星禹正竭力壓制住腦海中傳來的感覺，嘴唇緊緊抿著，但身體還是無法控制熱了起來，連呼吸都仿佛帶著些許灼意。
所幸，有他們二人的神識催動，地獄珠的力量順利侵蝕掉最后一部分，九方觀測書上的神識印記徹底被抹除。
侵蝕完畢的剎那間，殷承衍壓下心頭浮起的不舍，強行與楚星禹的神識分開。
與此同時，不動聲色抬手扶住了楚星禹。
方才從二人神識相融到侵蝕完畢，只發生在片刻之間，因而楚景黎和尹青語并未察覺到什么，注意力被九方觀測書吸引了過去。
唯有天道隱隱有些感覺，已經朝殷承衍和楚星禹兩人偷偷瞥了好幾眼。
不過他很快也被九方觀測書吸引了注意力，催促道：“快看看這法器還有什么訊息。”
不用他說，殷承衍已經抬手將九方觀測書拿在了手中。
曾經的九方觀測書，整體玉白瑩潤，如今被他的力量侵蝕之后，已然變成了一本黑漆漆的書，仿佛從一個正道法器變成了邪魔法器……
殷承衍神識直接探入，片刻之后便睜開了雙眼，微皺了眉道：“這法器內信息極少，除先前所知道的那些外，只知九方觀測書來自一處名為圣隕宮的地方。”
除此之外，便是為什么那個觀測使為何能改寫氣運之子的命運，而不會受到小世界規則懲罰的原因，就是因為這件法器。
但需要用一種特殊的功法才能做到，殷承衍等人不知曉功法，便無法使用九方觀測書。
不過，九方觀測書除了改寫命運之外，本身也是一件極為厲害的法器，暫時還有點用。
“圣隕宮？”天道摸了摸下巴，“沒聽說過。”
“像是一個勢力……”楚星禹道。
或許飛升之后才能將某些謎團解開，楚星禹心中隱隱有些急切起來，他看向殷承衍，微皺起眉道：“衍哥，若背后之人真是一個勢力，那觀測使死亡，他們會不會知曉……”
殷承衍聞言目光微凜，道：“有這個可能。”
這就意味著，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需盡快提升修為，讓楚星禹順利飛升。
楚星禹：“看來我們要盡快去西澤了。”
殷承衍點頭，然后將九方觀測書給了天道，“你將這法器帶回去，看龍龜前輩可否還能看出些什么。”
天道應下，隨后便帶著楚景黎和尹青語回兇獸深淵。
而殷承衍和楚星禹相視一眼后，下一刻楚星禹點點頭取出傀儡仙鶴拋向半空。
須臾之間，傀儡仙鶴便由巴掌大小變得巨大。
兩人坐在傀儡仙鶴上，仙鶴振動雙翅迅速朝著西澤的方向而去，下方的修士只能看到一縷白芒劃過上空。
只剩了他們兩人，楚星禹周身一松，已然靠在了殷承衍身上，整個人壓在他的背上。
殷承衍能感受到楚星禹臉頰貼在自己肩頭，舒服地嘆了口氣，他心中微動，開口道：“小禹，到前面來，我想看著你。”
楚星禹聞言微頓，嘴角微微揚起，乖乖起身，剛挪到殷承衍身前便被他一下攬住，殷承衍稍稍用力便將楚星禹抱在了懷中。
楚星禹也頗為習慣地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著。
傀儡仙鶴速度極快，待天色微亮時，已經接近了東荒與西澤的臨界處。
沒了結界，可直接穿行過去。
然而，就在傀儡仙鶴即將飛過去時，一股巨大的力量忽然橫亙面前，楚星禹及時控制住傀儡仙鶴停下，才沒有撞上去。
