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邪神大人和他的小祭品◎
七月盛夏,陽光照在一望無際的蔚藍海面上,波光粼粼,太陽光暈細碎氤氳。
自從期末月復習停止了社團活動,白霧有一段時間沒出來看風景了,此刻心情放松扶著圍欄眺望海面,純白裙擺與長發一起隨海風飄動。
看到遠處海面浮著幾個泡泡,掠過幾抹白色,白霧定睛看了看,連忙回頭, “哥哥你看……”
燈光閃過,照片定格在這一瞬間。
白霧怔了下,驀地笑了,牽著他的手腕走到圍欄邊, “不用一直給我拍照啦,你看那邊,是不是白鯨群。”
巫伏目光掃了掃, 嗯了一聲, “它們要去俞旬島區附近的海灣。”
白霧抬眼看他:“去那里做什么?”
青年語氣平淡:“繁衍。正常白鯨繁殖期在2月到5月之間, 但俞旬島附近海域及外海常年溫度極低,時間會推遲到更溫暖的4月到7月。”
白霧若有所思,幾秒后拿出手機記錄了數據,而后抬起濕潤的眸子看他:“那你也是因為溫度低才在那里筑巢的嗎?”
邪神大人睨她一眼:“不是,只是太無聊了隨便找了個沒人的地方睡覺,這片海域溫度低是因為我的影響。”
白霧:“……”
壞蛋水母隨地大小睡是吧!
白霧拉著他坐下,有些好奇他的過去,畢竟他都活了大幾千年了,那經歷的事情一定很多吧。
她倒了杯冰汽水吸了一口, “哥哥,你以前平時都做什么?”
巫伏白皙指節撥弄著鏡頭調試著,“睡覺,打架。”
白霧嗯嗯點頭,然后等他的下文,結果等半天沒等到,眨巴眼睛:“?沒了?”
他抬起漆黑的眸子,微疑:“你想還能有什么?”
白霧咽下汽水,比劃了一下,“就是,除了這些平時沒什么喜歡做的事嗎?比如去哪里玩,跟別的古神聊天,再不然是喜歡的古神之類的……”
“沒有。”
他冷聲打斷她,語氣微沉,像是對她的話有點不滿,“我只喜歡過你一個。”
白霧一愣,耳尖微微發燙。
她其實比誰都清楚他對于感情的青澀,牽手、擁抱、親吻這些都是和她一起慢慢探索的,只是她無端的就是會產生這樣莫名其妙的情緒,她自己也覺得很奇怪。
她嗓音含糊起來:“我只是舉個例子,一種可能啦,畢竟幾千年的時間遇到的人肯定很多,說不定就碰到了讓你心動的人或者……”
“不準隨便罵人。”
白霧愣,看他:?
青年漆黑的眸子不悅瞇著,一條觸手已經探了出來,抬起她的小臉,“我看起來眼光有那么差?還是你覺得我是跟那群繁殖期的白鯨一樣,會定時發情? ”
“沒有沒有。”
惹他生氣了,白霧連忙搖頭,捉住他冰涼的粉紅觸手貼了貼臉頰,軟聲哄他。
不過他說……眼光?
邪神大人被哄了一陣,才冷哼一聲,語氣傲慢,“你以為我誰都隨便喜歡嗎?我喜歡的當然是最好的。”
白霧:?
她指了指自己:“你是指我?”
邪神大人睨她:“那不然?”
白霧默了默:“……”
這就是戀愛腦的世界嗎,情人眼里出西施。
不過經過這么一聊,雖然白霧不想承認,但內心還是像青檸氣泡水附著在杯壁的微酸氣泡,升騰炸開,濺出一點青澀微甜的汽水。
白霧垂眼攪了攪吸管,慢吞吞的:“哥哥,你以前經常打架嗎?跟別的古神?”
black那里得來的信息,古神有秩序之分,大多數都是混沌中立,小部分像洛斯那樣的守序之神,而記載中的邪神卻只有他一位。
粉紅觸手纏在她手臂上,青年忍住了親她的念頭,輕輕摩挲著,“嗯,都打過。”
白霧戳了戳觸手,小臉嚴肅:“暴力不可取,以前就算了,以后不可以隨便打架,能講道理還是要講道理。”
“好。”
青年輕松應了一聲,看著她的小臉,終于還是沒忍住把她撈進懷里抱著,在她頸窩蹭著。
白霧:“……”
粘人精!-
故地重游俞旬島區,這次白霧不再是第一次過來時狼狽局促的樣子了,站在臺階上,心態輕松順著港口看著遠處海面絢麗的晚霞。
“之前我坐在這里,不小心叫了你一聲,你忽然出現,嚇了我一跳。”白霧坐在長椅上,指了指臺階的位置。
巫伏從她腦袋上拈下一片花瓣,“你當時在做什么?”
“唔……”
遠處公交車行駛過來,白霧背著手站起來,語氣嬌俏,“在想你是不是變態,印記要印在大腿上,印的還是你的名字。”
她轉過眼,“現在證實了,你果然是個變態~”
公交車停穩在面前,白霧投了兩枚硬幣進去,笑著跟司機打了個招呼,“叔叔,晚上好。”
司機大叔一愣,盯著她幾秒才認出來眼前這個穿著漂亮白裙子的銀發女孩是一年前那個渾身臟兮兮的小姑娘。
“是你啊,”司機大叔笑起來,“閨女,之前我跟我媳婦兒出院后一直想找你感謝你,結果怎么都找不到,正好今天,叔一家請你吃個飯。”
白霧推拒,卻拗不過司機大叔的熱情,說什么都要請救命恩人吃飯,白霧也只能答應下來,跟司機大叔和他的妻子一起吃了飯。
“現在想起來當時真是神了,醫生說要是晚一點就救不回來了,閨女你是學醫的么,怎么就能提前五分鐘看出來我要發病了呢,我自己一點感覺都沒有。”司機大叔感慨。
白霧看了眼旁邊給她夾菜的青年,她總不能說是她當時懷里抱了個神吧。
吃過飯,司機大叔兩人還想感謝她,錢白霧沒收,拗不過他拿了一些他們自己做的特產。
白鯨街跟一年前相比熱鬧了不少,路上都是人。
飯后消食逛白鯨街,白霧去洗手間回來,忽然看到倚著圍欄的清冷青年身邊多了幾個拿著手機的女生,看樣子是在要聯系方式。
透過人群縫隙,看到青年的神情陰郁,不耐煩三個字就直接寫在臉上了,似乎是說了一句什么,幾個女生卻沒有悻悻散去,仍站在他身邊。
白霧走出來的時候,他目光一下落在她臉上,從人群中快速走了過來,牽住了她的手。
幾個女生似乎是怔愣了一下,這才離開了。
白霧笑著看他:“邪神大人這么受歡迎啊~”
青年牽著她手的指骨緊了緊,半垂著漂亮的眼,語氣悶悶的,“我什么時候能轉正?”
白霧一愣,她還以為以他們現在的關系已經是熱戀中的男女朋友了,畢竟他們連最親密的事都做過了。
……是她表現的還不夠明顯嗎?
白霧把他牽到無人的角落,輕輕眨了下眼:“怎么了?”
青年幾乎擁著她,腦袋搭在她肩上,有點重。
周圍沒有燈,光線昏暗,他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頸側,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還是低沉的清冽嗓音,語氣聽起來卻無端覺得有些委屈不滿的意味。
“我說我有女朋友了,那些人類不相信。”
白霧有點失笑。
明明有情緒的應該是她才對,怎么反倒是他控訴起來了。
她伸手戳了戳他的手指,“戒指和小頭繩呢,你已經丟掉了?”
“沒有丟掉,都放起來了。”
白霧溫聲:“你戴上這些就不會有人不相信了,也不會有人來搭訕你了。”
“我知道。”
白霧一怔,“那為什么不戴?”
“因為你會不喜歡。”
白霧愣住,聽到肩頭青年悶悶沉沉的聲音,“我知道,只有正式的情侶關系才能戴這個。”
……所以沒有她的同意,他就一直忍耐著么。
白霧安靜了許久,被他牽著的手緊了緊,在他耳畔輕聲開口:“哥哥,你放在哪里了?”
“巢穴里。”他回。
白霧笑了下,另一只沒被牽著的手抬起來,指尖點了點他的心口,“哥哥,我能去看看你的巢穴嗎?”
答案當然是理所當然的同意了,邪神大人不覺得自己的巢穴伴侶有什么不能看的地方。
相反,他也很期待給她看自己的巢穴。
就像雄鳥為了求偶會向心儀的雌鳥展示自己精心筑造的巢穴和財產一樣。
嗯,人類也是如此。
夜幕降臨,島心湖一片平靜幽藍,月亮清亮亮地倒映在中央,微風吹動樹影晃動。
時隔一年,重新回到這座島。
白霧看著湖邊不遠搭著的幾頂帳篷,走進去看了看,跟一年前相比沒什么太大的變化,里面的東西還是嶄新的。
白霧戳了戳床邊的水墊,睨了一眼邪神:“那時候你不睡水墊,反而投懷送抱,主動鉆進我懷里讓我抱著睡。”
邪神大人看了她幾秒,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是你睡著的時候哭著抱我的。”
雖然他也不討厭就是了。
白霧微怔,想明白后笑起來,眉眼彎彎,“那時候我老做夢夢見我那只兇巴巴的兔子玩偶,兔耳朵戳著我臉讓我不許哭,所以是你啊。”
邪神大人:?
“你抱著我,心里想著那只丑兔子玩偶?”
怎么說的她好像個腳踩兩條船的渣男一樣,白霧失笑給他順毛,“現在不是已經換成你了么。”
她湊近輕輕附在他耳邊,嗓音軟綿綿的,“哥哥,我現在夢里的是誰你還不清楚嗎?”
前幾天宅家不出放縱的時候,夜晚基本上睡不了覺,而因為夜晚的勞累,白天困倦昏睡時女孩總會迷迷糊糊軟軟地叫他,央著他輕一點。
巫伏沒忍住,親了親她的唇瓣,輕輕哼了一聲,炸起的毛輕而易舉就被順好了。
巢穴在海底,女孩就算會游泳也潛不了那么深,他索性在她周身弄出來個不會破的大泡泡,牽著她的手,帶著她慢慢潛下去。
這樣的視角實在新奇,白霧正觀察著,越潛周圍光線越昏暗,上層還是明亮月光照亮著的水層,往下就漸漸沒有光了。
她還沒說什么,周圍幽藍色的泡泡漂浮起來,照亮周圍,游移挪離,慢慢在面前構成了一座螺旋的光橋,在海水中光怪陸離,像萬花筒里的螺旋色彩,格外迷幻。
白霧眨巴著眼,一路上看著漂亮的海底迷景,一瞬間有些恍惚這到底是不是現實。
潛到海底,邪神大人為了能讓她自由行動,抽空了巢穴的海水,牽著她落到地面上。
白霧站穩,抬起眼,近距離看到了這座海底巢穴的真實相貌。
巨大的、漂亮又華麗的建筑群,怪異到極點卻又讓人挪不開眼,極盡奢華糜麗,她好像一個誤入大人國的小人一樣,眼前的建筑讓她第一時間感覺到的不是探究,而是震撼。
與其說是巢穴,不如說是一座城。
一座海神之城。
白霧目光緩慢挪向身邊的青年:“……隨便找了個地方睡覺?”
邪神大人有些忐忑不安,悶聲解釋:“……以前有更漂亮的巢穴的,但是因為打架……壞了,你要是不喜歡這個的話我再……”
白霧:“……”
她終于知道為什么他對人類的巢穴那么看不上眼了,跟這個相比,她住的簡直是鳥窩。
白霧戳戳他的胳膊,“不帶路領我看看嗎?”
青年一頓,“好。”
正要牽著她去看,抬手還沒碰到她,女孩濕漉漉的緋紅眼睛望著他,眨巴了下眼。
“哥哥,你能表演一下那個嗎?”
邪神大人疑惑:“……什么?”
白霧眉眼彎彎:“就是變回原形呀~”
她輕輕眨了眨眼,語氣像是撒嬌一樣。
“我都陪你玩學長學妹角色扮演了,你就陪我玩一下''邪神大人和他的小祭品''吧,哥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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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可是我還有更過分的沒做呢。”◎
巫伏聽著女孩的話,微微沉默下來。
她很少請求他什么,這個請求對他來說也并不難,但他卻有些猶豫遲疑,漆黑的漂亮眸子看著她。
“……你確定嗎?”
白霧輕輕眨眼,點頭,銀白發絲跟著輕輕晃動。
“嗯!”
沉默良久,面前的青年忽的抬起手,溫涼指節輕輕覆上她的眼,遮擋住了視線。
眼前一片漆黑,聽覺就變得清晰起來,白霧聽到耳畔有細微的“咕嘰”聲,像是粘液滑動摩擦的聲音,周圍的空氣也一下變得陰冷了下來,她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意識變得恍惚起來。
覆著她眼的溫涼指腹換成了什么更冰涼的、滑膩的東西,漆黑的視野里開始出現大大小小的白點,密密麻麻交織在一起,拖著沉重的意識緩慢沉入這張大網中。
熟悉的感覺,就像第一次在暴風雨中的燈塔里,雷電驟白,她隔著巨幅玻璃看到那條猩紅龐大的觸手。
又過了幾秒,眼前緩慢亮起模糊的光線。
他輕輕松開了她。
白霧慢慢抬起眼,滿目的猩紅一下撞入眼底,與他相比她實在太過渺小了,她站在地面上只能看到幾條巨大的猩紅觸手,盤踞在面前。
最近的觸手相隔她幾乎只有一米的距離, 濃烈的迷幻氣息涌入她的鼻腔, 鉆入肺腑,使她眩暈。
撲通、撲通。
白霧聽到了自己忽如其來的心跳聲。
急促地一下接一下,聲音大到幾乎穿過耳膜,無法抑制地劇烈跳動著。
接受著女孩沉靜打量的視線,邪神大人格外不安,觸手都無處安放。
他已經全部收起了觸手上的尖刺,顏色也盡量變淺一點了,她會害怕嗎?
會覺得他是怪物嗎?
會……討厭他嗎?
白霧看著眼前的猩紅觸手,呆了好幾分鐘,咬了下舌尖才清醒過來。
還好跟他待久了多少有點免疫力了,他似乎也有所收斂,觸手乖乖地盤在一起。
離得太近,站在地上這個角度看不到全貌,白霧往后退了好幾步,站遠了一些,視線慢慢往上眺望,看到了他的全部。
與粉紅水母的整體形態差不多,就是要大了幾百倍,去掉了可愛,詭麗可怖至極。有了他作參照物,他身后怪異綺麗的海神之城才有了點“巢穴”的樣子。
“……”
邪神大人看著女孩不斷往后退,退了十幾米,愣了一下,觸手僵硬起來,周身的氣息也冷了下來。
……她果然討厭他這幅樣子。
他垂下眼,心里有點情緒翻涌,正要變回來,視線里的女孩忽然又小跑了回來。
“你……”
他微怔,剛想開口,才出了個聲,就看著女孩一路跑到他的觸手前,直到快要撞到時也沒停下,反而速度加快了點,白裙子飄動。
然后……
跳起來一下撲到他觸手上,兩條細胳膊結結實實抱住了他的觸手,身子微陷進柔軟的猩紅觸手里。
同時小臉貼在觸手上蹭了蹭,哼唧了一聲。
邪神大人:! ?
