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 21 章
回到車中?, 霍星延默坐良久心?緒才平復了些。
一如他所?想,憑借自己的努力得到她的聯(lián)系方式比取巧得到滿足感不知道?高出了多少倍。在她向他要手機的那一瞬,他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心?跳失了序。砰咚砰咚, 既快又沉,他甚至生出了他的心?臟可?能會從胸腔跳出的錯覺。
他存了號碼, 隨即轉去微信添加好?友。沒多會兒,徐云霧通過了驗證。看著兩人?專屬的對話框形成,霍星延的心?徹底踏實了。
他斟酌了半天, 總算是編輯出一條信息,【明早來接你去羨澄吃早餐?】
約莫等了一分鐘, 徐云霧的回復出現(xiàn)在對話框內【好?, 八點?。】
霍星延:【那就這么說了,晚安。】
徐云霧沒再搭理他。
霍星延也不在意?了,這個晚上在他看來已經(jīng)贏麻了。他的手指微動, 點?進了哥幾?個的群里。
這個群, 這會兒叫【努力脫單ing】。想都不用想, 新晉花孔雀段琮瑋的手筆。若是尋常, 霍星延怎么樣都會罵一句憨批。然而今天,在得到徐云霧的聯(lián)系方式后?, 他看這個群名莫名順眼。
霍星延:【新群名不錯。】
群里眾人?還沒來得及響應任何?, 他緊接著又是一句, 【喝酒嗎?我請。】
段琮瑋:【理由?我這么高貴冷艷的人?兒,是不會輕易出場的。】
華俊和:【加一。】
張延華:【加一。】
霍星延:【理由是我成功拿到了云霧的電話號碼。】
霍星延:【半個小時后?, 諾瀾見。】
段琮瑋:【……】
段琮瑋:【你丫的這是什么操作?拿到個電話罷了,怎么整得跟已經(jīng)抱得美人?歸似的?】
華俊和:【哈哈哈哈哈哈。】
張延華:【拿到電話看著是小事, 但追妻路上它?是值得被標記的重要節(jié)點?,強忍笑jpg。】
忽而, 商栩甩了條信息進群,【小學生不應該談戀愛,最好?也不要上網(wǎng)。】
霎時間,所?有火力轉向,對準了商栩,
【你丫的才小學生!】
【小學生都比你有禮貌。】
【這么毒的一張嘴,哪個小仙女能看上你?你就不配在這個群里待著,tui jpg】
……
鬧了一通,局還是攢成了。
臨時起意?,這會兒諾瀾肯定是沒包間了。誠然是有操作空間的,但為?了一頓酒折騰總歸是不值當,沒準兒還把難得的好?興致給磨掉了。
哥幾?個先后?進了諾瀾會所?,挑了個靠窗的空位坐定。豈料人?剛齊,酒都還沒挑完就有個戴了口罩的女人?走了過來。她著了條束腰的白色洋裝,腳踩三寸高跟鞋,優(yōu)越身段被最大限度地?勾勒出來。
“星延。” 眾目睽睽之下,女人?摘下了口罩,竟是今日風光無限的趙檸。
霍星延抬眸看她,黑眸冷清,不見一絲波瀾,“你好?。”
他的情緒很淡,那感覺就仿佛在家中?看到了一個不熟悉的人?被迫寒暄。
之于霍星延,是本能為?之。
他和趙檸并不熟,當年會出面為?她解圍,也是看在她父親趙華的份上。
趙華身上有種很淳樸的善。每回出去干木匠活,雇主都會給他塞些煙酒或是水果,他總不會忘記留一份給他。有一次,雨夜森冷,路燈接觸不良忽明忽暗。他踏著水而來,只為?給他遞一個釋迦果。
還不停地?叨叨它?的功效。
他其實不怎么喜歡吃水果也不稀罕那些小饋贈,但趙華的那些不含私心?的關照,在他記憶里留下了印跡。其實歸根結底,是幼年時他收獲的善意?太少了,以至于有一點?他都很難漠視。
趙檸感受到他的冷漠,心?底涌出一股低落,但同時她又很清楚她能見到霍星延這個人?以及他當下還算客氣的表現(xiàn)都是因為?她的父親。
只能強顏歡笑,“可?以單獨和你聊兩句嗎?”
霍星延:“就在這說。”
話落,“你經(jīng)紀人?是否在附近,他要在的話,叫他過來一起聽。”
趙檸面色微變,精湛的演技也沒能扛住霍星延的強硬。
“東哥他不在。”
霍星延聞言,淡淡笑了聲?,繼而道?,“是嗎?那你先說,明兒我再找他。”
趙檸其實并不想在這里說,按慕川的要求也該是在私底下。但無論是她還是慕川都高估了自己的能力,連商栩都敢懟敢揍的霍家二公子,他會受誰掣肘呢?他若執(zhí)意?,一切便再無轉圜的余地?。
她只能在這里說,“昨天的熱搜,給你添麻煩了,這絕非我本意?。”
“如果給你添麻煩了,我很抱歉。”
美人?誠摯,經(jīng)昏黃燈影一淬,影影綽綽地?勾勒出幾?分楚楚可?憐。換個男人?,估計心?都融化?了。可?霍星延愣是連眼皮子都沒多眨一下,須臾頓滯,他直言,“是不是你本意?你心?里清楚,而我不在意?。但有句話我必須說在前頭,從今天開始,我的名字若是因你上熱搜,我就算到你公司以及經(jīng)紀人?身上。”
話落,他忽而問道?, “你那位經(jīng)紀人叫什么來著?”
霍星延式的輕慢明晃晃撲向了趙檸,她心?中?晦澀難當,可?即便如此,面上也不敢顯露半分。
“他叫張淇東。”
霍星延略一頷首,示意?自己聽見了。
“今兒就到這,你走吧。”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趙檸只能離開。然而才轉過身,她就瞧見了慕川以及氣質干凈優(yōu)越的蘇湛。同慕川見面的那日,蘇湛就坐在慕川不遠處,一言未發(fā),但趙檸知道?他才是控場的那一位。
霍星延在場,趙檸自然是不敢同慕川打招呼的。她徑直往前,目不斜視。除了那一瞬的頓滯,她表現(xiàn)得仿佛即將要同一位陌生人?擦身而過。豈料剛錯身,就聽慕川喊出她的名字。
她心?一驚,扭頭看向他。慕川的手在這個頃刻搭在了她的肩上,繼而半強迫式地?讓她回到霍星延身邊。
“霍總這么不憐香惜玉的嗎?瞧瞧這位大美人?都要哭了。”
話音漫開,近處幾?桌能清楚知道?,而慕川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我聽說這位可?是霍總你的青梅竹馬啊,后?來都回北城了,聽說她有事兒特地?趕過去相護。那天什么日子來著?”
“哦,我想起來了,是徐云霧的成年禮。”
驚天大瓜由慕川送到了眾人?面前,議論聲?從四處響起,再如何?壓抑都有些許傳出,
“天吶,霍二和趙檸有過一段?”
“不得吧?霍二剛多冷漠啊。”
“說不定是分手時鬧得特別僵。”
“可?拉倒吧,在一起過怎么都能掰出點?端倪的。霍二到北城多少年了?除了趙檸每次發(fā)新片或是爭代言帶霍二出場,我是什么都沒瞧見。我這么愛吃瓜的一人?兒都沒瞧見,那就等于沒有。”
“你丫的吃瓜還吃出優(yōu)越感了?”
“不行啊?”
“徐云霧,是不是小段表妹,一直在國外念書那個。”
“是的,我高中?同學,特美特溫柔的一姑娘。要不是她和霍二走得近,我都去追了。”
“啊這丫的怎么不知道?珍惜啊,還傷我女神的心?,早知道?我就去追了。”
“別嚎了。就是追了,你也追不上。”
……
喧熱控住此間,最先有反應是段琮瑋。他凝眸看向慕川以及他身后?的蘇湛,低聲?笑笑,隨后?說道?,“帶我妹妹出場,問過她的意?思了嗎?出場費,給到位了嗎?”
慕川對上他的視線,“怎么徐云霧三個字提都不能提了嗎?”
段琮瑋:“這話我可?沒說。我真?正想表達的是,徐云霧三個字從你嘴巴里迸出來我不高興。”
“我嫌你嘴臟。”
可?以說是毫不留情了,襲向慕川時瞬間凝了他的笑,也將此間推入了沉寂。
片刻后?,霍星延終于鎖定了手機,他看向蘇湛,嘴角徐徐揚起,“你知道?的還挺多?”
蘇湛不答。
霍星延滿不在意?,兀自往下說著,“我看你也挺臟的。”
被當眾罵了,蘇湛仍是清雋柔和模樣,“霍總就只會用言語發(fā)狠嗎?”
霍星延笑笑:“那不止。不如蘇先生直說你到底想怎么?我一定配合。”
霍星延說“一定” ,張狂又邪氣。
蘇湛:“霍總果然干脆。”
隨后?又道?,“三日后?,我倆在諾瀾來場夜賽?你若是贏了,你青梅未來的資源算我的。”
霍星延含糊咬字,“青梅?”
末尾處,有笑意?氤氳開來,慵懶不羈。
“我只有一個青梅,她叫徐云霧,而她不需要其他人?的任何?資源。”
話到這里,霍星延站起身,慢步走向蘇湛。
到了近處,兩個人?視線相觸,霍星延再度開口,“輸?shù)哪莻,以后?不要再靠近徐云霧。”
后?來的這一句,幾?乎一字一頓,“蘇總,你敢不敢?”
這一瞬,蘇湛明晰地?感受到了壓迫力,他亦心?驚于霍星延對自己的篤定。以他對徐云霧的在意?程度,眼下還敢將“以后?都不準備再靠近徐云霧”放上桌面做籌碼。先不論結果如何?,這個頃刻,他是篤定自己會贏。
思緒微宕,延遲了蘇湛的反應。
霍星延卻是步步緊逼,“怎么,怕啊?”
“怕的話,就帶著姓慕的滾。”
翌日,徐云霧去了趟臨市,去瞧了瞧當?shù)?最出名的白玉蘭。雖是花的名字,其實是種綠茶,天然帶香。路程不算遠,城際鐵路往返,早出晚歸剛剛好?。
傍晚時分,徐云霧抵達北城,徑直去了地?下車庫拿車。上車坐定,熱車時,她撥通了段琮瑋的電話。忙到現(xiàn)在她還沒吃飯,準備找哥哥帶她吃頓好?的。
響了兩聲?,那頭接通,然而傳來的卻不是段琮瑋的聲?音。
徐云霧怔了數(shù)秒,“華哥,怎么是你聽電話?你們在哪?我想過去蹭飯。”
華俊和:“蹭飯的話,可?能要等一等。”
徐云霧不禁訝異,“怎么?”
華俊和:“昨兒你哥當眾罵了慕川,不知怎么就傳到老爺子耳朵里了,現(xiàn)在罰你哥負重跑圈兒呢。”
隨后?他又補充道?,“但是別擔心?,跑圈路上他并不孤單。”
徐云霧被這話逗得直發(fā)笑,“跑圈路上,誰與他同行?”
華俊和:“還能有誰?老搭檔霍二公子唄。”
徐云霧頓了數(shù)秒,“他也參與了?”
華俊和應了聲?:“但他罵的不是慕川。”
是蘇湛。
在接下來的五分鐘,徐云霧了解了事情的全部?。
華俊和問她來不來大院。她猶豫片刻,到底是沒能拗過自己的心?,打算去一趟。
汽車發(fā)動之前,她給蘇湛發(fā)了條訊息,【蘇湛,你越界了。】
半個小時的車程后?,徐云霧將車停在了徐家的小樓外,隨后?步行去了大操場。
她到的那會兒,華俊和站在跑道?的起點?,穿著短衫短褲身體負重的段琮瑋和霍星延正朝著他跑來。許是跑得久了,隔了不短的距離她都能感覺到他們的疲累。
老爺子們的懲處,一如既往的嚴苛。
“來了啊。”
只是須臾,華俊和便察覺到動靜,回頭看了過來。
徐云霧腳步未停,“跑了很久了吧?看著快不行了。”
華俊和聞言,頓時笑彎了眉眼,“這話你可?千萬別當著那兩個人?說。”
“為?什么?”
“男人?最厭憎小仙女說他們不行了。這兩位要是聽見你說他們不行,保不齊會主動要求再跑幾?圈。到時候面子是保住了,人?嘎了。”
“哈哈哈哈哈,哥你變了。”
說笑正歡,離起點?越來越近的段琮瑋和霍星延瞧見了徐云霧的蹤影。
“……”
一個因狼狽模樣即將被妹寶瞧見心?生怨念;
一個在想自己是不是又要進黑名單了?
但再如何?忐忑,總是要面對的。兩人?硬著頭皮往前,可?腳步頻率較之先前明顯減緩。
一瞬,段琮瑋側眸睨著霍星延。持續(xù)十幾?秒,都沒吱聲?。
這會兒霍星延心?里也煩著,再被段琮瑋這么莫名其妙地?盯著,少爺脾氣直接上頭。
臉一偏,對上他的視線,“有屁快放。”
段琮瑋:“你叫我放的啊。”
霍星延被氣笑,“你這是一點?臉都不要了?”
段琮瑋:“兄弟面前,要什么臉啊?在妹寶面前維持光輝偉岸的形象才是正經(jīng)事。”
這一點?,霍星延無疑是贊同的,他停止埋汰段琮瑋,一秒都沒耽擱。
段琮瑋得以繼續(xù),“待會兒見到云霧,我們必須互幫互助,槍/口一致對外。某些人?不做人?事,怎么就不能罵了。若是重來一回,我會罵得更狠。今天沒怎么發(fā)揮好?。”
“成交。”霍星延同意?了,沒有任何?猶豫地?。
一陣疾跑,兩人?并排停在了徐云霧面前。
徐云霧定定地?看著這倆,等到他們的呼吸趨于平順才開口道?,“二位昨兒在外面挺威風的啊。”
段琮瑋&霍星延:“……”
就知道?逃不過。
段琮瑋面子難保,仍記掛著兄弟以及他那好?不容易得到的手機號碼,屬實是人?帥心?善。
他主動開口,“這個……”
不料才開了個頭,就給徐云霧的話碾停了,
“霍星延,你說。”
霍星延凝視她片刻,決定實話實說。
他本就是個混子。昨夜種種全在他的舒適區(qū),是他的本能反應。這次有心?避過了,下次呢?他沒信心?次次都能避過。終有一天,徐云霧會親眼看見,繼而對他失望。與其這樣,不如現(xiàn)在就攤給她看。
“他挑釁我還擊,我有什么錯?再罰我跑一百圈,下次遇到同樣的事兒我還是會這么處理。”
“云霧,我一直是個混混,我的處事手法一直如此。如果有些時候你覺得不是,那肯定是我在偽裝。”
“公主與野狗。”
這一句話隨著時光流逝深植到他的骨血里,讓他在徐云霧面前本能自卑,不可?逆轉無法抑制。
氣氛頓時凝住。誰也沒想到霍星延突然如此的正經(jīng),影影綽綽間,還透著些不甘憤怒以及害怕失去的倉皇,這些都是年少的霍星延才會有的情緒。
徐云霧清晰地?觸到了那些情緒,靜靜地?同他對視了半晌,以她一向清冷的語調,“不好?意?思,霍總。擱我這你一直都是個混混,沒有不是的時候。”
霍星延:“……”
論扎他的心?,徐云霧就是認了第?二,也沒人?敢跳出來說自己第?一。
段琮瑋和華俊和念及兄弟情分,艱難地?忍著笑。
徐云霧的目光從三人?身上掠過,嘴角若有似無地?動了動,“收拾收拾,吃飯去。”
“走的時候,記得喊我。”
話落,轉身離開。她身上粉色系的馬面裙隨著動,蕩開了一圈圈柔美的漣漪。裙面上印繡的古時都城風韻,于昏黃光中?走一寸亮一寸。一如既往的精致,美好?。
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一樣了。
她走了老遠,哥幾?個才回過神。
段琮瑋望向霍星延,有點?難以置信,“就這么完了?”
見狀,華俊和再忍不住笑,“你倆是不是有病?非要被罵被拉黑心?里才舒服?”
“那不是。你知道?的吧,云霧最討厭爭強斗狠了。我們昨天干的那事兒,簡直是踩著她的雷點?在跳舞啊。”
華俊和:“那是她的雷點?,可?她從來也沒拿這個來限制你兩個呀。”
“說句老實話,我覺得云霧太慣著你倆了。就你們這花樣作死的程度,換個人?,早氣得把你倆嘎了。”
段琮瑋聽到這話,甚是受落,“那可?是親表妹。”
華俊和低笑一聲?,目光鎖住霍星延,戲謔的語氣,“那你說說,云霧為?什么這么慣著你?”
霍星延沉默片刻,仿佛是在認真?思忖,“可?能因為?我?guī)洠俊?br />
第22章 第 22 章
“爺爺。”
“奶奶。”
回到家, 徐云霧親昵地同兩老打招呼。彼時?徐鶴軒和?葉景岑剛吃過晚飯,還未從餐桌退開。
葉景岑凝著她,“去過操場了?”
十數(shù)分鐘前她就聽到動靜了, 卻遲遲沒見人進屋。
徐云霧腳步未停:“是啊,去瞧了眼熱鬧。”
葉景岑聞言輕笑, 徐鶴軒卻蹙起眉頭?。
徐云霧近了餐桌,阿爺?shù)漠悩用骰位斡橙胨难鄣祝郎芈曑浾Z, “爺爺,你怎么了?”
徐鶴軒:“這幾個混子斗就斗, 為?什么把你給牽出來?女孩子名?聲多重?要啊, 經(jīng)得起他?們這么敗壞?”
徐云霧聞言,心底暖成一片,纖白的手落在了徐鶴軒的背脊上, “爺爺, 這事兒多少?和?我有點關系, 后續(xù)我會處理好, 盡量不叫您擔心。”
盡量?
徐鶴軒無聲咬字,繼而失笑, “措辭還怪嚴謹?shù)摹!?br />
徐云霧一本正?經(jīng), “那是必須的。”
蘇湛這個人以自我為?中心慣了, 他?不會真正?在乎其他?人的心情。即使她重?申她的態(tài)度,不遮不掩, 可能也無法改變什么。
但這些話?,徐云霧并未訴諸口, 不想二老傷神。她意態(tài)輕松,“折騰一天了, 我先上樓洗個澡,等會兒和?表哥他?們一道出去吃飯。”
葉景岑:“去吧。今晚就住這里,明兒奶奶給你燉湯補補,這小腰,瞧著又細了。”
徐云霧:“我畢生所求之一就是腰細。”
話?落,許是預知了爺爺奶奶即將批評她,一秒未拖怠地“逃離”。遠離了餐桌,才又回頭?望,
“哥哥他?們要是先到了,就讓他?們等會兒,我盡量快。”
徐云霧離開后,廳內陷入沉謐。
持續(xù)片刻,葉景岑開口道,“這件事兒,你打算如何?處理?特別是那慕川……”
話?未完,徐鶴軒便答復道,“不處理。”
葉景岑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怎么?”