楚星禹眉心皺起：“這是怎么回事？”
他們靠近之前，并沒有感受到這股力量，而是在他們靠近時憑空出現的。
殷承衍的目光掃向下方，有北部的修士正穿過原本結界存在的位置，順利到了西澤的范圍內。
思忖了下，他道：“我們下去看看。”
楚星禹點了點頭。
然而，當殷承衍和楚星禹與那些修士一樣，朝西澤的方向走去時，前方忽然又出現了那股力量。
而他們前面的修士，卻毫無所覺直接穿行過去。
見狀，殷承衍心中暗道了聲，果然，這股力量只針對他們，而且……
這次接近這股力量后，他感知到了這股力量的來源。
是那九道氣運光束。
殷承衍用神識告訴了楚星禹，楚星禹仔細感受了下，結果與殷承衍感受到的一樣，他眉心深深皺起。
“氣運光束，為何要阻攔我們離開北部？”
被困光束
殷承衍忽地回首, 看向了距離此處不遠的那道氣運光束，他隱約能猜到，氣運光束阻攔楚星禹的原因……
“或許是因為你氣運之子的身份。”他神識對楚星禹道了句。
楚星禹聞言微怔了下, 覺得有些道理，但隨即更加疑惑了，“那衍哥你為何也無法離開？”
殷承衍沉吟了下，提議道：“距離此處最近的氣運光束，我們一刻鐘便能趕到，不妨過去看看？”
因著他二人站在原地不動, 已經有目光明里暗里打量過來。
楚星禹點點頭：“也只好如此了。”
說罷，兩人轉身往回走去, 待走出他人的視線后, 將傀儡仙鶴放了出來。
雙翅一振, 便朝著上方飛去。
約莫一刻鐘后, 兩人來到氣運光束附近，即使是在白日里，氣運光束也依舊顯眼刺目。
而光束周圍, 則圍攏了大量的修士。
傀儡仙鶴停留在不遠處, 一時倒是無人注意到。
殷承衍朝光束附近看了一眼, 只見，那些修士雖然圍著氣運光束，卻盡皆隔著一段距離。
顯然已經有人嘗試靠近，卻得到了教訓。
不過，即使有前車之鑒和天道的勸誡, 也阻攔不了這些修士, 不時便有修士以各種方法試探。
畢竟，眼前的光束乃是“氣運”, 若能僥幸沾得一星半點，也是天大的好處。
甚至有修士已經盤膝而坐，在此處修煉起來……
“太多人了。”楚星禹微皺了皺眉道。
這么多修士盯著，他們不便靠近。
他話音剛落，殷承衍忽而控制了傀儡仙鶴往前方掠去，巨大的陰影劃過下方修士的頭頂，引起一陣喧嘩。
眨眼之間，傀儡仙鶴便停留在了氣運光束前方，感受到了阻力無法再靠近。
而下面的修士見此一幕，說不上是松了口氣還是如何，神色復雜。
他們既希望能有方法接近這氣運光束，卻又不愿看到其他人真的接近。
控制傀儡仙鶴停下后，殷承衍看向了楚星禹：“你可有感覺到什么？”
楚星禹剛從殷承衍方才的舉動中回過神來，聞言閉上了雙眼，仔細感受著。
片刻之后，忽然眉心微動：“嗯？”
殷承衍見狀一頓，本是試探而為，沒想到楚星禹真發現了什么。
他頗有耐心的等著，不一會兒，楚星禹便睜開了雙眼，眉心微微皺著，道：“衍哥，很奇怪，我隱約能感覺到地脈之中氣運的吸納流動，而且有一部分貌似與我有些牽連……”
越靠近氣運光束，那股牽連愈發深厚，像是原本反哺于東荒的氣運，有一部分卻反哺到了他的身上。
聞言，殷承衍眸中生出些許意外之色，道：“那么，這應該就是你無法離開東荒了原因了。”
或許是因為楚星禹氣運之子的身份，也或許是……