女孩蹭了沒一會兒就沿著觸手滑下來了,她伸手試圖抓住觸手再爬上去,但上面的粘液滑溜溜的,試了好一會兒也沒能上去。
于是她抬起無辜的眼,可憐巴巴地開口:“哥哥……”
巫伏用一條觸手輕輕托住她的腰,把她送到她要爬的那條觸手上,看著她扶著觸手慢吞吞地在觸手上面小心翼翼站穩,然后……玩起了蹦水床。
巫伏:“……”
玩了好一會兒蹦水床,她在觸手上坐下歇了歇,然后忽然手一推,順著他的觸手一路滑了下去。
巫伏以為她是不小心掉下去的,連忙接住她,把她小心放到地面上。
女孩卻忽然又抱住他的觸手,小臉緋紅,抬起亮晶晶的眸子看著他,“再來一次!”
“……”原來是把他當滑梯了嗎?
在邪神身上滑滑梯,換成一年前的邪神,她恐怕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但放在現在的邪神大人身上,他選擇了縱容。
托著女孩放在高一點的觸手上,主動擺好了滑梯的角度,看著她整理了下裙擺,坐在觸手上。
在她笑意晏晏滑下去的時候,他輕聲問:“……不害怕嗎?”
滑到底的時候被柔軟觸手接住,白霧整個人撲在觸手里,語氣輕松,“害怕什么,這不是有你會接住我嘛。”
似乎是聽出來他的語氣有點奇怪,她揉了揉觸手,仰起小臉,“還是說你在問我怕不怕你?”
她驀地笑了,“可是你是我男朋友欸,我干嘛要害怕自己的男朋友。”
她戳戳觸手上的吸盤,“難道你會傷害我嗎?”
“當然不會。”他極快地答。
白霧眉眼彎彎,“那不就好了。”
巫伏看著她柔軟笑著的眉眼,擔憂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觸手小心地貼了貼她,輕輕嗯了一聲。
這樣的軀體在從前不覺得,現在覺得格外不方便,也讓他有點煩。
不能抱她,不能親她,連觸碰都要特別小心,不然就會傷到她。
“不過——”
白霧忽然話鋒一轉,“我現在的確該害怕你。”
巫伏:?
她眨巴了下眼睛,“畢竟我現在可是被冷酷無情的邪神大人抓回巢穴的可憐祭品呢,邪神大人你說是吧。”
盯著女孩的眼睛,在看到她眼底十足的興味后,巫伏緘默了兩秒鐘,身形變小了許多,觸手纏住了她的腰,把她抓了起來。
他聲音極冷,帶著怒氣:“誰準你隨便亂跑了?”
白霧身體顫抖著,微微咬著唇瓣,泛起白,“邪神大人、我見您一直沒有吃過東西,我想尋找食物,為您準備晚餐。”
女孩說話時被纏住的腰肢細微動了動。
“不需要,少自作聰明。”
巫伏冷哼一聲,拿了個金籠子出來,把她丟了進去,關上籠門,語氣冷冰冰,“記好了,下次再逃出來你就會付出相應的代價。”
說完,他觸手卷著籠子,朝巢穴深處走。
白霧被關在籠子里,這個高度能清晰地透過籠柱看到周圍怪異綺麗的建筑,她手抓著籠柱,輕聲問:“邪神大人,我不是您的食物么?您為什么不吃了我,而是一直把我關起來。”
邪神大人頓了幾秒,“現在沒胃口。”
白霧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是夏天天氣太熱了所以沒食欲么。”
“這樣,我為您做一些消暑的小點心怎么樣?”
邪神大人這下沒理她,沉默著帶她來到了海神之城最中央,一個足有幾百米直徑大小的、堆疊滿華麗寶石供休憩的漂亮巢穴。
他把玫瑰金粉籠子放在巢穴一角,然后恢復了身形,在巢穴里盤踞休憩,觸手伸展。
或許是同意了她的提議,白霧推了推籠門,開了,走出去在巢穴里逛了逛,看到了一個做點心的小桌子,上面放著做點心的材料。
她就做了些薄荷潮糕出來,做好后輕聲叫了下,“邪神大人。”
盤踞在巢穴里休憩的邪神大人睨了她一眼,變小了身體,差不多成了粉紅水母的樣子,觸手卷著潮糕吃下。
白霧輕輕眨了下眼:“大人,味道怎么樣?”
邪神大人冷哼了一聲:“勉強。”
白霧見他確實吃下去了,忽的笑了一下:“邪神大人,您還真是沒有防備心呢。”
她微微歪了下頭:“還是說,您覺得我這樣廢物的存在,無法對您做什么?”
邪神大人一頓,丟下潮糕,語氣冷凝起來:“你在這里面放了什么?!”
白霧語氣輕軟:“只是一點讓我能和您稍稍平等一點的東西罷了,比如……”
她眉眼彎彎,慢生生繼續:“讓您失去神的力量,變成和我一樣的普通人。”
話音剛落,邪神的身軀慢慢縮水變小,像粘液一樣涌動變幻,只是轉瞬之間,就變成了一個青年的樣子,坐在巢穴里。
他怔愣,隨后冰冷的目光扎在她身上,“你竟然敢……”
話剛說到這,女孩慢慢走到了他面前,指尖挑起了他的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輕笑了一聲。
“藥都下完了,現在才質疑敢不敢是不是晚了點?我的邪神大人。”
這是何等的羞辱,就在不久之前他們的位置還是互換的,他在籠子外倨傲地看著卑微的她。
而現在他卻絲毫沒有行動的能力,只能看著她羞辱自己。
邪神大人眉頭緊皺:“你想做什么?”
白霧指尖在他下頜處游移摩挲了下,語氣沒什么情緒,“在此之前,我只是看你不怎么順眼,想讓也嘗嘗成為祭品任人宰割的感覺,而現在……”
她指節勾起他的下巴,逼迫他仰視著自己,對上那雙熔金色的漂亮眸子,看著青年過分出色的容貌,輕輕嘖了一聲。
白霧指腹稍稍用力,“我改變主意了。”
她另一只手戳上他的胸口,指尖在心口處游移,路過一點凸起,輕輕按了按,滿意地聽到了他一聲悶哼。
白霧眉眼彎了彎,繼續動作著。
“你長得不錯,細皮嫩肉的,而且還是第一次變成人,什么經驗都沒有,玩起來一定很有意思。”
手指揪起來一點,拈著拉長,然后再松開。
僅僅是這樣的動作,青年的皮膚就泛起了紅,指尖游移到喉結處,指甲剮蹭了幾下弧玉般的喉結,止不住的喘息聲就在耳畔響動。
“邪神大人,只是這樣就受不了了嗎?”
白霧笑著微微低下身,在他耳邊輕輕吹了口氣,“可是我還有更過分的沒做呢。”
說完,她盯著青年熔金色的,翻涌著情緒的瞳眸。
手上的動作一時停住了。
沉默了幾秒,她還是開口。
“邪神大人,我也不要求你能多掙扎難堪,演成貞潔烈夫,但好歹別露出一副期待的樣子吧?”
【作者有話說】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政治選擇錯了5個10瓶;Bright、vv、橘子夫人1瓶;
第113章
◎神明在愛意中慢慢失控。 ◎
邪神大人的演技是白霧見過的最爛的。
抓她的時候, 她只不過姿勢不太舒服輕微動了一下,他就立刻把她放下了。
看起來冷酷無情地把她丟進籠子里,結果籠子里鋪著厚厚的粉色柔軟絨墊。
觸手抓著籠子朝巢里走,還特意選了個最佳觀景角度,放下的時候動作還是慢慢的,生怕她這個祭品被震到了。
還有,哪有邪神這么好騙的,連檢查一下都沒有,給什么就吃什么,啊嗚一口炫。
白霧想,如果他去娛樂圈做演員一定混不下去,只能當個漂亮花瓶。
青年還被勾著下巴,冷白下頜緊繃著,聽了她這話微微瞇起眼,他看著她,明明現在處于下風的人是他,眼神卻不像是落入陷阱的獵物反而像是游刃有余的獵人。
像在狩獵前玩///弄獵物一樣,語氣冷冰冰卻又緩慢:“人類,我的確很期待你接下來想做什么。”
攻守之勢轉瞬變幻,白霧眼里驀地燃起了一點興味。
她笑起來,“邪神大人不是無所不知么,要不要猜猜我想做什么?”
青年眼底劃過嘲諷, “人類弱小不堪,報復的行為無外乎都與他們短暫的生命有關,只可惜, 即使現在失去了神力, 你依舊不可能殺死我。”
白霧眉眼彎彎, 語氣惋惜,“那還真是可惜了呢。”
她指腹在他心口游移,忽的重重揪了一下,“不過我想做的可不是這些,邪神大人您猜錯了呢。”
“我不是說了么?您看起來這么''可口'',我當然是要好好享用。”
說著,她抓著他的衣領拉起來,動作粗魯把他推進本來是用來關她的籠子里,青年身體一下陷進厚厚的粉色絨墊里。
她抽了條桌子上綁禮物盒的紅絲帶,跟著壓上去,攏著他的兩手舉過頭頂,絲帶纏緊手腕,綁在了金粉籠柱上。
還精細地打了個漂亮的蝴蝶結。
綁完之后,白霧滿意地欣賞自己的作品,慢悠悠地看他,細白指節捏著他的臉端詳:“邪神大人是不是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親身住進了自己打造的籠子里。”
青年沒理她。
白霧也不惱,低笑了一聲,指節從他臉上挪開,落在他的衣領上,一顆一顆解著扣子,露出冷白的皮膚。
直到上衣扣子全解完,她的手開始慢悠悠地作起亂,指甲或輕或重地剮蹭著分明的肌理。
過了片刻,邪神冷冽目光看著她的小臉,有些無趣起來,興致缺缺:“你想做的就只有這樣?”
白霧微微瞇起眼,在他耳畔咬字:“這不是念在邪神大人沒有經驗的份上,讓您先適應一下嗎。”
“不過您既然覺得無趣了,那我就省略這些步驟吧……”說著,她輕輕咬了下他的耳垂,小手也跟著探進衣服布料里,指節微微收緊摩挲。
青年不可抑制地悶哼了一聲,頸間皮膚也跟著升溫了一些。
白霧笑了下,含住他白皙的耳垂,嫣紅唇瓣溢出含糊不清的嗓音,“您現在覺得如何呢?”
邪神大人從喉間溢出夾雜著氣音的冷哼:“不過如此。”
白霧聽完,又咬了一下他的耳垂,往后退開時滿意地看到原本白皙的耳垂現在充血通紅。
她抬起眼跟他對視,發現他的目光也是清明且冰冷的,仿佛是在印證他剛剛所說的話。
“藥效最多持續一天,你想好之后怎么死了嗎?”他冷冷道。
白霧倏地笑了一下,像是在跟他對著干一樣,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一手輕輕捏了捏他的臉蛋。
“邪神大人博學多識,那有沒有聽過人類的一句話,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你……唔。”
這個吻來的猝不及防,女孩柔軟的唇瓣堵住了他的話,不過卻并沒有深///入,只是在唇瓣淺嘗輒止,溫軟舌尖掃過唇角,親了一會兒就分開。
她指腹抵著他的唇,煞有介事地品鑒:“唔……您的味道不錯,很甜。”
說完,她的手動作忽的頓了一下,白霧實在不能當作沒感觸到,微微挑起眉笑道:“原來您喜歡聽這種話啊,真是讓人意想不到。”
邪神挪開目光,冷哼:“我只是在想該用什么樣的死法處置你這個膽大包天的人類。”
“這么不專心可不行,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
白霧笑的眉眼彎彎,又捏著他的下巴親了一口,十足十的流///氓架勢,玩的差不多了,繼續接下來的步驟。
海底沒有光,只有數不清的幽藍色的泡泡在周圍浮動,照亮著整個海神之城,也照亮了他們所在的金粉籠子。
泡泡像魚一樣悠閑,慢吞吞地將海水吞下,又慢悠悠地吐出,像是在玩著什么游戲似的,帶出綿密的白色小泡泡,漂浮在幽暗海水里。
細碎的、粼粼的幽藍色波光映在瞳孔里。
漂亮又迷幻。
像一場誤飲毒藥后的幻夢。
白霧看著他繃緊的下頜和抿緊的唇,靠近他,輕聲笑著,語氣緩慢,“邪神大人,您現在又覺得如何呢?”
高高在上的邪神大人現在雙手被桎梏綁住,淪為了階下囚,還遭受著如此羞辱,卻仍然傲慢著,從緊抿的唇里慢慢吐出幾個字。
“不過如此。”
白霧看著他被禁錮住的雙手指節攥的死緊,平日里這種時候早就冒出來的觸手現在還一直不見蹤影,為了滿足她的玩心一直壓抑著,順著她的心思演到現在,任由她鬧。
她心里驀地軟了些。
白霧傾身靠過去,滿滿環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止不住地輕笑,笑聲輕軟。
邪神大人還在戲里,啞著嗓冷聲:“你也就只能趁現在多笑一會了。”
“那也是快樂過了,這么想,把我的快樂建立在邪神大人您的痛苦上,我就是雙倍快樂了,沒有比這更值的買賣了,您說是吧?”
白霧輕快應下來嗆他,靠在他肩頭,說完這些,像是沒忍住一樣,在笑音中忽然極輕極快地說了一句。
“巫巫,我好像有點喜歡你。”
話音剛落,她像是自己都愣住了,輕輕顫了下眼睫,還沒來得及再說什么找補,忽然感覺到了什么,手指緊緊掐住了他的肩,唇瓣溢出一聲嗚咽。
白霧一口咬住了他的肩,指甲幾乎陷在他的肉里,足足過了好幾分鐘她才稍微緩過來,眼尾泛紅掛著淚珠。
她張口,卻結巴的說不出話,“你、你……”
溫涼的手扶住了她,紅絲帶還掛在指節間,青年就這么環抱住她,也顧不得配合她的演戲了,沙啞的聲音悶悶沉沉落在耳邊,先是道歉:“對不起,我沒忍住。”
然后迫不及待地追問:“你剛剛說的是真的嗎?”
白霧對于這個問題有些逃避,連忙轉移話題,摸了摸曾經停留過蝴蝶的地方,微鼓著泛紅,“……這怎么辦?要是……”
邪神大人親了親她的耳朵安撫她,“別擔心,不會有事的。”
他的權柄是“新生”,本就能控制細胞增生,連別人的細胞都能控制,更別提是自己的。
他把這些跟她說了,白霧聽完,倒沒懷疑他說的話,他性格傲慢是不屑于騙人的,只不過她有些疑惑。
“那之前你為什么每次都在外面?”
青年抱著她分開,“因為你好像很害怕的樣子,一直很緊張,這樣或許能讓你有個心理安慰。”
白霧:“……”
她表現的有這么明顯嗎?
青年垂著眼,輕輕碰了碰幽藍色蝴蝶曾經停留的地方。
明明已經不再喂食了,但小蝴蝶好像吃的太飽了,懨懨的不動,而且還格外貪心,剩余的蜜糖都屯在巢里。
這樣的經歷也是頭一回,邪神大人也有些無措。
雖然他可以確保不會有事,但小蝴蝶的樣子看上去格外可憐兮兮,紅著眼睛,眼尾淚珠晶瑩。
“哥哥……”
巫伏試著戳了戳小蝴蝶,試圖催吐,但小蝴蝶卻絲毫不給面子,他只能用粉紅觸手跟小蝴蝶玩耍。
等它玩開心了,趁它沒有防備的時候,打開它屯食的巢,拿走所有儲存的蜜糖。
幽藍色泡泡在空氣中繾綣浮動,光線照亮金粉籠內的場景,白霧看著他垂著眼睛神情專注給小蝴蝶催吐,耳根紅成一片,緊緊抓著他的手臂。
她腦子也糊成了漿糊,顫著眼睫,忽然道:“哥哥,我上次說的需要節制的事你還是得考慮一下,你看你,這次才半個小時。”
正擦著手的邪神抬起眼:?
