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掉馬甲 不如今晚我們徹夜雙修?
淡紫色的云朵自顧雪今頭頂緩緩飄過, 明明周圍的環境很陌生,可因為陸殊在身邊,顧雪今并沒有覺得不安。
“今天有點急事, 就先不去看老師了。”陸殊低聲道, “南方叔叔近來可好?”
“嗐,漲工資了, 當然好啦!”南方鬼王說, “小殊, 你身邊這是你剛捉的小鬼嗎?這只小鬼還眉清目秀的哎。”
“他不是小鬼, 還是個生魂,只是患了離魂癥,所以晚上會變成人。”陸殊為南方鬼王介紹,“這是我拜過天地的夫人, 他叫顧雪今。”
明明是契約結婚,但顧雪今卻能聽出陸殊的聲音里的鄭重。雖然陸殊的聲音很平靜,但顧雪今的臉卻“唰”地一下紅了。
“啊?天吶!”南方鬼王有點震驚, “時間過得好快啊, 你都娶老婆啦!你還真是跟小時候一樣心思深,娶老婆都能憋的住不說?!那恭喜你小殊,回頭記得來冥界再辦一次喜酒啊, 叔叔們給你包份子錢!”
陸殊點了點頭, 說道:“那是自然, 到時候一定請叔叔喝酒。”
南方鬼王笑嘻嘻地伸了個懶腰,說道:“真好啊,又有喜酒可以喝了。”
他話音剛落,虛空之中閃過一陣黑色云霧,緊接著, 數段黑色綢緞破云而出,直沖著陸殊的胸口而來。
顧雪今慌忙道:“陸殊,小心!”
陸殊的表情依然看不出什么情緒,眼角的淚痣更襯得他身如風雪。他用靈力將顧雪今緩緩推到了奶茶店旁邊的座椅上,大拇指的玉戒在眨眼間變成了新雪寶劍。
他腳踏劍尖,凌空而起,一步步踏在了那流動的黑色綢緞上,將手中的寶劍指向自黑霧中飛身而出的紅袍長發男子。
那紅袍男子身形矯若驚龍,靈能也如同烈焰般招招兇狠。他擦劍而過,伸出手指在陸殊的胸口虛虛一點,低聲道:“陸殊,別把你的弱點讓敵人看到。”
陸殊在空中飛旋了一圈,那黑色的綢緞便也像是有生命似的,跟著陸殊旋了一圈,將陸殊包裹成了蠶繭。
顧雪今見陸殊落入下風,正想要去摸手腕的玉簫,一只黑色的貓貓神使慢悠悠地坐在了他腳邊,邊用爪子洗臉邊說道:“不要擔心啦,只是師徒在比武,陛下和小殊鬧著玩的。”
顧雪今微微一怔,那只小黑貓又慢悠悠地叼著魚干吃了起來,宛若一只普通的小貓咪在吃晚餐。
陛下?
冥界能被這樣稱呼的只有一人,那一席紅袍的長發男子,難不成就是傳說中的冥主?
說時遲那時快,被包裹在黑色綢緞里的陸殊用長劍劃破綢緞,他的劍身突然冒起了幽藍色的寒氣,四周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幾度,半空中竟下起了小雪。
點點落雪自鋒利的劍鋒閃過,方才幾乎要包裹住陸殊的身體黑色綢緞在接觸到落雪的那一刻,全都變成了黑色的蝴蝶,風一吹,蝴蝶便飛走了。
“嚯,不愧是小殊。”陰差笑嘻嘻地看著天空,“這招凌空踏雪用得好啊!”
顧雪今用手接起了飄落的雪花,心道怪不得陸殊的劍名叫新雪。
原來真的會下雪啊——
他是南方長大的小朋友,見到雪還是會覺得稀奇,哪怕只是一場小雪,也覺得眼前的場景似幻夢般不真實。
紅衣男人勾起唇角,似乎對陸殊的劍法很是滿意。
他對著陸殊后心又是一掌,陸殊躲過他的掌風,卻被掌風削斷了幾根頭發。紅袍的男人低聲笑了笑,和陸殊一起從空中飛身而下,優雅地落在了地面。
“不錯,有長進。”陸秉文說,“劍鋒比上次更利了。”
“也還是不敵恩師。”陸殊說,“和您過招,確實爽快。”
陸秉文收了手里的黑綢緞,他看向了奶茶店旁邊乖巧站著等陸殊的顧雪今。
顧雪今身上還是變成鬼之前換上的睡衣,即便穿的如此隨意也難掩美貌,是個漂亮的崽崽。
察覺到冥主的視線,顧雪今向后退了半步。冥主雖然俊美無雙,但氣場頗有壓迫感,甚至不怒自威,讓他有些無措。
陸秉文抬眼問陸殊:“這是你的新婚妻子?”
“是的。”
陸秉文自遠處一步步向顧雪今走來,眼神里多了些驚喜和意外:“陸殊,娶妻這樣的大事,你也不跟我這個老師說?”
陸殊跟在陸秉文身側,說道:“抱歉,老師,我沒找到合適的時機。”
他很自然地走到了顧雪今身側,同顧雪今并排站在冥主面前,然后為自己的老師介紹眼前漂亮的小鬼:“他叫顧雪今,新雪的雪,今朝的今。”
那聲音里,竟然有幾分驕傲。
為了安撫顧雪今緊張的情緒,陸殊牽起了顧雪今的手輕輕握了握。溫熱的溫度自陸殊的掌心傳來,顧雪今那雙含情眼也不由自主地抬眸看向了他。
南方鬼王和北方鬼王悄聲說:“小情侶眉來眼去真好啊。”
“小殊和陛下眼光都不錯,找的都是大美人。”北方鬼王笑瞇瞇道,“大美人好啊,看著就順眼。”
“雪今,這就是酆都大帝陸秉文,也是我的恩師。”陸殊溫聲道,“我七歲時因緣結識了老師,那之后,我就一直跟著老師學習道法。”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完全沒有想到陸殊的老師并不是凡人,而是神仙。
雖然有點懵,但他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好像很合。畢竟,陸殊的道法也厲害的不似凡人,又能自由穿梭在冥界和人間,一瞧就非同尋常。
顧雪今一時間不知道怎么稱呼陸秉文,便隨了陸殊對陸秉文的稱呼,輕聲說道:“……老師好。”
陸秉文勾起唇角輕聲笑了笑,又伸出一只手虛虛地探了下顧雪今的額頭。
一道淡金色的細線自陸殊無名指連在和顧雪今的無名指上,尋常人看不見,但只要靈能足夠強,便可以看到陸殊和顧雪今的婚契。
這是婚契,也是魂契。只要結下契約,便能在危難關頭感知對方的處境。
陸秉文是看著陸殊長大的,他還是頭一次見陸殊沖動做事,悄無聲息地就這樣結了婚,一時間也覺得有些驚奇。
“雪今也是個很有天賦的小朋友,你的靈炁很特別。”陸秉文收回手,“你只有夜里是鬼,白天還是人,靠你手腕這個小東西回魂,是嗎。”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是的。”
陸秉文摸了下顧雪今的玉簫掛件,玉簫微微發出金光,他低聲道:“傳說這玉生簫從前也是被一個神仙為了救心上人而偷竊,那神仙也因此被罰入輪回,不知現在已經輪回幾世,玉簫也因此流落人間,這東西是個寶物,撿到也是有緣。”
“是的。”陸殊說,“老師可有什么辦法,讓雪今恢復成正常人?”
“你現在為他尋得的辦法,就是最好的辦法。”陸秉文勾起唇角,“順其自然就好。”
徒弟娶妻,陸秉文心情很好。
他輕輕一揮手,顧雪今和陸殊面前便出現了一只非常漂亮的寶箱。寶箱盛滿了各類金銀財寶,藍寶石、紅寶石以及各類玉制品琳瑯滿目,一時間竟讓顧雪今看花了眼。
“雪今,陸殊這小子禮數不周,也沒在結婚前帶你來冥府看看。這些禮物,就當是我這個做老師的第一次見你的見面禮。”陸秉文看向陸殊,“陸殊,既然娶妻了,那你就好好對人家。”
陸殊鄭重地點了點頭,說道:“當然。”
方才和陸殊打招呼的陰差招呼了幾個鬼差,說道:“喲吼,正好小殊開車來的,給小殊搬上車!”
顧雪今:……該說不說,陸殊這車開的還真是恰到好處。
鬼差們忙忙碌碌的開始給陸殊裝車,顧雪今連連擺手,說道:“太多了太多了,謝謝您,但我不能收這么多禮物。”
但陸殊卻握了握他的手,低聲說道:“收下吧,這是老師的一片心意。”
“無妨。”陸秉文淡淡開口,“都是小玩意,拿去玩便好。”
顧雪今這才小聲說:“……謝謝您。”
顧雪今用眼神詢問陸殊,這么多真的可以嗎,陸殊也用眼神回答他,這沒問題。
見陸殊的視線似乎自始至終都沒從顧雪今的臉上移開,陸秉文低聲笑了笑,心道他這徒弟怕是已經被迷暈了。
“你們倆今日來冥界,是為何事?”陸秉文說,“可是遇到了什么棘手的難事?”
“老師,未有難事。”陸殊說,“雪今撿了只受傷的重明鳥,我準備帶他去混沌雜貨鋪給小鳥買藥。”
福福自顧雪今的口袋里鉆了出來,它伸出一只翅膀和冥主打了個招呼,說道:“泥嚎~”
冥主用手指逗了逗鳥,說道:“這鳥靈能純凈,養著當神使確實不錯。”
就在這時,一條黑色的大蛇自奶茶店慢悠悠地溜達出來。
他原本爬的很慢,在看到顧雪今那一刻非常開心,Z字型的朝著顧雪今飛速爬來——
顧雪今兜里的小粉鳥探出頭,十分震驚地碎碎念:“哇,酷炫的大黑蛇!”
“大美人,你醒啦!”絲絲遠遠地對顧雪今喊道,“絲絲可以來找你玩嗎?”
看見黑蛇,顧雪今差點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顧雪今從前是不知道自己有暈蛇這個癥狀的,他看了一眼黑色大蛇的蛇鱗片,身體輕輕顫了顫,幾乎又要暈過去了。
好在陸殊扶住了他,對他說:“別怕,這蛇是夏琰上神的神使,他不會傷害你。”
顧雪今眩暈地點點頭!恍惚間,竟又看到了唐小虞的導師夏琰出現在孟婆奶茶店隔壁奶茶店霸王鬼姬的門口。
“……那是夏琰老師嗎?”顧雪今迷茫地看向遠方,“陸殊,那邊的人好像是我舍友的導師,他怎么會在這里啊。”
大美人一般看一眼就能記住長相,顧雪今眨了眨眼,他沒有出現幻覺,這的確是小虞的導師。
“那是夏琰上神,也是酆都大帝的夫人。”陸殊為顧雪今介紹道,“他在人間的工作正是T大建筑系的老師,崽崽,你沒有認錯。”
這巨大的信息量讓顧雪今蛇也不怕了,他眨了眨眼,驚愕道:“呃……酆都大帝的夫人?那天師論壇里傳說中的惡魔貓貓買面膜——”
“我知道!我知道!惡魔貓貓買面膜是我家琰琰的網名呀!”絲絲快樂地繞著顧雪今轉了一圈,“別怕我嘛大美人,你摸摸我,摸摸我!”
大蛇爬近了些,顧雪今又覺得一陣眩暈,要不是身周還有這么多神仙在控場,他真的要當場暈過去。
不過他仔細瞧了瞧,這條蛇比上次那條綠蛇要漂亮,不僅面相看起來很呆萌,身周也沒有任何血腥味,整條蛇都被洗的香香的,散發著椰子味沐浴露的味道。
夏琰提著四杯奶茶自霸王鬼姬奶茶店出來,他分給了顧雪今一杯,說道:“這好像是新開的奶茶店,雪今,你也來嘗嘗。”
見顧雪今余光瞄著絲絲,夏琰溫柔地笑了笑:“你別怕,絲絲很喜歡你的。”
顧雪今謝過了他,夏琰輕輕摸了摸絲絲的額頭:“絲絲不咬人,但很粘人,他最喜歡漂亮的人類了,有時候,這條蛇就像小狗一樣。”
見絲絲點頭如撥浪鼓,顧雪今竟平生第一次品出了蛇蛇的可愛。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絲絲的額頭。
絲絲激動地原地轉了一圈,說道:“哇,雪今摸我啦!”
他太激動了,頭頂的帽子掉了下來。顧雪今連忙撿起了貝雷帽重新戴回了絲絲的頭頂,絲絲便愉快地和他玩起了扔帽子游戲。
趁著顧雪今和絲絲玩鬧的間隙,陸秉文低聲問陸殊:“陸殊,既已娶妻,為何不戴戒指?”
“一言難盡。”陸殊沒有隱瞞,“我和雪今是協議結婚。”
“協議結婚?”陸秉文蹙眉,“你小子還能協議結婚?你這是蓄謀已久吧。”
師徒二人對視長達十秒,陸秉文勾起唇角,陸殊也忍不住低聲笑了。
陸秉文說得沒錯,這場看似玩笑的婚約,確實不是他一時沖動。他對顧雪今的喜歡,也已經持續了很久。
“他那時候剛患離魂癥不久,我騙他我要找只香艷美鬼煉炁。”陸殊說,“雪今需要陽炁,我也愿意給他。”
“真行。”陸秉文笑了笑,“人家那么乖,你滿肚子壞水。”
夏琰將奶茶遞給了自己的鬼老公和陸殊,聽到這一人一鬼的對話,他彎起眼睛道:“小殊,那你們倆結婚后相處的如何?”
“嗯,很不錯。”陸殊回眸看向和蛇蛇玩耍的雪今,“但走進他心里,還需要時間。”
恰在此時,冥界中心的隧道妖怪車緩緩駛向了始發站。
“車來了,那我們先走了。”陸殊對著陸秉文和夏琰微微頷首,“下次再來看老師和上神。”
說罷,他大步走向了顧雪今,牽著顧雪今的手坐上了由三只妖怪阿拉斯加拖拽的妖怪車。
等妖怪車走了,夏琰才輕輕拉了拉鬼老公的手臂,眼睛亮亮地說道:“嗑到現場了!”
陸秉文被夫人可愛到,他看向妖怪車遠去的背影,說道:“一樁天賜的金玉良緣,希望他別再錯過了。”
夏琰正琢磨著為什么是“再錯過”,陸秉文卻已經在耍流氓:“夫人,聽說喝了霸王鬼姬會睡不著,那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今晚我們徹夜雙修?”
夏琰:……
第42章 不悔 陸殊好像喜歡他。
隧道里一片漆黑, 只有妖怪車駛過時呼嘯而過的風聲,倒是十分催眠。
顧雪今看著四周漆黑一片的環境,沒一會兒便沉沉睡過去, 等他醒過來, 自己竟又靠在了陸殊的肩膀上,周圍的景色也變得明朗。
他慌忙坐正了身體, 自車里向外看去, 一打眼就看到了幾只體型魁梧的大妖怪正在雜貨鋪的藥店里買草藥, 還有一只大貔貅在擺攤賣貔貅掛件。
“招財的大貔貅掛件!”貔貅懶洋洋地搖了搖尾巴, “特價九千九百九十九萬混沌幣~”
呃,混沌幣?
“陸殊,你有混沌幣嗎?”顧雪今小聲說,“這里竟然是花混沌幣的……”
福福好奇地看向窗外, 他看到了妖怪開的餃子館,揮了揮翅膀想要飛過去吃餃子,被顧雪今捉回了兜里。
陸殊推門下車, 對著車內的顧雪今伸出手——
“有。”陸殊勾起唇角, “今天你想要什么,都給你買。”
顧雪今微微一怔,將自己的手掌放在了陸殊的掌心。
在顧雪今的手掌接觸到陸殊手掌那一刻, 淡淡的藍色光芒便籠罩住了兩人, 像是為兩人都包上了一層保護膜。
藍光過后, 陸殊的頭頂出現了一對棕色的尖耳朵,背后也伸出了一條棕色的尾巴。
顧雪今從雜貨鋪的鏡子里看見了自己和陸殊的倒影,他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摸了下自己頭頂尖尖的白色貓耳朵,這才發現是幻象。
他好奇道:“這是什么法術?”
“藏身術。你現在不僅看起來像妖怪, 聞起來也像。”陸殊說,“來混沌雜貨鋪的大部分是妖怪,偶有神獸和魔物,人類在這里會被圍觀,混入其中,麻煩會比較少。”
“喔。”
顧雪今點點頭,心想壞狗好厲害的樣子,頭頂上尖尖的耳朵也隨著他的動作而微微顫抖。
陸殊的視線自顧雪今的貓耳朵掠過,他指了指附近的混沌銀行,說道:“這里就是混沌銀行,在這間銀行,可以用冥幣或妖怪幣去兌換混沌幣。混沌界來來往往的商人比較多,有時候仙幣也可以在這里交換。”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仙幣他沒見過,仙貝他倒是吃過。
他跟在陸殊的身側,款步走進了雜貨鋪的大門。
這間巨大的雜貨鋪又有很多個小商店,飯店、藥店、服裝店什么都有,門外還有擺攤的小妖怪。
他忍不住用余光看陸殊頭頂尖尖的耳朵,雖然分不清楚這是狼耳朵還是狼狗的耳朵,但這對耳朵意外地很適合西裝革履的陸殊。
應該是……狼狗吧?
陸殊竟然會主動變狗狗耳朵,難不成是因為自己總是叫他壞狗嗎?