殷承衍驀地頓了下，道：“那九個圓盤，是你我一起取來，然后一同將之埋入了地脈交匯之處……”
話未道盡，楚星禹卻已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所以說，這算是一種感謝？”
來自氣運的謝禮？
而殷承衍說出猜測時，也微閉雙目細細感受了下，果不其然，也察覺到有一小股氣運在朝他源源不斷涌來。
這下，便十分明了了。
因為他們兩人在這件事上出了力，反哺的氣運將一部分氣運贈予了他們兩人，只要氣運反哺沒有結束，他們就暫時無法就此東荒。
待殷承衍將事情盡皆說清楚后，楚星禹緩緩嘆了口氣，臉壓在手臂上：“那我們只好等著了。”
見他這般模樣，殷承衍微微笑了下，抬起手輕輕撫了下他的臉側，道：“莫著急，看氣運反哺的速度，至多三天就能結束了。”
三日時間，回兇獸深淵一趟倒是足夠了，但卻沒有太大必要，不過，他們無法離開的消息，倒是可以告知天道一聲。
這時，殷承衍目光微凜，目光朝下方看去。
數個修士乘了云舟緩緩朝他們飛來。
楚星禹倒是饒有興致地看了看他們所用的法器云舟，然而看了幾眼便將其煉制原理看透了，頓時又失了興趣。
這些修士倒不是沖他們來的，而是因為殷承衍和楚星禹受到了啟發，也上來一瞧，是否有辦法接近氣運光束。
殷承衍和楚星禹卻是清楚，氣運光束無法被人靠近，無論做什么都是徒勞罷了。
兩人也無意在此處耗去這三日時間，相視一眼后，便控制著傀儡仙鶴欲飛離此處。
然而，就在傀儡仙鶴扇動雙翅之際，氣運光束猛然光芒大盛，耀目的白光掃過周圍。
“怎么回事？”
“什么都看不見了……”
下方一陣嘈雜聲響起，附近的修士微微亂了起來。
連殷承衍和楚星禹也不能直視這白光，闔起了雙目。
白光掃過的剎那間，殷承衍下意識攬上楚星禹將之拉至懷中，下一瞬，一股牽引力忽然傳來……
約莫半刻鐘時間，白光緩緩消失，修士終于能看清周圍。
法器云舟上的幾個修士也睜開了眼睛，卻震驚發現，仙鶴和仙鶴上的兩個修士已經不見蹤影。
其中一個修士在白光亮起之前看到了仙鶴翅膀扇動，猜測道：“或許是直接離開了……”
而此時的殷承衍和楚星禹，卻是有些不妙。
倒不是有什么危險，而是……
楚星禹眉宇之間浮著些許煩躁，把臉埋進殷承衍衣衫之中，才輕輕緩了口氣：“衍哥，這也太亮了，完全看不見。”
殷承衍眉心微蹙，抬手撫上楚星禹的背后，輕輕攬著，他道：“有些麻煩，或許只能在這氣運光束中等這三天了。”
他們莫名其妙被拉入氣運光束之中，暫時無法離開，而氣運光束內比外界更為刺目，即使閉上雙眼也令人有些不適。
他想了想，閉著雙眼微微垂首，問道：“我記得，你曾經買過一些靈綢錦緞，可還有剩下的？”
楚星禹煉制傀儡，需要用到一些靈布做材料。
“有。”楚星禹點點頭，說著就要從天靈戒中取出靈布。
殷承衍又道：“可有深色的？”
聞言，楚星禹立即猜到了殷承衍的意圖，心念一動取了一段玄色靈布出來。
殷承衍接過，將之撕成一條約莫三寸寬的長布，略微疊了下后，將玄色布條覆于楚星禹雙眼之上，系在腦后。
如此，雖然仍不能視物，但總算沒那么刺目了。
隨后，殷承衍如法炮制，給自己也束了一條，眼睛立即便好受了些。