徐鶴軒:“什么都要我處理,霍二這些年在北城算白混了。”
葉景岑即刻明白,繼而輕笑,“這是給霍二開綠燈了?”
徐鶴軒:“不。”
隨后補充,“只是給他?一次證明自己的機會。最后能不能娶到云霧,要看他?的本事。”
徐云霧對?樓下的對?話?一無所知,回到房間,將隨身物?件放在茶幾上,隨即去了浴室。一刻鐘后,一身清爽地回到了沙發(fā)旁。
坐定,手機重?回她手中,屏幕上顯示有兩個未接電話?。經(jīng)查看,皆來自蘇湛。
徐云霧靜靜看了片刻,撥通了蘇湛的電話?。
幾乎沒等,信號接通,蘇湛的聲音傳了過來,柔和?如初,仿佛他?不曾收到徐云霧蘊含不滿的訊息,“云霧,吃晚餐了嗎?我還沒吃,要不要一起?”
徐云霧拒絕再寒暄,她直扣重?點,“蘇湛,你到底在干什么?有些事情從你送出粉鉆時?我就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了,不曾留一絲余地。后來幾年的交往,也從未超越朋友的界限,至少?我一直在界限之外。”
“所以我就想問問蘇先生,是基于什么立場用‘徐云霧’三個字去刺傷我的朋友?”
“朋友?”
蘇湛意味莫明地咬字,末處,低而短促地笑了聲,“在你這里,朋友分三六九等?還是他?,不僅僅是朋友?”
到底是不甘。
都是朋友,為?什么霍星延的待遇好過其他?人那么多?他?甚至犯渾傷害過她。
面?對?質問,徐云霧反應冷淡,“蘇湛,我若沒把你當朋友,今天你沒機會朝我宣泄情緒,我也不會管你和?霍星延之間如何?鬧騰。你們自己不要臉,和?我有什么關系?”
“我一再重?申我的態(tài)度,只是想告訴你線在哪里,若不想朋友都沒得做就不要去踩。你也沒必要下凡,天外天才是適合你的地方。若是你執(zhí)意繼續(xù),吱個聲兒,這個電話?掛斷后我就把你拉黑,以后就不要再聯(lián)系了。”
說了許多,可她的聲線和?氣息皆是平穩(wěn),這預示著,她的情緒并未被勾動。
話?落,她停了近半分鐘。在這半分鐘里,蘇湛沒有言語。
徐云霧不想再浪費時?間,“你的答案。”
蘇湛仍舊靜默。
徐云霧頓時?什么都明白了,她輕聲道,“那你我的緣分就到這了,但還是希望蘇先生未來萬事順遂。”
話?落,徑直掛了電話?,隨后拉黑了蘇湛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
彼時?,蘇湛獨坐于酒店總統(tǒng)套房的廳內,入目皆華麗淡香浮沉。原是該放松的情境,可是蘇湛沒能夠。他的目光是冰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手機屏幕,慢得不行,仿佛是在竭力壓制某種瀕臨失控的暴戾情緒。
幾分鐘后,廳內陳設一樣接一樣被破碎。
一片狼藉,觸目驚心。
這頓晚飯,在護城河旁的夜市吃的。兩碗炒粉,再配上烤串和?啤酒,高級談不上,但快樂是一點沒消減。
吃飽喝足,徐云霧忽而看向霍星延,音調柔和?而慵懶,“我剛把蘇湛拉黑了。”
哥三個聽完,齊齊傻眼。
過了會兒,段琮瑋率先反應過來,他?笑著,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拉黑好呀。這種陰森恐怖之人的聯(lián)系方式留在手機里,晚上容易睡不好。”
徐云霧反應冷淡,另外兩個卻被他?逗笑。聲音沒壓,隨著風散開去,明晰地落于附近就餐的人兒耳畔。其中一些,循聲看了過來。過于優(yōu)越的樣貌和?氣度,很快就有人認出了他?們,紛紛拿起手機,將鏡頭?對?準這邊。
徐云霧或許有察覺,但神色未顯,仍舊專注正?題,“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拉黑他??”
段琮瑋順著她的話?問:“為?什么?”
徐云霧:“我讓他?不要再做丟人現(xiàn)眼的事兒,特別是我被莫名?其妙地牽扯其中的時?候,但他?拒絕了。”
“具體怎么個丟人現(xiàn)眼法,我想沒人比你們更清楚了。對?此,你倆怎么看?”
說“你倆”時?,徐云霧的目光在段琮瑋和?霍星延的臉上掠過。
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段琮瑋當即側眸,睇著霍星延,“你先來。”
話?落,毫不留情地補了一刀:“如果我的記憶沒錯亂,這波丟人現(xiàn)眼是你的手筆吧?”
霍星延:“……” 塑料兄弟情,還真是說碎就碎。
但有一點,段琮瑋說得沒錯,雖說是蘇湛挑釁在前,但為?徐云霧不喜的“丟人現(xiàn)眼” 是他?的手筆。
他?默默思忖,片刻后,“公主,可否借一步說話?。”
徐云霧睨著他?,表情一言難盡,“……”
這男的還油膩上癮了?
段琮瑋和?華俊和?將徐云霧的反應看在眼里,搭臺唱戲,都用不著事先約。
“去吧,看在這一聲公主的份上。”
“理理他?吧,怪可憐的。”
浮夸的演技,惹得徐云霧想笑。她按捺住,率先站起身來。霍星延趕忙起身,和?她一道往僻靜處而去。
夜色隨風鋪開。護城河雖有燈,光線卻是昏黃柔和?,無聲籠著沿河夜市隨著喧囂起起伏伏。徐云霧和?霍星延停在了喧熱的盡頭?,兩人扶欄而立,任由夜風拂過他?們的臉。
沉默半晌,霍星延主動開口,“對?不起,我錯了。”
聞言,徐云霧側眸看他?。
彼時?霍星延直視前方,在她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的側顏。棱角分明,弧線凌銳,酷帥是真的,倔強倨傲也是真的。
怔怔數(shù)息,徐云霧回過神來。正?準備回應,豈料又被霍星延搶了先,“怎么罰都行,就是別把我拉黑行嗎?”
“聽你這話?的意思,車賽會如期展開?”
“是。”
“那我們沒什么好說的了。”
話?末處,徐云霧轉身就走?。
霍星延伸手拽住她的手腕,虛松的,仿佛沒有傾注什么力道,卻還是將她控住。
徐云霧冷冷地睨他?一眼,“放開。”
霍星延恍若未聞,控住她,兀自說著自己的,“僅此一次,我保證這是最后一次。”
“你拿什么保證?”
“我拿星佑向你保證。”
這話?于徐云霧耳邊凝實時?,她輕笑出聲。
霍星延問她笑什么,她回說,“你就是拿星佑集團來做保,我也不信你。”
她也終于掙開了他?的捆縛。
認真計較起來,她并未用力,可霍星延不知是因她的那句“不信你”慌神了還是其他?,任由她掙開。
徐云霧看著他?,“你這么做,或許有你的道理,但我不高興。因為?被當成籌碼擺上桌的是我,被膈應的那個人也是我。”
“是。很酷很威風,若是贏了,更是解氣有面?子,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啊?在你放話?的那個瞬間,你有沒有考慮過我從旁人嘴里聽到這事兒的感受?”
此間冷滯了十數(shù)秒,她沒能等到答案。
她的嘴角若有似無地動了下,“今天就聊到這,先走?了。”
說罷,朝段琮瑋和?華俊和?走?去。
霍星延并未即刻跟上去,他?背靠著石板扶欄,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一包煙。目光落于煙盒上,手指輕輕摩挲著煙標。
他?想抽,因為?心情躁得很。但他?似乎被某種無形而詭秘的力量制約了,都那么想了也沒有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煙來。
當煩躁漸漸淡去,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忽而勾唇。若細辨,那抹細微的弧度透著自嘲,卻又帶了些暮春洗淬過的明朗。
說到底,他?是發(fā)自心底地喜歡被一個叫徐云霧的姑娘約束。誠然他?和?她還有許多地方需要磨合,但只要她愿意表達而他?愿意去修正?,一切終會向好。
短暫的癮癥過后,霍星延心緒清明。他?收妥煙,隨即往回去。回到時?,座位旁只剩段琮瑋一人了。
意料之中,霍星延的反應很淡。
段琮瑋見狀,忍不住埋怨道,“我說你就不能把你的狗脾氣收收?”
霍星延:“我收了,沒什么效果罷了。”
段琮瑋冷滯數(shù)秒,“你沒收到位,當然沒效果了。你就不能放棄同蘇湛的那場車賽?橫豎他?現(xiàn)在都被云霧拉黑了,對?你沒什么威脅了。”
霍星延想都沒想,斬釘截鐵,“不能。”
段琮瑋:“……” 他?真的很想敲開霍二的腦袋,瞧瞧里面?裝的都是些什么垃圾玩意兒。
緩了片刻,他?才壓下這股子沖動,“怎么就不能了?意氣之爭還能比云霧的心情重?要?”
霍星延看著段琮瑋,“這不是意氣之爭。”
段琮瑋:“你可拉倒吧,在云霧眼里,這就是意氣之爭。24k金,不摻一點假的。”
霍星延:“或許是吧,但這次真不是。我只是想……”
想高調地讓所有人知道,喜歡徐云霧的男人確實多而優(yōu)秀,可那又怎么樣呢?公認最強的那一個,最后還不是被他?碾壓?
他?才是最配徐云霧的男人,各種層面?的。
或許幼稚虛榮,可他?也有自己要消弭的心障。這些心障挪走?一個少?一個,終有一天,他?能輕松而明亮地走?向徐云霧。只是這些話?,始終囿于心間。他?放棄了訴諸口,只是重?申,“真不是。”
段琮瑋一臉嫌棄,“你丫的除了這句,就不會說別的了是吧?算了,看你是智障的份上原諒你,但今兒這單,你得買。”
“我們兄妹倆上輩子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認識了你這么個擰成小麻花的狗東西。”
小段公子的話?匣子一打開,就很難闔上了。威壓幾乎沒有,卻是吵得不能行。然而霍星延這個靜慣了的從頭?到尾未曾制止他?,任由他?埋汰,直到他?口干舌燥漸漸停歇。
塑料兄弟,偶爾也能瞧見些真情的。
回到老宅,九點剛過。可廳內已是靜悄悄,掛燈調到了最小亮度。徐家二老已經(jīng)回了臥房,這會兒說不定都睡著了。
徐云霧沒去打擾他?們,關了燈,徑自上樓回房。
簡單洗漱,她拿著手機窩進沙發(fā)里,還帶著些許濕意的長發(fā)乖順地鋪在她的肩上……燈光一淬,一種仿佛由骨子里滲透而出的慵懶媚態(tài)無聲氤氳開來。
她第一時?間開了微信,給溫宛發(fā)了個“怒火迸發(fā)”的表情包。
幾乎沒等待,溫宛就回復了,【霍總又惹你了?】
徐云霧:【不愧是超級宛,不僅秒回,還一針見血。】
溫宛:【其實吧,我是有事兒找你。哪知剛點開微信你的訊息就來了,這該死的緣分。】
徐云霧:【哈哈哈哈哈,什么事兒你先說。】
溫宛:【還是你先說吧,我怕你沒及時?發(fā)泄,被某人給氣出毛病來了。】
徐云霧被逗笑,隨后撥通了溫宛的電話?,道明種種之后,“我好像越來越貪心了。”
以前,她想霍星延事事有回應,這回應是不是貼合她的心意不重?要,他?由衷就足夠了。可現(xiàn)在,她在妄想他?行事顧及她的心情抑或是同她商量,至少?是同她有關的事情上要這般。
“這事兒我都決定輕放了,可是最后還是鬧了。”
溫宛這時?才又開口,“鬧啊,你不鬧他?怎么知道你真正?需要的是什么?”
“擱你這,霍總就是白月光啊。白月光確實有作天作地的特權,但這特權歸根結底是你給的。這種情況下,對?他?有點要求不過分吧?他?要德不配位,這白月光的位置就要換人坐了。”
在老友面?前,又仙又溫柔的大明星話?較之平時?多了不少?,效果也是斐然。
話?音還未落全,徐云霧已撲哧笑出聲來,心緒漸松。待到溫宛說完,她笑道,“我們超級宛就是一位被娛樂圈耽誤的心靈療愈師。”
溫宛:“所以剛才那番話?有幫到你?”
徐云霧:“當然。”
溫宛:“那基于禮尚往來,你得幫我一個忙。”
“說吧。”
“明天我會去城郊的禮賢孤兒院給孩子們做頓午餐,再送些日常物?資。但你知道我廚藝其實不太行,能不能勞煩云霧小仙女出手相幫?”
“當然可以。我自己過去,還是你來接我?”
“我秋名?山車神.宛親自開車來接你。”
“哈哈哈哈哈,好的。坐等車神大駕。”
聊了好一會兒,信號切斷時?,手機都開始發(fā)燙了。徐云霧的頭?發(fā)也漸漸干了,是時?候要睡覺了,然而此時?此刻的徐云霧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正?思忖著接下來干點什么好,手機提示有新的信息。
點開查看,來自霍星延。
【明天我要去城郊的孤兒院給孩子們做飯,但你知道我的廚藝勉強糊口,能不能勞煩公主殿下出手相助?】
徐云霧:“……”
緩了緩,她才回復,【哪家孤兒院?】
霍星延:【禮賢孤兒院。】
徐云霧心道:這都巧都有點荒唐了?這要不是信任宛妹,她會覺得這兩人是提前商量好的。
與此同時?,沒忘回復:【我明兒有約了就不去了。下次有機會。】
對?話?框隨后陷入靜默,持續(xù)了大半分鐘才有新的信息迸出。
霍星延:【和?誰約會?】
徐云霧:【這和?你有關系嗎,霍總?】
又是大半分鐘冷滯。
霍星延:【不如我們交換行程單吧?不行的話?,我單方面?地給你行程單,你只需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之于霍星延,此番言辭無疑是卑微的,說句前所未有也不為?過。但他?本人適應良好。話?出口后,不僅沒后悔,竟還覺得這個建議甚好。
然而,覺得好的始終只有他?。
徐云霧拒絕得很干脆,【我對?你的行程單不感興趣,謝謝!】
【智商層次不同,不必強融。】
霍星延:【?】
徐云霧:【別懷疑,就是你理解的那個意思。】
第23章 第 23 章
翌日, 天際灰霾還未散盡,徐云霧就起來了。
簡單洗漱,鉆進廚房。她準備給?孤兒院的孩子們烤點小?餅干, 距離溫宛過來接她還有兩三小?時,時間綽綽有余。
一陣忙活, 待到溫宛過來,她已將餅干分裝,外包裝袋上都系上了蝴蝶結, 區(qū)別在于有的蝴蝶結是藍色有些是粉色。
溫宛來時,瞧著這陣仗, 又嘗了幾塊小?餅干, 不禁笑道,“云霧,你?有想過去開間手工餅干鋪子嗎?就這賣相這口味, 一定大賣特賣。”
徐云霧:“想過, 但我決定先賣茶。”
“要賣餅干時喊我, 我給?你?投資。”
“行啊, 我們還能整個聯(lián)名款出來。”
說笑間,兩人將餅干裝箱, 隨后一人抱一箱出了門。車往城郊去時, 徐云霧和溫宛閑聊, 其間提及霍星延今日也?會去禮賢孤兒院的事兒。
溫宛聽完,錯愕不已。
她側眸看了徐云霧一眼, “這也?太巧了?他去干嘛?”
徐云霧:“做飯。”
溫宛:“……”
過了片刻,“他也?喊你?去幫忙?”
胡亂猜的, 沒想到徐云霧還真點頭了。
溫宛笑得花枝亂顫,“這可能是天意, 老?天想讓小?仙女去溫暖那?些孤苦的孩子。”
話落,稍頓,“沒想到霍總是這么慈愛的一伯伯。”
徐云霧:“怪叔叔才對吧。你?說他是不是對自?己有什么誤解啊?就他那?點廚藝,能喂飽不講究的自?己就是超常發(fā)揮了。給?孩子們做飯,他怎么敢的?”
溫宛:“說不定他的廚藝在你?不知曉的時刻突飛猛進了呢?要不就是他根本沒打算親手做飯,你?不去幫忙,他就會帶十幾二十個名廚去幫忙。”
帶十幾二十個名廚過去?
還真挺“霍星延”的。
徐云霧:“瞧瞧去。”
溫宛:“我怎么老?覺得你?拿霍總當?樂子呢?”
拿霍家二公子當?樂子,不愧是她霧姐。
徐云霧朝她眨眨眼,明潤也?狡黠的意態(tài):“你?沒感覺錯。”
當?她換了心態(tài),那?些曾經(jīng)惹她心傷的行徑全都幻化成了樂子,將她的生?活填𝔀.𝓵滿。或許雞飛狗跳卻?也?鮮活充盈,如此?她雖仍有可能被負面情緒侵擾,但不會再沉溺。
她很快能從灰霾中走出,走進明亮鮮活。
不管她愿不愿承認,比起八竿子打不出一句話的霍星延,她更喜歡眼前這個笨拙的,做多錯多卻?仍然執(zhí)著向她靠近的霍星延。
車剛抵禮賢孤兒院,院長陳苑就迎了上來。一位四五十歲的女士,纖薄如竹眉目柔和,經(jīng)清晨陽光一淬,透著一種超凡脫俗的味道。
待到溫宛和徐云霧下車,她先是抱了抱溫宛,“宛妹,好久不見?。”
溫宛:“是啊,去外地拍戲了。”
不作假的熟絡,溫宛過去明顯沒少來。
稍作寒暄,溫宛向陳苑介紹了徐云霧。三人聊完,溫宛提及車后備廂的手工小?餅干。
陳苑笑著道,“二位有心了。”
溫宛聞言望向徐云霧,眉眼含笑,“這回我可不敢居功,畢竟手藝不允許。這些小?餅干都是我們云霧起早趕制的。”
陳苑循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由衷道謝,“我替孩子們謝謝徐小?姐。”
說罷,也?不等徐云霧應,陳苑朝著院內喊了一嗓子,
“笑笑,平安,蠶豆 ……”
話音還未落下,就見?一群孩子從院內奔出,年紀大小?不一,但個個眉眼有光精神奕奕。
這些苦命的孩子,被照顧得很好。
“院長,您喊我們?”
