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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1章 底氣

    如?果?說世界是一棵樹, 那么總會有葉子生長在離陽光最遠的地方?。

    弱肉強食的咒術界,有?一出生就讓所有人都震驚的耀眼繁星,也有?沉在惡意的淵底, 拼盡全力才能在一身泥濘中爬出一步的邊緣人。

    很難說這是不是一種?倒霉, 但在講究出身、天賦與實力的咒術界, 這已然是常識,更別說與?大眾世界的格格不入,注定會引來?人性的骯臟。

    格斗酒吧其實不單單是一家店。

    它是一個?家。

    從吃人的大家族中逃脫的孩童、被罪惡的詛咒師生下而不被正統接納的調酒師、身負天與?咒縛而被愚昧的家人拋棄了的盲人、莫名其妙成為人體實?驗的實?驗體而被改變了命運的貴族大少爺……

    也許世界本?就是傾斜的滑梯, 不公與?不平等讓沒有?剎車的他們在底部相遇, 最終互相扶持。

    他們沒有?血緣關系, 也沒有?共同的信仰。

    但家人, 能夠互相支持, 不就足夠了嗎?

    “當初遇到幸男的時候,他在公園角落里哭呢。”老板哈哈大笑,“還以?為是被什么人欺負了,結果?是因為沒錢買冰激凌。”

    “店長!”幸男惱羞成怒。

    所以?他才不想說啊!

    “你們這里還有?天與?咒縛?”甚爾迅速注意到了故事里與?自己相似的元素。

    “離離子通常不會來?店里。”姬奈雙手抱胸, “她留在家里照顧孩子們。”

    “孩子們?”

    “是吞金獸。”老板捂住胸口, “甚爾君!孩子們就是世界上最大的陷阱!遇到他們, 你只有?把最好的東西都交出來?這一個?選擇!”

    甚爾:“……”

    哦,他不會有?孩子的。

    可愛的吞金獸們吞錢速度驚人,一家酒吧自然不夠他們揮霍。

    “我們會接一些鏢局的活。”姬奈淡淡說道?, “幫有?些人送送貨。”

    老板立馬改變說法:“其實?就是送快遞的!”

    甚爾:“……”

    不能從明路走的危險貨物也有?保護和運輸的需求, 這里面不乏許多?當局高層的身影, 他們只是想從這塊市場中分一杯小小的羹而已。

    當然, 外人想要打入這樣?的圈子并不容易, 恰好他們的老板擁有?這樣?的智慧與?見識。

    就是武力還有?些欠缺。

    “我們這的孩子擅長戰斗的并不多?啊。”老板無?奈,“只有?鬼塚一個?人, 也限制了不少線路的發展。”

    “所以?你才需要我存在是嗎?”甚爾總算是聽明白了。

    恐怕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他們這家灰色小鏢局,早就已經變成了“疑似有?天與?暴君待著的那個?鏢局”了吧。

    “確實?很好用啊!”老板拍拍甚爾的肩膀,一臉欣慰,“第一次打這么富裕的仗!”

    甚爾:“……”

    甚爾:“你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幫你們一起送貨?”

    “那算了。”甚爾單手插兜,說著就要轉身,“沒興趣。”

    他答應了曉不會再做危險的事情,也不會再進入咒術的世界了。

    “欸!等等!”老板連忙挽留,“漲工錢怎么樣?!漲工錢!”

    “翻三倍!至少!”

    甚爾腳步一頓。

    老板見有?戲,再接再厲,“我們這就是小地方?,能賺夠錢養家就夠了,不會牽扯進麻煩事里的。”

    “難以?信任。”甚爾回身,冷淡道?,“給我多?加幾場裁判班就行。”

    “沒有?那么多?格斗賽啊!而且就算一個?星期都排滿,你賺的錢可能還沒有?送一次貨多?哦。”老板繼續誘惑。

    確實?,格斗賽并不是天天都能湊夠一局,畢竟這本?來?就是個?小眾的圈子。

    甚爾猶豫了。

    付完新咒具的尾款之?后,以?他當前的收入再加上剩下的存款,想要持續租下現在的房子確實?很勉強。

    至于找曉要錢?

    他不樂意。

    這事關男人的尊嚴!

    “你保證不牽扯進咒術界?”甚爾瞇了瞇眼。

    “我們只是送快遞的。送到就是送到,送不到就是送不到,哪里牽扯得?到我們?”老板笑瞇瞇,“這方?面,一開始合同里就會寫得?清清楚楚。”

    “而且你看,這段日子……你不是也沒被打擾嘛。”

    送壞了就陪,被半路打劫就更好說了,頂多?就是損點名聲?,該被記仇的人又不是他們。

    “危險就更不可能了!”老板豎起手指,信誓旦旦,“我絕對不會接這種?委托的!”

    “怎么樣?!”

    甚爾看了看老板,思索片刻,沒有?馬上回答。

    老板反應很快,“不用馬上回答也可以?,不如?……你回去問問你的女朋友?”

    姬奈嘴角一抽。

    甚爾:“有?道?理。”

    姬奈:“……”

    靠,竟然真的是妻管嚴。

    甚爾覺得?這跟妻管嚴沒有?關系,主要是因為家里那位的腦子確實?比他好使。

    回到家的時候,曉剛洗完澡,打算入睡。

    “今天這么早啊?”曉正開著小夜燈躺在床上看書呢,就見甚爾一臉若有?所思地掀開被子,翻身躺了上來?,便好奇道?,“怎么了嗎?”

    “有?個?事情。”甚爾琢磨著開口,“老板希望聘用我做些別的工作,工資會漲,但以?后可能會出差。”

    “別的工作?”

    “幫店里運貨。”

    曉以?為他說的是幫酒吧采購酒水貨物之?類的事情,聞言奇怪道?:“那為什么要出差?”

    “有?些貨物可能在別的地方?,我也不清楚。”

    曉不了解酒吧的運營細節,聽到這第一個?反應是:“他有?說你一般會去哪里出差嗎?”

    “……沒問。”

    曉了然,她以?前也偶爾會陪老師出差參加學術會議之?類的,“應該也就是在國內吧,這樣?的店鋪供應商大多?都是固定的,可能就是去個?一兩天,總不能跑到國外去。”

    甚爾:“……”

    應該……不會吧。

    “這不是挺好的嗎?”曉翻過書頁,“這樣?總比之?前穩定了。”

    甚爾總覺得?這里面有?個?坑他不知道?,可是又不能把灰色交易的事情跟曉全說,只能盡量描述,類比,“我擔心,供貨商可能是我不太?樂意見到的。”

    曉一愣,“為什么?”

    “之?前在牛郎店里有?過過節。”甚爾隨口胡謅。

    為酒吧供酒的供貨商,也為牛郎店供貨,很合理。

    “是很嚴重的過節嗎?”曉眨了眨眼,“你把他們的貨物都砸啦?店長知道?這件事嗎?”

    “……差不多?吧。不小心的。”甚爾雙手抱胸,淡定找補,“店長算是知道?吧……”

    “只是擔心被惦記上。”

    曉聽完一驚,卻誤會了甚爾最后的意思,點頭道?:“確實?,這樣?的話,要是影響了店家的生意也不太?好啊。”

    “……”并沒有?在想店家生意的甚爾沉默半晌,“我是擔心你……”

    “但是我想店長邀請你,應該已經考慮過了。”曉沒注意到甚爾的異樣?,與?他同時出聲?道?,“因為你現在是他的店員了啊,如?果?供貨商刁難你,那不就是在刁難整個?酒吧?供貨商是在跟酒吧做生意,又不是在跟你做生意,對吧?”

    “這是店長在信任你的能力呢。”曉沒覺得?這是什么大事,低頭繼續看書,“不過相反的,你以?后要是跟供貨商還有?了過節,就是酒吧跟他們有?過節了,這樣?就不太?好了,可能會被開除哦。”

    甚爾突然覺得?有?點新鮮。

    “你的意思是,就算是我做了什么,也不會被記恨,被記恨上的只有?酒吧?”

    這輩子都在單打獨斗的天與?暴君,還從沒享受過這種?待遇。

    那豈不是可以?躲在酒吧背后,為所欲為?

    “也不是這么說吧。”曉想了想,“只是當你在為酒吧的利益行動的時候,你就是酒吧的代表嘛,不然怎么談生意呢?”

    “但只要你做了違背酒吧利益的事情,就算你還是酒吧的店員,周圍的人也不會把你當成酒吧的一員來?看待了,總有?一天肯定會被解雇的。”

    說到這里,曉反應了過來?,扭頭看向甚爾,瞪大了眼睛,“難道?你想報復那個?供貨商嗎?!”

    甚爾一頓,斬釘截鐵:“沒錯。”

    曉笑著拍了一下甚爾的手臂,讓他別瞎說,“總而言之?你想做就去做吧。”

    “大不了不干了就是。”曉把書合上,自信滿滿,“那我養你。”

    “……”

    書籍合上的聲?音忽然非常明顯,聽覺落入深海,一瞬間,甚爾覺得?世界似乎有?哪里不太?一樣?了。

    好像心臟突然被人打入了一針強心劑,一直空虛的身后忽然之?間春暖花開。

    很久之?后,當花朵臨近凋謝,甚爾才反應過來?這是一種?什么感覺。

    這是底氣。

    小夜燈的暖光在碧綠色的眼眸中光芒更甚,甚爾側頭看了曉一眼,突然翻身側躺,用手撐住腦袋,繼續盯著她直看。

    “干嘛啊。”曉縮了縮肩膀,被看得?不好意思了,“小看我嗎?我可是很厲害的醫生哦。”

    工資很高的好吧。

    甚爾又看了一會兒?曉,然后突然翻身到背后,將手伸進床頭柜里。

    曉頓時警鈴大作!

    那里面……那里面!

    “呀。”

    一聲?短促的驚叫聲?后,書本?掉落床頭,不察之?間被擒住雙手的曉控制不住地笑出聲?。

    若是其他人落入甚爾的手中,定然早已經在心中大喊死期將至,但曉卻一點都不見害怕,甚至明知故問,“你干嘛啊。”

    甚爾眼中帶笑,緩緩垂頭,“取悅你。”

    呼吸漸漸消失在唇齒之?間,曉又開始緊張起來?,“等一下……唔。”

    言語模糊不清,只剩下低喃與?不滿足的喟嘆,小小的夜燈只照亮了床頭的一角,晃動的人影像搖曳的火苗,宛如?無?根的浮萍在浪中無?助漂泊。

    忽然坐起身子,甚爾目光緊盯著身下,抬手撩開上衣,露出結實?的八塊腹肌。

    最完美的人體雕塑在所有?者纖細的指尖下逐漸發燙。

    胸口的滾燙迫不及待地等待釋放,甚爾重新彎下身,第一次擁有?了可以?依賴的港灣。

    漂泊的浪子找到了家,迷路的船舶遇到了燈塔,波濤洶涌的大海抓住了它的定海神針,空洞的娃娃尋回了缺失的心臟。

    一個?人最大的幸福是什么?

    求仁得?仁?

    甚爾不覺得?。

    應該是,別無?所求。

    第42章 五條悟

    第二天, 甚爾很爽快地答應了老板的邀約。

    “太好了!”老板非常興奮,“這樣鬼塚也能歇息一下,我們也能做更貴的生意了。”

    如此頂級強者, 除了奇怪的禪院家, 不管在哪里都受歡迎, 正常情況想要請動?他,花的價錢簡直是天文數字。

    但現在竟然同意留在他們這個小店里打工。

    太奢侈了,太奢侈了!老板摩拳擦掌。

    大佬蒞臨!蓬蓽生輝啊!

    “但我有一個要求。”

    “不可以用我的名號去接單。”甚爾單手插兜, 淡淡道, “你怎么說都可以, 別把我賴在你們這條船上。”

    “沒問題。”老板笑瞇瞇地一口應下。

    不管怎么樣, 對于他們來說, 只要能把甚爾留下來,即使甚爾最后什么都不做,他們也是賺的!

    甚爾即將加入酒吧最核心業務,老板歡天喜地, 但店里的其他人就各自不一了。

    姬奈并不覺得讓甚爾留下是個必要的選擇。

    “沒有他的時候, 我們不照樣活得好好的?”姬奈始終對甚爾保有幾分警惕, 她覺得他們這座小廟不應該也不能接下甚爾這尊大佛,“我可不希望昨天的事情再次發生了。”

    但也有人覺得這是個好機會。

    “能多一分戰力總是好的。”入鹿更加溫和,“而且鬼塚一個人壓力也很大, 有人分擔也不錯啊。”

    “那不要接那么多活兒不就好了?”幸男躺在休息室的沙發上, 一邊說一邊打游戲, 語氣聽上去也很不情愿, “等?哪天他走了還不是一樣。”

    “大家總都是要走的。”入鹿無?奈, 走上前?去摸了摸幸男的腦袋,“店長什么時候阻止過大家離開??天下沒有不散的酒席。”

    “我才不會走呢!”幸男不服氣。

    “幸男還是小孩呢。”

    “我已經十四?歲了!”

    “十四?歲了個子?還是只有這么一點兒。”就在這時, 另一個聲音加入了對話。

    休息室的門被外頭?推開?,一名穿著黑色工裝褲的清冷少年從外頭?走了進來,他一邊拆下手上的露指手套,一邊走上前?來,接替入鹿,在幸男腦袋上狠狠地薅了一把。

    “與其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你不如多吃點吧。”少年一臉冷淡,“矮冬瓜。”

    “哎呀!鬼塚哥你什么時候回來的?”幸男惱怒想掙脫被薅的命運,可惜無?論?他怎么動?都沒辦法?逃脫鬼塚的手掌心。

    “剛剛。”鬼塚玩夠了才松手,看向姬奈,面無?表情地問道,“已經決定了嗎?”

    “反正看樣子?店長是鐵了心的了。”姬奈聳肩。

    鬼塚聞言點頭?,“我知道了。”

    “鬼塚哥也沒意見?”幸男護住自己的腦袋,難以置信,“那可是禪院甚爾!”

    “沒什么區別。”鬼塚隨手拉過一個椅子?坐下,他腰背挺拔,坐姿板正,似乎已經是習慣,“大家都是這么進來的。”

    幸男:“那怎么一樣呢!”

    “一樣的。”鬼塚只淡淡道。

    他們都是一樣的。

    第一次出差,老板就給甚爾搞了個大的。

    “這是只有你才適合的委托。”老板搖頭?晃腦,帶著甚爾往地下室的倉庫走去,“收貨方是個超級大家族,聽說規矩挺多,這里面的流程也很繁瑣,別人看的話肯定會眼?花繚亂,但我想你一看肯定就明白了。”

    “大家族?”甚爾側目。

    “放心吧,禪院家的生意我們是不做的。”老板保證,“也不單單是因為幸男和你,他們在圈子?里的名聲也不好,雖然給的錢不少,但總是吹毛求疵……我們還沒到那種地步。”

    “我說的大家族,是五條家。”

    甚爾頓時仰頭?嘆氣。

    同為咒術界御三家,還能有什么差別?