氣運光束連通到地脈交匯之處，殷承衍和楚星禹此時所在的位置，就是地脈上方。
既然無法離開，兩人盤膝而坐，兩只手握在一起。
殷承衍頓了頓，忽而手掌用力扯了下楚星禹的手，力道并不大，卻足以將他的意圖傳達給另一人。
下一瞬，楚星禹便順著他的力道乖乖過來，靠在了殷承衍身上。
殷承衍唇角微微勾起個笑，低頭尋了楚星禹的唇，輕吻了下。
兩人靜靜靠在一起，過了一會兒，殷承衍開始運轉功法修煉起來。
他們功法相同，又多次神識相融，殷承衍運轉功法，楚星禹便察覺到了，想了想也運轉功法開始修煉。
然而下一刻，殷承衍和楚星禹齊齊頓了下。
待功法運轉一周之后，不約而同停了下來，殷承衍道：“小禹，你也察覺到了？”
楚星禹有些不確定：“方才我運轉功法時，似乎吸收了一縷氣運之力？”
“我也是。”殷承衍若有所思，“看來，氣運光束將我們困在這里，目的便是這個了。”
楚星禹點點頭：“我也這么覺得，那我們盡快修煉吧。”
殷承衍抬手摸了摸他的臉，指腹隔著靈布撫過眼睛，察覺到楚星禹在他手上蹭了蹭，輕笑了聲道：“好。”
兩日時間一晃而過，在察覺到氣運光束微微顫動時，殷承衍和楚星禹同時睜開了雙眼。
時隔兩天時間，殷承衍睜開雙眼后頓了下，隨后抬手將蒙在眼睛上的靈布扒了下來。
果然，方才不是錯覺，周圍的光暗淡了許多，已經無需蒙住雙眼，甚至勉強可以視物了。
“衍哥，是不是氣運反哺要結束了？”楚星禹問道。
殷承衍側眸看向楚星禹，見他盤膝端坐，還老老實實蒙著雙眼，不由得微挑起了唇角，帶了笑意回道：“快了，約莫還需半天時間。”
話音落下，他緩緩朝楚星禹靠近。
楚星禹仿佛沒察覺到一般，還是保持著微微抬首“看”向殷承衍的模樣。
直到殷承衍的氣息在極近的位置停了下來，兩人氣息交錯，稍微一動便能觸碰到彼此。
殷承衍微垂著眸，余光看到了楚星禹微動的手指。
片刻后，楚星禹小聲開口：“怎么停下來了……”
聞言，殷承衍唇角忽地彎了彎，下一瞬便抬手按著楚星禹腦后吻了上去。
一邊吻著，一邊抬手撫上楚星禹的頸側，手緩緩上移，最后落在了蒙住他雙眼的玄色靈布上。
深色的靈布襯得眼睛周圍更為白皙，然而沒有一會兒，便有一層薄紅覆了過來。
殷承衍解開了后面系上的結，手指挑起靈布的一角緩緩扯下。
四目相對，目光中似乎含了灼熱的溫度一般，彼此瞳眸中盛著同樣的東西。
“衍哥？”楚星禹輕聲道。
殷承衍輕撫著他的頸后，緩緩道：“隨身宮殿可以進入了……”
這話意味著什么，兩人皆知曉。
楚星禹眸光輕顫，然后伸手抱住了殷承衍。
已經不言而喻了。
殷承衍回抱住他，隨后，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氣運光束之中。
玉床邊的地面上，衣物凌亂疊在一起，被掀開了一角的帷幔后面，偶爾傳出幾聲悶哼。
沒多久，兩股神識在房間上方相融。
楚星禹雙眸驀地睜大，抓緊了殷承衍的手臂，“衍哥，好像不太對……”
話音未落，殷承衍的吻便落了下來，將他剩下的話盡數吞入口中。
楚星禹手指一緊，過深的感覺令他忍不住想要逃開……
殷承衍攥住了他的手腕，手指往上插入楚星禹的指縫中，十指緊緊相扣。
