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 61 章 她和他的第……
陳月江去和陳清泉聊完那天回來以后給姜左提了幾?個他們公司的禮盒回來, 都是些吃的喝的,陳月江說是陳清泉讓他帶給姜左的。
“你哥沒說別的了?”姜左問他,“還讓你給我帶東西過來?”
陳月江坐上副駕關上車門, 嗯了聲說。
“他問我是不是還跟你在?一塊兒?……我說是!
“他沒說什么!
陳清泉當初那么極力反對,現?在?卻搞這一出,姜左未免有些想笑。
可能是因為那事已經過去三?年?了, 這幾?年?陳清泉自己也想了很多, 姜左不知道他什么心態,不過由于姜左總體而言是一個溫和和平的人,所以她說:“回頭你要再過去把我屋里?那盒茶葉給他拿去吧!
陳月江沒吭聲, 過了幾?秒才含糊了聲說:“看吧。”
陳月江對和自己的這個哥哥重新建立起某種聯系的事情還有猶豫, 因為不完全是排斥,所以才在?各方面都有點不自在?。
不過那天晚上他們聊得?應該還可以,姜左就?沒有多問什么, 只知道在?那之?后陳月江時不時會和陳清泉出去吃個飯、談談事之?類的。
姜左其實都沒有很操心過他的未來職業規劃,但陳清泉看樣子是真的操心。
中途有一次她出去和許音喝下午茶,許音問起陳月江馬上畢業了以后準備干什么, 姜左回了句他愛干什么干什么, 被許音吐槽說她像個放養式的家長。
“我反正負責給他兜底就?行了。”姜左笑了笑, 一副完全不打算反駁的樣子。
許音說:“……你記不記得?很久以前, 你跟我說智者不入愛河?”
“不記得?了!
“騙鬼!”
后來的那一年?,陳月江畢了業,跟著?陳清泉去他的公司學了半年?,然后就?試著?開?始經營自己的企業。
但他很少會問姜左這方面的事,每天晚上回來基本?只會聊聊今天干了什么,認識了什么人。
他的那些大?學同學,余白進了姜左的公司, 墩子回家繼承家業,小頁準備繼續升學,幸運的是他們畢業了都還在?一個城市,所以時不時還能聚一聚。
不過陳月江自從決定開?始搞自己的公司以后就?很忙了,有時候姜左回家了他都不一定回家,通宵熬夜睡在?公司里?的情況比較多,姜左一般起來了會給他打個電話喊他起床。
有一天,應該是有個很重要的客戶,陳月江特意提前給姜左打了電話跟她說自己會晚點回來,姜左讓他結束了給自己打個電話。
結果半夜兩三?點,那邊給姜左打電話來,姜左開?車去接的人,陳月江一身濃重的酒味,路都走?不了,被姜左扶進門的。
陳月江以前的酒量喝兩瓶啤酒就?醉,一直到?他大?學畢業之?前其實都沒怎么喝過酒。
結果那人跟她說陳月江今天喝了一瓶半的白酒。
她問陳月江難不難受想不想吐,陳月江人是醒了,就?是眼睛里?還沒什么焦距。
“喝那么多干什么?”姜左皺著?眉,打開?浴室的水龍頭把毛巾沾濕了遞給他,“我聽他們說也沒人勸你酒!
“姐……”陳月江啞著?聲音說,“我難受!
“喝那么多能不
難受?你都不會喝酒。”
“不是喝了酒難受!标愒陆瓜骂^扶著?自己的額角,他閉著?眼好幾?秒才說,“我只是感覺……很累。”
“我……不是故意要喝那么多的……”
姜左沉默兩秒,拿過他手里?的毛巾,讓他把臉抬起來擦拭他臉上的汗水。
陳月江沒有動,整張臉都被酒意熏得?很紅,眼下還有一點點因為熬夜留下的淡青色。
“姜左,當大?人好累啊!标愒陆吐暩f。
“那就?不當了!苯笳f。
“不能不當……”
“想當以后就?別喝那么多酒,知不知道每年?酒精中毒死?的人有多少?”
“……”陳月江不吭聲了。
姜左把他臉上的汗擦了,把毛巾扔到?后面的洗手臺上,陳月江抿了抿嘴唇,嗓音有些干澀地再次開?口:“……姐姐,你抱抱我吧。”
“我以后不喝那么多了……”
姜左還是不說話,陳月江抓緊了手指,姜左走?過來伸手,陳月江自己就?湊上前順著?她的手臂抱住了她。
“下次再喝那么多就?不抱你了。”
“嗯……”陳月江聲音低低地說,“不喝了……對不起……”
“慢慢來,陳月江!苯笳f,“我不急,你也不用急!
