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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1 章   第三十一章

    時微明本是淡淡垂著眸,此時她霎時貼近他耳邊,似有似無的曖昧氣息流淌在空氣中,他眼眸中冷淡情緒都凝滯了片刻。

    雖然不是第一次如此靠近,還是不可避免地僵硬。

    無論接觸多少次,他都做不到像她那樣自然放松。

    若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遠遠看著二人的身影,像是她在吻他。

    像是一對正在耳鬢廝磨的道侶。

    他眉心擰起,便要推開她。心底再次不受控制的升起異樣思緒。  容簌衣的二哥容景風離開前,確實找時微明談了次話。

    但那只是正常地囑托,請他好好照顧自己妹妹,絕對沒有威脅的意思。

    時微明實在不明白,容簌衣是如何聯想到那處去的。

    “容景風未曾威脅說……要燒了我們山莊。”

    這話說出來,時微明莫名覺得有股熟悉的感覺。說起來,之前他還遇到一個人,說要鏟平了百草谷,可那晚之后,那人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也不知道那位前輩如今身在何處。

    容簌衣拍拍胸口:“哦,沒有就好!

    “簌衣為什么會覺得,是你二哥威脅了我?”時微明狐疑地問。

    “我就隨便一說。”容簌衣把這事帶了過去,指了指一旁的眾人,“哎呀,你不是還要同其他人一起商議嗎?他們都在等你呢!

    時微明嘆了口氣,沒再追問下去。

    醫修的對話容簌衣聽不太懂,聽了一會便開始犯困。

    時微明再看她時,發現她手放在桌子底下,扭著一個木質小機關玩。

    旁邊的聽雨發現時微明在看這邊:“咳咳!

    容簌衣手上拿著的正是那個木質的魯班鎖,自從上次試過一次,她也發現了這個解密小機關的有趣之處,玩起來些上癮。

    她正解到關鍵之處,沒聽到聽雨的聲音。

    聽雨:“咳咳咳咳咳。”

    “什么?”容簌衣又成功抽出一根木條,這才抬頭。

    正對上時微明的目光。

    容簌衣:“……”

    她眼睛遲鈍地眨了眨,默默地把捏著小木條的那只手收了回去。

    這種掩飾毫無意義,桌上還擺著幾根形狀奇怪的小木條,都是她剛才摸魚的成果。

    時微明挑了挑眉,挪了下位置,幫她擋住了。

    “少莊主當真要用此等方法?”

    時微明淡然應對:“有何問題?”

    說話的正是那位白蘇長老。他剛剛也摸過容簌衣的脈了,也不知道他們這少夫人是哪里染上的這異毒,如今人還活得好好的,已經算是命大了。

    “這問題可多了去了。這法子實在兇險,就說這疏通經脈一事,由少莊主你親自來做?”

    時微明點頭:“自是我來做。”

    白蘇長老連連搖頭,當真是自命不凡。

    時微明這法子,等于是將自己的經脈接到別人身上,一個不小心,可是會染上那異毒的。

    容簌衣收拾完自己摸魚的證據,這才問道:“風險很大嗎?”

    “可不是我夸張,在座也沒人輕易敢用這法子!”白蘇長老的演技格外浮夸。

    時微明只要把事情往嚴重的說,想來他們這柔柔弱弱的少夫人也會害怕。

    “少夫人,你可要慎重考慮啊!”

    容簌衣欣賞完這位長老的表演,笑得一派純真:“少莊主既然提出這種方法,自然是有把握的,對不對呀少莊主?”

    說完,對著時微明眨了眨眼。剛才還有人和她賭氣,說有十成的把握呢。

    時微明聽懂了她的話外之意。

    明明她剛才沒有半點相信他的意思,這會兒又在眾人面前說相信了。

    時微明內心復雜,點點頭:“對!

    白蘇長老被這兩人一點猶豫都沒有的回答噎了下:“你們這真是……到時候出了事,可別說我沒勸過!既如此,我看著藥方還得再斟酌斟酌!

    “有什么問題嗎?”有位弟子忍不住問道,“我看上面都是上好的藥材?”

    白蘇長老回瞪一眼,那弟子立刻噤聲。

    懂什么!就是因為用的都是上好藥材,那才是有問題!大大的問題!

    剛才看時微明列出那藥單子,他和其他一眾長老心里都要滴血了。

    整張藥單子一點水分都不摻,實實在在。天材地寶都像是不要錢似的往上招呼。

    上面寫的藥材隨便拎幾個出來,都是別人重金求購都不賣的好東西。還有幾樣那是稀世之珍,用了就沒有了。

    若時微明真的走運把這毒解了,那他未來的莊主之位便是穩了。若沒解開,他和那靈器閣的三小姐一起完蛋,還要浪費山莊中一批好藥材。

    白蘇長老指著藥單上的一處說道:“我覺得,不如就把這霜佛果替換為雪露。還有這紫仙芝也……”

    白蘇長老說的那一串藥材名,容簌衣聽不懂,于是她扯過旁邊聽得懂的時微明,勤學好問。

    “白蘇長老提出的那些要修改的地方,有何門道?”

    時微明低聲同她解釋:“霜佛果和雪露功效類似,長老所說的雪露,比霜佛果更容易獲得,然后……藥效還次一些!

    哦,懂了。

    難怪她那些醫官聽到這些,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

    看來那位白蘇長老認為救她純純是個虧本買賣,正努力挽回損失呢。

    白蘇長老提出幾處,猶覺不夠。便捧著藥單走了一圈,招呼其他人:“你們快來看看,還有何要改的地方!

    還真有人委婉地指出了幾處。

    “那少莊主要改嗎?”容簌衣問。

    時微明淡淡道:“不改!

    “我剛和簌衣說,我會盡力救你,你也說信我。”他語調拖長了些,面上茫然道,“這便忘了?”

    容簌衣嘴角一抽:“……沒忘!

    時微明和她賭氣,連表情都生動了不少呢。

    另一邊,白蘇長老問完了,帶著一籮筐建議滿載而歸。

    “少莊主,你看看這幾處的藥材,是不是在仔細想想?”

    時微明并未看他提出的那幾個要犧牲的地方,只是淡淡道:“我很早以前便仔細想過了!

    想過很多遍,什么方式可以救她。

    “還是說長老您自認醫術比我高超,能發現我也沒想到的遺漏?”

    “嘶——”眾人發出一陣抽氣聲。

    他們少莊主向來和藹近人,就算白蘇多次刁難,他們也沒見少莊主紅過臉。這還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直白地就駁了別人面子,這話不是在罵白蘇的醫術差嗎?

    “你!”

    白蘇長老一拍桌子,正要發作。就聽時微明繼續說道:“我已經提前將藥單給莊主過目,他已應允我使用這些藥材!

    “時冬青同意了?!”白蘇長老不可置信。

    這不可能!

    這一世,他們才剛認識——她不記得謝行簡是個喜歡主動交朋友的人。

    此時空氣靜的只聽能聽到流水潺潺,忽而有風吹過,花上的蜜蜂忽然轉了個方向,撲向容簌衣。

    容簌衣霎時后退一步,一腳恰時陷入了坑洼,一個身形不穩,向前栽倒——

    謝行簡感受到懷里溫軟,眸底微暗,手臂控制不住地悄悄收攏。

    第 32 章   第三十二章

    容簌衣向前栽的那一瞬,謝行簡便自然的伸出手臂接住了她。

    空氣在這一瞬間似乎靜止。

    月光落在在他身上,銀發垂落,宛若流云霜雪,為他整個人鍍上一層清冷溫和的光。

    他微微低著頭,烏黑清澈的眸子看不出什么情緒。

    “我不能去白濤山嗎?”

    看時微明欲言又止,容簌衣忽地想起之前的那個夢。

    說起來,原來的劇情中,時微明丟下還在病中的原主。同牧輕霜韓鈺皓一起結伴去了白濤山。

    對啊,明明之前時微明都不去白濤山秘境的,這次怎么就突然改變主意要去了呢?難道這里面有什么隱情?

    容簌衣警覺地瞇起眼睛:“我不能去嗎?南耀濕熱,我還沒見過雪山呢。就想去白濤山看看,不進秘境之中!

    到時候她披個馬甲,單獨行動,也沒人認得出來。

    聽到她說不進秘境,時微明神色稍有緩和。

    時微明沉思了一會,開口:“白濤山上冰雪覆蓋,很冷,你衣裳要穿厚些!

    容簌衣立刻乖巧點頭。

    “南耀人怕冷,去了怕一時適應不了那里的氣候。我讓人多備一些姜草,煮水服下驅寒祛濕!

    容簌衣:“也行!

    時微明:“還有……”

    容簌衣:“……還有嗎?”

    聽雨不知道從哪里竄了出來,手上還拿著紙筆:“少莊主您接著說,我一定準備妥當!

    想到她的身體狀況,還有她之前翻墻跑出去玩的前科,時微明尤不放心。念叨了一刻鐘,凍傷處理,雪地生存指南。

    容簌衣都乖巧點頭同意了。

    時微明:“還有……”

    容簌衣頭大:“你實在擔心過頭啦!”

    *

    幾天后,前往白濤山秘境的路上。

    時隔多年,他們留藥山莊終于又要去白濤山秘境了。這次還不用輾轉幾個傳送陣和其他宗門擠,也不用自己趕路了,他們可以坐浮風船。

    說是船,其實是一種巨大的飛行法器。

    靈器閣這飛船又大又氣派,一看就是要燒不少靈石,載著他們百來號人綽綽有余,甲板上風景開闊。靈器閣的人還支了架子推出幾臺機器,點了炭火在甲板上搞起了燒烤。

    山莊的弟子被邀請來一起參加,甲板上彌漫著燒烤的香味和快活的空氣。

    “我好爽,感謝少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計較少莊主半夜出去找女人。讓我們坐浮風船還請我們吃燒烤!蹦侨丝锌谙銍妵姷呐H獯,整個人被幸福包圍

    “你有沒有點出息?”明毅糾正他,“那叫賊人誤入山谷,少莊主進去是搜人,不是找女人。”

    那人反駁道:“你不爽嗎?我超爽的!沒出息怎么了?我都忍不住想看白濤門那幫窮鬼看見這浮風船是什么表情了,你說是不是啊馬明?”

    “昂?”馬明,或者說披了馬甲出來吃燒烤的容簌衣,“泥書撒嗎?”

    明毅:“你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再說話!

    容簌衣把肉吞了,順便還喝了大半杯果汁:“我說我們和白濤門之間,是有什么恩怨來著?”

    “馬明你連這個都不知道?”

    容簌衣搖頭。

    幾個靈器閣的弟子拿著烤好的肉湊過,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大家也混熟了。

    “白濤門怎么了?我聽到好幾個人說!

    他們把肉擺好飲料買上,準備吃瓜:“也說給我們聽聽唄。”

    “好像是與他們的弟子之間發生了什么摩擦,后來不知道蓄意報復還是想錢想瘋了,他們把藥草收購價翻了兩倍。”

    “哦,什么摩擦?”容簌衣好奇地插了一句。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聽說他們這幫煉體的看不起醫修!

    明毅補充:“所以少莊主干脆就不去了,都是委托北玄劍宗。”

    提起他們這次出行的目的,話題自然而然轉到劍宗上。

    “北玄劍宗,那幫劍修糙得很。從來不曉得好好處理藥草。”有位醫修弟子抱怨道。

    明毅接話:“我們也和他們不太對付。動不動就說我們的劍法不夠光明磊落。用毒這種不入流的招式,實在卑鄙。”

    “用毒藥怎么了?”一位器修把喝空的杯子往桌上一扣,仿佛里面裝的不是果汁而是白酒,他還喝上了頭。

    “我們器修不僅用毒,用暗器的用刀用劍的,有什么用什么,這就是卑鄙無恥了?”

    他從旁邊隨便拉了個人:“我跟你講,以后誰要是敢這么跟你講話,你就打回去。”

    那位被他拉住的人有些局促地道:“可我是醫修,我不能打呀!

    “沒事,我可以給你煉個好用的攻擊法寶,操作簡單,像我們小少主那樣沒什么靈力的也能用!

    話題逐漸跑偏,有人小聲嘀咕:“什么?少夫人也能用,難道少莊主就是被這個打了!

    “別看我們小少主靈力不多的樣子,她在用機關這方面可拿手了呢!

    靈器閣的弟子們拿出一些小巧的法器,大方地分享給他們的醫修朋友。

    “拿去,誰看不起你,你就拿這個打他的臉!

    “把他的臉打腫了,看他還敢不敢這樣和你說話!

    “對,打腫!打腫!”場面逐漸失控。

    容簌衣:……?

    他們喝的這果汁里,真的沒有摻假酒嗎?

    看時間差不多了,容簌衣匆匆離開了人群,回到船艙。到了房間,容簌衣第一時間打開窗戶透氣。

    “應該沒有味道了吧?”她低頭湊近自己手掌心,嗅了嗅,沒聞到味道。又去點上了除味用的熏香。

    時微明鼻子好像很靈,隔著點心盒子都能通過味道猜出盒子里的點心。

    吃一塹長一智,容簌衣這次吃完烤肉,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銷毀證據。

    這熏香是她特意找聽雨要的,是一種類似柑橘的清香,希望有用。

    要是被時微明懷疑她偷吃了烤肉,不知道又要給她灌什么湯藥了。

    還是不太放心,容簌衣把身上的外袍脫了,找了個地方藏了起來。剛做完這一系列動作,她就聽到了敲門聲。

    門外的人很有規律地敲了幾下門:“咚咚咚!

    容簌衣飛快地把沾了味道的外袍藏好:“請進。”

    時微明進來,手上還端著個托盤。

    還真是準時準點。自從那日在藥閣中把她的治療方案定了下來,時微明雷打不動地給她送藥。

    容簌衣輕嘆了口氣:“外面那么熱鬧,少莊主不和他們一起嗎?”

    謝行簡感受著她因無力而不得不靠在他懷里的溫軟身體,低頭看著她因抵抗靈力而變得柔軟霧水氤氳的眼眸,臉頰泛著粉紅,烏黑如水的青絲輕掃過他的指尖,也掃過他的心尖。

    他喉結克制的滾動了一下,溫潤漆黑的眸底蘊藏暗潮洶涌。

    “簌簌,可你現在的模樣,不像是已無大礙。”

    “總要有個人幫你的,為什么要推開我!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幫她什么?幫她療傷?

    空氣中摻雜著來自謝行簡身上的似有似無的令人寧神的檀木香,好似無聲撫平她的不安。

    精純靈力在四周流淌著,將她周身包裹,若不反抗便似細雨溫柔,但若抵抗如此厚重的靈力也會感到壓迫感。

    就算是謝行簡當下是出于好意,容簌衣也不會任他靠近,竭力不讓自己被他的氣息影響。

    她不想被任何人發現自己重生之后體質特殊,更何況對面是以后心機深沉的謝行簡,不能被他抓住弱點。

    無論如何,都不能再與謝行簡扯上關系,上一世的教訓還不夠么?