“這里有家藥店,印象里之前有賣過重明鳥相關的藥劑。”陸殊說,“我們進去看看。”
陸殊的聲音打亂了顧雪今的思緒,顧雪今抬起頭,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中草藥藥店。
他隨陸殊走進藥店,只見藥店里坐著一只老山羊妖。老山羊正讀著一本厚厚的醫書,那翹著二郎腿的姿勢很優雅,宛若讀完這本醫書就要送客人下地獄。
“歡迎光臨。”老山羊說,“請問客人需要點什么?”
顧雪今捧著福福,對老山羊說道:“您好,我想要治療重明鳥翅膀的傷藥,不知道您這里有嗎?”
那老山羊顫巍巍地戴上了老花鏡,對著福福受傷的左翅膀看了一番,然后便踩著木質高腳凳打開了最上面一排的柜子,開始了新一輪的翻找。
無數灰塵自柜子落下,嗆得福福打了好幾個噴嚏。
“阿嚏——”
福福用沒受傷的右翅膀揮走了灰塵,歪著頭看向老頭,大眼睛寫滿了好奇。
“有的。”老山羊說,“重明鳥好些年都沒見過了,這藥我也好些年沒有賣過了,可能會比較貴。”
顧雪今接過小藥瓶看了看,老山羊又拿出了一包小藥丸,說道:“一天抹三次,同時每天一大早喂一顆藥丸,快的話,三天就好,慢的話一周也差不多。”
顧雪今點點頭,說道:“好的,我看有的店鋪門口也寫了可支持冥幣支付,您這里也可以嗎?”
“可以是可以,不過銀行要收百分之20的手續費。”老山羊拿出了一個二維碼,又拿出了一個POS機,“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妖付寶還是混沌卡?”
……這何止是有一點貴。
顧雪今默默收回了自己摸向冥幣錢袋的手,仰起頭求助地看向陸殊,貓耳朵折成了飛機耳。
陸殊被顧雪今可愛到,他低聲笑笑,抬手遞給老山羊一張銀卡。
“嚯,貴賓卡。小貓妖,看來你的朋友很有財富。”老山羊捋了捋山羊須,眼珠子轉了轉,“早知道我就多要你們一百萬了。”
陸殊淡淡道:“既然如此,就不給你小費了。”
顧雪今曾經很不喜歡陸殊又冷又拽的樣子,但也許是最近混熟了的緣故,他竟覺得陸殊拽拽的樣子也很酷,甚至很讓鬼很有安全感。
老山羊心不甘情不愿地把草藥遞給了顧雪今,說道:“歡迎再來。”
那最好是再也別來了。
顧雪今希望福福再也不要生病了。天地生靈都是一樣的,即便是神鳥,身體不舒服的時候一樣會很痛。
“奸商~”福福撲撲翅膀,“福福再也不要來啦!”
顧雪今和陸殊對了個眼神,坐到了藥店門口休息區的小板凳。
陸殊托著重明鳥的身體,顧雪今便小心翼翼地趁福福打哈欠喂了一勺藥。
這么小的鳥崽,捧在手心也只有軟軟一小團。
顧雪今見福福咽下去了,又向福福的翅膀輕輕抹了些藥粉,說道:“這位患者,你要早吃藥早治療。”
“嗚嗚。”福福的眼里頓時蓄滿眼淚,“痛痛。”
顧雪今撒完最后一點點藥,心疼地吹了吹福福的翅膀,柔聲哄道:“福福真棒,已經涂完藥了,說不定明天就好啦。”
他輕輕摸了摸福福的額頭,福福掛著眼淚可憐兮兮的看他。
為了哄鳥,顧雪今指了指藥店不遠處的陽炁甜品店,說道:“別哭啦,我讓陸殊去給我們買蛋糕吃。”
福福頓時開心到眩暈,說道:“好耶!蛋糕!”
見福福頓時有了精神,顧雪今仰起頭看向陸殊:“壞狗,我想吃蛋糕。”
顧雪今聲音很好聽,還帶著幾分少年氣。在他說話時,身后的貓尾巴也隨著他的聲音起伏而擺動,一雙桃花眼水霧蒙蒙,清純極了。
他從未對陸殊提過什么要求,要吃蛋糕還是第一次。
陸殊看著顧雪今琥珀色的眼睛,低笑道:“嗯,給你買。”
顧雪今有些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又說:“不過,福福是我撿了要養的,藥錢就算我借你的。等下次我用冥幣兌換了混沌幣,我再——”
察覺到陸殊的不悅,顧雪今越說聲音越小。
松餅店里的妖怪情侶成雙成對,顧雪今抱著福福,和陸殊面對面坐在了松餅店,抬眼道:“陸狗,你怎么了?”
“崽崽。”陸殊看向顧雪今的眼睛,“鳥是你要養的,但你是我要養的。你就算養一百只鳥,我也養得起你們。”
顧雪今又有些臉熱,他小聲嘀咕道:“誰要你養啊,不努力打工的崽崽不是好崽崽。”
“不努力也沒關系。”陸殊低聲笑笑,“但崽崽很能干,我一直都知道。”
兩只系著圍裙的松鼠妖很快將松餅和咖啡端了上來,陸殊將大塊松餅切好,和冰激凌一起放進了顧雪今的盤子里,自己也拿起了刀叉,也嘗了嘗妖怪的食物。
他吃得很快,在顧雪今還剩下大半個松餅沒有吃的時候,陸殊的盤子就已經空了。
“陸殊,你是怎么拜冥主為師的啊?”顧雪今好奇道,“聽起來,你很小的時候就來過冥界?”
“冥界是我童年玩得最開心的地方。”陸殊說,“但我的拜師之路其實很坎坷,我自幼便有靈能,當時是我祖父帶我四處尋找良師,很多仙門道家都嫌我靈能稀少,不愿收我。我祖父沒有辦法,便托關系帶我去了特殊情況調查局,我記得很清楚,是白局接待了我。”
“白局?”顧雪今說,“我知道我知道,就是上次給你打電話的人。”
“嗯。”陸殊說,“特殊情況調查局創立之初,就是為了維持人間和冥界的秩序,冥主和夏琰上神便參與進來了。我去的那天,冥主和夏琰碰巧來局里做客,正巧看到了我。”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說道:“然后呢?”
“和其他道士的意見截然不同,冥主看出我其實很有天賦,便收我為徒,教我法術。”陸殊說,“那之后他就經常帶我來冥界玩,我父母在我不記事的時候就去世了,就是這些冥界的鬼怪陪伴我度過了整個童年。”
顧雪今沒想到陸殊的身世和自己這樣相似,他微微一怔,輕聲道:“其實我也沒有見過我的爸爸媽媽。”
福福已經舔空了松餅盤子,此時此刻心滿意足地趴在顧雪今的口袋里睡著了。
陸殊點了點頭,低聲問:“會孤單嗎?”
“偶爾會的。”顧雪今攪拌著杯子里的咖啡和白糖,彎起眼睛說,“不過沒關系,我們已經平安長大了。你都娶香艷小男鬼啦,天天和小男鬼斗嘴,那怎么會孤單?”
陸殊彎起唇角,心頭傳來暖意,心想顧雪今的爺爺奶奶真的把他養得很好。
顧雪今抿了一口咖啡,看向隔壁桌正在互相拍照的白兔妖,輕聲說:“這里好多小情侶啊。”
“嗯。”陸殊應了一聲,“在學校的時候,追你的人就應該不少,你為什么不談戀愛?”
“我?”顧雪今歪過頭,“好像也沒有什么人追我,而且我太忙了,沒什么時間去想這些。”
顧雪今發現,只要他和陸殊長時間單獨相處,氣氛就會逐漸變得不對勁。
陸殊拋給他的問題似乎都別有深意,但縱使他對目前發生的一切有所感覺,他又偏偏不敢去觸碰謎底。
他垂著眼睫思索了許久,才下定決心,也對陸殊提問。
想到陸殊好像也沒有什么緋聞,他抬眼道:“……那你呢?找過幾只香艷美鬼結婚啊?”
“一只。”陸殊目光深邃,“只有你,崽崽。”
奇妙的感覺充斥著顧雪今的胸腔,明明陸殊的語氣很平靜,可顧雪今卻覺得空氣都變得曖昧而粘稠。
明明是兩個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可陸殊的每一句話都像是在說愿意照顧他,而且不求回報。
“那……我和你煉炁,你的修為有變高嗎?”顧雪今說,“娶了一只小鬼,你會后悔嗎?”
陸殊低聲笑了笑,他沒有回答顧雪今的第一個問題,而是直接了回答顧雪今的第二個問題——
“我不后悔。”陸殊道,“我娶的是你,你是人是鬼,不重要。”
陸殊的話里竟有一種很平靜的瘋感,他看向顧雪今的眼神也愈發灼熱。
顧雪今微微一怔,若是他現在不是鬼,心臟就要跳出來了。
都說頻繁的相處會產生錯覺,可事到如今,他也發現,陸殊對他的這份心意已經超出了尋常朋友的范疇。
他逃避很久的謎底,答案已經呼之欲出——陸殊好像喜歡他。
恰在此時,雜貨鋪門口便走進來了一身金光閃閃的白胡子老頭。
“請問,有人看見我的貔貅嗎?這么大的一只貔貅。”老頭焦急道,“我家的貔貅不見了,那是我最愛的坐騎啊!誰能替我找到,我就賜給誰一整年的暴富財運!”
松鼠妖有些心動,但也只能搖搖頭:“沒看見哎。”
“我也沒看見。”貍貓說,“我在這里好久啦,真沒見到過貔貅。”
“貔貅靈力那么高,普通小妖怪看都看不見啊。”兔子妖說,“老頭,或許你得找個神仙問問哦。”
顧雪今微微一怔,大貔貅?
難道是剛剛在門口擺攤的那只貔貅嗎,剛剛還在的。
也恰在此時,顧雪今的余光看見一只貔貅躡手躡腳地背著包準備從后門溜走,小眼睛還在悄悄往老仙人的后背上瞅。
“在那兒呢!”顧雪今猛然站起身,指向三點鐘,“老先生,快點抓貔貅!”
第43章 鈴蘭 榨干我……試試看。
“鋼子, 你跑什么!”
大貔貅見財神要追上來了,猛然就是一個急剎車,直沖著顧雪今和陸殊的方向而去。
他似乎只把顧雪今和陸殊當成了兩只普普通通的小妖怪, 沖過來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 讓顧雪今口袋里的福福尖叫了一聲。
“!”顧雪今慌忙把福福放進陸殊的兜里,“我有辦法捉到貔貅!”
這只貔貅的體型并不算大, 但他沖刺的速度卻很快, 身周帶起的風打翻了附近面館的好幾個碗。
四周都是看不見他的小妖怪, 小妖怪們甚至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都一頭霧水地看著碗筷的殘骸。只是在看到顧雪今那一刻,不約而同地小聲討論著顧雪今的美貌——
“這只小貓妖好漂亮哦……”鴿子精說,“他旁邊那是狼妖嗎?好帥!”
“這要修煉多久才能有這樣的顏值啊。”豆橛子精期待地搓手手,“我也想變得這么好看。”
在大貔貅和顧雪今擦肩而過的千鈞一發之際, 顧雪今扶著他的背部飛身而起,手握玉簫坐在了貔貅的背上,大喊道:“不許跑了!”
他本就眉眼精致, 意氣風發時的少年氣更是惹得人移不開眼。
大貔貅身體一頓, 眼神里有一瞬間的慌亂,接著立刻開始左搖右擺,想要把背上輕飄飄的鬼魂搖晃下來。
“oi!那邊的年輕人!”財神叉著腰喊道, “這是處于發.情.期的公貔貅, 脾氣非常暴躁, 你快點下來,很危險的!”
“沒關系!”顧雪今喊道,“我抗摔!”
這就是鬼魂的一大優勢了,無論怎么晃、怎么摔,因為沒有實體, 都不會鼠。
即便被大貔貅甩下去,顧雪今也能迅速地調換姿勢騎回大貔貅的身上。
“哎,哥們。”顧雪今揪著貔犰身上的韁繩,“你離家出走是想去哪里啊?”
貔貅甩了甩尾巴,似乎也很好奇自己背上的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他低吼了一聲,說道:“我要去打工!然后找我的伊麗莎白,等我攢夠了錢,就可以給伊麗莎白買個家,然后結婚生小貔貅!”
“……啊?伊麗莎白?她也是貔貅嗎!”顧雪今說,“……那你要不換個思路,既然你的主人是財神,那你給伊麗莎白買這點小東西,你主人從手指縫里順點出來給你都夠,你還打什么工啊!你看你今天賣掛件,賣出去幾個啊?”
沒賣出去呀。
貔貅沉默了幾秒鐘,說道:“好像你說的很有道。”
財神在顧雪今和貔貅身后瘋狂追,但他跑得太慢了,還是被甩出去了遠遠一截子,只能邊追邊喊:“年輕人,你別聽他瞎說!他說的伊麗莎白就是伊麗莎白酒店門口一只石頭做的貔貅!我就說發.情.期的貔貅沒有智吧,鋼寶,不要再做夢了!等你大一點,我再給你找個老婆,現在先跟我回家!”
老頭越是勸解,貔貅越是煩躁,更是拔腿就跑。
顧雪今見勸不動了,連忙在他背上吹奏起了舒緩仙曲,悠揚的旋律響徹云霄,而方才還又急又燥的大貔貅也安靜了下來,竟在原地趴了下來,甩著尾巴聽小曲兒,宛若一只懶洋洋的大獅子。
陸殊低聲笑了笑,他一躍而起,雙臂攬著顧雪今的腰,將顧雪今從貔貅的背上打橫抱抱了下來。
“做得好。”陸殊稱贊道,“崽崽真厲害。”
顧雪今摟著陸殊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捧起陸殊一只狗耳朵,悄聲道:“……陸殊,這里好多人在看,快點放我下來!”
他噴出的氣惹得陸殊的耳朵很癢,也讓陸殊看他的眼神多了幾分欲.念。
“不放。”陸殊勾起唇角,“都結婚了,抱一抱怎么了?”
陸殊將顧雪今抱的更緊,就這樣朝著財神走去,四周的妖怪立刻開始了竊竊私語——
“他們果然是一對。”鴿子精羨慕道,“好般配哦!”
“這貓妖和狗妖好厲害的身手啊……”松鼠妖端著松餅說,“他們是捉到貔貅了嗎?我只看到好多金色的光耶!”
財神見神獸終于停下了躁動的腳步,連忙從一旁跟了上來,邊跑邊說:“老夫從小走得慢,沒有坐騎更是完蛋!你們稍等啊!”
顧雪今點了點頭,心想再慢能有多慢。
結果過了三分鐘,財神才走了二十米不到。
顧雪今:……人類難以發財的原因,竟然是因為財神走得太慢嗎!
福福都有些急了,他揮了揮小翅膀,說道:“財神爺,鳥鳥給你加油,你快點走啊!”
見他邁著小碎步不知還要多久才能過來,陸殊大手一揮,便帶著顧雪今和貔貅一起閃身到了財神面前。
顧雪今也從他懷里飄了出來,說道:“財神爺,你的貔貅給你帶回來了!”
貔貅甩了甩尾巴,抬眼看向財神爺,還是一副懶洋洋的樣子,但已經老實了,只不過神色還有些求偶失敗的哀傷。
“鋼寶!”財神抱住了貔貅的腦袋,“我找你找的苦啊,以后可不要亂跑了!你還小,過兩年找對象也不遲。”
像是發現了什么,財神松開抱著貔貅的那只手,輕輕嗅了嗅顧雪今和陸殊身上的味道。
他皺眉道:“你們倆好像不是妖怪?唔……你是修道之人,那他呢,怎么又像人又像鬼?”
“他也是人,只不過患了離魂癥。”陸殊說,“財神爺,我們是來這里買藥的人類。”
“哦……原來如此。”財神爺誤以為陸殊是來給顧雪今買治療離魂癥的草藥,他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掏出了一個白色的小瓷瓶,放在了顧雪今的手心。
“這是我的老朋友藥神造的仙丹,他說對什么病都有效果。”財神爺捋了捋胡子,“老夫用不著這些啦,既然你們是來求藥的,那你們拿回去試試嘍!”
顧雪今微微一怔,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他連忙接過了藥,謝過了財神爺,說道:“謝謝您!”
“嘿嘿,我也得謝謝你們。”財神爺笑瞇瞇地看向顧雪今,“本神一向說話算話,年輕人,既然你幫我找到了貔貅,那我也賜你一年的財氣!”
他說罷便對著顧雪今揮了揮手,一團金燦燦的光芒融進了顧雪今的身體,下一秒,財神騎上了貔貅,貔貅跳向了云霧之中,幾秒鐘便在金光中消失的無影無蹤。
顧雪今拿著藥瓶遞給陸殊,眼睛像是寶石一樣亮,他完全沒有想到自己還能有這樣的意外收獲。
陸殊檢查了一下小藥丸,說道:“嗯,可以一試。”
顧雪今笑彎了眼,說道:“說不定我有救了!”
見崽崽這么開心,陸殊的眼底也露出了些許笑意,他低聲道:“那我們也走吧。”
“稍等!”顧雪今指了指附近的一家妖怪花店,“這里的花花還蠻漂亮的,我要帶一束花給我奶奶。”
他帶著福福去買花,陸殊跟著過去,又在一旁的服裝店瞧了瞧,給天天穿著睡衣飄來飄去的老婆買了幾件新衣服。
顧雪今抱著一束鈴蘭花朝著陸殊飄過來,陸殊也將大紅色的妖怪長袍披在了顧雪今的肩上。
顧雪今伸出一只手臂,長袍上的糖果圖案像加了特效般緩慢漂浮著,顧雪今抬眼道:“送我的嗎?”