回應了陳苑,他們又齊齊向溫宛和徐云霧喊,“仙女姐姐好。”
溫宛笑著回道:“你?們好呀。”
這個頃刻,晨陽溫暖,言笑皆由衷純善。
落入徐云霧眼里,嘴角抑不住地上翹。
進了孤兒院,徐云霧泡了些花茶給?社工和孩子們。天氣炎熱,餅干吃多了容易上火,喝些祛火的花茶是極好的。
院內一派和諧時,院外忽有車喇叭聲?傳來,一聲?接一聲?,明顯是故意暗響的。
徐云霧不由往外看去,幾許停頓,她的目光轉向了溫宛,“神廚來了。”
溫宛聞言,撲哧笑出聲?來。
“今兒我有口福了。”
這回,是孩子們先迎出去的。
那?會兒霍星延等人已經(jīng)下了車,雖不像溫宛所說帶了十幾二十個名廚,但陣容十分強大。除了跟來湊熱鬧的段琮瑋,還有紫荊館主?廚楊清檸和羨澄公館主?廚胡澤連以及他們的幫手。
孩子們看到霍星延,眉眼驟然亮起,仿佛忽然有光灑于上。這回不存在見到溫宛和徐云霧時的靦腆克制了,仿佛一群小?鴨子沖向了他,圍著他嘰嘰喳喳。
那?聲?浪,起起伏伏,朝四周漫開。
徐云霧站在聲?浪的盡頭,看著和孩子們說笑的霍星延。他站在光中,成了光的一分子,一身冷冽難馴散去,前所未有的明朗。
鬧騰間,段琮瑋在人群中瞧見了溫宛和徐云霧。
他勾唇淺笑,同時抬手扯了下霍星延。
霍星延看向他時,他說,“看看誰來了?”
霍星延下意識循著他的目光看去,陡然間,熟悉的身影映入他眼底。
幾秒怔愣,他當?眾走向她。
迎著光,不顧眾人目光。
終于,他停在了她的面前,低聲?問道,“你?怎么在這?”
徐云霧:“陪宛妹來的,給?她做幫手。”
霍星延聞言瞥了溫宛一眼,心里略有些吃味。
他算是知道了,擱云霧那?兒小?姐妹是寶竹馬是棵野草。
徐云霧仿佛讀懂了他心中所想,忽而開口,“下次你?再來這兒,可以叫我一起。”
“什么?”驚喜來得太突然,霍星延有點不敢信了。
徐云霧重?復了一遍,然后她就看見?霍星延眉眼染笑,說不出的清雋明亮。
那?一瞬,她的心臟突然咯噔了一下。
忙活了好一陣,飯菜上桌,眾人飽餐一頓。玩到下午,霍星延等人又開始張羅晚餐了。今兒準備給?孩子們烤肉,各項設備和桌椅一樣接一樣置于院外寬敞的空地。
孩子們覺得有趣,紛紛湊了過來。空地上又多了野餐墊,各種玩具書本散于上。
近傍晚,夏風未涼,從身上拂過,留下的熱意明晰。可沒人在意,浸于歡笑中,不知時間過。這會兒誰也?沒想到,烤肉吃到一半,忽然下起了雨。從淅瀝雨滴到瓢潑大雨,不過須臾之間。
院長等人護著孩子們退回孤兒院,霍星延等人負責收拾。
妥帖后,全身濕透。
霍星延難免郁悶,本想好好表現(xiàn)一番,結果卻?是狼狽不堪。這人一郁悶吶,多少會顯于面。
胡澤連是最早察覺的那?一個,他主?理羨澄公館多年,沒少和幾位少爺打交道,說看著他們長大的都不過分。他對他們的了解遠超其他人,總能第一時間察覺到他們的情緒變化,并能透過這種變化摸索到“癥結”。
在回孤兒院的路上,他側眸望向霍星延:“覺得今天沒表現(xiàn)好?”
霍星延聞言微怔,滯了十數(shù)息才偏過頭看他。
動靜間,雨水沿著黑發(fā)滾落,臉和睫毛又一次被浸濕,狼狽卻?又透著一股無辜禁欲的意態(tài)。影影綽綽,攝人心魄。
這時,胡澤連的話音再度響起,“是不是?”
他其實已經(jīng)知道答案了,會這么問,無非是抱著一種戲謔自?家孩子的心情。
霍星延一眼識破,“知道您還問,是嫌我現(xiàn)在不夠狼狽是吧?”
胡澤連倒也?沒料到霍星延會如此?誠實,怔后輕笑,大手一抬,落在了他的肩上。
輕拍一下后:“狼狽只?是你?的想法,或許在其他人眼里并不是這樣。就拿我來說,我覺得此?時此?刻的霍二可愛極了。”
霍星延:“……”
須臾后失笑,被氣笑的。
“那?您說過商栩可愛嗎?”
“沒有。”
“不敢嗎?”
“確實不敢。”
“……合著我在您這比商栩好欺負?”
“那?倒也?不是。”
暴雨如注,未見?消停的跡象。然而暴雨中的人急躁仿佛被洗去,漫步而行,放松閑聊。
這時候霍星延怎么也?想不到,當?他穿過濃密雨簾,盡頭會是徐云霧。她正在給?段琮瑋和華俊和遞干毛巾,柔聲?叮囑著什么。
具體說了些什么,風雨太大,霍星延根本聽不見?,但他覺得浸于雨霧之中的徐云霧好美。被風刮動的雨絲浸濕了她的頭發(fā)她身上的白衫以及藏青色長裙上的花朵和枝葉,她整個人透著一種被冷霧洗淬過的明潤柔和,偏冷調,卻?分外奪目。
終于,他走到了她身邊,她遞出了手中最后一條干毛巾。彼時,四周已無人。段琮瑋等人皆存了讓兩人單獨相處的心,自?動自?發(fā)退離此?處。
霍星延攏著毛巾,隨意地擦拭了臉和頭發(fā)。當?頭發(fā)不再滴水,眼中的異物感消淡,頓時好受了不少。
“是不是好狼狽?”霍星延略微猶豫,低聲?問道。
只?是暴雨撞出的異響侵略感過于強了,擾亂了神思,徐云霧沒能聽清他的話。
“你?說什么?我剛沒聽清。”
霍星延扯著嗓子,“我剛問你?,霍星延是不是很狼狽。”
音量大了不少,徐云霧想裝聽不見?都不行了。
她回說:“確實有點兒。”
溫柔一刀,那?也?是刀,扎在霍星延身上,他也?能感覺到疼,少爺脾氣隱隱冒頭。
“你?就不能說點好聽的哄哄我?”
“看看。”
霍星延將右臂抬高,左手食指對著胳膊上的一些紅痕指指點點。
“被雨砸的。”
“還有眼睛。”伴著話音,一張?zhí)舨怀雒〉膸浤樣橙胄煸旗F的眼底。記憶里的那?雙總是帶著淡淡厭世感的黑眸猩紅密布,隱約透著委屈。
“都紅了,現(xiàn)在還疼著呢。”
胡攪蠻纏,又帶著些許病弱的易碎感。
徐云霧沒見?過這樣的霍星延,新鮮之余,不舍開始冒頭。她一寸寸被捆縛,自?是有所察覺的,可她沒生?出一絲想抗拒的念頭。
終于,她的手落在了他的發(fā)頂。
霍星延忽而怔住,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
徐云霧見?狀,彎眼淺笑,隨后輕輕拍了他的頭,“霍總今兒帥極了。”
第24章 第 24 章
翌日早晨, 徐云霧從浴室出來,床頭?柜上的手機就歡快響了?起來。此刻八點還差,會在這個點打電話?給她的, 除了?段琮瑋,她想不到其他人了?。
須臾之后?, 她的猜想得到印證。
接通,徐云霧先一步開口,“今天又是什么疑難雜癥?”
段琮瑋被?梗了?下, 頓滯數(shù)秒,旋即笑開來,
“還真是疑難雜癥。”
徐云霧:“說吧。”
段琮瑋:“霍二發(fā)高燒了?。他剛給我打電話?讓我給他送點吃的, 我這么心善一個人,當然是一口答應。換好衣服準備出門時忽然想起,今兒約了?你未來嫂子吃早餐。”
徐云霧:“……那你吃完了?再給他送不就行?了??”
段琮瑋:“那怎么行??吃完了?我還想多和她待一會兒。機會多難得啊, 錯過可惜。再說了?, 病著的可是星佑霍總, 點石成金的財神爺, 誰敢讓他等啊。”
徐云霧氣而反笑,“哥, 你應該改名?叫段有理?。”
段琮瑋:“我早想改了?, 你大?姨不讓。”
徐云霧懶得再聽他胡說八道, “我不去,你找其他人。霍星槐不是還沒進?組?”
段琮瑋夸張哎喲一聲, “妹寶,你可別亂點人了?。霍星槐剛把老婆作沒了?, 現(xiàn)在整個人陰陽怪氣,見誰懟誰。叫他去看霍星延, 等同于往他身上扎刀子。”
“他病著呢,你能忍心?”
“那叫商栩去。”
“你看著商老狗像是會照顧人的人兒?”
一刻鐘后?,徐云霧駕車朝著羨澄公館而去,霍星延習慣了?那里的口味,可選的種類也多,總能挑到合適他吃的。
抵達羨澄,順利地見到了?胡澤連。說明來意后?,胡澤連建議道:“那就帶點青菜粥,我再給他配幾個好消化的包點和小菜。”
“這很少生病的人一生病就很嚴重?,一定要好好養(yǎng)著。云霧吶,你去了?之后?一定要說服他看醫(yī)生,不能由著他胡來。”
言語間,關切根本掩不住。
徐云霧聽完,輕輕笑了?聲。
胡澤連問她笑什么。
她回說,“感覺大?家都很著重?霍星延,一身臭毛病,但終歸是自家孩子。”
胡澤連當時沒說什么,招了?個下屬將要準備的食物?仔細交代了?,和徐云霧到靜謐處坐下才續(xù)上這茬。
“星延性?子是冷乖張之名?在外,但是我總記得前兩年我太太忽然檢出罕見病。當時我覺得天都要塌了?,但我沒想把私人情緒帶到工作中,竭力隱藏。躲過了?很多人的目光,卻沒能逃過星延的眼。”
“當時我們也是坐在這張桌子,他對我說,有什么事兒可以?和他商量。”
他說“商量”,給足了?尊重?。
在了?解一切之后?,僅僅是回了?句我知道了?。豈料一個多月后?,三位該罕見病領域的頂尖專家齊聚北城,困局得解。
“云霧,這可是救命之恩啊。我該還的,可是拿什么還呢?我不知道要付出什么樣的代價才能從國?外請來這些?專家,但總歸是我這樣層級的人負擔不起的。”
憶及有傷的過去,胡澤連眼角染了?濕意,根本抑制不住。
徐云霧佯裝沒有瞧見:“阿姨現(xiàn)在還好嗎?”
胡澤連點頭?:“她心態(tài)好,雖然康復進?度緩慢,但總歸是活著,一點點地在好轉。”
徐云霧:“胡叔不要那么大?的心理?負擔,我想霍星延會愿意幫忙,是因為您曾善待他令他實打實地感受到了?善意和溫暖。這些?對于他而言,比什么都珍貴。”
胡澤連:“話?雖是這么說,但很難吶。”
徐云霧朝他笑笑,“難就慢慢來,又沒人催您。”
出了?羨澄公館,徐云霧重?回車中。她并未即刻開車,而是默坐,周身似鍍了?層薄薄柔光。
她的思緒正在一點點發(fā)散。
這段時間她和霍星延牽絆良多,她一次又一次觸及那些?同他有關卻鮮為人知的事兒。所有的事兒都在告訴她:之前她指責霍星延以?自我為中心看不到其他人是錯的。他能看到低微處,比所有人都要敏感,且愿意施以?援手,大?費周章也在所不惜。
思緒的末處,徐云霧發(fā)動了?車輛,后?視鏡映出她的臉。一張鵝蛋臉,白皙若玉。眉眼盈盈處,一片明潤。嘴角若有似無上翹,那是心情向好的痕跡。
車抵承華公館。
徐云霧完成了?登記手續(xù),驅車進?入。一陣兜轉,她終于找到了霍星延所住的那棟樓,拎著偌大?的保溫袋進了電梯。這一幢,全是一梯一戶的復式,省去了?找尋的麻煩。到了?門口,纖白的手落在了門鈴上。
門鈴化作舒緩輕音樂在室內漫開,霍星延以?為是段琮瑋來,光著上半身出來開門,他甚至沒穿拖鞋。安謐似水的音律并沒能洗去他的陰郁與昏沉,整個人沉浸于孤寂又冰冷的氛圍里。
然而當門一開,著了?白裙自帶仙氣的姑娘映入眼簾,他頓時清醒,“你怎么來了??”
聲音嘶啞,仿佛經(jīng)砂石搓磨過。
徐云霧:“給財神爺送吃的。”話里帶刀,明晃晃朝霍星延刺去。
他不知道自己又哪里得罪公主殿下了?,但他清楚這種時候少說話?為妙。他假咳了?兩聲,提醒徐云霧自己還病著呢,
“里面說。”說話?間,主動讓開一條道。
徐云霧徑自走了?進?去,霎時間,打了?“霍星延” 標簽的陳設逐一映入她的眼底。
單調,冷冽。
這就算了?,偌大?的廳內竟連一張餐桌都沒有。黑色復古的圓弧吧臺佇立于廳內,簇著高低不一的酒柜和一個雙開門的冰箱。室內光線昏沉,也沒能削淡它們的存在感。
淺顯梭巡,徐云霧的目光回到了?霍星延身上,“你平時在哪兒吃飯?”
“吧臺?”
“茶幾?”
霍星延:“……”
整個人越發(fā)的清醒了?,“你想聽實話?還是假話??”
徐云霧定定睨了?他數(shù)秒,“你不用說了?,我知道了?。”
然后?目光下移,沒有任何情緒地沿著某人的腹肌線條掠動,“去穿上衣服。”
霍星延:“……”
原是要去穿的,當著一個姑娘光著膀子還是在密閉的空間里,怎么看都不妥當。然而才走開丈余,他又折返。垂眸睨著徐云霧,眼底有微弱情緒在翻涌,若仔細辨,像是委屈。
徐云霧莫名?其妙,“看什么?”
霍星延:“我就這么沒有吸引力嗎?看到我的腹肌想到的就只?是讓我去把衣服穿上?”
徐云霧:“ ?”
在這個頃刻,徐云霧只?想敲開某人的腦袋看看里面到底裝的都是什么,忒奇葩了?。
“不然呢?把你撲倒?我可不敢,我這細胳膊細腿還不夠霍總你隨意一擰的。”
霍星延:“那要是我邀請你撲倒呢?”
聽聽,這叫什么話??若不是嗓子還啞著、臉色蒼白,徐云霧定是會認為他在裝病。
當下,小臉冷了?下來,“姿色還差點兒。”
霍星延的一顆心被?扎得稀爛。
“行?,徐云霧你很行?。”
撂了?話?,他徑直去了?臥房。徐云霧看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上揚。
霍星延很快出來,黑衫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打小他就愛這么穿,精致而冷漠,棱刺明晃晃。此刻,許是病著棱刺不復尖利,他顯得蒼白脆弱,若不悉心照顧,他會碎在下個瞬間。過于鮮明的對比,讓徐云霧再舍不得拿話?扎他。
他剛在她面前坐定,她便推了?只?碗去他面前,“先喝點粥。”
隨后?又指了?指一個密封的大?餐盒,“小菜拼盤,胡叔為你準備的。”
霍星延:“辛苦了?。”
話?落,他挨個開了?食盒,食物?的香氣頓時朝著他撲來,還沒開始吃,身心已被?熨帖。再加之徐云霧在旁陪著,哪怕她從見到他開始就沒給他一個好臉色,他仍覺得今日美好,無可比擬。
思緒微微掠動,促著他的嘴角微微上翹。豈料他才端起粥,嘴角的笑痕還未消失,徐云霧的話?音已拂過,仿佛烏云層層卷來,無甚大?傷害,卻也讓好心情散于瞬息間,“都病成這樣了?,今晚的車賽你打算怎么辦?”
霍星延循聲看去,“一定要在這時候提他?”
徐云霧:“ ? ”
停了?數(shù)秒,“我怎么覺得你比我更在意這個人呢?”
霍星延:“平平無奇,有什么好在意的?我就是看不慣他盛氣凌人的樣兒。”
徐云霧被?他的措辭逗笑,“你管蘇湛那樣的叫平平無奇啊?”
霍星延煩躁“嘖” 了?聲,“徐云霧,你還讓不讓我喝粥了?啊。”
“我還病著呢。”
徐云霧:“行?行?行?,你喝你喝。”
至此再無話?,可兩個人之間的氛圍自然松弛,誰也沒刻意去做些?什么。等霍星延吃完,服了?藥,徐云霧收拾東西準備離開。霍星延的目光隨著她動,不舍在心間翻涌。過去一段時間,他嘗到有話?直說的甜頭?。是以?當下,他幾乎沒猶豫就道出了?心中所想,“不能多留一會兒嗎?”
徐云霧微微一怔,隨即看向他,“留在這干什么?看你睡覺?整個房子就和冰窖一樣,冰冷又無趣。”
言外之意,我除非是想找虐,否則不會想在這里多待。
霍星延:“……” 想從公主殿下那里聽到一句好話?難度堪比登天。
沉默的這須臾,他的思忖并未停止。在徐云霧再次問詢時,他給出了?幾個提議,
“附近有個電影院,我們一起看電影?再不就是去附近書吧,里面有很多絕版的書,你肯定會喜歡。”
不得不說,這兩個提議是符合徐云霧喜好的,也讓她心生好奇:“我發(fā)現(xiàn)你今天情商高得離譜。”
說話?間,扣住手袋的手指開始放松,這是她改變主意的征兆。
霍星延看在眼里,仿佛觸到了?留下她的希望,持續(xù)輸出,“你哥給我買了?十幾本快速提升情商和智商的書,每日學習,能不高嗎?”
“智商要怎么提高?”
“你等等,我去搬書。”
“在哪兒,我自己去拿。既然知道自己病著,就消停點。”
“行?,二樓的第三間就是書房,進?門右手邊書柜第三層擺的全是你哥最近贈的書。”
“去吧。” 話?落,霍星延整個人窩進?沙發(fā)里,意態(tài)慵懶,仿佛一只?剛被?順了?毛的兇獸。
徐云霧站起身來,提步之前,垂眸看他,“沒什么機密吧?”
霍星延抬眸,迎向她的視線,認真道,“我沒有什么機密是你不能知道的。”
徐云霧面無表情地踱開,可她心里清楚,這是演技拙劣的佯裝。事實是,她的心間起了?漣漪,一圈圈蕩漾開來,極其淺顯的弧度,卻是久久未能平復。
徐云霧順利地進?了?書房。她站在門口,靜靜地打量著這間書房。左右兩側,高聳齊梁的書架無聲地聳立著。書架上擺滿了?書,以?及情態(tài)各異的小玩偶。
霍星延的書桌倚著落地窗擺放,桌面上文件和書很多,卻絲毫不見雜亂。眼下窗簾未關闔,柔和不染一絲塵埃的晨曦照了?進?來,無聲地拓出一片安謐。
這可能是霍星延住處最溫暖的地方吧?