白霧看著他熔金色的眸子忽的加深了些,還有些迷糊,“怎么了嗎?是我時間記的不對嗎?唔……好像還沒有半個小時。”
清清冷冷的青年丟掉紙巾,盯著她的小臉,兀的,聲音極淡地笑了一聲。
然后……
然后白霧就用足足三天三夜的時間,全方位無死角地了解了一下邪神大人到底有沒有虧虛。
對此白霧表示:“……”
她無話可說。
后來在每一聲討饒被堵回口中時,她都在復盤后悔,肯定是當時太困了腦子抽了才說出的蠢話。
這也就更印證了那句話。
不論是人類還是邪神,只要是雄性,都經不起質疑。
……
海上的月亮格外的明亮,又大又圓的銀月倒映在海面上,清冷銀輝在高樹的枝葉打下一層陰翳。
潮汐從海灘退去,白霧坐在礁石上,微風吹動裙擺,她懶洋洋窩在男朋友懷里看月亮和滿天繁星,享受這寧靜的夜景。
她忽然想起來,“哥哥,我之前給你的戒指呢?”
巫伏一愣,把戒指和粉色兔子發結都拿了出來,白霧先從他手里拿了發結,戴到他手腕上,然后拿起那枚戒指,一點一點推到修長白皙的指節上。
戴好之后,她眉眼微彎,牽起他的手端詳,“好了,這樣你以后就是有女朋友的人啦。”
身后青年安靜了許久,慢慢輕聲嗯了一聲,像是情緒全都埋藏在眼前平靜的海面里。
白霧正要繼續窩在他懷里犯懶,面前忽然出現了一抹幽藍,青年指節捏著一枚漂亮的觸手環繞的銀戒指。
他聲音低低的,嗓音微啞:“這是給你的。”
白霧微怔,這幾天他都時時刻刻待在她身邊,沒時間去買戒指,她抬眼問,“你什么時候準備的?”
“元旦的那天。”
白霧眼神微滯,那不就是他發現她一直在欺騙他的那天嗎?
事情早就已經過去了很久,想來,那時候痛苦的并不止是她自己,兩個人都有點蠢,他不肯低頭,而她不肯放過自己。
有些話其實不說也沒關系,但她還是想說。
緘默了幾秒,她聲音有些低落,補上了遲來的道歉:“對不起,一直都在欺騙你。”
青年微怔,微微低頭,在她額頭親了一下,“沒關系,你只是為了活著而已。”
他早就已經不在意這件事了,不如說他其實很支持她的做法,聰明的剛剛好,不愧是他喜歡的女孩。
他也不在意她騙他的事。
或者說,他當時只是被“邪神被卑微祭品欺騙”這句話給束縛了,反而強行忽略了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
不管她做什么,他都覺得可愛。
就算是再騙他一百年都完全沒問題。
他停頓了下,緩慢出聲,溫聲向她表達自己的歉疚,“我也很對不起,那時候把你關了起來,一直在逼你做不喜歡的事。”
明明他自己也舍不得,喜歡到發瘋,但就是在意那該死的面子,怎么都不肯低頭,因此傷害了她,讓嬌艷的玫瑰因此枯萎。
白霧輕笑了下,像是學著他的語氣,“沒關系,我知道你只是不懂感情,因為也沒人教過你該怎么喜歡一個人。”
她也沒想過,他原來真的會那么喜歡她,不是一時的興起,也不是虛偽討好下引起的錯覺。
是真實的愛。
兩人說完,安靜對視著,誰都沒有再開口,但好像又說了很多。
距離好像也拉近了許多,像云層輕輕覆住了月亮。
時間慢慢流淌。
月亮在黑暗中跳舞,夜空的星星好像也在雀躍。
巫伏捏著那枚戒指,“要戴嗎?”
“當然要。”
白霧伸手,搭在他手心里,“你幫我戴。”
她低頭看著手指上漂亮的戒指,盯著上面鑲嵌的幽藍色寶石幾乎挪不開眼,這樣通透純凈的色澤她從來沒有見過。
“好漂亮,這是什么寶石?”
微涼指節順著她的指縫鉆入,十指相扣,巫伏牽著她的手放在了心口。
“是這里的血。”
白霧怔愣,倏地抬起眼來,撞進了一片灼目的熔金色中。
在她的指腹下,能清晰地感受到緩慢沉穩的心臟跳動聲。
撲通,撲通。
好像和指間的戒指共鳴,一快一慢,交替著狂烈跳動著。
聲音大到幾乎穿過她的耳膜。
她才忽然意識到。
那好像是她的心跳聲。
海風悠悠地吹,夜晚的空氣帶著些微涼意。
白霧慵懶窩在他懷里,感受著他身上好聞的氣息將她團團包裹,整個人都放松下來。
青年也眷戀擁著她,兩只手交握著,兩枚銀戒指貼在了一起,距離近的能感受到對方的心跳與呼吸。
巫伏怕她著涼,攏了攏蓋在她身上的小毯子,忽然聽到女孩一聲極輕的嗓音,裹挾在微涼海風里,像是囈語,被海風的聲音完全遮蓋住。
但是他卻聽到了,緩慢的心跳聲兀的加快。
連呼吸都變得紊亂起來。
她說。
“好像也不止一點。”
沒忍住。
如羽毛般的輕吻落了下來。
神明分明克制著,清醒著。
卻又在愛意中慢慢失控,深深陷入甘之如飴的玫瑰陷阱中,不愿掙脫。
……
神明的血壤荒蕪腐敗,寸草不生。
但即使是再腐敗的土壤,有了愛意灌溉,也能在紅月照耀下新生出最嬌艷的玫瑰。
【作者有話說】
兔子女仆和小巫巢穴寫完了,戀愛日常就到這里了,這下是真的沒了
剩下的是番外:1、小松鼠和牧云篇
2、山神的新娘(平行世界),小巫意外當山神多了個小白霧當新娘,好好照顧長大后再吃掉(征集的讀者想看番外)
3 、小松鼠篇寫完后在最后會有一個小白小巫一群人團建的總集番外(大團圓)
4 、不確定還會不會有什么新的腦洞,有想看的可以評論說一下,斟酌筆力會挑能寫的寫,沒有的話就是上面這些了,啵啵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鶴歸5瓶;臻2瓶;橘子皮、融融之棘、近光1瓶;
第114章
◎人類幼崽不可以挑食。 ◎
下午,太陽將將落山。
從山頂看過去好像太陽隱進了朦朧云層里,映出一片暖金色云團。
時至六月,陰安山山頂的櫻花樹快要開敗了。
一名看起來大約四五歲的小女孩站在樹下仰頭看了許久,動作小心地爬上樹,用小藥剪剪下幾枝粉白的櫻花,再慢慢爬下樹,小短腿踩到大青石上,順著滑下來。
藥簍里滿是藥草和新鮮蘑菇, 女孩把這幾枝櫻花插進藥草空隙里, 把小藥剪收好,背上藥簍熟練地下山。
昨天下了一場雨,山路不太好走,女孩動作慢吞吞的。
不過也就只有下雨后才能摘滿滿的蘑菇, 她想,今天可以喝好幾碗蘑菇湯了,吃不完的還可以曬成蘑菇干, 可以吃好多天。
額頭隱隱作痛,她擦了擦臟兮兮的小手,試著摸了摸腦袋,摸了一手血痂。
還好早上那群小孩砸的傷口已經不流血了,她把帽子往下拉了拉,蓋住那片傷口。
婆婆和阿媽被山神懲罰相繼去世后, 那群人越來越看她不順眼了,鎮上到城里坐車的錢不夠,她還要再攢攢錢才能離開村子。
女孩在心里盤算著該把瀉藥下在村子的哪口水井里,好讓他們安生幾天。
走到半山腰的時候差不多天已經黑下來了。
晚上的山林很不安全,女孩加快腳步走著,山里卻忽然起了濃霧,林間不見一點月光,只有黑洞洞一片,看不清路,隱約還聞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女孩小心走著,看到一塊寫著“陰安神社”的石碑時松了口氣,神社下面鋪了一段很長的青石板路,她只要順著走下去就好了。
走到神社附近,她還沒踩到青石板上,周遭忽然驚起一陣凄厲驚懼的鳥叫聲,歇息的鳥雀紛紛振翅起飛,四散而逃。
女孩被嚇了一跳,小手捏著背簍背帶,在黑暗中視線環顧四周,一轉眼,透過打開的院門,看到了神社里居然有光。
一道幽藍色的光線忽然亮起,照亮了神社的院子里,女孩看清里面的場景瞳孔微縮。
數條黑色的、蠕動著的長條狀東西穿透了一只黑貓的身體,黑貓被穿透架在空中,鮮紅的血順著滴滴答答墜落,在地上聚成一灘。
“啪嗒、啪嗒。”
穿透黑貓身體的東西好像還是活的,蠕動著、黏糊的,發出“咕嘰”的聲音,像是給予折磨一樣緩慢絞緊黑貓的身體。
而更令女孩震驚的是,那只黑貓竟然會說話。
它看向神社里面,并沒有注意到身后的她,好像是在看著誰一樣,念念有詞:“邪神大人,咱就是說也沒必要這么暴躁吧,那石頭也就吐槽了你一句,就把人揍的不能自理這一下得躺幾百年。”
“幾百年不見,你這脾氣是絲毫沒變好啊。”
幾百年……?
女孩驚異,以為眼前的場景是幻覺,抬手揉了揉眼睛,目光順著看向神社里。
黑貓和那些黏糊糊的黑色東西擋住了大半視野,透過縫隙,隱約能看到神社里的雕像旁站著一個人。
隨著一聲石頭碎裂的響聲,那道人影似乎拿到了什么東西,轉身走出來。
黑貓還在碎碎念念:“揍也就揍了吧,畢竟是它先惹的你,行,它活該,但揍完還來拆人老家搶人東西,巫伏,你這就多少有點不道德——”
聲音戛然而止。
像是失去了耐心一樣,幾條黑色瞬間絞緊黑貓將它絞殺,女孩一怔間,黑色已經如潮水般褪去,連帶著黑貓都被吞噬殆盡。
如果不是地上那灘血提醒著她,她或許會以為剛剛的一切都是錯覺。
沒了視野遮擋,她清晰地看到了神社里的,被那只黑貓稱之為“邪神”的他。
青年正從黑暗里走出來,身后龐大的雕像碎了一地,他手中握著一顆血紅的寶石,材質似玉非玉,內里通透,隱隱流動著光暈,看上去格外漂亮。
但他似乎不太滿意,垂眼看了一眼,神色有些嫌棄。
見他走了出來,女孩屏住呼吸,她躲在樹叢后面他應該看不到的。
她正這么想著,誰知下一秒,青年似有所感抬眼看了過來,冷銳視線精準地鎖定到了她身上。
女孩猝不及防撞上一雙熔金色的眸子,背后猛地一涼,有一瞬的眩暈,腦袋昏沉起來。
等她意識清醒時已經是在幾秒后了,背上的藥簍掉在神社地上,蘑菇和藥草滾落在血灘當中。
她被之前絞殺黑貓的黏糊東西纏住,轉瞬之間就被抓到了青年面前。
巫伏垂眼看著面前的小女孩,他早就注意到那里有氣息了,只不過太過微弱,他還以為是什么不懂危機躲避的小動物,沒想到竟然是個人類幼崽。
這種弱唧唧的人類幼崽隨手一捏就能弄死,不過巫伏卻并不打算動手。
一是他沒有弒殺弱者的癖好,更別提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孩,殺了她反而丟他的身份。
二是如果隨便殺了人類,那只蠢貓估計又要煩他幾十年,不得清凈。
巫伏正要丟下她離開,女孩忽然抱住了他的觸手,仰起一張稚嫩的小臉看他,一雙緋紅色的眸子清澈透亮。
“請問您是山神大人嗎?”
巫伏看著她通透的緋紅眸子,好像手里的血紅寶石都黯然失色了起來。
這個人類幼崽倒是生了一雙漂亮的眼睛。
他微微瞇起了眼,看到了漂亮的東西,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回答她的話,“是,怎么?”
這座山現在是屬于他的了,那他的確也能叫做山神。
女孩顫了顫眼睫,像是鼓足了勇氣開口似的開口,嗓音軟糯,語氣怯生生的,“我、我是您的新娘。”
巫伏一頓,看著她覺得有意思起來,觸手卷起她的小臉,“你知道新娘是什么意思嗎?”
女孩連聲應:“我知道的。山神的新娘是從小選定的,等到成年之后就會嫁給您,一輩子守著您,我阿媽就是您的上一任新娘,她死了之后,就由我來接任。”
說完,像是怕他不信,又急急忙忙伸手指了指身后掉在地上的背簍,“我、我來就是為了給您送花的。”
她說話的時候巫伏一直在看著她的眼睛,既然這座山都是他的了,那這個人類幼崽也該是他的才對。
巫伏視線掃過去,在藥簍里看到了幾枝粉白櫻花,他觸手松開她,“去給我撿回來。”
女孩邁著小短腿噠噠噠跑過去撿起來,有一點沾到了地上的血,往自己身上蹭干凈才跑回來,小手攥著幾枝櫻花抬起來遞給他。
“給您。”
巫伏手指撥弄了下粉色花瓣,看她眼神怯怯的,不輕不重哼了聲,“今天就不計較你亂闖的事了,回家去吧。”
女孩乖乖地應了一聲,走到散落在血泊里的蘑菇邊,問:“山神大人,我可以撿嗎?”
巫伏看了眼:“撿吧。你撿這些做什么?”
“做蘑菇湯,剩下的曬干做蘑菇干。”
巫伏蹙眉:“你吃這些?”
女孩眨了眨眼睛,不明白他什么意思,撿好之后站起來,慢吞吞點頭,“是呀,我一直這么吃。”
巫伏看了眼她細細的胳膊腿,天天吃草,怪不得這么瘦小。
搜尋了一下附近,機靈點的動物都跑遠了,只找到了一窩兔子,巫伏抓了只肥兔子出來,丟進她背簍里。
他冷聲丟下一句話,“明天再來神社參拜。”
女孩一怔,小手抓著背帶點點頭,乖巧道:“好的,山神大人。”
第二天女孩如約來了,還帶來了一捧開的正盛的花,淡藍色的,花瓣繁盛簇成一團。
女孩仰著白生生的小臉,怯怯地說:“山神大人,這是繡球花。”
她仰起臉,巫伏才注意到她額頭的傷口,兩指寬的血痂格外礙眼,他蹙起眉:“怎么弄的?”