他私底下總是打扮的很素,但意外的很適合這樣艷麗的衣服,紅衣襯雪膚,眼波流轉之間,顧雪今似乎更靈動了。
“嗯。”陸殊說,“你穿紅色很好看。”
顧雪今被他夸的紅了臉,他將自己剛買來的鈴蘭花抽出來了一支,他舉著花對陸殊伸出手,眼神卻沒看陸殊,而是看向來來往往的小妖怪商人。
“壞狗。”顧雪今輕聲道,“給你。”
陸殊微微一怔,他接過顧雪今遞來的鈴蘭花,將花朵折枝后插進了自己的西裝口袋,眼底已經藏不住笑意。
“崽崽,這是你第一次送我花。”陸殊說,“你好像很喜歡鈴蘭花。”
“我小時候住在鄉下,那時候爺爺種了不少鈴蘭花,奶奶很喜歡,我也覺得很漂亮,爺爺還會給奶奶編手鏈。”顧雪今說,“但現在爺爺不在了,只能我買給奶奶啦。”
顧雪今抬手,把財神給他的藥塞進嘴里,還分了一點喂給了福福。
這藥吃進去沒多久,顧雪今就開始犯困,福福也在他的口袋里睡著了。
在回程的妖怪車上,他靠在陸殊肩頭睡了一路,就連自己什么時候回到人間都不知道,身體宛若宿醉般綿軟無力。
陸殊將車子停在了顧雪今樓下的停車場,他幫顧雪今把一箱子寶物搬進了顧雪今樓下的儲物間,等他回到車邊,靠在副駕駛的座位靠背上的顧雪今仍乖巧的閉著眼。
“崽崽。”陸殊低聲道,“到家了。”
顧雪今閉著眼睛應了一聲,然后揉了揉惺忪睡眼,捧著花花飄出停車場,又開始新一輪的發呆。
陸殊低聲笑了笑,他背對著顧雪今俯下身,說道:“上來,我背你。”
他西裝褲包裹著的大腿肌肉因為下蹲的動作而緊繃,修長而結實的四肢充滿力量,也讓他看上去更加迷人。
顧雪今遲疑了一瞬,還是飄到了陸殊的背上,乖乖摟住了陸殊的脖子,吸了一小口陸殊的陽炁。
“先生您好,我可以偷偷吸您幾口陽炁嗎?”
“嗯。”陸殊托著顧雪今兩條修長的腿,“真是好有禮貌的小男鬼,想吸多少,隨便吸。”
顧雪今輕聲笑了笑,雪白的足尖輕輕碰著陸殊結實的大腿,也惹得陸殊有些心癢。
“吃藥會難受嗎?”陸殊說,“有沒有哪里不舒服?”
“還好,就是有點困。”顧雪今歪頭道,“我聽說,人類被吸了陽炁之后會變得精神萎靡,天天睡不醒,甚至還有的人會被鬼怪榨干陽炁。那你和我煉炁,也會覺得累嗎?”
“你吸的這幾口陽炁,還不至于讓我累。”陸殊勾起唇角,“至于能不能榨干我……你試試看。”
顧雪今臉微微泛紅,嘀咕道:“才不要。”
他說不要的樣子一直很可愛,就像是一只甜美而傲嬌的小狐貍,害羞的時候還會裝作很忙。
即便陸殊沒有看見他此時此刻的表情,卻能想象到顧雪今的可愛。
“謝謝你,最近為我做了這么多。”
“不必謝我。”陸殊背著顧雪今慢悠悠地走在月光下,“也許吃了藥,你明天就不再需要我了。”
顧雪今微微一怔,但并沒有抬起頭。
他埋頭在陸殊的頸窩,說道:“唔……那我也會陪你煉炁的,我們說好了是一年,我一天都不會少你。”
他身上的紅袍垂在深黑色的西裝上,大紅和深黑色的布料交織在一起,極有視覺沖擊力,也讓行走在月光下的一人一鬼更似夢中人。
不知是不是顧雪今聽錯了,陸殊似乎嘆了口氣。
這場有些怪誕的婚姻開始于顧雪今二十二歲的生日,他們的結婚紀念日是這一天,離婚紀念日也可能會是這一天。
想到這里,顧雪今垂下眼,心中突然有些空。
顧雪今的眼睫顫了顫,他輕聲道:“陸殊。”
“嗯。”
“假如……我們沒有結婚,但有一天我摔傷了腳,你恰好看見了。”顧雪今輕聲道,“你還會背我回家嗎?”
像是覺得顧雪今的問題很有意思,陸殊低聲笑了笑。
“會。”陸殊說,“即便你不是受傷,而是單純的累了,不想走路,我也會背著你回來。”
他將顧雪今放在樓宇門前,眼神自顧雪今柔軟的嘴唇移開,伸出手輕輕捏了下眼前小鬼雪白的臉。
他西裝口袋里的那朵鈴蘭花化作一只白色的蝴蝶飛到了顧雪今面前,像是在逗顧雪今,蝴蝶又輕飄飄地飛到了半空中,化作了無數鈴蘭花花瓣灑落在顧雪今的肩頭。
恍惚間,顧雪今想起了鈴蘭花的花語——幸福再臨。
“崽崽,”陸殊低聲道,“無論發生什么,也無論現在或是未來。只要你需要我,我都在你身邊。”
第44章 崽崽情感直播間 【神秘人444】:崽……
或許是睡前因為陸殊而心亂, 這晚,顧雪今在睡過去之后,竟然又夢見了陸殊。
但這一次, 他的夢里下了一場大雪。
遠山白雪皚皚, 古宅堆積著層層落雪。一頭銀色長發的青年身著黑色長袍,在大雪中挑燈練劍, 身周的靈炁卷起了無數朵鮮艷的紅梅。
顧雪今走近了一些, 看到那顆熟悉的淚痣, 他不確定地叫道:“……陸殊?”
站在他對面的俊美青年收起了新雪劍, 轉而團了一個小小的雪球,扔到了顧雪今的身上。
這壞狗,打雪仗是吧!
顧雪今低下頭,準備團個更大的雪球回擊, 卻在蹲下來那一刻發現了一截子飄蕩在空中的白色小狐尾。
唔……雪地里有小狐貍嗎?
這雪白的狐貍毛看起來好軟的樣子。
他微微一怔,側過身看向自己身后,卻發現這條白色的小狐尾并非來自野外的小狐貍, 而是來自于他自己。
在他的身后, 九條雪白而蓬松的狐貍尾巴飄蕩在空中,尾巴尖附近還散發著淡淡的金光,一瞧就非常好摸。
九……九尾狐?
這一重大發現可嚇壞了顧雪今, 他踉蹌了一下, 摔在了雪地里。可就在這時, 他的面前卻出現了一只清瘦而修長的手。
“崽崽。”陸殊眼底布滿溫柔的笑意,“多大了,還這么喜歡玩尾巴?”
顧雪今對上陸殊溫柔的視線,他把手放進陸殊的手中,卻猛然自夢中清醒——
天已經亮了, 他不知何時又從鬼魂變回了人類。
鬧鐘沒有定時,顧雪今這一覺睡得很長。已經快要到中午了,暖暖的陽光自窗外照進臥室里,將發財樹的小芽照成了嫩綠色。
想起剛才漫天大雪的夢境,顧雪今慌忙用手掀開被子瞧了瞧,又火速翻身下床,對著臥室里的穿衣鏡看了看自己臀部——
鏡子里美人的腰線堪稱完美,小腹沒有一絲贅肉,臀部卻很飽滿,但并沒有什么狐貍尾巴。
……可能是因為不久前剛演了和狐妖有關的電影,所以才會做這樣的夢吧。
顧雪今松了口氣,這才套上了寬松的睡褲,他伸了個懶腰,對著床腳也在伸懶腰的凱撒拍了拍手,喊道:“凱撒!”
小短腿跳進了他的懷里,顧雪今便抱著貓去給發財樹澆水,一打眼就看見了睡在了玩具房間里的福福。
這小粉雞,倒是會找地方睡。
福福住起這套玩具大臥室毫無違和感,玩具房里的家居做的非常逼真,只是比較迷你,福福躺在臥室的小床上呼呼大睡,鳥肚子上甚至蓋著一個小被單,也像房間里的NPC。
顧雪今敲了敲玩具的房門,福福才睜開了惺忪睡眼。
“主人,早上好!”
福福從玩具房里跳了出來,蹦到了顧雪今的掌心。
顧雪今看向福福受傷的左翅膀,說道:“福福,翅膀還痛嗎?”
福福貼著顧雪今的掌心,伸出自己的左翅膀,對著顧雪今展示自己流光溢彩的羽毛,小腦袋搖得像是撥浪鼓:“不痛了!”
也不知是老山羊的藥起效了,還是財神爺的藥奇效了,福福翅膀上那條很深的傷口幾乎已經愈合了,但同樣服下仙丹的顧雪今卻沒什么特別的感覺。
顧雪今用手戳了戳福福柔軟的鳥肚子,說道:“福福,要試試飛行嗎?”
福福驕傲地點了點頭,他揮舞著兩只小翅膀站在桌邊準備起飛,顧雪今便在桌下伸出手準備接他。
福福在桌邊狠狠扇了幾下翅膀,奶聲奶氣道:“雛!鷹!起!飛!”
顧雪今被他逗笑,下一秒,只聽“啪嘰”一聲,小粉鳥摔在了顧雪今的掌心。
福福一臉凌亂地坐在顧雪今的掌心,說道:“累鳥~”
顧雪今哭笑不得,又小心翼翼地給福福涂了一些藥,并給福福和凱撒各倒了一小杯熱牛奶當早餐。
恰在此時,顧雪今手機震動,洛遠發來了新消息:【今崽,怎么樣了,陸殊沒再為難你吧?】
顧雪今:【沒有沒有,一切正常】
洛遠:【那就好,你忙不?我今天休息,想去吃甜品,要不要一起?】
想到今天的工作比較輕松,顧雪今一口應下來:【好啊,我在家休息呢,但下午有場直播。你要不中午來吃飯?我讓奶奶給咱們做好吃的。等直播結束之后,我們再一起去吃甜品?】
洛遠秒回了一個可,又發了個已在路上的表情包,看得出來對今天的安排非常開心了。
顧雪今走出臥室門,客廳里的奶奶正戴著老花鏡修剪花瓶里鈴蘭花,從花瓶的選擇到鈴蘭花的剪枝都頗有藝術性。
“乖崽,我昨晚都沒發現你給奶奶買花了。”奶奶笑彎了眼睛,“今天休息嗎?”
“嗯。”顧雪今彎起眼睛,“奶奶,一會兒洛遠要來玩,可以給我們做好吃的嗎?”
奶奶比了個ok的手勢,轉身去了廚房,說道:“那吃小籠包吧!”
奶奶剛系上圍裙,一旁的桌子突然傳來“撲通”一聲,嚇了老人家一跳。
“雪今,牛奶杯里進什么東西了嗎?”
顧雪今微微一怔,看向桌子上的牛奶杯,果然,是福福不小心掉進去了。
福福正在牛奶杯里轉著圈,他學著小鴨子的樣子在杯子里游泳,但好幾次都快要沉底了。
“沒事奶奶,我跟凱撒玩呢!”
顧雪今慌忙把鳥撈出來,然后接了盆溫水給福福洗澡,凱撒以為又要洗貓,一瞬間跑出去好遠,把自己的飯盆都碰翻了。
顧雪今手忙腳亂地把福福的毛發用吹風機吹干,卻又在此時接到陶戚的電話——
“喂,寶,告訴你個好消息!”陶戚說,“上次你代言的皇家薯片今天一上線就賣爆了!資本方領導特別高興,直接和咱續約了,今天就給咱打了預付款!”
顧雪今微微一怔,手機又是一震,建行卡顯示到賬四千萬。
天,薯片代言竟然會這樣掙錢!
顧雪今掛了陶戚電話,又拿起拖把開始拖剛剛被貓弄臟的地面,可就在此時,王哥又給他打了過來——
“雪今,前年有一筆拖了咱們很久的片酬終于回款了。”王哥很愉快地說,“扣掉稅費之后還有三千萬,財務應該給你打款了,真不容易啊,還以為他們要當老賴呢。”
顧雪今又看向自己中行的賬戶,果然已經多了三千萬。
哇,財神爺真的顯靈了。
雪今他啊,發大財了!
“奶奶!”顧雪今扔下拖把沖到了廚房,“崽崽發財了,可以給你換新車啦!”
雖然不知道雪今到底發了什么財,但奶奶還是陪著顧雪今一起激動,說道:“崽崽真棒!”
就在這個時候,家里的門鈴響了——
奶奶開了門,身著灰色鏤空針織衫的洛遠拎著一大籃水果站在門口,好奇地看著不遠處忙碌地收拾著客廳地面的顧雪今。
“洛崽來啦!”奶奶慈祥道,“你這孩子,過來玩就好了,還帶什么東西!小籠包好了,你們倆洗手吃飯吧。”
“嘿嘿,謝謝奶奶!”洛遠彎起眼睛笑了笑,又將目光移向顧雪今,“今崽,大清早就在做家務啊?”
有兩只小動物的二胎家庭,想要保持整潔可不容易!
顧雪今給洛遠拿出拖鞋,說道:“那是因為我是一只勤勞崽。”
也不是是不是他的錯覺,他在靠近洛遠的一瞬察覺到了些鬼炁,但仔細瞧了瞧,那鬼炁又不見了蹤影。
洛遠換上了鞋,抓住了悠閑散步的凱撒,抱在懷里親了一嘴毛。顧雪今見他沒什么異樣,也沒把此事放在心上。
他見餐廳桌面也沒有直播設備,好奇道:“不是要直播嗎?要幫你提前準備設備嗎?”
“今天不是吃播。”顧雪今給洛遠倒了一杯果汁,“今天是可以玩連線的情感答疑直播間。”
他還沒說完,洛遠已經開始笑了。
“哈哈哈哈!”洛遠說,“我們今崽還能做情感主播呢?!誰給你想的主意啊?陶戚嗎?”
“干嘛笑我!確實是陶戚的想法。”顧雪今自己也繃不住了,“我也沒談過戀愛,特邀嘉賓也是母胎solo。兩個母胎solo的情感直播間,真的會有人來聽嗎?”
“會啊,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洛遠說,“我半夜睡不著的時候經常聽這種直播,情感直播間才是最有意思的,邀請我當特邀嘉賓準沒錯。”
但該說不說,陶戚這小子是懂流量的。
在此之前,并沒有什么明星會做這個主題的直播。在工作室公布了本期顧雪今直播主題和特邀嘉賓之后,顧雪今的直播間空前爆滿,大批粉絲想要跟顧雪今連線,一時間禮物都被刷到了卡頓,又是一大波財富向顧雪今襲來。
這可是和偶像通話的機會哎!
“寶寶們,中午壞。”顧雪今看向鏡頭,“今天是雪今的情感連線頻道,右邊這位是雪今的好基友洛遠,Designer的隊長,也是今天直播間的特邀嘉賓。”
洛遠抱著貓對著鏡頭揮了揮手,小酷哥還是人狠話不多,淺淺對著鏡頭打了個招呼,說道:“Hello。”
顧雪今今天一身學院風穿搭,他身著深藍色海軍衫坐在洛遠身側,推了推自己的黑框眼鏡,說道:“大家可以將自己情感問題分享給主播,但不許問主播的私生活,不許問!”
【此地無銀三百兩hhhh,不過崽崽不讓問,那我們就不問!】
【哈哈哈哈哈洛崽來雪今家玩啦,凱撒真可愛,ee親親,洛崽吸貓的樣子也好帥嗚嗚】
【雪今終于沒穿格子衫了hhh,海魂衫很適合你,清純漂亮崽】
【圖片.jpg 崽崽,這是你嗎?】
【保佑一會兒連到我吧,我真的好想和崽崽說話!】
顧雪今好奇地點開這個帶圖評論,赫然發現這是自己坐陸殊的車去roseholy上班的那天被狗仔偷拍到的照片。
他靠在瑪莎的副駕半閉著眼,表情看上去懶洋洋的,而陸殊就在另一側看著他,眼神溫柔而深沉。
顧雪今大腦有一瞬間的懵,趕緊將圖片點了叉,琥珀色的眼睛里閃過一絲慌亂。
洛遠從鏡頭里察覺到一絲異樣,他歪過頭看向顧雪今,說道:“崽,怎么了?”
“呃……時間不早了,我們正式開始今天的情感連線吧!”顧雪今耳朵根都紅了,“網管,可以開始連麥了——”
洛遠迷惑地看著顧雪今,突然覺得自己的朋友最近有點不對勁,好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在瞞著他。
【笑死,崽崽你剛剛是看見啥了啊?怎么突然好害羞的樣子】
【洛崽懵逼,快來個人截圖!】
【剛剛評論有個人發了一張圖又很快被網管刪了,那是什么啊?有人看見嗎?】
【崽崽手邊是什么書啊hhhh,經紀人買的《戀愛三十六計》嗎?!@陶老師,只有母胎solo才會需要這種書,崽子不會真是個母胎solo吧】
是的,為了讓顧雪今這個母胎solo能有話可說,陶戚甚至提前給他準備了一些情感經驗書。
顧雪今很快連到了第一位女粉絲,這位粉絲是經常給他打賞的一位真愛白富美,顧雪今也很眼熟她。
小姐姐激動的語無倫次,開心道:“崽崽、崽崽我好喜歡你,希望你天天開心!”