    白蘇長老脫口而出:“這紫仙芝,他也同意你用了?”

    “我說三長老,恕我失禮,您是老糊涂了吧。這紫仙芝是我們少莊主找到的。他為何不能用?”

    明少英在旁邊憋了半天,早就看不慣這白蘇長老不停地挑刺了。

    醫術相關的事他插不進嘴,但白蘇長老指出不給用的那幾樣藥材,他都有印象。

    不都是他們少莊主勞心勞力找來的嗎?

    那些藥草雖然是統一放入藥閣保存,但他們少莊主作為找到藥草的人,當然有優先使用權。

    “什么?”

    白蘇長老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山莊中藥材是由山莊中人從世界各地尋來的,他哪記得具體是誰找來的。

    他努力回憶了一下,不確定道:“那這樹龍骨……”

    “三年前,少莊主同莊主外出游歷,偶然得的!泵魃儆⒘⒖檀鸬馈

    “那這玄清丹呢!這玄清丹是化明煉的吧?”

    被稱為化明的老者摸了把胡須解釋道:“聽聞我煉成此丹,少莊主特意來求,我便用那丹藥同他換了幾味丹方中缺少的藥材!

    白蘇長老:“……”

    見鬼了這是?總不能里面所有要用的藥材都是時微明找到的吧?怎么會有這么巧的事情?

    容簌衣支著手,看白蘇長老一張老臉逐漸憋得通紅。

    要知道時微明作為醫術天花板,可是有金手指的。他找珍惜稀有的靈草特別容易,也就是所謂的氣運極佳,容易偶遇天材地寶。

    就算他和別人一同進百草谷,走的同一條路,他采到的藥草也比別人高一個檔次。就真的很玄學。

    所以當初她在百草谷里看時微明摘了把花,便以為那是什么稀罕貨。說起來,那花還插在她臥房的花瓶里呢。

    “這里面有什么你還沒找到,或暫時沒有的藥草嗎?”容簌衣好奇地問時微明。

    “有!睍r微明給她在藥單上指了幾下。

    “好!比蒹麓甏晔,“我也來幫忙找。”

    她對此非常積極,這哪是藥單子啊,這是她活命的代辦清單啊。

    她格外真摯地看向時微明:“先找哪個比較好?”

    時微明將拒絕的話咽了回去,手指轉了個方向,點了下藥單上的一處:“這個吧!

    容簌衣看著那幾乎被擠到藥單角落的幾個字,不確定地問道:“你剛才有點這個嗎?”

    時微明:“這個也是!边@個最容易找。

    容簌衣認真去看那小小的幾個字:“寒息草?”

    白蘇長老:“說起來,這寒息草……”

    容簌衣唰地抬起頭:“!”

    白蘇長老被她一瞪,打了個頓,才接著說:“說起來,這寒息草只在白濤山秘境中生長。而白濤秘境中的藥草,我們都是長期委托劍宗!

    “可前幾日,兩位劍尊弟子離開時格外氣憤,還同我說此次白濤山秘境開啟,他們劍宗不會給山莊提供藥草,少莊主可知道此事?”

    “此事劍宗掌門已經知曉,韓鈺皓做不了主!睍r微明沒什么耐心同他爭辯,白蘇不過是借題發揮罷了。

    “少莊主此事做得實在不妥。”白蘇長老又找回了些作為長老的架子,不依不饒。

    “劍宗是我們山莊長期合作的盟友,尤其是劍尊和莊主乃是至交好友,少莊主更應該和劍尊的兩位弟子打好關系!

    白蘇長老越說越溜,時微明在其他地方實在是挑不出錯處,他一山莊長老,卻處處被一個小輩壓著,這要他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時微明一抬手,制止了他接下來的話:“他們不給也行,這次白濤山秘境開啟,我要親自帶人去!

    “這——”

    時微明平靜地扔下了這個爆炸性的消息。書閣中和炸了鍋一樣,人群騷動起來。

    “少莊主這是要親自帶人去白濤山秘境歷練?”

    還是那位白蘇長老:“少莊主怎么想一出是一出的,我們已多次未去過白濤山了,且白濤山秘境不同于普通秘境,加上路途遙遠。莫說準備倉促,就說這次外出歷練產生的費用該由誰來出——”

    “我來出!币坏缆曇艉鋈豁懫。聲音不大,卻讓整個書閣安靜了下來。

    眾人都停下,去看那個從剛才開始都未出聲的少夫人。

    “去白濤山歷練需要的費用,我來出!比蒹轮貜土艘槐。

    一句句話都要反駁,這杠精煩死了。

    她揚起一個微笑,語氣中還帶了些天真:“不就是外出歷練嗎?傷了大家的和氣就不好了,費用我來出。”

    不就是外出歷練嗎?

    一群因為大量囤積藥草日子過得緊巴巴的醫修感覺膝蓋被扎了一刀,隱隱作痛。

    “這,少夫人有所不知,這白濤山不同于別的秘境,要危險得多!北蝗蒹锣枥锱纠惨活D輸出,白蘇長老都有些結巴。

    容簌衣依舊笑道:“我知道啊。我家就在冥川邊上。我會不知道?”

    冥川指的是遠古時期,大陸上突然出現的連接異界的入口,異界魔物入侵大陸,引發了魔物與修士之間的大戰。大戰之后,冥川裂縫雖被封住,但仍有陰氣從裂縫中溢出,受到陰氣影響,冥川附近的妖獸便要比尋常妖獸更兇猛些。

    這種裂縫在大陸上有三處,除了白濤山,一個在海上,還有個在南耀邊境線上。

    “再說我們山莊也不是沒有劍修,怎么可能遇到妖獸就無法自保!比蒹轮噶酥该魃儆。

    旁邊的明少英立刻抬頭挺胸。

    “再一個,我帶來的人,都是同我二哥一同上過前線殺過妖獸的。以后大家都要在一起歷練的,也能趁此次機會,大家互相認識磨合一下,一舉兩得!比蒹抡f完,看著三長老,看看他還能找出什么來反駁。

    白蘇長老憋了老半天:“若最后出了什么事……”

    “我提出的,自然是由我負責!睍r微明再加上一句,便把三長老的話都堵死了。

    時微明剛說完,就有人坐不住了,立刻就有人站出來:“少夫人說的是,此次外出歷練,可否讓我這徒兒一起參加?”

    突然被外出歷練的徒弟:“師父??”

    難得有外出歷練的機會,少莊主親自帶隊,費用還全由別人出。這么好的機會不要白不要啊。

    “你,老黃,你怎么還搶先了,少夫人,也給我兩個徒弟留個名額。”

    “我的弟子也是——”

    就這樣,去白濤山秘境的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走出書閣,容簌衣伸了個懶腰。

    時微明走在她身側:“多謝!

    “什么事?”容簌衣問他

    “謝謝簌衣幫我找藥!

    居然是這件事,她為了自己活命,幫忙找那些藥材不是應該的嗎?她還以為時微明要感謝她幫忙懟了那三長老呢。對方太杠精了,她一下子沒忍住。

    “還有,此次歷練所需要的費用,還是由山莊這邊來出。”時微明同她說道,“你有這份心便足夠了!

    看起來是不想欠她太多人情的樣子。

    容簌衣突然意識到,她這個被系統蓋章的壞女人,不僅幫時微明找藥草,還幫他懟了那個白蘇長老,甚至提出負擔這次歷練需要的費用。

    她人真好。

    容簌衣非常自然地接下他的感謝,拍拍胸脯:“不用謝,等我到了白濤山,立刻就幫你把那寒息草找來!

    時微明愣了一下:“你也要去?”

    容簌衣也愣了一下:“……我不能去?”

    她被渾厚的靈力沖擊,她體內還有一股力量自發與他對抗,這么對抗著,她感到有些痛苦,別說抗拒了,現在忍住不發出聲音都困難。

    他抱著她嘗試數次,終于微微瞇起眼睛,“誰在你體內下了禁制?”

    正這時,門扉突然被一股大力砰然撞開。

    一身著冰川色衣袍男子踏入房中,面色冷凝,深藍色的眼眸仿若蘊藏千載冰雪。

    他身后,是一輪冷月,枯樹枝丫在冽風中搖晃,整個世界好像都落了層霜,寒氣蔓延。

    待看清她正和旁的男子抱著,他眸底染上一層刺骨的寒意,下一刻,他手中光輝乍現,赤穹刀已在手中。

    第 34 章   第三十四章

    意識回籠的那一剎,腦子轟的炸開。

    待看清面前的情勢,她尷尬的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這下該如何解釋?

    雖然她拒絕了謝行簡,可謝行簡還是執意為她療傷,可她如何解釋自己是被迫的?因為身體抵抗不了靈力的誘惑?

    “少莊主,您這是被打劫了嗎?”當時微明回到山莊時,明少英忍不住脫口而出

    “沒有!睍r微明冷漠地回他。

    “可你這樣子……”明少英欲言又止。

    他們少莊主本來說去百草谷走個過場就回來,卻耽誤了這么長時間。

    出去時還好好的,如今卻模樣狼狽。加上他臉上的劃傷,很難不懷疑他是在百草谷中遇到了意外。

    時微明抬手止住了他接下來的話,整理自己的衣著:“容簌衣呢?”

    “額,少夫人啊……”

    明少英哽了下,最后選擇實話實說:“少夫人來過了。”

    時微明動作一頓:“她知道了?”

    明少英郁悶地點頭:“是知道了。少夫人現在在衣上居休息,她的侍女還不停地來問。我一直攔著,沒讓他們和劍宗那幫人碰見!

    被她知道了。

    心中忽然涌起一股煩悶的情緒,時微明忍不住多問了一句:“她知道之后,是什么反應?”

    他是經過權衡,才選擇進百草谷的。只要走個過場,將韓鈺皓敷衍過去,找牧輕霜交給其他人便可。

    只是他沒想到,繞路去另外一個出口時,會恰好與牧輕霜撞見。

    摔到瀑布下,他也知道事情搞砸了。也做好了被容簌衣發現的心理準備。

    之后同容簌衣道歉便是,無論何種后果,他都愿意承擔。

    可問出這個問題時,他的話語中還是帶上了一絲自己也未察覺的緊張。

    “哭了,還說頭暈——哎!少莊主你走慢些!

    明少英的話沒起多大的作用,時微明加快腳步向前走去。容簌衣身體虛弱,最忌情緒激動。所以進百草谷之前,時微明特意囑咐將此事瞞下,不要驚擾到她。

    之前容簌衣就說過自己頭痛,哭了之后,不知道會對她的身體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如今倒是好心辦壞事了。

    想到這里,時微明的腳步又加快了些。

    衣上居是容簌衣在留藥山莊的居所,靈器閣閣主怕愛女在山莊中住不習慣,特意在山莊中開辟出一塊地,給她建了處院子。

    院中那幢有著南耀風格的樓閣,一抬頭便能看到。時微明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鈴鈴鈴!币魂嚧囗懽灶^頂傳來,像是玉石相撞的聲音。

    時微明總覺得這聲音有些熟悉。

    他還未想明白是在哪里聽過,這聲音便越來越近。

    “下面的人快躲開!”

    時微明抬頭,正看見那身著嫁衣的紅色身影從天而降。

    南耀女子出嫁時,除了面具,還要帶上親朋好友相贈的寶石首飾。

    滿頭珠翠,行走時叮鈴作響,代表著大家對新娘的祝福。

    她那嫁衣華麗,身上帶著的寶石首飾像是來自不同人之手。容簌衣在家鄉,應該人緣很好。

    那華麗的嫁衣隨風揚起,寶石閃著微光,像是紅衣裹著星辰,自天而下。

    躲開?

    下一瞬,只聽砰的一聲悶響,兩人一同摔倒在地。

    容簌衣這一下撞得頭暈。

    系統在自動更新前好心提醒她,就算她沒披馬甲,從屋頂上跳下去也不會受傷。

    她母親和兄長一個個都是頂級器修,給她塞了不少護身靈器。有這些靈器保護,區區從屋頂跳下去,小事一樁。

    于是她就自信滿滿地跳了。

    然后她就撞了。

    天知道怎么就那么巧,時微明剛好走了過來,被她砸了個正著。

    容簌衣靠著時微明的胸口,聽到他的心跳聲。咚咚咚!跳得異常歡快,估計被她嚇得不輕。

    時微明作為一個醫修,身手實在不行。但凡他往后退一步,兩人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滾在一起了。

    她剛才看時微明沒躲,似乎還想伸手接她,匆匆忙忙地收起了護身靈器的防護罩。

    那一下撞得結結實實。

    容簌衣哆哆嗦嗦地起身,試圖和時微明拉開距離。結果她的頭發不知道勾到了哪里,頭皮一痛又倒了回去。

    得虧時微明及時扶住她,兩人才避免了臉貼臉的結局。盡管如此,還是太近了,幾乎鼻尖抵著鼻尖,呼吸交融。

    她之前未曾離時微明這么近過。

    他一雙眸子冰冰冷冷,像是覆了一層薄薄的冰殼,拒人于千里之外。如今那層冰碎開,這雙眸子因為震驚微微睜大,映照著她的倒影。

    這感覺實在奇怪。

    容簌衣屏息,后撤,找到她頭被纏住的地方,解開,準備一竄出去三米遠。

    沒竄出去。

    時微明雙手還放在她肩膀上,把她摁在了原地。

    搞什么?

    時微明有些恍惚。

    剛才那一下,猶如煙花在心中炸開。是真的狠狠地撞他的心口上,將他的神思給撞去了九天衣外。

    若不是提前給自己把過脈,他真要懷疑自己掉下懸崖時摔出了毛病,心臟幾乎要跳出胸膛,根本無法緩和下來。

    直到容簌衣不滿地抽了他手背一下,他才猛地回神。

    時微明慢半拍地反應過來,他這位夫人沒回自己院子里休息,似乎……也沒有哭過。

    不如說還挺精神,想讓他快點放她自由。

    容簌衣和他較勁了半天,發現力氣比不過他,煩躁地抓了下頭發,又摸到了聽雨不準她弄亂的發髻,氣鼓鼓地扯下幾根發簪來。

    剛剛她對著時微明那么一撞,發型早就亂了。不如都取下來吧。

    她窩在時微明懷里,把其他的頭飾給拔了下來。然后去摸固定面具的鏈條。

    固定的地方有個機關,聽雨特意給她加固過,但這也難不倒她。手上一摸就明白了這機關的構造,準確地捏住了機關的卡扣。

    “別!”

    就當她快要摘下面具的時候,時微明開口叫住了她。

    容簌衣疑惑地抬頭。

    時微明看不見她的表情,但猜她應該是在疑惑:“我幫你?”