“……”不知道陳月江是不是輕輕抽了下鼻子,只知道他又“嗯”了一聲,把臉埋進她的肩膀里?。
那年?的陳月江剛滿二十三?歲。
才剛畢業一年?,干什么都還很生疏,能做到?的事遠遠比想的還要少。
所以姜左在?那之?后讓他休息了一整天才重新放他去工作,姜左基本?不會干涉陳月江要干的任何事,只有那個時候,她覺得他有點拼過了頭。
兩個人那一年?連節日都沒怎么一起過過。
雖然那時候在?一起也快五年?了,不會像剛交往時那么有儀式感,但過節過生日還是會一起吃個飯。
說來姜左還挺懷念一開?始會把滿屋子都掛滿彩帶給她過生日的陳月江,雖然現?在?已經簡化到?默契地一起去買蛋糕再一起去吃飯,但剛開?始有剛開?始的過法,現?在?也有現?在?的過法,很難說更喜歡哪一個。
姜左大?概是都可以的類型。
“因為你本?來就?沒有儀式感這個概念。”許音是這么吐槽的,姜左覺得?她完全是胡說八道。
畢竟她高中過生日,姜左可是翻墻去校外給她買了六罐啤酒回來。
相?當的有儀式感了。
時隔五年?,許音又開?始準備搞同學聚會,要找一個大部分人都有空的日子比較難,日期就?調整了很多次,最后定在了兩天后的晚上八點。
姜左跟陳月江說這事時,陳月江看電腦的眼睛抬起來在?她臉上停留了整整一秒,才說:“幾?點回來?”
“結束得?快應該三?個小時就?回來了!苯笳f,“怎么了?”
陳月江若有所思地搖搖頭:“沒,你別喝太多酒!
姜左確實是準備玩三?個小時就?回去的,結果那天晚上許音有個玩得?好的同學突然宣布自己要結婚了,大?家一通慶祝,鬧騰得?不行,姜左就?被迫多喝了點,感覺到?有點暈的時候才知道許音給她倒的居然全是洋的摻白的。
“你想弄死?我?”姜左挑眉問她。
許音已經醉麻了:“說……說什么呢!大?劉今天結婚,我、我高興。∧悴桓吲d嗎?”
“嗯,但人家是下個月結婚!
最后席散了一看,凌晨三?點鐘了。
再一看,陳月江給她打了五個電話。
姜左一邊回過去,一邊跟還清醒著?的人叫車把醉倒的送走?,撥了兩個電話,陳月江才接,接起來就?不說話,姜左問他怎么還沒睡。
“……”陳月江的聲音在?電話里?顯得?格外清晰,“姜左,你記不記得?你說了十二點之?前會回來的?”
“我這邊喝醉的人有點多!苯髴寺暋
大?概是聽出她的聲音也有點啞,陳月江頓了一下:“你也喝了很多嗎?”
“有點,不過還好!
“……”
“你自己早點睡吧,我估計一個小時之?后就?回來了!
“……”
“寶寶?”
“你是不是忘記今天是什么日子了?”陳月江的聲線變得?有點硬邦邦的。
姜左問:“什么日子?”
“我睡了!
嘟地一聲,陳月江把電話給她掛了。
之?后姜左處理完許音給她留的攤子,回到?公寓門口時差不多凌晨四點,在?這個炎熱的夏天,天都已經快亮了。
洋酒的后勁有點大?,姜左輸密碼輸了兩次都沒數對,輸最后一次的時候門一下子被從里?面拉開?了。
屋內昏暗,陳月江穿著?T恤短褲,靜靜抓著?門把手杵在?門后。
姜左瞇了瞇眼睛問他:“你不是睡覺了嗎?”
陳月江沒說話,黑漆漆的眼睛直勾勾地盯了姜左兩秒,放開?手轉身就?往屋里?走?去。
姜左就?進屋換了鞋,在?客廳沙發上坐下。
鬧了一晚上,有點疲,耳朵里?都還留有嗡嗡嗡的噪音,姜左再一次深刻體會到?自己喜歡寧靜的生活,這輩子交上許音這個朋友算是給自己的耳朵找了個罪受。
陳月江不知道干嘛去了,姜左就?著?白天擱在?桌上的茶壺給自己倒了杯冷的花茶,閉著?眼睛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
過了沒兩分鐘,陳月江踩著?拖鞋踏、踏、踏地過來了。
姜左睜開?眼,眼前就?伸過來一條手臂,“砰”的一聲響,陳月江把一碗什么東西磕到?了她面前的桌上。
“醒酒的!标愒陆穆曇舻,“你上次給我買的。”
醒酒湯在?鍋里?煮過一圈,還熱氣騰騰的冒著?煙,姜左沒動,她靠在?沙發上,抬頭望向陳月江。
“怎么了寶寶?”她問,“怎么這么不高興?”
陳月江本?來臉上都沒什么表情,被她這么一問完,他就?嘴角一挑,瞇著?眼睛沖她笑了一下。
“沒有不高興啊!彼冻鰞深w潔白的小虎牙。
“今天是晚了點,有個同學最近要結婚。”
“哦,這樣啊,晚了就?晚了唄,沒什么。”
他站那么遠,根本?不往姜左這邊靠,完全不是“沒什么”的態度。
其實剛開?始那兩年?陳月江很少跟姜左生氣,后來時間一長,脾氣倒是越來越見長。
上個星期才因為姜左不小心點開?了他電腦桌面上的word文檔生氣,上上個星期因為姜左順手幫他把他洗好的內褲晾了生氣,上上上個星期……總之?,現?在?的陳月江是個脾氣有點大?的小壞蛋。
“我其實都沒看清楚,”姜左說,“我只看見那是你寫的日記!