    “不要嘆氣嘛。”老板倒是積極樂觀,“我都打聽過了,五條家其實挺好說話的,就是檢查標準比較嚴格,特別是給他們家神子?送的東西,平時都不會使用普通的快遞公司,向來都是拜托我們這類專業人士的。”

    “而且相?當大方。”

    畢竟通常想對那位神子?的貼身物品下手的,也不會是普通人。

    “聽說這位六眼?小朋友最近很愛買東西哦。”老板笑瞇瞇,“是個很大的市場呢。”

    甚爾聽懂了,“你打算壟斷五條家的生意?”

    老板倒也不遮掩,“沒錯!”

    “所?以這個大單子?,就交給你了!”

    聽上去很重要,但實際要送的東西,卻非常無?厘頭?。

    “游戲機?”甚爾無?語。

    他已經能夠想象出來那個六眼?小子?平時的生活了。

    “從國?外進口的,前?幾天剛從機場接過來,我們里里外外已經檢查過了。”

    突然在箱子?里發現了什么,甚爾伸手一指,“那個?”

    老板伸出頭?,“啊,那是手辦。”

    甚爾:“……”

    還真是送快遞的啊。

    “哦,對了。”老板回頭?,“你有駕照嗎?”

    甚爾低頭?與他靜靜對視。

    那必是沒有的!

    “初次見面……啊,其實也不是初次了。”上了運貨車,駕駛位上被臨時拉來的女?店員笑呵呵地朝他打招呼,“但我們還是第一次說話吧!你好,甚爾君,我是山下愛子?!”

    小姑娘顯然是個話癆,還沒等?甚爾回答,又?接著說道:“啊,我就這樣叫你的名字可以吧?沒辦法?,現在店里可是有兩只禪院了啊,一不小心就會弄混的,你不會跟我介意吧!”

    甚爾拉上車門,不置可否,“隨便。”

    “哎呀,你跟幸男一樣呢!他也不想我們叫他禪院,之前?還因為這個發過脾氣呢哈哈哈哈。”

    “……快走吧。”

    “啊你說得對!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愛子?興沖沖地掛擋。

    “走咯~”

    話癆的話是不會因為現場的沉默而停止的,更別說女?生關注的話題,往往一環接一環,永無?止盡。

    “你真的能夠徒手把火車抬起來嗎?”

    “欸!上次那個倒下的大樓是不是你干的啊?”

    “你真的有女?朋友嗎?”

    “你跟你女?朋友是怎么認識的啊?”愛子?兩眼?放光,“大家都好奇得不得了!有人說你們肯定是相?愛相?殺的俠侶,在絕境中惺惺相?惜,然后攜手私奔!”

    甚爾:“……”

    這都什么玩意?

    “你能安靜點嗎?”甚爾頭?疼,現在這個境遇他想起了曉在京都的那個朋友,嘰嘰喳喳的沒個安靜。

    愛子?大驚,“你們真是俠侶啊!”

    甚爾:“……”

    回來他就考駕照!

    就在甚爾打算直接睡覺屏蔽噪音的時候,愛子?話鋒一轉,忽然感慨道:“嫂子?一定是個很好的人。”

    甚爾聞言一頓,總算分了個眼?神過去。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你肯定不會這么小心翼翼的。”愛子?側頭?看了甚爾一眼?,笑道,“一看就知道了啊。”

    “只是自己一個人的話,怎么樣都無?所?謂,死了就死了,反正從一開?始就爛了,更破點也沒差。”

    “……”甚爾撐起手肘靠在窗邊,目視前?方。

    “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愛子?眼?神一暖,好像想到了什么開?心的事情,“以前?的我,恐怕也想象不出來未來的自己會過上這樣的日子?吧。”

    愚昧的小島,只會給周圍人帶來災禍的巫女?,在被烈火焚燒之前?,不可思議地迎來了命運的轉變。

    “所?以沒關系,以后我們就是你的家人啦!”愛子?樂顛顛地說道,“啊,把嫂子?算上也可以哦!”

    甚爾聞言冷笑了一聲,“聽起來你們倒是很喜歡攀親帶故。”

    家人,家人……倒是挺愛說出口。

    愛子?卻對甚爾不算友善的態度毫不介意,甚至一副已經習以為常的模樣,“沒關系啦,大家都是這么過來的!”

    都要意思意思地抗拒一下,她懂的!

    甚爾冷哼了一聲,不再搭理她了。

    貨車在道路上平穩行駛,從東京到京都,還有一段不短的距離。

    以前?在京都時,甚爾也聽了不少五條家的名人軼事。

    五條家的大少爺,六眼?神子?五條悟,一個從出生就吸引了咒術界所?有人注意力的存在,并在誕生的同一時間迅速登上黑市暗殺懸賞榜的第一名,至今未掉落。

    究其原因,就是因為那雙眼?睛。

    六眼?,傳說能夠看透一切的雙眼?,世間所?有信息都在這雙蒼天之瞳里無?處遁形,即使是再隱蔽的秘密,也難以在他面前?躲藏。

    而更可怕的是,這雙眼?睛,也將啟動?五條家歷來最強大的家傳術式——無?下限術式。

    六眼?加無?下限,毋庸置疑是未來的世界最強,有太多人希望他在未成長之前?,就腹死胎中。

    而無?下限,能夠從概念層面阻擋所?有物理攻擊,卻有一處致命的缺陷。

    它不防毒。

    因此在六眼?的貼身物品中動?手腳,就是顯而易見的最有效方法?了。

    所?以在貨車即將駛進京都時,遇上埋伏什么的,一點都不奇怪。

    “停車!不然后果?自負!”

    周圍還是郊區田地,人跡稀少,突然竄出來一個人,手上拿著一根長棍,一看就來者不善。

    愛子?看向甚爾。

    甚爾指尖在窗邊一敲,目光沒有一絲波動?,“撞上去。”

    愛子?當即加速。

    “好嘞!”

    來人眼?見著對方不但不停下,還膽敢向他沖了過來,舉起長棍就要一棍攔停貨車,“簡直是膽大包天!受……什么!”

    貨車越來越近,副駕駛上的人臉也漸漸在來人面前?清晰了起來。

    “……”

    “臥槽!”

    來人一個翻滾,險險躲過貨車,吸了一大口尾煙,然后眼?睜睜地看著貨車揚長而去。

    “……”

    不,不敢動?。

    注意到四?周蠢蠢欲動?的小嘍啰一個個都縮了回去,甚爾無?趣極了,“這樣的,就敢殺六眼??”

    “也許是因為不敢所?以才來截貨呢?”愛子?嘖嘖稱奇,“哇!甚爾君!你也太好用了吧!”

    從沒出過這么簡單的單子?!

    甚爾姑且把這句話當成贊美了。

    貨車安全到達五條家后門,出來迎接的管家拉出一條長長的單子?,全是大寫加粗的注意事項。

    “貨物外觀完好,材質正確,氣味無?異常……”他每說一項,下面的人就檢查一項,“兩位還請稍等?片刻,還有許多化學檢驗可能需要點時間,馬上就好。”

    甚爾:……原來過程繁瑣指的是這個。

    他還以為要搞什么大家族標配的無?用流程呢。

    愛子?偷偷戳戳甚爾。

    “唉,你說我們能見到那個傳說中的六眼?嗎?”愛子?湊過來小聲說道,“我還沒見過呢。”

    “別想了。”甚爾遠目,“那種大少爺,估計……”

    “啊!六眼?!”

    “……”

    甚爾猛地一扭頭?,然后發現竟然在他未察覺的時候,后門不知道何?時突然多出了一個白發的小鬼。

    白發小鬼顯然是為了自己的游戲機來的,看見一旁放在地上還等?著檢測的貨物,慢悠悠地走過去就要上手拿。

    “欸!少爺!”管家見此大吃一驚,一個箭步沖上前?去,仿佛他要摸的不是游戲機,而是毒池,“萬萬不可啊!”

    “這幾個東西沒問題。”五條悟冷淡仰頭?,定定與管家對視,“我拿走了。”說著又?要伸手。

    “少爺!不行啊!”管家焦頭?爛額。

    下面的人迅速把游戲機拉到一邊。

    之前?五條悟在外頭?偷吃小糖人的事,就已經讓他們手忙腳亂過一陣了。

    “乖,少爺,咱們聽話。”硬的不行,管家決定來軟的。

    “不聽話。”五條悟拒絕了來自管家的溫暖勸誡。

    “那在等?等?,好嗎,很快就好了。”

    “不想等?。有什么區別?”

    “哎喲,我的少爺。”

    五條悟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看熱鬧的甚爾和愛子?。

    愛子?立馬立正站好。

    好,好漂亮的孩子?!

    仿佛反射著整個天空的眼?睛里沒有絲毫情緒,他的目光掠過甚爾,似乎并沒有認出這位是曾與自己有過一面之緣的天與咒縛。

    五條悟伸手指人。

    “如果?出事了,你把他們拉去宰了不就行了?”

    甚爾:“……”

    愛子?一激靈。

    是可怕的漂亮孩子?!

    管家無?法?,只好拿出殺手锏,“少爺,若你再執意妄為,我只好扣下你接下來一個月的甜品了。”

    五條悟:!!!!

    甚爾/愛子?:“……”

    好在這時,下面的人加快速度終于把所?有流程走完,趕忙出聲。

    “好了好了,少爺好了!”

    “欸,少爺沒哭鼻子?吧?”

    “管家先生你完了!”

    管家:“……他沒哭。”

    一臉淡定確實沒在哭的五條悟:“我哭了。”

    “……”

    目送完五條家一群人圍著五條悟吵吵嚷嚷地進宅關門,回去的路上,愛子?沉默了好久,才終于猶猶豫豫地說道:“怎么感覺……跟我想象中的不太一樣?”

    大家族的勾心斗角呢?!紙醉金迷、虛偽古板呢?!都去哪兒了?

    怎么跟他們逗幸男時一模一樣!

    甚爾也很意外,但他沒表現出來,“可能能生出怪胎的地方,本?身就是個怪胎吧。”

    愛子?倒吸一口涼氣。

    “甚爾君!你接我的茬了!”

    “……”

    果?然他還是回去考個駕照吧。

    第43章 鄰居

    曉發現?, 自從一個月前甚爾開始出差后,他的工作好像突然就變得危險起來了。

    “怎么會劃出這樣的一個口子?”醫療經驗豐富的曉一邊替甚爾包扎傷口,一邊若有所思。

    以她的眼光, 自然能夠看出這肯定不是拳腳失誤能造成的傷勢。

    更像是被利器所傷。

    甚爾光著膀子坐在沙發上等著曉幫他處理完傷口, 回想起昨天自己被幾十個人針對圍攻的場景, 不由地?皺了皺眉頭。

    發現?單人無?法突破甚爾的防線后,詛咒師們終于互相尋求了合作,通過提前摸底, 提前埋伏, 提前策劃, 并經過長達一個月的準備, 終于……在甚爾的背上劃出了一個口子。

    沒錯, 能讓人即使面?對天與暴君的威名?還要往前沖的,又是五條家?的貨物。

    六眼那小子絕對克他。

    這么想著,甚爾心情也不好起來?,“被臺上的螺絲釘劃的。”

    “那得打破傷風才行啊!”曉一驚, 到是沒有懷疑甚爾的話, 連忙低頭在醫療箱里翻找, “你等等。”

    “不用那么麻煩。”甚爾見傷口已經包扎好,拿過一旁的上衣穿上,“過兩天就長好了。”

    然而曉并不放心, 準備好針水就催促著甚爾背過身去?, “別不當回事兒?, 快趴下。”

    見曉執意要上手?, 甚爾也只能無?奈轉身, “不是打手?上?”

    “打這里。”曉取出消毒藥水,用棉簽戳了戳甚爾的屁股, 一臉平常道?,“脊柱注射。”

    甚爾:“……”

    甚爾:“你確定你現?在要在這里脫我的褲子?”

    一邊說著,他一邊意味深長地?環視了一圈客廳,并拍了拍身下的沙發。

    曉皺了皺鼻子,直接上手?把甚爾推倒。

    甚爾順勢趴下,毫不掙扎,曉見此馬上爬了上去?,坐在他的小腿上。

    如今已是夏天,曉穿著一條短款牛仔褲,修長白皙的大腿跪坐著,在膝蓋處彎出微小的肌肉弧度,就像是小巧的白玉,精致又可愛。

    甚爾突然翻過身來?伸手?握住曉彎曲的膝蓋,寬大的手?掌完全將她整個膝蓋骨包裹,嚴絲合縫,像是雞蛋殼包裹著白嫩的蛋白,他順勢向?上沿著曉的大腿開始摩挲,卻在半路被曉無?奈地?抬手?推開。

    “別鬧,馬上就好。”曉示意甚爾翻回去?。

    事實證明,即使是自家?男朋友,成為了病人以后,在醫生眼里也是一塊肉,曉手?法嫻熟,下針干脆利落,卻在出乎意料的地?方遇到了阻礙。

    “咦?”曉又握著針筒使了幾分力氣,“怎么扎不進去??”

    “……”甚爾默默放松肌肉。

    “啊!好了!”

    眼見著曉大功告成,從他身上爬了下來?開始整理醫療箱,甚爾翻身坐起,一個伸手?輕輕松松將曉整個撈進了懷里,讓她在自己腿上坐下。

    “脫了就想跑?”甚爾伸出粗壯的手?臂攬住曉的細腰,把頭擱在她的頸窩上,手?臂小麥色的皮膚襯得曉覆在上頭的指尖愈發白皙。

    溫熱的氣息就在耳邊,曉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笑罵道?:“現?在還是早上呢。”

    “有什么關系。”甚爾手?上一使力,曉就躺倒在了沙發上,自己也順勢低頭壓了上去?,“反正也沒有什么事做。”

    “小心傷口。”曉被親得直笑,一邊還記得避開甚爾的背,“誰說沒事的,一會兒?你要陪我去?幫星野奶奶修水管。”

    甚爾抬頭,“誰?”

    是住在周圍的鄰居。

    “之前不是送了喬遷禮物嘛,那之后星野奶奶還回贈了一盤小甜點呢,你不記得了?”曉拉著甚爾出門,“星野奶奶一個人住,昨天遇到她,她正因為家?里水管漏水而苦惱呢。正好你不是會修嘛,我就跟她說今天去?幫忙。”

    一邊說著,旁邊走過一名?推著嬰兒?車的婦女,看見曉笑著打了個招呼,“啊拉,今天和旦那桑一起出來?了啊。”

    “紗織小姐!”曉拉著甚爾走上前去?,聞言不好意思道?,“還不是旦那呢。”

    “這樣啊。”紗織小姐揶揄地?呵呵一笑,抬頭看了一眼甚爾,發現?了他手?上拿著的工具箱,“這是要去?修東西嗎?”