“謝謝你,也祝你天天開心。”顧雪今說,“那豌豆射手小姐姐,可以開始講述你的故事了。”
“嗯,是這樣的。”小姐姐說,“我和T是在去年年底攝影展認識的,當天就互相交換了聯系方式,那之后我們就每天互相給對方發一張自己拍攝的作品,如果發的很晚,也會互相道晚安。”
“嚯,好浪漫。”洛遠起了興趣,“然后呢?”
“我和T不是同城,但是他每次來B市都會給我帶他親手做的飯,或者是請我吃飯,吃飯的時候也會主動付錢,也沒有對我動手動腳,還會送我回家。”女孩子說,“就這樣一直持續到現在,他每周還是會來看我,但也沒有其他動作。上周我暗示他對我表白,但他就像是聽不懂似的,完全沒接我的話。我就有點糾結、糾結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那你們都聊了六個月了?不喜歡早膩了吧。”洛遠說,“聽起來還挺純情的,我覺得是喜歡,但可能對方很害羞。”
顧雪今沉默了幾秒,先是看向了洛遠,然后又看向了鏡頭,猶豫道:“……雖然可能會讓你傷心,但我覺得他就是不喜歡你,不然六個月早就該表白了。真喜歡的話,就算再害羞,也早就迫不及待地想和你在一起了。”
“那他為什么又請吃飯又做飯的?”洛遠不解道,“還發照片。”
“……可能就是無聊?”顧雪今說,“照片也不是本人的照片啊,就是一些攝影作品。而且小姐姐也不和他同城,平時這個人在做什么,小姐姐也完全不知道。”
他這話說完,洛遠微微一怔,說道:“有道。”
“我覺得你先別和他聊了。”顧雪今乖乖地看著鏡頭,“雖然開始可能會有點難熬,但再聊下去會浪費你很多時間。如果他真的喜歡你,他是不會讓你有這樣糾結的想法的。”
小姐姐輕輕嘆了口氣,說道:“崽崽,你說得對,其實我心里也有所感知,這根本就不是能強求的事情,我剛剛看到他和另一個女孩官宣了。”
“曖昧成性是他的錯,不是你的錯。”顧雪今安慰道,“你值得更好的!”
【臥槽,崽崽說的對!打開直播間前完全沒想到我們崽還挺懂???】
【樂死我了,洛遠和雪今看起來不像是同一款母胎solo】
【?也不一定,崽子是背著我們偷偷戀愛了嗎,怎么突然就這么懂了?】
【崽崽眼睛好漂亮啊,又溫柔又亮,真想擁有這只崽崽嗚嗚】
就在這個時候,【神秘人444】雖遲但到,為顧雪今獻上了5個嘉年華。
【神秘人444】:【聰明崽崽,說得好】
因為氪金的金額足夠大,神秘人的對話框已經變成了翱翔于天空的小龍,字體也非常醒目。
顧雪今一眼就看到了【神秘人444】,他微微一怔,總覺得這個人的語氣似曾相識。
他身邊的洛遠已經對著鏡頭開麥了:“哎,神秘人444,你到底誰啊?咱倆認不認識?”
【神秘人444】:不認識,誰和你是兄弟:)
【神秘人444】:崽崽,我也有情感問題,我能連麥嗎?
顧雪今歪著頭讀著彈幕,下一秒,網管已經把【神秘人444】拉進了連麥室。
第45章 連麥 “我和陸殊,已經結婚了。”……
【臥槽大佬現身啦, 大佬你現生是做什么的,還缺腿部掛件嗎】
【?都這么有錢了,大佬還能有情感問題嗎, 你的情感問題不會是暗戀崽崽吧23333】
【我對神秘人是有濾鏡的, 希望他的聲音好聽一點,千萬不要是公鴨嗓, 我會幻滅】
【啊, 崽崽剛剛那個角度好帥啊啊啊, 可鹽可甜的崽】
見【神秘人444】已經是在線的狀態, 顧雪今看著鏡頭說道:“你好神秘人,歡迎你來到我的直播間,也感謝你一直以來對我的支持。”
在對方沉默的這幾秒鐘,顧雪今看著屏幕上飛快飄過的彈幕, 心里對這位神秘人也有幾分好奇。
“你好,崽崽。”
神秘人終于開口了,但戴了變聲器, 聲音非常低, 彈幕迅速飄過了一串【daddy愛聽多說】、【更帶勁了怎么回事】。
“你竟然戴變音器?”洛遠勾起唇角,“你小子,該不會真是我認識的人吧?!”
“我結婚了, 怕被老婆認出來。”神秘人低聲道, “不太方便, 抱歉。”
洛遠的眼神頓時一片了然,說道:“哦,原來是怕老婆知道你在外面給清純男演員氪金!好吧,那既然你都結婚了,還能有什么情感問題, 你想出軌?”
神秘人又沉默了幾秒鐘,說道:“我不想出軌,我是替我朋友問的。”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說道:“你說。”
“我這個朋友,喜歡了一個人四年,但在最近才看清楚了自己對這個人的心意。因為種種原因,對方對他的初印象應該也不是很好。”
洛遠抱著貓點了點頭,說道:“這樣啊。”
神秘人繼續說道:“最近,他開始為自己這份心意付出行動,并和對方成了朋友。他暗示過對方,但對方表示現在只把他當作朋友。”
神秘人頓了頓,說話的語氣依然平和,但顧雪今卻愈發覺得對方的語氣熟悉。
“你覺得,朋友能變成情人嗎?”神秘人說,“或者,無法再進一步的原因,是因為他對這個人的初印象不好嗎?”
聽到這里,顧雪今的耳朵根已經完全紅了。
別人可能不知道,但顧雪今卻對自己和陸殊最近發生的一切心知肚明。不知是不是最近和狗東西待久了,他竟覺得這位神秘人444的語氣很像陸殊,就連問題都如出一轍。
雖說情感困境無非只有幾種,但世界上真的有這么巧的事情嗎?這個在他直播間多次揮金如土的神秘人,不會就是陸殊吧?
【神秘人雖然戴了變聲器,但是說話的感覺好撩哦……】
【眾所周知,吾有一友說的一般都是自己。神秘人現在又已經結婚了,你小子是和老婆處成了朋友嗎???別太荒謬吧】
【崽崽是不是有點緊張啊?剛剛眼睛眨了好幾下呢】
【那怎么可能,今天剛出的男明星吸金能力排行榜,雪崽你可是僅次于陸殊的第二名,你這有錢有貌又有才什么大佬沒見過,跟榜一大哥連麥還會緊張?】
【這個神秘人講的故事好純情的樣子,真的有人能暗戀一個人四年嗎】
網友一向見微知著,他們說的沒錯,顧雪今是有些緊張。
他垂著眼睛許久沒說話,洛遠怕場子冷了,先一步回答了神秘人的提問。
“兄弟,你這個問題已經是感情直播間的常見問題了,我先來回答試試。朋友能不能變成情人,首先先得看兩個人的性取向,比如我和雪今,那就永遠只能做好朋友。”洛遠托著下巴道,“但如果兩個人互為取向,又很聊得來,那只要雙方都不是太丑,還是有機會變成情人的吧。”
【笑死,是這樣,最后還是看有沒有do的欲望】
【我和我老公以前就是朋友,確實是得看有沒有親對方的想法吧,或者愿不愿意肢體接觸?】
【但我覺得太熟了也夠嗆可以變成情人,彼此之間還是要有一定神秘感的】
【雪今為什么魂游天外了hhhhh崽崽你好可愛啊,當場發呆.jpg】
【崽崽最近是不是也有什么情感問題鴨,怎么感覺崽崽有心事的樣子……】
“你那朋友得再主動點。”洛遠說,“有時候逼對方一把就成了。”
聽到洛遠的回答,神秘人低聲笑了笑,說道:“洛老師說的很對。”
他又不緊不慢地問:“崽崽,你覺得呢?”
像是被老師提問了不確定的問題,顧雪今大夢初醒。
他輕輕眨了眨眼,說道:“這個說要和對方做朋友的人,是不是比較慢熱?”
神秘人應了一聲,顧雪今垂下濃密的眼睫,看著桌面說道:“也許,他自己沒有什么安全感,也怕自己給不了對方想要的一切。但既然他現在已經和對方成為了朋友,那應該已經不計前嫌。”
神秘人應聲道:“嗯,我這朋友說,無論多久,他都愿意等。人一輩子能遇到一個這樣喜歡的人,已經是此生幸運。不過,我的朋友沒什么想要從對方身上得到的東西,單單只是能看見對方,他就很開心。”
顧雪今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想多了,但此時此刻,他覺得自己就像在和陸殊隔空對話,一時間不知道再說些什么。
【姐妹們……為什么氣氛有點曖昧了???是大佬的純情朋友的故事太過純情了嗎】
【……???我覺得他就像是在對崽崽說話,哥們你是不是私底下在追我們雪今啊,有錢確實了不起,但你都有老婆了,不許對我們崽下手!】
【樓上你也太狗血了吧,就不能雪今是他這個老婆嗎(不】
【等等!認識多年,初印象不好,最近變成朋友……對不起我是殊雪粉絲,我能偷偷嗑一點糖嗎……神秘人哥說話語氣也很像我們陸哥】
【不可能吧,陸殊又沒結婚,你們cp粉不要再舞了,咱崽是個母胎solo,聽到這種故事會害羞也是很正常的事啦】
【對啊,大佬有老婆又不跟追星沖突,我和我老公感情很好,我也喊我崽小男友呢】
見顧雪今精神世界又回歸了宇宙,洛遠便抱著貓開始接話。
“唔……確實很多慢熱的人會先從朋友做起。”洛遠撓了撓凱撒下巴,“不過神秘人兄弟,你都有老婆了,你不許叫雪今崽崽!”
“為什么。”神秘人的語氣里帶了些許笑意,“我是雪今的四年老粉,我們粉絲都這么叫雪今,我叫他崽崽,難道不可以嗎。”
“……你到底是爸爸粉還是男友粉?”洛遠皺起眉頭,“你講話為什么茶里茶氣還有點狗味兒啊,我上一次見這么狗的人還是——”
智讓洛遠把“陸殊”兩個字吞進喉嚨,改口道:“還是另一只狗”。
雖然看不見對方的臉,可這位神秘人無論是說話的語氣,還是和洛遠斗嘴的樣子,都和陸殊如出一轍。
顧雪今隱隱約約地察覺到了這位匿名網友的非同尋常,但還是打算靜觀其變。
“……到時間了,感謝你的來電。”顧雪今說,“也希望你朋友能得償所愿。”
“好。”神秘人說,“崽崽,我會繼續為你應援的。”
顧雪今斷了和神秘人的直播,掌心已經微微出汗。
他陸陸續續又接了幾通粉絲的來電,但無論是未婚先孕帶球跑,還是替身文學愛得深,顧雪今都沒辦法再提起興趣。
在掛斷連線的間隙,顧雪今猶豫了幾秒,還是決定試探一下。
他發了條信息給陸殊:陸殊,你在干什么呢?
陸殊秒回了他,并發了一張在N市工作的葉助背影圖,說道:和處里同事去了N市出任務,崽崽中午吃了什么?
顧雪今:嗯,我吃了奶奶做的小籠包。那你忙吧~
應該不會有人民公仆在出任務的時候看直播,難道這個神秘人444真不是陸殊?
那……他不會是陸殊的朋友吧?
顧雪今揉了揉自己的眉頭,又有些苦惱地發起了呆,依然覺得剛剛連線自己的男人就是陸殊。就在這個時候,新的連線接了進來——
“嗚嗚主播你好……我在懷孕的時候發現老公在外面找了小姐,他一開始對我說這只是正常按摩,后來被我發現拆過封的套,他就跪下來哭著對我發誓這是最后一次,我該相信他嗎?”
“啊?”洛遠說,“你只是發現了一次,又不是只有一次,男人的眼淚你還信?”
“可他一直對我很好的……也給我錢讓我追星,嗚嗚。”小姐姐聲淚俱下,“我已經懷孕四個月了,我還是想給他一個機會做我孩子的爸爸。”
洛遠越聽越上頭,滿臉寫著要鯊了這個男的,甚至把陶戚拿來的那本《戀愛三十六計》拍在了桌子上。
“你醒一醒啊!”他無語道,“他都出軌了你還不離婚?你,還有剛剛那個x哥的小嬌妻、淼淼愛美甲,你們仨要不建個群吧,只有見了戀愛腦程度更深的戀愛腦,才能幡然醒悟!我佛不渡戀愛腦,知道嗎?!”
洛遠想讓顧雪今加入自己的勸說,但轉頭一看,顧雪今竟然用貓擋著鏡頭,竟然在偷偷發微信,像極了上課摸魚的樣子——
洛遠斷了連線,說道:“……今天就連到這里吧,再繼續我要高血壓了。”
他把桌子上的貓沒收了,用眼神示意顧雪今“你在做什么”。
顧雪今這才連忙放下手機,他回過神,彎起眼睛對著鏡頭賣了個乖,這家伙笑起來比小短腿凱撒還要甜,惹得鏡頭前的媽粉又是一陣心醉。
【天吶,好甜的崽崽,看得我要下奶了】
【這到底是什么驚天美貌,崽你怎么不說話呀,是不是剛剛被嚇到了】
【也是,我們崽還是個飽飽,剛剛太限制級了,我建議這位姐妹馬上離婚,順便去查體】
“我覺得,婚姻的底線是互相忠誠。”顧雪今輕聲道,“如果有一方不忠,那真的沒必要繼續了。情感連線結束了,再聊五分鐘我就要下播啦!”
顧雪今定了定神,重新看向直播間的彈幕,開始一一回復網友的彈幕。
【下周就進組嗎崽崽!準備的怎么樣啦】
“嗯,我下周就進組了。”顧雪今輕聲說,“劇本已經看完了,也找了打戲的老師在做訓練。”
【多吃點寶寶,現在身材已經很好啦】
“這你們不用擔心雪今,他一直有按時吃三餐,零食也在吃。”洛遠說,“這壞崽就是吃不胖,我吃個蛋糕要跑五千米,雪今就算吃完去睡也不會長胖。”
【哈哈哈哈,來自好基友的怨念】
【洛崽也加油哦!新專輯很fancy】
【啊啊啊,三點了,就要結束了嗎,崽崽你一定要多開直播哦】
“有時間當然還會播的。”顧雪今對著鏡頭揮了揮手,做了個小小的飛吻,“那今天就播到這里了,謝謝洛崽,也謝謝各位觀眾,我們下次見~”
他關鏡頭前的一秒鐘,【神秘人444】又扔了一個嘉年華,并說:收到崽崽的飛吻了。
顧雪今微微一怔,倒也沒想到神秘人還在直播間,一直都沒走掉。
洛遠疑惑道:“你剛剛是在給發消息?你這么敬業的人上班也會摸魚?”
“哦,我有點急事。”顧雪今撲撲眼睫,“抱歉。”
“沒事,摸個魚而已,你干嘛要抱歉。”
洛遠隨意刷了刷微博,自己和顧雪今方才的直播果然已經在熱搜上掛著了,不僅如此,他還看到了陸殊開車送顧雪今去roseholy上班的照片。
剛剛直播間網友發的照片雖然被網管刪了,但微博狗仔的私人號還沒被和諧。
一時間熱搜上又有了陸殊和顧雪今并在一起的名字,評論都在討論兩人這大早上一起出現,甚至比晚上一起出現還曖昧。
“……什么情況?”洛遠把照片遞給顧雪今,“崽子,你倆是真在談戀愛嗎?”
顧雪今看著照片,沉默了幾秒鐘之后,他說:“洛遠,我要跟你說個事。”
“嗯。”洛遠察覺到氣氛的嚴肅,他抱著貓坐正了身體,“你說啊。”
顧雪今深吸一口氣,說道:“我和陸殊沒談戀愛。”
洛遠松了口氣,他點了點頭,說道:“我就說不可能。”
下一秒,他卻聽到顧雪今說:“但我和陸殊結婚了。”
“啪嘰。”
洛遠手里的凱撒掉在了地板上,凱撒抖了抖身上的毛,迅速地找回了平衡,他回眸對著洛遠軟軟的“喵”了一聲,似乎在控訴洛遠的手抖。
洛遠已經目瞪口呆,他震驚地看著顧雪今,又伸出一只手摸了摸顧雪今的額頭,聲音都顫了:“……今天也不是愚人節啊,你認真的?”
“嗯,我沒開玩笑。”顧雪今眨了眨眼,“我和陸殊,已經結婚了。”
第46章 飼鬼app 你們做沒做過?
進入七月, 天氣一下子變得很熱,蟬鳴蛙叫不絕于耳。
顧雪今和洛遠最終選擇了附近一家新開的舒芙蕾冰激凌店。兩人坐在最后排的角落吃著冰激凌,顧雪今也把最近發生的事情簡單和洛遠解釋了一番。
“……所以, 你的意思是說, 從上次落井事故之后,你便生了一種怪病, 陸殊也因此和你產生了某種聯系, 然后和你結下了一年的婚約。”洛遠低聲道, “崽崽, 你是這個意思吧?”