“不小心磕到了。”女孩輕聲。
笨手笨腳的人類幼崽。
神社原先佇立著雕像的地方換成了一臺精致漂亮的座椅,很寬很大,足以讓人躺著睡覺。
巫伏慵懶坐在上面,單手支著下巴,手指動了動,伸出一條觸手把她卷住放到旁邊,指腹蹭了些觸手上的晶亮粘液,捏著她的小臉抬起,抹在額頭傷口上。
女孩也絲毫不反抗,就乖乖地任由他抹。
巫伏喜歡她的乖巧,人類幼崽向來以哭鬧煩人著稱,這個自稱他新娘的人類幼崽卻不哭不鬧,跟個小兔子似的。
他垂眼看了眼她緋紅色的眼睛。
嗯,更像了。
抹完之后傷口愈合,女孩抬手摸了摸腦門,稚嫩的小臉一愣,茫然眨巴了幾下眼睛,呆呆的,似乎是覺得不可思議。
巫伏看著她這幅沒見過世面的樣子,心情很好,在今天她離開時又給她抓了只兔子。
之后每天女孩都會來參拜,來的時候都會帶上花,有時候是一捧,有時候是幾枝。
巫伏也每天都會給她抓兔子吃,但讓他奇怪的是,女孩還是瘦瘦小小的,沒有長胖。
……或許是他的飼養方式有問題?
思索了一下,他去人類社會買了一本人類幼崽飼養指南回來,翻看完才明白人類幼崽成長需要很多營養,兔子只有蛋白質。
于是第二天,他給女孩抓了一只老母雞。
嗯,燉雞湯很有營養。
然后是水果,各種各樣的水果,每天送不同的適合人類幼崽吃的水果。
在送了大半個月的老母雞和水果后,他覺得她差不多也該吃膩了,翻看飼養指南,羊肉也很有營養,他捉了一只小羊羔送給她。
女孩看著小羊羔,沉默了很久,抬起眼看他,怯生生問:“山神大人,我可以不領回家嗎?”
巫伏睨了她一眼,“不行。 ”
飼養指南上說了,人類幼崽不可以挑食。
女孩輕輕吸了口氣,表情有點蔫蔫的,“好吧。”
照常下山回到山腳的竹屋,女孩牽著咩咩叫的小羊羔,把繩拴在竹屋柱子上。
然后走到屋里,抱了比自己還高的一大捧草出來,走到竹柵欄圍著的兔子窩里,把草灑在食槽里,十來只兔子一窩蜂竄出來,埋頭狂吃。
她看了看,最早帶回來的那兩只兔子已經懷上小兔崽子了。
女孩喂完兔子,又去屋里的編織袋里用盆挖出來一盆賣雞蛋換來的錢買來的飼料,走到另一個竹柵欄圍著的雞窩里,把飼料倒在食槽里。
趁十幾只母雞吃飯的時候,走到雞窩里面,撿了十幾個雞蛋放盆里,走出雞窩。
最后,她倚著柱子,拿著草喂餓的咩咩直叫的小羊羔,看著它一口一口吃著草。
她想。
明天說什么都不能再領回來一只了。
【作者有話說】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 十年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快樂的影啊30瓶;鎢銥20瓶;君莫笑14瓶; . 2瓶; Tinaxrj 、蕊婭、躲風、歸夢繞秦樓1瓶
第115章
◎女孩撲過來抱住了他。 ◎
女孩的這個想法在第二天的確實現了, 山神并沒有再給她小動物讓她領回家飼養。
因為當她捧著花一路忐忑構思該怎么說能讓他不生氣的時候,推開神社的門,一仰頭,發現山神并不在這里。
女孩懷里捧著還沾著露水的野薔薇,就這么邁著小短腿,在神社里到處找他。
后院系滿紅繩的桑樹下沒有。
掛滿鈴鐺的四方風亭下沒有。
神社漂亮華麗的座椅下面……也沒有。
女孩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看到座椅上面放了好幾籃水果。
之前山神每天都會給她水果,也是用這樣的籃子裝著,女孩明白,這是給她的。
只不過他人去哪了?
在神社里等到傍晚,他還是沒出現,女孩把野薔薇放在座椅上,帶著這些水果下了山,回到自己的竹屋。
繼續喂兔子、喂雞、喂小羊羔。
然后吃了飯,用山泉水洗了顆桃子,坐在竹屋臺階邊晃著小腿,慢慢啃桃子吃。
攢的錢已經夠多了,她可以去鎮上坐車離開陰安山了,但是山神怎么辦?
通過那天黑貓說的話來推斷,他的脾氣應該很差,別人只是說了他一句, 他就把人狠狠揍了一頓。
她那時候害怕極了,才騙他說自己是他的新娘,希望他放過她, 所以這段時間他送她水果讓她養小動物, 應該都是因為她是他的新娘。
如果知道她騙了他, 她不是他的新娘,他會不會生氣把她殺死,就像婆婆和阿媽一樣?
女孩垂著圓圓的眼,稚嫩的小臉上神情惆悵。
她想過就這么坐車離開陰安山,但是他是神欸,她去外面他應該也找得到的吧。
想了半天沒想好到底該怎么做,女孩吃下最后一口桃子,站起來,洗了洗黏糊的小手,回到竹屋里睡覺。
第二天,她照常采了一捧野花,從山腳爬到半山腰,推開神社的門。
華麗座椅上安靜地躺著那捧野薔薇,微微蔫了一些。
山神還是不在這里。
像是根本沒有回來過一樣,座椅上的野薔薇位置都沒動,也沒有多出新的水果。
女孩眨巴了幾下眼,還是等到傍晚,把花放在座椅上,才下山回到竹屋。
第三天,依然如此。
山神還是沒有出現。
傍晚時女孩慢吞吞下山,在心里想,他會不會不會再回來了?
這樣的話她離開這里也沒關系吧?
再等三天,三天他還沒有回來的話,她就收拾離開這里,女孩想。
但她卻沒能再等上三天。
因為這晚,她回到竹屋正坐在小板凳上喂小羊羔,幾個村民舉著火把忽然闖進了她的小院子,嚇得小羊羔咩咩亂叫。
領頭的是村長,身后跟著兩三個男性村民,緊接著一個身穿奇怪繁復服飾頭戴銀冠的巫師走了進來,身后兩個村民端著白符和六角鈴鐺。
女孩看到他的一瞬間身體瑟縮了一下,眼底閃過害怕,但還是站了起來,勉強出聲:“你們來我家做什么?”
村長蒼老的聲音冷銳:“最近村里一直出現偷盜事件,村里的雞、羊莫名失蹤,果不其然就在你這里。”
兩個村民過去抓著雞拎出來,“沒錯,這個花紋就是二華家的雞,還有這只羊,耳朵缺了一塊,就是李大爺家剛丟的小羊。”
女孩瞪大眼睛,這些明明是山神給她的,這些人分明是在胡說八道。
“村口那家只有一只雞,我早上路過它還在,還有李大爺家的那只羊是公羊,怎么可能生小羊。”
村長的拐杖杵了杵地面,冷哼了一聲:“滿口胡言,證據確鑿了還在狡辯,果然是妖孽。”
“上次心慈放過了你,結果你不僅害死了神婆婆,還害死了自己的母親,如今還做出了偷盜的事,再放任你在村子里遲早都是個禍害,今天說什么都不能再放過你了,去,抓起來。”
兩個村民應了一聲,朝女孩走過來。
女孩見狀,知道村長這次是鐵了心,根本沒打算聽她說話,心底一涼。
門口也有村民把守著,她根本逃不掉,只能掏出小藥剪揮舞著,“都不許過來!”
但她說到底只不過是一個四五歲的小孩,怎么可能敵得過兩個成年男人,劃傷了一個人的胳膊,卻被另一個趁機抓住了手,折了她的胳膊,小藥剪繳了丟在地上。
骨折的胳膊疼的厲害,女孩吃痛,小臉驟成一團。
村民毫不留情地把她手綁在身后,連同整個人都緊緊捆在了一根圓木上。
上次險些被火燒的記憶涌了上來,女孩濕潤眼底染上濃濃的恐懼,奮力掙扎著,蹬著腿。
村長見她這么不老實,讓村民把她腿也捆起來綁在了圓木上,豎在院子中央,在下面堆上了柴火。
巫師在院子周圍灑著符水,灑完之后,拿起白符朝她走了過來。
女孩盯著他手里的白符,眼底的懼意更甚,顫抖著稚嫩的嗓音喊:“我是山神的新娘,你們這樣對我,會觸怒山神大人的!”
巫師的臉隱在帷帽里,只露出一雙陰毒的眼睛,冷笑了一聲,“山神的新娘?被選中的新娘已經死了,而你是新娘背叛山神留下的孽種,是山神大人最厭惡的存在,就憑你也妄想成為祂的新娘?別做夢了!”
巫師微微瞇起眼,語氣似是回憶般:“真正的新娘是那么純潔,漂亮,干凈,是我親手替祂老人家挑選出來的,本來應該是最完美的新娘。”
說到這里,他的語氣陰沉起來,聲音從牙縫里擠出來,尖銳刺耳像指甲劃過玻璃,“可惜,她背叛了山神,跟一個不知哪來的混小子鬼混,變得骯臟,污穢了!”
“如果不是她,山神大人本來會嘉獎我的,也會賜福整個村子!”
女孩氣火攻心,“你這么想討好山神,怎么自己不去當新娘!說白了就是自私自利,強行犧牲別——唔唔!”
巫師用布團堵住了她的嘴,冷笑,“上次就看出來了,小孽種巧舌如簧,擅長說話蠱惑人心,堵住了嘴看你這下還怎么妖言惑眾。”
女孩怒氣上涌:“唔唔唔!”
但她卻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著巫師在她身上貼滿白符,然后一圈一圈纏上浸著燈油的白布條。
纏好之后,巫師退開,村民在柴火上潑了油。
村長一聲令下,村民用火把點燃了柴火。
巫師晃著六角鈴鐺在她身邊轉圈,口中念念有詞念著聽不懂的咒語。
火焰在眼前跳動,炙燙的溫度蒸烤著她的身體。
在燈油的作用下火勢很快蔓延,不過短短幾分鐘洶涌得火舌就已經高高躍起,朝她撲來,要將她吞沒殆盡。
女孩只能靜靜看著這一切發生,什么都做不了,眼底滿是絕望。
濃煙嗆入口鼻,她被嗆得悶聲咳嗽,緋紅眼底潤濕一片,視線也朦朧起來,逐漸缺失氧氣,腦袋昏沉。
奇怪的,腦海里忽然閃回了很多記憶。
是這段時間和山神的。
雖然她總是害怕暴露自己不是他新娘的事實,跟他待在一起時一直小心翼翼的,但不可否認的是,跟他在一起的時候很輕松。
她怪異的眼睛,阿媽清醒時都會害怕,婆婆也總是讓她低著頭別仰頭跟人說話。
但他卻總是讓她仰著臉和他對視,自然地盯著她的眼睛瞧,有時候還會用黏糊糊的東西輕輕碰她的眼皮,從來沒有覺得害怕過。
他不會朝她投石子、丟菜葉,也沒有緊緊掐過她的脖子,把她溺在盆里。
跟他待在一起的時間里,他總是在旁邊悠閑地看她做各種事,采藥草,挖筍子,甚至是看她坐在小凳子上啃桃子。
有時候心情好了,還會掐一朵小花別在她耳朵上。
山神大人和他們都不一樣。
他不覺得她是怪物。
意識慢慢昏沉下來,連被燒傷的痛和骨折的痛都慢慢感覺不到了,女孩緩慢眨了下模糊的眼睛。
他……他的名字叫什么來著?
相遇第一天的夜晚,那只黑貓提到過他的名字。
……巫伏。
女孩在心里緩慢又遲鈍地慢慢念了出來,像是已經對此感到滿足了,慢慢閉上了眼。
……
“邪神大人,打架還分神,你也太不把他們放在眼里了吧。”
黑貓懶洋洋窩在云朵里,甩著尾巴,看著眼前的經典場面——五位古神為友出氣大戰邪神。
太典了,他記得上次數十位古神聯合起來討伐他,還是在兩千年前,結果全軍覆沒,被打的哭著回家躺板板。
這次的五個因為原身的緣故喜靜,常年隱居著,沒參與上次的討伐,顯然不知道邪神的可怕,一看到好友被欺負,天真地扛著武器就來了。
至于結果……洛斯目光波瀾不驚地看著邪神單方面完虐這五個古神,毫不意外。
雖說他是秩序之神,但這他真管不了,畢竟他又打不過邪神,誰實力強誰說話唄。
算了,反正也死不了,最多挨頓揍,黑貓這么想著,舔了舔爪子,慢條斯理給自己舔毛。
不過這幾個跟石頭精玩的好的都是植物系的古神,別的不擅長,就是回復高,抗揍。
這都被揍三天了,還頑強抵抗著,嗯……洛斯默了默,這份毅力放在什么地方不好,放在挨揍上。
終于,到了傍晚的時候,這幾個古神終于扛不住了,一個個倒下。
洛斯見狀伸了個懶腰,正打算把這群“尸體”打包送回老家躺板板,看到邪神慵懶從座椅上站了起來,走到其中一名趴在地上穿著破爛粉衣服的古神面前。
洛斯以為他還想打,連忙:“差不多就行了吧邪神大人,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啊——”
話音未落,他聽到邪神冷淡的嗓音:“變回原形。”
洛斯和粉衣服古神都是一愣。
粉衣服古神雖然感覺莫名其妙,但怕被繼續揍,一陣牙顫,還是聽他的話變了回去。
一棵巨大的桃樹聳立起來,綠意茸茸的枝葉間掛著一顆顆粉中透紅的桃子,桃子的香氣蔓延開來。
洛斯疑惑他忽然讓人家變回原形干什么,正想開口問,看到青年眉眼冷淡,伸出數條觸手快速把桃子摘了下來,丟進口袋里,很快扁扁的口袋就被飽滿的粉桃子撐了起來。
洛斯:?
桃樹古神:? ?
邪神只裝滿了一袋就收了起來,桃樹古神見狀松了口氣。
祂的桃子每一顆都是精心照料養大的,香甜又好吃,祂有時候會送點桃子給別的友神嘗嘗,還好邪神還是有點良知的,沒有全給祂薅了。
祂這么想著,忽的聽邪神嗓音懶懶的,“看著不怎么樣,先摘這么多,好吃的話下次再來。”
桃樹古神:! ! !
完了,那祂不是要禿了!
邪神的目光緩慢向另外四位植物系古神投去,祂們頓覺背后一涼,連忙出聲:
“我原身是花蜜樹,不長果子的!”
“我是青花藤,只會開特別小的花!”
“我我我我也是,我是芍藥,只有花!”
“我是楊梅,果子很難吃的,又酸又澀!”
邪神冷冽目光掃了眼祂們,毫不留情摘了一大袋楊梅,灌了一大罐香甜的花蜜,讓芍藥神用盡最后一點神力開了一大叢芍藥花,用青花藤扎成一束花。
五個古神信心滿滿地來,家底空蕩蕩,狼狽回了老家躺板板。
洛斯看他扎著花束,奇怪地問:“你最近在干什么?以前怎么沒見你喜歡吃這些東西,還扎花。”
巫伏垂眼看著花,心里在想著陰安山的那只人類幼崽。
以她的食量來說,那只小羊應該夠她吃兩三天的,離開前他還留下了很多水果,應該餓不著。
巫伏收起花束,抬起眼來,語氣極淡地說了一句,“養崽。”
洛斯跟他認識已久,能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來一點不尋常的興味情緒,聽了他這話尾巴都被驚得豎起來了。
“養、養什么?”
巫伏懶得再說一遍,把要帶回給人類幼崽的東西都收起來,正打算回去,忽然聽到了一道聲音在叫他的名字。
他一怔。
是女孩的聲音。
聲音虛弱,低低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斷氣一樣。
……
巫師搖著鈴鐺,眼含精光盯著火舌吞沒中央那道小小的聲音,心里升起痛快的感覺。
村長拄著拐杖,有些擔憂看他:“姬巫師,那個妖孽說自己是山神的新娘,我們這么做,會不會觸怒祂老人家?”