    曉笑著回答:“星野奶奶家?的水管好像壞了,正好甚爾會修,我就想讓他去?幫個忙。”

    “這可真是了不起啊。我們家?那位沒用得不行,連燈泡都不敢換。”

    “那下次需要幫忙的話盡管來?找我們吧。”

    “可以嗎?太謝謝你了。”紗織小姐感激不盡。

    一旁默默站著毫無?話語權的甚爾:“……”

    什么時候關系這么好了?

    而此時兩個女人之間的話題已經拐到了孩子身上,“寶寶真可愛,跟紗織小姐長得很像呢。”

    “跟爸爸也很像哦。今天天氣好,所以出來?曬曬太陽。”

    “好可愛~”曉的手?指被寶寶抓住,頓時整個人都要融化了,“甚爾你快來?看。”

    甚爾對小孩子沒什么興趣,不過曉叫他,他便彎腰也看了一眼。

    “哇啊啊啊啊——”

    紗織小姐連忙把寶寶抱起來?,“哎呀怎么哭了啊。不哭不哭。”

    “……”

    甚爾默默站遠了點。

    曉回頭看見了,頓時笑出了聲,伸出手?戳了戳他的嘴角,企圖讓他笑得友善一點,結果慘遭失敗。

    紗織小姐見曉這樣,也明白了過來?,與她對視了一眼,一同?哈哈大笑。

    “這樣以后當爸爸可就麻煩了啊。”

    “是吧。”

    甚爾拒絕發表看法。

    幫星野奶奶修好水管以后,被熱情地?留下來?一起吃了午飯。

    “太好了,我一個人怎么都沒辦法弄好。”星野奶奶跪坐在榻榻米上,充滿皺紋的臉上滿是感激,身后的臺子上擺放著一張黑白照片,還有一頂上香用的香爐,“這是老毛病了,以前老頭子在的時候還能拜托他,現?在真是難辦。”

    甚爾一臉淡然地?用筷子夾了一塊面?前的烤魚放進嘴里,片刻后,兩眼放光。

    “孩子們都住在很遠的地?方嗎?”曉一邊享用午餐,一邊好奇問?道?。

    星野奶奶搖搖頭。

    “我們沒有孩子。”說起這個話題,星野奶奶臉上并沒有任何遺憾和不滿,更多?的是悵然,“年輕的時候只想跟對方過一輩子,再多?人也插不進來?了。”

    曉一愣,“不后悔嗎?”

    “有什么好后悔的。”甚爾三下二除五已經把面?前的烤魚掃了個精光,看上去?對曉面?前的烤魚也蠢蠢欲動。

    曉當即用手?肘捅了他一下。

    星野奶奶并不介意甚爾的直白,見此笑了兩聲,“不同?的選擇有不一樣的好吧。”

    “雖然我現?在只剩下一個人了,每天都很想念他。”星野奶奶低垂著眼,溫和道?,“但是這輩子,我們互相都只有對方,就這樣我也知足了。”

    臨走前,曉幫著星野奶奶一起收拾廚房,甚爾無?聊走過客廳,打算到外頭的長廊坐一會兒?。

    星野奶奶的家?是比較老舊的宅子,屋子不大,客廳擺上小桌子就是餐廳,層高也不高,甚爾站起來?一抬頭都容易撞到天花板,只好小心低頭經過。

    路過接觸不良的吊燈時,甚爾抬手?隨手?擰了一下,剛走到長廊,就發現?轉角處似乎有什么東西正在蠕動。

    【孤獨,我,好孤獨啊……】

    不似人聲的低喃從木板底下傳來?,一條巴掌大的爬蟲一點點地?從對面?爬了過來?。

    【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走了呢……】

    甚爾側頭看了眼,隨即轉身走上前,從口袋里掏出一把布滿咒文的匕首。

    爬蟲發現?了來?到身前的身影,仰起了頭,它面?容混沌而看不清形狀,仿佛一團黑色的爛泥,但不知為何在發現?甚爾之后,它渾身一震,好像嬌羞的少女看見了情郎。

    連聲音都清亮了起來?。

    【你來?接我了嗎?】

    下一秒,暴起的詛咒瞬間如排山倒海一般朝著甚爾撲面?而來?,宛如野獸張開裂口,即將將獵物一口吞下。

    甚爾面?目表情地?抬手?,幾刀碎尸萬段。

    在門口告別星野奶奶,回去?的路上,曉不由嘆息。

    “果然一個人還是會寂寞的吧。”思及星野奶奶一個人站在門關時的身影,曉心中憐惜,“以后我們也多?去?找她說說話吧。”

    甚爾對找人說話沒什么興趣,但對烤魚很感興趣,“也行。”

    曉突然想到了什么,抬頭瞅了瞅甚爾的臉色。

    “你是不是不喜歡小孩啊?”

    “小孩有什么可喜歡的。”甚爾一說起這個話題,臉上的表情頓時冷淡了下來?,“只會添麻煩。”

    “可是寶寶是生命的延續啊。”曉伸手?跟甚爾十指相握,“現?在星野奶奶要是能看著自己和先生的孩子,心里也會好受一點吧。”

    “只是兩個人的話,雖然挺不錯的……”曉頓了一下,“但最后被留下來?的人不是很可憐嗎?”

    甚爾沒吭聲。

    那個咒靈,是因為星野奶奶的孤獨與思念而生的。

    甚爾知道?,他的身體特殊,用零咒力換來?的極致□□,被“束縛”這個概念所定義,既不會生病,也不會虛弱,如果未來?真的有那么一天,留下來?的人必定是他。

    孤獨這種東西,只要不是留給?曉就行,他不介意。

    反正他也無?法產生詛咒。

    曉見甚爾沒有回答,又道?:“可是我想給?你留個孩子。”

    甚爾一愣,沒有哪個男人聽到自己的愛人對自己說這樣的話能夠無?動于衷,但他沉默了片刻,很快又冷靜了下來?,“沒必要。”

    “我們能有八十年,最后也不過幾年而已。”

    曉聞言臉上的表情一變,眼底的情緒仿佛變成了幽深的漩渦,像是愧疚,又像是心疼,還有幾分茫然與游移不定。

    就在這時,甚爾的手?機響了起來?。

    他另一只手?還提著工具箱,只能先松開曉,再掏出口袋里的手?機接通。

    手?機對面?是他最近的專用司機。

    “抱歉甚爾君,明天的委托要推延了。”愛子聽上去?快哭了,“家?里有孩子最近心臟病犯了,我得留下來?照顧她才行。”

    甚爾一個“行”字還沒說出口,對面?話緊著話又自顧自說了下去?,似乎是因為太過無?助,所以總想說些什么。

    “是很嚴重的心臟病,醫生都治不好。”愛子吸了吸鼻子,“沒辦法我們只能注意著點……”

    甚爾聞言一頓,低頭看向?曉。

    醫生治不好的心臟病?

    曉還在思考著什么,突然注意到甚爾的視線,疑惑抬頭。

    “怎么了嗎?”

    第44章 心臟

    來到孤兒院的時候, 甚爾手上的箱子換了個品種。

    “好厲害,這就是你們店長先生創建的孤兒院嗎?”挽著甚爾的臂彎,曉抬頭望著面前稱得上是氣派的歐式教堂式建筑, 不由地發出一聲感慨。

    好大?!

    見到這場面, 甚爾算是知道老板為什么總是在叫窮了。

    這教堂一眼看過去面積比他們現在租住的屋子還要大?五六倍, 門前還有一個大?庭院,里?頭放了不少幼兒活動設施,甚至還有一個戶外游泳池, 一看就很燒錢。

    養的崽子也不少。

    此時大?中午剛過, 庭院里?并沒有人, 只有零散幾個玩具丟在滑滑梯旁, 不知道是哪個孩子落下的。

    但甚爾敏銳的五官卻告訴他, 如今他視野所過之?處,卻并不像表面上的那么安靜。

    不遠處的小草堆忽然?發出了一陣簌簌的聲音,一根小呆毛不小心從里?面“長”了出來,嚇得旁邊的樹樁連忙伸出胖短的小手, 將其壓了回去。

    甚爾:“……”

    他想走了。

    就在這時, 教堂的鐵質大?門打開了一個縫, 一個熟悉的腦袋從里?頭伸了出來,看到站在院子外的兩?人后,紅腫的雙眼頓時一亮。

    “甚爾君!”話癆司機一個箭步沖到甚爾背后, 直接堵住他后退的死角, “你?的傷怎么樣了!”

    昨天是通宵的委托, 愛子自然?也在, 那個任性?的六眼小鬼偏要人加急送貨, 也是因為夜晚視野畢竟不比白天,才讓那群詛咒師有了可乘之?機。

    “沒什?么事。”甚爾冷靜回答, 默默收回即將撤退的步伐。

    確實沒什?么事,只是個小傷口而已,除了曉,沒人覺得這會給?甚爾帶來麻煩,愛子也是這么覺得的。

    她主要是愧疚。

    那個傷是甚爾保護她的時候落下的。

    夜晚的郊外,視野受限,本?就不擅長戰斗的司機突然?被人偷襲,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拽到了一邊,回過神來后就只看見眼前滴血的后背。

    不過感謝的話這個時候就不好說了。愛子抬眼看向一旁挽著甚爾一臉好奇的碧眸女子,開朗地打招呼道:“你?好你?好,我叫山下愛子,是甚爾君的同?事!叫我愛子就行。我知道你?哦,甚爾君總是在我們面前提起你?!”

    曉一愣,顯然?很意?外,“是嗎?”

    “是呀!”愛子肯定點頭。

    并沒有經常提及曉甚至刻意?在削弱她的存在的甚爾:“……”

    雖然?店里?的人在老板的努力下對他有個女朋友的事情早已心知肚明,但甚爾本?就不是會在這方面到處宣揚的人,更別說他心里?也不樂意?曉被他們注意?上,平常根本?不會在店里?討論?這個話題,有人問他也不會回答。

    這次要不是曉主動追問,再加上電話里?的話癆對耳朵的殺傷力太?大?,他也不會把孤兒院的事跟曉提起。

    曉自然?知道甚爾的處事風格,心想就算是世界末日了,他睡一覺都能忘個七七八八,還會跟同?事提及她來?因此在聽了愛子的話后,頗覺得新奇,“他都說些什?么了啊?”

    甚爾當然?什?么也沒說,愛子只能繼續瞎編,“他說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朋友!”說完還扭頭給?了甚爾一個“不用謝”的眼神。

    哪個女孩子不希望聽到這樣的話啊!你?這樣什?么都不說是不行的!

    甚爾表情頓時一言難盡。

    曉揶揄地瞥了眼甚爾的臉色,最后還是憋不住,笑出了聲。

    “不用替他說好話了。他什?么樣我還不知道?”曉笑個不停,覺得甚爾這個同?事真可愛,“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吧。”

    就他這樣住了一個月的房子都不知隔壁是誰的做派,能有良好的同?事關?系,估計全靠其他人努力。

    愛子看到曉這個反應,心里?也有些吃驚,心想她都不介意?甚爾從不在外人面前提起她的事嗎,不過她沒說出來,“沒有沒有,甚爾君可可靠啦!”

    甚爾實在不耐煩看她們兩?個寒暄了,開門見山道:“不是有個心臟病的孩子嗎?”

    一說起這個,愛子臉上的笑容頓時落了下來,“她剛吃了藥睡下了,我帶你?們去找她吧。”

    “既然?已經睡下了,那還是不要叫醒她了。”曉一聽,連忙擺手,“你?跟我講講她的情況吧。”

    愛子聞言立馬找到了主心骨,自來熟地上前拉住曉左一句右一句地說了起來,帶著他們往教堂里?走去。

    甚爾落在最后,提著曉的醫療箱,目不斜視地從小草堆旁經過。

    “他來了他來了……”

    “哇……他好高啊,比幸男哥哥還高。”

    “他們不是一起的?為什?么幸男哥哥那么矮?”

    “他們不是一起的,只是一個姓而已。”

    “欸?不是這樣嗎?”

    “噓,小聲點。”

    耳目靈光的暴君懶得跟偷偷摸摸的幼崽們計較,奈何?里?頭還有剛剛學會操縱四肢的小糊涂蛋。

    就聽“哎呀”一聲,隨即就是一聲重物落地的聲音,下一秒,尖銳的嚎哭聲響徹天地。

    “哇啊啊啊——”

    現?場所有人頓時一驚,愛子毫不猶豫地直接往小草堆的方向沖去,“怎么了怎么了?”

    甚爾:……原來你?也知道他們在那兒啊。

    教堂外頭雖然?看上去非常古典,但里?頭卻沒有一點宗教的痕跡,更像是現?代幼兒園,一樓的大?廳里?擺著好幾個長桌,看上去應該是吃飯的地方,往里?走還有圖書室和音樂室,二樓則有很多的小教室,三樓是宿舍區,也是孩子們晚上休息的地方。

    “那你?們平時住哪兒?”

    在愛子幫小孩處理腦袋上摔出的小包時,曉坐在一樓大?廳的椅子上,被一群幼崽嘰嘰喳喳地圍在中央。

    甚爾環顧一圈,很快掌握了整個建筑的大?致情況,出聲問道。

    “店長在頂樓有房間,他平常回來住,其他人有人住外頭,也有人還留在這里?。”愛子一邊忙活一邊回答道,“通常這里?都是離離子在忙活,不過她現?在正陪在千鶴醬身邊。”

    甚爾瞥了一眼不敢騷擾他,于是全都圍在曉那邊的小崽子們。

    愛子干笑了兩?聲,“我一不注意?……他們就都知道了。”

    本?來就不能期望話癆憋住話題,更別說她的心情連小孩子都能輕易讀懂了。

    甚爾臉色有點不好,“我以為曉來這里?,只會看見一個孩子。”

    “你?放心!”愛子悄聲說道,“大?家都是好孩子,我特別囑咐過了,不會泄露秘密的。”

    甚爾并不信,他現?在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群小孩身上,唯恐他們在曉面前說出什?么不該說的事情。

    小屁孩的嘴怎么可能令人信賴。

    “你?們平時都在這里?做什?么啊?”曉被小包子們圍著,樂呵呵地與他們搭話。

    有積極的孩子立馬舉起手,“我們要上課!”

    有一個開了頭,后面很快有其他孩子接了上來。

    “吃飯!”

    “睡覺!”

    “睡覺哪里?算啊。”

    “怎么不算?”

    “啊,還有還有,學習術……唔唔唔。”

    在奇怪的名詞泄露之?前,年紀大?的孩子們已經率先上手,配合默契,一個負責捂嘴,一個負責圓話,“還有學習武術!”