徐云霧如是想著,思緒的末處,她提步走向了?右手邊的書架。她蹲下,目光從第三層的書上掠過。
看完,失笑。
這個家沒有小段公子是不行?的。
她挑了?三本感興趣的,隨后?站起身來。待到她站直,一只?小兔子玩偶映入她的眼底,她的目光被?絆住。
這只?玩偶做工精細,材質精良,但這并不是她目光挪不開的因由。真正的原因:這小兔子的花衣裳上繡著兩個字,云霧。她靜靜地看了?會兒,終于放下手中的書,將這只?小兔子掬在手心。把玩時,發(fā)覺玩偶底部?有膠塞封口。
略一猶疑,徐云霧撥開了?膠塞。玩偶里藏了?一個小紙條,她抽出,將小紙條一寸寸攤開,兩面竟都有字。
正面寫著:徐云霧鎮(zhèn)宅。
徐云霧:“……” 她就不應該把時間以?及油費浪費在這種人身上。
緩下了?想撕碎這紙條的沖動后?,徐云霧才看了?反面。
那一面寫著:只?有她能讓我安心。
je ne pense qu''à toi 【除了?你,我什么都沒想。】
這張紙條雖然保存得很好,可仍有時光磨礪后?的痕跡,字跡亦是。透過這些?,徐云霧似乎能看見獨自坐在書桌后?低頭?書寫的霍星延。她無從知曉他當時的心情,但她確定那時的他浸于孤獨,孤獨卻無法徹底將他吞沒。
因為他還有念想,他的念想是她。
長大?后?的霍星延雖然依舊討嫌,時不時激得她想揍他罵他,可有些?地方終歸是與以?前不同了?。
一如現(xiàn)在,他幼稚的行?徑,勾勒出一抹讓她心動的小浪漫。
這是養(yǎng)分,毋庸置疑。
過了?會兒,徐云霧將小兔子放了?回去,沒留下任何被?碰觸后?的痕跡。她帶著三本書離開了?書房,回到大?廳時,霍星延還窩在沙發(fā)里。他正在和人講電話?,徐云霧由遠及近,多少聽到了?些?。坐定后?沒多久,霍星延結束通話?。
徐云霧淺睨他,“又買房了??”
她剛聽到的,大?半同裝修有關。
霍星延:“沒有,把這里重?新裝修下。”
徐云霧沒料到會聽到這么個答案,不由怔了?數(shù)秒,“你對哪里不滿意?”
霍星延:“哪哪兒都不滿意。”
徐云霧:“……” 這男人心,不也是海底針嗎?
若是尋常,徐云霧不會管他。但那書房,清靜又溫暖,實在不該被?他禍害,
“書房就不要動了?。”
霍星延下意識地回了?句:“怎么?”
徐云霧:“我覺得它挺好的。”
霍星延:“……” 他終于聽到公主殿下一句好話?了?,只?是和他沒什么關系。
第25章 第 25 章
將三本書粗略翻完, 已是大半個?小時后的事兒了。徐云霧放下書,準備離開,這一回, 霍星延深知什?么借口都留不住她了。
他起身,送她到門口, 一路蔫了吧唧的,霜打的茄子都比他有精神。
徐云霧佯裝沒看見,神色淡淡。待到電梯門開, 她才側眸瞥了他一眼,“走了。”
霍星延低悶地應了聲。
徐云霧提步往前走, 沒一會兒, 身后傳來霍星延的聲音,“我的午飯怎么辦?”
徐云霧頭都沒回:“一頓午飯而已,總會有辦法的。”
優(yōu)雅又冷漠, 讓人又愛又恨。
霍星延氣而反笑?, 這一笑?啊, 周身病氣散了大半。
霍星延獨自回到大廳中?, 一片冷寂,他再熟悉不過了。可經(jīng)?歷過高質量的陪伴再次走進來, 他清晰地感受到了冷以及孤單, 他在原地停留了許久才回到沙發(fā)。
當手機再度回到他手中?, 兄弟群已恍若炸開的鍋,起因于張延華的關切詢問:霍二?, 你好點沒?今晚的車賽還去不去啊?不去的話,我去給?你推了。
他這一問, 哥幾個?紛紛跳出來。
華俊和?:【@商栩要不是你去會會這蘇湛?霍二?病著呢。】
張延華:【唉,這個?我看行。】
段琮瑋:【再怎么也不該是商老狗去啊, @霍星槐,是時候展示你那幾乎沒有的兄弟情了。】
霍星槐:【人在外地,愛莫能助。】
段琮瑋:【霍星槐,一個?一到關鍵時刻就不行的男人。】
至此,互掐亂撕,亂作一團。霍星延進群時,未讀信息已是99+。
他粗略地看了,丟了條信息進群:【我自己去。】
段琮瑋:【?】
段琮瑋:【兄弟一場,我奉勸你別?踩著云霧的雷點跳舞。萬一和?蘇湛一樣被拉黑,我看你去哪兒哭?】
段琮瑋:【前段時間的震撼教育不夠深刻嗎?那粉鉆現(xiàn)在都還沒送出去吧?】
如狂浪迅猛砸出的三條訊息,傷害性不大,羞辱性極強。
和?這事兒不沾邊的張延華都開始憐惜起“靶心” 霍星延,【你就少說兩句吧,霍二?還病著呢。】
段琮瑋:【已經(jīng)?少說了兩句。】
霍星延當即被氣笑?了,【那我是不是還要感謝你啊?再送臺車?】
胡亂地鬧了一通,回歸正題。
很快,有了結論。
霍星延自己去,商栩下場玩玩兒。蘇湛有哥們兒,霍二?就沒有嗎?平時怎么鬧怎么互相嫌棄都好,關鍵時刻必須撐兄弟。鬧到這個?地步,不給?蘇湛和?慕川之流點顏色看看,哥幾個?以后還怎么在北城混?
放下手機,霍星延倚著沙發(fā)闔上了眼。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他總覺得空氣里還殘留著徐云霧的氣息,清甜又溫暖。隨著呼吸深入他的鼻翼,緩緩往里。兜兜轉轉,它?仍固執(zhí)不愿停,直至安穩(wěn)地停至他的心間。
與此同時,兄弟們藏在戲謔埋汰間的關切被他一點點剝了出來,他意?識到在他沒有特?別?傾注期待的節(jié)點,不必他說什?么,他仍然被理所當然地愛著。
終于,霍星延陷入沉睡。他久違地入夢,夢中?的一幀幀他早已熟悉。
凌晨兩點,他的生日毫無?波瀾地過去了,他那卑微卻旺盛的期待被濃烈刺鼻的酒意?碾碎。
只是他沒有想到,反轉就在下一幀。
那個?原該縮在被子里獨自悲傷的少年忽然掀被而起,徑自沖到了母親云悅面前,雖在流淚,但他的臉是冷的目光亦是。
“云女士。”
他如是喊著,并在云悅詫異望向?他時繼續(xù)說道,“你還記得昨天是什?么日子嗎?”
酒意?延緩了云悅的反應,也讓她的神思散亂。
她或許存了安撫孩子的心,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出了三個?答案,但沒有一個?是準確的。
少年的心被傷透,只是萬萬沒想到被傷透的盡頭,竟會迎來釋然。他笑?了聲,繼而道,“正確答案是昨天是我的生日,而我一直在等我的媽媽回來陪我過生日。”
“哪怕是一個?最廉價的蛋糕,也會讓我快樂,只要它?是我的媽媽遞過來的。可是很遺憾,我沒能得到。但這并不是我的錯,是你和?那個?男人不配為人父母。你們的人格是殘缺的,這樣的你們,根本不配生孩子。”
說罷,小小的他也不等云悅反應,同她錯身而過,出了家?門。
夢過,清醒。
緩了片刻,霍星延側眸看向?廳內的掛鐘,時針指向?了五。距離他放下手機,已經(jīng)?好幾個?小時過去了。這一覺,他睡得可以說是又沉又長。
賴了會兒,等昏沉的感覺淡了些,他起身。正準備往浴室去,門鈴又響了。他怔了怔,不緊不慢地踱了過去。門一開,段琮瑋就擠進來,他的手里拎著一個保溫桶。
保溫桶,確實探病標配,但它出現(xiàn)在段琮瑋手中那真是新鮮。
霍星延垂眸瞥了眼,“哪兒來的?”
段琮瑋:“你猜?”
霍星延:“愛說不說。”
話落關門,徑直往回走。
段琮瑋跟了上去,“這么拽?那你敢不敢跟我說一句我不要這保溫桶?”
霍星延聽出了些端倪,步履停滯。
他轉身面對段琮瑋,“云霧給?的?”
段琮瑋冷嗤一聲:“你不是拽得很嗎?你不是不想知道嗎?”
霍星延那是相當?shù)牡ǎ骸拔腋闹饕?了。”
段琮瑋氣笑?了,“你簡直是毫無?原則和?底線,說過的話可以不算愛過的人可以再換。”
后面這半句段琮瑋從網(wǎng)上看的,脫口而出純粹因為順溜。霍星延生活孤寡,是整個?北城圈兒都知道的事兒。他沒愛過誰,“愛過的人可以再換” 這句同他不沾邊。若是尋常,霍星延不會在乎段琮瑋的胡說八道,然而今天,取走了段琮瑋手中?的保溫桶以后,他特?別?強調:把“愛過的人可以再換”這句去掉。
“破壞我名?聲。”
話畢,踱回沙發(fā)旁坐下,著手開保溫桶。當桶蓋被挪開,一股辛辣熱氣朝他撲來。
他垂眸細看。
蘿卜姜湯。無?論是食材還是味道,全部踩著他的雷點在跳舞。
目光定定十數(shù)秒,霍星延凝眸看向?跟了上來大剌剌地坐在他對面的段琮瑋,
“這湯到底誰做的?”
那么多食材,偏偏挑中?他最厭惡的。
這得多恨他啊?
段琮瑋見狀,哈哈大笑?,過了好一會兒才停歇了些,“你家?老爺子做的,感動嗎?”
霍星延:“……” 這絕對是親爺爺。
另一廂,段琮瑋言語未停:“但這白蘿卜和?姜,是云霧切的,她還讓我給?你帶了塊糖。”
說話間,段琮瑋從上衣口袋里掏出了迷你打包盒,盒面上還印了一簇荷花,精美非常。
段琮瑋將盒子打開,盒里躺著幾粒冰糖。
“哄小孩兒呢?”話是這么說,身體卻很誠實。話音還未落下,他便空出一只手將冰糖拿了過來。
霍星延乖順地將那一小桶蘿卜姜湯喝完,隨后丟了顆冰糖到嘴里。咬一口,嘎嘣響,細甜隨即蔓開,一點點將苦澀驅趕。
霍星延的思緒也被這微弱甜意?拽回到舊時光。
少年時,他也偶有感冒發(fā)燒的時候。他抗拒吃藥,每回盯他吃藥,老爺子都要發(fā)好大一通火。后來徐云霧回來了,盯他吃藥的人換成了她。她和?其他人不一樣,她不會漠視他的抗拒,她會給?他兩粒冰糖緩解那苦澀到令人作嘔的味道。
還對他說:“告訴你一個?秘密,我也不愛吃藥。每回要吃藥,我都會去冰箱拿兩顆冰糖。”
當時他問她,“為什?么是冰糖?”
徐云霧:“冰糖好看,甜而不膩,還能暖胃潤肺。”
她萬分認真地回答了,他被逗笑?。
徐云霧問他笑?什?么。
他沒告訴她答案,但自那一天起,他若是病了需要吃藥,總會有兩粒冰糖伴著。他對藥物的抗拒并未消減,但他總能輕松將它?消解。
他長大了,徐云霧離開了,再沒人盯他吃藥了。但就著冰糖吃藥的習慣從未被戒斷,他也沒想過。這是徐云霧存在過的痕跡,他舍不得,即便他不喜歡。那時候他沒敢想,未來有一天,會再度從徐云霧那里得到冰糖。
純粹的清甜,能撫慰靈魂最深處的躁郁。
與此同時,城北的一家?意?大利菜館,蘇湛和?慕川正在用餐。白葡萄酒燉牛腿肉,檸檬燴飯,海鮮三拼 ……每樣量少,但樣式多,滿滿當當?shù)財[了一桌。再經(jīng)?恬靜曼妙的音樂一淬,氛圍感拉滿。
吃到七八分飽,蘇湛先一步放下了餐具。
慕川見狀,笑?著謔了句,“你的字典里,是不是缺了一個?詞?”
蘇湛:“什?么詞?”
慕川:“放縱。”
蘇湛:“當然有,不然我現(xiàn)在就不會坐在這了。”
他人生唯一的一次“放縱” 給?徐云霧了,大概也是最后一次。
慕川讀懂了他的意?思,但他當下沒說什?么,拿起了酒杯,邀蘇湛喝酒。
酒杯見底時,他才又道,“若是輸了,怎么辦?真的就此放棄?”
“你舍得嗎?”
蘇湛笑?笑?,“舍不得又能怎么樣?云霧都將我拉黑了。”
他從未想過自己也有被一個?姑娘拉黑的一天,但它?真的發(fā)生了。
“這段時間,我偶爾會想若是徐云霧的家?世不那么顯赫有所缺憾就好了。她缺了,我才有機會表現(xiàn),繼而擄獲她的心。”
只可惜,她什?么都不缺。她想要的,只是“愛情”。在她還沒放棄這兩個?字之前,她不愛的人,誰都沒法真正進入她的世界。
慕川卻說,“她缺了,你可能就沒這么喜歡她了。”
蘇湛不置可否。
慕川知他心里不好受,貼心地將話題帶開,
“先享受今晚的賽車吧,以后的事兒以后再說。”
蘇湛緩緩勾唇,“是,先享受今晚。”
七點半,夜色濃密,將整個?北城牢牢困束。
諾瑞賽車俱樂部卻是亮如白晝,充斥喧囂。
霍星延短時間內二?度出現(xiàn),這一回商栩伴在他身側。商栩的出現(xiàn),仿佛往喧熱中?扔了根火柴,觸及即燃。
“不是霍二?和?慕川的朋友杠上了嗎?咱栩哥來干什?么?”
“來諾瑞能干嘛?賽車唄。”
“咱們栩哥可不愛湊這種熱鬧,肯定有事兒,大事兒。”
“什?么大事兒?”
“我哪兒知道?”
“你丫的……”
今兒擱這站著的都是城中?或是臨城叫得出名?字的公子哥,非富即貴,什?么時候瞧見都是衣著考究風度翩翩。這會兒卻是鬧哄哄,幼稚得不行。
有人沒抑制住好奇心,沖著商栩那邊喊,“栩哥,今天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
商栩等人循聲看了過去。
稍許停頓,商栩的目光轉向?霍星延,“你答還是我答?”
霍星延一聲不吭,拒絕參與這種幼稚的對話。
商栩懂了,目光掃向?不遠處:“塑料兄弟情也是情分?該撐的時候還是得撐。”
此話一出,哄笑?聲四起。
霍星延于聲浪中?看向?商栩,黑眸中?多少帶了點兒嫌棄,“我說你就不能嘴甜點兒,哪怕一次?”
商栩:“就算能,你也不配啊。”
霍星延正想反擊,身后有人喊他。
是蘇湛。
霍星延轉過身,面向?聲源。
蘇湛已經(jīng)?換好了防護服,純白色的,襯得他越發(fā)的清雋矜貴。他抱著頭盔,朝著霍星延等人而來。一路慢行,引來眾多目光。
半晌后,他停在了霍星延面前,嘴角輕掀,“聽說霍總病了?”
霍星延:“聽說蘇總被一姑娘拉黑了?什?么感覺?”
聞言,一旁的段琮瑋嘴角抽了下,心道,“霍二?這勝負心要爆表了。”
細微的異動,并未顯于明面。
蘇湛和?霍星延無?從知曉,對話并未停歇。
蘇湛:“什?么感覺霍總你還不清楚嗎?你該比我更有經(jīng)?驗才是。過了今晚,你可能會再度經(jīng)?歷?”
霍星延笑?而不語,不和?爛人破事過度糾纏這道理他懂。
對話終止。
霍星延和?商栩兩個?要上場的去休息室更衣。途中?,商栩忽然低而短促地笑?了聲。
霍星延瞥了他一眼:“笑?什?么?”
商栩:“笑?你唄。”
“笑?我什?么?”
“笑?你醋精上身,渾身酸氣。”
霍星延:“……”
忍了忍沒忍住,涼涼道,“五十步笑?百步。”
言外之意?,你也好不到哪里去。
“怎么?”
“剛才看到慕川,心里不舒服吧?我隔著老遠都聞到酸氣了。”
“他也配?”
“嘶,這酸氣怎么更濃了?”
商栩被氣笑?:你等著。”
哥兩個?鬧歸鬧,正事兒是一點沒耽擱,麻溜地換上防護服,重回賽場。
那時距離比賽開始只有不到十分鐘。霍星延徑直上了車,正準備戴頭盔時,車窗外傳來敲擊聲。
他側眸看去,瞬間怔住。
敲車窗的,竟是徐云霧。不僅如此,她還穿著賽車服,黑紅相間,襯得她颯氣又嫵媚。
回過神,霍星延開了車窗,一張漂亮的小臉無?遮無?掩地映入他的眼底。她身后不遠處,簇著一群看熱鬧的人。
霍星延的嘴角微微上翹,勾勒出一道輕佻勾人的弧度,“公主殿下是來賽車,還是想蹭臺車兜兜風?”
徐云霧淡淡睨他,“下車。”
霍星延怔了一瞬,啞然失笑?。十數(shù)秒后,他還真從車上下來了,一聲未吭超配合。當他和?徐云霧面對面而立時,周遭陡然鬧了起來,音浪此起彼伏,棱角全都朝著霍星延。
“霍二?公子這么乖的嗎?我真是前所未見,前所未有的震撼。”
有一句尤其響亮,炸開了喧熱,霍星延想裝作沒聽到都難。他索性面對,凝眸看向?那人,“那是你見識太?少。”
說完,目光回撤,專注徐云霧,“你信不信,我還能更乖。”
也不知道是病著嗓音較平時沙啞許多,還是他刻意?壓低放緩了聲音行誘惑之事兒,當這一句在徐云霧的耳邊凝實,她的心尖兒沒有任何?預兆地顫了下。
明面上,小臉冷淡:“乖這個?字,跟你沒什?么關系。”
話落,她微微貓低身,進入駕駛座。
與此同時,輕柔卻不容置疑的話音漫開,“你去副駕座。”
第26章 第 26 章
霍星延:“ ?”