巫師哼:“她怎么可能是山神大人的新娘,只不過是怕死才說謊想唬住我們的而已,怪物的話不必當真。”
“我們是在幫山神大人清除臟東西,祂又怎么可能動怒呢,說不定還會心情大悅,嘉獎我們呢!”
話音剛落,周身的空氣一瞬間陰沉了下來,像被壓下了千斤重的東西,黏膩厚重,在場的人都直不起腰來。
暴雨轉瞬傾盆而下,澆滅肆虐的火舌,頭頂烏云壓山高山欲倒。
白光幾乎在眾人腦袋上閃過,雷鳴聲在山間回響,震耳欲聾。
被暴雨澆息的白煙中,一道黑影緩慢浮現,眾人視線看過去,一個青年懷里抱著嬌小的女孩走出來。
村民們還沒反應過來,身旁忽然一道凄厲的慘叫,是從巫師口中發出來的,他的身體無端開始膨脹起來,像是在生長一樣,轉瞬間就長出了十幾條手腳、手背上長出腳,變成了異形的肉球怪物。
但他意識似乎還是清醒的,清晰地看著自己的身體不斷變成這樣,并且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村長和村民都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村長想到女孩說的那句話,連忙丟了拐杖跪下來,“山神大人請您恕罪!一切都是姬巫師指使我們做的!”
巫伏臉色陰沉著,怒氣噴薄而出,這群人類竟然敢這么對她,他再晚來一會她就要被燒死了。
緊趕慢趕過來的黑貓剛好過來,眼睛一掃就明白了情況,他懷里的肯定就是他養的崽了,他離家三天,崽就差點被這群人弄死了。
洛斯捂了捂眼,怎么不管是神還是人,都喜歡在邪神跟前作死呢。
他往后退了退,不打算阻攔邪神,畢竟守秩序的前提是對方是無辜的,而眼前這些人類一看就沒一個無辜的。
不過他很好奇,“你們為什么要燒死她?她才幾歲,一個小孩。”
巫師現在還在經受痛苦折磨說不出話,村長被嚇得抖得像個篩子,不敢有半分隱藏,從頭到尾說了個完整。
洛斯聽完皺了皺眉,還沒說什么,聽到旁邊正垂眼給女孩治愈傷口的青年冷聲開口:“去把他們都綁起來。”
貓貓神:?
把他當苦力是吧?
黑貓輕輕哼了一聲,一甩貓尾,把這幾個村民和村長都綁了起來,跟女孩之前一樣捆在圓木上。
巫伏檢查著女孩身上的傷,除了燒傷,手臂竟然還被折斷了,他周身的冷氣愈發沉下來,“把他們全身的骨頭都打碎。”
貓貓神:“……”行吧,苦力當到底。
他認命地拿著根棍子在幾人身上敲來敲去,村民們痛苦嚎叫起來,還伴隨著不斷的求饒聲。
他聽的刺耳,撿起地上臟兮兮的布挨個塞進他們嘴里,這次總算清凈了,他繼續拿著小棍四處敲敲,確定骨頭都碎掉了。
別說,這還真是個技術活,邪神只讓他把骨頭敲碎,沒讓他把人弄死了,他還得留心著不那么用力,生怕不小心把他們腦袋敲掉了。
巫伏給女孩把傷口都治愈了,看著恢復白皙的小臉,正要再檢查檢查還有沒有哪里受傷,女孩輕輕“唔嚀”了一聲,顫了顫眼睫,抬起了眼。
巫伏看著她:“還有哪里不舒服?”
模糊的視線慢慢變得清晰起來,她緋紅色的眸子有點怔怔地看著他,“……沒有。”
奇怪,身體沒有一點痛。
她緩慢眨了眨眼,“山神大人,我已經死了么?”
巫伏把她抱起來,讓她看向那排柱子上綁著的人,“要死的是他們。”
迷糊了一會,女孩意識也清醒了過來,看著那坨“穿”著巫師衣服的肉球,又看了看柱子上奄奄一息的村長,明白過來發生了什么。
山神大人救了她。
她沒有死。
巫師勉強發出聲音,“山神大人,我是您最忠誠的信徒,我——”
話沒說完,他就滾到了那排柱子的中間,只能發出痛苦的哀嚎,村民和村長也面色痛苦,眼神祈求地看著青年。
而青年神情冷淡,絲毫不為所動,捏著女孩的小臉抬起來,讓她看向他們的方向,不準她挪開視線。
“看好了。”
女孩就怔怔地看著。
看著天被火焰染金了半邊,像太陽從地平線升起,陽光劃破陰沉漆夜,照亮了整個世界。
照亮了她的小臉。
心里忽然涌出一陣難以言說的情緒。
鼻頭酸的厲害。
她勉強忍著。
被阿媽掐著脖子按進盆里的時候她沒有哭。
被叫怪物,被扔石頭,被所有人厭惡的時候她沒有哭。
直到剛剛的時候,她被綁在火架上,被火舌吞沒的時候她也沒有掉一滴淚。
明明現在身體一點都不痛,也沒有人罵她,沒有人打她,她卻怎么都憋不住眼淚,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大顆大顆地滾落。
啪嗒落在青年手背上,他一愣,垂眼看去,女孩小臉上已經掛滿了淚水,緋紅色的眸子含著晶瑩的淚珠。
他還從來沒見女孩哭過,以為弄疼她了,連忙松開手,半蹲下來把她放到地上。
從來沒有哄孩子經驗的邪神大人一時之間有些無措,正要抬手給她擦眼淚,女孩忽然撲過來抱住了他。
環著他的脖頸,小小的身子一抖一抖的,抽噎著勉強地出聲。
“謝謝你,山神大人。”
【作者有話說】
這也算是一種治愈吧()
看到一個生氣炸毛貓貓掛墜特別可愛,尾巴搖的像螺旋槳一樣,所以創了個抽獎,抽一個貓貓神(不是)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Z 20瓶;無所謂10瓶;. 3瓶
第116章
◎“……巫巫。”◎
女孩小小的身子倏地撲進懷里, 環住他的脖頸。
聽著她泣不成聲,抽抽搭搭地在耳邊說謝謝,邪神大人頓了一下,微微別開了視線,語氣冷淡。
“只是這群人類惹到我了而已。”
怎么吃了那么多飯還這么瘦小,剛剛抱起來的時候感覺輕的像空氣,巫伏掌心扶著她的背,隔著皮膚就是骨頭,摸起來一點肉都沒有。
他微微蹙起眉, 正想問她是不是又挑食了,目光忽然掃到遠處竹屋搭起的雞棚兔窩,受驚的動物成團蜷縮在窩里,竹屋邊的小羊羔跪在地上,把腦袋埋進草垛里。
邪神大人:?
他把她從身上扒拉下來,在她迷茫的目光里,語氣冰冷嚴肅。
“我不是說不能挑食么?”
女孩淚眼模糊, 眨了眨, 疑惑:“我沒有, 您給的食物我都吃完了。”
巫伏扭著她的小臉轉過去:“那那是什么?”
女孩看著兔窩,更迷茫了,一臉茫然開口:“那不是您讓我幫您養的兔子嗎?”
說到這里,她揪了揪衣角,溫吞吐字:“那個……有一天柵欄沒關好兔子跑了兩只,對不起山神大人。不過有兔子懷崽崽了,再過不久就有新兔子了!”
她說著,濕漉漉的緋紅眸子看著他,干凈的眼底滿是歉意,還有點害怕,擔心他生氣。
巫伏:“……”
巫伏忽然覺得有點好笑,像她這么笨的人類幼崽也不多見了,手指輕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沒好氣地開口:“那是給你吃的。”
這一下對女孩來說力氣似乎有點大,她腦袋猛地往后仰了一下,頭上緊包著頭發的帽子順勢掉落在地上。
銀白色的頭發頓時傾瀉而下,不算很長,剛好蓋住肩膀一點,隨著山風飄晃,在清亮月光下像一抹縹緲無形的白色霧氣。
女孩一下慌亂起來,目光躲閃,拿小手擋住頭發,想要撿起帽子趕緊遮起來。
巫伏卻先她一步,手指勾起了她的一縷頭發,在長指間轉了轉,垂眼目光含興味看著。
女孩愣了愣,看著他,剛哭過嗓音還有點抽噎,怯生生的:“您、您不覺得丑么?”
巫伏抬眼,他已經知道了她被這群人類排斥的原委,其主要原因就是因為這漂亮的發色和瞳色。
和普通人不一樣就是怪物么?
人類未免太過可笑。
他直視著她:“你叫什么?”
女孩小手緊攥著帽子:“……我,我沒有名字,他們說,給怪物起了名字就會成為有名諱的邪物,會變得難對付,危害四方。”
巫伏:“你想叫什么?”
女孩一愣,指了指自己:“是讓我給自己起么?”
她一時也有些茫然,慢慢晃了下腦袋,有些黯然,“我也不知道,我不認字。”
村子里這個年紀的孩子會去學堂里認一些字,但她因為被排斥,從來沒有去過,之前跟阿媽去過一次城里,看著滿大街的字牌一個都不認識。
巫伏思索了一會兒,長指勾著她的頭發玩,垂眼看著,忽然開口:“白霧。”
女孩眨了下圓眼,“就是白色的霧氣么?”
巫伏輕嗯了一聲,指尖在空氣中一筆一劃寫出幽藍色的字,“就是這兩個字,你覺得怎么樣?”
女孩盯著空中的兩個字,鼻頭忽然又開始酸起來了,重重地點了下頭,“嗯!我很喜歡。”
不管他起什么她都會喜歡的。
因為是他取的。
是第一個愿意直視著她的眼睛,愿意平視著跟她說話,不會說她是怪物的人。
“很好,那以后你就叫這個名字了。”
夜空中縹緲自由的白霧,不會再受任何禁錮困在深山里,也不會再被任何人抓住。
巫伏對這個名字十分滿意,試著叫了幾遍,女孩都怯生生地應了,剛開始還不安著,到后面一遍比一遍有底氣。
“好了。”
巫伏抬起眼,“現在該解決你挑食的問題了。”
飼養了一個多月,原來一口都沒吃。
小白霧鼓了鼓腮幫子,有些不滿,還是小聲:“我沒有挑食,您給我的水果我都好好吃完了。”
“我以為您讓我幫您養它們,所以才獎勵水果給我。”
巫伏屈起手指叩了下她的腦袋,用的力道比剛剛又輕了很多,看著她捂著自己腦門,哼了一聲,“蠢。”
他掃了一眼那群雞和兔,自己都瘦成什么樣了,養一群食物倒是個個肥碩。
他揪著一只肥雞的翅膀拎出來,蹙著眉,人類幼崽飼養指南上只說燉雞湯比較有營養,但是沒說該怎么做。
小白霧見狀,連忙從他手里接過來,“我來吧。”
她進小廚房,拿了一把刀出來,刀法極快地讓這只肥雞斷了氣,放在一邊放血。
手上濺了點血,她正想擦擦,看到站在廚房邊的青年正微瞇著眼看著她做這些,小身子一僵,“我、我……”
她隱約知道,這些不應該是小孩子能做出來的事情。
山神大人會不會討厭她……
她正在緊張著,沒想到青年抱臂倚在竹屋門邊,問:“為什么要先放血?”
小白霧乖乖回:“不放血的話肉會變得不好吃,煮出來都是血水,影響口感,是我之前見屠夫說的。”
不過她也沒有吃過放血的,因為她們家吃不起雞肉,吃過的肉都是山上撿來的撞死或者摔死的野鳥野兔,撿到的時候都僵了,只是能有肉吃就不錯了,不會挑食。
巫伏聽完若有所思,原來還有這樣的門道,他問:“你會燉雞湯么?”
雖然沒燉過雞湯,但小白霧燉過很多次蘑菇湯,想來應該差不多,她點了點頭。
洗了下手,從水缸里舀了幾瓢水倒進鍋里,她開始點火。
巫伏掃了眼水缸,“這些水也是你自己打的?”
小白霧往里面添柴火,“嗯吶,是那邊的山泉水,我兩天會去挑一次水。”
巫伏看著屋子里的那堆柴火,明白這些應該也是她自己撿的樹枝。
整個竹屋都透著一種簡陋至極的感覺,她原來就住在這種地方,過著這樣艱苦的日子。
看著她從鍋里舀出熱水倒進盆里,把肥雞放進去,他疑惑:“這又是在做什么?”
小白霧眨眼:“拔毛呀,不拔毛怎么吃,所以要先燙一燙,這樣好處理。”
巫伏:“……”人類吃個飯還挺精細。
看她試探著伸手戳熱水又被燙的縮回,巫伏輕哼了聲,半蹲在盆邊,拎起那只雞,三下五除二毛就拔的干干凈凈。
“行了,然后呢?”
小白霧又拿出了那把刀,蹲在盆邊,把刀插進去,開始給肥雞開膛破肚。
巫伏看著她小手抓著刀費勁半天只開了一個幾厘米的小洞,沉默了兩秒,直接用指尖劃開。
小白霧好不容易處理好了肥雞,洗干凈,邪神大人心道這下總該開始燉了吧,下一秒看到小白霧把肥雞放在案板上,踩著小板凳開始剁雞塊。
“……”人類沒有餓死真是奇跡。
很好,邪神大人看著她哼哧哼哧剁了半天弄下來個雞爪,還是沒忍住,直接給她把肥雞切成塊。
小白霧又切了點蘑菇和配菜,然后和雞塊都放進鍋里開始燉,等燉好雞湯已經是一小時后了。
她拿出一個碗,特意盛了很多雞肉放在碗里,然后開始往里添香濃的雞湯。
一旁坐在桌邊休息的巫伏滿意點頭,這回終于知道多吃點了。
小白霧小心翼翼端著碗,把這碗雞湯放在了他面前。
緋紅色的眸子像小鹿般濕漉漉的,放下勺子,聲音怯怯,“給您。”
巫伏一愣。
小白霧扭著自己的衣角,不安,“我嘗了一下味道還可以,但是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胃口。”
巫伏抬眼看她:“你不吃?”
小白霧輕輕眨了下眼:“鍋里還剩很多,等您吃完了我再吃。”
“我不需要吃人類的食物。”巫伏覺得這個人類幼崽實在笨笨呆呆的,揪著她的衣領按著她坐在凳子上,“坐下,吃飯。”
一只黑貓不知從哪竄了出來,輕巧落在桌上,“你倆這么謙讓,不如讓我來喝吧,正好也有點渴……”
話音沒落,就被倒吊在了房梁上,黑貓“嘁”一聲,“小氣鬼,給你家崽干那么多活連碗雞湯都舍不得。”
巫伏冷淡睨它:“搶小孩子的飯你就好意思了?”
黑貓:“她這不是喝不完嘛,多浪費啊~”
小白霧看著黑貓淺金色的瞳孔,“你是上次神社的貓,你也是神么?”
黑貓晃了晃尾巴,“是啊。”
它笑著看她:“小鬼,我剛剛可是幫你懲罰了那群人類,你不打算感謝我一下么?”
小白霧抿了下唇:“可是我怎么知道是你主動幫,還是山神大人要求你做的。”
這兩者的性質完全不一樣,再加上上次見,他們是對立方。
洛斯一愣,驀地笑了。
怪聰明的人類小鬼,居然一下就猜出來了。
“好吧,的確是你的山神大人讓我做的。”黑貓幽幽嘆了一口氣,“可是怎么說我也做了,不得給點苦力費么,山神大人您說呢?”