    曉笑笑,以為他們只是在打鬧,“哇,還有武術,好厲害。”

    孩子們很快又好像剛剛的失誤沒有發生過一樣,繼續圍在曉身邊好奇地問東問西,一會兒問起醫生的工作,一會兒說起最近好看的電影,竟是悄無聲息地將話題從孤兒院中引開了。

    察覺到這一點的甚爾挑了挑眉。

    竟比想象中要機靈。

    “姐姐姐姐,你?跟我們講個故事吧!”有孩子忽然?說道。

    “啊?現?在嗎?”要求突如其來,曉一時也不知該說什?么好,但低頭看著小包子們一個個期待的眼神,她根本?說不出令他們失望的話來。

    情急之?中,腦海中突然?閃過一個模糊的印象。

    曉開口:“那就說一個吧。”

    “傳說中有一只獨角獸……”曉娓娓道來。

    甚爾垂頭看了眼為孩子們耐心講故事的曉,停頓片刻,很快又因為對故事不感興趣而移開了目光。

    故事漸漸走向尾聲,而愛子也為剛剛受傷的孩子包扎好了傷口,就在這時,樓梯口忽然?傳來一個女聲。

    “愛子,千鶴醒了。”

    一群人坐在大?廳的角落處,通往二樓的樓梯口就在他們的后方,而且樓梯的地板還是木質的,若是有人從上面走下來,多多少少會發出一些聲響,但這個女聲卻沒有任何?預兆地突然?在耳邊響了起來,除了甚爾,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離離子!”愛子回頭,看清來人后松了口氣,“你?走路怎么又沒聲音啊!”

    曉也被嚇得不輕,順著聲音看去,發現?站在樓梯口處的竟是一位盲人少女,她穿著一身潔白的連衣裙,一雙眼睛被白色的長巾包裹著向內凹陷,竟是連眼球的輪廓都沒有,面色淡淡,仿佛一個精致的洋娃娃。

    然?而奇怪的是,雖然?她的雙眼被遮擋,但她卻看上去并沒有盲人面對黑暗時特有的鎮定,反而向四周掃視了一圈,好像看得見一般,快速地用“視覺”確認了現?場的狀況,然?后“目光”在曉身上停了下來。

    這樣反常識的行為讓曉不免有點毛骨悚然?,特別是她感覺到這股“目光”似乎正盯著她的胸口,冰冷得仿佛要將她的身體凍住了。

    但下一秒,對方又很快移開了“視線”,似乎剛剛的停頓只是無心之?舉。

    不知道為什?么,曉忽然?松了口氣。

    甚爾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兩?下。

    “啊,這位就是曉醫生。她是很厲害的心內科醫生哦!還是甚爾君的女朋友,是甚爾君拜托她來的。”愛子見離離子似乎對曉很是好奇的樣子,連忙介紹,“曉,這位是離離子!她是孩子們的媽媽。”

    “不是媽媽。”離離子卻淡淡反駁,“我只是照顧他們而已。”

    “哎呀那不是一樣的嘛。”

    離離子沒再繼續否認。

    讓孩子們自由活動后,愛子連忙帶著曉上樓去給?千鶴看病,而甚爾和離離子在目送著她們離開后,卻都不約而同?地留了下來。

    很快大?廳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

    “我聽說過你?。”甚爾不想讓曉離開自己的視線太?久,先開口,“你?就是那個天與咒縛吧。”

    “剛剛你?在曉身上看到了什?么?”

    天與咒縛,天生的束縛,被迫的等價交換,既然?她已經失去了眼睛,那么相應的,她自然?也得到了別的力量。

    但離離子卻沒有馬上回答甚爾的問題,而是說道:“你?救了愛子的命,還把那個女人帶到了這里?,我想這說明你?已經是我們的家人了。”

    甚爾幾乎是下意?識露出了嫌惡的表情,“這是你?們拉攏人的統一話術嗎?”

    他不喜歡這種隨意?套近乎的說法,這輩子除了曉,他也不想有別的家人。

    離離子對甚爾的抗拒不以為意?,仍淡淡道:“孩子們都很期待你?來。”

    “他們聽說你?要把自己的家人帶來這里?,都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

    “不要把這里?的孩子當成普通的孩子來看待。”離離子面無表情道,“有的孩子在來到這里?之?前見到的惡,可能比你?,比我,都多。”

    也沒有人比他們,更會偽裝成“孩子”了。

    甚爾對此不置可否,“那又怎樣?”

    離離子聞言似乎有些驚訝,側首“看”了一眼甚爾,又轉過了頭。

    “孩子們真的會很喜歡你?的。”

    “小心她的心臟。”轉身離開前,離離子說道。

    “我看到了臟東西,但很快又消失了。”

    目送著離離子像個視覺正常的普通人一樣繞過大?廳的桌椅直直走出教堂,甚爾在原地駐足片刻,臉色越來越難看。

    心臟?

    第45章 小千鶴

    千鶴的心臟病不是很嚴重的疑難雜癥, 只是需要做個?手術。

    “有需要的話來醫院找我吧,我可以做。不是很難的。”把愛子遞過來的病歷和各項檢查報告放到?一邊,曉戴上聽診器, 又聽了聽千鶴的心音, “注意不要過度運動。你昨天熬夜了吧?”

    昨天躲在被窩里偷偷看小說的小小千鶴聞言躺在床上眼睛一閉, 假裝什么都沒?聽到?。

    愛子:“千鶴醬!”

    “不行哦,大家會擔心你的。”曉無奈搖頭,“要聽話。”

    千鶴偷偷睜開一只眼。

    愛子見此?也只能無奈嘆氣, 看向曉, 擔憂道:“那?個?……真的能治好嗎?”

    “其實, 之前我們有帶她去附近的醫院看過。”愛子忐忑不安地揉了揉手, “那?里的醫生都說……情況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好, 從頭到?尾醫生的眉頭就沒?有舒展過,最后沉默地拿著千鶴的檢查報告反反復復看了好幾遍,才終于提出了兩個?治療方?案。

    一個?是保守治療,一個?是動?手術, 但手術成功率只有百分之二十, 而且價格不菲, 但就算是保守治療,未來千鶴也有可能活不過十二歲。

    這之后他?們自然也帶著千鶴去別的醫院看過,但得到?的結果大同小異。

    那?時他?們猶豫了許久, 酒吧里的大家也因此?整日唉聲嘆氣, 還是老板拍了板, 決定保守治療。

    「有的時候不要太著急于做決定, 也許等等會有更好的機會。」

    而現在千鶴已經快十一歲了。

    然而這么危機的病癥, 到?曉這邊卻好似非常輕松,她甚至只是瞄了一眼千鶴的檢查報告和病歷, 就快速地做出了診斷,以至于愛子心里更加不安了。

    她試圖提醒曉這個?病癥其實并沒?有這么簡單,“附近的醫生有說這個?手術成功率很低,只有百分之二十,因為這塊地方?比較靠近……”

    久病成醫,這么多年愛子也早就研究明白了千鶴的情況,指著X光片上的陰影就要跟曉解釋。

    “我知?道。”曉顯然對尋醫多年的病人家屬對自己的不信任早已習以為常,耐心回答道,“她的心臟輪廓相比普通人有較大異常,右心室的……”

    正在曉拿著千鶴的X光片給愛子分析她的病因的時候,甚爾面色凝重地推門走了進來,一抬眼恰好看見曉的手指正繞著圖上白色的心臟輪廓轉了一圈。

    “……因為這樣所?以比較危險。”曉仔細解釋完,示意愛子不用?擔心,“這種?病癥在以前確實很棘手,但現在我們醫院有最新的治療技術,碰巧這也是我的研究方?向之一,治愈的可能性在百分之六十以上。”

    聽完曉的介紹,愛子才明白曉已經充分了解了情況,不是魯莽下的結論,不過在聽到?她最后的結論后,愛子還是失望不已,“才百分之六十嗎?”

    “這已經是目前最有效的治療方?案了……”

    甚爾無意打?斷她們的對話,進來后便雙手抱胸靠在門框旁等著,一低頭,恰好跟躺在床上悄悄瞅他?的千鶴對上了眼。

    雖然床邊的大人們正在嚴肅地討論著自己的病情,但小小千鶴卻似乎對此?一點都不在意,小說被沒?收了,只能無聊地掰手指玩,注意到?甚爾進來,就馬上朝他?看了過去。

    兩人就這么安靜地對視了幾秒,緊接著甚爾眼神突然一凝,好像發現了什么。

    千鶴眼睛頓時一亮,一抬手,幽藍色的咒力在她的手心上逐漸凝聚……

    而此?時曉和愛子還在專注地討論著,并沒?有注意到?這邊的異樣。

    甚爾果斷伸手,用?手掌將千鶴的整個?手抱住。

    升騰的咒力瞬間?被拍散。

    曉和愛子一抬頭,就看見甚爾低頭與千鶴握著手,動?作看上去好像兩個?人在擊掌一樣。

    曉略微驚訝,隨即笑出了聲,沒?想到?甚爾偶爾也會陪孩子這樣胡鬧,“你們的關系已經這么好了嗎?”

    甚爾:“……”

    他?默默收回手警告地瞪了一眼千鶴,然后扭頭與愛子對視。

    愛子顯然也反應了過來剛剛發生了什么。

    愛子:千鶴!

    千鶴無辜地眨了眨眼,又看了看曉,委屈巴巴地縮進了被子里。

    這個?小鬼……甚爾嘖了一聲。

    是個?一級的苗子。

    最后又跟愛子說了許多注意事項,曉留下自己的聯系方?式,特地叮囑若是他?們做好了決定,可以帶著千鶴來醫院找她,她可以用?自己的員工家屬名額為她們打?折,減免一些費用?。

    愛子聽完后頓時感?動?得無以復加,握著曉的手說了好幾個?謝謝,還想讓她留下來一起吃晚飯,可惜曉晚上還有夜班,只能遺憾拒絕。

    回去的路上,曉跟甚爾感?慨,“你不覺得愛子跟結衣很像嗎?”

    都是那?樣熱情似火,開朗,待人友好。

    不過愛子相比結衣還是要穩重點。

    甚爾早就這么覺得了,“都挺吵的。”

    曉笑瞇瞇地上前挽住甚爾的臂彎,“說起來過幾天就是寶寶的滿月酒了,你要跟我一起去嗎?”

    花宮家打?算給自家新出生的大少爺舉報盛大的慶祝晚宴。

    “沒?興趣。”甚爾毫不猶豫地拒絕。

    “去嘛。”曉晃晃他?的手,“就當是陪我。”

    甚爾沒?答應,轉而說道:“那?個?黑色的照片,你能給自己拍一張嗎?”

    一邊說著,甚爾一邊伸出手指指了一下曉的胸口。

    “也照照你的心臟。”

    “你是說X光片嗎?”曉奇怪,“為什么?”

    “不是你說的嗎?那?什么……體?檢。”甚爾從腦中艱難挖出一個?借口,“拍這個?不難吧。”

    “不難是不難,但我的心臟又沒?有問題。”曉笑道,“我自己就是治心臟的啊,怎么會不清楚呢?”

    心音沒?問題,心臟大小正常,瓣膜功能正常,心律正常,血壓、血脂、血糖也沒?問題,甚至連她的體?重也在正常水準……

    是的,她的心臟沒?問題。曉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再次篤定道:“我沒?有拍X光片的必要。而且說起來需要體?檢的明明是你吧,我今年早就體?檢過了。”

    “我?我不需要體?檢。”甚爾隨口敷衍,“這個?話題之前已經談過了。”

    “又耍賴。”曉無奈。

    甚爾自然相信曉在醫學上的判斷,可離離子的話不斷在他?的腦海中盤旋。

    有東西纏在曉的心臟上——一想到?這個?可能,甚爾就感?覺自己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仿佛被槍口指著心臟的人是他?自己。

    臟東西……到?底是什么臟東西?詛咒?從什么時候開始的?

    離離子的話,可信嗎?

    “……正好就在京都……甚爾!你有聽我講話嗎?”

    甚爾連忙回過神來,一低頭就見曉氣呼呼地望著自己。

    “怎么不聽我說話?你在想什么呢?”曉埋怨。

    “沒?聽到?。”甚爾立馬認錯,“你剛剛說什么了?”

    “我媽媽的祭日要到?了。”曉只好再說一遍,“我和爸爸會去京都掃墓,看看她,順便我就在結衣那?兒參加寶寶的滿月宴會了,你不來的話,到?時候恐怕得有好幾天見不到?我了哦。”

    “去京都掃墓?”甚爾一愣,忽然在這一瞬間?發現“京都”這兩個?字最近似乎經常出現在他?的生活中,“你母親的墓怎么會在京都。”

    “因為那?是媽媽的祖先在的地方?。”曉說完也覺得有些牽強,“其實我也不清楚……媽媽并不算是京都人,小時候也不曾在京都住過,但似乎是有家族傳統,所?以最后媽媽還是葬在了那?里……應該說是族地一樣的地方?吧。”

    “你母親嫁人了卻還是葬在了原家族地?”甚爾直覺有蹊蹺,皺了皺眉頭,“曉,你們家……有沒?有從以前就流傳下來的故事?或者傳說?”

    甚爾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這種?莫名其妙又帶著封建意味的傳統,聽上去就很像是哪個?腐朽大家族用?來統治和囚困族人的手段。

    而且還是在京都。

    莫非,曉的祖上曾是咒術師?

    然而曉卻搖頭了,“沒?有。”

    “外公外婆也早就不在了,爸爸也只知?道媽媽的墓地好像在她出生的時候就已經定好了。”曉想了想,“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傳承斷了嗎……甚爾皺眉,突然想起來謙和似乎也對曉身上可能有的隱患一無所?知?。

    那?果然……若是真的,就是在和他?在一起以后才……

    注意到?甚爾又走神了,曉眉頭一蹙,“所?以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京都啊?快點決定。”

    “到?時候再說。”甚爾打?算在這幾天好好調查一番。

    曉覺得甚爾今天的狀態好像有點不太對勁,但她只能想到?一個?原因,“你怎么了?是在擔心千鶴的病嗎?”

    借口遞到?嘴邊,甚爾索性就認了,“算是吧。”

    “不用?擔心啦。”說起自己領域的專業知?識,曉總是充滿了自信,“目前她的病情還沒?有到?最危險的時候,這幾年選擇保守治療是正確的,只要不遇到?突發情況,肯定能安然度過這個?難關的。”

    甚爾現在滿腦子想的心臟可不是千鶴的,聞言鬼使神差問了一句,“你當時怎么會想到?要學習治療心臟?”

    即使是他?也知?道,心臟這個?脆弱而又復雜的東西,牽一發而動?全身,即使是在醫學領域,也應該是屬于最難攻克和掌握的方?向之一。

    而且甚爾還知?道,曉的其他?外科手術技術其實并不低。

    這一點,他?也曾親眼見證過。

    “為什么不去做別的醫生?我看你切腿也挺利索的。”話題既然已經拋出去,甚爾便當隨口閑聊,“因為薪資不一樣嗎?”