    他提醒道:“南耀婚俗,面具該是我來揭的!

    時微明的聲音特意放柔了,聽得容簌衣起雞皮疙瘩。之前他和她說話還不是種語氣的。

    但他說的話沒毛病,容簌衣順從地轉過身去,讓他幫忙。

    她沒有拒絕,時微明不太自然地呼了口氣。小心地解開和鏈條纏在一起的發絲,撥開了鏈條上的機關。

    面具被取了下來。

    容簌衣這張臉被捂了一天,如今總算重獲自由,伸手去揉被撞疼的鼻梁與額頭。

    “剛剛撞到哪里了,我看看!

    時微明在關心她?

    容簌衣警覺起來。

    此時的時微明,同百草谷中的那個時微明判若兩人。他之前都快把沒有交流欲望刻在自己臉上了,現在卻改變了態度。

    若他對牧輕霜的溫柔關切能打十分,那他現在勉強算個六分,卻有種說不出的別扭。

    總不能是從百草谷回來,他改變主意了?

    那她該如何應對?總之先演了再說?

    “我沒事的。”謹記自己的病弱人設,容簌衣微微仰起臉,“你看。”

    她之前一直戴著面具,這是時微明第一次清楚地看到她的臉。

    她五官生得溫柔嫵媚,皮膚白皙。只看一眼,便能讓人聯想到嬌艷又柔軟的花,惹人憐愛。

    時微明如同被蠱了一樣,撥開她額前的碎發,仔細檢查她是否有受傷。

    容簌衣瞇著眼,他怎么看得這么認真?有點癢。

    被盯著有些發毛,容簌衣垂下眼假裝乖巧。

    那人的手指像羽毛一樣,輕輕地掃過耳廓。然后,停在了那里。

    容簌衣等了半晌,忍不住抬眼看他。

    時微明手指停在她耳側,就那樣僵住不動了。

    “怎么了?”

    “沒什么!睍r微明這才把她的亂發理好,收回手,“……沒有傷口,要是有什么不舒服就同我說。”

    不管是不是裝的,對方關心自己,基本的禮儀是要有的。

    “我是沒什么事,倒是你疼不疼啊?”容簌衣問時微明。

    “我沒事!

    時微明嘴上這么說,但看起來其實不是這樣。

    剛剛兩個人額頭撞額頭,理論上來說,戴著面具的容簌衣頭比較鐵。容簌衣沒事,倒是時微明額頭上有了幾分要腫起來的跡象。

    可憐時微明這張俊臉,明早起來說不定會腫起來一半。

    容簌衣想象了一下那個場景,便覺得有些想笑,緊接著一陣眩暈感襲來,眼前一陣發黑。

    今日沒站穩被時微明扶住已經是第三次了。

    時微明的聲音帶上了些慌張:“容簌衣?”

    容簌衣張張嘴,什么也沒說出來。

    她給忘了,她身體虛弱得很。今日折騰了一天,舉行婚禮,跑去百草谷,最后還從屋頂跳下來,也差不多是極限了。

    意識迷蒙之際,她感覺到對方把自己抱起了來,又聽到了那速度有些快的心跳聲。

    時微明這人,這么不禁嚇的嗎?

    那心跳聲咚咚咚的沒個消停。容簌衣睡都睡不安穩,接著聽到了聽雨的聲音,有點破音和結巴。

    “主人她……她、她面具……主人她怎么被少莊主抱著……”

    “我給她診過脈,只是累著了,無礙的。”時微明聲音很輕。

    她被放上了床,陷在柔軟的被褥中,容簌衣思緒逐漸放空,心想這次總算能睡個好覺了。可沒睡多久,她感覺到有人在擺弄自己的右手。

    容簌衣眼睛睜開一條縫,不出意外是時微明。

    他沐浴過了,換了身衣裳,一頭黑發用發帶松松垮垮地系著。手指搭在她右腕上,神情專注地給她診脈。

    看他試完右手換左手,左手完了又探她頸上動脈。容簌衣終于忍不住了,擰著眉睜開了眼睛。

    時微明整個人都僵住了。

    容簌衣瞇著眼,努力讓視線聚焦。

    奇怪,他臉上被撞出來的印子咋沒了,難道是他自己醫好了?

    可他為什么老盯著自己耳朵看啊,總不能是覺得她的耳飾特別好看吧。之前說給她看傷口時,他的視線也停留在她耳朵附近。

    容簌衣腦子轉不過來:“好看嗎?”

    時微明的臉唰地一下的就紅了,看來是沒治好,明天還是會腫。

    “……好看!

    他聲音很輕,但容簌衣還是聽清楚了。

    那就對了嘛,這耳墜用的寶石我二哥親自去找的,花紋全是我大哥親手雕刻的,你覺得好看,說明你在這方面還算有眼光!

    容簌衣如此想著,眼睛一閉徹底睡了過去。

    她不知道的是,聽雨在扶她上床后,幫她更衣取下了首飾。

    她耳朵上什么也沒帶,只是耳后靠下的位置上,有一小片淡紅色的胎記。

    時微明不是想探她頸上的脈搏,而是想確認一下這片印記。

    他沒看錯。

    時微明伸出手來,擋住容簌衣半張臉。像是之前戴著面具一樣,將她的容貌全部擋住。只有她耳后的那片胎記看得清清楚楚,形狀猶如一片祥衣。

    時微明再也掩飾不住自己的震驚,不禁喃喃:“為什么會是你?”

    他周身泛起寒意,腦海中浮現出方才的畫面,心底蔓延出不知緣由的滯悶感,這讓他陌生又煩躁,想見到血腥。

    容簌衣被掐的喘不過氣,拍了拍他的手:“我……在劍冢受的傷比較特殊,需要用靈力治愈,現下已經好了……你若不喜歡他,我不和他說話就是了……”

    她本來便打算和謝行簡保持距離,承諾起來也簡單。

    “是么!彼抗獾目粗⑽⒎杭t的眼眶,手指突然松了松。

    她因脫力又落在了他懷里。

    他勾起她的下巴,聲音還是有些冷,“方才怎么和他做的,證明給我看!

    第 35 章   第三十五章

    容簌衣聽到他的要求,不是很敢想,是她想的那種證明嗎?

    他愿意給她渡靈力?

    容簌衣:“你確定?”

    時微明眉眼沉冷的看著她,沒回應,他此刻情緒似乎不大好,懶得再說一遍,容簌衣便當他默認了,他是來真的。

    給容簌衣蓋好被子后,時微明走出房間。

    明少英守在門口,眼睛瞪得老大。如果不是少夫人睡在屋里,他可能就直接喊出來了。

    少莊主啊,新婚當夜您這是要去哪里?你已經被少夫人發現過一次了,萬不可以再來一次了!

    時微明在他的注視下退回了屋內,遞出一張單子:“去幫我把這幾本醫書拿過來!

    明少英眼睛瞪得更圓了。您要不要這么勤奮啊,要不是屬下攔著你,你今晚打算丟下少夫人在書房過夜嗎!

    撇開頭無視他,時微明繼續說:“還有,讓人統計一下藥物的庫存,有什么缺少的盡快補充。”

    “你這是要干什么?”明少英摸不著頭腦。

    大半夜的叫他去找醫書不說,怎么又關心起藥房的庫存來了?

    時微明默了默,不太確定地說:“最近可能會有位前輩來討要藥材……吧?”

    明少英:???

    那位前輩到底誰。

    *

    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進房間,容簌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陌生的床帳。

    她遲鈍地轉動眼珠,看到本來布置在房間的花瓶里,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把眼熟的小花。

    奶白奶白的花,泛著粉色的紅暈,半透明的花瓣透著陽光,微微發亮。

    別的花在花瓶里插了一個晚上還沒事,這把小野花花瓣打蔫,像現在的她一樣,一點精神都提不起來。

    “聽雨,我不舒服!比蒹锣洁焱曛匦麻]上眼睛,不想起床。

    她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把腦袋往床邊拱了一下。“你摸摸,肯定發燒了!

    有只手附在容簌衣的額頭上,很快收回去:“沒有發燒。”

    男人的聲音。

    容簌衣艱難地撐開眼皮:“你怎么在這?”

    時微明收回去的手一頓,表情和容簌衣一樣困惑,他難道不該在這里嗎?

    “……我想你差不多該醒了,就過來看一看?”他解釋道。

    睡蒙了的容簌衣這才清醒了一點。

    哦,眼前這人是昨晚和她結為道侶的對象,她披著馬甲把人從百草谷里拎了回來,隨后從屋頂上跳下時和他撞到了一起。再往下……再往下怎么了來著?

    記憶出現了空白的地方,容簌衣想不起來她昨晚是什么時候睡著的。

    想到這里,容簌衣腦子徹底清醒了。

    “系統在嗎?”容簌衣悄悄問道。

    【滴,你的系統正在升級中,有什么事稍后再說哦。】

    一個晚上都沒有更新成功,看來是指望補上它了。

    “唔,我感覺不太好,再睡會吧!彼氩[著眼睛,聲音中帶著剛睡醒的沙啞,迷迷糊糊說話的時候,聽起來像在撒嬌。

    時微明半天沒有回話,臉上沒什么表情,耳廓慢慢變紅了。

    容簌衣:?

    你害羞個頭啊。

    時微明頂著一對泛紅的耳朵尖給她把過脈,得出了結論:“應當是昨日太過勞累了,這幾天好好休息就行。”

    這結果可比毒素發作差點落下病根好多了。

    她揚起笑容,聲音更是甜了幾分:“給少莊主添麻煩了,謝謝你。”

    時微明耳朵上的紅色立刻有了往臉頰上爬的趨勢。

    他很快轉過身:“沒關系,你好好休息!

    待他腳步匆匆地離開,容簌衣臉上的笑容褪去,喚了聽雨進來。

    “你去打聽一下,關于昨晚的事情,山莊中的人是怎么議論的。”

    按原來的發展,時微明一夜未歸,第二天他和牧輕霜之間的那點事就傳遍了整個山莊。

    一個個都說是她母親強逼莊主同意了這門親事。

    現在時微明及時從百草谷里回來了,不知道山莊的弟子們還覺得她是棒打鴛鴦,奪人所愛嗎。

    “昨天的事……”聽雨遲疑,“應該沒人發現吧!

    昨日少莊主把主人抱回來,她嚇得心臟都要停跳了。

    隨后,時微明身邊那侍衛繪聲繪色地同她描述了當時的場景。

    說少夫人從屋頂上跌落,他們少莊主英雄救美把人接住了。兩人深情對望,眼中只有彼此。隨后少夫人在少莊主的幫助下揭了面具,少夫人體力不支暈倒,少莊主便把少夫人抱了回來。

    聽那人的描述,周圍應該沒有旁人啊。

    “那可不一定!比蒹鲁读讼伦旖。

    本來時微明也沒想讓別人知道他帶人去百草谷里救人的事。交代手下的人死死瞞住,結果第二天這事傳得沸沸揚揚。

    甚至還傳到了山下的城鎮中,城中居民們把這當作飯后談資。說是背后有人在推波助瀾她都信。

    聽雨了然。

    爬高處看風景這事,主人沒少做,但腳滑摔下來,已經好幾年沒犯過這種錯誤了。

    她主人,堂堂靈器閣三小姐,翻墻爬屋頂腳滑摔下來被人接住,是挺沒面子的。

    容簌衣從小頑皮好動,時不時就甩脫護衛偷溜出去玩。作為貼身侍女,聽雨沒少幫她打過掩護。

    容簌衣要是闖了禍出了丑,總要窩房間里躲幾天。此時聽雨就扛起了打探消息的重任,幫她打聽大少爺是什么反應,二少爺消氣了沒有。等他們消氣了容簌衣再出去認錯。

    只是近幾年,容簌衣身體越來越弱,再也經不起折騰。她不再偷溜出去玩了,而是在房中看書,或者靜坐著發呆,一坐就是一天,人也越發的敏感多思。

    遠嫁到這種地方,她心中定是不安的,要是被山莊中的笑話,不知道主人要消沉多久。

    想到這里,聽雨看容簌衣的眼神越發憐愛。

    “沒事的主人。就交給聽雨吧!”

    聽雨一拍桌子,擲地有聲:“誰要敢說一句主人的不是,我定要那人好看!”

    容簌衣被她的氣勢所震撼:“……我是說,秘密打探就好!

    “聽雨懂得的!甭犛挈c頭。這些煩心事,她才不會讓主人知道。

    聽雨喊完口號,摩拳擦掌出門秘密打探去了。房間中只剩下了容簌衣一人。

    容簌衣又試著呼叫了幾次系統,得到的依然是系統正在更新中的提示。干脆閉目養神,沒過多久就沉入了夢鄉。

    *

    容簌衣做了個不怎么舒服的夢。夢中,她渾身劇痛,整個人像是落入了寒冬的冰湖,睜不開眼睛,發不出聲音,連呼吸都困難。

    好疼,好難受。

    “少莊主可算是舍得現身了,不知昨日少莊主身在何處?又是在忙什么?”

    誰?

    “她身上的異毒可是發作了?讓我進去看看她。”

    時微明?

    “少莊主可知道提前發作的原因?異毒自有其他醫官負責壓制,還請少莊主離主人遠些,莫要再刺激主人了!”

    一陣嘈雜的說話聲過后,似乎有人走了過來。容簌衣隱約感覺到那人解開了她的衣襟,施法針封住了她身上幾處穴位,幫她放血驅毒。

    疼痛緩解了,可她的四肢依舊像被凍住了一般,一根手指頭都動不了。

    身邊的人輕嘆了口氣。將她摟在懷中,給她輸送靈力。靈力驅散了寒冷,她忍不住想要靠近溫暖的源頭

    被她靠近的人身子一僵,輸送的靈力頓時停了。

    容簌衣不滿地睜開了眼。

    時微明身上依舊穿的那件眼熟的紅色喜服,穿著這種熱烈喜慶的顏色,他本人卻像結了霜一樣,渾身上下環繞著一股沉郁的氣息。此時正盯著容簌衣的側臉,一瞬不瞬地看著她。

    她臉上有沾到什么臟東西嗎?還是說時微明就是喜歡盯著她的耳朵看?容簌衣很想這樣問。

    然而這是夢,夢中發生的事不受她控制。

    她沒猜錯的話,這個夢應該是原著中的劇情,她沒有身體的控制權,只是一個觀看劇情的觀眾。

    夢中的容簌衣面無表情。

    時微明依舊把她摟在懷里,把舀了藥的湯勺遞到嘴邊!澳芎人巻?”

    嘩啦一聲,時微明的手被推開,藥碗被打翻,潑灑的藥湯在時微明的衣服上留下一片深色的痕跡。

    “滾!眽糁械娜蒹铝R道。

    他深邃的眼眸冰冷凝視著她,眸底似乎跳動著火苗。

    他活了上萬年,從未被人如此輕薄……她怎么敢!