山神大人看都沒看它,把雞湯推到女孩面前,勺子插進去,語氣冷淡:“等她吃完,你吃剩下的。”
黑貓:“……”
不是,怎么整得它好像吃剩飯一樣。
小白霧畢竟是小孩,再能吃也吃不了多少,喝了一大碗雞湯就吃撐了,剩下的大半鍋都被黑貓解決了。
喝完慵懶伸了個懶腰,貓尾一甩,打了個嗝。
嘿~真香。
離開之前懶洋洋的留下一句話,“下次有這種差事還喊我哈,邪神大人。”
吃過飯,小白霧以為邪神就會離開,沒想到他支著下巴看她:“有沒有什么要帶的東西?去收拾一下。”
小白霧一愣:“要去哪嗎?”
邪神大人語氣理所當然:“離開這個破竹屋,去更好的地方住。”
……
小白霧沒想到這么容易就離開了陰安山,沒有繁雜的車程,也不需要翻山越嶺,青年只是揪著她的衣領,再一眨眼,就到了城市里。
他帶她買了新衣服,然后帶她來到一棟別墅前。
小白霧抱著自己的小盒子跟在他身后走進別墅里,開燈后,漆黑的房間頓時明亮起來,讓所有陰暗照的無處遁形。
房間地板光滑干凈,她看著自己臟兮兮的腳有些局促,不敢踏進去。
邪神大人往里走了幾步發覺她沒跟上來,以為她走累了,畢竟今天一天經歷了太多,她累了也很正常。
他走過去直接掐著她抱起來,走上二樓,小白霧坐在他手臂上,怯怯地問:“山神大人,這是您的家么?”
“不是,只是剛買的房子。”
也不算剛買,前段時間去人類社會買人類幼崽飼養指南的時候就買了,用來暫時存放水果的。
同時買的還有個牧場,飼養雞鴨牛羊的,說是這樣的食材更新鮮有營養。
打開浴室的門走進去,巫伏研究了下怎么放水,放了一浴缸的水。
看到旁邊盒子的鹽浴球,拆了一顆放進去,沒看出有什么效果,索性又多拆了幾顆丟進去。
“好了,你去洗澡吧,洗完就可以睡覺了。”
小白霧乖乖點頭,“嗯吶。”
巫伏又教了她一遍怎么用淋浴頭,就放心地走出去了,去臥室里把空空的床鋪了一下,想到她之前都是睡硬邦邦的竹床,鋪上兩層厚厚的柔軟被褥。
鋪完床,他正要坐下,忽的聽到浴室傳來在水里撲騰的聲音。
巫伏以為她溺水了,連忙開門走進去,結果看到了滿浴室的泡泡,順著浴缸不斷溢出來。
浴缸里,小白霧手忙腳亂,好不容易撥開綿密的泡泡鉆出來,伏在浴缸邊,頂著一頭白色泡泡,露出一張可憐兮兮的小臉。
她眨了眨濕潤的眼眶:“山神大人,城里人平時都這么洗澡的么?”
巫伏:“……”
雖然中間出了點小意外,但小白霧還是一個人努力洗好了澡,似乎并沒有發現這是邪神大人的失誤。
她換上邪神給她買的毛絨睡衣,并著小腿乖乖坐在床邊,等巫伏給她吹干頭發。
巫伏喜歡她的乖巧,吹干之后,撥弄著她銀白的頭發,“好了,困了吧。”
小白霧困倦的眼睛瞇起,聽到這話連忙搖頭,“不困!”
她跳下床,轉身看他,“可以請您教我寫我的名字么?”
這要求很簡單,巫伏從床頭抽了個筆記本,在紙上寫下白霧這兩個字,怕她學不會,分筆畫拆解了一下順序。
小白霧認真地看著,最后擋上步驟,學著他的樣子握筆,在紙上寫了一遍。
“滿意了?”巫伏笑了一聲,“睡覺去吧。”
小白霧揪了下衣角,“那個……可以教我寫您的名字么?我,我……”
巫伏看著她有些閃躲的眼神,挑了下眉,語氣慵懶,“行。”
他抽過她手里的筆,在筆記本上寫了一遍,跟剛剛一樣的筆畫拆解。
小白霧認真地看著,正要接過筆來練,青年的筆鋒忽然下落,寫了兩個看不懂的字符出來。
小白霧迷茫了:“這是什么?”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名字怎么寫么,上面是人類的語言,下面那個是古神的語言,至于怎么讀……”
巫伏嗓音懶散讀了一遍。
小白霧眉頭皺起,“巫嗷……?”
“是巫伏。”邪神大人難得有耐心,又念了一遍。
小白霧深吸一口氣,“巫……啊嗚!”
她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巫伏笑,揪著她的衣領把她丟到床上,“睡吧,以后有的是時間練怎么念。”
女孩是真困了,倒進柔軟的床里,不到五秒就睡著了。
巫伏給她把被子蓋上,盯著她睡熟的小臉看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門口關上燈。
他走出去,正要關上門,忽然看到女孩抱著被角,輕聲囈語。
“……巫巫。”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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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笨蛋人類幼崽。 ◎
經歷過昨晚的事, 邪神大人明白了飼養人類幼崽并不是一件十分簡單的事。
就比如最基礎的吃飯,就需要把食物精細地處理好,經過一系列的復雜流程煮熟之后才能吃,不是把食材直接丟給她就行了的。
而人類的飯也多種多樣, 蒸煮炸煎炒,花樣繁多。
邪神大人從來沒有做過飯,倚著廚房流理臺,垂眼翻看著人類食譜,微微蹙眉。
炒個菜需要放一大堆亂七八糟的佐料?還要按順序放?
……要用料酒腌一會肉, 直接炒不可以嗎?
煮粥為什么要提前半小時泡豆子?
窗外天光未亮,巫伏抬眼看著流理臺上放著的一排瓶瓶罐罐,這些佐料和食材他倒是都買齊了。
他放下食譜,既然這樣, 試試也不是不行。
一個小時后,邪神大人看著鍋里黑乎乎一片的煤球,頓了兩秒,目光緩慢挪向食譜上鮮紅誘人的糖醋排骨圖片上。
他沉默了片刻,抬手掀開另一個粥煲。
豆子和米飯糊成一團, 變成了粘稠的漿糊團,勺子插進去攪了攪,陷在了里面。
“……”
到底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
他垂眸認真思索著,忽的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踩著樓梯快速下來,在一樓客廳里跑了一圈,直到廚房門口停下。
巫伏視線掃過去, 剛好在廚房門口跟女孩對上視線, 看到她慌亂的目光在看到他時安定了許多, 小小的身體都放松了下來。
女孩穿了昨天他給她買的新衣服,一件小兔子的毛絨睡衣,在櫥窗里看到的時候他就覺得很適合她,于是果斷買了下來。
現在看上去兔耳凌亂,緋紅眸子濕漉漉的,更像一只驚慌失措的迷路小兔子了。
巫伏往下掃了眼,她沒穿鞋,光腳踩在冰涼地板上,“怎么不穿鞋就跑出來了?”
女孩剛剛跑過,輕輕喘著氣,聽到這話往后縮了縮,“我,我忘了,我這就回去穿。”
說完又一溜煙跑回了樓上,噠噠噠的。
邪神買的拖鞋也是毛絨的,看上去很可愛,小白霧怕弄臟鞋子,去浴室洗干凈腳丫才小心穿上。
昨天太累了沒注意到,身上的衣服和腳下的鞋子穿起來都好舒服,軟軟的,布料摸上去滑滑的。
睡的床也是,超級超級——軟,小白霧這么想著,又撲到床上,小身子陷進柔軟的被子里,吸了口香香的味道,滿足地打了個滾。
早上醒來她還以為這一切都是夢呢。
小白霧疊好被子,整理了下床,又下了樓。
回到廚房門口,看到青年正在倒鍋里糊掉的菜,旁邊已經倒了一鍋煮壞的粥。
見她來,分了個眼神,“剛剛跑那么急做什么?”
小白霧揪了揪毛絨袖子:“就是,我怕您不見了。”
她頓了頓,小聲補充:“就像前幾天一樣。”
巫伏一愣。
小白霧仰起小臉:“您在做飯么?”
巫伏余光瞥了眼黑煤球,冷聲:“沒有,我就隨便玩一下。”
小白霧雖然年紀還小,但已經明白了“面子”和“自尊心”這兩個詞的意思。
她眨巴了下單純的眼睛,目光看向那些機器轉移話題:“山神大人,這些是城里人做飯用的東西么?”
巫伏淡淡嗯了一聲,關于這些廚具他也是第一次用,不過他看完了使用說明,見她疑問,就教了一遍怎么使用這些廚具,有什么作用。
小白霧看著它們,眼睛都亮起來了,這神色的意圖太過明顯,躍躍欲試。
巫伏看著沒忍住笑了一聲,“想試就去試吧。”
于是小白霧就去試了,正好食譜還在糖醋排骨和紅豆粥的那一頁,她就按照食譜一步一步認真做。
巫伏倚著門框,看著小兔子踩著板凳站在洗菜池邊,小手端著盆淘洗紅豆,倒水,小心翼翼捂著紅豆不讓漏下去。
然后是抓拌切好的排骨,倒料酒,蔥姜。
注意力太過專注,兔耳連帽慢慢掉到腦后,銀白色的頭發也跟著落到嘴邊,癢癢的。
手上都是料酒沒辦法用手挽上去,她只能吹著自己的頭發,鼓著腮幫子把頭發吹走。
可惜收效甚微,不僅沒吹走,反而越吹越亂了,頭發糊了自己一臉。
“……”蠢。
巫伏屈指輕輕敲了下她的腦袋,抬手變出兩條紅緞帶,長指攏起她的頭發,把糊臉的頭發也攏到一起,從正中分成兩撮,往上調整了下高度,用紅緞帶綁住。
小白霧晃了晃雙馬尾,頭發這樣扎起來的感覺很輕快,她眉眼彎彎,“謝謝您。”
巫伏輕哼了聲:“不過是看在你笨得無可救藥的份上,稍微幫你一下。”
但很快,他口中“笨得無可救藥”的人類幼崽,做出了一鍋色相誘人的糖醋排骨,小心裝進盤子里。
然后掀開粥煲,攪了攪軟糯成沙的紅豆粥,盛了兩碗出來,甚至還多趁做排骨的時候烙了兩個雞蛋軟餅,切成小塊擺盤。
小白霧把這些都端到餐桌上,眼睛亮晶晶的,“山神大人,那些機器好方便,不用燒火,這么簡單就能做一頓飯。”
巫伏:“……”
明明每一個環節都跟他做的一樣,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小白霧輕輕眨眼,捏著筷子有些期待:“我做了很多,您要不要嘗一下?”
巫伏看著她滿含希冀的眼睛,頓了頓,偶爾滿足一下人類幼崽的請求也不是不行。
他拿起筷子,夾起一塊糖醋小排咬了一口。
軟糯酸甜,肉都燉爛了,一抿就可以脫骨。
……她忙活這么久,好像也不全是白忙,味道確實比直接吃食材好很多。
吃過飯,巫伏帶她熟悉了一下這棟別墅。
順便教了她里面各種設施的作用,冰箱是冷鮮和冷凍食材的,電視機是看各種各樣的節目的,空調是控制溫度的……
一下子學習了很多新知識,小白霧雖然腦子有點不太夠用了,但卻很開心,時不時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巫伏有一搭沒一搭地懶洋洋回答她。
“如果我一直調臺的話,電視機里的人轉來轉去會不會累?”
“不會,那只是錄像。但遙控器大概會被你按壞。”
小白霧連忙放下了遙控器。
巫伏睨她一眼:“怕什么,按壞了再買新的。”
“空調溫度為什么最低是16度不是0度?這樣降溫不是更快嗎?”
巫伏揪著她的衣領拎起來,一手打開冰箱門,讓她近距離感受了一下,語氣很淡:“進去試試?”
小白霧打了個寒顫,抬起眼,小臉嚴肅:“山神大人,不用試了,我進去待一晚的話絕對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巫伏哼笑,在這方面她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洗衣機這個烘干是怎么烘干的?放在火上烤嗎?這里面會點火嗎?”
小白霧研究著洗衣機,小手敲了敲外殼。
“用電,不是,不會。”
邪神大人已經開始了沒有感情的三連。
他坐在客廳沙發里看著小白霧在別墅里跑來跑去,雙馬尾跟著靈動晃來晃去,絲毫不覺得累一樣。
在被問出第一百個問題的時候,邪神大人終于忍不住了,伸出一條觸手卷住她小小的身子抓過來,把毛絨小兔子按在他身邊的沙發里。
“以后有的是時間慢慢研究,現在安生待一會兒,看電視。”
他說完,塞了個桃子到她手里。
小白霧乖乖接過桃子,并著小腿和他并排坐在沙發里,像之前一樣啃了一口桃子,忽的一頓。
身旁的女孩好不容易安生下來了,巫伏正欣慰著,小兔子忽然又跳了起來,一路跑去了廚房。
巫伏:?
又發現了什么嗎?
人類幼崽還真是好動。
女孩在廚房待了沒一會兒又跑了出來,在他面前站定,手里捧著一個小碗,里面是切好的桃子,還放了個小叉子。
她遞給他,濕漉漉的圓眼望著他,“山神大人,這個桃子特別甜。”
巫伏微微一怔,而后驀地笑了一聲,抬手屈指敲了下她腦門。
笨死了,知道甜也不自己悶聲吃完。
小白霧一只手捂著自己的腦門,不明白他為什么忽然敲她,難道是她惹到他了么?
她正疑惑著,青年兩只手輕輕挾住她把她抱了起來,轉眼間,她就坐在了他旁邊。
青年就著她的手叉了一塊桃子,送到她嘴邊,“喜歡吃就多吃點。”
小白霧猶豫:“可是這一個甜的我吃了您就吃不到了。”
巫伏:“不會,我帶回來還有很多,吃完了還可以現摘。”
小白霧仰起小臉:“很多?”
“每天兩個的話,夠你吃大半年的。”只是暫時存放在巢穴里,拿出來的話要在短時間內吃掉,不然會喪失靈氣。
小白霧這下放心了,乖乖抱著小碗吃著桃子,跟他一起看狗血戀愛電視劇。
“他們吵架吵的那么兇,還砸東西,為什么咬了一下嘴巴就和好了?”
小白霧咬著叉子歪頭問。
邪神大人懶洋洋的,“那是親。”
“哦。”小白霧懵懵點頭,不知道是明白了還是沒懂,繼續問,“那為什么親一下就和好了?”