顧雪今點點頭,攪了攪冰咖啡里的冰塊兒。
洛遠這回摸了下自己的額頭,確認自己也沒發燒之后,他說:“崽兒, 你沒欠陸殊錢賣.身還債吧???要是經濟上需要支援,我隨時都可以給你啊。”
“沒有那么離譜。”顧雪今被逗笑了,“我們都是自愿的, 他也沒有綁架我。”
“可是現在已經很離譜了。你倆的事情可比剛剛的戀愛腦姐姐勁爆多了, 不,根本就沒有可比性。”洛遠一臉懵,“你為什么要和他結婚啊, 如果他沒救你的命, 我真的不解。”
顧雪今垂下眼睛, 該說不說,他還真是被陸殊救了很多次命。從一開始到現在,多虧了陸殊,他才能活下來。
他怕神神鬼鬼的事情嚇到洛崽,猶豫著沒有開口。洛遠見顧雪今不想說, 也就不逼他說了,而是回憶起了最近發生的種種。
“我說呢,這狗東西最近把你盯得比眼珠子還緊,每次見我都一臉敵意,原來是已經美美當上你老公了,這玩意不會真在吃我的醋吧。”洛遠長吸一口氣,“今崽,那他結婚后沒欺負你吧?”
顧雪今搖了搖頭,說道:“沒有,他沒有欺負我。”
“那你的貓還在自己家里養著呢,”洛遠好奇道,“既然貓沒帶走,是不是意味著……你們結婚后沒住一起?”
“嗯,沒有同居。”顧雪今思索道,“結婚后,好像也只是常常見面而已。”
洛遠又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覺得CPU都要燒了,皺眉道:“那你們做沒做過飯啊?”
洛遠雖然沒戀愛,但隊友卻有偷偷戀愛的,無論戀愛對象是男是女,每個周都會一起出去親近。
顧雪今咬著吸管,表情乖的像剛睡醒的貓貓:“我們有在一起吃飯的,他會做給我吃,這算做飯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做飯,我說的是做.愛。”洛遠嘗了一口顧雪今的冰激凌,“結婚不就干這些嗎,不然你倆結婚都干什么?”
顧雪今的臉頰像是蜜桃般泛著粉紅,就連冰激凌都沒辦法給他降溫,他輕輕搖了搖頭,說道:“沒有。”
“啊?”
洛遠已經難以控制自己的表情,他根本想不到陸殊這渾身上下都透著性.張力的娛樂圈第一老公結婚后竟然走了純愛路線。顧雪今可是一等一的大美人,陸殊竟然也能忍得住不碰?
“我真的沒想到,娛樂圈最大的瓜竟然就在我身邊,兩位頂流竟然隱婚了。”洛遠笑著問,“不是,陸殊是不是不行啊?”
顧雪今微微一怔,陸殊對他太溫柔,也太有耐心,他從不索取,也讓顧雪今常常忘記結婚后還有這樣一項夫妻義務。
到現在為止,他們倆最親密的事情就是煉炁的時候互相擁抱彼此的身體。雖然陸殊有好幾次似乎都要吻他,但最終也沒有親下去。
顧雪今紅著耳朵根搖了搖頭,說道:“……呃,他應該也不是不行,但也沒有很急切地想和我……做。”
他越說聲音越小,似乎不知道為什么和好友的談話走向越來越限制級。
“好,牛逼。”洛遠點點頭,“陸殊是真能忍,我以后就叫他忍哥了。崽崽,你跟忍哥結婚多久了?”
“一個月左右吧。”顧雪今不好意思地說道,“也許是因為我和他已經結婚了,他對我的占有欲好像挺強的,所以有時候會和你起沖突。不過……我也有和他聊過這個事情,希望你們倆以后能和平共處。”
洛遠又是一陣迷惑,雖說他這輩子對于情感的雷達都不太靈敏,卻在此時此刻突然福至心靈,似乎想明白了眼前發生的事情。
“我知道了,崽崽,你這里是協議結婚,但陸殊那邊可能是真的喜歡你吧。”洛遠摸了摸自己下巴,“單純是互相利用的婚姻的話,他不會這么小心翼翼地對待你的,你有感覺到他喜歡你嗎?”
顧雪今用叉子推倒了舒芙蕾上的冰激凌,輕聲說:“也許是有些好感吧。”
洛遠露出一個了然的神情,突然覺得最近發生的一切都合了。
“嗯,先拋開他不說。”洛遠說,“你呢,你現在覺得陸殊怎么樣?”
“他人很好,做朋友的話真的沒得挑。”顧雪今垂下眼簾,“我本來沒想這么多,只想和他做朋友,現在也搞不清楚他是不是只是一時興起而已。”
“嘖,那你也是想的太少了,沒人想和朋友結婚。”洛遠說,“不過陸殊也沒什么緋聞,他也沒談過嗎?雪今,你難不成是陸殊初戀?”
顧雪今微微一怔,歪頭的瞬間,幾縷烏黑的發絲滑落耳邊,從眼神到發絲都清純極了。
“不清楚。”顧雪今撲閃著眼睛,“他也沒和我說過。”
洛遠還想說話,可就在這時候,洛遠的手機突然震了一下。
他把手機橫過來,對顧雪今解釋道:“我最近在玩一個新的游戲,每天凌晨十二點、中午十二點,下午四點都要給小鬼喂食,如果沒喂的話,手機會提示的。崽崽,我先給我養的小鬼喂點東西啊。”
顧雪今點了下頭,又疑惑道:“洛崽,你在游戲里養小鬼?”
“嗯。”洛遠點開了【飼鬼app】,點擊了喂食,“好玩吧。”
一枚白蠟燭燃起的燭光自暗黑色的屏幕上緩緩閃過,只一瞬間,顧雪今便察覺到了大量的鬼炁自洛遠的手機屏幕蓬勃而出,宛若黑色的云霧,濃重的血腥味讓他有些想吐。
“飼鬼app是一款養小鬼游戲,最近在年輕人的社交圈里很火的,我打的是湘西趕尸副本,養了一只小僵尸。”洛遠說,“我也是聽制作人朋友說了之后才下載的,據說只要做任務給小鬼喂食七天,這小鬼就有概率會被養成,然后開始和你互動。論壇里有人養成了,有人失敗了,那不管是真是假,我就當養成游戲玩嘍。”
洛遠一直很喜歡玩種田類的慢節奏游戲,但這一次的情況顯然非比尋常。
顧雪今慌忙搶過洛遠的手機,說道:“我看看行嗎。”
他對朋友一向很溫柔,洛遠從來沒見過顧雪今這么焦急的樣子,他輕輕點了點頭,說道:“好。”
顧雪今接過洛遠的手機,只見游戲界面里站著一個穿著清朝服飾的小僵尸,在得到鮮血飼養之后,僵尸迅速地長高了些,從孩童的模樣變成了少年。
在洛遠看來,這只是普通的游戲像素小人,看上去非常可愛。
可在顧雪今看來,這只僵尸正透過屏幕對他們裂開了嘴,還發出了陰惻惻的笑聲。
見顧雪今發現了自己,那僵尸的黑色的鬼手一把拍在了屏幕上,若不是還有一層結界,這鬼就要震碎屏幕爬出來了。
——這游戲有臟東西,而且有很多臟東西。與其說這是一個養鬼游戲,不如說這是一個七天就要見鬼的游戲。
“不太妙,你不許玩了,必須馬上卸載掉這個app。”顧雪今把手機歸還給洛遠,自己也坐了過去,“洛崽,你哪里下載的?”
“啊?就論壇下的啊。”洛遠一頭霧水,“你別嚇我,這游戲是有病毒還是怎么樣?”
他這樣問著,看顧雪今一臉擔心,還是卸載了游戲app。
黑色的app軟件消失在了洛遠的界面,顧雪今松了口氣。可就在這個時候,這游戲app竟然又自動安裝到了洛遠的手機界面,甚至又開始了倒計時——
【玩家洛洛您好,距離你見到小鬼還有0天3h59min59s】
現在是下午四點鐘,距離晚上八點還有五小時。
“……這是什么?”顧雪今說,“之前也有倒計時嗎?”
“嗯,這個游戲七天是一個周期,每天完成喂食之后,都會出現這個倒計時界面。我是在七天前的晚上八點下載的游戲,今天已經是第七天了,完成了七天的喂食,論上就在今晚養成小鬼了。”洛遠這會兒也有點慌了,“這app怎么刪不掉?難不成真是病毒,他不會竊聽我們的談話內容吧!別吧,崽子,你剛跟我說的驚天大瓜要是被泄露了的話——”
“不是病毒,也不會竊聽,但可能真的會見鬼。”顧雪今說,“洛崽,你今晚回自己家,還是回宿舍?”
“我今晚回自己家住,怎么了啊?”洛遠倒吸一口涼氣,“雪今,我都讓你說的有點發毛了。”
洛遠又刪了一遍app,但和上一次一樣,app又回到了他的手機界面,無論他是關機后開機還是換網絡,這個app都像狗皮膏藥一樣焊死在了他的手機上。
“別卸載了,沒用的。”顧雪今說,“就算你把手機扔了,換個手機,估計這東西還會順著你的氣味找到你。”
就在這個時候,在顧雪今lv雙肩包里睡大覺的福福躡手躡腳地鉆了出來。
小粉雞撲撲翅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把顧雪今盤子里的舒芙蕾全都吃了個干干凈凈,然后好奇的跳到了洛遠的手機旁邊,奶聲奶氣道:“崽崽,有臟東西!”
洛遠心里正有些發毛,一抬頭就看到顧雪今方才還剩了半盤子的舒芙蕾已經全都消失了,直接嚇得低聲叫了一聲。
“啊!”洛遠抱住了顧雪今的一只胳膊,“雪今,你盤子里的舒芙蕾呢?”
“舒芙蕾……”顧雪今看向盤邊歪著頭賣萌十分無辜的福福,“舒芙蕾我剛剛吃完了,你可能沒看見。”
“啊?我記憶錯亂了嗎?”洛遠疑惑道,“我記得剛剛還在呢——算了,是你吃的總比是鬼吃的好。那你的意思是,這個app里面真的有鬼,晚上這鬼不會來找我索命吧,我養的可是最恐怖的僵尸——”
“難說~”小粉雞在桌子上跳跳,“厲鬼兇兇!”
洛遠聽不到福福說話,只看到顧雪今對自己輕輕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雪今,你怎么看出來這個軟件不對勁的?”洛遠說,“飼鬼app還沒正式上線,我這個是在論壇下載的測試版本,也沒什么人知道呢。”
福福蹦蹦跳跳地蹦到了洛遠的盤子上,又以風卷殘云之勢把洛遠剩下的四分之一塊草莓味舒芙蕾全吃了。
“說來話長,其實我稍微懂一點玄學道法。”
洛遠只覺得信息量太大了,他嘴唇微微張開,聲音都有些發顫了:“……今崽,你竟然會玄學道法?所以,你不僅是學霸,還是娛樂圈頂流,現在竟然還是會捉鬼的道士?”
他還沒來得及驚愕,自己面前盤子里的舒芙蕾就一口都不剩了。
“啊!”洛遠一瞬間站起來了,他指著空盤子語速飛快地說,“今崽,這回你看見了吧!剛剛這里還有舒芙蕾對嗎?!”
顧雪今瞇眼看向福福,福福便撲撲翅膀躲回了包里,黑珍珠般的小眼睛清澈又可愛。
“沒有,你是不是精神太緊張了。”顧雪今安撫地拍了拍洛遠的后背,“我剛想嘗嘗不一樣的味道……你剛剛低頭的時候,是我吃掉了。”
洛遠半信半疑地看向空掉的盤子,又看了看顧雪今,然后輕輕點了點頭,重新坐了下來。
“要不我還是把這手機扔了吧。”洛遠說,“我現在看著它就發毛。”
他說話間把自己的手機卡拿了出來,正要扔手機,顧雪今卻對著輕輕搖了搖頭,將自己的手機遞給洛遠,說道:“沒用的,你看。”
在洛遠的手接觸到手機的那一刻,像是那只厲鬼已經感受到了洛遠上一個手機關機了,顧雪今手機的靈動島突然就出現了倒計時界面。
【玩家洛洛您好,距離你見到小鬼還有0天3h19min59s】
已經是下午四點四十分,夕陽西下,天馬上就要黑了,四周的陰炁也逐漸涌了上來。
洛遠這會兒已經嚇得說不出話了,他雙手插進了頭發,說道:“崽,怎么辦。”
“沒關系,你先別急。”顧雪今說,“洛崽,你當時下載這個游戲的時候有沒有什么游戲說明書?可以給我看看嗎?”
第47章 厲鬼索命 鬼來了
大白天的, 洛遠卻因為好友的話而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游戲說明書我倒是有。”洛遠打開了一個電子文件,“這是我在游戲論壇找到的游戲說明書,操作步驟還是很簡單的, 你看。”
顧雪今接過洛遠的手機, 對照游戲說明書仔細研究起來。
這游戲有很多副本,但目前開放公測的只有洛遠玩的湘西趕尸副本。
湘西趕尸非常有講究, 游戲說明書也寫了湘西趕尸“三趕”和“三不趕”。三趕為被砍頭的可以趕、受絞刑的可以趕、站籠站死的橫死尸也可以趕。而病死的尸、投河或上吊的尸、被雷劈或者火燒而肢體不全的尸體, 這三種死尸都不能趕。
在喂養階段, 洛遠參照說明書選擇了一個被砍頭而死的僵尸, 他每天喂小鬼一些精氣飲料,小鬼也每天會比之前要年長一些。
“底層邏輯是玩消消樂,然后用精力瓶換飼料,有飼料之后就點喂食, 操作很簡單的,是個傻瓜游戲。”洛遠解釋道,“我覺得配樂什么的還挺治愈的, 就當獵奇游戲玩下來了, 早知道我真的不下載這鬼游戲。”
顧雪今沉思了幾秒鐘,再次點開了飼鬼app。
白色的燭火閃過之后,小僵尸的背影又出現在屏幕上。
與上一次不同, 僵尸所在的位置離顧雪今很遠, 而且背對著顧雪今。遠看過去, 就像是一面深藍色的招魂幡。
察覺到顧雪今的視線,這只穿著清朝官袍的僵尸輕輕舔了舔自己的唇角,轉身看向了屏幕外。
這只鬼的面相和普通人沒什么不同,只是更加蒼白,但仔細看的話, 就能看到他脖子上有一條深紅色的縫隙,是個斷頭鬼。
也就在此時,游戲里傳來了NPC機械的互動提示音——
“主人,今天就要見到我了,你高興嗎?”
只一秒鐘,這只僵尸的臉便放大了無數倍,它整個鬼臉都貼在了屏幕上,血紅色的眼睛不停地轉來轉去。而剛剛這句話也像是被加了重音,不停地回聲。
縱使無法逃離這電子屏幕制成的結界,這游戲中的鬼怪卻好像在透過這層屏幕窺探外面的世界,虎視眈眈地打量著眼前的兩位青年。
顧雪今被他的視線嚇得一驚,伴隨著絲絲寒意,他還聞到了一點點混合著血腥味的鼠尾草味。
自變鬼之后,顧雪今其實一直能聞到洛遠身上淡淡的鼠尾草味,這是洛遠身上陽炁的味道。
現在,他用手指輕輕探了探僵尸身上的鬼炁,竟感覺到了洛遠身上的陽炁氣味,看來這東西已經吸了洛遠不少精血。
“什么東西,竟然還能互動嗎。”洛遠嚇得動作一頓,“這小鬼竟然叫我主人。”
察覺到了另一個世界的絲絲寒意,洛遠從包里找出了一件襯衣披在身上,皺起眉頭四下看了看,說道:“總感覺有人在看我,這里也沒有狗仔啊。”
洛遠順著顧雪今的視線看向屏幕里的像素小人,淡藍色的小人在屏幕上左搖右晃,看上去非常可愛,完全不像是可怖的鬼怪。
“是這游戲里的鬼在看你,也是他在跟你說話。”顧雪今蹙眉道,“這七天,你喂給小鬼的飼料是你自己的精氣,你就是鬼的食物。有沒有覺得精神不濟,明明沒做什么,還特別疲憊?”
“你這么一說……還真是,我最近總是犯困,我媽還說要給我找個老中醫補一補呢。”洛遠說,“我還以為是最近活動太多沒休息好的緣故。那你的意思是……我手機里這個游戲養的小鬼,每天都在吸我的陽炁?”
“是這樣。”顧雪今點點頭,“這游戲里的小鬼身上的炁有股子血腥味,不像是好鬼,而且八成今晚就要來找你索命了。”
洛遠被顧雪今說得心里發毛,再看這屏幕上的藍色小人,竟然也覺得這小人在死死盯著自己。
【玩家洛洛,距離您見鬼還有3h】
恰在此時,游戲系統的提示音又出現了,而且變成了“見鬼”,宛若木馬病毒似的循環播放了三遍。
他連忙按下了手機鎖屏,卻在手機屏幕黑下來的那一瞬間,看到一抹藍影自眼前一閃而過。
“啊!”
洛遠被嚇了一大跳,一個沒拿穩,手機屏幕便被摔了個粉碎,手機也被摔到無法開機。
下一秒,顧雪今的手機像是立馬感應到了什么,竟自動開始播放系統提示音——
【玩家洛洛,距離你見鬼還有2h58min57s】
洛遠已經臉色煞白。
顧雪今記得網課里也對媒介類鬼怪有所描寫,要點是斷開媒介,然后準備一個空房間,在空房間四周貼上驅鬼符,待媒介失效后即可。
“洛遠,我們今晚得找個沒有電子設備的空房間,這東西屬于媒介類鬼怪,最后肯定會通過電子設備出來。”顧雪今定了定神,“我想你也看出來這不是一般的惡作劇了,今晚一切都要小心。”
洛遠深知自己的好友不可能拿這種事騙自己,連忙說道:“好的,謝謝你。”
顧雪今握了握他冰涼的手,安慰道:“沒事,別擔心,我會盡力。”
很快,洛遠帶著顧雪今來到了洛家在海邊的一處度假別墅。
他推開大門,映入眼簾的客廳十分空蕩,只有一個沙發和一個電視。此時已是黃昏,白色的窗簾被風吹起,也像大海的波浪。
“這套別墅因為剛買不久,只有簡單的家具,電子設備也比較少,只有空調和電視。”洛遠掀開了被防塵罩罩住的羊皮沙發,找出了幾個杯子,“雪今,你坐,我去燒點水。”
恰在此時,方才還一片寂靜的客廳突然傳來了輕微的電流聲,客廳里的電視突然自動開機了。
一陣雪花閃過之后,電視屏幕上出現一行血紅色的字跡——
【玩家洛洛,距離見鬼還有2h37min58s,無論你去哪里,我都會找到你】
洛遠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立刻拔了電源,可不插電的電視卻仍然關不死,那行血紅色的字跡徘徊在屏幕上,就像是厲鬼無聲的吶喊。
“怎么辦,關不死啊!”洛遠驚恐地看向顧雪今,“還沒到時間,它就要來找我嗎?”