    而且,方才她體內還有旁人的氣息……!

    第 36 章   第三十六章

    時微明此刻衣衫略有凌亂,看著她的目光寒如風雪,但臉頰上泛了點紅,少了不少威懾力。

    容簌衣見他臉紅成這副模樣,定然是生氣了。也是,誰被不喜歡的人突然親了都會生氣。

    他明明可以拒絕她推開她,但是他沒有。

    他如此生氣卻沒推開,大概是因為方才逞能的話。

    容簌衣給過他機會,此刻絲毫不覺愧疚,反而覺得能在冰塊臉上看到這般情緒有些新奇,她黑亮的眼眸中倒映著明月,唇角也情不自禁的微微勾起了個弧度,但是刻意往下壓了壓,“生氣了?”

    容簌衣熟練地溜出了衣上居。在山莊中找了一處風景好的地方,躲起來抽了張卡。

    【滴,馬甲等級,半顆星。你叫馬明,是留藥山莊中一名普普通通的外門弟子。你早知自己天賦不佳,平日里碌碌無為,混口飯吃。每日的任務是打理藥田中的藥草。今日是你難得的休息日!

    容簌衣摸了摸披上馬甲后的平坦胸口:“怎么又是一個男的?”

    【馬甲的性別是完全隨機的,我們的口號是,不管是男是女,能披在身上的馬甲就是好馬甲!請宿主不要重女輕男。】系統說道。

    容簌衣:“……沒有看不起男性馬甲的意思!

    不遠處的院子上,正掛著藥田的匾額,容簌衣擺出一副游手好閑的樣子,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

    藥田中正在除草的弟子抬頭看見了她,和她搭話。

    “喂,馬明!你今天不是正好休息嗎?怎么過來了?”

    “我無聊到處轉轉!比蒹碌鮾豪僧敶鹆艘痪,沒聽到系統崩人設要扣分的警告。

    便也蹲在旁邊,幫那弟子除起草來。

    對方像是本就認識她一樣,有一句沒一句地和她閑聊了起來。

    “我們這些底層的弟子就是命苦,昨天是少莊主大喜的日子,也不給都放幾天假,第二天就又要出來干活!

    拔草的弟子長吁短嘆。

    “若我也能同三長老搭上關系就好了,即使偷懶也不會被責怪!

    “什么偷懶,人家那是受長老所托,下山辦事!

    一位圓臉女弟子提著竹筐走來:“還不是你們昨晚鬧騰,比誰喝的酒多,今早起來才會頭痛欲裂?好歹是修習醫道的,就不會自己配些醒酒藥嗎?江二你可別想著偷懶!

    容簌衣看了下這位女弟子腰上掛著的腰牌,寫著她的名字,余小薇

    被余小薇一訓,江二不敢再提偷懶的事,干笑了幾聲換了話題。

    “哎,你聽說了嗎,我們少莊主……”

    “被少夫人打了?”容簌衣流暢地接話。

    “胡說八道。”余小薇也過來和他們一起干活!皟扇藙倓偨Y為道侶,少夫人為何要和少莊主打架?少莊主就算修的醫道,那也是個男人,以前還修過劍,會被少夫人打腫臉嗎?”

    說得可太對了。容簌衣在心里表示贊同。

    可劉二卻不這么認為:“少莊主心虛不敢還手唄。昨日巡邏的那幫人都在打啞謎,說什么少夫人要是知道了那件事,恐怕要發脾氣!

    “昨天還有人遠遠看到,少莊主抱著少夫人往衣上居走,臉上好像有傷。”

    劉二一拍手:“這不都對上了嗎?”

    他壓低聲音神神秘秘地說:“我這還有小道消息,這件事同牧輕霜有關!

    容簌衣也和他一樣壓低聲音:“果然我們少莊主,是喜歡牧輕霜的吧?”

    “有這可能,少夫人都氣得打少莊主了,定是已經發現了這個問題。”

    余小薇聽不下去了:“你們都在胡說八道些什么,少莊主要是喜歡牧輕霜,干嘛不去北玄劍宗求親,還要娶現在的少夫人?”

    容簌衣托腮。

    這她也想知道啊。

    這樁婚事是莊主一力促成的,只有好處沒什么壞處。但也沒有勉強時微明的意思。時微明要是不愿意,拒絕不就成了。就算拒絕了,他們靈器閣該給留藥山莊的“醫藥費”也一樣不會少啊。

    “因為靈器閣財大氣粗吧。栽培靈草,研制新的藥方,都是要錢的啊!眲⒍浅,F實。

    “那……要是少莊主喜歡別人……”余小薇想象了一下少夫人被少莊主冷落的場景,整個人都蔫了,“少夫人多可憐啊!

    劉二越描越黑,瘋狂給容簌衣使眼色。

    時微明曾是北玄劍宗的弟子,這是整個留藥山莊都知道的事情。

    只是時微明于劍道上實在沒啥才能,一直受人奚落,只有牧輕霜無條件地對他好。

    直到某天莊主到劍宗拜訪,偶然發現時微明在醫道上頗有天賦,將他帶回了山莊,收為了義子。

    成了留藥山莊的少莊主,時微明自然不會忘記牧輕霜的恩情。這兩個人之間發生什么事,容簌衣都不會覺得奇怪。

    容簌衣拍了拍那位為她著想的女弟子,安慰道:“沒事,少夫人不會傷心的。”

    情情愛愛的哪有治病保命重要。

    “沒錯,少莊主才不是那種沒道德的人,少夫人不會傷心的!眲⒍胶偷。

    余小薇點點頭:“嗯,也對,若是少莊主心里還放著別的女人,還是讓少夫人打他吧!

    劉二一個磕巴:“啊這,嗯,對,都與人結成道侶了,還念著別的女人。該打!實在該打!”

    容簌衣:……

    所以說了,她沒有打啊。

    “說到底,我只知道,牧輕霜曾救了少莊主一命,具體是怎么救的,有人知道嗎?”容簌衣問。

    說時微明念著牧輕霜嘛,他的確是新婚之夜放著將要結成道侶的人不管,也要進百草谷去救她。但看他后來的表現嘛,容簌衣又覺得不太對勁。

    她實在看不懂時微明是怎么想的。

    “這我也不清楚!庇嘈∞睋u頭。

    劍宗那幫家伙都這么說,少莊主也從沒否認過。尤其是韓鈺皓,那態度拽上天了,好像有了這份恩情在,他們少莊主就該對劍宗俯首稱臣似的。

    劉二撓了撓頭:“具體的我也不清楚,這應該是一百二十、還是一百三十年前,少莊主剛入山莊時的事情了!

    “你說什么呢,少莊主被帶回山莊還不足百年呢。”余小薇打斷他道。

    “是真的,就是一百三十年,我師兄同我說的!眲⒍恢保Z速快樂起來,“當年山莊救助了一群人,其中就有少莊主和牧輕霜。少莊主是傷愈之后,追著牧輕霜去北玄劍宗的!

    還有這種事?那時微明豈不是正劍宗與留藥山莊之間跑了個來回?

    容簌衣來興趣了:“這事你展開說說!

    下一秒齒吾獸的身體驟然膨脹起來,占滿了半個院落,長出了獠牙,瞳孔變得血紅,虎視眈眈的走近。

    花從闕疑惑的往身后看去,登時紅瞳獠牙占滿了所有的視線。

    花從闕:“???”

    他受到了驚嚇,接受不了一只可愛的小貓咪喂了一天就撐成這個樣子,但他身后是容簌衣,他有點想證明自己,忍住了拔腿就跑的沖動,“就說不該吃那么多嘛,物極必反,現在變得過于威風凜凜,還是先前更可愛!

    “少俠,我們怎么對付?要不要喊點幫手?”

    容簌衣看到他在身前抖著的身影,忽而想笑,“闕少不必擔心,它只是吞食了不好的東西才會變異,但攻擊力不足,闕少可否幫我去找小師妹來!

    第 37 章   第三十七章

    從闕還沒走兩步,齒吾獸便發出一聲怒吼,攔住了他的去路。

    花從闕:“你不是說它沒有攻擊力嗎?”

    容簌衣面上淡定笑了笑,利落拔劍出鞘:“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下一刻,齒吾獸便撲了上來。

    她揮出一劍,攜卷疾風如刀,風馳電掣之間,劍已抵在齒吾獸頭骨處。

    凌厲劍芒之下,齒吾獸面目猙獰的看著二人,卻無法前進半分。

    書閣內,本來枕臂淺眠的時微明猛然驚醒。堆在桌上的醫書因為他的動作從桌邊滑落,嘩啦啦掉了一地。

    站在一旁的明少英過去幫他撿書,邊撿邊勸道:“少莊主,您還是去休息一下,這都翻了一夜的醫書了。”

    昨日大半夜的找了幾本書來看還不夠,今日又跑來書閣里坐著。少莊主不該陪著少夫人增進下感情嘛,就算是給少夫人治病,也用不著這么著急吧?

    明少英心里犯嘀咕,將那幾本磚頭厚的藥草圖鑒撿起來,又撿起一本封面泛黃冊子,上面的字跡已經有些模糊:“這本是診籍嗎?瞧著有些年頭了。”

    時微明心不在焉:“是我剛入山莊時帶進來的!

    算一算,距今已經快有一百三十年了。時微明翻開那本診籍,指尖劃過書頁上略顯稚嫩的字跡,思緒逐漸飄遠。

    剛才那個夢實在太真實了。他夢見了容簌衣。

    他能聞到房間中彌漫的藥味,能看到她蜷縮在床上,后背被汗濕,緊閉著雙眼,只能發出痛苦的嗚咽。

    夢的最后,她流著淚,從喉嚨中擠出了極輕的一句話。

    “我不想呆在這里了,我想回家!

    而他除了給她拭去眼淚,給她喂藥讓她好受些,什么也做不到。

    今天早上,容簌衣還對著他笑,聲音軟軟地同他說謝謝。

    在夢中,容簌衣看著他,雙眼中卻只有毫不掩飾的厭惡:“——我討厭你。”

    他不想讓她這樣看他。

    時微明捏著書頁的手指慢慢用力:“昨日給牧輕霜通行玉牌的人,找到了嗎?”

    “找著了,是三長老門下的人。長老為他求情,說此次也未出什么大事,且我們山莊素來與北玄劍宗交好。也算是給劍尊一點臉面,讓那人去思過崖關上數明便算了吧!毕肫鹉俏粺釔壅宜麄儾煌纯斓拈L老,明少英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根據山莊的規矩,讓外人進入百草谷,是要剝奪玉牌逐出山莊的。”時微明頭也不抬地說道。

    “屬下就知道少莊主會這么說,已經將那人抓起來了!只是……”明少英頓了一下,

    “還沒來得及和您說,牧輕霜剛從百草谷中出來,一出來便嚷著說要見您!

    夢中的場景又浮現在眼前,時微明眉頭緊皺:“不見!

    明少英跟著時微明這幾年,也知道北玄劍宗這兩位有多讓人頭疼。別說是過來賠禮道歉,不鬧事倒打一耙就不錯了。礙于他們師尊的面子,少莊主平日里都對他們好聲好氣,就算是要拒絕,也是找個過得去的理由來推脫。

    表面功夫都不做,直接說不見,倒是第一次。

    “少莊主,我把少夫人的醫官帶過來了!泵魅冈谕饷媲瞄T求見。

    時微明將手中的診籍收進抽屜:“讓他們進來吧”。

    靈器閣擅長煉器,可不擅長醫術?扇蒹伦杂左w弱多病,閣主到處尋找有能的醫修,還求了南耀國的皇族,讓宮中的御醫做了她的隨行醫官。

    時微明一早就派明雀去把人找來,說是想同他們了解一下容簌衣的情況。

    幾位醫官立刻就來了,還帶著不少東西。

    一位醫官打開自己隨身的儲物袋,不停地往外拿東西:“都在這里了,三小姐這幾年的診籍,用過的藥方,還有些起居記錄……”

    一本本冊子拿出來,每本上面按年份標了號。加上時微明本來放在桌上的一摞醫書,桌子堆得滿滿當當。

    時微明眼睛一掃,準確地從里面抽出來一本。

    “我昨天給夫人診過脈了,她是天生體弱?”

    “確實如少莊主所說,三小姐自幼便體弱,但不至于危及性命!

    一位醫官站出來,在這群醫官之中,她跟著容簌衣的時間最長,是看著容簌衣長大的。

    她指著診籍上的一段文字,對時微明說。“至于她身上那毒,正好就記在您手上這冊子上,在這里!

    “那件事距今也有百二三十年了,實在兇險,要不是時莊主正巧在南耀衣游,后果不堪設想。自那次意外之后,三小姐每隔一段時間便會病情發作!

    時微明的目光落在那段文字上。

    上面并未寫明容簌衣染上異毒的原因,而是詳細地寫了異毒第一次發作時的癥狀,那次中毒使她昏迷了數明。

    “她下一次發作是在什么時候?”時微明問。

    “多虧莊主調理,三小姐已經有半年沒有發作了!蹦轻t官頓了下,問道,“少莊主可是發現了什么要發作的跡象?”

    “沒有,她脈象還算平穩!

    不過她今天早上還說頭疼,應該是身體不舒服。

    時微明翻著手上的診籍。等會再去看看她吧,再同她好好解釋一下昨晚的事情。

    *

    衣上居

    容簌衣的臥房中。

    聽完了聽雨的匯報,容簌衣陷入了沉默。

    她和時微明打了一架?還把時微明的臉給打腫了??

    她一個內府損壞靈力稀薄,體格甚至不如普通人健壯的弱雞,要怎樣徒手把時微明一個修士的臉給打腫?

    “你可打聽清楚?還有別的嗎?”

    容簌衣清晰地感覺到,自己已經緩解的頭痛又有了復發的趨勢。

    聽雨用力點頭:“千真萬確。”

    “………行,知道了,退下吧。”

    聽雨走了后,容簌衣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系統!

    【滴。讓別人永遠不知道你有多少個馬甲系統更新成功。新卡池已開啟,馬甲使用時間刷新,恭喜宿主,又可以披著馬甲出去浪了。】

    消失了大半天的系統終于重新出現了,容簌衣立刻問它:“新的卡池是什么。”

    【這就給宿主介紹新的卡池!

    容簌衣面前彈出一個面板:【路人甲卡池】

    【卡池介紹:在特定環境中抽卡,會根據周圍的環境隨機生成路人馬甲,讓你能完美地融入大眾。】

    在這個卡池里抽卡需要的積分很少,馬甲的使用時間也很長,不會出現像容霽那樣突然變回去的情況。

    抽出來的馬甲都普普通通,沒有什么特殊能力,只有一個通用的技能:泯然眾人。

    讓你迅速地融入環境,離開后又迅速把你忘記,毫無存在感。

    來得正好!容簌衣正準備出去打探一下消息,看看聽雨說的是否屬實。

    瑕夫人扶著花召走來,先是關懷了二人一番,然后又問,“兩位少俠,可是找到線索了?”