    “這也算是一部分原因吧。”曉倒也不否認,“不過主要還是因為媽媽。”

    “你母親也是干這行的?”甚爾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不是。”曉一頓,淡然地搖了搖頭。

    “因為我媽媽就是因為心臟病去世?的。”

    “我外婆也是。”

    第46章 掃墓

    不知道?為什么,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曉就冥冥之中有種感覺。

    她感?覺,她必須要快點把所有事都做完, 不然時間就不夠了。

    至于為什么會?不夠, 那個時候的她并不清楚。

    于是她做什么都總是動作最快的?那個, 小時候是吃飯穿衣玩游戲,長大了就是攻克學習,連大學課程都提前完成, 提早畢業了。

    她的?人生按部就班, 但好像要比普通人要快一點, 人們總說?她聰明, 所以對此并沒有覺得有什么奇怪。

    一切變化從?她高中畢業那年?開始。

    那時她已經?被東大醫學院錄取, 她來到媽媽墳前,打算把這個好消息告訴她。

    白天?被興奮的?結衣拉著到處慶祝了一番,等到她獨自一人坐著新干線來到媽媽墓前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

    她實在是太?高興了, 多年?的?努力有了成果, 連一秒都等不下去, 帶上媽媽最喜歡吃的?百香果,興沖沖地就蹲在了墓前面前,抱著膝蓋, 像小時候那樣, 把心?頭的?所有話都悄悄講給媽媽聽。

    石碑上, 少女碧綠色的?眼眸一如既往的?柔和, 周圍是一片荒蕪的?草坪, 空無一人。

    “媽媽。”曉高興不已,“我考上東大了!”

    從?遠處飄來的?涼風輕輕地卷起少女黑色的?發梢, 仿佛母親對孩子最溫柔的?撫摸。

    跟媽媽說?什么都可以,話題跑來跑去,沒有個邊兒。

    “我跟你說?哦媽媽,結衣真的?干了一件大事啊,在畢業典禮那天?,她真的?去表白了!”

    “去的?時候拉著我,還說?可以順便帶我先提前看看夢想大學,結果一告白完,她就什么都不記得了……真拿她沒辦法。”

    “爸爸最近很少出前線了,好像要被調到辦公室去了。好像因為這個,他總說?自己老了這種話,真是的?,不是還早嘛。”

    絮絮叨叨說?完,不知不覺,太?陽也快下山了,昏暗的?荒山野嶺可不是一個女孩子應該待的?地方?,曉發現天?色暗了下來,頓時一驚,慌里慌張地跟媽媽道?了別,連忙就往山下走去。

    她帶了手電筒,但面對著夜晚昏暗的?叢林小路,還是不由地在心?里后悔起自己的?沖動來。

    早知道?就早上再來了。曉欲哭無淚,周圍一點點的?聲響都會?撥動她敏感?的?神經?,各種妖魔鬼怪的?林間故事瞬間沿著她良好的?記憶力竄進了她的?腦海中。

    媽媽保佑,媽媽保佑。曉一邊祈禱,一邊小心?下山。

    但不知是因為當時她昏了頭,還是媽媽真的?顯靈了,等到曉回過神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竟然走到了一個無人的?小山坡上。

    小山坡荒涼寂靜,雜草叢生,看上去從?沒有人來過,用手電筒的?光掃過去,還能看見?夏天?飛舞的?蚊蟲。

    這怎么看都不是應該在晚上久留的?地方?,高高的?雜草完全把泥土掩蓋,野外或許沒有鬼,但善于隱藏的?長蛇說?不定就會?在不經?意間忽然伸出獠牙。

    但當時,曉卻?仿佛被釘在了原地,一步也走不了了。

    那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忽然在那一瞬間占據了她的?身?體?,而一個念頭就在那時在她的?腦海里愈發清晰了起來。

    這里……就是埋葬她的?地方?。

    心?臟忽然傳來一陣刺痛,回過神來的?曉慌不擇路地逃離了現場,這之后,再也沒有找到過這個山坡。

    就像是夢一樣……

    曉回過神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將一盤嶄新的?百香果擺放在母親的?石碑前,一旁的?謙和點上香火,兩人一同低頭叩拜。

    今天?他們趕了個早,一起來給曉的?媽媽掃墓了。

    甚爾就站在他們后方?不遠處,沒有貿然靠近,但以他的?視力,能夠清晰地看見?石碑上鑲嵌著的?照片。

    眼睛跟曉長得真像。他心?想。

    “杏梨,孩子挺好的?,你不用擔心?。”謙和望著石碑上眉目含笑的?少女,眼神溫和,“她還交了個男朋友……唉,要是你知道?了,肯定會?嚇一跳。”

    是禪院家那個天?與咒縛的?孩子。謙和在心?里默默補充。

    “爸爸。”曉還以為謙和在跟媽媽因為甚爾而發牢騷,笑罵了兩句,“媽媽別聽爸爸瞎說?,甚爾是很好的?人呢。”

    說?著她回頭向甚爾招手,示意他過來。

    甚爾來到石碑前,心?里頗有些?糾結,他從?沒有掃過墓,此時腦子里想起以前在族里看到的?各種莫名其妙的?禮儀,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鞠個躬還是也低頭拜一下,最后直接放棄,干脆就站著一動不動了,等著曉來拉他。

    果不其然,曉伸手拽住他的?臂彎,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蹲下,一邊跟媽媽介紹道?:“這是甚爾哦,你看,是不是很帥。”

    照片上,母親的?笑容依舊柔和。

    甚爾僵了一下,其實他覺得這種對著死?物說?話的?行為非常弱智,人死?了都死?了怎么可能聽得見?人的?聲音,但鑒于這個時候保持沉默可能會?影響自己在老婆心?中的?地位,于是他掙扎了一番,還是冷硬地點了個頭。

    “哦,你好。”

    曉被甚爾勉強的?樣子逗笑了,抱著他的?手臂直笑個不停,“干嘛,不樂意啊。”

    甚爾一臉無語,不過他看見?曉笑了,眼底也不由自主地掛上了幾分笑意,“沒。”

    “那你怎么不跟媽媽打個招呼?”

    “我不是打過了嗎?”

    “那哪里算啊。不虔誠!再來一次。”

    “……”甚爾臉都皺起來了。

    曉哈哈大笑。

    謙和見?此,在一旁無奈搖頭。

    “年?輕人啊……”

    下山時,曉走在前面,甚爾不動聲色地落后些?許,與謙和并行。

    謙和一看他這樣,就知道?他有事要說?,“怎么?曉終于生你氣了嗎?”

    “……沒有。”甚爾假裝沒聽見?里頭的?怨念,“曉的?母親是怎么回事?真的?是心?臟病嗎?”

    謙和眼神一凝,“你什么意思?”

    甚爾也沒打算瞞著謙和,“最近有人跟我說?,她在曉的?心?臟上看見?了臟東西。”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甚爾面色凝重,“但我猜大概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謙和聞言大吃一驚,“什么!”

    甚爾見?謙和的?反應不似作假,眉頭緊皺,“她母親不一樣?”

    謙和一頓,很快冷靜了下來,搖了搖頭,“不,杏梨是天?生的?心?臟病,在生前就一直在吃藥。而曉并沒有遺傳心?臟疾病,她的?身?體?健康,從?小到大都沒有異常。”

    這么多年?他在曉身?邊,也沒有察覺到曉的?身?上有任何異樣。

    不是血脈流傳的?詛咒嗎……甚爾聽完謙和的?話,心?中反而更沉重了。

    “你是從?哪里聽到這個的??”事關女兒的?健康,謙和面色也不好起來,“消息來源可靠嗎?”

    “姑且算可靠吧。”甚爾雙手抱胸,“不過,我并沒有察覺到有什么異樣。”

    謙和沉默片刻,“我會?去想辦法確認的?。”

    就在這時,前方?突然傳來曉的?尖叫聲,兩個男人頓時一驚,剛一抬頭,就見?曉從?遠處跑了過來。

    甚爾連忙張開手將來人接住。

    “有鬼!”曉趴在甚爾懷里,戰戰兢兢,面色發白,“前面有鬼!”

    甚爾抬頭看了一眼列陽似火的?天?空。

    鬼?大早上的??

    甚爾猛地扭頭與謙和對視。

    難道?是咒靈?!

    結果發現是掛在樹上的?白色氣球。

    “哈哈哈哈哈。”結衣要被笑死?了,“大白天?的?怎么可能會?有鬼啊!”

    坐在花宮家的?沙發上,曉捧著茶,低頭心?虛不已,“因為……看上去真的?挺像的?嘛。”

    茂密的?叢林里,總有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遠遠看去,若是心?里有鬼,將白色的?氣球看成飄來飄去的?鬼魂,也不算離譜。

    悄悄地想要找到當年?的?小山坡的?曉想起今天?上午的?場景,尷尬地直想把自己塞進杯子里。

    聽了她的?話,甚爾和謙和可是著急忙慌地滿山抓鬼啊。

    “不過你們也真是大驚小怪的?。”結衣抱著寶寶,一張娃娃臉都渡上了慈愛的?光輝,“沒想到連你和叔叔都跟著胡鬧了,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

    甚爾端茶,沉默。

    曉身?體?一倒,靠在甚爾的?身?上。

    曉:嗚嗚。

    謙和之后還有工作,已經?先行離開了,而為了大少爺的?滿月酒,整個花宮家都動了起來,現在大廳里已經?擺滿了不少裝飾,管家里里外外指揮著侍從?們忙碌著,一時之間周圍熱鬧不已。

    寶寶躺在媽媽的?懷里,不時伸出小手揮揮,嘴上口齒不清,不知道?在說?什么,“ma……ya……”

    曉要被可愛死?了,“悠斗已經?會?說?話了嗎?”

    寶寶繼承了媽媽圓圓的?眼睛,眉骨卻?像爸爸,可愛又俊美,長大了以后一定也是個帥氣的?男孩子。

    “還沒有呢。”結衣低頭蹭了蹭寶寶的?臉,一臉幸福,“醫生說?還得等到一歲的?時候。”

    “真好……”曉羨慕不已,抓著甚爾臂彎的?手拽了拽,抬頭,瞪著雙碧綠色的?大眼睛,也不說?話,就這么看著他。

    甚爾:“……”

    “到時候再說?。”甚爾繼續實行拖延大法。

    “你們還早著呢。”結衣警惕,“還沒結婚說?什么寶寶。曉,你可不能奉子成婚哦。”

    甚爾舉起茶杯。

    結衣欣然碰杯。

    很好,目標暫時一致。

    目睹了這一幕的?曉:“……”

    “當然不會?奉子成婚的?啦。”曉不好意思地撇開眼,“只是甚爾好像不想要小孩。”

    不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一致,好像也不能結婚吧。

    “啊?不想要小孩?”結衣都愣住了,“為什么?”

    在她看來,王子和公主的?幸福生活里,肯定要有小寶寶呀。

    甚爾聽了結衣的?疑問,只覺得匪夷所思。

    “沒有為什么。”他說?道?,“沒理由。沒必要。”

    曉扭頭朝結衣無奈地攤手。

    結衣歪歪頭。

    “對啦!”結衣突然一拍掌,“你們準備禮服了嗎?”

    “禮服?”曉一愣。

    “對啊。”結衣理所當然地點頭。

    在宮殿里舉辦的?宴會?,當然是要正裝出席的?啦。

    第47章 奇怪的珠子

    “早就知?道?會這樣, 我?都給你們準備好啦!”

    結衣嘩的一下,拉開衣帽間的簾子,露出里頭閃閃發光的粉色禮裙。

    “當當!”結衣驕傲地?挺起胸膛, “怎么樣!完全是你喜歡的樣子吧!”

    禮裙通體修身, 曲線優美, 套在假人模特身上?,仿佛優雅的美人魚,一串白色的水晶寶石從左肩一直沿著胸口旋轉鑲嵌至腰間, 沿途兩邊鋪滿了細碎的鉆石, 就好像是銀河下落時掀起的海浪, 波光粼粼。

    甚爾一看?就知?道?這肯定是曉喜歡的款式。

    但她不會穿。

    果然, 曉看?到禮裙后眼睛一亮, 但又糾結道?:“好漂亮的裙子啊!但是……好像不太適合我?。”

    曉雖然喜歡粉色,連家里的圍裙都?是粉色的,但她平時并不會給自?己挑選色彩鮮艷的衣裝。

    她覺得跟自?己的氣質不搭,穿著不好看?, 倒是結衣比較合適。

    “想穿就穿啊!試試看?嘛!”結衣拉過曉, 把她推進試衣間, “這可是我?特地?為你定做的!”

    從小到大一起長大的摯友,自?然對對方的衣服尺寸了如指掌,為其悄悄定制一件禮服簡直不要?太容易。

    一邊推著曉, 結衣一邊還記著提醒甚爾也去試試旁邊的黑色西裝, “你也去試試看?啊。”

    相比于?曉華麗的禮服, 甚爾的就簡單樸素多了, 跟他以前在牛郎店里穿的根本不是一個?風格。

    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 尺寸上?竟然八九不離十。

    “是介人提供的。”結衣嘿嘿一笑,“他看?過的東西什么都?記得清清楚楚, 用手給裁縫比劃了一下就出來了,厲害吧。”

    “你先去試試,反正宴會在明天晚上?,現在改改也還來得及。”

    甚爾對此沒什么所謂,拿了西裝就進了換衣間。

    出來的時候,曉還沒看?見影子。

    “女孩子換衣服總是會很慢的啦。”結衣示意甚爾過來跟自?己一塊兒坐著等,沒了大肚子之后,她的動作都?輕盈了不少,“你之前有陪曉逛街過嗎?”

    甚爾現在對話?嘮經驗充沛,唯恐自?己多說一句又被拉進沒有盡頭的話?題里,根本不想搭話?,但轉念一想,司機可以不理,枕邊人的好友要?是無視了,晚上?估計還得被說,只?好不情不愿地?回答:“有。”

    不過曉很少會去商場,一般逛街也只?會去園藝店里買買種花種草用的東西,或者去超市買日用品,也很少會耽擱時間閑逛,通常都?是有了要?買的東西直達目標拿了就走,以效率為重。

    “她是不是很無聊。”結衣悄悄吐槽,“逛街都?走得超快。”

    剛剛跟甚爾碰了個?杯,讓結衣覺得甚爾也不是沒有那么難相處,說話?也大膽了起來。

    “不覺得。”甚爾覺得跟曉買東西非常省心,有什么事她都?會安排好,而且不會浪費時間。

    要?是跟其他女人一樣走路慢慢吞吞的,逛街七拐八拐,他才會覺得不耐煩呢。

    結衣簡直難以置信,但轉念一想,又覺得不錯。

    “你們真是絕配。”她豎起大拇指。

    甚爾對這句話?很受用,但同時也很疑惑,“哪個?男人喜歡磨蹭?”

    “這不是磨不磨蹭的問題。”結衣嘖嘖搖頭,“你不覺得跟喜歡的人在一起,做什么事情都?開心嗎?”