顧雪今在白紙上畫了一枚驅鬼符,然后伸手貼在了電視機上。
在驅鬼符貼到電視機上那一秒,黃紙便開始了劇烈的燃燒,而方才還躁動不安的電視也陷入了死寂。
洛遠嚇得癱倒在沙發上,說道:“……這事兒可能大了。”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說道:“按我說的做,我們分工行動,我來布置屋子的符咒,你來清空電子設備,找仔細一點,一個都別留。”
洛遠點點頭,還是忍不住給爺爺打了一通電話說明了情況。
在顧雪今畫完十張驅鬼符的時候,洛遠和管家已經搬空了家里所有電子設備,就連智能空調和音箱也一個都沒留,而顧雪今在做完基礎準備工作之后,也給陸殊打去了電話——
“喂。”陸殊一秒鐘就接了起來,“雪今,怎么了?”
福福很乖地躲在顧雪今的兜里聽主人打電話,不吵不鬧,似乎也知道現在有大事在發生。
“陸殊,洛遠遇到了一點麻煩,我正在幫他處。”顧雪今說,“但我不知道自己這樣做行不行。”
顧雪今將飼鬼app大致給陸殊說了一番,卻沒曾想陸殊并沒有驚訝,而是應了一聲,說道:“剛剛在n市,我也遇到了一模一樣的情況,不一樣的是那位受害者在昨天晚上已經死了,我現在和葉助也在處這件事。”
顧雪今微微一怔,聽到有人被厲鬼害死,手心開始發汗。
電話那頭的陸殊繼續說:“這游戲的受害者不止一個,里面的東西通過這媒介吸玩家精血,因為吸了大量的精血,他的力量很強,并會在第七天向玩家索命。你現在的思路沒錯,別擔心,一會兒我去找你。”
“好。”顧雪今說,“我先試試看。”
距離八點只剩下一個小時,縱使夏日的白天漫長,b市也已經天黑了。
也就在這個時候,洛爺爺帶著兩個老天師急急忙忙地走進門,大喊了一聲:“洛遠,別慌!”
“爺爺,您怎么來了。”洛遠連忙起身道,“這里很危險,我也不知道一會兒會發生什么事情,您別再這里待著了。”
洛爺爺刀子嘴豆腐心,見了洛遠就忍不住先來了一拐杖,絮絮叨叨道:“閑著沒事非要下這些沒用的游戲,這下好了,冊那!”
洛遠委屈道:“爺爺,你不是一直也不信有鬼嗎?”
“我本來是不信,可我昨天晚上,竟自你奶奶去世之后第一次夢見了你奶奶。你奶奶說你可能會遇到危險,我這今天一天啊都惴惴不安,直到你剛剛跟我打電話,我這心里的石頭才落地了!”
洛爺爺皺起眉頭坐下,又嘆了一口氣:“我跟你爸媽說了,讓他們別在國外談生意了,兒子都要見鬼了,趕緊回家!你也不用擔心我,老頭子我半截入土,自己也快變鬼了,我今天就要在這里守著你!”
別墅外的海灘傳來潮起潮落的海浪聲,兩位老天師也在屋子里跳起了詭異的舞蹈。
洛遠看了看窗外的老天師,又看向客廳里的鐘表。
時針一圈又一圈的走過,這種等死的感覺并不好,他的冷汗順著脖頸流進了體恤衫,甚至如坐針氈,他只覺得天師作法的鼓點像是在催命,讓他心煩意亂。
詭異的舞蹈戛然而止,各種樂器的聲音一停,就顯得房間里尤為寂靜,壓抑極了。
兩個天師面色凝重地看著洛遠,其中一位老者低聲對洛爺爺說:“……這少年的確被鬼盯上了,但這鬼兇得很,我收拾不了,還得折損壽命。”
另一位也點了點頭,說道:“您這生意雖然價格高,但風險太大了,還是算了,這單我不能做了。”
洛爺爺見兩個天師要走,連忙喊住他們倆:“二位不要走啊,求求你們救救我孫子,價格都好說,我可以再加一百萬!”
但不管洛爺爺怎么說,這兩個天師也去意已決。
“不是我見死不救,主要是我從來沒見過這么蹊蹺的情況。”老天師連連擺手說,“只這外面全是電子設備,而這游戲里的厲鬼非常兇,且不知道有多少只,情況確實不好控制。”
洛爺爺急的眼淚都要下來了,卻在此時,看到顧雪今自樓上拿著膠水和符咒急急忙忙地走下來。
顧雪今一打眼就看到了洛爺爺,他眉眼彎彎:“洛爺爺,好久不見。”
“雪今?”洛爺爺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啊?”
洛遠低聲對爺爺說:“爺爺,雪今也是個天師,他是來保護我的。我看著這些天師膽小如鼠,都沒有我家雪今靠譜。”
洛爺爺吃了一驚,他看著向別墅大門貼上兩枚奇異符咒的顧雪今,驚愕道:“雪今,你什么時候還會這個了?”
“只是略通一二。”顧雪今說,“爺爺,這厲鬼雖然找的是洛遠,但也十分兇猛,這事情急不得,您一會兒還是和管家叔叔還是先回去。”
正準備要走的兩位老天師也在看到顧雪今的符咒之后紛紛駐足,兩人低聲討論道:“這少年是個生面孔,不知他師從何方,畫的符雖然歪歪扭扭,但那可是酆都鬼差驅鬼符,效力很強。”
“他這想法倒是可以一試。”另一位老天師說,“要不我們也留下來幫幫忙。”
大概是酆都鬼差符和高昂的酬金給了他們信心,兩位老頭也盤腿坐下來,配合顧雪今開始念咒,一時間,整個別墅里只剩下梵文念咒聲。
還有三分鐘就要八點,顧雪今和洛遠已經在二樓的空房間坐好。
這房間里只有一張床,一扇門和一張很小的窗戶。
顧雪今四下看了看,說道:“確定沒有其他電子設備了嗎?”
“沒有了。”洛遠深吸一口氣,“崽兒,以后咱倆可就是過命的交情了。”
顧雪今心思一向很細,無論是工作還是考試,他都會檢查的很認真。
此時,他趴在了床下仔細看了看,正好在床腳看到了一只布滿灰塵的藍牙耳機。
顧雪今將耳機拿出來的時候,洛遠已經嚇懵了,這耳機是什么時候掉在這里的他都不知道。
下一秒,顧雪今立刻眼疾手快地打開了窗戶,把耳機扔到了窗外。
而就在這時候,顧雪今和洛遠同時聽到了風里傳來了細小的氣流聲——
【玩家洛洛,鬼來了】
一縷黑氣自滯空的耳機緩緩涌出,并以極快的速度向兩人飛來。
在千鈞一發之際,顧雪今關上了那面小窗,黑霧“砰”地一聲撞擊著窗戶,形成了一張黑色的鬼臉。顧雪今大口喘息著看向窗外,冷汗已經順著脖頸下來了。
那鬼臉貼在窗戶上咧開了一個笑,對著屋內兩人做了口型,正是鬼來了。
第48章 趕尸人 小羊們,入圈了。
廢舊的耳機里傳來陣陣伴隨著電流的凄美哀樂, 滿屋的符咒隨哀樂而劇烈震顫,就連屋子里的床也抖個不停。
片刻后,墻壁上的符咒突然開始自外向內燃燒, 瑩瑩火光像是不祥的預兆, 幾秒鐘的時間,有一半的符全都化成了灰燼。
洛遠嚇得癱坐在床腳, 只在混亂間聽到樓下的落地窗被窗外的鬼炁震碎, 那厲鬼哼著歌四處飄搖, 歌聲忽遠忽近, 但歌詞非常詭異——
“小羊小羊幾點了,八點了,鬼來了。”
“八點了,鬼來了。”
“鬼來了。”
人在極度恐懼時會喪失思考能力, 洛遠抱住了顧雪今的胳膊,一米八多的大男孩縮成一團,閉著眼睛喊道:“雪今, 我真的再也不想玩任何游戲了!”
外面這東西的鬼炁太強, 他的歌聲讓顧雪今有點頭暈,顧雪今也喊道:“洛崽,這破游戲就別玩了, 但蛋仔不能卸載, 你還得陪我玩呢!”
不料, 顧雪今剛喚出玉簫,四周突然就沒了動靜,床也不再顫抖了。
洛遠從膝間仰起頭,小心翼翼道:“……鬼走了嗎?”
也就在這時,房門被輕扣三下, 屋外傳來天師老頭的聲音:“少年,已經沒事了,那鬼已經走了!”
洛遠如臨大赦,他松了口氣,輕聲道:“這就走了?雷聲大,雨點小啊。”
他自床腳扶著顧雪今的小腿緩緩站起來,正要去開門,顧雪今卻突然聽到了輕微的電流聲。
“滋啦,滋啦。”
奇異的電流聲從門外傳來,像是耳機在漏電,卻一瞬間讓顧雪今清醒。
門外大量的鬼炁已經隱藏不住,正順著門縫一點點飄進屋,外面的人根本不是老天師,而是鬼在模仿那天師說話的聲音與他們交談。
“別去。”顧雪今拽住了洛遠的胳膊,“門外是鬼!”
洛遠的手已經扶到了門把手上,他駭了一跳,連忙收回了手,下一秒,這門把手卻在輕輕地向下按,仿佛外面有什么東西也在開門。
“臥槽!”
洛遠嚇得抖了個激靈,剛剛還只是在輕輕下按的門把手突然開始了劇烈震顫,伴隨著門把手劇烈的搖擺,門外那東西又開始低聲唱歌。
“小羊小羊幾點了,八點了,鬼來了。”
“八點了,鬼來了!”
“鬼來了。”
“別唱了,本來就煩!”洛遠皺起眉頭,“這鬼五音倒是挺全,就是唱的我頭疼。”
厲鬼的歌聲讓顧雪今頭暈目眩,他甚至握不住玉生簫,只能用口型示意洛遠捂住耳朵:洛崽,捂耳朵,這聲音不對勁。
他猛然發現顫動的門不過是個幌子,更多的鬼炁還是來自窗外。
屋子里的符咒又開始劇烈的燃燒,顧雪今捂住耳朵看向了窗外,卻在此時又看到了那張張狂大笑的鬼臉——
“鬼來了。”鬼臉大笑著,“小羊們,入圈吧!”
下一秒,厚實的玻璃被鬼炁震碎。
顧雪今眼前一暈,只覺得頭頂的天花板突然七彩斑斕,變成了五光十色的萬花筒,便失去了所有的意識,昏了過去。
等顧雪今再睜開眼,映入眼簾的是一棵奇怪的歪脖樹。
月亮高懸于天空,發出瑩瑩幽光,淅瀝瀝的小雨掃在他的臉龐,讓他覺得有些冷,而更讓他感到不適的是這里的鬼炁太過濃重,像是一張無形的網,讓他的靈力被壓制住了大半。
四周皆是青草混合著泥土的味道,他發現自己和洛遠正躺在一座深山的草地上,身上的衣物也變成了青色長袍,腳上還穿著一雙奇特的草鞋。
草鞋、青布長袍、黑色腰帶,這是……趕尸的裝備嗎?
顧雪今隱約記得游戲說明書里提到過,趕尸人趕尸的時候要穿戴青布長袍和草鞋,除此之外,需要頭戴一頂青布帽,手上還要拿一個小陰鑼,腰包里要放一包黃紙符,這才算是裝備齊全可以上路了。
他站起身在周圍的草地里找了找,果然發現了一頂青布帽和腰包,不過腰包里只有黃紙和黑筆,看來這符咒要自己畫。
難不成,這厲鬼卻用歌聲把他和洛遠帶進了湘西趕尸的游戲世界?
就在這時,躺在顧雪今身旁的洛遠也悠悠轉醒,坐起來看向周圍環境,發出了一聲大喊。
“啊!雪今,這、這是游戲場景!我每天給小僵尸喂飼料,就是在這個深山里的停尸棚。咱們倆是死了之后變成這游戲的NPC了嗎?!”洛遠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哽咽道,“都怪我,是我把你害死了,我對不起你啊——”
顧雪今第一次見洛遠哭,他看著洛遠臉上的兩行清淚,一時間有些無措,只能手忙腳亂地安慰道:“倒也沒有那么嚴重,我們應該還沒有死,只不過進入了這厲鬼的結界之中,就需要按照厲鬼的規則來行事。而且,我還有個厲害的天師朋友,他應該已經在路上了。”
“啊?沒死?”洛遠立刻擦干淚,“沒死就好。”
“你剛剛說,這就是你每天喂養小僵尸的地方,那前面的那個棚子就是停尸棚,也是游戲的初始起點。”顧雪今說,“既然這里是游戲場景,我們還穿著趕尸的衣服,那我們就不是這個游戲的NPC,而是挑戰者,那我們的游戲目標就是把這些停尸棚里的尸體趕到指定地點。”
洛遠覺得顧雪今說的很有道,他重重點點頭,說道:“我看過游戲地圖,離這里大概1千米的地方,有大量的棺材,那就是把這些尸體趕進棺材里?”
“是的。”顧雪今說,“我猜可以試試。”
事到如今,他發現顧雪今的心智和頭腦真的很牛逼,遇到這么大的事兒,竟然還能絲毫不慌。
“還得是學霸啊。”洛遠崇拜道,“你好厲害。”
“我只不過神神鬼鬼的事情見多了而已。”顧雪今帶著洛遠走向停尸棚,“走吧,我們去看看有多少尸要趕,然后把能趕的尸體標記一下。不能趕的尸體就不要趕了,說明書里好像說,如果游戲者趕錯了尸,就會成為尸體。”
“靠,這么嚇人。”
也就在這個時候,顧雪今突然聽到了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孩的抽泣聲,他身邊的男孩正安慰著女孩,低聲道:“軟軟,你別急,咱們可是天師,肯定能出去的。”
洛遠心頭一緊,現在他處于高度應激的狀態,看什么都像鬼。
“他們是人還是鬼?”洛遠停下腳步,看向顧雪今,“難不成是NPC?”
顧雪今輕輕嗅了嗅,察覺到前方兩個人身上有陽炁的味道,便說:“他們應該也是因為玩游戲,才被吸入了這個游戲世界的人。這游戲里的厲鬼殺人的方式有兩種,一種是自己出去殺,若是我們剛剛沒有一點抵抗能力,估計也就被殺了。另一種則是把人吸入游戲里,也就是我們目前的情況。”
說話間,前方的兩個年輕人走向了停尸棚,似乎也要趕尸。
顧雪今拉住了想要上前的洛遠,和他一起蹲在了停尸棚外的角落,低聲道:“洛崽,槍打出頭鳥,咱們先躲在這里等等,先看他們怎么操作。”
洛遠慌忙點點頭,停尸棚是用稻草做的,不僅一點都不隔音,而且能聞得到尸臭味。
“按照三趕三不趕,這個不能趕,名牌上寫了吊死。”男人說,“這個應該可以,他是被砍頭而死的枉死之人。”
那女孩也積極尋找著尸體,說道:“我記得說明書說,七個尸體就可以結為一隊,那我們再找兩個可以趕的尸體,就可以趕尸了。”
顧雪今透過稻草的縫隙向里偷偷看了看,這房間里似乎橫著三排尸體,每一排大概有十個尸體,尸體的腳上掛著銘牌和死因,來得早的玩家可以挑,來得晚就未必了。
“今崽。”洛遠低聲道,“最邊上怎么有個柜子?看著跟這里的環境格格不入,好奇怪啊。”
顧雪今也看到了這個黑色的柜子,他說道:“這柜子這么多小格子,可能是游戲道具吧。”
停尸棚里的兩個年輕人很快就挑選了七個尸體,并蹲在一旁開始畫黃紙符。女孩子也發現柜子里有東西,她拿出了柜子里一面銅鏡,對男孩說:“這個鏡子里竟然有一張符咒的倒影,我還找到了這本子上寫的趕尸詞。”
男生先是看了一眼本子上的趕尸詞,然后仔細看了看女孩拿來的鏡子,說道:“這鏡子里的圖案就是趕尸符,我畫畫試試。”
他看樣子也是學過些道法的,他熟練的在黃紙上畫了一串符咒,然后貼在了下一具尸體的臉上。
下一秒,這具尸體便從地上彈跳而起,雙臂也直愣愣地伸向前。男生見此符有效,立刻如法炮制,很快就讓七具身體紛紛站了起來,后位會將青白色的手搭在前一具尸體的肩膀上,就這樣連成了一串。
“嚯,真就站起來了。”洛遠驚愕道,“最后那個沒有腦袋的,莫非就是被砍頭而死的厲鬼?但只有他沒有腦袋,好像有點怪。”
顧雪今也覺得怪,但并不是覺得畫面怪,而是隱約記得說明書中似乎對被砍頭的尸首有特殊的說明。
可就在此時,方才的男道士手拿一把小銅鑼走在尸體的最前方,而那女孩則走在無頭尸的后方。
“天黑上路,行人避讓!”