這是要替他賽車的意思?
坐徐云霧的副駕座, 可真是新鮮。
“怎么,不想坐啊?”突如其來的一聲讓霍星延回過神來,他對上徐云霧的視線, 嘴角勾了勾,“想, 怎么不想呢?”
之后,于眾目睽睽之下上了副駕駛座。
車窗關閉,里與?外頓時涇渭分明。
車外, 吃瓜群眾你看我我看看你。
“什么情況這是?”
“看不懂?這是霍二被徹底拿捏了。”
“為討公主殿下開?心,輸了也無所謂, 從前多討厭輸?shù)囊粋人吶, 他超愛的。”
“哈哈哈哈哈哈,牙都要給你酸掉了。”
一直努力做個旁觀者的段琮瑋被“輸”字刺到了,忍不住開?口, 朝著喧熱一頓輸出,
“這比賽還?沒開?始呢, 說輸太早了吧。”
霎時間眾人目光灑了他一身。
“妹妹能贏?” 說輸?shù)哪歉鐐?問道。
段琮瑋:“那必須的啊。”
此時此刻, 眾人以為他就是嘴硬護妹,當不得真。
華俊和卻從這一句中?聽出了驕傲, 若不是真的, 段琮瑋不會這般。
“云霧很強?”
段琮瑋側眸看了過來, “哪方面?”
欠得很,但撞上的是華俊和這個脾氣好的, 他并未計較。
“云霧什么時候開?始玩賽車的?”
段琮瑋這才?如實?答道:“也就比霍星延遲那么一點點?”
那就是在國外開?始的,知曉者稀寥實?屬正常。
華俊和的興致被勾動, 黑眸泛出一絲光亮,“那你覺得對上蘇湛, 贏面有多少?”
段琮瑋:“你怎么不問對上商栩贏面有多少?”
華俊和笑開?來:“不用管他,他不重要。”
有一句話華俊和沒有訴諸口,那就是霍二有人陪伴后,商栩或許都不會上場。段琮瑋也沒再繼續(xù)糾纏這茬,略一思忖:“對半開?吧?看誰更加熟悉山道。”
一如華俊和所言。
賽道上商栩透過車窗看到了霍家二公子興高采烈地上了跑車副駕,嘴角微微上翹,隨后動手摘除頭盔,推開?車門下了車。
同樣看到這一幕的還?有蘇湛,他的目光一點點地冷了下來。就在這時,手機提示有短信進來。
他查看,回復:“很好,一切照計劃進行?。”
高聳佇立的計時屏亮起鮮明的綠,兩臺車幾乎同時沖出起點,徐云霧的技術也在這一刻為霍星延所知。
高手和普通玩家的區(qū)別在于心態(tài)和操作細節(jié),而身旁的姑娘始終淡定,精準控車。因為戴著頭盔的關系,他無法全然?瞧見她?的神態(tài),但經(jīng)由她?的氣息他知道她?想贏。
她?不是玩玩而已?。
平順賽道的盡頭,進入山地。一個大拐彎,徐云霧忽而發(fā)力,甩開?了蘇湛的車。霍星延側眸看向車窗外,一片空寂,他抑不住笑了聲。
原來,被人帶飛是這種感覺。當這個人是徐云霧時,就更完美了。
徐云霧:“不想死的話就安靜點。”
霍星延頓時安靜下來,乖順得徐云霧都有點不敢信。她?側眸看了他一眼,只覺他松弛而慵懶,這是一種由內而外放松才?能有的狀態(tài)。在她?手心開?始冒汗的情況下,他倒是舒服。但眼下,明顯不是計較這些的好時候。
一瞥過后,徐云霧便撤回目光,專注于前方路況。
最后,徐云霧出乎意料地贏得了這場比賽。當她?的車沖出終線時,眾人驚呆了。在賽道的終點,她?和蘇湛見面了。然?而僅僅是一瞥,她?便提步離開?。
萬分冷漠,只因知曉蘇湛的性格,多說無益。
這一晚過后,霍家二公子的心尖兒是隱秘的賽車高手這事兒在圈內瘋傳。天亮時,都傳到溫宛那兒了。
她?小窗敲了徐云霧,【女中?豪杰,改日?我倆來一場?】
徐云霧刷到這條時,已?是九點后的事兒。她?少有地睡到這個點,昨夜許是太過緊張刺激了,回到家中?,明明已?經(jīng)很累了,可到了凌晨兩點她?仍然?睡不著。這會兒人是醒了,她?的眼睛仍有酸脹感,眨一下都疼。
【好啊,時間你定。我昨晚失眠了,熬到兩點多才?睡。】
溫宛:【怎么回事?】
徐云霧:【應激反應吧,我們?這種喜歡平靜生?活的人兒實?在搞不來這些。】
溫宛:【那你還?玩賽車?還?出面護著霍星延。】
徐云霧:【唉,我可不是護著他。我是他怕嘎在半路上,霍爺爺傷心。】
溫宛險些被小姐妹笑死,但另一方面她又好喜歡明亮耀眼的徐云霧,【怎么都好,會玩賽車的徐小姐颯極了。】
結束閑聊,徐云霧起床。此刻輕松愉悅,她?怎么也想不到未來幾日?會波折頻出。
這日?一早,霍星延往公司去。一日?休養(yǎng),精氣神恢復了大半,他開?始閑不住了。途中?,他接到了岑北的電話。信號剛接通,岑北就朝著他一頓陰陽怪氣,“喲,舔狗變吃軟飯的小白?臉了?坐公主副駕座什么感覺?你知道各大平臺爆料號的標題都是什么嗎?”
“自古亂公主心者都是混子。”
“公主和野狗,怎么看怎么不配。”
這些話勾動了霍星延的記憶。很多年前,他也曾聽到過類似的話。那時候,他憤怒不甘,他用冷漠和尖銳去碾壓這些令他煩躁不安的情緒。如今,他只想說:“配不配,這些人說了不算。”
“徐云霧說了才?算。”
而她?一直在予他偏愛,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認。思及此,霍星延身心皆舒適,嘴角在岑北看不見的地方微微上翹。
岑北不知他心中?彎轉,“那你覺得徐云霧怎么想的?你又?是怎么想的?”
霍星延不答反問,“關心我?”
會這么問,是基于對岑北的了解。一般情況下,碰到這種事兒,這貨一頓陰陽怪氣就結束了,后續(xù)他一個字都不會多問。今兒這般,屬實?反常。
但這人,渾身上下嘴最硬,自是不會承認。
果不其然?,這頭霍星延話音方落,那頭岑北已?冰冷開?腔:“唉,這做人最是忌諱自作多情。我純粹是在吃瓜,你可千萬別多想啊。”
霍星延心情好,懶得再和他掰扯,如實?回說:“公主怎么想的,我得去問問。至于我,這都被嘲過幾輪了,我不坐實?點什么對得起自己?”
岑北聞言,嘶了聲,“你準備坐實?點什么?”
霍星延:“事成了再告訴你,免得沒成丟面子。”
“不是,我說你在外面風評都那樣兒了,哪兒還?有什么面子啊?過去,你在乎過面子這東西嗎?”
“從現(xiàn)在開?始在乎了,今天就到這。”
話落,連反應的機會都沒給岑北,干脆利落地掛了電話。豈料電話才?掛斷,甚至都還?沒來得及放下,又?有電話打了進來。
這回是康晨打來的。
霍星延怔了數(shù)秒,手指輕動,按下了接通鍵。下一瞬,康晨的聲音響起,“霍總,有件事需要即刻向你匯報一下。”
霍星延:“說吧。”
康晨得到了許可,仍是停頓了十數(shù)秒,仿佛是在斟酌:“霍峰渝先生?的女朋友江童舒這會兒正跪在星佑大廈外。安保一靠近她?,她?就大喊自己懷孕了。為了避免意外,我只能讓安保回撤,守在大廈門口。肯定是事先計劃好的,她?剛來沒一會兒,星佑門口就圍滿了媒體。”
“boss, 該如何處理?”
霍星延:“懷孕?”
霍星延自認見過的荒唐事兒不少,卻仍給剛聽到的這茬氣笑了。
“霍峰渝的種,和我有什么關系?”她?哪怕去霍家門口跪著他都能理解?跑他的地兒跪著干什么?
康晨心道:若硬要扯,還?是有點關系的。但這話,他是一個字都不敢訴諸口。
還?在想如何應對,霍星延后話已?至。
“不用管,我很快到。”
掛掉電話,康晨的臉色未有任何好轉,他在擔心霍星延。怕這荒唐的事兒將他激怒,繼而做出偏激行?為,到時候輿論強壓,多年努力毀于一旦。
默坐一兩分鐘,康晨拿起手機,撥通了段琮瑋的電話。簡略道明情況后,他懇求段琮瑋,“能勞煩段先生?和徐小姐說一聲嗎?”
“我怕……”
段琮瑋沒給他說完的機會,“什么都不用怕。在我和云霧過去之前,守好他。”
康晨連忙應下。
掛斷電話,段琮瑋就驅車去找徐云霧,途中?和她?通了電話。
徐云霧聽完,情緒未見大波瀾。自從那日?在霍宅門口聽到霍峰渝和霍老?爺子的爭執(zhí),她?就料到了會有這么一天。只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得這么快鬧得這般難看。
段琮瑋和她?不在一個頻道,剛講完這破事兒就開?始詛咒霍峰渝。
“霍峰渝怎么那么愛生?,這么愛生?,我祝他下輩子絕后。”
徐云霧聞言失笑,思緒停止蔓延,“這輩子都沒完呢,你就想到下輩子了?”
“萬一下輩子,霍峰渝投胎成畜生?了呢?”
段琮瑋:“……”
他竟無法反駁,但無論怎么說,一想到霍峰渝下輩子可能是畜生?,他的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他不再罵霍峰渝,“去看看霍二?康晨的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徐云霧:“我們?去另一個地方。”
段琮瑋:“哪里?”
徐云霧:“霍峰渝在哪里,我們?就去哪里。哥,找他出來。”
段琮瑋當即明了她?的意圖,樂歪了,二話沒說就應了下來。
結束通話,徐云霧周遭歸于沉謐。她?默默地坐了會兒,拿起手機,給霍星延發(fā)了條消息,【我昨兒幫你了你那么大一個忙,今晚你得請我吃飯。】
她?絕口不提剛聽到的事兒,意態(tài)輕松、自然?。
沒多等,霍星延便回復了:【好,想吃什么,我來安排。】
徐云霧:【烤串吧,最好是霍總親自動手。】在孤兒院那天,吃到一半忽然?下雨,怪可惜的。
霍星延:【行?,我忙完去接你。】
徐云霧:【那就這么說了。你,不會鴿我吧?】
霍星延:【鴿誰也不敢鴿公主殿下。】
徐云霧:【最好是這樣,不然?你等著看吧。】
至此,再無話。
徐云霧拿約會鎮(zhèn)著霍星延,心安了不少,這種心安是基于篤定他會因為晚上同她?有約收斂脾氣。徐云霧不知道這份篤定是從什么開?始的,但她?無疑是喜歡的。這意味著霍星延在努力,而她?,仍會被打動。
車中?,霍星延的目光遲遲未從屏幕上挪開?。
這個節(jié)點發(fā)訊息過來,字字不提關心卻字字都是關心,凝結成了糖霜,覆在他的心上。除了甜,他什么都感覺不到了。諸事煩冗,都無法侵擾到他。
被這抹甜意護著,去往星佑集團的后半程霍星延心情一直不錯,至少明面上如此。
車抵星佑大廈,霍星延下車。一身黑的裝束,皆是簡單到不能再簡單的款式,渾身上下唯一顯眼的大抵就是他手腕上的那只鉆表了。他立于晨陽下、喧熱之外,對著那一片荒唐,淡淡笑道,“一大早就這么熱鬧啊?”
話音響起,引來了此間幾乎所有的目光,眾媒體疾步朝他奔去。
頃刻間,霍星延被簇在其中?,去往星佑的路被封死。
“霍總,您認識江女士嗎?您對她?跪在星佑集團門口有什么想說的?”
“霍總,江女士懷的是霍峰渝先生?的孩子,為什么進不了霍家呢?這事兒和您有關系嗎?”
“霍總,您對這個未來弟弟有什么想說的嗎?”
一口一個您,聽著客氣,也僅限于此。撲向霍星延的每個字,都帶著鮮明的目的,激怒他。
若是尋常,可能就得逞了。然?而這個頃刻,終歸不是尋常。霍星延能量充盈,心有期待,晦氣他是一點不想沾。
他微笑,俊臉不見一絲戾氣,“各位都知道說這是霍峰渝先生?的孩子了,跟我有什么關系?”
“她?, ” 霍星延的手一抬,指向了仍跪在地上淚流滿面的女人,“江女士是吧?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進不了霍家,那是霍峰渝孬慫沒本事。今天要不鬧出這么一出,我還?真不知道霍峰渝這種豬又?要生?孩子了。”
孬慫沒本事,種豬。
光天化?日?之下,被近二十臺攝像機懟著還?這么罵爹的,放眼全國估計也找不出幾個。
霍星延做了,在一種極其松弛清醒的狀態(tài)下,在場眾人無不贊嘆霍家二公子太敢了。
然?而,這僅僅是一個開?始。
霍星延的陳述還?沒結束,“親人我有很多,但這里面,并不包括霍峰渝。既然?他不是我的親人,他生?不生?孩子同我有關系?”
“來,麥借我用用。”
霍星延朝著離自己較遠的小年輕招了招手。
“你哪家雜志的?”
小年輕受寵若驚:《風尚》
說話間,顫顫地將自己手中?的麥遞了出去。
霍星延接過,“謝謝。照實?報道,越詳細越好。”
話落,朝著那江童舒喊,“江女士,你涉嫌侵害本人名譽權,繼而對星佑集團的聲譽造成影響。你若不即刻離開?,并且在三家以上的公眾平臺置頂?shù)狼赶绊懀偷戎蚬偎景伞!?br />
“給你三分鐘考慮。”
事態(tài)發(fā)展至此,江童舒哭都哭不出來了。
她?只是想肚子里的孩子能進霍家,母以子貴,就是日?后和霍峰渝掰了她?也能過上極好的生?活。
她?沒想和霍星延斗,怎么敢呢?然?而前些時日?,城中?名聲頗為響亮的寥家少爺廖惟正找上她?,聊了近半個鐘頭。廖惟正對她?說,讓她?去星佑集團演場戲。什么都不用說,跪那就行?。事后,她?能得到一千萬。
她?也曾猶豫過,但最后還?是敗給了那一千萬以及對霍星延的嫉恨。同是非婚生?子,為什么霍星延就能進霍家,并借著霍家資源成立星佑集團?她?的孩子卻不行??
她?就是要膈應他。
沒想到,霍星延并未像她?和廖惟正以為的那樣蠻橫偏激,除了當眾罵霍峰渝這件事兒,他身上剝不出一絲被荒唐父親刺傷的痛苦,他像處理公務一般處理著這件事,熟練強勢,滴水不漏。
霍星延當然?不會在原地等她?三分鐘。話剛落,就將麥還?給了《風尚》的小年輕,徑直往前。
“疑點”全部回應了,誰也不敢再擋著他,紛紛退開?。幾個闊步,他與?江童舒錯身而過。
這也是江童舒離霍星延最近的一次,清雋疏朗中?裹了縷冰冷的厭世感。兩種矛盾的特質融于他的身體里,卻沒有一絲違和感。
“霍星延。”
江童舒忽而喊了霍星延的名字,彼時他離她?已?有丈余。
第?一遍時,霍星延沒理她?,步履持續(xù)往前。她?繼續(xù),第?二遍第?三遍,音量越來越大。凝于霍星延的耳畔,他的嘴角微微上揚,勾勒出一道譏諷的細弧。
眾目睽睽之下的漠視激怒了江童舒,她?渾然?忘記了這次來的目的是激怒霍星延,而不是被他激怒。她?跪坐在地上,沖著他的背影喊著,“霍星延,你有什么可拽的?在沒進霍家之前,你和我肚子里的這個孩子有什么不同?你甚至還?不如這個孩子,他好歹有親媽為他籌謀。連親媽都不愛的你,可憐又?可悲。”
“你的一切都是霍這個姓給的,若你沒有回到北城你就是個混混。平平無奇,泯于眾人。”
“你……”
后話沒能道出,她?被一道突兀男聲給打斷,“你可閉嘴吧,我弟有你教訓的份?這還?沒進霍家呢,就提前入戲激情演繹刻薄小媽?”
眾人循聲看去,霍星槐到了,來了多久聽到了多少無人知曉。他立于人群外,俊臉冷肅,明顯心情欠佳。指間夾著根煙,已?經(jīng)燒了一半,細煙彌漫。光覆于其上,折出了灼人的冷光。
霍星延終于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
第27章 第 27 章
霍星延沒想到會在?這個節(jié)點看見霍星槐。
他回到霍家時霍星槐已經(jīng)成年, 淡漠且有主見。對?他這個忽然出現(xiàn)的弟弟,他沒有排斥但也?沒有多熱情。用一個詞概括他們兄弟倆的關系,那?就是“冷淡”。他們不會刻意去關注對?方的近況, 不到危急或是對?方開口他們也?不會主動出手做什么。然而今日,他沒開口眼下境況更是同危急不沾邊, 可?他還是來了。
昨兒在?群里,他說他在?外地?
霍星延心?緒跌宕,面上卻未顯半分。他朝著霍星槐微微頷首, 便徑直進了星佑集團。
他走?后,霍星槐拎著煙走?向江童舒。片刻后, 半蹲在?她面前, 同她平視。他沒即刻說話,把?煙送至唇邊狠吸了一口,煙霧朝江童舒漫去, 嗆得?她開始咳嗽才慢悠悠開口,
“江小姐, 還是你更喜歡我叫你一聲小媽?我跟霍二不同, 你要是想聽我叫,我可?以叫給你聽。”
明明聲音很柔, 周身也?剝不出惡意, 可?江童舒的身體開始發(fā)顫, 不由自主地。本?能告訴她,霍星槐是真瘋。
霍星槐對?她的想法是一點都不在?意, 兀自說著,“不選啊?不選就暫且稱呼你為江小姐吧。”
“江小姐, 霍峰渝為了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去找過?老爺子了,只是結果不怎么好。”
“別?說讓你們進門了, 老爺子連兒子都不要了。”
“原話是……”
從今天起,你別?姓霍了,你不配。
以后你愛生幾個生幾個,和我和霍家沒關系,和星槐星延也?沒關系。
再讓我聽到你打?著霍家名號做什么,后果你自負。
隨著霍星槐越說越多,江童舒的臉色越發(fā)的蒼白,她知?道幻夢碎了。
豈料,霍星槐的話鋒忽然一轉, “你年輕又漂亮,沒必要為了一頭豬把?自己下半生都搭進去吧?我告訴你,沒了霍家什么都不是的人不是霍星延,而是霍峰渝。”
“言盡于此,江小姐你好自為之。”
話落,他站起身來,居高臨下地睨著江童舒。他微微笑,仿佛先前的不快對?峙不曾存在?過?