    特別是逛街買衣服,每次她換上?漂亮的衣服,介人都?會很高興呢!雖然臉上?沒什么表情就是了。

    甚爾沒想過這個?問題,他只?覺得跟曉在一起,他什么都?不需要?煩惱,跟著走就是了。

    “那個?……”

    就在這時,曉從簾后伸出一個?小腦袋,神?情有些尷尬害羞,“我?換好了。”

    結衣立馬興奮搓手,“快出來啊!等什么呢!”

    曉眼神?飄忽,悄悄瞥了甚爾一眼,然后才局促不安地?從簾子背后走了出來。

    結衣:“哇!”

    甚爾眼睛緩緩睜大。

    美人魚,活了。

    “怎,怎么樣?”曉雙手背到身后,見兩人許久都?沒說話?,心里更加不安了,“果然,是不是不太合適?”

    結衣回過神?來,馬上?站了起來,“合適合適!超級合適!曉你快照照鏡子啊!”

    說著就推著曉來到了全?身鏡面前,“你看?!不是超好看?的嘛!”

    曉不好意思極了,“粉色是不是太跳脫了點啊。”

    “一點都?不!”結衣猛地?搖頭,回頭示意愣在原地?的甚爾,“不信你問問他呀。”

    曉害羞不已,耳朵都?紅透了,被結衣推著來到了甚爾面前,垂著頭不知?道?應該說什么。

    甚爾回過神?來,伸手握住曉的手,一本正經道?:“回去我?們把閣樓收拾一下吧。”

    “啊?”曉一愣,沒想到話?題會突然飛到閣樓去。

    甚爾一臉認真。

    “給你做衣帽間。”

    當天晚上?,曉洗漱完,就發現甚爾躺在床上?,竟然在拿著她的小本本畫閣樓的改造圖。

    “你認真的?”曉震驚。

    “當然。”甚爾頭都?沒抬,琢磨得非常認真,曉的小本本只?有她的巴掌大,在甚爾手里就顯得更加小巧,看?上?去就像是一只?老虎正在用他的爪子繡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曉茫然地?眨了眨眼,爬上?床鋪,伸頭靠進甚爾懷里,低頭看?了一眼他手上?的小本本,然后大吃一驚。

    “你什么時候學會這個?的?”曉望著眼前密密麻麻寫滿字的小工程圖,發現上?面甚至還嚴謹地?標上?了尺寸,“這是不是太夸張了,我?沒有那么多衣服的。”

    “很快就會裝滿的。”甚爾甚至覺得閣樓太小了,“嘖。”

    果然還是當初那個?屋子好。

    曉抬頭瞅了瞅甚爾認真的側臉,忽然湊上?前去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

    甚爾手上?一頓。

    “你真好。”曉趴上?甚爾的肩膀,笑瞇瞇,“不過不用這么麻煩啦,我?真的不需要?那么多衣服。”

    甚爾試圖繼續下筆,但發現怎么都?做不到,干脆把小本本往床頭柜一放,伸手撈過曉的細腰,一個?翻身壓了過去。

    “呀。”曉連忙抱住甚爾的脖子,仰倒在床上?,笑出了聲,“這在別人家呢。”

    甚爾可不管這個?,避孕用品帶了就行。

    “就一次!”曉試圖講條件。

    “行。”甚爾答應得很快。

    反正他總有法子能讓她親自?開口。

    第二天,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了。

    出來的時候發現,甚爾竟然在廚房。

    “好像跟廚師聊起來了。”結衣抱著寶寶走來走去地?哄,見曉這個?時候才從樓上?下來,揶揄地?朝她眨了眨眼睛,“昨晚?辛苦了?”

    曉確實有點吃不消,但想起昨晚,根本沒法給自?己推脫,“在孩子面前亂說什么呢。”

    “反正他現在也聽不懂。”結衣嘿嘿一笑,“我?看?他挺認真地?在學習廚藝的,平常在家他做飯嗎?”

    說起這個?曉才反應過來,最近好像確實是甚爾下廚比較多,連早餐都?是他包的,“因為我?總是很忙嘛。”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現在結衣是徹底對甚爾印象良好了,“竟然是家庭煮夫型的。”

    對這個?稱號,甚爾并不想承認。

    “只?是我?比較有時間而已。”甚爾不動聲色地?伸手幫曉揉了揉腰。

    曉也一臉理所當然,“他不在的時候我?也會做飯的啦。”

    結衣:“你們兩個?的腦回路還真是契合啊。”

    在統籌規劃家務的時候確實如此,但在假期活動上?就不那么順利了。

    距離宴會還有一個?下午,難得輕松一下,曉覺得應該出門走走,但甚爾只?想在屋子里躺著。

    結果自?然是曉的勝利。

    “明明體力好的人是你啊,怎么這么不愛動呢。”曉揮手跟結衣道?別——相比于?當電燈泡,她更愿意留在家里帶寶寶,“走啦走啦,看?看?風景也不錯啊。”

    然而兩個?人都?對周圍不太熟,兜兜轉轉又來到了上?次的神?廟山腳下。

    曉覺得這也許就是緣分。

    “上?去看?看?吧。”曉拽住甚爾的手,“順便去還愿。”

    那個?時候的結衣一定也是被這里的神?明保佑了。

    拗不過曉,甚爾只?好跟著爬了山,中途果不其然又變成?了他背人的局面。

    “沒力氣的話?,不爬不就得了。”甚爾對神?廟沒什么興趣。

    “干嘛,嫌棄我?啊?”曉理直氣壯。

    “哪兒敢啊。”

    “反正你一身力氣也用不完,分給我?用一點又不會怎么樣。”曉耍賴。

    “你怎么知?道?我?用不完?”

    “那你用完過嗎?”

    “……”甚爾沉思。

    曉得意,埋頭蹭了蹭甚爾的頭發,“加油吧!”

    甚爾聞言一頓,彎腰,沖刺。

    “哇!太快啦!”

    假裝加足馬力的甚爾用了兩分鐘將媳婦安全?馱到目的地?,剛一走進神?廟,就發現這里的氛圍似乎跟上?一次相比有了細微的不同。

    甚爾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低頭問曉,“這里是不是破敗了一點?”

    “沒有啊。”曉覺得這里跟一個?月前一模一樣,“這才過了多久呢。”

    之前遇到過的老奶奶巫女并沒有看?見蹤影,神?廟里也只?有他們兩個?,曉自?去還愿,甚爾沒什么事做,心里覺得奇怪,干脆在周圍走了一圈。

    走到神?廟背后的時候,發現了一個?損壞的木盒子,看?上?去像是被人遺棄在這里,木盒四?分五裂,似乎是被什么人摔壞的。

    一絲微弱的銀光從木屑下方幽幽透出。

    甚爾察覺到了一股奇怪的氣息,皺了皺眉頭,蹲下身子把木屑掃開,從里頭發現了一個?碧綠色的玻璃珠子。

    珠子不小,握在甚爾的手中剛剛好,它通體透明,但里頭的碧綠色卻只?有中心的一點點,從形狀來看?,仿佛是那點碧綠色自?己縮小了一樣。

    微光頻頻閃爍,好像心臟跳動。

    咒胎?甚爾第一個?反應是這個?。

    不,不是,這個?氣息……

    “甚爾,你在做什么呢?”曉忽然從一旁走了過來,一眼就發現了甚爾手中的珠子,伸手拿過來低頭看?了一眼,“你在哪里發現的?”

    跳動的微光在落入曉手中以后,驟然停滯。

    甚爾眼神?一凝,當即將珠子拿回自?己手中。

    就像是停止的心臟重新跳動了起來一樣,銀色的微光在玻璃球離開曉的一瞬間,又重新開始了閃爍。

    “還會發光也。”曉好奇地?低頭瞅了瞅,“是誰的東西啊?”

    甚爾不敢再讓曉碰珠子,隨口敷衍之后,帶著它下了山。

    氣息莫名的東西,為何在接觸曉的一瞬間忽然發生了變化?

    甚爾眼神?一凝。

    看?來得找個?能用的眼睛幫忙看?看?才行。

    第48章 糖果

    “你們家少爺呢?”

    憑借著良好的服務質量成功壟斷了五條家的運貨生意, 甚爾也算是在他們管家那里混了個眼熟,此時趁著貨物又在走流程,甚爾走到管家旁邊, 隨口搭話。

    管家低頭看?了眼手?表, “這個時間……大概在吃早餐吧。”

    清楚地記得現在已經是下午的甚爾:“……”

    對別人家小孩非人的生活作息沒興趣, 甚爾雙手?插兜,若無其事?地問?道:“正常來說,想要見一面你?們的大少爺, 得遞個請帖對吧。”

    “確實如此。”管家對這位人狠話不多的送貨小哥印象很不錯, 不介意跟他多聊幾?句, “不過也不一定能見上, 具體要看?那天的游戲好不好打。”

    “不好打就見不到了。好打, 那就得看?是什么游戲。”

    要是有幾?百個關?卡的,大概也見不到。

    總而言之,看?他心情。

    甚爾想了想,“有讓他高興的事?情, 就行對吧。”

    管家沉默片刻, 艱難地點?頭。

    “確實如此。”

    頗有種沒臉看?的感覺。

    “那幫忙帶個話吧。”甚爾淡淡道, “就當是合作福利。”

    管家立馬警惕起?來,“恕我直言……”

    “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甚爾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袋子。

    “你?就說, 我給他帶糖了。”

    管家嘴角抽搐。

    平平無奇的糖果怎么可能釣得上大名鼎鼎的六眼神子!

    “糖果。”

    幾?分鐘后?, 五條悟站在甚爾面前, 面無表情地伸手?。

    甚爾施施然把糖果袋放進五條悟的手?心, 但手?指卻拎著袋口沒有松開。

    管家在一旁捂臉。

    愛子也湊了過來, “咦?這不是曉的手?工糖嘛。”

    自?從上次曉去過孤兒院后?,就一直記掛著那里的孩子, 正巧甚爾無聊在廚房搗鼓新?菜譜,曉也想湊熱鬧,就自?己在旁邊琢磨著做糖果,做完了就讓甚爾帶去店里,讓大家幫忙轉交給孩子們。

    那幾?份糖,甚爾特地留了兩份,今天出?差就帶上了。

    “少爺。”管家嘆氣,“不能隨便吃外頭的東西。”

    “你?們可以隨便拿去檢測。”甚爾無所謂。

    五條悟穿著他的白衛衣,單手?插兜,仰頭與甚爾對視,“你?找我有事??”

    他自?然知道甚爾是誰。

    身上一點?咒力都沒有,戰斗力卻異常驚人,傻瓜都應該能猜出?來了。

    說實話,他挺想跟甚爾練練手?的。

    不過他知道自?己現在還打不過甚爾,打算等時機成熟了再發起?挑戰。

    大約強者之間總有一種隱隱約約的吸引,雖然五條悟確實喜歡甜食,但也不是什么糖果都能受到他青睞,這個糖果要不是甚爾給的,他才沒有那個好奇心出?來看?看?呢。

    甚爾聞言挑挑眉,突然惡劣一笑,伸手?狠狠揉了一把五條悟的腦袋。

    五條悟直接開起?無下限,甚爾的手?便被硬生生地從他的頭發上隔絕開了。

    無下限術式,任何靠近五條悟的物體,速度都會無限接近于?零,最終永遠觸碰不到他。

    仿佛直接脫離人間。

    甚爾嘖了一聲。

    “麻煩的術式啊。”甚爾從上衣的口袋里掏出?那顆閃爍著銀色微光的玻璃球,伸到五條悟面前,另一只手?還抓著糖果袋不放,“看?得出?來這是什么嗎?”

    五條悟甚至沒有將視線移動到玻璃球身上,就得出?了結論,“精靈的蛋。”

    說完他還覺得挺稀奇的,伸手?摸了摸,“哇,活的。”

    一旁的管家已經放棄阻止了。

    “精靈?”甚爾眼神一凝,這是他第一次聽說這個東西,“那是什么?咒靈?”

    “不是咒靈。”管家解釋,“精靈是自?然孕育而成的。”

    人類的情緒能夠凝聚成詛咒,大自?然之間自?然也有著它們獨特的力量。

    只不過相比于?咒靈,精靈誕生所需要的時間更為悠長,往往以千萬年為單位。

    目前在五條家的歷史中記載的精靈只有一位,是一只住在亞馬遜森林深處的大樹,現在已經有九千多歲了,至今還沒有被世俗世界發現。

    “好厲害!”愛子湊上來也想摸,“甚爾君,你?從哪里找來的啊?”

    “有攻擊性?嗎?”甚爾問?道。

    管家搖頭,“精靈天性?純良,一般不會主動攻擊人類,它們大多避世,而且這只是一顆蛋。”

    一顆蛋能做什么?

    五條悟多看?了幾?眼那顆精靈蛋,“喂,你?多少錢賣?”

    這可是一只精靈耶!他要買回來當寵物!

    “不賣。”甚拎著糖果袋的手?一松,糖果徹底落進了五條悟手?心,“它亮來亮去的是怎么回事??”

    聽見甚爾不賣,五條悟抱住糖果袋,扭頭不理他了。

    甚爾扭頭看?向管家。

    鑒于?可以預見的未來他們還有很多生意要做,管家只好無奈繼續回答,“大概是太虛弱了吧,所以正在不斷朝周圍吸收能量。”

    “太虛弱了……”甚爾低頭看?向玻璃球,若有所思。

    這幾?天他也發現了,這顆蛋,只有在曉手?上的時候,才會停止發光。

    “我知道了。”甚爾把玻璃球收起?,說完想了想,“多謝。”

    “喂。”臨走前,五條悟很不高興地叫住甚爾,“我們之前見過面吧。”

    甚爾回頭,“你?指哪一次?”

    五條悟仰頭看?了甚爾一會兒,一雙湛藍的蒼天之瞳仿佛陽光下最純凈的藍寶石,所有情緒從中透過,留不下一絲痕跡。

    “不記得了。”最終,五條悟撇撇嘴,說道。

    甚爾聳聳肩,轉身上車,揚長而去。

    管家低頭看?了看?五條悟的臉色,“少爺?”

    能夠接收處理六眼收集的海量信息的大腦,很少會有記不清什么的情況。

    五條悟低頭拆開糖果袋,從里頭掏出?一顆草莓味的硬糖,丟進嘴里。

    “人類真是有趣。”說完,他轉身回宅。

    “……”管家扭頭連忙跟上,“少爺您說什么呢?”

    五條悟沒回答。

    記憶里,白雪皚皚之間頹然孑立的身影,與剛剛轉身而去的利落背影悄然重合。

    一個人的樣子,怎么能突然變那么多呢?

    五條悟面無表情,持續塞糖。

    吃糖吃的吧。

    然而甚爾對小朋友愛吃的糖果毫無興趣,嘗了一顆之后?整張臉都皺起?來了。

    “很好吃哦!”愛子大力贊美,“孩子們都高興壞了!回去記得幫我轉告給曉!”

    “太甜了。”甚爾硬是把糖咽了下去。

    他果然還是更喜歡吃肉一點?。

    “說起?來那個精靈蛋你?打算怎么辦啊?”愛子一邊開車一邊問?道,“回去孵出?來嗎?”