邪神大人慵懶支著下巴,若有所思:“每次都是這個人類雄性親這個人類雌性,或許這是一種示威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威嚴和地位,不可侵犯和逾越。”
“所以人類雌性被親了之后,就不敢再對他發脾氣。”
小白霧長長“噢”了一聲,“有道理。”
兩人就這么一起看著電視,女孩時不時問問題,邪神大人慵懶隨意應答。
時間變得緩慢繾綣起來。
不知道過了多久,已經許久沒有聽到女孩的十萬個為什么了。
巫伏轉眼看過去,女孩窩在沙發里不知何時睡著了,小小的身子抱著毛絨抱枕,小臉乖乖靠在沙發里,睡的很熟很香。
他伸手戳了下她的小臉。
哼,吃飽了就睡的笨蛋人類幼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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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是對她最好的人。 ◎
在別墅里熟悉了大半個月, 小白霧對于這些家居設施已經完全掌握了。
可以自己用洗衣機洗衣服,自己早起踩著板凳做兩人份的飯,用榨汁機榨新鮮果汁,甚至開始對著甜品食譜研究起了烤箱。
巫伏懶洋洋倚著門看她揉面團、做小餅干送進烤箱,心情很不錯,這樣的生活比以前無聊的日子有趣太多了。
一開始只是一時興起,沒覺得自己能堅持多久,現在覺得養個人類幼崽也沒什么不好,就像養小寵物一樣。
乖巧,可愛,長著一雙他喜歡的漂亮眼睛。
烤箱打開,托盤太燙,她戴著不合手的手套搖搖晃晃端著出來,巫伏順手拿過托盤放到桌上。
“今天帶你去游樂園。”
小白霧仰起小臉,疑惑:“那是什么?”
“去了你就知道了。”
人類幼崽飼養手冊里寫了,要經常帶幼崽出去玩, 不能總是悶在家里。
而上面寫, 最適合幼崽游玩的地方就是游樂園了。
小白霧雖然不知道他要帶自己去干嘛, 但還是乖巧點了點頭:“好。”
她噔噔噔跑上樓去換衣服,這段時間山神大人又給她買了不少衣服,看到什么漂亮可愛的就通通給她買了。
她從里面拿出小短袖和背帶褲換上,又拿了頂帽子把頭發都塞在里面, 壓低帽檐,確定不起眼后這才下了樓。
巫伏見她這幅打扮微微蹙起眉,“怎么遮這么嚴實?”
小白霧揪了揪手指, “我的頭發和眼睛跟別人不一樣, 很奇怪, 出去會被當成怪物的。”
巫伏半蹲下來,掀起她的帽子,跟她平視:“有我在,沒有人敢說你。”
女孩緋紅眸子濕漉漉的,看著他,嗓音怯怯的:“可是他們會說你,我,我不想讓他們覺得你是在和怪物在一起。”
巫伏一愣。
……笨蛋人類幼崽,這種時候居然還在意的是他。
“你只是和別人不一樣,不是怪物。”
他冷哼一聲,屈指敲了下她的腦袋,“去樓上換掉,換一身喜歡的漂亮衣服再下來。”
小白霧只能乖乖去樓上換掉,換了一身粉色小裙子,帽子也摘掉了,柔軟的銀白色頭發披散在肩頭。
她走下樓,抬眼朝青年看過去,忽的愣住了。
青年慵懶站在廚房的流理臺旁,一頭銀白色頭發格外矚目,映著燈光發絲都微微發著光,修長手指在托盤里撿起一枚小餅干,隨手丟進口中。
見她下來,抬手喚了下她。
小白霧走過去,仰起小臉,“山神大人,您、您的頭發怎么……”
“心情好,換個發色,不行?”
巫伏懶洋洋隨便答了一句,把她挾起來放在空出來的流理臺上,長指攏起她松散的發絲,用粉色緞帶扎成雙馬尾。
離得近了,能看到他熔金色的秾麗眸子,還有他身上香香的氣息團團籠罩著她。
小白霧眨了眨眼睛,山神大人是她見過的最漂亮的人,對她來說,也是對她最好的人。
“行了,”巫伏撥弄了下粉色蝴蝶結,把她抱下來,“走吧。”
“好的,山神大人。”她乖乖道。
巫伏睨她一眼:“出門就別這么叫了。”
小白霧仰臉:“那我該叫什么?”
她眨了眨眼,試探著,“爸爸?”
巫伏:“……換一個。”
她又不是他生的崽,叫他爸爸干什么。
小白霧垂眸思索了一會,抬起濕漉漉的眸子,“那,哥哥?”
巫伏微頓,語氣平淡,“勉強吧。”
這還是來到這里第一次出門,小白霧有點緊張地坐在車里,小手揪著裙子,看著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后移。
她又有些期待。
游樂園……是什么樣的地方?
抱著這樣的想法,當巨大的童話城堡出現在眼前時,小白霧眼睛都亮了起來,伏在車窗上目不轉睛盯著看。
巫伏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心情也跟著好了起來,不過還是輕哼一聲,沒見過世面,比他的巢穴差遠了。
車停好,巫伏帶著她來到檢票入口。
由于兩人顯眼的發色和瞳色,以及青年漂亮到過分的容貌,排隊的人目光紛紛朝他們投來,竊竊私語。
小白霧站在他身邊,不安地攥著手指,面前的青年倒是很淡定,從檢票人員手里接過地圖和兩個小人魚徽章,半蹲下身,把徽章別到她身前衣服上。
“走了。”他平靜道。
小白霧怯怯點了下頭,下一秒看到青年朝她伸來了手。
她仰起小臉:“怎么了嗎,哥哥?”
“里面人太多,會走散。”
小白霧明白了,把小手搭在他手心,青年自然牽著她的手站起來,走在長長的氣球紅毯通道上。
穿過通道,各種各樣的游樂設施映入眼簾,遠處的童話城堡夢幻美麗,穿著漂亮衣服的童話角色扮演者,小白霧差點看花了眼。
青年把地圖展開:“想玩什么?”
小白霧看著地圖皺起了眉頭,她只看得懂圖片不認字,巫伏見狀,直接合上地圖,“那就全都玩一遍。”
小白霧猛地點頭:“嗯!”
旁邊一家人戴著小鹿發箍從路口一家店里出來,爸爸拿著相機,給妻子和孩子拍照。
巫伏目光掃了一下,過了幾分鐘,從店里出來,把兔耳發箍按在她腦袋上。
小白霧一愣,抬手扶好兔耳朵,就聽到咔嚓一聲,青年手拿著一臺粉色拍立得,長指拿著剛吐出來的相片,晃了晃,看了幾秒,滿意收了起來。
“走吧。”他重新牽起她的手。
小白霧看著他手里的相機:“哥哥,你剛剛在做什么?”
“拍照,就像電視機一樣,把人像錄下來,只不過拍照是靜止的,就像這樣。”
到小火車邊,巫伏把她抱到座位上,自己坐在她身后,抬手拍了一張他們兩人的合照,等照片干了后遞給她。
白霧捏著那張照片,眨巴了幾下眼,“哥哥,這張照片可以給我嗎?”
小火車開了,嗚嗚聲中,巫伏抬手拍了拍她的腦袋,眉眼肆意,慵懶應了一聲,“行。”
游樂園內一些刺激設施不適合小孩子玩,巫伏把除了這些的設施帶她都玩了一遍,一邊嫌棄幼稚,一邊還是跟著她一起坐旋轉木馬,玩海盜漂流。
小白霧本以為會受到別人嫌惡的目光,但卻沒有,一開始她還很緊張,慢慢就放松下來投入進去玩了。
他們還一起去了鬼屋玩,只不過兩個人都沒被嚇到。
一個是邪神,一個是從小在山里長大,還有神社,什么陰森場景沒見過。
以及邪神就在身邊牽著她呢,小白霧想,她怎么可能會害怕。
玩了一圈已經夜深了,節目單上童話城堡燈光煙花秀還有幾分鐘開始。
小白霧坐在長椅上,低頭目不轉睛看著那張照片,開心晃著小腿。
閑下來巫伏才想起來她今天晚飯還沒吃,目光掃了一圈,附近有家餐廳。
不過煙花秀就快開始了,他思索了下,“你坐在這里等一下。”
“砰——!”
煙花剛好炸開,小白霧沒有聽見他說的話,只聽到了煙花聲,抬頭看向城堡,被漂亮的燈光和煙花吸引了所有注意力。
看了一會兒,不遠處有兩個年輕女生竊竊私語,忽然朝她走了過來。
她攥緊照片,小臉繃緊起來,以為她們要說什么,沒想到兩人圍著她一臉笑意。
“啊啊啊小妹妹你好可愛啊!你是npc嗎?”
“好像那個動漫里的蘿莉白發魔女,可以跟你合個照嗎?!”
小白霧一愣,合照……?
她下意識目光尋向巫伏尋求意見,卻發現剛剛還站在她身邊的青年不見了。
小白霧:! ?
她連忙從椅子上跳了起來,根本顧不上眼前的兩個女生,目光在人群中逡巡,卻根本找不到那道身影。
“哥哥?”
小白霧一下子慌了起來。
他去哪了,怎么不見了,是不是,是不是不要她了?
她手里還攥著那張相片,在人群中穿梭著,尋找著,心臟狂跳。
她知道村子里的一些事,有的家里養不起孩子或者是孩子身體有缺陷不想養了后,就會去城里車站這種人多的地方把孩子丟在那里。
山神大人是不是也這么想的,所以今天忽然把她帶出來……
小白霧眼睛一下黯了下來,跑著的腳步停了下來。
是啊,她連普通的人類都比不上,山神大人要養肯定也是養更好的。
她攥緊了手里的照片。
照片里她倚在青年懷里,兔耳發箍剛好擦到他下巴,他一手折了下她的兔耳朵,在她懵懵的視線里照片就這樣定格。
“啪嗒。”
一滴水珠倏地掉在照片上,小白霧鼻子一酸,控制不住地掉下眼淚,身子顫抖。
“哭什么?”
青年的嗓音忽然落在頭頂。
小白霧一怔,猛地轉身抬頭,看到了他,目光呆了一會兒,兀的打了個哭嗝。
巫伏半蹲下來,略有些嫌棄地抽了張紙糊上她的小臉,“不是讓你在原地待著等我,亂跑什么?現在迷路了吧。”
他買個飯的功夫就把自己跑丟了,真是笨蛋。
小白霧抽噎了一下,“我、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巫伏沒好氣捏了下她的臉,“就因為這個,所以就哭成這樣?”
小白霧眼眶紅紅的,嗓音也悶悶的:“哥哥,我找不到你,我好害怕。”
巫伏一頓,冷然聲音有些不自然,“好了,我不是在這里,有什么好怕的,別哭了。”
小白霧輕輕點點頭。
巫伏站起來,女孩忽然主動牽住了他的手,抓的很緊,像是怕他再不見一樣。
他一邊覺得人類幼崽的心思真好懂,一邊失笑,牽著她回到長椅那邊,把買來的飯給她。
巫伏起初以為這只是一件小事,并沒有太過在意,之后帶女孩回了家,正常休息睡覺。
第二天女孩還是像平時一樣,吃飯睡覺,跟他一起看電視。
只不過他后面慢慢發現了一些不對。
只要是出門,不管是去超市還是去玩,她一定會時時刻刻看著他,牽著他的手。
白天的她總是犯困,在跟他一起看電視的時候,總是窩在他身邊挽著他的胳膊睡覺,甚至有一次做飯的時候眼皮打架,差點一頭栽到案板上。
還好他看著她,及時接住了她。
他覺得或許是她晚上睡的太晚了,把睡覺時間調整提前,八點就讓她回房間睡覺了。
但是這樣之后情況也沒有改善,女孩還是每天都在犯困,巫伏很奇怪,明明之前大半個月她都精神奕奕的,不會有睡不飽覺的情況。
于是他打算看看她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
入夜,女孩洗完澡爬上了床,蓋好被子睡覺,巫伏就在隔壁房間靜靜等著。
九點,女孩在床上安靜睡著,呼吸清淺。
十點,女孩仍睡著。
十一點,女孩仍睡著。
十二點,到了他日常休息的時間。
巫伏看了眼時間,忽然看到床上的女孩坐了起來,看了眼床頭的鬧鐘,掀開被子下床。
她目光清明,壓根沒一點睡著的樣子,顯然剛剛都是在裝睡。
巫伏微微瞇起眼,她大半夜不睡覺起來做什么?
巫伏繼續看著,女孩走到門口,抬手小心按下門把手,輕輕地開門,然后走到了他房間的門口。
巫伏:?
正疑惑間,女孩在他門口坐了下來,小小的身子小心翼翼倚著門板,縮成一團,小臉放在膝蓋上。
神情變得安心起來,好似輕輕松了口氣。
巫伏:“……”
小白霧倚著門板,能感覺到隱約的氣息露出來,香香的,讓她感覺十分放松。
自從上次游樂園的事件過后,她就開始失眠了,整夜整夜的夢都是他知道了真相,不要她了,把她丟下,怎么也睡不著。
坐在這里,一是他身上的氣息讓她感到安心,二是好像這樣做就能讓他不離開自己一樣。
雖然她也知道,如果他真的不要她了,不是這樣就能改變他的想法的。
小白霧下巴抵著膝蓋,十分沮喪。
如果他知道自己騙了他,她根本不是他的新娘,他一定會當場把她這個謊話連篇的人類丟掉吧……
“唔!”
后背忽然失重,門被打開,小白霧兀的向后倒去。
在腦袋要砸到地板的時候,被青年揪著衣領拎了起來,抓進屋里,放在床上。
“你在我門口做什么?”
猝不及防被抓包了,小白霧有點慌,磕磕巴巴的:“我……我睡不著。”
巫伏都要被她氣笑了,天天不睡覺來他門口蹲著,怪不得白天犯困,“那來我門口蹲著就睡得著了?你怎么不抱著我睡呢?”
小白霧一愣,期期艾艾:“可,可以嗎?”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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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嗯,都聽哥哥的。”◎
“可、可以嗎?”
女孩坐在床邊,小手緊攥著自己的睡衣,怯生生地問出這句話。
巫伏微怔,他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她居然會把他說的反話當真。
他垂眼看著她,女孩則乖順仰著頭,一雙濕漉漉的緋紅眸子隱隱含著希冀。
那本人類幼崽飼養指南中著重提到過幼崽的心理教育問題,幼崽的心靈脆弱,容易被帶偏,需要循循善誘引導向正確的方向。
而現在的情況很明了了,她是在害怕前段時間在游樂園里走失的事,擔心他會忽然消失,所以每天晚上睡不著守在他房間門口。
青年半天不吭聲,小白霧越來越緊張起來。
半晌, 他終于出聲,語氣冷淡:“回你房間……”
小白霧一下子泄氣下來,腦袋低垂著,從床上跳下來。
青年驀地笑了聲, 屈指敲了下她的腦袋, 懶倦的嗓音繼續落在頭頂。
“……把你的枕頭抱過來。”
小白霧猛地仰起小臉:!
邪神大人別過眼,輕哼:“過時不候。”
小白霧一溜煙地跑回自己房間抱了枕頭回來,踮腳關上門,跑到床邊, 把自己的小白兔枕頭放在黑色枕頭旁邊。
她還是第一次來他的房間。
他的床跟她的完全不一樣,她那邊是粉粉嫩嫩的夢幻色彩,而他這里就是完全的純黑色, 她的枕頭放在這里, 像誤入迷途掉入深淵陷阱的小兔子。
但小白霧卻絲毫不害怕, 放好之后仰臉看他,濕潤目光期待,“哥哥,我放好了!”