“江小姐,需要我扶你起來嗎?”
江童舒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不用。”
霍星槐嘴角的笑痕越發(fā)的深了。
江童舒仰頭,對?上了他的視線,“若我放棄這個孩子,我能得?到我想要的嗎?”
霍星槐:“那?就看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話音末處,他折腰低頭,薄唇停在?了江童舒的耳側,以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到的低微音量,
“想好了,來興海傳媒找我。”
“現(xiàn)在?走?吧。霍二可?是遠近聞名的瘋子,你真把?他惹毛了,我剛那?一大通就白說了。”
江童舒點了點頭,心?中卻在?暗忖:這話,霍大少你怎么好意思說出口的?
幾分鐘后,霍星槐大剌剌地坐在?了霍星延的面前。康晨送了熱茶進來,又離開。
室內空寂時,霍星延主動開口道:“不是在?外地嗎?追妻?”
追妻二字就和鋼釘扎在?霍星槐身上,他整個人都不好了。
“你丫的少說兩句沒人把?你當啞巴。這么會說,剛才怎么不懟回去?”
霍星延沉默片刻,笑道,“因為她說的那?些話,大半都是事實,我無從反駁。”
他本?就是沒媽媽愛的孩子,若是沒有回到霍家,他大概率會是個混混,庸碌地過?完一生。
霍星槐稍頓,“但這不是你的錯,你不用為此背負任何。爺爺曾經(jīng)對?我說過?一些話,我嫌矯情想忘,但幾年了都沒能忘記。”
霍星延聞言,眼前有畫面浮出。
敞亮的書?房內,窗扇大開,時不時有風拂入。老爺子正在?和霍星槐講大道理,霍星槐嫌棄得?不能行卻又無可?奈何。能讓霍星槐露出這種表情的,就只有阿爺一人吧。
霍星延抑不住地笑了聲,“什么話,說來聽聽。”
霍星槐:“他說你和我是他的驕傲。他說,只要未來你我平安,他這一生就圓滿了。那?一年,星佑集團成立,我的第一部影片上映。”
“星延,無論外人如何定?義霍家,在?爺爺眼里它只是家。而你,從他知?曉有你這個人存在?時就是這個家中的一員。”
“你是有家的,你回家前的種種,不過?是陰差陽錯。”
霍星槐的話前所未有的多,只因他忽然意識到連外人都察覺到了霍星延有心?結并以此為刀想要刺傷他。而他這個做哥哥的一直在?忽略,說不愧疚那?是假的,但要他正兒八經(jīng)地說句對?不起那?也?是相當困難的,只能用另外的方式消解他的心?結。
霍星延察覺到,卻并未拆穿,低笑出聲,
“怎么忽然這么溫暖?怕沒了媳婦兒之后,弟弟也?沒了?”
霍星槐:“……” 跟商栩一起玩兒的,嘴都賤。
接到徐云霧,段琮瑋驅車往海德酒店而去。
據(jù)消息稱,昨夜霍峰渝在海德酒店包場鬧到了凌晨三四點,以他的習慣,肯定?是宿在?了海德酒店。
大半個小時后,兩人在?海德酒店37層的云中餐廳見到了霍峰渝。他正在?吃早餐,周遭聚了許多人,個個眼皮子底下發(fā)青,很明顯是昨夜一起鬧過?的那?群人。他們都生得?極好,氣度不凡,衣著配飾皆上乘。可?他們已經(jīng)爛了,爛透了。
徐云霧在?門口定?定?地瞧了他們許久才提步往前,段琮瑋跟在?她身后,一言不發(fā)。
“段琮瑋怎么來了?”
“他旁邊那?個姑娘是徐卿寒的閨女??”
段琮瑋的這張臉,在?北城圈內幾乎人盡皆知?。這會兒身旁還有位氣質出挑的姑娘,越發(fā)的顯眼,才走?了一小段,中餐廳的服務員還沒過?來,霍峰渝那?幫人就已經(jīng)察覺到二人存在?,窸窸窣窣議論開來。
霍峰渝聞言看了過?去,確定?了來人是誰,他禁不住地想他們是不是為了霍星延而來。
“段少。” 霍峰渝思緒跌宕間,海德酒店餐飲方面的經(jīng)理李欣榮迎向段琮瑋和徐云霧,態(tài)度客氣,
“這位女?士怎么稱呼?”
段琮瑋:“徐小姐。”
李欣榮:“徐小姐你好。”
徐云霧微微頷首,矜貴有禮。
打?過?招呼,李欣榮轉向段琮瑋:“老位置?”
答他的是徐云霧,紅唇微翹,言語柔軟,“不了,我想過?去和霍先生聊聊。”
說罷,朝著霍峰渝等?人而去。
李欣榮凝著她的背影,十數(shù)秒后,看向段琮瑋,“這什么情況?”
段琮瑋手掌搭在?李欣榮的肩上,笑了聲,“沒看出來?公主殿下現(xiàn)在?心?情不好,想找人茬。”
李欣榮:“……”
段琮瑋像是瞧出了他的顧慮,“放心?,不會傷人。東西損毀,全都掛我賬上。”
兩三分鐘后,徐云霧停在?了霍峰渝等?人所在?的長桌前。今兒她著了件及膝的束腰洋裝,長發(fā)松散地束了個發(fā)髻,本?該是柔和的慵懶的,然而她的臉是冷的,那?雙總是清潤干凈的眸子也?是。
此時此刻,她的不快明晃𝔀.𝓵晃顯出,高不可?攀。
“霍先生。” 她冷淡生疏地喚了聲。
待到霍峰渝等?人目光灑了她一身,她忽而勾了勾唇,像是在?笑,可?那?笑意分毫未至眼底。
“對?不起,我好像搞錯了。那?日在?霍宅門外,我聽到霍爺爺說以后您還是別?姓霍了,他老人家嫌丟人。所以這會兒您姓什么來著?”
徐云霧前所未有的刻薄,眾目睽睽之下,輕易地將霍峰渝激怒。他費力按捺才勉強壓下火,“徐云霧,你的教養(yǎng)呢?”
徐云霧:“教養(yǎng)?我當然是有的,就是用在?您身上,可?惜了。”
“你!”
霍峰渝氣得?想動手,但徐云霧的身份擱那?擺著,段琮瑋又在?旁鎮(zhèn)著,他哪兒敢。只能任由心?中憋屈越來越濃,往外溢漫,催紅了雙眸和臉。
同伴將他的反應看在?眼里,對?徐云霧生出不滿,朝她叫囂,“你一個小輩,怎么說話呢?”
段琮瑋笑著掃了那?人一眼,“這里有你說話的份?我妹妹,她愛說什么就說什么。剛她說的那?些,有一個字是假的嗎?”
罕見冷漠強勢的段琮瑋讓桌間眾人知?曉今兒霍峰渝少不了被一通懟,名聲掃地無人可?逆。
誠然他過?去名聲也?沒多好,但幾時也?沒像現(xiàn)在?這般在?公眾場合被個晚輩割開遮羞布,將臺面下的東西明晃晃顯于眾。
此間受強壓,墜入冷寂。
霍峰渝緩了緩情緒才開口:“你倆到底想干什么?”
徐云霧:“不想干什么,就是同您聊聊天。”
霍峰渝:“那?你繼續(xù)說。”
徐云霧:“我就想問問您,霍星延在?你心?中算什么?你知?不知?道你的女?人現(xiàn)在?正跪在?星佑集團門口,還找了一幫媒體去見證這荒唐一刻?”
“霍峰渝,你生他不養(yǎng)他已經(jīng)很過?分了,為什么還要這樣對?他?這事兒或許不是你授意的,但你就是罪魁禍首,毋庸置疑。若不是你冷待他,視他于無物,江童舒怎么會想到以此為刀去刺傷他?”
話音末處,徐云霧的語調終見波瀾,是由恨意掀起的。那?股子恨意多年前就埋在?徐云霧的心?里了,她一直知?曉它的存在?,一直以為是淺淡的無須費力就能徹底控制。今日才知?,她想錯了。她其實恨極了霍峰渝。
“你不要他,我要。請你和你的人以后務必繞著他走?。若是再有今天這樣的事兒發(fā)生,別?怪我不客氣。”
“后續(xù),交給你可?以嗎?”最后這一句,徐云霧的語調歸于和緩,然而氣勢并未減少半分。她讓包括霍峰渝在?內的眾人生出了一種若是不按照她說的辦后續(xù)很難收場之感。
事實上,她也?有這個能力。
霍峰渝順著臺階下來了,“我會核實,處理好。星延有你們,是他的福氣。”
“很好。”徐云霧微笑,“那?我們先走?了,各位慢慢吃。方才多有打?擾,抱歉。”
徐云霧和段琮瑋相偕離去。
第28章 第 28 章
桌間經(jīng)?歷了漫長的沉默后才?有人開腔, 話是朝著霍峰渝去的,“渝哥,接下來你打算怎么辦?這徐……”
豈料話還沒完, 就被身旁的人拍打了一下,話音戛然而止。
霍峰渝凝眸看他, 定定十數(shù)秒,“今天就到這,我?有事?兒?先走?了。”
話落起身, 冷然離開。
他走?后,此間喧熱起, 跌宕洶涌, 再?無法抑制。
“天吶,渝哥被老爺子逐出家門了?”
“意料之中?老爺子那么剛正的一人,眼里很難容得下沙子。能忍這么多年, 估計牙都快要碎了。”
“其?實渝哥就是玩得花, 其?他方面也沒什么。若不是搞到霍二頭上, 估計也沒什么事?兒?。”
“我?覺得也是, 瞧著徐家姑娘那護短的勁兒?,霍家二公子現(xiàn)在?是北城圈碰不得。”
“說到這茬, 我?是真看不懂這江童舒了, 她是膽大還是眼盲啊?”
“一樣?沾點, 剩下就是蠢了。”
江童舒確實不聰明。
到星佑集團門口鬧,是因為聽信了他人之言, 覺得日后就是進不了霍家也有金錢傍身,還能膈應霍星延和霍家一番。霍星槐指了另外?一條路給她后, 她又想著她或許能拿到更多。
當下,她生出了讓星佑集團門口的眾媒體銷毀了這些料, 抑或延緩發(fā)布。她沒想到的是這些媒體明面上是她請來的,實則不是。她的面子,并不足以讓這些媒體冒險對上霍星延。
她跪在?星佑集團門口的事?兒?,在?這個?早晨,按既定計劃經(jīng)?由各大媒體和營銷號傳得盡人皆知。
最先跳出來的是三僑日報,緊跟著幾個?千萬粉絲的營銷號帶著媒體原文截圖發(fā)博。其?中@豪門板磚最是賣力,他帶了整整五張長圖,詳盡地解說了霍星延那精彩的小半生。
末了道,“共情力是個?好東西,但不是人人都有,特別是在?街頭巷尾混跡過對自己狠對別人更狠的野狗。”
幾千萬粉絲,活躍者眾。
“霍星延” 這三個?字沒有任何懸念地成了靶子,被各方狠捶猛打。有些是人云亦云看熱鬧不嫌事?兒?大,有的是真的恨他。一波配合打下來,不到二十分鐘,霍星延的名?字被推到了風口浪尖,經(jīng)?流量洗刷。
“怕多一個?人分家產吧?小地方出來的,再?怎么成長格局還是小。”
“都在?吹霍星延多牛批,依我?說沒有霍這個?姓,他一樣?泯于眾人,星佑集團不如改名?兒?叫家佑。”
“霍家?guī)讉?孩子,怎么江小姐偏偏跪他呢?他不應該反思反思嗎?”
“事?實再?一次證明:不心狠是沒法有錢的。”
“哎喲,一條野狗都過得比我?好,我?不服。”
“不服+1。”
“他還好意思天天賣爹不疼娘不愛的苦情人設,沒爹沒娘,他算個?毛線球。”
……
商栩過去很少登錄微博,這段時間因溫宛的關系,他登錄的頻率密了。
這日睡到自然醒,他又一次摸去了微博。在?熱搜榜上,他看到了熟悉的名?字。須臾怔愣,他點進了詞條,里面的閑言碎語為他所知。
一兩分鐘后,他轉出了一條評論:“霍家?guī)讉?孩子,怎么江小姐偏偏跪他呢?他不應該反思反思嗎?”
留言道:“一個?正常人撞上了幾個?瘋子,你不讓瘋子反思,反而叫正常人反思?憑什么?憑瘋子太瘋還是憑你臉大啊?”
緊接著,將@豪門板磚的那條鏈接甩進群里,
【@霍星槐,老婆守不住親弟弟也護不住,你別活了。】
【為什么?太砢磣。】
自然是有人瞧見?的,但這個?頃刻沒人跳出來說話。大魔王現(xiàn)在?明顯心情不好,當出頭鳥會挨崩的,他們可沒那么傻。
一兩分鐘后,霍星槐連著兩條,
【……】
【@霍星延,你是死了嗎?這么點破事?還要我?來?】
霍星延過了會兒?才?來,【好著呢,多謝哥哥們關心惦記,熱搜這事?兒?半個?小時內會得到很好地處理。】
霍星延前所未有的嘴甜,乖順得叫人不敢信。
商栩:【你活著挺好,也請給我?留條生路。】
言下之意,別肉麻了行不,會死人的。
自此群里鬧作一團,好不熱鬧。眾人看不見?的地方,近期諸事?不順的霍星槐都忍不住笑?了聲。
今日種種,或許荒唐惹人厭憎,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收獲。至少,霍星延從中感受到了兄弟的在?乎,他開始叫哥哥,雖是以玩笑?話的形式呈現(xiàn),但他是由衷地,他知道。其?他人,也知道,雖未言明卻全都在?為之歡喜。
后續(xù)一如霍星延所言,在?各大新媒體平臺充斥著對霍星延不友好的評論時,《風尚》突然冒出了頭。
認真計較起來,《風尚》雜志屬于周刊,就算有料,也該是在?下周的雜志中呈現(xiàn)。但再勁爆的“料”錯過了最佳發(fā)布節(jié)點都會失去意義。風尚顯然不愿錯過這波熱度,以及向霍星延示好的機會。
內部?一合計,《風尚》通過其官方賬號發(fā)布長文,
“本菜鳥記者吳宇當時也在現(xiàn)場,后又經(jīng)?霍星延先生獨家授權,決定詳實地同各位兄弟姐妹叔伯嬸嬸阿姨道明當時的種種。”
言辭可愛,也確實出自吳宇之手。進了霍二公子的眼,潑天富貴,該是他的。
“1. 罵霍峰渝是孬慫種豬是真的。”
《風尚》銳評:別的不說,爹的風流債往孩子身上潑,這合理嗎?
“2. 霍總離開現(xiàn)場后,霍導來了。眾目睽睽之下他對某女士說:霍峰渝已經(jīng)?被逐出霍家,也就是說某女士及其?孩子進不了霍家,同霍總沒有半點關系。”
《風尚》銳評:“原來霍導是寵弟狂魔,今日也是為霍導打call的一天呢。”
長文挨個?點出了對霍星延不利的媒體發(fā)言,并以詼諧有趣的銳評道明《風尚》觀點。
文的末了,“霍總向我?借麥,我?借了,他對我?說謝謝。那一刻,他由衷而柔和。”
長文發(fā)布后,評論區(qū)很快熱鬧起來。
“《風尚》還是有點東西的,哈哈哈哈哈,那么長我?竟一字不落地看完了。”
“吳宇一點也不‘無語’,他話很多,而且好有趣哈哈哈哈。”
“年紀輕輕就入職《風尚》,各方面能力很強的。”
“你咋知道年輕了?”
“之前吃瓜看了段視頻,有人給霍總遞麥,和最后這句對上了。”
“那說明他真的在?現(xiàn)場。”
“有些媒體就是昧著良心賺流量。”
“某女士跑到星佑集團鬧,某種程度上就是覺得霍總心軟好欺負。”
幾分鐘后,這句評論底下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金v, 竟是和霍星延淵源頗深的華俊和,他留言說,“勸刪,命要緊。”
樓中樓層層壘起,速度快得驚人。
“啊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夢中男神來了。”
“華俊和!!!他真的好溫柔啊,他到底是怎么和一眾不好處的大魔王玩到一起的,還一玩這么多年。”
“脾氣好,聰明。”
“你的意思是大魔王們有脾氣沒腦子?”
“唉,我?可沒說。”
“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快被笑?死了。”
一場針對霍星延而來的輿情戰(zhàn)眼見?著就要進入尾聲了,可沒想到,這僅僅只是碟開胃菜。到了下午,某匿名?論壇名?人堂有爆料流出,主角是霍星延的母親云悅。
爆料逐一列出了同她有關系的男人,其?中包含了霍峰渝。這則爆料在?半個?小時后被搬到了各大新媒體平臺,受流量沖刷。有人說云悅玩得太花,有人在?說霍星延說不定并不是霍家人。
當#霍星延或許并不姓霍# 這樣?惡意的詞條占據(jù)熱搜第一時,康晨坐不住了。
他敲開了霍星延辦公室的門,進去后,徑直踱到他的面前。想要聊熱搜的事?兒?,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片刻未能言語之于專業(yè)的康特助,這是極少見?的事?兒?。
霍星延許是察覺到,凝眸看他,主動?開口:“有事?兒??”
康晨:“boss,您看熱搜了嗎?”
霍星延:“沒有。這種時候看熱搜,我?是有什么想不開嗎?”
康晨被他的話逗笑?,笑?音停歇時,他再?未兜轉,“現(xiàn)在?您又在?熱搜上。這回是在?帶節(jié)奏說您非霍家人。”
又?
霍星延無聲咬字,嘴角微微上翹。一波接一波,明顯是沖他來的。除了蘇湛,他想不到誰會這么恨他,又有能力做到這個?地步。從前就是鬧到這個?地步他也不會回應,但現(xiàn)在?并不是從前了。他不想讓云霧擔心,亦不舍喜愛清靜死要面子的爺爺被卷入風口浪尖,被人戳脊梁骨。
思緒跌宕,霍星延的目光凝于一點,深邃似海。康晨猜不透他的想法,等待了片刻,忍不住開口,“boss, 要回應嗎?”
霍星延于他的話音中回神,從他的眼中尋到了細碎而溫暖的關切。
他朝他笑?,“當然。”
停頓數(shù)秒,又說:“有人送來這潑天的流量,不接不是對不起他一番苦心?”
當著康晨的面,霍星延撥通了張淮的電話。
信號剛接通,張淮的聲音就傳了過來,低沉含笑?,“霍二,你這是捅了馬蜂窩了?”