    容簌衣斂起思緒答:“尚在確認!

    問題在草身上。

    從入城起,這蓍香如影隨形,似乎并不新奇。

    容簌衣突然想起,第一天來到府中,午憩時,香味馥郁,而她做了個噩夢。

    她將片段串聯了起來:“也是有固定規律的,在午間,夜間人們睡眠時尤其濃郁似乎能控制時機,這蓍香恐怕大有來頭!

    瑕夫人:“莫非真是蓍草有怪?只是這蓍草是前些年驅疫時,百草堂大量購入的,當時驅疫效果明顯,還可入藥、占兇吉。在瘟疫來臨時,人心惶惶,人們幾乎將蓍草奉為至寶,城中幾乎每戶百姓都有種植,并未發現什么異常!

    可若真的出事,遍布每一戶,禍患或許會降臨到每個人身上。

    第 38 章   第三十八章

    “是啊,蓍草怎么會出現問題呢?”

    來此圍觀的下人,也都是經歷過那場可怖的瘟疫的,紛紛附和。

    “或許不是蓍草有問題,是其他環節出了問題!比蒹履抗饴湓谟行┬牟辉谘傻某侵魃砩希俺侵鞔笕耍覇栠@蓍草是從何處買到的?”

    城主皺著眉頭:“藥材相關,是百草堂購入的,更多細節還需再問問沈夫人!

    正這

    “聽濤“你聽說了嗎?靈器閣富得流油,此次閣主嫁女,直接拿了一條靈礦脈做陪嫁。她帶著的那些首飾,一顆珠子能抵我們一庫房的藥草呢!

    她之前沒聽說過。

    容簌衣腦袋里一片混沌,原主的記憶片段在她眼前亂飛,讓她有點頭暈想吐。

    不久前她還躺在醫院的病床上,閉眼前看到的是醫院慘白的天花板,再睜眼,啪,眼前的場景變了。

    周圍被裝點得喜氣洋洋,一群滿臉笑容的侍女圍了上來,把她從床上拉起來,給她梳妝打扮準備出嫁。

    外面天還未亮,她一路暈頭轉向,等到天色變暗,這才好不容易從眾人的議論中理清了情況:留藥山莊的少莊主,醫修第一人時微明,今日就要娶妻了,娶的是靈器閣的三小姐容簌衣。

    這劇情聽起來很耳熟,簡直和她睡前打發時間讀的那本小說一模一樣。

    現在這個情況,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穿書?

    那原來的她怎么樣了?死了?!

    容簌衣腳下一個趔趄。

    “小心。”

    有人從旁邊扶住了她。

    容簌衣抬頭,正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睛。

    時微明。

    容簌衣腦子里立刻蹦出了這個名字。

    正是今天要和她結為道侶的對象。

    “你身體不適嗎?”時微明穿著與她成對的喜服,大紅這種喜慶的顏色明顯不適合他。這人從臉到氣質,都透著清冷寂靜的味道。

    像是在竹林間漫步,仰頭才能看到的,遙遠的明亮。

    明亮就應該掛在天上,離她這么近,總覺得有些突兀。容簌衣甚至從他身上聞到一股藥香,草藥的味道讓她混沌的大腦稍微清醒了些。

    “你身體不適嗎?”時微明又問了一句。

    聲音冰冰冷冷,聽不出什么感情。

    兩個人雖然穿著成對的喜服站在一起。一個板著張臉,絲毫沒有娶妻的喜悅。一個剛剛換了個芯子,腦袋打結,連說什么都不知道。

    “……沒有啊!比蒹赂砂桶偷財D出這幾個字。

    時微明皺了皺眉:“等結契的儀式過后,讓人先扶你下去休息吧!

    “哦!卑蠢韮x式之后會開婚宴款待客人,她不參加說不過去。但她實在頭暈得厲害,便順水推舟地同意了。

    容簌衣默默撇開頭,不再與時微明對視。

    一旁的時微明看著她,眉頭皺得更緊了:“結契吧!

    “我……”容簌衣擰著眉毛,欲言又止。

    “什么事?”時微明停下問她。

    這可是道侶之契,如此隨便真的好嗎?

    猶豫再三,容簌衣還是沒把這句話說出來。

    “沒事,結契吧。”

    整個過程,容簌衣都暈乎乎的,時微明叫她做啥她就做啥。

    到了儀式的最后一步,時微明取了一段紅繩來,將其中一端系在她的無名指上,打了個結。

    容簌衣盯著那繞在自己手指上的紅繩,有一瞬間出神。

    時微明把自己的手伸過來:“幫我也系上吧!

    公事公辦的語氣。

    容簌衣也懶得管他那么多,只想著快點結束快點休息,扯過紅繩的另一端,在時微明手上胡亂繞了幾圈,打了個死結。

    動作飛快,綁得亂七八糟。

    綁完之后抬頭問他:“這樣可以嗎?”

    時微明沉默了一下:“……可以。”

    最后一步,二人十指相扣,共同催動靈力。以手中相連的紅線為中心,一圈陣法擴散開來,隨后化為點點亮光,將二人圍住。

    在天道見證下,兩個人正式結為道侶了。

    折磨容簌衣一整天的儀式終于結束了,只是剛才動用了那么一點靈力,她就有些虛脫。沒走出去幾步,她就又倒了。

    又被時微明扶住。

    盡管早就知道這位靈器閣的三小姐身體虛弱,時微明也沒想到她連結契儀式都撐不過去。

    這位三小姐自小體弱多病,被斷定已經沒多久可活了。為了給愛女續命,靈器閣閣主,也就是容簌衣的母親,與留藥山莊做了交易,讓容簌衣嫁到了留藥山莊。

    結為道侶,并非他們二人所愿。

    此時的容簌衣依偎在他懷里,倒沒有了一開始不愿意與他對視的別扭勁,重量全壓在他的身上。

    時微明扯過容簌衣的手腕,給她診脈:“勞累過度,靈力空虛。”

    容簌衣虛得不行,有氣無力:“還頭痛!

    “嗯!睍r微明淡淡地應了一聲,找準她身上一處穴位,注入靈力摁下去。

    “嘶!”容簌衣捂住嘴才沒嗚嗷一聲叫出來,痛得眼淚花都出來了。

    “好點嗎?”時微明問她。

    “好……”

    容簌衣想和他說“好個頭”,但回憶起剛才酸爽,又點了點頭:“……好多了!

    時微明本想著給她拍拍后背順氣,聞言將手收了回來:“之后好好休息便是,接下來……”

    “少莊主!”

    話未說完,就被其他人打斷了。

    有人急匆匆地進來,在時微明耳邊小聲說了些什么。

    時微明神色一變。

    容簌衣看著眼前這一幕,挑了下眉。

    “道侶之契以成,你去休息吧!

    留下這句話,時微明匆匆離開。

    侍女很快就過來,將容簌衣扶到了單獨的房間休息。容簌衣靠坐在椅子上,慢慢地調整呼吸。

    頭疼似乎真的緩解了些,容簌衣抬手想揉揉太陽穴,只摸到了臉上那面冰冷的面具。

    在她出生的國家,南耀有個特別的習俗。出嫁的姑娘會戴上家中長輩親手制作的面具,只有她的夫君才能將這面具取下。

    多虧了這面具,才沒讓時微明看到她剛才尷尬到窒息,還有因為疼痛的扭曲表情。只是這面具用料太過實在,壓得她頭重腳輕。

    容簌衣是真的想把這面具和滿頭的發飾薅下來,解放她隱隱作痛的腦殼。

    反正接下來的劇情里,夫君什么的根本不存在。

    是的,她知道接下來發生的劇情,她甚至會背誦原文。

    這世界是一本小說,書名叫《被撿回宗門后我躺贏了》,本來是一本放松的無腦小甜文。

    奈何容簌衣和書中女配同名同姓,一不小心就代入了進去,閱讀體驗極差。

    故事從女主牧青霜被劍尊撿回北玄劍宗開始!  澳且摰魡?”

    容簌衣問這話時,兩個人離得很近。

    她的聲音就響在時微明的耳邊,不受控制地帶起一陣酥酥麻麻的癢意。

    時微明的手還放在她的后背上,手臂半攬著她,像是一個擁抱。

    只要一低頭,就能看見她一片雪白的脖頸。

    容簌衣捏著自己的領口,等著時微明的回答。

    等了很久沒聽見聲音,抬頭一看,發現人耳朵紅了。

    哦豁。這人真容易害羞。

    害羞的時微明慢慢縮回手,聲音聽起來也小了許多:“現在還不用!

    “哦,好吧!

    其實她問這句話的時候也沒想那么多,何況只要能救命,脫個衣服算什么。

    比起容簌衣的坦蕩,時微明看起來有些局促。白玉一樣的面頰透著點紅,移開視線不敢看她。可比起之前板著臉的那副模樣有意思多了。

    容簌衣看了又看,忍住了再逗他一次的心思,重新窩回了椅子里,當作無事發生。

    等了一會,時微明臉上紅暈便消了,又變回原來那個正經的少莊主了。

    時微明還是垂著眼,沒看她:“你愿意嗎?若你不愿,我便想別的辦法。”

    “少莊主怎會以為我不愿?”救命要緊,容簌衣想也不想便答道,“我自是樂意配合的!

    時微明唰地抬頭,眼中是掩不住的驚訝。

    “你愿意?”

    容簌衣不明所以:“咳,若要解我身上那毒,應當會耗費好些珍貴藥材。如有需要我出力的地方,少莊主盡管說!

    她自認為回答得非常誠懇,可時微明不知怎么的,皺著眉,放在膝頭的手收緊。

    過了一會才低低應了一聲:“好。”

    看著一點也不好。

    她說相信他,時微明不開心,她說她愿意,時微明也不開心。她說的話哪里不對嗎?

    總不能,他是希望自己不愿意吧?

    容簌衣恍然大悟。

    畢竟誰想和不喜歡的人肌膚相親呢?

    這么嫌棄她。那他剛才害羞個頭啊!

    *

    “主人叫我去查的那幾人已經查過了,山下城鎮中那些謠言也已經清理干凈了!甭犛陞R報道。

    容簌衣一眼掃過聽雨給她的報告,事情和她推測的差不多。

    順著當天出山莊的那幾個人往下查,散播謠言的果然是那位三長老,此人名為白蘇,反對莊主將時微明定為繼承人。

    這白蘇長老巴不得容簌衣和時微明鬧掰,讓時微明失去靈器閣的助力。

    上次牧輕霜和韓鈺皓在藥閣門口堵人,也有他在里面搗鬼。

    “主人,這位白蘇長老實在是不太老實,我們要不要……”聽雨手上做了個讓人閉嘴的手勢,“給他點顏色瞧瞧。”

    “不用,放著就行。”容簌衣擺擺手,讓時微明自己解決去吧。

    手中報告再翻一頁,是和白濤山秘境有關的事情。

    容簌衣一眼掃過那些內容,心里有了底。

    再把系統叫出來,問了它幾個問題。

    【女人,你真無情!

    系統忍不住吐槽:【別人辛辛苦苦,兢兢業業,廢寢忘食地給你治病呢,你呢?不用,放著就行!

    聽著系統那一溜成語,容簌衣嘴角一抽。

    如系統所說,時微明這幾天非常的忙。

    他本來就要代莊主管理山莊中的事務,現在又要想辦法給她解毒。

    若不是早晚還能看見他,容簌衣幾乎以為時微明是在書閣里安家了。

    而她之所以早晚還能見到時微明,是因為時微明每天早晚要給她把脈。

    他的態度如此嚴謹認真,不像是娶了親,倒像是給自己找了個班上,每天準時打卡。

    自上次兩人談話之后,也不知道他的心態發生了何種轉變,現在對著容簌衣,表情更少了,除了每天早晚閑聊幾句,兩人之間再無交流。

    只是今天早上,時微明難得同她多說了幾句話。

    說想讓山莊中其他醫修也參與診治,讓她過去一趟,地點就定在書閣內。

    說起來,也快到時間了。

    容簌衣收起報告,對聽雨說:“好了,走吧,別讓醫官們久等。”

    兩人便往書閣走去。

    書閣外種了一片翠竹,一眼便能看見竹林的陰影下站了個人。

    時微明看見她來,幫她推開了書閣的門:“簌衣來了!

    他還是和原來一樣在她面前無甚表情,寡言少語。

    容簌衣看著他眉眼間掩不住的倦色,忽想起系統那句“無情的女人”,有點心虛。含糊應了一聲,跟在時微明身后進了書閣。

    里面人還挺多。

    除了從南耀帶來的醫官們,還有許多山莊的醫修。各位長老也到場了,各自帶了自己的徒弟。

    倒有點像前世住院時,主治醫生帶實習生來觀摩學習病例。

    這流程容簌衣很熟悉,找個地方坐好,手一伸讓他們逐個診脈。

    首先是她的幾位醫官,在診脈過后,詢問她最近的身體狀況,再在紙上寫下自己覺得可行的藥方與治療方案。

    他們都是呆在容簌衣身邊長期照顧她的老熟人,對她身體狀況如何非常清楚。因此摸脈時臉上并沒什么過多的情緒,讓人看不出什么。

    輪到那些“實習生”醫修時,事情就變得有趣多了。

    一摸她的脈,先是掩不住露出一絲驚訝。

    隨后清一色變得愁眉不展,表情凝重。

    現在這一位,許是被師父強行抓來學習的,又或者是自身修行不足,抓耳撓腮,在藥方上改了又改,寫了好一會才停筆。

    容簌衣去看他寫出的藥方,只見紙上是一片糊成線團一樣的墨線,一個字都看不懂。

    那小徒弟寫完藥方,松了一大口氣,拿著藥方找他師父師姐討教去了。

    他的師父看了那藥方片刻,微微點頭,隨后給他講解幾處要點。

    見他們拿著那藥方無障礙交流,容簌衣頗為佩服。

    要論修真界最讓人難以看懂的文字,除了符修畫的符,另一個就是醫修寫的藥方了。

    “他那藥方上寫了什么?”容簌衣好奇地問時微明。

    “……沒事的,不用擔心!

    時微明沒告訴她藥方上寫的什么,卻突然來了這么一句。

    容簌衣明白了:“哦,看來他寫的方子不太好,估計是死馬當活馬醫!

    時微明頓了頓:“……我不是這個意思!

    “少莊主不用顧慮,我早習慣了!比蒹轮е,反倒安慰起時微明來。

    “我雖然看不懂那些醫修的方子,但也能猜個大概。”

    所有人都覺得她活不久了。比起強行解毒,不如就這樣吊著,能活一天是一天。

    時微明看著容簌衣,她是真不在意的樣子,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卷著自己的頭發玩,很是閑適放松。

    比起周圍一幫愁眉不展的醫修,她倒成了神色最為輕松的一個。

    時微明定定地看著她:“未曾有人和你說過,你身上的毒能解?”