片刻后，他才稍稍退開，俯在楚星禹耳畔輕聲緩緩道：“小禹，我的功法要再進一步了……”
殷承衍也沒想到，冥玉小世界的氣運對他的影響如此大，以至于功法的進境出乎預料的快。
再進一步？
楚星禹聞言，曾經的某些記憶立即浮上腦海，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更為強烈的感覺忽然就撲了過來，將他拖入更深的欲念之中……
良久后，宮殿內的聲響才漸漸平息下來……
即將飛升
功法晉升之際, 殷承衍幾乎抑制不住自己，因為神識身體接觸而帶來的渴求達到了頂峰……
直到最后，楚星禹嗓子微啞, 紅紅的眼尾幾乎要沁出淚來，殷承衍將他抱在懷中，一邊輕吻一邊安撫著。
等殷承衍抱起他走至后殿的湯池中時，懷中的人已然沉沉睡去，顯然累極了。
連殷承衍著手為他清洗時，也只是輕哼了兩聲, 將臉埋進殷承衍脖頸之間，不過片刻呼吸便平緩了下來。
殷承衍手掌輕攬著他的肩頭, 手上帶起的水珠輕輕滑落, 順著楚星禹的脊背一路落入池水中, 蕩起一圈小小的漣漪。
他看著楚星禹的眼神極為柔和, 看了一會兒后，緩緩低頭在楚星禹的耳側落下一吻，極輕卻又灼熱。
待清洗之后, 殷承衍又將楚星禹抱了回去, 一同躺在了暖玉床上, 攬著人闔上了雙目。
約莫一個時辰后，玉床上相擁的兩人齊齊睜開了雙眼。
四目相對，瞬間明了對方也和自己一樣。
楚星禹：“衍……”
他本欲說些什么，話剛出口便戛然而止，楚星禹眼神恍惚, 這是他的嗓子？
殷承衍面上隱隱浮起一抹心虛之色, 下一刻扶起楚星禹，將一青玉小瓶送至他的唇邊。
楚星禹感受到唇邊的清涼之意, 順著殷承衍的力道，微微張口喝了下去，清透的涼意滑過喉間，十分舒服。
隨后，他輕咳了兩聲，驚喜道：“不啞了。”
殷承衍收起小瓶，不動聲色打量著楚星禹的神色，見他似乎將嗓子為何而啞這件事拋之腦后，心底緩緩松了口氣。
“方才我感受到，氣運光束即將要消散，隱隱有讓你我快出去的意思。”殷承衍道。
楚星禹點頭：“我也是，既然如此，我們盡快出去看看是何情況。”
殷承衍聞言，微微頷首，同時收回了攬在楚星禹腰上的手，直接下了床榻。
他看了眼腳邊凌亂堆在一起的衣物，莫名顯出些許旖旎的感覺。
隨后，收回了目光轉身看向楚星禹，恰好將楚星禹尚未收起的直勾勾眼神盡收眼底，殷承衍唇角微彎，俯身靠近他道：“再看下去，今日便別想再出去了。”
楚星禹倏地回過神，聽到殷承衍的話，眼中下意識露出些許遺憾，旋即抬手輕咳了聲，正色道：“你別誘惑我。”
如果說這話的時候，楚星禹的眼神沒有暗中瞄向殷承衍的腰腹處，或許可信度還會高上幾分。
殷承衍看得清楚，沒有戳穿楚星禹，只微微笑了下：“小禹，幫我挑身衣物……”
楚星禹聞言點了點頭，從天靈戒中取出兩身顏色偏深的玄青色衣袍，將其中一身遞給了殷承衍。
待兩人迅速穿戴整齊后，便離開了隨身宮殿。
再次出現在氣運光束中后，殷承衍目光微詫，僅僅數個時辰過去，氣運光束已經變得極為稀薄，仿佛一層淡淡的白色霧氣。
不過，他卻能清楚感受到腳下的地脈中蘊含的濃厚的氣運能量，皆是這許多年來被圣地掠奪的氣運。