    男媽媽孵小雞!

    甚爾冷漠回頭。

    愛子:“……那就讓曉孵!”

    “曉不會知道的。”甚爾一頓,突然從口中吐出?一個紫色的肉球。

    愛子頓時嚇了一跳,差點?踩剎車,“你?你?你?你?……”

    然后?她?就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紫色肉球就像是氣球膨脹一樣緩緩膨脹了起?來,最后?變成了一個一米長的大胖蟲。

    愛子:“好丑的蟲子!”

    大胖蟲整個身體一豎,然后?又失落地趴了下來。

    愛子馬上愧疚起?來,“對,對不起?嘛。”

    甚爾把精靈蛋掏出?來,然后?塞進紫色蟲子的嘴里。

    “在我搞清楚這個精靈蛋到底跟曉是什么關?系之前,先暫時這么放著吧。”甚爾把重新?縮成肉球的肉球吞下肚。

    一顆虛弱的精靈蛋,到曉手?中就會改變狀態,甚爾并不認為這跟曉本身有直接關?聯,更可能是因為曉身上的什么東西觸發了這種改變。

    比如,那個藏在曉心臟上的玩意。

    他本就對曉身上發現的異樣耿耿于?懷,此時更不會放過任何一個線索。

    最好不要被他發現是有人在搗鬼……甚爾眼神一沉。

    愛子不安地瞅了瞅甚爾愈發陰沉的表情。

    “那個……”她?直覺現在好像不是閑聊的氛圍,但她?實在忍不住,“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甚爾現在心情不算好,雙手?抱胸直接無視了她?。

    然而要是這一招對話嘮有用的話,他的耳朵也就不用被摧殘那么久了。

    愛子目視前方?,鎮定開車。

    “那是跟你?簽訂了契約的咒靈吧。”愛子眨了眨眼。

    她?可親眼看?見了,那蟲子把那么大的珠子吞了下來,還縮成了那么小的球,一看?就是跟空間儲物有關?。

    “那你?為什么不用它來運貨啊?”

    甚爾:“……”

    大金主拒絕這種運貨形式!

    眼見著老板放下手?機朝自?己聳了聳肩,甚爾遺憾地表示,話癆司機的兼職保住了。

    耳朵還得受摧殘。

    從酒吧出?來時,順路順走了放在后?門的木板。

    上次禪院輝久來酒吧里鬧事?,留下了一地的子彈孔,這一個月店里都在閉店維修,店里的店員們最近也都在忙碌這件事?,后?門自?然也堆了不少多余的材料。

    “你?拿木板做什么?”路過的姬奈見甚爾正打算把木板往一只丑蟲子的嘴巴里塞,料想那應該就是愛子口中的丑寶,“喂食嗎?”

    “它不用進食。”甚爾隨口回答,塞完一個木板之后?,四周望了望,又抓了一根長棍,“這些東西拿回去我有用。”

    “別都拿走了。”姬奈對甚爾帶那么多裝修廢料回家做什么沒什么興趣,她?只是想提醒他一下,“或許鬼塚還有用。”

    這倒是讓甚爾想起?來了。

    “鬼塚去哪了?”他問?道。

    作為酒吧里唯二的兩個高級戰斗力,鬼塚和甚爾的分工多有重合,往往都是互相頂班,目前還沒有機會一起?出?委托,甚爾與他也不是很熟悉。

    但為了以防萬一,老板還是簡單向他們兩個人互相介紹了一下對方?的戰斗特點?,以免以后?遇上突發情況,兩個大佬各打各的,還把對方?打了,那在場就真的沒一個頂用的了。

    恰巧,鬼塚的術式非常心靈手?巧。

    “沒什么事?正好幫我雕個東西。”甚爾理直氣壯地要求道。

    這就稀奇了,姬奈頗感意外,“你?也要小木雕?”

    鬼塚的木雕到處都是,酒吧里的大家人手?一個,孤兒院里那就更是成堆了,全是他雕給孩子們玩的。

    “直接去柜臺拿一個就是。”姬奈指路。

    “不是。要新?的。”甚爾摸了摸口袋,結果撲了個空,反應過來設計圖畫在了曉的小本本上,“改天把設計圖拿過來。”

    第二天,拿著甚爾從自?家老婆手?中薅過來的小本本,鬼塚身姿板正,低頭端詳片刻。

    幸男抱著游戲機,探頭,“還有鬼塚哥做不了的木雕嗎?”

    鬼塚搖頭,“不是。”

    說完他伸手?指著本子,示意甚爾低頭來看?,“這里,標尺錯了。”

    甚爾一看?,確實,不過他無所謂,“反正開始做之后?就能發現了。”

    鬼塚點?頭,沒說什么,“給女朋友的?”

    “對。”

    “那得再改改。”

    眼見著兩人突然圍著小本本開始了手?工人之間的專業討論,一句聽不懂的幸男撇了撇嘴,抱著游戲機悻悻離場。

    竟然是給女朋友做的……幸男趴在沙發上,偷偷瞅了眼甚爾認真的側臉,然后?又馬上移開視線,心中酸澀又好奇。

    到底是什么女人啊?讓他那么掛心……幸男埋頭啪啪打游戲,眼珠子一轉,突然有了個想法。

    不然……偷偷去看?看??

    第49章 愛好

    曉知道甚爾打算改裝閣樓, 但沒想到他竟然會選擇親自上手。

    推開玻璃推拉門,曉眼見著甚爾坐在院子?里,正在用錘子?敲木板, 驚訝不已, “你在做什么呢?”

    “衣柜。”敲了?幾下, 甚爾一邊說著,一邊把?用釘子接起來的兩塊木板拿起來看了?一眼,再用尺子?量了?一下角度。

    曉驚訝不已, 走上前去, “你, 你自己做啊?”

    她以為頂多就是?去家裝店買幾套家具, 再麻煩點, 也就是?請裝修公司來幫忙。

    “自己做快一點。”甚爾覺得外頭請的人都礙手礙腳的,而?且也不覺得這會有多難。

    曉好?奇地圍著甚爾轉了?半天,發現他雖然東西擺得凌亂,實際上卻干得井井有條, 笨重的木板在他手里好?像只是?積木的一塊, 被他看似隨意地堆砌, 轉眼就有了?衣柜的雛形。

    曉上手掰了?一下,發現一點都沒有掰動,釘得非常牢靠。

    “你以前也做過家具嗎?”見甚爾輕車熟路的樣?子?, 曉問道。

    “沒。”甚爾頭也不抬地回答, “這是?第一次。”

    第一次就做得這么好??!曉大吃一驚, 忽然反應過來, 自家男朋友該不會非常有這方面的天賦吧!

    實際上甚爾并不是?對家具結構一無所知, 以前自己住的時候,要是?遇到不靠譜的房東, 難免會有不經用的家具,懶得叫人來修,甚爾一般都會自己上手搞定,久而?久之也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修水管也是?,都是?經驗使然。

    但也許是?因為缺少對比對象,甚爾自己也沒有發現,他學會這些知識的速度非常驚人,而?且還能舉一反三。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身體本就特殊的緣故,他好?像天生?就對力的結構有種天然的感?知,一個整體之中哪個部件承擔了?最重的負擔,想要構建穩固的力平衡又?應該怎么做,如何有效行動才能將?一個方向的力傳導到另一個方向……無論是?多么復雜的情況,這些分析他基本一看就能馬上得出結果。

    這種潛意識里的反應,在戰斗中給了?他極大的幫助,讓他即使是?在高速的運動中,也能在呼吸間看破敵人的破綻,并能有效使用自己的身體,一擊必勝。

    而?這份天賦到了?家里……

    “好?厲害!”曉星星眼,“以后什么東西都能拜托你修嗎?”

    甚爾回頭,“有東西壞了??”

    其實曉并沒有現在就急需修的東西,但甚爾這么一問,倒是?讓她想起來最近自己確實有個壞掉的小物件。

    抱著某種新鮮感?,曉轉身跑到玄關,從?掛在墻上的帆布包里掏出她的小手電筒。

    “這個能修嗎?”曉滿臉期待地跑回來,“燈不亮了?,換上新電池也沒用,你試試看?”

    這是?曉在醫院里使用的手電筒,平常用來觀察病人的瞳孔用的,前兩天不小心?磕了?一下就時亮時不亮了?,直到昨天徹底壞掉。

    甚爾接過手電筒,左右研究了?一下。

    他沒試過修電器,但心?想東西壞了?肯定是?哪個地方“斷”了?,便回屋找來了?工具箱,把?手電筒拆開來看了?看。

    物體的各個結構從?設計之初就有它的意義,基礎的電流知識甚爾也知道——帶電的咒靈他也不是?沒打過——手電筒也不是?什么復雜的東西,順著各個部件逐漸分析,甚爾很快就找到了?問題所在。

    但把?電源末端突出的電線重新接好?后,手電筒還是?沒亮,甚爾眉梢一挑,扭頭朝曉道:“電源里頭壞了?,買個新的吧。”

    這就救不了?了?,得直接翻新這個部件,他又?沒有,不如買新的。

    “哦。”聞言曉也沒覺得什么,只是?她剛剛很期待,想看甚爾把?它修好?,此時眼底不免就露出了?幾絲失望,“好?吧。”

    甚爾抬頭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沒說,回頭繼續搗鼓他的衣柜去了?。

    到晚上,他把?手電筒伸到曉面前。

    “修好?了?。”

    曉當時正在廚房洗碗,忽然眼前多出了?一個手電筒,頓時嚇了?一跳,“修好?了??”

    她連忙擦干凈手,接過手電筒,試著打開了?一下,果然發現能正常使用了?。

    曉很驚喜,“之前不是?還說修不好?了?嗎?”

    “研究了?一下。”甚爾沒多說,“能亮了?就行。”

    這之后曉發現,甚爾做的東西好?像越來越離譜了?。

    “我回來啦!”下班順路買了?菜回來的曉剛從?玄關抬頭,就看見花園里突然出現了?一個一米多高的裝置,甚爾則在旁邊圍著它不知道干什么,頓時一驚,“這是?什么啊?”

    “液壓桿。”甚爾輕描淡寫道。

    曉卡殼。

    家里要液壓桿做什么呀!

    甚爾也沒想用液壓桿做什么,只是?學習到這兒了?,突然有點好?奇。

    產生?的力好?像還沒有他一拳大。甚爾頗感?失望。

    他還特地拿那顆精靈蛋試了?一下,可惜沒打破。

    到這時,曉才反應過來,家里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多了?很多她看不懂的工程書。

    “怎么突然學起這個了??”晚上熄燈前,曉見甚爾還在研究,好?奇問道。

    “反正也沒什么事做。”甚爾無所謂。

    曉恍然大悟。

    閑暇時間,越做越開心?,還花了?精力去探索學習……

    這……這難道就是?新愛好?嗎!

    但曉很快就發現,甚爾覺醒的新愛好?可能不止一個!

    只是?另一個好?像有點煩人……

    傍晚吃飽喝足,兩人窩在沙發上看電視,電視里的主持人正在解讀綜藝游戲規則。

    “……那么屏幕前的觀眾們,讓我們一起來賭賭看吧!到底是?紅隊棋高一著,還是?藍隊更勝一籌?”

    甚爾本來對電視節目沒什么興趣,坐在這里純粹是?因為被曉拉著當靠墊,但一聽到這里,突然就來了?興致,嘲弄一笑,“賭?呵。”

    曉覺得客廳的空調有點冷,往甚爾懷里又?縮了?縮,“那我賭紅方吧。”

    “你就是?藍方。”曉理直氣壯地拍拍甚爾的手臂。

    甚爾懶懶散散地默認了?。

    游戲是?一個小型的追逐競技類游戲,兩方人馬腳上各自綁定一個氣球,最后現場剩下的氣球是?哪一隊的,就是?哪一隊的勝利,所有人只能用腳來攻擊他人的氣球。

    規則挺簡單,不過場上的人不僅要消滅敵方的氣球,還要保護自己的氣球,更別說要保護的氣球就在自己的攻擊部位——腳上,實際上還是?有點刁鉆的。

    這種情況下,自然是?身強力壯的人比較有競爭力,畢竟攻擊氣球的部位雖然有規則限定,但其他肢體沖突卻沒有要求。

    顯然,藍方隊伍除了?外貌賞心?悅目,并沒有足夠的競爭力。

    不過甚爾覺得無所謂。

    反正他從?小到大的賭局就沒有贏過,即使是?最簡單的比大比小……

    “讓我們恭喜藍方選手!”

    曉:“唉,差一點啊。”

    甚爾:“……”

    他緩緩瞪大了?眼睛。

    曉覺得甚爾好?像突然有什么開關被打開了?。

    隔壁鄰居家里養了?一只小貓咪,偶爾的時候會看到它跳到圍墻上曬得太陽,一曬就是?一下午,這段時間甚爾一直在花園搗鼓家具,對它也算是?有些熟悉。

    “曉。”眼見著那貓又?跑到了?圍墻上躺下,一看那架勢又?得待一下午,甚爾突然回頭喊住在廚房里喝水的曉,“來賭一下吧。”

    曉走過來,現在外頭太熱,她不想出去,就待在玻璃推門后面回答道:“賭什么?”

    甚爾指著貓。

    “賭它會不會馬上離開。”

    “啊,宮崎桑的貓啊。”曉喝水,“它那么懶,肯定不樂意動的。”

    結果天空突然下起雨來,小貓一個激靈,甩甩毛,從?圍墻上跳了?下去。

    曉讓甚爾趕快進來,已經忘了?剛剛的小小賭局,“哎呀,頭發濕了?啊,快點去洗洗。”

    甚爾摸摸曉的腦袋,眼睛越來越亮。

    晚上,他拿來了?一個骰子?。

    “曉。”甚爾把?骰子?放在手心?,握緊拳頭,舉到曉面前,“猜大還是?猜小?”

    曉正趴在床上看書呢,不太想玩游戲,隨便說了?個選擇,“那就大吧。”

    甚爾晃了?晃手,然后打開。

    一。

    他又?贏了?。

    甚爾眼睛一亮,突然伸手攬過曉的腰,一個翻滾,位置對調,曉只覺得眼前一花,身下趴著的東西就從?床鋪變成了?甚爾的胸脯。

    “干什么呢。”曉已經習慣自己的身體被甚爾像搬洋娃娃一樣?搬來搬去了?,見此笑罵道,“這樣?我都看不下書啦。”

    甚爾低頭在曉的額頭上狠狠親了?一口?,把?她手上的書撥到一邊。

    他轉運了?!

    “曉,賭花園里的那堆花明天會不會發芽嗎?”

    “今天會不會下雨?”

    “今晚夜班你會有急救嗎?”