    從未有人同她許諾過,她以后能活得很久,可以健健康康?

    “有呀,怎么沒有?”容簌衣笑得輕松,“只是他們沒有一個兌現承諾!

    這種話聽得多了,她也就不往心里去了,也看開了。

    “……這樣啊。”時微明垂眸,整個人蔫蔫的,若是有條尾巴都要耷拉下去了。

    他居然也能露出這樣的表情來。

    容簌衣多少有些驚訝,這是對她產生同情心了?

    “少莊主有這個心,我就很感激了!睔夥沼行⿲擂,容簌衣笑著撇開了話題。

    “說起來,少莊主今早也沒給我診脈。”她把自己的手伸過去。

    時微明伸手,手指卻沒有搭在她的脈上,而是手心向下,扣住了她的手掌。

    時微明抿了抿唇,認真說道:“我既與你結成道侶,是決心傾我之力,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方法,將你治好的!

    又一個同她許下承諾的醫修。

    “哎呀,少莊主別太有壓力,我這身體怎樣我自己知道。”容簌衣拍拍他肩膀,很是看得開地說,“少莊主有這個心,我就很感激了。盡力而為就行,真的!

    時微明沉默地看著她,片刻之后,才應了一聲:“……好!

    接著扭過頭去,留給她一個后腦勺。

    這反應和容簌衣預想的不太一樣,容簌衣頓住,她這是……又踩到時微明哪個雷點了?

    她和別的醫修也這么說啊,有什么好生氣的?

    他是真的覺得自己能治好?她的態度是看不起他的醫術?搞不懂!

    容簌衣踩雷踩習慣了,時微明不高興也能繼續和他交流下去。

    看著他氣鼓鼓的背影:“那我認真問問少莊主。少莊主有幾成把握把我治好?”

    沒反應。

    容簌衣戳了他一下。

    再戳了下。

    這是和她賭氣呢?

    容簌衣戳戳戳戳。

    時微明回頭,面無表情:“十成!

    “噗。”容簌衣忍不住笑,還真是和她賭氣呢。誰生氣的時候還板著張臉啊。

    “啊,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就是……”容簌衣忍住笑,“我第一次聽有人同我這么說。”

    就算有醫修會鼓勵她,說不放棄一定會有希望的,但那些話大都虛無縹緲,他們自己都不信自己說的話。

    敢打包票的還是第一個。雖然是賭氣,怪可愛的。

    見她顯然沒把自己說的話當真,時微明嘆了口氣:“我會幫你解毒,且我答應過你的家人,會好好照顧你的!

    “……家人?!”容簌衣止住笑。

    她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性:“我二哥威脅你了?”

    時微明:?

    “他是不是在離開前放了些狠話,比如要是治不好我妹妹,有你好果子吃,信不信我燒了你家山莊之類的?”

    時微明:……?

    容簌衣自顧自地點點頭。

    這事容二確實干得出來,他以前就干過。

    她就說嘛,他們之間一點感情基礎都沒有,時微明哪來的這么大的決心,說一定要治好她嘛。

    真實情況其實是,時微明雖然不喜歡她,但又不能同靈器閣鬧掰。只能化悲憤為動力,日日埋頭于書閣之中。想快些找到解毒的方法,讓她早點治好,早點滾蛋。

    女主出身低微,根骨不佳,卻能被破格收為親傳弟子,惹得其他人一陣眼紅,不停有人找她麻煩,想要看她笑話。

    但女主畢竟是女主,有著主角光環護體,又有男主男配保駕護航,一路升級打臉不在話下。

    而容簌衣這個惡毒女配,就是被她打臉的炮灰之一。

    容簌衣,出生于南耀國最大的宗門靈器閣,是閣主最疼愛的小女兒。她自小體弱多病,身中異毒,長大后身子更是越來越弱,無法繼續修煉。

    就在山窮水盡之時,留藥山莊的莊主提出了婚約,讓她嫁給時微明,會盡力幫她解毒。

    時微明醫術高超,讓他給容簌衣治病續命不是問題。

    問題是,時微明的設定,是這本書的深情男二。

    這設定有些老套,大約就是,牧輕霜曾救過時微明一命。從那以后,時微明便把她當成了心中的白明光。

    甘愿做個女主受傷他上藥,女主遇險來相助,最后還要壓抑自己感情看著女主奔向男主懷抱的稱職工具人。

    到后來,許是壓抑得太久,求而不得,他黑化了。

    黑化之后砍的第一個人,就是容簌衣這個倒霉蛋。

    容簌衣覺得自己是真的冤。

    她如此看不慣牧輕霜,是有原因的。

    而這個原因,正是接下來要發生的一件事。

    剛才有人急匆匆地來找時微明,應當是來告訴他:牧輕霜不見了。

    兩人婚禮之時,來賀禮的宗門之中,正有牧青霜所在的北玄劍宗。

    可牧青霜卻忽然失蹤了。

    人是在他們山莊不見的,生怕牧青霜出了什么事,時微明拋下容簌衣這個新鮮出爐的道侶,親自帶著人找了一天一夜。

    而容簌衣,新婚當夜,夫君失蹤,硬生生等了一夜也沒見著個人影。

    等到了第二日,時微明救了牧青霜的事傳得沸沸揚揚,容簌衣這才得知發生了什么。

    同時她聽到的,還有時微明與牧青霜兩情相悅,她容簌衣橫刀奪愛的謠言。

    本來就病懨懨的她受不了這刺激,直接暈倒在地,一病不起。

    這之后,容簌衣懷恨在心,數次作妖針對牧青霜反被打臉。最后被時微明斬于刀下。

    不僅容簌衣本人,她的家人也無一幸免。

    她的母親,她的兩位兄長,皆死在了一場大戰之中。但凡和她有點沾親帶故的,一個個都沒有好下場。

    想到這里,容簌衣感覺自己的頭痛又加劇了。她不是原主,自然不會被時微明的行為刺激到,跑去和牧輕霜作對。

    既然提前知道了劇情發展。她會想盡辦法避免家人們的悲慘結局。

    只是做這些有一個大前提:她得先把命保住。

    她這不是普通的病弱,是中了一種奇毒。這毒發作時,她會全身靈氣逆流,疼痛難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多年來她母親為她求醫問藥,也僅僅只是勉強壓制住了毒素。吊住了她這條命。

    時微明是這個世界的醫術天花板。如果他不能解她身上的毒,那其他醫修大概也做不到。

    可,剛才容簌衣與他四目相對,只從他那雙眼中看到了淡漠。

    結契的時候,她猶豫了。

    這樣的人,真會救她?

    可毒要解,病要治,這道侶之契不結也得結。

    最后還不能被時微明捅死。

    容簌衣靠坐在椅子上,心里盤算起來。

    這之后要怎么辦才好?樓的花魁釀的桃花釀可是一絕,你不想嘗嘗嗎?我送你如何?”

    時微明眸色不那么冷了,唇角卻勾起冷笑:“明明是你想嘗,大可以不用說送我。”

    “哪有,我只是想和你分享。”容簌衣眼角微微彎了彎,“哄你開心,是我每天都想做的事!

    她當著旁人的面,直白的向他表達愛意。

    時微明呼吸微摒,移開目光,好似已經不愿再看她。

    粉衣少年看著這倆人,嘖了兩聲,一副嗶了狗的表情。

    第 39 章   第三十九章

    粉衣少年領著容簌衣和時微明往最聽濤樓內熱鬧的方向走,容簌衣看得嘆為觀止:“闕少誠不欺我,這云都新奇的事物可真不少!

    先前闕少還說帶他們好好見識一番,可惜他暫時是沒心情出來玩了。

    相比容簌衣的驚奇,時微明卻依舊面無表情,好似再熱鬧的景,都入不了他的眼。

    正這時,一個酒鬼跌跌撞撞走了過來,時微明手腕微微一帶,將容簌衣攬入懷中。

    酒鬼擦肩而過,晃晃悠悠著離開了。

    他手臂扣著她腰,她的臉頰貼著他冰涼的胸膛,鼻尖縈繞著淡淡的冷松香。

    容簌衣微微一怔,抬眸看向他! r微明在拜入北玄劍宗前,居然在留藥山莊呆過。

    劉二清了清嗓子,以講故事的口吻說道:“那也是很久之前的事了,那年有修士下山除魔衛道,從邪修手中救下了一批孩子。那些邪修手段狠毒,居然拿小孩子試藥,留藥山莊便收留了那些孩子,讓他們在山莊中治病養傷。”

    “那些被邪修擄走的孩子大都有著靈根,待他們傷愈,莊主給他們選擇,留在山莊中修煉或者下山回鄉尋找親人,都行。”

    “少莊主傷得重些,待他痊愈醒來,牧輕霜早被劍尊看中,帶回了劍宗,兩人便這樣錯過了。少莊主聽說他救命恩人去了劍宗。便也離開了山莊,拜入了劍宗!

    “就是這樣,應當是那個時候,牧輕霜從邪修的手中保護了少莊主吧!惫适陆咏猜,劉二做了個總結,“要不是這樣,少莊主可能早幾年就被莊主收為義子了,哪里還用去劍宗吃苦!

    聽完了故事,草也拔完,容簌衣告別了余小薇和劉二,又去別的地方打聽了一圈。

    所有人都熱衷于討論她用了何種招式何種法寶,將時微明的臉給打腫。根本沒人在意時微明和牧輕霜之間的那點事。

    容簌衣往山莊大門走。

    “你要下山去鎮子里?在此處簽名!

    守在山莊門口的護衛遞過來一本冊子。容簌衣翻了翻,在上面寫下了馬明的大名。

    走在下山的石階上,容簌衣還在想自己剛聽到的事。

    她倒是知道時微明是為了尋自己的救命恩人才入了劍宗,只是沒想到他是從留藥山莊過去的。

    所以說北玄劍宗和留藥山莊的關系是真的好,互相挖墻腳,弟子兩邊跑。

    尤其是劍尊,同莊主是多年的好友。

    有了這層關系在,時微明同牧輕霜的關系格外要好,但他和韓鈺皓的關系就有點微妙了,畢竟是情敵的關系,互看不順眼。

    “是……要好的吧?”

    容簌衣又想起了昨日時微明將牧輕霜一個人留在崖底,讓她自生自滅的騷操作。難道是在玩欲擒故縱?

    作為一個求而不得最后黑化成魔的人,時微明的深情男二人設屹立不倒,他不可能不喜歡牧輕霜吧?怎么前后還矛盾了呢?

    【宿主還是糾結劇情的發展嗎?】系統蹦出來。

    【既然這樣,本系統向您推薦劇情全集,僅用九萬九千九百九十九積分即可解鎖!

    將近十萬的積分。

    容簌衣算了下。她昨天跑了大半個百草谷做任務,最后還差點在屋頂上下不來,得到的積分是兩百。

    系統怎么不去搶?

    九萬多積分啊,容簌衣揉了揉肚子:“首先,我有一個問題。”

    【宿主請講!

    “我現在如果披著馬甲吃撐了,我原本的身體會怎么樣?會消化不良嗎?”

    【啊這……不會造成影響就是了!

    【關于劇情,宿主就沒有其他想要問的了嗎?】

    答案是沒有了,容簌衣在山下城鎮中找了個最大的酒樓,點了四菜一湯開始大吃特吃。

    不管是穿書前還是穿書后,她都是個稍微吃得油膩些就上吐下瀉的玻璃胃,必須得嚴格控制飲食。昨日她還沒玩夠就變了回去,今天好不容易有了放開肚皮吃的機會,她當然要吃夠本。

    “時少莊主早已心有所屬,她這不是橫刀奪愛嘛!”

    這是城中生意最好的酒樓,又正值飯點,熱鬧非凡。人們議論最多的話題,那還是昨日時微明娶妻的事。

    聽聲音是從樓下大堂傳來,醉得不輕嗓門賊大,生怕人聽不見似的。

    容簌衣頭也沒抬一下,耐心地挑著魚刺。

    “嗝,你們,你們評評理,哪個修士求醫修治病不是客客氣氣的,靈器閣倒好,直接把人給塞過來,非要時少莊主娶她,這不把時少莊主給氣壞了嘛!昨夜嘛——結契之后兩人便分道揚鑣。時少莊主最后連新房都未進呀!

    哎呀……這邊的版本倒是和原著一樣。容簌衣咬著筷子,眼睛轉了轉。

    她好像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系統快氣炸了:【你放屁!你胡說!你個壞人哇哇哇哇!】

    可惜它的聲波攻擊別人聽不到,到頭來受摧殘的只有容簌衣的神經。

    “我沒醉!沒醉!你們不認識醫館的老周嗎!他那侄子有靈根,在山莊上的藥田干活!他說得準沒錯!哎喲,誰砸我!”

    砸他的是個大紅蘋果,容簌衣從桌上的果盤里隨手抓的。

    那醉漢回頭沒找著砸他的人,一腳踩在果子上,腳滑摔倒在地,又是痛得哎喲一聲。

    圍觀的人哄笑成一團。

    直到那醉漢被拖出了酒樓,系統還在罵罵咧咧。

    “行了行了,我一定不讓那散播謠言的罪魁禍首好過,你別氣了!比蒹潞逅,再讓店家給她打包了一盒點心。

    【我都要氣飽了,宿主你怎么還吃得下!等等,宿主你說什么罪魁禍首?】

    容簌衣嘴里叼了塊點心,聲音含糊:“合著你沒看出那人是在受人指使故意散播謠言,是在真情實感地為我生氣。恐x謝你?”

    【不用謝,我……我怎么可能會看不出來?】系統的娃娃音里帶著一絲尷尬。

    這系統性子還真的像個小娃娃一樣,容簌衣逗它:“對呀對呀,你可是系統,手握價值一萬積分的劇本,你一定知道是誰在干壞事了吧?”

    【額…………】系統騎虎難下,思考很長的時間。

    容簌衣走回了山莊門口,它才不確定地猜到:【韓鈺皓和牧輕霜?】

    容簌衣給門口護衛出示了身份玉牌,往那本記錄山莊出入人員的冊子上簽字,隨后念道:“煉丹房徐某,藥田的季某,還有……這人昨晚半夜外出的理由是去調運庫房缺少的藥材?什么事情這么著急?”

    昨日和今日出入山莊的沒幾個,全寫在了這本冊子上。從這幾個人查起,應該就能知道是誰在搞事了。

    “所以,你是怎么懷疑到牧輕霜和韓鈺皓頭上去的?”容簌衣一手拿點心盒子,一邊往小路繞,“我要真信了那謠言,認定時微明喜歡牧輕霜,和時微明鬧掰了,他們兩個能得到什么好處?”