男道士敲起了手中的銅鑼,伴隨著一聲銅鑼響,他身后貼著黃符紙的尸體開始跟著他而跳動。
“魂歸故里,消解執念!”
又是一聲銅鑼響,他身后的尸體又向前集體跳了一步,洛遠低聲對顧雪今道:“這七個鬼跳的比left男團的舞齊。”
顧雪今哭笑不得,卻在突然間發現,隊尾的無頭尸體搭在前人肩膀上的手,似乎幾不可見的動了動。
——這不是好兆頭,這是要尸變啊。
他猛然想起來游戲說明書上說過,砍頭而死的尸首必須用針線縫合之后才能趕尸,而這兩個年輕人顯然無視了這條規則。
“雪今,是我眼花了嗎?最后面那個尸體的手剛剛動了。”洛遠探頭看了看,“他的手原來是放在前面那個兄弟肩膀上的,現在怎么垂下來了?”
“因為他們違反了趕尸的規矩。”顧雪今看向空中飛速而來的一團黑霧,“……鬼又要來了。”
又是一聲銅鑼響,隊尾的女孩也跟著面前的僵尸跳了一步,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草鞋上沾了一滴鮮血。
她下意識地以為這是趕尸的正常現象,可下一秒,伴隨著一聲炸裂的鑼鼓聲,她前方的尸體竟向回跳了一步,雙手猛然掐住了她的脖子。
“啊!”女孩拼命掙扎著,她喊道,“救命!救、救——”
這無頭鬼力大無窮,咔嚓一聲,他將女孩的脖子擰斷,然后生拉硬拽,將這嶄新的腦袋扣到了自己的頭上。
兩個身體極其怪異的粘合在了一起,卻在旋轉了180度之后恢復了正常,黃紙符也飛到了女孩的額頭上。
最前方的男人顯然已經發現了這一點,他顫巍巍地回眸看向自己身后,只瞥到了一截女孩含淚而死的蒼白面龐和黑壓壓的隊伍。
趕尸一旦開始就不能停止,縱使這男孩害怕極了,他也不敢停下。
此時此刻,他聲音顫抖道:“……天、天黑上路,注意避讓!”
隊伍尾端的斷頭鬼仍保持著向后轉身的姿勢,但臉卻是朝前的,他的身體跟隨著鑼鼓聲向前跳,伸出的雙手卻推開了女孩瘦弱的身體。
女孩的身體立刻出現在停尸棚里,成為了新的無頭鬼。
洛遠透過草棚縫隙看了一眼,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強迫自己不發出尖叫聲。而顧雪今也覺得自己遇到了此生難度最高的考試——這游戲考卷若是答不對,就要付出生命代價。
早知如此,他該多看幾遍游戲說明書的。
“那這男孩呢,他沒事嗎?”洛遠壓低聲音,“還趕著呢,難不成如果雙人同行,違反一條約定就死一個人。”
七具尸體和男孩跳到了山間小路,在他們面前有一條岔路,一條通向山間水庫,另一條則通向更遠的山坡。
顧雪今站起身遠遠看了一眼,這尸隊還在跟隨鑼鼓聲前進,但在行至岔路時,七具尸體竟選擇了那條通往水庫的岔路,拽著最前頭的趕尸人也和他們七個一起向前走。
“這已經不是趕尸了。”洛遠驚愕道,“這算尸趕人吧?他又觸犯哪條禁忌條例了?”
顧雪今慌忙走進了停尸棚,他從柜子里找到了那枚映著符咒圖案的古怪銅鏡,回眸對洛遠低聲道:“我知道了,他畫錯了符咒。”
第49章 守護神 你的老公突然出現。
洛遠一頭霧水, 他低聲道:“剛剛他不是照著鏡子里的圖案畫的符咒嗎,照著答案抄一般不能錯,難不成……這鏡子也只是鬼拿來騙我們的把戲?”
“不, 既然游戲說明書里寫了游戲可以通關, 那這游戲一定有通關辦法。這道具柜子里的道具是面相所有人的,具有一定普適性, 只要找到了道具, 無論是道士還是普通人, 應該都可以使用。”顧雪今解釋道, “但問題就出在這面鏡子。”
“鏡子?”洛遠思索了幾秒鐘,“我知道了!因為鏡子里的畫面是鏡像,所以剛才那人畫反了。”
“是的,咱們看到的其實是鏡子里的倒影, 對于真實世界來說,這是鏡像的畫面,正確的符咒圖形應該是鏡像反轉后的樣子。”顧雪今說, “錯誤的符咒會讓尸群走岔路, 照樣抵達不了目的地。”
此時已是深夜,夜空起了白色的濃霧,涼涼的月光穿透大霧灑落在挺尸棚的地面, 地表溫度似乎又下降了幾度, 讓顧雪今輕輕地發了個抖。
他發現, 霧越濃,他身上那種無力感就越嚴重。
不遠處,正用道法試圖控制七具尸體向回走的男孩子已經束手無策。
顧雪今嘗試吹奏玉生簫去救他,可他的力量也被這游戲里的白霧壓制住了,吹了許久也吹不出半個音節。在這個世界, 似乎所有道士的靈炁都會被霧氣壓制,只能按照鬼怪的規則行事。
沒幾秒鐘,男孩就被七具尸體以整齊的彈跳動作拱到了水庫邊,身體已經搖搖欲墜。
那男孩絕望地大喊著:“救命!啊啊啊!別過來!”
伴隨著男孩的尖叫聲,厲鬼自月亮下緩緩飄來,呼嘯而過時竟像是飄在空中的黑紗,有幾分詭異的美感。
洛遠低聲道:“他要完了,鬼又來了。”
七具尸體將那男孩團團圍住,他們自外向內縮小著圈子,沒一會兒就把男孩舉了起來,扔進了水庫。
“撲通——”
水面濺起了一朵很大的水花,但沒過多久,就重新變得平靜。
下一瞬,一具剛死不久的尸體出現在了洛遠正前方的空位。那整具尸體的全身都濕透了,整張臉都像是被泡發的人偶,一片慘白,卻依然空洞地睜著眼睛,身周還在不斷往草席滲水,正是方才趕尸的這位男道士。
“這是真的死不瞑目……”洛遠嘆了口氣,“太可憐了。”
在親眼看到有人在游戲死掉之后,顧雪今的心情也很沉重。
他不知怎么才能突破這樣的困境,而說要來找他的陸殊大概也遇到了麻煩,直到現在還沒有出現。
“今崽,怎么辦?”洛遠看向顧雪今,“雖然我總是喊著想亖,但我還不想亖。”
顧雪今輕輕拍了拍洛遠的肩膀,安撫道:“沒關系,我們已經規避了兩個風險點,至少開局不算太遭。那就按照原計劃來,我來畫符,你去分辨尸體,好嗎?”
洛遠認識了顧雪今四年,雖然知道一個人能在任何一個行業做到翹楚都是有原因的,但今天他和顧雪今一起遇險,這才直觀地感受到顧雪今的冷靜。
“好。”洛遠握緊拳頭,“大不了十八年后又是好漢。”
有了顧雪今這個定心丸,洛遠也迅速平靜下來,他仔細地檢查起了這些尸體腳下的名牌。而顧雪今便也蹲在了墻角開始畫符咒,每一筆都很小心。
“這個是站籠站死的,可以趕。”洛遠用筆一個個做著標記,“……這個是被火燒死的,不行。”
他避開被砍頭的人,找到了六個合適的尸體,但第七個卻遭了難,翻了半天也沒翻到合適的尸體。
“……怎么這么多被砍頭的啊。”
顧雪今看著面前七具無頭尸體,他靈光一閃,轉身拉開柜子翻找,還真找到了一個針線盒。
“因為柜子里的游戲道具有針線盒,我猜,是用針線把頭和脖子斷掉的尸體縫合才能趕尸。”
“啊?”洛遠驚呆了,“那要縫……縫尸體啊?”
顧雪今點了點頭,他很快在停尸棚翻找出了五個頭顱,一一比對之后,顧雪今鎖定了一個女孩的頭和身子一定匹配,便拿著粗大的針線開始縫合。
我在給患者做手術我在給患者做手術我在做手術……
涼涼的月色映著他雪白的手,顧雪今屏息凝神,讓自己冷靜下來。黑色的針線一針又一針地在尸體的皮肉中穿梭,沒多久,就將一具破碎的尸體重新縫合。
這到底是什么恐怖片場景啊?直到縫合完畢,顧雪今還是沒回過神。
他剪短女尸脖頸上的細線,深吸一口氣,轉身看向洛遠,說道:“洛崽,我縫完了。一會兒我走在隊前敲鑼,你就去隊尾跟著我。為了防止中途有什么意外,你拿著這道驅鬼符護著胸口,有事情你就搖鈴鐺,我一定會來找你。”
洛遠點了點頭,對著顧雪今張開雙臂,顧雪今便鉆進了洛遠的懷里和他擁抱。
此時此刻,洛遠你已經有些鼻酸,他嘆了口氣,低聲道:“雪今,這輩子有你這個好兄弟,真是值了。”
顧雪今安慰地拍了拍洛遠的肩膀,明明還比洛遠小三個月,此時此刻,他卻像洛遠可靠的哥哥。
“別慌,等隊伍走起來,你只要跟著跳就行了。”顧雪今囑咐道,“就算我有什么事,你也不要脫離隊伍出來看我,洛崽,我們都會平安的。”
說罷,顧雪今用僅剩的靈炁將七枚符咒貼在了七只僵尸的身上。
伴隨著一道金光,七只僵尸便從地上跳了起來,整整齊齊地排成了一列。
在出發之前,顧雪今親吻了自己手腕上的寶葫蘆。
他的護身符是陸殊送他的第一個禮物,那時候他在人生的低谷,但戴上這寶葫蘆之后,他的生活就好起來了。
可他好像還沒有和陸殊做很久的朋友,也有很多猜測沒有得到證實,他還沒有給奶奶過八十大壽,如果先離開,似乎對奶奶也很殘忍。若是就這樣在游戲里死掉,那他會有好多遺憾。
“天黑上路,行人避讓!”
伴隨著一聲銅鑼聲,顧雪今溫潤的聲音徘徊在山谷,也和洛遠隨七具尸體一起蹦上了山路。
只有短短一千米而已,穿過迷霧,說不定就有新的轉機了。
濃重的白霧讓顧雪今看不清楚遠方的道路,他完全在跟隨記憶里的游戲地圖前行,好在他記憶力不錯,前面五百米都走得很順利。
“魂歸故里,消解執念!”
也就在這時,顧雪今聽到身后的小路傳來了一個男人的尖叫聲,似乎是新的玩家入局后被鬼殺害。
而這厲鬼每殺一個人,游戲世界的白霧都會重一分,顧雪今那種被人扼住喉嚨的感覺也就更深一分,現在,他就連簡單的蹦跳都變得疲憊。
“天黑上路,行人——”
又是一蹦,顧雪今腳下的觸感突然變得很奇怪。
他垂下頭去看,自己已經陷入了一片沼澤地,好在他發現的早,一只腳及時退回了一步,回到了干燥的山路,另一只腳卻已經陷入了沼澤大半。
顧雪今小心翼翼地調整自己的角度,怕越陷越深,他不敢太用力,轉了許久才成功將自己腳從泥里拔了出來,可他不僅扭傷了腳踝,草鞋也已經深陷泥潭,馬上就要被土淹沒了。
趕尸的裝備里是必須有草鞋的,沒有這鞋就完蛋了。
顧雪今從未覺得自己那只鞋這樣珍貴過,他手里拿著銅鑼,只好忍著痛再次伸出受傷的腳去夠這只臟兮兮的草鞋。明明沒有花費多少時間,他卻覺得自己身后的僵尸已經躁動不安。
隊伍最尾的洛遠顯然也已經發現了隊伍的異常,顧雪今隱約聽到洛遠在叫自己名字,但除了彼此陪伴,他們也不能為對方再做任何事情。
他只覺得后背已經開始發寒,在他的腳尖剛剛碰到鞋子的那一刻,他努力拔了幾下,但根本拔不出來。
再試下去,他也會像這只鞋子一樣深陷泥潭。
顧雪今收回腿,他定了定神,還是決定放手一搏。
“天黑上路,行人避讓!”
伴隨著小陰鑼的敲擊聲,顧雪今帶著僵尸隊伍走向了山路。
但他剛忍著腳腕的劇痛,輕輕跳了一下,身后就傳來了細微的響聲。緊接著,他聽到身后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
“你的草鞋呢?”他身后的僵尸開口道,“沒有草鞋,你不是趕尸人,你是誰?”
一只黑色的枯手緩緩扣住了顧雪今的一只手臂,顧雪今的冷汗一瞬間就下來了,他身上的靈炁已經完全被壓制,竟連玉生簫都喚不出來。
“我是趕尸人。”顧雪今輕聲道,“我的鞋在我腳上,你看。”
他動了動還穿著草鞋的那只腳,身后的僵尸沉默了許久,說道:“哦,你有草鞋。”
顧雪今以為自己蒙過去了,正準備向前走時,僵尸突然一把握住了顧雪今的手腕,說道:“不,你還有一只腳光著,你沒有穿鞋。”
顧雪今暗叫不好,可就在這個時候,陸殊送給顧雪今的那串寶葫蘆突然發出了耀眼的金色光芒。
握住顧雪今的黑手被寶葫蘆灼傷,他后退了一步倒了下去,七只僵尸立刻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倒下。
此時此刻,站在隊尾的洛遠看到了天空中飄蕩的黑色霧氣,他立馬朝著顧雪今跑了過來。
他一把背起顧雪今,撒腿就跑,邊跑邊大喊:“崽,鬼來了,啊啊啊!”
可人類的速度怎么都比不上鬼怪,在洛遠背上的顧雪今回眸看向身后,黑霧已經近在咫尺,他也已經達到了體力極限。偏偏此時又下起了濛濛細雨,讓他覺得很冷。
鬼臉擦著顧雪今的面龐呼嘯而過,他低聲笑著,說道:“勇敢的小羊,你們應該會更美味。”
那厲鬼舔了舔嘴唇,背著顧雪今的洛遠被他身周強烈的鬼炁震倒,顧雪今躺在泥濘的土地,生平第一次感到如此無力。
洛遠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他閉上眼睛道:“雪今,你別怕!大不了我們去陰間還做好兄弟!”
顧雪今搖了搖頭,他的體力已經無法支撐他喊出陸殊的名字。但此時此刻,他的心中依然在期盼著陸殊的到來。
狗東西,你會來的吧?你答應我了!
下一秒,一陣凌冽的劍光自厲鬼身前閃過。
一席白衣的陸殊宛若救世主般出現在顧雪今和洛遠面前,他強大靈炁為二人撐起了一張保護傘。不過一瞬,他便飛身而起,劍指鬼臉而去。
那鬼臉的笑聲戛然而止,它用大量的黑霧包裹住了陸殊,可一襲白衣的陸殊破霧而出,新雪劍將那黑霧批成了兩半,氣勢如虹。
天空中白色的霧便凝結成一團,化為暴雪灑落土地。
“不——”鬼怪喊道,“你是誰!”
那只被劈成兩半的鬼臉還在垂死掙扎,可就在這個時候,一只非常漂亮的大鳥突然自遠方飛來,張開嘴吞下了這只厲鬼。
那鳥全是都是金色的羽毛,但尾翼卻有一模粉,飛翔在雪中的樣子神圣極了。
伴隨著暴雪,原本荒蕪的林子頓時銀裝素裹,像是童話故事般美麗。
洛遠已經看呆了,他嘴長大的能裝得下一個雞蛋,過了許久才低聲說:“我靠,雪今,這是陸殊嗎?!那鳥是什么品種啊,看著也不像鳳凰,但比鳳凰還好看!”
顧雪今仰起頭看向陸殊,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松開。
他一直都知道,他有兩個護身符。一個護身符是金色的寶葫蘆,另一個護身符則是陸殊。陸殊像是他的守護神,好像無論遇到什么困境,他的守護神都會及時出現,一切難題也會迎刃而解。
洛遠的表情比方才見鬼時還要夸張,他說:“原來你老公就是你那厲害的天師朋友?!那你倆簡直是天師界的史密斯夫婦,天啊。”
就在這時,大鳥消失不見,取而代之出現的是一抹粉紅。
福福自顧雪今身周突然出現,小粉鳥焦急地繞著顧雪今蹦來蹦去,還渡了一口金色的靈炁給顧雪今。
“福福?”顧雪今驚訝道,“你怎么在這里,你不是在包里睡覺嗎!”
“主人在哪里,我就在哪里!這里的白霧會限制你們的靈炁,但不會限制福福的靈炁,是福福找到了主人的老公,還把他帶來啦!”福福開心地撲撲翅膀,“主人你看,我會飛啦!”
小粉雞飛到了顧雪今的臉頰親昵地蹭了蹭他的臉,顧雪今已經沒有力氣去撫摸福福柔軟的羽毛。
他的余光看到陸殊正在急匆匆向自己走來,下一秒,便身子一軟,失去意識昏了過去。
第50章 深吻 他在陸殊懷中,被陸殊扣著腰溫柔……
“雪今!”
洛遠見顧雪今暈過去了, 慌忙爬起身向顧雪今跑去。
“怎么辦呀怎么辦呀!”福福焦急地在顧雪今身側拍小翅膀,又渡了一口靈炁給顧雪今,“主人, 醒醒呀!”