第29章 第 29 章
今日種種, 張淮也在關注。
霍星延:“是吧,我也覺得。”
張淮:“那就趕緊收拾收拾,你爺爺年紀大了, 受不得刺激。”
霍星延:“這不是正在收拾嗎?”
張淮怔了數(shù)秒,“詳細說說。”
霍星延道明自己的想法, 張淮聽著,明面上未見波瀾,心里卻是忍不住暗忖。
霍星延能將?星佑集團帶到今天這個?位置, 靠的可不是霍家聲望和驚天運氣。他比誰都聰明,并?且清醒冷靜, 敢想敢做。尋常人置身?風口浪尖, 情緒難免波動,甚至崩潰。他不僅沒有,還在想著反擊, 意欲將?這些風浪轉化為正面能量為自己所用。
說完, 霍星延當即問張淮, “您覺得如何?”
張淮:“我若說不同意, 你接下來打算怎么辦?”
霍星延笑了聲,意態(tài)輕松。
張淮問他笑什么, 他回說, “您不會的, 錯過這次,您再?尋不到這種程度的曝光了。”
張淮笑罵:“你這臭小子?。”
但罵歸罵, 他是贊同霍星延所說的。在互聯(lián)網(wǎng)高速發(fā)展的今天,流量為王。若善用, 事半功倍。
“那這事兒就交給你了,處理得妥當些。”
“您放心。今日您定能看到文旅二字成為萬眾矚目。”
電話掛斷后, 他又撥通了商栩的電話。
信號一接通,商栩那仿佛淬了毒的話尖兒朝著霍星延戳來。
“慫成這樣,不如死了算了。留在這世上,自己難受還拖累親友。” 說到底,就是嫌棄霍星延不回應。換他,早和這些癲子?大戰(zhàn)幾百場了,幕后黑手也一定要揪出來。
霍星延:“我在處理了。哥,幫我一個?忙?”
商栩聞言沉默了,霍星延回到北城也快十年了吧,他就沒聽過他像現(xiàn)在這樣說話,太陽打西邊升起一般的稀罕。
“行不行你吱個?聲兒。”
“行。”
什么細節(jié)都沒問就應了下來,兄弟情分藏于單字之中,分量幾何,霍星延比誰都清楚。在商栩看不見的地方,有笑意從他的嘴角溢出,“我想你和潮東的束砂糖鋪出聯(lián)名款,并?親自執(zhí)導聯(lián)名款宣傳片。”
束砂糖鋪距今已經(jīng)有百年歷史,產品在當?shù)叵矏壅?眾,然而一出潮東無人知?曉。
商栩:“……” 他算是明白了,對霍二這奸商心軟就是對自己殘忍。但話都出口了,他沒打算收回。
“行。”
“稍晚,束砂糖鋪會發(fā)微博,你轉發(fā)一下。”
“行。”
“聯(lián)名款的宣傳片能不能請溫宛出鏡。”
“滾。”
“滾” 字在霍星延耳邊凝實的下一瞬,商栩已經(jīng)掛了電話,對某人的忍耐已經(jīng)告罄。
霍星延盯著手機屏幕看了會兒,笑了。
之后他又撥通了幾個?電話,短短半個?多小時?,一些毫無關聯(lián)的人和企業(yè)有了牽絆,無論目的是什么,文旅板塊是最大受益者?。
下午四點?,各平臺流量低迷時?。
潮東百年老字號束砂糖鋪忽然發(fā)布微博,“@束砂百年來一直致力于甜動人心,直至今日仍沒有放棄。但時?代在更迭,我們必須做出改變方能繼續(xù)書寫束砂的歷史。如今有了進展,迫不及待地向大家公布。商栩x 束砂聯(lián)名款即將?揭曉。”
束砂的官方賬號雖說早就存在了,可因?為經(jīng)營者?羞于表達,名望又囿于潮東,日志極少,互動幾乎為零。如今帶上商栩的名字,都沒什么人發(fā)現(xiàn),直到商栩轉發(fā)了這條。
@商栩:“高手和美食都在民間,期待和束砂的合作?。”
言簡意賅,一個?煽情的字眼都尋不著,可這就是商栩最正確的打開方式。短時?間內,他的評論區(qū)熱了,也引得大量的吃瓜群眾涌進了束砂糖鋪的官微。
“啊啊啊啊啊砂砂子?,你是怎么請動神?隱實力派出山的?”
“我的媽耶,這次營業(yè)真的猝不及防。”
“他不一直這樣嗎?指著他按常理打牌幾乎不可能。”
“百年老店,天吶!!”
“束砂這名字好好聽啊,自帶仙氣。”
“百年來致力于甜動人心,天吶,好浪漫的一件事。”
“砂砂,你有網(wǎng)店嗎?鏈接甩一下。我可愛吃甜食了。”
不到二十分鐘,評論過千,點?贊小幾千。束砂的運營雖是個?小年輕,對頂流的號召力是了解的,親身?經(jīng)歷也沒能避去心驚肉跳。她盡可能地回復了網(wǎng)友,惶然又歡喜。網(wǎng)友有感于她的誠意,越發(fā)的熱情活躍。四點?半剛過,詞條【商栩束砂為甜聯(lián)名】, 【百年老字號束砂糖鋪】 【商神?終于營業(yè)了】等?詞條輪番轟炸熱搜榜。
大部分網(wǎng)友的注意力被帶走?,而這僅僅是霍星延反攻的開始。
商栩和束砂糖鋪之后,他又打出了一套組合拳。
四點?四十五分,星佑集團官微發(fā)聲。
星佑集團將斥資十億建立【小雅】基金,致力于偏寂地的文旅建設和宣傳。
首站,霍星延先生的家鄉(xiāng),潮東。
發(fā)布后沒多久,霍星槐就轉了:“好想法,作?為哥哥必須支持。我私人加碼一億,大美河山,值得更多人看見。”
他之后,商栩和華俊和等?人都現(xiàn)身?加碼,再?后來許多圈外?的富豪明星都參與到了這場有意義的活動中來。各地文旅部門?也紛紛發(fā)布當?shù)孛谰懊朗常W(wǎng)友一游。
這個?下午,網(wǎng)友在各大官微之兜轉,可忙壞了。
這個?下午,文旅板塊經(jīng)流量沖刷煥新光。
雖然現(xiàn)階段同北城沒什么大關系,但張淮依舊歡喜振奮,他打給了霍老爺子?,聊了近一刻鐘。
電話掛斷時?,徐云霧剛好從屋外?進來,姑娘翠竹一般的單薄纖柔,可她神?色明亮,仿佛剛沐過春光,
“爺爺。”
霍輝朝她招手,“云霧,過來。”
徐云霧來到他身?邊時?,他才問,“你怎么來了?”
徐云霧半蹲在他的身?側,仰面朝他微笑,“擔心您。”
“還有就是想告訴您,霍星延這回處理得很好,那個?讓您操碎了心的狗子?長大了。您想不想看看他是如何處理的?”
明明已經(jīng)聽張淮說過了,霍輝還是說想看。
看完后,他由衷地笑了,可話仍沒見好,“總算做了點?人事。”
徐云霧順著他的話說,“可不是。”
隨后,向他坦誠今早去找了霍峰渝的事兒。
霍輝聽完,沉默了近半分鐘,之后令張海分別打給了霍星槐和霍峰渝。
說他想見他們,地點?定在了城中的集賢酒樓。
吩咐完,他望向徐云霧,“今晚我有事兒,你盡量拖住星延,讓他不要找我。”
徐云霧點?了點?頭,“剛好約了他吃晚飯。”
霍輝怔后輕笑,“你就寵著他吧。”
徐云霧:“您不也是?”
徐云霧知?道,霍老爺子?將?親手抹去霍星延頭上的一片陰云,從今往后,他能輕松些。
這一日,過得跌宕起伏。霍星延一點?傷沒留下,他還罕見地提前下班了。
他從康晨身?邊走?過、道別時?,康晨都驚了。理智回籠前,心里話已經(jīng)脫口而出。
“boss,今天這么早?”
霍星延的腳步被絆住,凝眸看他,黑眸深邃目光平靜,完全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康晨:“……” 忐忑但是不后悔。
后續(xù)亦在他意料之外?。
霍星延竟直白地答了,“約了云霧吃晚飯。”
康晨忽然就意識到boss今兒情緒這么穩(wěn)定,是因?為背后有人鎮(zhèn)著。
真好啊。
他由衷道:“那就祝boss和徐小姐晚餐愉快。”
霍星延道謝,隨即離開。他走?后沒多久,不少同事涌向他的位置。這里面,竟還有從一樓前臺“遠道而來”的向清。
“這天這波真的燃爆了,身?為星佑一員我與有榮焉。”
“這一套組合拳是預先就在籌備,還是boss臨時?想的啊?”
“哎,剛boss從我身?旁走?過,他在笑耶,看著心情很不錯的樣子?。”
“心理素質真的好。要是我的名字掛在熱搜第一話題里面全是罵我的,我會哭死。”
“攤上這么個?原生家庭,霍總也是倒霉。”
“這種事兒太多了。真心建議那些心智不健全的男女不要生孩子?,先把?自己過清楚比什么都重要。”
噼里啪啦一陣說,吵得康晨耳朵都疼了。
他的右手一抬,示意眾人安靜。
“如果?我沒記錯,現(xiàn)在還沒下班?”
眾人:“……”
boss都走?了,他們摸會兒魚怎么了?
莫名的沉寂后,向清代表一眾同事發(fā)言,“我們這也是關心霍總呀,他就是在這兒,也不會怪我們的。”
許是關心兩個?字戳中了康晨,他松口多說了幾句,“先前的那一套動作?,都是霍總臨時?聯(lián)系的。”
信息爆炸,周圍亂糟糟。
他仍能保持冷靜,專注自己想要的結果?,心性和手段讓人不服都不行。
眾人驚嘆時?,他又說,“至于霍峰渝和云悅,讓他們繼續(xù)作?吧。除了讓他們自己名聲掃地,對霍總沒有任何影響。”
“最近好好表現(xiàn),升職加薪的概率歷史最高。”
聽到這話,一眾同事的目光頓時?亮了好幾個?度。
最先開口的還是向清,“有料?boss戀愛了?”
康晨笑而不語。
霍星延和徐云霧相偕來到了護城河畔,蘊含著酒香和炭烤食物香氣從他們鼻翼間拂過時?,霍星延低聲說道,“選一個?最合你心意的攤子?。”
他的聲音在夜里,仿佛包裹了一層絲絨巧克力,低沉惑人。
徐云霧循聲看了過來,“聽霍總這口氣,是準備買下一個?攤子??”
霍星延笑:“徐小姐猜錯了,我是想買斷一個?攤位今夜的使用權。當然了,若徐小姐覺得有必要買下一個?攤子?,也是可以的。”
徐云霧:“……” 霍星延,人傻錢多的代名詞。
懶得再?理他。
目光一梭巡,指向了一個?攤位。
“就那個?吧。”
“好叻。”
霍星延徑直走?向了徐云霧選定的攤位:“老板。”
徐云霧不緊不慢地跟著,到了攤位旁,尋了個?位置坐下等?他。她暫時?不想離他太近,怕看到他亂來忍不住罵他。但她的目光一直隨著他動。沐浴夜色之中的霍星延英俊又溫暖,當他笑起來,周遭燈火燦亮,也無法蓋住他的光。
他在同老板閑聊,意態(tài)慵懶輕松。
某一瞬,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頭看向她。沒說話,但他眼底的光告訴她,他很享受這瑣碎的當下。他和她,在這一刻步調罕見的一致了。過往,她從未想過他們會迎來“峰回路轉”,結果?卻出乎意料。
對于這個?結果?,她是歡喜的,她知?道。
沒多大會兒,談妥。老板收了錢,樂呵呵地找地兒抽煙去了。
霍星延站到了烤爐后,朝著徐云霧喊,“老板娘,想吃點?什么?”
說完,徐云霧還沒來得及應,他急忙補充,求生欲強烈,“在我們潮東,打招呼經(jīng)常用老板老板娘。老板對應男士老板娘對應女士,各自發(fā)財,互不沾邊。不信你上網(wǎng)查,我沒想占你便宜啊。”
話多得很,浪蕩不羈,怎么看都和早前強勢果?決處事的霍總不沾邊。
徐云霧:“霍總,你人設崩了你知?道嗎?”
霍星延:“沒崩,我一直是這樣的。”
徐云霧:“是嗎?那如果?現(xiàn)在的你才是真實的,那高中時?你對日日對我冷著臉算怎么回事?”
送命題,來得如此突然。
霍星延陷入沉默,謀求破局之法。徐云霧也沒催促他,就想瞧瞧他接下來怎么忽悠。如今這些之于她,都是樂子?,她是一點?都不想錯過。
片刻過后,霍星延有了結論,“那時?我中二病晚期,覺得冷著臉比較酷。”
徐云霧忍不住笑出聲,“沒想到霍總對自己認知?還怪清楚的。”
霍星延心中暗忖:再?不清楚,玉皇大帝來了也救不了他了。
面上,朝著徐云霧抿唇微笑,矜貴又帥氣。
徐云霧暫時?放過他了,扶膝起身?,走?到了烤爐前。
霍星延熟練地遞了個?燒烤盤過去。
徐云霧接過,挑挑揀揀,全是自己喜歡吃的,霍星延喜歡吃的一樣也尋不著。
霍星延敏銳察覺,忍了又忍,當徐云霧挑揀妥當將?燒烤碟遞給他時?,他忍不住了。
“一樣我喜歡吃的都沒有。”
徐云霧就是故意的,可她沒想到某人還真瞧出來了。
不容易啊。
心緒起伏,面上卻未顯半分,“今晚不是你為了感謝我請我吃飯嗎?我還得揀你喜歡吃的?”
霍星延:“……”
說不贏,是真的說不贏。如此,就只配生悶氣了。他再?未說話,將?鮮生串串攤在了烤架上,空的燒烤盤扔回原處。這回動作?幅度大了許多,明顯負著氣。
徐云霧看著他,覺得這人幼稚到離譜。但事到如今,她無法再?漠視他的心情。
纖白的手伸向他,懸于烤架之上,灼灼熱意襲向她的肌膚時?,霍星延低聲叮囑她,
“手拿開,小心別燙著了。”
閉嘴抗議因?為她,開口說話也是因?為她。
很微小的一件事,卻意外?地取悅了徐云霧。她如他所愿收回了手,“你把?燒烤碟遞給我。”
霍星延沒多想,徑直拿起,又遞了過去。
徐云霧接過,開始了新一輪的挑揀。這一回,她挑的全是霍星延愛吃的。其間她不曾看霍星延,但不看她也知?道這人的嘴角開始要壓不住了。
覺得差不多了,她將?燒烤碟遞給他。原是可以放在一旁等?他取,可她就不。想叫他看見,想看他笑意迸發(fā)。她知?道這樣很幼稚,但她高興。
“霍總,這盤你覺得如何?”
霍星延:“還行。”
徐云霧:“哦,那我放回去了,重新?lián)爝^。”
對話至此,霍星延哪里還不知?道她是故意的,氣而反笑,“見不得我高興是吧?”
說罷,趕忙拿到了燒烤碟。
徐云霧也不和他爭,退到燒烤爐的另一側看他,目光安靜而平和。過了近半分鐘,目光也沒移開。
“有話想和我說?” 忽而,霍星延的話音響起。
徐云霧似受到了驚嚇,長睫重重地顫了下。
“為什么會這么問?”
霍星延:“每次你這么看我的時?候,后續(xù)都會同我說些什么。”
“比如?”
“比如你說在曾在廷北捐贈認養(yǎng)了一只狗狗,我和那只狗狗很像。”
又比如她突然決定去法國念書。
霍星延略去了后面這一岔,眼下徐云霧雖然回來了,這件事兒他仍不想多提。
徐云霧不知?他心中所想,被他說及的這茬逗笑,“我可沒亂說,你要是不信什么時?候和我一道去廷北看看。”
霍星延聞言,“等?等?。”
徐云霧:“……”
“干什么?”
片刻后,她的疑惑得到了解答。霍星延從褲子?口袋里摸出了手機,開了攝像頭對準她。
“再?說一遍,我錄下來。”
徐云霧當即冷下臉:“有病。”
遇到霍星延這種中二病,仙女都被氣得暴跳如雷。
徐云霧轉身?回到臨河的座位,拿出手機來刷。
霍星延看了她一眼,沒哄也沒再?鬧,專注烤串。好不容易有了表現(xiàn)的機會,他必須好好把?握。
徐云霧解鎖手機,摸到微信發(fā)了條訊息給溫宛,“為什么會有人一時?很靠譜一時?又幼稚得讓人抓狂?”
沒頭沒腦,但溫宛一瞧見就知?她是在說霍星延:“這很正常?”
“怎么個?正常法?”
“就拿你來說,外?人眼中的徐云霧清冷矜貴,有種高不可攀的意味。但在我眼中你又軟又甜仿佛一塊糯米甜糕。在霍星延眼中,你可能又是另一個?樣兒。”
徐云霧凝視溫宛的答復怔了怔,她從未想過自己在宛妹眼中竟是塊黏糊甜膩的糯米甜糕。
片刻后,她正準備回,溫宛的新信息到了:“你有沒有問過霍星延你在他眼中是什么樣兒的?”
徐云霧:“沒有。”在這一刻之前,她也沒想過要問。
溫宛:“找機會問問,便于你更全面地了解自己。微笑臉jpg。”
這個?表情,莫名其妙帶了些邪氣。她也比誰都清楚,過去的溫宛不會用這樣的表情。
徐云霧:“商栩把?你帶壞了。”
溫宛:“非也,我只是在枯木與海之間選擇了海。做海很快樂,云霧。”
“宛妹,真的很為你高興。”
“謝謝。我們一道做海吧?姐妹一道,不孤單。”
“好,我已經(jīng)在努力了。”
在努力修復年少的遺憾,滿懷熱情地經(jīng)歷每一天,擔得起歡喜,也能接受悲傷。
聊天就此告一段落,徐云霧垂眸凝著手機屏幕,神?思?還未回到現(xiàn)實。就在這時?,霍星延那里有異動傳來。有個?五六歲的小男孩來到了烤爐前,面對著霍星延道:“叔叔,給我來二十支羊肉串、五個?辣椒、五串韭菜、五個?雞脆骨和兩個?茄子?。”
“叔叔,你長得好帥啊,比電視上的小鮮肉還要帥。”
小小年紀,e人屬性已經(jīng)很明顯了。長大后會是什么樣兒無人知?曉,但此刻,他是逗笑了霍星延和徐云霧。但無論怎么笑,霍星延沒有服務他人的習慣。
“小朋友,今兒這里……”
豈料話音還沒落下,就聽徐云霧說,“找到這兒就是緣分,把?你剛烤的分一半給他們吧。”
公主殿下都發(fā)話了,霍星延自然不會拒絕,他開始和小孩兒“談判”。
“我不是專業(yè)烤串的。只是包了這攤子?一晚,為了哄我心上人的。”
話尾,他已經(jīng)開始壓低聲音,“你知?道心上人是什么意思?嗎?”