    興致勃勃的甚爾仿佛剛找到喜歡的玩具的孩子?,逮著曉天天開賭局,一開始還只是?沒有籌碼的小打小鬧,到最后他似乎是?終于琢磨了?過來,輸贏之間就再也不單純了?。

    摸了?摸自己日漸操勞的腰,曉猛地反應過來,怎么這些賭局她吃虧得十有八九,于是?嚴令禁止了?這個看不到頭的游戲。

    “不跟你賭了?。”曉氣呼呼,“在我們家,賭局禁止!”

    家里不能玩,“愛好?”總得有個宣泄的地方。

    上頭的甚爾轉頭決定去霍霍個大的。

    贏了?就馬上辭職!

    走進賽馬場前,甚爾信心?滿滿。

    然后當天晚上,酒吧所有人都發現甚爾狀態不對了?。

    “你怎么還不回家?”姬奈一臉驚奇,抬頭看了?一眼時鐘,“愛子?都回去了?。”

    平時下班跑得比誰都快,今天怎么一直待在這混她酒喝?

    而?且酒吧還在維修,還沒開業呢。

    甚爾繼續悶頭喝酒,不搭話。

    “小心?別喝醉了?。”入鹿從?一旁走過來,也正打算離開呢,“那我們只能打電話到你家里去了?。”

    “醉不了?。”甚爾悶悶道。

    兩人還不信,結果他們眼睜睜地看著甚爾一杯一杯,連度數最大的酒都當水喝,神?態也沒有絲毫變化?,意識也清醒得不行,這才反應過來。

    “別把?我的酒喝光了?!”姬奈猜到大概是?他身體原因,伸手沒收了?桌上的酒,“喝不醉你喝什么?”

    “錢。”甚爾痛心?疾首。

    姬奈/入鹿:“……”

    入鹿拍拍一臉沉痛的甚爾,勸道:“還是?快回家吧。”

    回家自投羅網。

    “多,多少?!”手上拿著賬單,曉大吃一驚,差點暈過去。

    她從?沒見過這么多的零!

    甚爾認錯態度良好?,上交銀行卡。

    “沒負債。”甚爾挑了?個唯一的好?消息說了?出來,“但里面清空了?。”

    換而?言之,下個房租沒著落了?。

    曉太陽穴直跳,這個時候第一個反應竟然是?“牛郎果然賺錢”。

    “你……”半晌,她嘆氣。

    甚爾坐立難安。

    “還記得我們在一起那天,我說過什么嗎?”曉緩了?一會兒,突然幽幽說道。

    甚爾回憶了?一下,“第一,不做危險的事情。第三,好?好?活著。”

    “現在把?空缺的第二條補上吧。”曉把?銀行卡收起來,擲地有聲。

    “第二,不準賭博!”

    “……”甚爾不敢多說話。

    “知道了?。”

    第50章 出差

    不知道為什么, 第二天,所有人都知道甚爾賭運奇差了?。

    “是真的也!”愛子歡呼,“十局十勝!”

    甚爾不信邪, 捏起骰子想再丟一次, 然而手?一抖, 骰子卻直接在他的指尖化為了?粉末,飄落在地。

    幸男嘿咻一聲爬上吧臺坐好,兩條小短腿在空中晃悠, 居高臨下地看著坐在高腳凳上的甚爾, 一臉興奮, “跟我也?賭賭看?”

    甚爾拒絕。

    幸男:“切, 小氣。”

    “搞不好是什么因果律武器哦。”老板從后臺拐出來?, 見他們玩得開心,也?走到甚爾旁邊的高腳凳上坐下?,正?好對著幸男的小短腿,“好像很?有意思的樣子, 我也?來?玩玩?”

    “不賭。”甚爾表情一言難盡, 顯然對自己被當成玩具很?不爽, “曉不讓了?。”

    “又不加籌碼。”老板促狹道,“剛剛你不是還跟愛子玩了?嘛。”

    那是他不信邪。甚爾痛苦臉。

    “就賭一句話。”老板若無其事地笑?道,“賭我會不會死。”

    “你來?壓我死吧。”

    現場忽然安靜了?下?來?。

    老板又想了?想, 補充道:“作?為人而死。”

    雖然是白天, 但?酒吧在地下?, 也?沒有開始營業, 店里昏暗空曠, 唯有他們幾個頭上的白熾燈微微亮著,驅散了?黑暗的一角, 此時?突然安靜下?來?,四周的黑暗就仿佛在瞬間變成了?冰冷的地獄,一寸寸地蠶食著空氣中的溫暖。

    幸男氣得踢了?老板一下?,“店長!”

    “哈哈哈。”老板沒心沒肺地大?笑?,“開玩笑?的。”

    愛子氣惱,“這怎么能拿來?開玩笑?呢!店長!”

    甚爾漫不經心地瞥了?老板一眼,冷淡道:“那是我贏了?。人總是會死的,誰都逃不了?。”

    區別不過是老死,還是被殺死。

    “你說得對。”老板贊同地拍了?拍甚爾的肩膀,然后對幸男和愛子揮起手?指,裝模作?樣地教育道,“你看看你們,還是要跟甚爾君多學學。”

    愛子與幸男反應統一,一致表示不想理他。

    甚爾雙手?抱胸,默默瞟了?一眼老板脖頸上隱隱露出的紅色紋身。

    紋身紋路瑰麗,宛如活物一般流動閃爍。

    只不過比起當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似乎顯得更加暗沉了?。

    正?當甚爾打算出聲詢問時?,鬼塚從休息室里走了?出來?。

    “好了?。”他把手?上新鮮出爐的木雕遞給?甚爾,“你看看吧。”

    今天大?白天甚爾之?所以會出現在酒吧,就是來?取這個的。

    木雕整體?流線圓潤,是一只可?愛的松鼠,頭上帶著一個蝴蝶結,大?大?的尾巴栩栩如生,甚至能看到上頭一根根的毛發?,身上還穿著一件精致小巧的星鉆衣服,細節驚人,中間還做了?鏤空設計,明明是木頭做的,卻仿佛輕盈得能被風吹開。

    這是甚爾畫出來?的松鼠,但?衣服卻是鬼塚設計的,不得不說,比一開始那只干巴巴的樣子要好看多了?。

    接過木雕,甚爾低頭仔細端倪半晌,眼底閃過一絲滿意,連對鬼塚說話的語氣都溫和了?不少,“多謝。”

    鬼塚點頭,“如果你要回去上色的話,記得用好一點的顏料。”

    愛子和幸男伸頭也?想看松鼠木雕,但?甚爾立馬就將其收了?起來?,他們什么也?沒看清。

    愛子撇撇嘴,“為什么是松鼠啊?”

    甚爾笑?哼了?一聲。

    少女背著小挎包認真地捧著小本本嘟嘟囔囔不知道在琢磨什么的樣子忽然涌上心頭,就是一只嚴冬精打細算的小松鼠,連顆小瓜子都要仔細記錄,蓬松的大?尾巴抱著的時?候,柔軟溫暖得不行。

    而且一不留神還會炸毛呢。

    “啊,正?好你們兩個都在。”老板看著甚爾和鬼塚突然說道,“接下?來?有一個委托需要你們兩個一起出動才行。”

    這就有點稀奇了?,鬼塚看過去,“什么委托?”

    要把唯二的兩個最強戰斗力一起調配出去?

    老板笑?瞇瞇,“是個國外的委托,跟以前一樣,我們負責把客戶的貨物送到就行。只是這一次是跨國運輸,路上還會經過一段公海……”

    鬼塚明白了?。

    公海,這種沒有明確管轄權的區域,顯然非常適合搞一些黑色小動作?。

    “要出國?”甚爾皺眉,面露抗拒,“我沒有護照。”

    “這些都不是問題,護照啊簽證啊海關啊,客戶都會幫我們搞定的。”老板示意面前的幸男往旁邊挪一挪,自己用手?肘撐桌,托腮閑閑道,“你們只要防住海上的麻煩就行。”

    甚爾卻依舊不樂意——他的閣樓還差一點就改裝好了?,“什么麻煩?鬼塚一個人就夠了?吧。”

    “欸咦。”老板擺手?,他知道甚爾不想去的原因,所以也?不跟他掰扯委托內容了?,直接道,“甚爾君,這次送貨的目的地是巴西哦。”

    “我可?聽說了?……”老板神神秘秘道,“五條家曾有記載的那只精靈,就在那附近。”

    “不想去看看嗎?”

    愛子猛地回頭看向甚爾。

    “……”甚爾沉默半晌,“你可?以啊。”

    特地這么選的吧。

    “過獎。”老板笑?瞇瞇。

    “合作?共贏嘛。”

    甚爾冷哼一聲,算是同意了?。

    他最近確實對精靈有些束手?無策。

    雖然說要搜集有關精靈的情報,但?實際操作?下?來?,甚爾發?現能夠得到的有效信息少之?又少。

    不是虛無縹緲的傳說,就是口口相傳無法驗證的謠言,沒有人曾經親眼見過精靈,也?沒有人知道一顆精靈蛋到底會意味著什么。

    除了?五條家告訴他的那棵大?樹。

    擁有古老傳承的咒術師世家,能夠記載在他們的歷史中的記錄,總比外頭各種各樣的傳言要可?靠得多。

    確實……有一探的價值。

    吧臺上的幸男聽完他們的對話,低頭看看老板,又看看甚爾。

    也?就是說……幸男眼珠子咕嚕一轉。

    這段時?間,甚爾不在家對吧。

    “去國外出差?”

    剛下?班的曉剛在餐桌旁坐下?,就聽到了?這個消息,驚奇道:“去哪里?”

    “巴西。”甚爾把一盤盤炒肉擺在自己這一面,然后把蔬菜全推到曉面前,“走海路,大?概需要一個月。”

    他們隨船去巴西一個月,回來?坐飛機就行。

    不動聲色地將面前的菜肴打亂,曉一邊把靠近自己的那盤炒青菜重新放到甚爾面前,一邊驚訝道:“怎么會這么久?”

    酒吧出國出差就算了?,走海路又是做什么?采購貨物要去巴西這么遠的地方嗎?

    “只是幫老板朋友一個忙。”借口甚爾自然早就準備好了?,“大?概是船上有重要的貨物吧,說是帶我們去學習先進技術,具體?我也?不清楚。”

    曉覺得這個理由有些牽強,但?她也?想不出什么別的緣由,“這樣嗎?”

    甚爾鎮定點頭,“嗯。”

    曉:“不準把菜再推過來?。”

    甚爾一僵,遺憾收手?。

    曉仰頭思考了?一會兒,甚爾則不動聲色地端起米飯,實際上大?腦正?在瘋狂思考對策。

    實在不行,就說老板發?瘋吧。甚爾淡定決定。

    半晌后,曉沉吟了?一下?,說出口的卻不是質疑,“那得提前幫你換點外匯才行。還有……你會說英語嗎?”

    “……”甚爾剛松懈下?來?,“不會。”

    “那就麻煩了?。”曉無意識地叼著筷子尖,“巴西的話……好像是說葡萄牙語的吧,萬一你要是走丟了?可?怎么辦啊。”

    眼見著面前人又開始嘟嘟囔囔地為他操起心來?,甚爾眼角一彎,夾起面前的一片牛排塞進嘴里。

    還是等上了?色,再給?她吧。

    收拾行李的時?候,甚爾三分鐘結束戰斗,剩下?半個小時?負責看曉忙碌。

    “你可?是要在船上待一個月呢!這些行李怎么夠啊,快把外套也?帶上。”曉氣急敗壞。

    “啊,還得帶個保溫杯才行。”

    “牙刷牙膏……明天去買新的吧。”

    “海上能打電話嗎?是不是要去辦新的卡?”

    “藥物也?要帶足了?,萬一生病了?怎么辦?”

    甚爾坐在臥室的木地板上,看著曉從左邊跑到右邊,又從右邊跑到左邊,突然一個伸手?撈住她的大?腿,單手?把她摟進了?懷里。

    “還早著呢,后天才走。”甚爾低頭,湊上前去在曉的鎖骨上咬了?一口,另一只手?曖昧地在她的小腿上細細摩挲,“你不覺得我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嗎?”

    一個月,接下?來?他們即將分離一個月。

    他們在一起才兩個月呢。

    雖然如此,但?曉總覺得他們好像已經一起度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

    長到已經習慣了?回家時?的燈火,習慣了?分享床鋪的另一半,習慣了?成為對方的喜怒哀樂,也?習慣了?互相之?間深入骨髓的索取……

    在此之?前,他們都沒有想過,自己的生命中會突然出現這樣一個人,會與自己那么相近,以至于?還沒有開始分離,皮膚就已經開始陣陣顫栗。

    就像是緊緊相貼的磁鐵被強行分開,在尚未完全遠離的時?候,若隱若現的吸引力眷戀地不愿放手?,隔空留下?看不見的思念。

    半夜,曉疲憊地陷入了?沉睡,甚爾隨意一瞥,卻突然發?現被他們凌亂的衣物蓋住的行李箱上,似乎有什么堅硬的東西凸了?出來?。

    甚爾翻身下?床,把衣物扔到一邊,發?現行李的最上方,正?是那件被曉叮囑帶上的外套。

    外套是春秋季節用的長外套,考慮到海上風大?,曉特地幫他從衣柜里翻了?出來?,此時?還來?不及整理,口袋里的東西凌亂中掉出來?了?一角。

    是曉曾經的醫院胸牌。

    把胸牌拿在手?中左右看了?看,甚爾眼中突然閃過一絲笑?意。

    相比于?最初嶄新的模樣,甚爾手?上的胸牌已經有了?很?明顯的磨損,四個角變得更加潤滑,還有一個小小的裂痕,似乎是不小心磕到的,照片和字體?也?有些模糊,看上去像是曾被人不斷摩挲過,以至于?連漆都掉了?。

    說起來?,那個時?候正?好是早春,也?許是忘了?,也?許又是有什么別的原因,這個胸牌一直都放在這個口袋里,后來?到了?夏天,外套被脫了?下?來?,他也?不再需要把胸牌拿出來?了?。

    甚爾想了?想,把胸牌重新塞進外套口袋里,然后仔細地將它疊好,放在行李箱最底下?,心想這算是整理好的部分,之?后曉應該不會動了?吧。

    然而當他抬頭一看,卻發?現整個行李箱除了?這件外套全都亂七八糟的,倒是顯得它突兀起來?。

    甚爾:“……”

    第二天,曉驚奇地發?現行李箱已經被整理好了?。

    “你做的?”曉難以置信。

    甚爾:……這很?值得驚訝嗎?

    沒空吃驚平時?總東西亂丟的人今天怎么突然轉了?性,曉趕時?間,連甚爾做的早餐都沒吃幾口,就匆匆準備離開了?。

    甚爾抬頭看鐘表,“還早著吧。”

    曉在玄關處急忙穿鞋,“我要去周圍的書店一趟。”

    甚爾奇怪,“做什么?”

    曉一本正?經地嗔怪道:“當然是買葡萄牙語的書啦!”

    眼見著曉急忙離開,甚爾站在原地待了?一會兒,忽然就笑?了?一下?。

    他還是去洗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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