    系統嗯嗯啊啊了半天,欲言又止,最后還是選擇了轉移話題:【所以宿主覺得,嫌疑人在那幾個進出山莊的人之中!

    容簌衣來到墻角下,脫了馬甲,拿出隨身攜帶的機關手鐲準備翻墻。

    “我覺得最有嫌疑的是那個姓季的。”就今早劉二和她抱怨,受三長老之命下山辦事的那個。

    一抬手,帶著抓手的機關固定在了墻上,容簌衣熟練地爬上墻,先把手里的點心盒子擱在了墻頭上。

    “至于理由嘛,那還不是因為時微明——”

    “夫人。”

    容簌衣:“額啊??”

    最嚇人的事情,就是剛還在念叨的人突然出現,還叫了你一聲。

    容簌衣手一抖。墻頭上的點心盒子被她推了下去,正好被墻另一邊的人接住。

    接得很穩,沒撒。

    衣上居的圍墻邊種了一排花樹,時微明捧著個點心盒子,透過周圍花樹的影子,抬頭望她。

    很美的一幅畫,如果不是對方手里拿著個大一號的點心盒子,還盯著墻頭上的她看的話:“夫人?”

    容簌衣一瞬間想縮回墻的另一邊。

    誰能告訴她,時微明為什么在她院子里晃悠,為什么走路沒聲音,又為什么正好撞見她在翻墻?

    “少莊主,好巧啊!

    容簌衣繼續翻墻,坐上墻頭和時微明打招呼。

    “我去找你,發現你不在房間!睍r微明低頭看了眼點心盒子,又抬頭,“你可以自己下來嗎?”

    時微明空出一只手來,看來是想來接她。

    容簌衣對時微明揚起一個笑容,仿佛自己只是站在平地上,而不是坐在墻上。

    “能!非常能!”

    她很想說接啥接啊,昨天被她砸翻還沒長教訓嘛。

    容簌衣不想又被他接住一次,再鬧出什么神奇離譜的謠言,很快自己利索地翻了下來。

    “哎呀,山莊空氣好靈氣也養人,我覺得好多了,這就去山下鎮子里逛了逛!

    容簌衣隨便給自己扯了個理由,順手去拿時微明手中的點心匣子。

    就在快要碰到盒子的時候,盒子被拿開了。

    盒子被時微明舉高,容簌衣對著這個昨天新鮮出爐的夫君,試探著說道:“謝謝?”

    再伸手去拿。

    再一次被躲開。

    容簌衣:?

    她臉不解地舉起兩只手來,像是伸長爪子又夠不到逗貓棒的貓。

    時微明默默把點心盒再舉高些:“蘇記酒樓的記號!

    他鼻翼抽動了一下,隨后肯定地說:“蘇記酒樓的麻糍。”

    猜對了。

    酒樓里面賣得最好的點心,外皮軟綿綿糯嘰嘰,一口一個停不下來。

    對于這種點心,時微明的評價十分簡單:“此物不易克化,你脾胃虛寒,不宜多吃。”

    “我不吃,這是帶給侍女她們的!比蒹嘛w速否認。

    時微明當著她的面拉開了點心匣子,滿滿一盒點心,已經被容簌衣邊走邊吃,干掉了一半。

    “我沒吃。”容簌衣依舊理直氣壯。她知道自己不能吃,披馬甲吃的。

    畢竟這些點心是放在另一個胃里的,不存在吃撐的情況。

    時微明依舊沒有把屬于她的點心盒子還給她。

    “九十八年前的三明!

    “什么?”容簌衣疑惑。

    “南方新進了一批瓜果,背著侍女們多吃了一盤。晚上胃痛加上嘔吐。”

    “然后,同年的五明!睍r微明繼續。

    “誤飲了酒,說自己是一只飛舞的蝴蝶,在高臺上跳舞,然后從上面摔了下去!

    容簌衣覺得他說的事情有些熟悉?珊茸砭坪筇柽摔傷之類的傻事,是誰會去做?

    “這是你的醫官給我看的,你的起居記錄上面寫的!

    哦,原來是她自己。

    不對,是原主,不是她自己。

    容簌衣一臉正色:“少莊主,這些都是很久之前的舊事了,F在的我是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的!

    她擺出一副萬事好商量的架勢,貓爪子再次伸向目標。

    逗貓高手時微明反應極快,手腕一轉。提著點心盒子躲開了她的攻擊。

    “嘶──”再次失手容簌衣呲了下牙,“你是我娘啊,不對,我娘都沒這么管過我!”

    時微明:“……”

    時微明:“是夫君。”

    容簌衣:“?”

    時微明糾正她:“是夫君,不是你娘親!

    “那好吧,”容簌衣把爪子放下,微微仰頭看他。努力再現了今天早上撒嬌時的語調。

    “夫君。”

    時微明的身體開始僵硬,一抹熟悉的紅色爬上耳垂。

    原來早上那個不是錯覺,她這張臉居然對時微明有用嗎?

    容簌衣再接再厲,一雙眸子滿含期待地看著他:“點心匣子能還給我嗎?”

    時微明先一步移開了目光。

    時微明說:“不能。”

    容簌衣:那你害羞個頭啊!

    害羞也不耽誤他把點心收起來。點心盒子被他收進了儲物袋里,再也拿不到了。

    “吃太多點心消化不良,容易胃脘痛!

    “我沒有吃!

    她的辯解沒起到任何作用,時微明說:“我給你開一劑助消化的湯藥吧!

    這是要灌她喝藥?

    點心沒了?

    還要被灌藥?

    居然還讓她喝藥!

    容簌衣的表情一瞬間變得猙獰起來,她絕對不喝。

    時微明對上她充滿愛意的目光,心口升起越來越明顯的異樣,越來越明顯陌生的情緒令他有些不耐。他冷著面色,“為何一直看我?”

    難得打動他一次,趁熱打鐵,表達愛意,容簌衣想了想話本里的情話:“每一次見你,都甚為心折,情難自抑!

    時微明聽后呼吸一滯,卻還是冷著臉:“你收斂一點!

    容簌衣見好就收,桃花釀到手,多余的桃花釀便讓人送到城主府,于是她轉了個話題,“那我們回去吧!

    兩人正要離開,便被粉衣少年攔住了。

    他眨了眨眼,“別急著走呀,今晚拔得頭籌者能見花魁,你不心動嗎?”

    原來這便是驚喜?

    容簌衣不為所動:“我是女子,花魁也是女子,見什么花魁。”

    更不能讓時微明見,于是牽著時微明就走。

    “少俠請留步!币坏赖统零紤械穆曇粼谏砗箜懫穑笆钦l說聽濤樓的花魁是女子?”

    第 40 章   第四十章

    容簌衣回眸,見一紫袍男子一步步走下玉階。

    男子衣襟袖口繡著金色線花瓣圖案,緩步而來,亮如白晝的燈火,將整個人折射出一層淡金色的光。

    粉衣少年見他出現,眼睛一亮,“是玄鶴。”

    時微明看清來人,微微瞇起眼睛。

    紫袍男子面容精致,眼角微微上挑,右眼下綴了一顆勾魂攝魄的淚痣,笑起來時,美得不分性別,說不出的靡麗。

    紫袍男子出現時,在場的眾人也議論起來:

    “這男子莫非便是聽濤樓神龍不見首尾的玄鶴公子?……”

    有人問:“玄鶴公子又是誰?”

    “這你都不知道,聽濤樓啊,有兩個花魁,雪月擅舞,玄鶴擅琴,不過這玄鶴幾乎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他雖然相貌艷麗,卻行事低調!

    容簌衣略帶探究的目光看向紫袍男子,所以,聽濤樓還真有男花魁?

    粉衣少年貼心向容簌衣解惑:“聽濤樓有男客有女客,相對應的自然有兩個花魁,一個是女花魁,雪月。另一個是男花魁,玄鶴,便是眼前這位!

    容簌衣眼疾手快地把那朵花搶了過來,還捏著花枝轉了轉。

    面前的人眼睛追著花轉了兩圈,這副木呆呆的模樣,倒是比一開始對著她那淡漠疏離的樣子順眼多了。

    容簌衣把收集到的花合到一起,收獲頗豐,湊了一大把:“怎么?你摔傻了?”

    聽到她這話,時微明的眼神恢復了清明,眉毛擰到一起。他皺著眉打量了容簌衣一會:“你是?”

    容簌衣譏笑道:“看來時冬青是沒和你說了。”

    時微明面露疑惑:“義父?”

    留藥山莊的莊主時冬青,長期在外衣游,是個從未在劇情中登場,只活在別人對話中的失蹤人員。

    容簌衣瞎編起來毫無壓力:“他邀我有空來他家山莊坐坐,說自己的義子近日正要娶妻,我說不定還能討杯喜酒喝。”

    “只是我沒想到,你家這小秘境里可比外面鬧多了!

    時微明盯著她手中的花,欲言又止:“義父給了你進入秘境的玉牌?”

    百草谷中設置了好幾層禁制,普通弟子的玉牌也就能在外層晃蕩,采一些普通藥草。

    即便如此,將玉牌交給一個外人也顯得十分可疑。

    可時微明卻沒有繼續深究的意思,打量了容簌衣一會,目光又飄向了容簌衣手中的花:“你手中的這些花……”

    容簌衣披著性別為男的馬甲,相當不要臉地說:“不管這花是誰摘的,既然他放手了,那這花就歸撿到的人了!

    時微明輕嘆了一口氣:“……好!

    花歸她了,容簌衣正高興,系統突然出聲。

    【宿主!你崩人設了!】

    容簌衣:“?”

    【容霽可是個大佬!什么好東西沒見過,和別人搶這種小野花多掉價。 

    “……這是野花?”容簌衣細看那花,時微明這么寶貝這花,她以為會是名貴藥草之類的東西。不過這花真好看,她喜歡得緊。

    【披著馬甲時禁止ooc——】

    “人設什么人設,你有跟我說過人設?”容簌衣反問。

    【額…………】系統卡殼。

    “你忘了!比蒹麓链┧

    【我那不是想讓宿主快點完成任務,好拿獎勵嗎?我這就被詳細設定發給宿主!】

    一個密密麻麻寫滿字的文檔彈出來。容簌衣一眼掃過第一行,只見上面寫著:

    【你叫容霽。來自哪里并不重要,年齡也要保密。重要的是你是貨真價實的器修大佬,若你說你是器修第二,沒人敢說第一……】

    后面還跟了一長串沒有意義的彩虹屁。

    容簌衣默默移開視線,她還是自由發揮好了。

    “你在找什么?”

    在容簌衣拒絕把花還給時微明之后,時微明就背對著她,半跪在水中,似乎是在找什么東西。

    正在找什么東西的時微明扭頭,望了一眼容簌衣手中的花,隨后又轉頭。

    對容簌衣這個突然出現在百草谷的可疑人士,他沒有絲毫的警惕心,似乎也沒有什么交流的欲望。

    容簌衣莫名讀懂了他的眼神。哦,他在找有沒有剩下的花。

    系統對時微明這種話都不應一聲的行為意見很大:【宿主,他什么意思?是容霽的臉不夠帥,還是修為不夠高?他看不起容霽嗎?】

    容簌衣安撫它:“冷靜。他好像就是這樣的人設?”

    原書中的時微明可是標準的男配設定。就算對著容簌衣這個名義上的妻子,他也是一張冰冷冷的面癱臉,沒什么感情流露。

    也只有在面對牧輕霜時,他才會展現出耐心和溫柔。

    【可是宿主,你現在披著馬甲!

    容簌衣:“對哦!”

    那時微明干嘛為什么是這種態度,他不是對其他人都挺友好的嗎?

    【這不行,我們堂堂器修大佬,都不值得他敷衍一下的嗎?】系統不滿。

    系統憤憤不平,那邊的人沒找著花,來敷衍她了。

    時微明對她行了一禮:“前輩若有其他想要的藥草,在百草谷中大都可以找到。這些花可否讓與晚輩?”

    時微明嘴上這么說,但臉上沒啥表情,語氣也毫無起伏,透露出一種你愛給不給的擺爛心態。

    容簌衣威脅他:“你這是讓我自己去找?也不怕我把你們這山頭鏟平了!

    時微明茫然地對容簌衣眨了眨眼:“若前輩執意如此,我也阻止不了你啊!

    容簌衣:“……”

    道理是這個道理,但你這么干脆地放棄掙扎真的好嗎?那她這就去鏟嘍?

    她撇撇嘴角:“你確定嗎?”

    那邊的時微明慢慢地捂住了嘴,好像才意識到這樣說不太好:“是我失言了!

    容簌衣看他反應慢半拍的樣子,覺得不太對勁:“你不會真的在摔下來的時候磕到了腦子吧?”

    時微明恍然,右手手指搭在左手的脈搏上,過了幾息后,他認真地回答容簌衣:“沒有!

    容簌衣有些錯愕,他居然會認真思考自己撞到腦子的可能性,他沒事吧!

    確認了自己身體無礙,時微明改口補救:“不需要前輩自己去挖,山莊的倉庫中存有大量藥草,需要什么藥草,去倉庫找快一些,不如前輩同我一起出秘境吧!

    容簌衣:“可我若執意要留在這里,你也阻止不了我啊?”

    時微明:“……確實!

    他頓了頓,飛快說道:“既然如此,晚輩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退了。”

    容簌衣:“啊?”

    他轉身就走的動作過于干脆利落,容簌衣在原地看著,一時間不知道該作何反應。直到察覺到一處異樣的氣息,容簌衣才回過神,手中一道靈力打了過去。

    “誰在那里!”

    “呀!”

    被靈力掃過的地方水花四濺碎石亂飛,一道身影尖叫一聲,狼狽地摔倒在一旁。

    “牧輕霜?”走在前面的時微明停住了。

    牧輕霜,這本書的女主!靶∫掳。阋灰覂鹤咏Y為道侶?”

    某一天,留藥山莊的莊主時冬青,在和容簌衣的閑談時突然說了這么一句話。

    “啊?”這話題轉得實在突然,容簌衣沒能反應過來。

    沒等她回答,時冬青便一擊掌:“對,我以前怎么沒想到?小衣你有沒有婚約?”

    “那倒是沒有……”容簌衣頓了頓,試圖跟上時冬青的思路,“你的兒子,是你收的那個義子?叫……時微明?”

    時冬青同容簌衣閑聊時,除了說他衣游四方時的見聞,說得最多就是他這個義子。

    第一次,說是他在北玄劍宗發現一個人,修劍資平平,卻在醫修一道上頗有天賦,就把他帶回了山莊教導。

    第二次,說他撿回來的那小子天賦驚人,打算收他為徒,末了還加一句,他眼光真好,這個墻角他挖得太對了。

    第三次,說打算直接把他收為義子,山莊的繼承人有著落了。山莊的事務也能丟給他義子處理,他想衣游多久就多久,再也不用回去聽那些長老們嘮叨了,嘿,快活。

    第四次。

    “對,時微明。他人是木了點,死板了點。但他天賦超群,總有一天會超過我。小衣你考慮考慮?”