這時，一道耳熟的聲音幽幽響起：“你們倆終于出現了……”
殷承衍和楚星禹聞言，轉過身看向身后角落中不知何時出現的天道。
天道仿佛等候多時，但情況緊急，他只抱怨了一句，便立即道：“我知道你們兩人為何不能離開東荒，還被拉進了氣運光束中來了，一是因為氣運反哺乃是你二人親手造成，但除此之外，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因為氣運之子！”
話音落下，天道的目光也落到了楚星禹身上，隨后繼續解釋起來：“你和伏龍都是氣運之子，但實際上，伏龍的修煉運道卻比你好上太多，就是因為，本應屬于你的一部分氣運，隨著東荒的氣運一同被掠奪走了。”
“這次氣運反哺，那部分氣運會再次回到你身上。”
楚星禹有些驚詫：“竟是如此？”
殷承衍則仔細琢磨了下天道所說的話，說起來，當初從龍龜口中聽聞伏龍經歷時，伏龍的運道的確極為驚人，幾乎是出門就會碰到奇遇獲得寶物。
相較而言，小禹的氣運的確差了些許，原來是因為氣運早已被掠奪……
“如此看來，東荒結界與那個所謂的觀測使應當脫不了干系。”殷承衍道。
天道之前沒想到，現在一聽也是猛地反應過來，臉上露出憤憤之色。
但現下并非討打觀測使的時候，天道叮囑楚星禹：“一會兒氣運光束消散后，屬于你的那部分氣運立刻便會回歸，我也不知這么多氣運驟然回歸會發生什么，但我猜，氣運的回歸極有可能會直接沖開你體內的封印，修為大增，然后……”
天道話未說完，殷承衍和楚星禹也知曉后面會發生什么。
楚星禹此時的修為已是開光境，再提升，便極有可能修為達到巔峰，進而……飛升。
但，殷承衍……
楚星禹看向了殷承衍，眸中有些擔憂。
殷承衍朝他微微一笑以示安撫，隨后看向一旁的天道，問：“我并非冥玉小世界之人，可否在此飛升？對小世界可有影響，對小禹可有影響？”
“自然可以，你和冥玉小世界的牽扯已經足夠深。”天道嘆了口氣，顯然還對殷承衍將氣運之子拐走有些意見，“不會對氣運之子產生影響。”
聞言，殷承衍頷首：“如此，我便放心了。”
隨后，在楚星禹和天道有些不解的目光中，沉吟了下，道：“其實，我現在便可飛升。”
身旁，楚星禹眼中露出了詫異：“啊？”
殷承衍看著他驚訝到嘴唇微張的模樣，微微笑了下，解釋：“功法晉升之后，修為也隨之提升了許多，只是被我暫且壓制了下來。”
楚星禹聞言，雙眸亮起：“這么說，我們可以一同飛升了？”
殷承衍點了下頭：“沒錯。”
不過，他們本來也沒想到會如此快就要飛升，鑒于從九方觀測書上面得知的消息，殷承衍覺得，他們飛升之后看到的情況，或許與古籍中所言的“飛升”不同……
沉思片刻，殷承衍伸出手，須臾之間掌心灰氣環繞，一顆深灰色珠子出現在手中，赫然是地獄珠。
一旁，楚星禹正疑惑殷承衍為何忽然取出了地獄珠，下一瞬手中便多了一物，正是地獄珠。
楚星禹拿著地獄珠，怔了下后問：“衍哥，你怎么把地獄珠給我了？”
殷承衍抬手輕撫了下他的臉側，眼神柔緩：“若是不甚分開，你拿著地獄珠，我也可快速找到你。”
楚星禹聞言心中微動，小心翼翼將地獄珠收好，他也想送一樣東西給殷承衍，但卻沒有什么像地獄珠這