自從游樂園那天過后,山神大人在家里也讓她這么叫他,不讓她叫他山神大人了,說是怕她出門在外叫順嘴了會暴露。
青年平淡嗯了一聲,掀開被子躺下,小白霧也爬上床,在他身邊乖乖躺下,枕著小白兔枕頭,小心翼翼地貼著他的手臂。
“不是要抱?”巫伏睨她一眼。
小白霧這才伸出了手,慢吞吞地抱住了他的胳膊,確定他沒露出什么不耐煩的反應,才小臉貼著,滿足地輕輕蹭了蹭,閉上了眼。
邪神大人瞧她這副好滿足的慫樣不禁失笑,索性伸手一撈把她小小的身子撈進懷里,讓她枕著自己胳膊。
小白霧一愣,仰起臉,在黑暗朦朧的視線里看到青年冷白的下頜。
被安心的氣息籠罩著,她小臉貼著蹭了蹭柔軟的衣料,小手抓住他的衣服再貼緊一點,慢慢的,久違的困倦感涌了上來,將她淹沒。
這晚,小白霧睡了個綿長又安心的好覺。
第二天起來精神奕奕的,也不會犯困了。
而邪神大人這邊也是。
懷里的小兔子乖乖軟軟的,像抱了個毛絨玩偶,感覺格外好。不過唯一的缺陷是,小兔子沒什么安全感,稍微一松開就他懷里拱,緊緊抓著他的衣服。
當然,這點缺陷對于邪神大人來說完全算不上缺陷。
兩方對于抱著一起睡這件事都非常滿意,于是在第二天晚上,小白霧抱著枕頭敲門小心詢問的時候,邪神大人再一次答應了她。
第三天,第四天……
一個月后。
兩人已經對于這件事形成了默認態度,到了睡覺的時間小白霧抱著枕頭走到邪神大人臥室門口,不用敲門直接走進去,熟門熟路爬上他的床。
邪神大人懶洋洋放下手里的書,觸手“啪”一下關上燈,把小兔子撈進懷里抱著睡覺。
兩人的日子就這么平淡又溫馨地過著,到了九月,邪神大人把小白霧送去了學校上學。
其實那些知識他完全可以自己教她,只不過人類幼崽飼養指南上說,人類幼崽需要上學,和同學相處,交朋友。
送去學校第一天,巫伏還有些擔憂,雖然他一直在教她自己不是怪物,她這幾個月出門的時候也不會再害怕了,但是萬一在學校被人欺負了呢?
校門口,他半蹲著,抬手整理她的小領帶。
“如果遇到什么情況立刻給我打電話。”
他點點她手腕上的小手表,“知道該怎么用吧?就是……”
小白霧點頭,“哥哥,來的路上你已經教過我三遍了。”
巫伏:“……”
小白霧眸子濕漉漉:“哥哥,我現在已經不會在意別人說什么了,你不用擔心的。”
“你哪句話聽出來我在擔心你?”
巫伏哼了一聲,“我只是在想你這么笨,說不定被人賣了都不知道,那我不就虧了?”
小白霧抬手揪住他的衣角,眸色認真:“就算是被賣掉了,我也一定會回來找你的。”
她頓了頓,“我是您的新娘,我記得的。”
巫伏一怔,驀地敲了下她腦門,沒好氣的笑了:“你就不能聰明點不被賣?”
目送著女孩走進學校里,巫伏有些放心不下,畢竟她這么笨笨呆呆的,就算受欺負很可能也不會跟他說。
于是他找了個樓頂天臺,就這么觀察著她的周圍。
由于常年營養不良,她的身高在班里是倒數,被安排在了第一排。
在一堆吵吵鬧鬧的人類小孩里,她顯得格外安靜,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拿出了筆,在新發的書頁上一筆一劃寫著名字。
下課后,她身邊圍了一圈小孩,嘰嘰喳喳地討論她奇怪的發色。
“你是染的頭發嗎?”
“你怎么眼睛也跟大家都不一樣?”
巫伏微微抿起唇,他其實可以幫她遮掩掉這些的,但他沒有。
越是遮掩,她就會越覺得自己是不尋常的、是怪物。
“她是吸血鬼吧,我看電影里吸血鬼都是紅眼睛,還會怕陽光!”
“啊,好嚇人!”
“吸血鬼!我要用十字架封印你!看招!”
手機忽然震動了一下,上面的聯系人只有一個……巫伏連忙拿出來,以為是她在這種情況下不知所措在向他求助,結果點開看到了女孩發來的不太清晰的照片。
是她用小手表拍的,照片是她的書本扉頁,寫著小小的白霧兩個字。
一條消息跟著冒了出來。
【剛剛發的書,哥哥你看,我現在寫名字很熟練了】
……這種時候還在發這個?
巫伏抬眼掃過去,女孩淡定合上書的扉頁,看向那個拿著十字架的小男孩,忽的笑了一下。
“是啊,我最喜歡吸小孩子的血了,尤其是小男孩的,喝起來味道特別好,比大人的血都好喝。”
小男孩聽的一愣一愣的,一年級的小學生哪見過這種場面,哇的一聲哭出來,嚎啕大哭。
哭聲很快引來了老師,詢問了其他小朋友情況后,彎腰問小白霧,“小白小朋友,你為什么要嚇唬小方小朋友呢?”
小白霧抬起濕漉漉的眼,無辜:“老師,他說我是吸血鬼,要拿十字架戳我,我以為他想跟我玩游戲,所以我才配合他的。”
她有些黯然垂下眼睫,語氣低落:“我一直沒有朋友,他是第一個想跟我玩的,我做錯了么……”
老師倒吸了口涼氣,連忙安慰她:“沒有沒有,小白小朋友你沒做錯,別難過。”
老師看向小男孩,語氣稍稍嚴肅了點:“小方同學,我們是不可以欺負同學的,更不可以隨便拿著這種尖銳東西戳同學,要是戳傷了怎么辦?”
老師站起來,拍了拍手讓班里安靜下來,“小白同學是因為生病頭發顏色才和大家不一樣的,不是什么吸血鬼,和大家沒什么兩樣,大家今后要友善相處,不可以欺負同學。”
當天放學,巫伏在校門口接她。
由于出色的容貌吸引了不少目光,家長和小孩的視線都投在他身上,但他卻絲毫不為所動,靜靜等著女孩出來。
女孩慢慢走出來,本來平靜的眼睛在看到他時一下亮了起來,背著小書包,小跑過來到他身邊,“哥哥。”
巫伏遞上一杯鮮榨桃汁,“感覺怎么樣?”
小白霧吸了口桃汁,一樣一樣掰著手指數:“挺好的,學了拼音,還有……最后一節課老師還教做了手工。”
行程全說了一遍,唯獨沒有說早上的事。
巫伏凝視著她的小臉,是怕他擔心么?
她翻著自己的小書包,從里面拿出來一朵藍色紙玫瑰,捧在手心遞到他面前。
小白霧輕輕眨了眨眼:“給你的,哥哥。”
她的樣子一瞬間和幾月前神社里怯生生的女孩重疊,同樣的捧著花給他,卻又好像哪里有了變化。
巫伏捏起那朵紙玫瑰,柔弱的花朵慢慢長出了尖刺,可以保護自己了。
他收起紙玫瑰,牽起她的手,“好了,回家吃飯。”
時間是個奇怪的東西。
當日復一日的日常成為了習慣后,它的流速就格外的快,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
當意識到一天過去的時候,再去看看時間的指針,就會發現原來過去的并不止一天。
邪神大人覺得只不過是眨了個眼,那個在廚房做飯還要踩著板凳的小女孩,就已經變成了現在的樣子。
冷白冷光打在女孩頭頂,一頭銀白長發微微透著光,像月亮一樣,發尾隨著動作輕晃。
她穿著一身吊帶睡裙,坐在鋪著黑色床單的床邊慢悠悠晃著白皙小腿,一手拿著一枝紅玫瑰,一手拿著小剪刀仔細修剪著,插進花瓶里。
注意到他從浴室出來,女孩收起剪刀,仍坐在床邊,“哥哥,我剛剛摘了一些花,好看嗎?”
巫伏輕嗯,看著她的眼睛,“很開心?”
白霧戳了下花瓣,眉眼彎彎,眸子干凈澄澈,“是啊哥哥,難得放假,在考試前有三天休息時間,每天寫卷子好累,這下可以好好放松一下了。”
巫伏輕輕哼了一聲,習慣性地抬手敲了下她腦袋,“已經十點了,該睡覺了。”
話音剛落,手腕忽然被纖細手指抓住,女孩忽的用力一拽,連帶著他一起倒回柔軟的床里。
白霧熟稔地抬手環住他的脖頸,眉眼低垂著看不清情緒,帶著十足占有欲地手臂緩慢圈緊。
小臉埋在他肩頭,溫熱吐息,語氣卻仍乖軟。
“嗯,都聽哥哥的。”
【作者有話說】
白切黑+貪婪=黑心妹寶誘釣老實邪神(?)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臻17瓶;政治選擇錯了5個、鶴歸5瓶;一行白雁遙天暮2瓶
第120章
◎越來越粘人,每天都要抱。 ◎
巫伏記得, 人類幼崽飼養手冊第198頁14行到212頁26行,講述了青春期的人類幼崽會有一段時間的叛逆期。
通常發生在14到18歲之間,主要表現為對成年人類,尤其是對飼主抱有反抗和批判態度,違背飼主的命令、唱反調,做出一些出乎意料的、以為自己長大了的幼稚行為。
但他養的幼崽好像有點奇怪。
已經十八歲了,手冊上說的叛逆期還是沒有來,每天還是和小時候一樣乖巧, 從來不違逆他。
不僅如此, 還越來越粘人,每天都要抱。
就像現在,女孩拉著他陷進柔軟的黑色被褥里,兩條纖細胳膊圈住他的脖頸,小臉緊緊埋在他肩頭。
溫熱的呼吸和她身上白桃的香氣透過衣料傳輸過來,染熱溫涼的頸窩。
她新換的這個洗發水味道還不錯。
巫伏單膝支著,手臂錮著女孩的腰輕松把她抱坐起來,像抱孩子似的姿勢,伸出一條粉紅觸手拉開她身下的被子,再重新抱著她躺回去,蓋上被子。
雖然幼崽養了十幾年長大了一點,但目前這個體型對他來說也并不大,抱起來剛剛好, 可以把她完完全全攏在懷里。
巫伏手指攏了攏她的長發避免壓到,嗓音慵然,“睡吧。”
懷里的女孩乖巧嗯了聲,小臉貼著他的心口,過了幾息慢吞吞出聲,手指戳了戳他的腰窩,“哥哥,我想抱著你的觸手睡。”
這個要求不難滿足,邪神大人大方地伸出一條粉粉嫩嫩的觸手塞到她懷里。
粉紅觸手軟軟涼涼的,像果凍一樣的觸感,白霧把它抱在懷里,手指輕輕捏著吸盤,感受到吸盤吸附著手指。
在小時候神社第一次見到的時候她還以為是什么怪東西,一直有些害怕,直到有一次他們去海邊玩,她不會游泳被他托著游。
她見到了他的原形,原來是一只超可愛的粉紅小水母。
唔……似乎真正的原形不能用“小”來形容,畢竟比海上的燈塔都要高大幾倍,但她依然覺得很可愛。
白霧抬起觸手貼到臉上,觸手尖尖在臉頰留下一層晶亮,她小臉蹭了蹭觸手,滿意地瞇了瞇眼。
味道也是香香的,是她最熟悉的味道。
他身上的氣味和他的原形一樣都有迷幻效果,只是年幼時她似乎對這種氣味有抵抗力,或許是小時候的思想比較單純直白,意識不怎么會被控制。
而在一起十多年,親密接觸,她現在也對這種致幻效果基本上免疫了,只是覺得氣味很好聞,她很喜歡。
見她越玩越起勁,巫伏伸手,像奉還一樣長指捏了捏她的臉,“不睡了?”
“睡,”女孩在他懷里動了動,露出小臉來,“可是我現在還不怎么困,午休的時候睡多了。”
她眨了眨眼,“我想再看會兒書,哥哥。”
巫輕哼了聲,點點她的腦袋,“中午從學校回來的時候不是還在抱怨,說這幾天要好好休息一頁書都不看嗎?”
“不是要學習啦,是我買的漫畫書,我才剛拆封呢。”
白霧說著從他懷里鉆出來,身子越過他的腰身,一手撐著床面,一手努力朝床頭柜伸手,想要拿到玫瑰花瓶旁的漫畫書。
但顯然手有點短,她嘗試了幾下都沒拿到,反而差點趴倒在他身上。
吊帶睡裙一邊的肩帶隨著動作松松垂落,露出白皙的鎖骨,下方一小片瑩白的皮膚若隱若現。
巫伏長手一伸拿起漫畫書,另一手把她撈回懷里,坐起來一些讓她靠著自己。
她平時喜歡在低溫下蓋被子,所以空調溫度調的低,防止她著涼巫伏順手拉上被子蓋住她,掖了掖裹住脖頸的被角。
“想拿直接跟我說不就好了。”
年紀不管長多大,還是和小時候一樣笨笨呆呆的。
被被子裹得嚴嚴實實的白霧:“……”
巫伏調整了一下床頭柜上的臺燈光線,調好后收回目光垂眼看著手里的漫畫書,封面是一男一女兩個漫畫角色在花都之中對望,畫風唯美。
書名:《無法抑制的愛戀》
很明顯是戀愛題材的,巫伏有些奇怪,她平日里看那些人類戀愛電視劇都興致缺缺,看一會就睡覺的。
“怎么忽然看這個了?”
白霧抱著觸手在他懷里調整了個姿勢,“靜靜推薦的,據說挺好看的。”
巫伏看了眼書封上還有個被圓圈出來的紅色數字,“這個18是什么意思?”
白霧眨巴了下無辜的眼睛:“不知道欸,可能里面有十八個角色吧。”
巫伏也沒在意,隨手翻開第一頁,跟她一起看了起來。
戀愛漫畫,劇情很簡單,講述的是女主有一個青梅竹馬的寄養哥哥,從小在一起長大,哥哥比她大了幾歲所以兩人不在同一個學校上學。
有一天妹妹邂逅了一個天降轉學生當同桌,天降對她展開了猛烈追求,在送她回家替妹妹挽頭發,女主害羞臉紅,這一幕剛好被放假回家的竹馬哥哥看到了。
接下來的劇情就是哥哥吃醋,做出了醋意大發的行為,捉住妹妹的手腕把她拉回家,把她推在門板上壁咚她問那是誰。
妹妹對于哥哥逼問的行為很煩躁,別開頭隨意說了一句是誰他都管不著。
巫伏看到這里覺得劇情蠻老套的,不知道好看的點在哪里,接下來的劇情肯定就是哥哥順勢說因為喜歡她,表白,然后兩人在一起了。
只是前三話就在一起的話后面還剩那么厚畫的是什么劇情?
巫伏有些無聊地翻到下一頁,從上掃到下,目光忽然有些遲緩。
嗯……?
在妹妹說完那句話后,哥哥更生氣了,直接扭過她的臉吻了上去,桎梏著妹妹的手,把她壓在門板上親。
妹妹一直在掙扎,但顯然抵抗不過哥哥的力氣。
然后……
他微微瞇起眼,看著漫畫上兩個纏在一起的小人。
漫畫畫的比較隱晦,只能看到妹妹被壓在門板上嗚咽,哥哥兇狠掐著她的小臉,對白框里寫:他有我了解你嗎?他能讓你——嗎?
巫伏:?
這就涉及到邪神大人的知識盲區了,他下巴抵了抵懷里女孩的發頂,疑惑,“他們在做什么?”
白霧抬手扒拉了一下頭發,擋住微紅的耳廓。
跟他一起看這種漫畫書什么的,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還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她輕輕咳了一下,轉過來撐著他的肩坐在他懷里,眨了眨濕潤的緋紅眸子,無辜又單純。
“好像是兄妹之間做的事,要不我們也試一下吧,哥哥?”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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