    實在是太突然了,像是在開玩笑。

    “怎么了,難道是我身體狀況有好轉?不對啊,我怎么沒感覺到?”

    容簌衣也回了句玩笑話。

    本來看著還有些興奮的時冬青表情頓時變得凝重了起來。

    容簌衣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不甚在意地說:“那就是同以前一樣,活不了太長了。”

    這樣的話要是在她大哥二哥面前說,她頭都會被打掉。但在時冬青面前就沒事。

    畢竟她能活多久,這位神醫比她還清楚。

    既然清楚,又怎么會突然說出讓她和他的義子結為道侶這樣的話?他們留藥山莊很缺錢嗎?終于因為囤積藥材太多入不敷出了嗎?

    容簌衣委婉地拒絕:“我無意與他人結為道侶,耽誤了別人就不好了。”

    “那倒沒有,救死扶傷對我們醫修來說乃是修行。而且嘛……”

    講到這,時冬青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你們見面就知道了,他肯定愿意。”

    至今容簌衣都沒想清楚,時冬青為什么會如此篤定。

    她同時微明的第一次見面,只能用慘烈來形容。

    *

    夢還在繼續。

    “滾遠些!比蒹抡f話的聲音很輕。這句話卻清晰地傳到了時微明的耳朵里。

    她渾身上下都沒什么力氣,將時微明的手推開后便不再掙扎。只有一雙眼睛中帶著鮮明厭惡和怒火。

    時微明被她的眼神刺了一下,動作有些僵硬地把容簌衣放回了床上,隨后便吩咐別人:“再拿一碗藥過來!

    容簌衣咬著牙扭過頭去,不愿與他對視。

    “我不想看到你!边@個人是來干嘛的?來看她的笑話嗎?

    剛壓下去的異毒又有了復發的趨勢。

    這種感覺她實在是太熟悉了。

    剛開始發作的時候,姑且可以忍受,不會那么簡單就讓人痛暈過去。

    慢慢地,疼痛會加劇。腦子像是有幾千根針腦子里面攪和一樣,幾乎能讓人瘋掉。

    容簌衣攥著拳頭,指甲扣進肉里,咬著下唇,嘴里很快就有了一股血腥味。

    她把慢慢的身體蜷縮起來,安慰自己忍忍就好,放任自己的意識沉入黑暗。

    意識模糊間,一雙手伸了過來,將她整個人撈了起來。

    特殊的藥香充斥在鼻尖,容簌衣猛地清醒了幾分。

    她看著突然靠近的人:“你怎么還沒……”走。

    最后那個字還沒說出來,她就被疼得抽了口氣。

    時微明快速在她的后頸上畫了一個入夢印。

    “這入夢印能幫你緩解痛苦。驅毒分三天進行,此次驅毒成功,應能保你一個明不發作!

    可能是疼痛影響了聽力,時微明的聲音聽起來似乎不復剛才的平靜,聽著焦急了許多。

    容簌衣被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一時間竟想不出該怎么罵人。

    說了不要你管!

    她努力抬頭,瞪向時微明。

    可是真的疼,痛得控制不住流出淚水,眼前一片模糊不清。

    “我討厭……”她半張著嘴擠出幾個字,最后只發出一串模糊的氣音。

    她討厭藥的味道,討厭這異毒,討厭疼暈過去之后再也醒不來的感覺。

    時微明的手掌覆蓋住了她的眼睛。

    “睡吧!

    入夢印起了作用,她的意識逐漸渙散。

    “若是討厭看到我,我驅毒之后就走!睍r微明說。

    那可不行。容簌衣想。

    驅毒還要花三天呢,就沒有一直不看到時微明的方法嗎?

    她要查清時微明和牧青霜之間糾纏不清的證據,然后給母親和兄長們寫信。哦,給時莊主也寫封信吧。

    就寫,您可能不懂南耀風俗,成婚之夜丈夫不摘下妻子的面具很不吉利。這預示著夫妻之間知人知面不知心,同床異夢。這婚不如不成,趁著雙方還沒撕破臉,盡早讓我和你兒子解契吧。

    接下來幾天,容簌衣過得渾渾噩噩。

    異毒反反復復地發作,像是詛咒一般,要把她拖進漆黑的深淵,溺死在死亡的冰湖里。

    她被拖得漸漸下沉,哭著喊著:“我想回家,我不想待在這里了!”

    以往她昏迷的時候,她母親兄長都會陪在身邊,但這次她找不到他們了,只能在黑暗中獨自哭泣。

    “容簌衣。”

    哭著哭著,她聽見有人叫她的名字。

    是誰?

    她向著聲音的方向看去。

    有人拭去了她的眼淚:“抱歉,是我的錯!

    之后那人用力拽了她一把,將她從這沒有光亮的夢境拽了出去。她從夢中清醒的時候,周圍沒有旁人。

    這是她昏迷后第四日,醒過來的時候,天還未亮。

    容簌衣想了想,縮回被窩里裝睡,看能不能蹲到那個在夢里同她道歉的人。

    他要不同意與自己解契,她就把他家山莊燒了!

    結果根本沒人來。

    實在無聊,她從儲物袋里拿了個小機關出來,玩著解悶。

    她搗鼓半天,等到天亮,終于等來了人。

    一位圓臉女弟子向她行了一禮:“少莊主今日出發去了白濤山,派我來協助各位醫官,給少夫人調理身子!

    容簌衣從那機關上拆下一根木條,聞言停下手里的動作:“你說,你們少莊主去了哪里了?”

    “少莊主同韓鈺皓牧青霜兩位一起,去了白濤山。他說少夫人要好好調理身子,若有什么事情,待他回來再說!

    容簌衣揮手將手中的木條摔下地面。

    丫的還敢跑!

    “啪嗒!

    夢中的聲音和現實中的聲音重合,容簌衣睜開眼睛。

    旁邊的聽雨小心翼翼地把花瓶放下:“我吵醒您了?”

    “沒有,你在干嘛!比蒹抡A苏Q郏壑谢謴颓迕。

    “我給這花瓶里加了些水。”聽雨挪了挪花瓶,把它照原樣擺好。

    花瓶里還插著那把時微明昨晚從百草谷帶回來的不知名小野花,這花今早還一副快要凋謝的樣子,如今吸飽了水分,花瓣葉片都支棱了起來,看起來生機勃勃。

    想到摘花的人,容簌衣嫌棄地嘖了一聲。

    她翻了翻自己的儲物袋,很快找到了和夢里一樣的小機關。

    這機關看起來像個魯班鎖,為了讓她打發時間,這類“益智玩具”,兄長們收集了很多給她。

    這個鎖是最神奇的,不知道是前頭哪位師祖做出來的?雌饋硇⌒∫粋,內里卻大有乾坤,拆下一根木條,便有新的木條補上,永遠解不完。

    若這魯班鎖能和夢中一樣解開,那是不是說明,那個夢是真的?

    容簌衣回憶起夢中的步驟,一步步移動魯班鎖上的機關,擰動木條。

    “讓你打聽的事情如何了?”

    說到這件事,聽雨眼神上飄,動手把花瓶往左挪一下,又往右挪一下。

    容簌衣挑眉,想起剛才那個夢,神情變得有些復雜:“有人說我和時微明關系不和。”

    “不不不絕對沒有!”聽雨趕忙搖頭否定。

    容簌衣手上動作不停,繼續猜測道:“那便是在說時微明還在北玄劍宗時,和牧青霜的那些往事了!

    “沒有的事!咦……少莊主與那牧輕霜之間有什么往事嗎?”

    “那到底是什么?”

    “額……”聽雨神情微妙,“嗯,外面都在說……”

    “到底在說什么?”容簌衣擰眉,難道事情比她預想的還嚴重?

    “都在說……您聽聽就好,千萬別往心里去!

    聽雨視死如歸,深吸一口氣,再深吸一口氣。

    容簌衣:“……說!

    “外面都在傳,新婚當夜,您便和少莊主打了一架。少莊主打不過您,整張臉都被您打腫了。怕再被您打,他昨天深夜便叫庫房的人清點庫存,準備好藥材,免得被打傷了沒有藥材療傷!”

    “咔嗒!

    容簌衣手一抖,剛從魯班鎖內抽出來的木條又被她摔在了地上。

    她低頭看著那根被抽出來的木條,沉默了三秒:“。俊

    聽到這個名字,容簌衣收回了想要再補一刀的手。頗為玩味地看著那個女子哭哭啼啼地向這邊跑來。

    也對,牧輕霜是和時微明一起掉下來的,她在這附近并不奇怪。

    容簌衣搓了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她剛剛察覺到的氣息十分怪異,下意識就出手了。

    牧輕霜跑近,容簌衣第一次見這本書的女主,好奇地打量她。

    給人的第一感覺是無害,圓潤小巧的臉蛋,眼尾下垂,好像隨時就會哭出來。

    她發現時微明之后,立刻叫著他的名字向他跑來。跑到一半發現容簌衣站在這,又害怕得不敢上前,像一只受驚的小鹿,手足無措。

    容簌衣發現自己真變成兩人之間的電燈泡了,趕快給他們讓開了位置。

    牧輕霜立刻無視了她跑向時微明:“時微明,你有沒有受傷!

    “沒事。”時微明語氣溫和,深情男二的氣質由內而外地散發出來。

    與剛才與容簌衣說話時,態度露骨的不同。

    容簌衣忍不住嘶了一聲,他到底是怎么做到如此切換自如的?

    “你沒受傷就好!蹦凛p霜松了口氣,隨后又皺起眉,“都是我,在秘境里迷了路,還害得你被妖獸襲擊落到了山崖下。這……之后要怎么辦才好,嗚——”

    容簌衣看她那副全世界最可憐的模樣,忍不住開口。

    “你都知道這樣做是錯的,你還敢擅闖別人家的秘境?”

    “秘境中有很多并未探明的區域,自然有很多未知的妖獸,所以才要禁止外人進入!

    時微明和同時說了話。

    牧輕霜沒哭出來就被二人打斷,腦袋垂得更低了些:“可我聽說,聽說那位南耀嫁過來的夫人身體不好,有人和我說,秘境中有一種藥草可以治好她,我就想著……”

    牧輕霜偷偷瞟了時微明一眼:“把這藥草找到,給那位夫人一個驚喜!

    “你聽說?你未做確認,就直接闖了進來?”

    “若有那樣的靈草,我會不知道嗎?”

    兩人又同時發問。

    容簌衣扭過頭去。

    時微明對牧輕霜的溫柔消失殆盡,容簌衣只看到一張沒有表情的冰霜臉。

    容簌衣努力擺了個比他還冷的臉,涼涼道:“下次你要說話先告訴我,讓我先說!

    時微明:……

    系統:【宿主你的人設…哎呀算了,你還是快點完成任務吧!

    容簌衣指著時微明:“你看他這樣子,是需要我來救的嗎?”

    【可是宿主,任務失敗是有懲罰的。】

    系統把失敗懲罰調出來給她看。

    【失敗懲罰,積分清零,宿主健康值清零,刪除所有馬甲!

    容簌衣:……這么極端的嗎?

    容霽不會頭疼還修為高,她希望這馬甲和自己鎖死。

    牧輕霜看看冷著臉的容簌衣,再看看冷著臉的時微明,最后慢慢地往時微明那邊湊。

    “時微明,你生氣了嗎?這次是我錯了,我也是一時糊涂,我下次再也不這樣了!闭f著說著,牧輕霜的聲音又帶上了哭腔。

    “比起在這里哭哭啼啼的,還不如快點想辦法從這里出去顯得你比較有腦子!

    “這個以后再說,先出秘境。”

    時微明這次還是沒讓容簌衣先說說話,轉而問她:“我必須立刻出秘境,前輩可有辦法?”

    本來還在和時微明比賽誰更能面癱的容簌衣忍不住挑了挑眉。

    怎么著?時微明不該選擇在原地等待救援嗎?

    系統突然出聲:

    【滴,你已觸發容霽限定技能:珍寶空間!

    【已經為你解鎖初級道具,本次任務中限時免費為您開放!

    系統幫她打開了空間,容簌衣看著空間里滿滿當當的靈器倒吸一口涼氣。

    容霽,好有錢啊。

    “可是那懸崖上……”牧輕霜怯怯地指向他們之前摔下來的懸崖。

    她指著的地方,一個黑影閃過,夜色中,屬于野獸的豎瞳散發著點點熒光。

    是一種外形酷似山羊的妖獸,一身長毛漆黑,頂著一對尖銳的羊角,成群結隊地站在山崖上,窺視著下方入侵他們領地的敵人。

    之前剛進入秘境的時候,容簌衣就發現這里面活物不少。這山谷里能長出無數珍稀靈草,靈氣充沛,野獸也一只只長得膘肥體壯。

    容簌衣空間中摸出一支御獸笛,帶著靈力的笛音一響,站在山崖上的羊群全都靜止不動了。

    然后,領頭的那只羊循著笛聲跳下山崖,停在了容簌衣旁邊。它朝著容簌衣俯下身來,跪拜的姿態。

    容簌衣坐上羊背,手中轉著笛子:“這御獸笛有時間限制,我能帶一個人上去。”

    “哪一個?選吧!

    【宿主你要干嘛。俊

    容簌衣看他們不爽,膈應他們罷了。

    只能帶一個人上去,便意味著他們之中有一個人需要留下來。

    牧輕霜應該會讓時微明先出去吧,但時微明會不會同意那就不一定了。

    容簌衣坐在羊背上,準備看戲,劇本都給編好了。

    “時微明你先同這位前輩出去吧。”果然,牧輕霜猶豫了片刻,下定決心。

    隨后,時微明看著牧輕霜那張掛著淚珠的臉,點頭:“那就我先出去吧。”

    嗯?

    *

    聽濤樓,白玉鋪就的地板上反射著冷白的光。

    玄鶴給時微明倒上酒,勾唇一笑:“沒想到再次見到殿下,萬年不近女色的殿下身邊都有了一名女子。”

    “殿下的表情,也變得豐富了不少!

    時微明眉眼冷凝,并不打算回答他的問題:“你倒是自己送上門來了,你此次來人間,又是受了誰的旨意?”

    玄鶴一笑:“當年夫人將我救下,我便發誓只效忠夫人一人!

    玄鶴頓了頓,“過去之事,是我愧對于你。所以我決定告訴你一個消息!

    “你若是想讓你身邊那位女子活命,便連夜帶她離開云都!

    時微明目光冰冷下來,臉部線條鋒銳,“你的意思是,云都今晚將有大難,連我都護不下一個人?”

    玄鶴笑的意味深長,“言盡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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