般作用的物品，他只好伸手抱住了殷承衍，道：“那你要快點找到我。”
“自然。”殷承衍輕撫著他的發絲，又囑咐道，“若有危險，可用功法直接離開小世界。”
他能輕易離開自己之前的小世界，行走于混沌之中，便是所修功法的緣故。
先前楚星禹雖然用不上，殷承衍也教了他具體的方法，不過，他倒是希望楚星禹飛升之后依然用不上。
楚星禹重重點了點頭：“嗯。”
而一旁的天道看了許久，欲言又止，最終選擇轉過身，扒拉住自己的耳朵，內心暗道，又不是生離死別……
不知不覺間，周圍的氣運愈發稀薄，淡的幾乎看不見了，分布在東荒各處的其余氣運光束也是如此。
圍攏在氣運光束外的修士不甘地嘆了口氣，看來這機緣與他們無關了……
待最后一點氣運散盡后，整個東荒忽然微微顫動起來，頓時引起一陣慌亂。
“怎么回事，地面在震動？”
“不，不是地面，好像來自地底深處……”
震動正是來自于東荒的地脈，所謂的氣運反哺實則剛剛開始……
殷承衍和楚星禹站在距離地脈最近的位置，感受到的顫動也更強烈。
就在他們欲乘著傀儡仙鶴飛離此處時，一道濃郁的白光忽然從腳下溢出，朝著楚星禹而去，轉瞬之間便將他整個包圍住。
殷承衍感受著濃郁的氣運之力，心中稍安，耐心等著。
與此同時，外界也忽然浮現出星星點點的白光，各自朝著一個個東荒的修士而去。
這才是真正的氣運反哺。
察覺到那光點是什么后，所有修士臉上盡皆露出了驚喜。
而在距離西澤最近的那道氣運光束周圍，附近的修士吸收完那點氣運之后，正要與同行之人興奮討論，然而下一刻，一股極強的威壓驟然沖起，朝四周掃開。
巨大的威壓下，周圍修士神色驚恐，背后生出冷汗，雙腿顫巍著，甚至有修為不高的直接跌坐在地……
下一刻，幾道身影倏然從氣運光束所在的位置出現。
是兩個容貌不凡的年輕修士，身著相似衣袍，行為親密，兩人旁邊，還有一個十二三歲模樣的少年。
有那記性不錯的修士立即認了出來，那兩個修士正是數日前乘著仙鶴飛來的那兩人，后來莫名消失……
他們為何會突然出現在氣運光束的位置？
眾人心懷疑惑，卻無一人敢問，只因他們能清晰感受到，那股駭人的威壓正是從其中一人身上傳來。
殷承衍掃了一眼周圍的修士，眸光一凜，隨后周身黑色靈氣如洪流一般將所有修士推開十數里之外。
隨后，目光重又落在楚星禹身上。
此時，楚星禹周身的氣息正在迅速攀升，體內的封印已然被氣運解開了最后一層。
初期，中期，后期……開光境巔峰！
“衍哥！”楚星禹驀地睜開雙眼，喊了聲。
“我在。”
殷承衍溫聲回應，隨后驀然放開了對修為的壓制，身上修為以極快的速度上升，竟比方才楚星禹的提升還要快上幾分。
與此同時，上方天色緩緩暗了下來，不知從何處飄來的烏色云團，朝著此處聚集。
遠處，被推走的某個修士抬眸看著上方，隨著天色愈來愈暗，眼中的不確定緩緩變得震驚，甚至有些結巴道：“這，這是飛升啊！”
黑云蓋頂，靈氣凝滯，盞茶后神雷降至，宗門傳承至今的古籍的確這樣描述。
“飛升……”
周圍人盡皆面色震驚怔然，隨即便是興奮……
東荒，已經十數萬年無人飛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