“我沒有在?為這個不高興!标愒陆f。
“你的內褲不扔烘干機我以為你要讓阿姨晾呢,阿姨那天請假了!
“都說了我不是因為這個不高興。”
陳月江說一個字就?頓一下,字眼都在?齒縫間咬了一遍才吐出來,偏偏嘴角還翹著?。
姜左都不知道陳月江什么時候變成這么愛笑的小孩了。
“寶寶,”姜左不禁輕嘆道,“你腳邊的抽屜你打開?看一下。”
陳月江挑了下眉,不解但還是蹲下來拉開?了抽屜。
看見里?邊的東西,然后表情就?頓住了。
“今天是第五年?了,”姜左說,“紀念日快樂,寶寶!
陳月江愣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你什么時候放在?這兒?的?”好一會,他才拿起抽屜里?的小盒子,有點訥訥地抬頭說,“昨天還沒有的。”
“今早放的,我就?猜到?晚上可能回不來了。”
“那你為什么裝忘記了?”
姜左拉長聲音“嗯”了一聲說:“我開?個玩笑,有人就?把電話給我掛了啊!
陳月江:“……”
“你說是不是?”姜左笑著?說他,“陳月江,你今年?二十三?歲了,還像個小朋友一樣沒耐心!
“我……”陳月江看起來是想反駁,但張了下嘴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最后只能拿黑漆漆的眼睛無聲地凝著?她,看起來有點不知所措,又有點可憐,讓人很不忍心接著?說他了。
“好吧,我也有一點問題!苯笳f。
陳月江繼續不吭聲。
他拿著?禮物盒站起來轉身,過了沒一會兒?從臥室里?出來,把一個小袋子丟到?姜左懷里?,踩上沙發坐過來挨著?她。
“寶寶也給我準備禮物了啊,”姜左用著?一種哄小孩的語氣,“好驚喜啊!
“……”
陳月江抿起嘴唇,耳朵有點點紅了。
“你好煩啊。”他低說。
“我怎么又煩了?”
陳月江繼續不說話,只有腦袋往旁邊一偏,靠在?她肩膀上。他應該是在?姜左沒在?家的時候洗了個澡,身上有淡淡的沐浴露香波的味道。
“這是新買的?”因為是姜左沒聞過的味道。
陳月江唔了一聲,大?概是“是”的意思。
“你說你十二點之?前可以回來,我才洗的!彼麩o比自然地平靜地說。
姜左頓了下,笑了都。
“陳月江,你一天腦子里?想什么呢?”
“因為之?前每年?都做了啊!标愒陆槐?正經地說。
“我很難想象你前幾?年?的時候會說這種話。”
“因為那個時候只會在?心里?想!
陳月江轉過腦袋,盯向她的側臉,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在?暗光下看起來就?很有神。
“姜左,”他說,“你不要擺出這種只有你很純潔的表情。”
姜左問:“我不純潔嗎?”
“很久以前,你剛認識我的時候,”陳月江說,“你記不記得?我跟你在?酒店里?,我拉著?你的手不讓你走?,你跟我說過一句話。”
“你說:‘陳月江,我保證你三?年?后想起來就?會后悔’。”
“哦,好像是這么說過!苯蟮。
“你那時指的我會后悔的事是什么?”陳月江問她。
姜左看他一副很認真的表情,于是就?回答道:“當然是床上的事。”
“可我指的是喜歡上你的事!标愒陆p輕地說,“所以,姜左,你看,你是一個惡俗的大?人。”
姜左一頓,不禁勾起嘴角笑了。
“好吧,”姜左說,“我現?在?開?始覺得?有點罪惡感了!
五年?的時間并不長,但陳月江說起這件事時,姜左卻覺得?這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久得?好像她二十年?前就?已經知道陳月江的名字,她和他已經認識了很久很久,甚至會讓姜左覺得?自己剛剛從夢中醒來一樣。
許音曾經說姜左這輩子注定會孤獨終老,姜左自己其實也這樣認為過。
她的人生前三?十年?都如一潭死?水,沒有波瀾,沒有起伏,對生活的一切不抱期待。
后來她的生活里?闖進了一只貓。
然后姜左就?開?始覺得?期待生活這件事本?身好像也不錯。
人生來是為了體驗,體驗那些你期待和不期待的一切。
就?像陳月江一開?始那么決絕地和家里?斷了關系,最后卻仍舊選擇接受了自己和陳清泉之?間的那一點聯系。
就?像宋笑親手退掉的那枚價值不計其數的訂婚戒指,也許其實早就?在?心里?的某個角落猜到?最后的結局可能不會是自己所期待的樣子。
就?像許音為了她夢想中的自由職業終于在?和姜左認識的第十八個年?頭頂著?父母的壓力毅然決然離開?中國,現?在?也不知道跑去了哪個國家干些什么。
但總之?,人生很精彩,現?在?就?享受吧。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