小帥哥:“知?道。”
霍星延來了幾分興致,“說說看。”
小帥哥:“心上人就是住在心上的人。”
“精辟。”霍星延朝著小帥哥翹起了大拇指,“我不是攤主,不賣烤串的。若你和你的父母不嫌棄我的手藝,烤架上的食物我可以分一半給你。”
小帥哥:“那麻煩帥叔叔等?等?我,我回去問問我的爸爸。”
霍星延:“行。”
小帥哥向遠方跑去,徐云霧看了他一會兒,起身?來到了霍星延的身?邊。
“好漂亮的小朋友,混血感很明顯。”
霍星延凝眸看她,“那你覺得我漂亮嗎?我小時?候,可能比他更漂亮。”
徐云霧:“霍星延,你夠了啊。”
眼見著公主殿下要惱了,霍星延非常識時?務地做了個?封口的動作?。
第30章 第 30 章
混血小帥哥去而復返。
這回?他不是?一個人來的, 身?后跟了個成?年男人,五官深邃身?材高大。
“帥叔叔仙女姐姐你們好,這個就是?我的爸爸。”
“他叫Arthur, 我叫Lucas。”
小帥哥依舊活躍,一個人就能slay全場。
童稚話音在三人耳邊凝實時, Arthur的嘴角忽而上翹,他朝著霍星延伸出了手,“沒?想到霍總還兼職擺攤烤串, 六邊形戰(zhàn)士,讓我自嘆弗如。”
Arthur的中?文發(fā)音極為標準, 懂梗會成?語。他和霍星延竟然還認識, 或許關系還不錯。
徐云霧心中?微訝,面上卻未顯分?毫。
其間,霍星延也?將手遞了出去, “讓云總見?笑了。”
鮮少有人知道Arthur是?跨國集團Deen的老?總, 他還有一個中?文名字, “云中?”。今次是?他和霍星延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見?面, 先前都是?通過視頻會議接觸。
稍稍碰了下,兩人齊齊撤回?手。
霍星延:“Lucas應該已經(jīng)將我的想法轉達給云總你了?”
Lucas仰頭看他, 那雙漂亮的眸子仿佛有星辰墜落, 亮得不可思議:“當然, 我的記憶力?特別好。我把帥叔叔說過的話一字不落地說給我爸爸聽了。”
霍星延:“為什么你叫我叔叔,卻叫她姐姐?我們一般大的。”
事實再次證明, 霍星延畫風清奇,指著他會按常理出牌難度堪比登天。
Arthur低冷笑了聲, 徐云霧則在費力?按捺想揍人的沖動。
Lucas明顯被?問住了,沉默了近半分?鐘才道, “姐姐漂亮。”
霍星延:“……你剛還說我?guī)浤兀勘入娨暽系男□r肉還帥?”
Lucas:“叔叔,我們中?國有句老?話你不知道嗎?”
“什么老?話?”
“同性相斥,異性相惜。”
霍星延難得吃癟,對手還是?個小娃兒。
徐云霧覺得這場面過于滑稽了,撲哧笑出聲來。
Arthur循聲看向她,一瞥過后目光撤回?,快到徐云霧都不曾察覺。
鬧過,Arthur和Lucas留了下來,和徐云霧坐在了一起。少許等待,霍星延將素菜先端了過來。
“你們先吃著,云總,你過來幫幫忙。”
Arthur仰頭看他,定定數(shù)息,“行。”
大手撫上Lucas的發(fā)頂,“你和姐姐先吃著,爸爸去和叔叔聊幾?句。”
Lucas點頭,隨后也?看向了霍星延,“放心吧帥叔叔,我一定會好好照顧你的心上人。”
霍星延:“……”熊孩子,話太多了。
Arthur和霍星延相偕離開,桌旁壓迫感散去,呼吸都順暢了許多。兩人停在了一株梧桐樹下,能瞧見?徐云霧和Lucas, 說話他們又聽不到,甚合霍星延的心意。
而Arthur一眼將他看穿,“你做了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不能讓你的心上人知道?”
Arthur再度展露驚人的中?文水平。
霍星延忍不住笑了聲,“以前沒?發(fā)現(xiàn)你中?文水平十級啊。”
Arthur:“沒?發(fā)現(xiàn)是?正常的,我不也?沒?發(fā)現(xiàn)你會烤串?”
霍星延:“……”
他當即決定繞過烤串這茬。
“按照計劃,你應該是?一個多月后來中?國,怎么這個時候來了?旅行?”
Arthur沉默了片刻才答,“私事。”
霍星延沒?再多問,“有事兒需要?幫忙的話,盡管打給我。”
Arthur略微頷首,“你叫我過來什么事?”
霍星延再未兜轉,“能不能拜托你幫我保守一個秘密。”
Arthur以為自己聽錯了,“什么?”
霍星延:“前些日子我為了能和心上人多待一會兒,我跟她說Deen的總裁只會法文而我不會,請她幫忙做幾?天翻譯。” 事實卻是?霍星延和Arthur之前的對話用的全是?法語。今日之前,霍星延也?并?不知道Arthur中?文水平如此了得。
Arthur:“……”
停頓十數(shù)秒后,“卑鄙。”
霍星延被?罵了不僅沒?惱,反而笑出聲來:“我也?覺得自己挺卑鄙的。但我不后悔,我想和她多待一會兒。”
Arthur不禁嘖了聲,“后面這句是?非說不可嗎?”
霍星延:“非說不可。”
Arthur:“……”
Arthur到最后也沒有給霍星延肯定的答復,霍星延也?沒?糾結于答案。他心里清楚讓Arthur說謊或許會失敗,但如果只是?叫他少說一句話,他會給他這個面子。
聊妥,兩人相偕往回走。豈料并肩走了丈余,Arthur的腳步忽然慢了下來,他落在了霍星延身?后,雙眸看著他的背影,“霍總。”
霍星延停下腳步,轉身?面對他,“有事兒?”
Arthur道:“我答應你,同時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霍星延眼底閃過一絲訝異,他實在沒?想到Arthur會這么快改了主意。
“什么事?”
Arthur:“找一個人。”
“誰?”
“Lucas的媽媽。”
Arthur有個這么大的崽兒霍星延已經(jīng)很吃驚了,豈料這還不是?終點。他提早出現(xiàn)在中?國,竟是?給Lucas找媽媽。
好奇心如浪宕動時,霍星延冒著合作可能泡湯的風險,問了句,“被?老?婆甩了?”
樹下頓時陷入沉寂。持續(xù)了近一分?鐘,就在霍星延以為Arthur不會回?應此事時,他說,“是?。”
發(fā)音純正,意味莫名。
霍星延:“……”
略微思忖,忽而伸手拍了下Arthur的右肩,
“好事來著。”
“?”
“被?老?婆甩一次有利于我們的病情。”
這一回?,Arthur沒?再接話。
他默默地劃掉了霍星延話中?的“們”字,拒絕同他為伍。
徐云霧對這個小帥哥印象好極了,主動和他聊天。
“Lucas,你剛為什么說我是?他心上人?”
到了這一刻,她都以為是?小孩子隨口一說,擱這逗孩子呢。豈料Lucas回?道,“帥叔叔自己說的。”
徐云霧:“?”
“他跟你說的?什么時候?”
Lucas清楚道明一切,末了,“不過就算他不說,我也?能看出來。”
徐云霧顧不上詫異了,笑睨著Lucas, “你怎么看出來的?”
Lucas:“帥叔叔一看就是?和我爸爸一樣的傲嬌總裁,強勢刻進了他們的基因?里,但他還愿意聽你的話。”
“這說明什么?說明他愛你。”
“這因?果關系你爸跟你說的?”
“不,我在電視上看的。”
“有道理的,但還有一種可能是?我們是?青梅竹馬,他以為的愛情其實是?親情。”
“ Lucas, 你知道什么叫青梅竹馬嗎?”
和一只人類幼崽討論愛情多少有點荒謬。但徐云霧一點都不排斥,情緒輕松,甚至將自己深度打開。
Lucas聞言點頭,隨后又說,“我相信帥叔叔的智商。”
徐云霧:“?”
Lucas見?她不明白,耐心解釋,“我想以帥叔叔的智商,他知道什么愛情,他看起來和我一樣聰明。”
“比我爸爸聰明點兒。”
徐云霧被?他最后這一句逗笑了,“怎么,你爸爸不知道什么是?愛情啊?”
Lucas聞言上半身?折向徐云霧,聲音輕得不可思議,“我爸爸把媽媽氣跑了,我出生到現(xiàn)在都沒?看見?過我媽媽。”
徐云霧心生愧疚,“我很抱歉, Lucas。”
Lucas重新坐直:“沒?關系,這又不是?你的錯,是?我爸爸的錯。”
徐云霧明知有些不合時宜,還是?忍不住笑出聲,“Lucas說得沒?錯,就是?他的錯。”
Lucas:“如果這次他能將功補過,帶我找到媽媽,我就原諒他。”
徐云霧聽出了一些端倪,“你媽媽在中?國?你們來這是?找她的?”
Lucas點點頭:“對,爸爸和我說,媽媽最愛在街頭吃路邊攤,所以我就讓他帶我來了。他從不吃這些東西,但他不是?我的對手。”
徐云霧心疼早慧的幼崽,忽而伸手,原是?想摸摸小家伙的腦袋給予鼓勵。
半途,又覺得不合適,轉而拿起了面前的北冰洋汽水。
“來吧Lucas, 我們干一杯。祝你早日見?到你的媽媽。”
動作間,浸于汽水瓶中?的吸管浮浮沉沉,Lucas一直在看那只吸管,仿佛那是?他從未經(jīng)歷過的新奇。
徐云霧見?他半天不動,又道,“我是?第一個和你干杯的人嗎?”
Lucas于她的話音中?回?神?,目光這才從吸管上挪開,“是?。”
徐云霧:“我的榮幸。那干了這一杯,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聞言,Lucas深邃的眸子仿佛忽然有星辰墜入,有璀璨光影在流淌。
“你想和我做朋友?”
徐云霧笑答:“當然,你又帥又聰明,還非常有禮貌,我很想和你做朋友。”
“可以嗎?”
Lucas學著云霧拿起了自己的那瓶北冰洋汽水,他的動作很大,瓶內的吸管晃動也?越發(fā)的歡了。此時此刻, Lucas萬分?慶幸自己堅持要?了這瓶汽水了。
“那干杯。”
“從今天開始,我們就是?好朋友了。”
與此同時,城市另一角的集賢酒樓。這間酒樓是?老?爺子的最愛,每回?請老?哥幾?個,都會把地點定在這里。八點差一刻,他想見?的人聚齊了。他招呼眾人落座,又讓服務生上了壺茶。
侍應生手腳很是?麻利,很快就按照老?爺子的喜好上了壺桂花甘草茶。茶香隨著熱息迸開時,他道,“星槐,給客人斟茶。”
明明是?親生子和他的女朋友,他卻說是?“客人”,態(tài)度生疏,明晃晃顯現(xiàn)。
霍星槐難得乖順,“好的,爺爺。”
話落,提壺倒了三杯茶,分?別送到了霍輝和霍峰渝那一對面前。
反觀霍峰渝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客人”二字刺痛,面色難看,急不可耐地朝著霍輝道,“爸,今兒這事我是?真的不知道。”
霍輝聞言,看都沒?看他。霍星槐在一旁刷手機,將他這個親爹漠視得徹底。
霍峰渝:“……”
多少是?有些惱火的,但這兩個人事到如今他是?一個也?干不過。只能壓著火,繼續(xù)往下道,“我承認小舒這次很沖動,但她年紀小,您能別怪她嗎?再說了倘若上次您答應了我,不就沒?后續(xù)這些風波了?”
聽到這里,霍星槐忍不住嗤笑一聲。輕而短促,霍峰渝還是?聽見?了,他的火氣開始壓不住,“霍星槐,你笑什么?我說話,有你笑的份?”
霍星槐這才抬眸看他:“笑什么?”
停頓的數(shù)秒,他定定地睨著霍峰渝,像是?想將奇葩瞧清楚,又像是?在思忖這種垃圾怎么還會有女人喜歡。
覺得夠了,他才開口,“笑你不要?臉。”
“你可為霍家增添了一抹光彩?拖后腿你第一名,就這還有臉一次又一次來爺爺面前鬧,他老?人家能忍你到現(xiàn)在,修養(yǎng)驚人。”
有外人在場,霍星槐也?沒?客氣。
江童舒“被?迫” 聽完,再看霍峰渝突然就覺得這男人好差勁。親爹漠視就算了,連親兒子都不待見?他。不僅如此,還像條病畜一般,毫無反抗的余地。明明在外面,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fā)風度翩翩。她愿意跟著他并?為他生孩子,或許存了想跨越階層的心思,但總歸是?對他存了些好感的。
如今……
江童舒忽然覺得自己被?欺騙了,憤怒與怨懟從心底涌出,一瞬趨濃。
她二度沖動,“霍老?先生,今次是?我的錯。我向您以及霍星延道歉。”
轉折忽現(xiàn),突兀得緊。
霍輝終于抬眸,也?將霍星槐和霍峰渝的目光帶到了她的身?上。
都是?聲名赫赫的大人物,被?他們這么盯著,江童舒緊張得不能行,面色泛白。
但富貴從來險中?求,她想為自己博一次。
“老?爺子,這孩子我不想要?了。但我怎么也?算是?跟了霍峰渝一場,做掉孩子對身?體傷害也?大,霍家能給予我一些補償嗎?”
霍峰渝聽完,頓時怒火燒心。
“賤人,你說什么?”
這一句激烈迸發(fā),音量未有任何收斂。江童舒被?嚇了一跳,卻也?因?此堅定了離開霍峰渝的決定。她直面霍峰渝:“賤人?你之前可不是?這么叫我的。”
“我是?賤人,你為什么還要?上我的床?你不是?更賤?”
霍峰渝被?氣得面紅耳赤,甚至動了抽她一耳光的心思,但老?爺子在場,他再怎么荒唐也?不可能當著他的面打女人。于是?深呼吸,等情緒和緩些才又開口, “你冷靜些,我們的事兒……”
后話終止于江童舒的話音之中?,“我希望我們的事兒在出這間酒樓之前能解決,不用等以后了。”
拒絕在與霍峰渝溝通后,江童舒再度看向霍輝:“老?爺子,給我兩千萬,我拿掉這個孩子,改名改姓遠離北城。”
“我會做出這個決定,并?非怕霍家,是?因?為我那為數(shù)不多的母愛。是?,我愛慕虛榮,在我眼里錢高于一切,也?不想自己的孩子成?為下一個霍星延。”
“我良心未泯。”
江童舒許是?做回?了自己,越說越順,小臉蒼白慢慢褪去。
其間,她的雙眸緊緊鎖著霍輝。
老?者的神?色未見?波瀾,無從揣測他心中?所想。所以她不會知道,事情看似迎來了轉機,可霍輝心間并?未生出一絲歡喜,甚至比剛來時越發(fā)的荒涼。
霍輝無疑是?喜歡孩子的,做夢都在幻想兒孫滿堂,快樂地圍著他打轉。可是?現(xiàn)實不斷地在抽打他的驕傲他那點卑微的幻想。流著他血的孩子,不是?心里留了傷,就是?被?荒唐抹殺。
他心知這樣的父母并?不適合孕育孩子,就算降生,也?大概率會成?為下一個霍星延。而他,已經(jīng)老?了,再無力?守護下一個。
漫長的沉寂過后,霍輝撐著桌沿站了起來,“星槐,剩下的你來處理。”
霍星槐點頭應下。一碟菜都沒?上桌,霍老?爺子就離開了。張海陪伴在側,面容冷肅,心里恨死霍峰渝了。若是?可以,真的很想賞他幾?拳。自從上次他過來,老?爺子肉眼可見?的消沉了,如今又這么一鬧。
可就這,霍峰渝也?沒?消停。他覺得讓兒子處理老?子的事兒,簡直大荒唐。
“爸。” 他憤怒地喊了聲。霍輝沒?應,他起身?追了上去。結果還沒?近他的身?,張海忽而轉身?,扣住他的手腕,來了個標準的過肩摔。軀體撞擊地面,一聲悶響氤氳開來。
“張……海,你敢動手。”
“請勿靠近霍老?先生,你只會給他帶來傷害。”
異動撞出的聲響充斥包間,霍輝不可能沒?聽見?,但他沒?有回?頭,也?不曾斥責張海。
霍峰渝沒?能留住霍輝。他爛泥一般地在地上攤了近十分?鐘頭暈目眩的感覺才消散。其間,無論是?兒子還是?女朋友,都沒?有顯露出一絲要?過來扶他的跡象。他氣結,卻也?無可奈何。
又過了兩三分?鐘,他終于起身?。剛站穩(wěn),一直沉寂得宛若冰雕的霍星槐主動開口了,“江小姐,我給你三千萬,還望你能履行你的承諾。”
不好聽的字眼他是?一個都沒?說,可這話里的深意江童舒聽懂了。
“霍大少請放心。”隨后她取紙筆,留了賬戶信息給霍星槐。
“今晚我就走,錢,霍大少你盡快。”
說罷,她起身?走人,倒也?沒?懷疑霍星槐會出爾反爾。
即將同霍峰渝錯身?而過時,她往后退了一步,不閃不避面對他,小臉盈笑,
“分?手快樂,霍峰渝。”
“你也?別怪我,誰都想自己爽。若你的爽和我出現(xiàn)沖突,你也?會毫不猶豫地放棄我的。”
話到這里,她嘴角的笑痕越發(fā)的深了,“說實話,我曾不止一次好奇過,你這樣的人怎么生得出霍星延和霍星槐這樣正派的孩子。”
“今天我有了答案,跟你沒?半毛線關系。他們正派,是?他們有榜樣。”
“還好,都不是?你養(yǎng)大的。”
殺人,誅心。
江童舒離開,再未回?頭。
包間內,只剩一對對彼此沒?有任何情感的父子倆。短暫的冷滯后,霍星槐起身?,朝著霍峰渝而來。末了,停在了一米半外的地方。緣由?只有他自己知道,他怕再靠近一點,自己會像張海一樣忍不住動手。
“爸,老?了,就尋地兒養(yǎng)老?。別鬧到最后狗都嫌,死后連送終的人都沒?有。新馬泰或澳洲,你選個自己喜歡的,剩下的我來安排。”
“半個月內給我答案。你可以拒絕我的安排,但我想你在做決定之前想想你的老?父親和霍二,僅此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