凄冷的月光如水般傾斜而下, 游戲世界里大雪紛飛,宛若寒冬臘月。
陸殊踏雪而來, 一把抱起了被凍得冰冷的身體顧雪今。
他將顧雪今的下巴搭在自己的頸窩, 伸手虛虛一探, 才發現顧雪今身上的靈炁已經幾乎耗盡。
因為得了離魂癥的緣故, 顧雪今的體質比尋常人更差,做人時缺靈炁,做鬼時缺陽炁,在這樣惡劣的環境里, 他使用法術所消耗的靈炁也比平日里更多。
“雪今,是我,能聽到我說話嗎。”
懷中人已經無法回應他, 陸殊蹙著眉頭垂下眼, 看向了顧雪今那只沒有穿鞋子的腳。
顧雪今本就膚白,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一只雪白的玉足已經被凍得微微泛紅。
陸殊心疼地皺了眉頭, 他用溫熱的掌心握住了那只被凍僵的腳, 又脫了自己的外套搭在了顧雪今的腳上。
他打橫抱抱起顧雪今, 盤腿坐在了這一片落雪之中,用淡藍色的靈炁為顧雪今撐起了一道遮風擋雪的屏障。
結界中,陸殊屏息凝神,將自己的靈炁自掌心一點點傳送給顧雪今的心窩。
可這樣的方式太慢,顧雪今仍蒼白著臉靠在他的臂彎里, 沒有半點醒來的意思。
見顧雪今半天都沒醒,結界外的洛遠只能干瞪著眼著急。
他頭發上全是落雪,只得在冰天雪地中皺著眉頭大聲喊:“陸殊,雪今這是怎么了?”
陸殊沒有回答洛遠,只知道這樣下去,顧雪今是沒辦法和他們一起走出這層游戲世界的。
陸殊發間亦有方才沾染上的落雪,在這冰天雪地之中,他眼角的淚痣更顯得涼薄,英挺的側臉更顯冷峻。
還有一種方法,可以讓靈炁傳輸的更快。
陸殊的視線自顧雪今的眼睫劃到他毫無血色的嘴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他看向洛遠,低聲道:“洛遠,幫我照看下福福。”
洛遠慌忙點點頭,他正想說福福是不是方才那只很可愛的小粉鳥,小粉鳥便自己撲撲翅膀飛到了洛遠的掌心。
福福歪著頭疑惑道:“福福也需要照顧嗎?福福覺得自己現在很好,主人才需要被照顧!”
說罷,福福又抖了抖自己羽毛上的落雪,軟乎乎的肚皮貼緊了洛遠的手心。
洛遠被掌心可愛的小鳥分散了注意力,再抬頭時,卻發現陸殊的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一面白玉折扇。
那折扇泛著淡金色的光澤,畫卷已經完全展開,也正好擋住了陸殊和顧雪今的臉。
縱使只能看到陸殊攬著顧雪今腰的那只手臂,但看著二人依偎在一起的姿勢,洛遠這個母胎solo還是明白了些不得了的事情,頓時羞紅了臉——
這兩個人……難不成是在接吻嗎?
果然搞純愛還得是真夫妻啊,接個吻都這么浪漫,還不讓看!
洛遠伸出手擋住福福的眼睛,此情此景,少鳥不宜觀看,他自己也轉頭看向了遠方的大樹,虔誠地為好友祈禱。
——醒過來吧,雪今,這世界不能沒有你。
幽藍色的靈炁自陸殊口中一點點的傳入顧雪今的口中,這是他們結婚后的第一個吻,也是陸殊這輩子的第一個吻。
看上去宛若寒冬般冷漠的一個人,卻將自己最溫暖的真心和第一個吻獻給了心上人。
唇齒交融之間,顧雪今的眼睫輕輕顫了顫。
他混亂的意識竟在這樣短暫的時間形成了一個荒誕的夢境,在一間寬大的古木書房中,他又看到了一頭銀色長發的陸殊。
陸殊正握著他的手教他寫字,他烏黑的發絲和陸殊的銀發交雜在一起,連身體都貼的很近。
陸殊看向他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溫柔深沉,就像是墜著無數星星的星河。
“這是你的名字,崽崽。”陸殊說,“會寫了嗎?”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握著毛筆的那只手卻在宣紙上寫下了“陸殊”二字,背后蓬松的白色小狐尾也輕輕搖了搖。
“這是你的名字嗎。”
陸殊應了一聲,說道:“嗯,崽崽寫的很好。”
一個不小心,顧雪今手中的毛筆自桌前墜落,自陸殊雪白的袍子滾到了他雪白的狐尾上,黑色的墨汁四處飛濺,弄臟了二人的衣物。
“……對不起,弄臟你的衣服了。”
顧雪今滿懷歉意地向陸殊道歉,站在他身后的陸殊卻悶聲笑了笑,笑聲里似乎也含著無限寵溺。
“沒關系。”陸殊柔聲道,“不過,有只小狐貍今晚要洗尾巴了。”
有那么一瞬,顧雪今突然覺得自己或許已經認識陸殊很久。陸殊看著他的眼神,讓他覺得陸殊很想要吻他。
可眼前突然又變得迷霧繚繞,讓他看不清楚夢境,也分不清楚現實。
又是一口淡藍色的靈炁渡入顧雪今的口中,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現在暖洋洋的,從未如此舒服過。片刻后,顧雪今的睫毛顫了顫,自夢中緩緩睜開了眼睛。
他這才發現,陸殊真的出現了,而自己正在陸殊懷中,被陸殊扣著腰溫柔親吻。
……親吻?
這一發現讓顧雪今滿臉通紅,他伸出手,下意識地想推開陸殊,可陸殊扣著他腰的那只手像是要把他揉進懷中,讓他動不了分毫,只能被迫承受。
自顧雪今睜開眼之后,陸殊的吻愈發洶涌。
唇齒交融間,顧雪今來不及咽下的液體自唇角滑落,他眼里水波蕩漾,腰下也變得綿軟,在極樂和窒息之間徘徊。
這狗東西,平日里看起來倒是不食人間煙火,怎么親起人來像要把人親死啊?
就在他要窒息的時候,陸殊終于松開了手,遮住二人面龐的那把折扇,也掉落在了雪地。
顧雪今一雙桃花眼怔怔地看著陸殊,兩人一時間陷入了詭異的寂靜,只有不遠處的一人一鳥好奇地看著兩人。
洛遠沒想到顧雪今真被親醒了,他小聲嘀咕:“這夫妻倆……每次接吻都要這么久?!”
雖然很是震驚,可眼前的兩人卻很是般配,看上去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佳偶。
陸殊撿起折扇,將折扇化作一把泛著金光的油紙傘,遞到了顧雪今頭頂,擋住了顧雪今頭頂的風雪,
他抬手為顧雪今撐著傘,看了顧雪今許久才低聲道:“對不起,雪今,我來晚了。”
顧雪今懵懵地說了聲沒關系,卻下意識伸出手指輕輕摸了下自己濕潤的嘴唇。
淡淡的苦木香氣還徘徊在他的唇齒之間,這是他的初吻。
雖然是被強吻,但親吻他的人也是他的丈夫,一切好像非常合,又讓他有些意外。
“你……你剛剛……親、親我了。”顧雪今仰起頭說,“為什么?”
顧雪今越說聲音越小,他還沒從剛剛那個很深的吻緩過勁兒,但陸殊看著他的眼神一片坦蕩,眼神里沒有半點后悔。
“你靈炁受損太重,我只能這么救你。”
顧雪今點點頭,卻心想陸殊方才洶涌澎湃的架勢似乎也不只是為了渡炁救人,還有些別的感覺。
他一雙桃花眼宛若江南煙雨般朦朧,就在此時,陸殊又緩緩開了口。
“但我想吻你很久了。”陸殊看向顧雪今的眼睛,“我沒控制住自己,吻得久了一點,雪今,你會因此討厭我嗎?”
在這冰天雪地之中,陸殊看著顧雪今的眼神比火還要炙熱。
他的問題讓顧雪今怔了許久,才輕輕搖了搖頭,顧雪今輕聲道:“……謝謝你救我。”
他并不討厭陸殊,也并不討厭這個吻,只是對發生的一切有些懵了,還需要時間去消化。
不遠處的洛遠嗑得過癮,卻在此時發現了山腳的其他玩家。
他看著顧雪今和陸殊低聲交談時親昵的樣子,但聽不見他二人在說什么,只能默認這兩個人在談戀愛。
好小子,協議結婚是你們的謊言是吧!
洛遠揮揮手,大喊道:“雪今,陸殊,這里好像還有其他玩家,我們怎么出去?”
陸殊回眸看了一眼,也意識到這里的氛圍不適合說這些。
他對顧雪今說:“方才這厲鬼在棺材處放置了一個連通兩個世界的游戲入口,我已經摧毀了這游戲世界的入口,這游戲世界也馬上會因為厲鬼的消失而坍塌。此地不宜久留,重明鳥能在迷途之中找到方向,也能帶我們出去。”
顧雪今輕輕點了點頭,說道:“那其他玩家怎么辦?”
“帶著一起走。”陸殊說,“能進到這個游戲世界的人大多是天師道士,也有少量像洛遠一樣請了天師作法保護的普通人,數量不多,被困于此的冤魂倒是不少,雪今,你一會兒可以用玉生簫把這些亡魂都渡了。”
這里的亡魂可不少,可以干一票大的了。
福福撲騰著小翅膀慢悠悠地朝著顧雪今和陸殊飛來,這小家伙的翅膀已經完全好了,飛起來絲毫不費勁兒,像一個粉紅色的小火球。
“主人,福福來啦!”福福說道,“看我飛翔的姿態是不是很厲害!”
“是呀,福福好厲害!”
顧雪今夸贊著空中撲騰的小鳥,僅僅一瞬間的功夫,這小粉鳥便張開雙臂化作了重明鳥本體的模樣,一飛沖天,盤旋一周之后才落在了顧雪今和陸殊面前。
重明鳥的身體非常大,顧雪今動了動身體去摸福福的羽毛,但剛走了幾步,腳腕就傳來一陣劇痛。
“呃……”
陸殊立刻收了傘,他半蹲在雪地里,側身回眸去尋顧雪今的身影:“崽崽,我背你。”
顧雪今怔了幾秒鐘,他將陸殊的外套抱在懷中,然后趴在了陸殊的背上,攬住了陸殊的脖子。
他被陸殊背到了鳥背上坐好,顧雪今摸著福福柔軟的鳥毛,心想他現在的樣子一定很像探險故事里的探險家。
“今崽,你像是被騎士小心守護的公主,協議結婚也這么甜嗎?你宛若有陸殊的使用說明書。”洛遠也騎在了鳥背上,他悄聲對顧雪今說,“有一說一,陸殊還可以,適合做丈夫。”
顧雪今被好友說的臉熱,只見雪地里長身玉立的陸殊用靈炁點燃了一枚黃符,這游戲里僅剩的三位玩家也被符咒瞬移到了這里。
這三人方才也是受了不少驚嚇,此時此刻驚恐地四處張望,還下意識地拔劍要戰斗。
顧雪今認出了那個黃色頭發的天師,好像是叫方蕓希,旁邊兩位是他的同門老道。三人都穿著游戲中的道袍,宛若三只落水的落湯雞般狼狽。
一位老道的眼睛不由自主向重明鳥看去,他低聲對同伴說:“這可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神鳥重明鳥,真是遇到大人物了。”
就在這時,陸殊回過了頭。
“……陸殊?剛剛是你殺了那厲鬼?”方蕓希驚愕道,“你們怎么在這兒?”
“又見面了,方公子。”陸殊勾起唇角,“你玩個游戲還這么狼狽啊?”
“你到底修煉了什么禁忌秘術?!”方蕓希滿眼不可思議,“我已經是天才了,你一個凡人,怎么會有這樣的力量……還有這鳥,你哪里搞來的重明鳥?!”
方蕓希眼神中含著不甘和嫉妒,可那兩位老道都宛若面見天神似的看向陸殊。
一個老道說道:“看在您父親曾是我們云海門弟子的份上,小殊,帶我們一起出去吧!”
“是啊是啊,副門主那時候經常和我們吃酒吟詩,只可惜天妒英才,他走得早了些,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陸殊低聲笑了笑,語氣平靜:“我小時候四處求師,也沒見您二位顧及父親與你們的同門之情,收我為徒。”
那兩個老道立刻面露難色,兩人對視了一眼,指著方蕓希說道:“那是因為方門主發現你身上靈能比蕓希要強,他怕你在門中修道后威懾道蕓希繼承者的地位,所以……所以不敢讓我們收你為徒。”
方蕓希一臉堂皇,他怔了許久,說道:“你們胡說!父親說過,我才是最有天賦的天師!”
“哦?方門主不想給,我還瞧不上。”陸殊慢悠悠道,“不過我近來人逢喜事心情好,既然有緣偶遇,那就帶你們一起出去吧。”
說罷,陸殊大手一揮,將三人帶上了鳥身。
伴隨著玉生簫的簫聲,重明鳥在空中展開雙翅,飛出云霧。
亡靈們宛若螢火蟲般在黑夜閃爍,待一曲安魂曲吹奏完,重明鳥已飛翔于人間世界的云層之上,在顧雪今身旁,一架空客A320正在緩緩升空。
回到現實世界,顧雪今身上的衣物也恢復了正常,就連消失的鞋子也再次出現,只是扭傷的腳腕依然傳來陣陣酸痛。
“啊啊啊啊!”洛遠抓緊了鳥背上的羽毛,“福福,你可飛穩一點啊!”
福福展翅翱翔,說道:“福福比飛機更快更安全,你放心呀!”
溫熱的夜風吹亂了顧雪今的頭發,鳥背上三個不速之客回到現世之后便紛紛念咒瞬移。
陸殊瞥了身后空了的位置,低聲道:“沒禮貌。”
見狀,顧雪今好奇道:“陸殊,他們是你父親的故交嗎?”
“我父親最好的朋友,就是我母親,這些人,都不算我父親的朋友。”陸殊說,“罷了,他們可能也是結了委托來保護雇主,看樣子他們的雇主已經死了,這單的定金他們不僅拿不到,還要賠償雇主一筆巨款。”
“這樣子……”顧雪今輕聲說,“雖然那個方蕓希嘴很硬,但好像還是你比較厲害。”
聽到顧雪今的稱贊,陸殊微微一怔,然后彎了唇角。
此時,福福緩緩滑翔到了洛遠小區樓下。
已是深夜十點,三人接連從鳥背上跳下來,惹得旁邊巡邏的保安多看了他們好幾眼。
“年輕人彈跳力就是好。”保安驚愕道,“竟然能跳這么高。”
福福變回了那只可愛的小粉雞,他乖巧地站在了顧雪今的肩頭梳羽毛。
神鳥能夠自由控制自己是否能再某個人面前現形,福福對著洛遠揮揮翅膀,說道:“洛遠,謝謝你的舒芙蕾,我覺得很好吃,下次一定還要給我買哦~”
洛遠微微一怔,終于明白下午盤子里的舒芙蕾是怎么消失的了。
他哭笑不得,說道:“好,福福想吃什么口味,用你主人的手機打電話給我,我給你買。”
福福歪著頭說:“那我會和你開視頻點單。”
今晚,洛遠雖然只在游戲世界里待了兩個小時,這也是他人生中最漫長的兩個小時。
他向顧雪今和陸殊鄭重地鞠了一躬,說道:“感謝你們,你們倆以后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
“舉手之勞。”陸殊低聲道,“這游戲里的厲鬼像被魔物飼養多年的惡鬼,最近人間不太平,下次不要玩這么危險的游戲了。”
“好的。”
“洛崽,你快回去給爺爺報平安吧,爺爺肯定都要擔心死啦!”
洛遠點了點頭,他揮揮手和二人告別,轉身上了樓。
他一走,顧雪今和陸殊再次相顧無言,氣氛又有些微妙。
察覺到顧雪今身上的陰炁上涌,陸殊也意識到快到顧雪今變鬼的時間了,他將顧雪今的發絲捋到耳后,柔聲道:“崽崽,奶奶在家嗎?”
“今天不在的。”顧雪今輕聲道,“今天她去陪花奶奶看戲劇表演了,睡在度假酒店。”
陸殊應了一聲,背起顧雪今瞬移到了顧雪今的客廳。
突然出現了兩人嚇了凱撒都炸了毛,豎著尾巴不停地喵喵喵。
“我去拿扭傷藥,一會兒來找你。”陸殊輕輕放下顧雪今,“變鬼之前,你先不要亂動。”
顧雪今點了點頭,陸殊走后,他去浴室簡單沖了個澡,又給鳥鳥和貓貓喂了點夜宵。
也許是因為今天又解了許多亡靈離開游戲的執念,他在十點半才化作了輕飄飄的鬼魂,趴在窗臺上等待陸殊回來。
不知為什么,這一次陸殊的速度比平時要慢許多。
顧雪今在九樓窗外發起了呆,不知不覺又想起了剛剛那個溫熱而濕潤的深吻。
雖然他們已經結婚了,可接吻后,這場協議結婚似乎有了實質關系。
那以后見面該怎么辦……要假裝什么都沒發生嗎?
顧雪今思緒凌亂,卻在此時看到自家樓下出現了西裝革履的陸殊。
陸殊一手拎著一個精致的小袋子,另一只手捧著一束火紅的玫瑰,察覺到九樓有只小男鬼在看自己,陸殊彎起眼睛對顧雪今笑了笑。
顧雪今一怔,這壞狗并不像是來送藥的,倒是像來求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