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喧鬧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看向這個丟了孩子的女人,女人穿著一身睡衣,看樣子是剛得到消息就跑出來了,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
一聽女人這么說,翁旭華連忙請她坐下:“別急,發生什么事了,你慢慢說。”
女人哪里還顧得上坐,她抓著白眠的手,懇切地說:“大師,我的孩子今年七歲了,是個男孩,今天下午我送他去上學之后,他就不見了,你不是會把脈嗎?快給我把脈,算算他在哪里!”
一個大媽上前提醒女人:“你這樣說誰能聽懂啊,什么上學什么不見了,你最好還是平復一下情緒,把話說清楚,這樣也節省大師的時間。”
女人點點頭,做了幾個深呼吸,重新開口:“我叫徐蓮,是個家庭主婦,我的兒子叫黃子翼,在青水鎮第一小學上學,今天下午我像往常一樣把他送到了校門口,看著他進了學校,然后我就回家了,下午我正在家里做家務的時候,忽然接到我兒子班主任的電話,班主任說,我兒子下午沒去上學。”
“我當場就被嚇得大腦一片空白,連衣服都沒來得及換就跑了出來,孩子他爸是干施工的,平時因為工作原因,經常一個月都回不了家,就把孩子交給我照顧,我現在還沒敢把這事告訴孩子他爸,要是讓他爸知道出了這么大的事,指不定要怎么埋怨我呢!”
“我已經去派出所報了警,警方也已經去學校周邊找了,我鄰居老嬸子說你算命很準,我就找你來了,我想著,都這個節骨眼了,不管什么方法都要試一試!”
吃瓜群眾一片嘩然,紛紛交頭接耳議論起來。
“不會吧,從校門口到班級門口就那么一小段路,這還能失蹤了?”
“校門口有保安看著呢,壞人肯定進不去,估計是這孩子自己跑了。”
“是不是出門之前孩子和家長吵架了,所以故意賭氣跑了?”
“現在這孩子呦,一個個的不得了,就說我那倒霉孫子吧,上學期別人都在參加期末考試,他可倒好,一個人翻墻去網吧打游戲去了!”
徐蓮反駁道:“你們別亂猜,我們家子翼不是這種人,他特別乖,從來不打游戲,就連手機都沒有,平時只用兒童手表和我聯系,今天出門之前我們也沒有吵架,他肯定不會自己跑掉的!”
“那就更糟了!”一個大媽放低聲音,對四周說,“你們聽說過沒有,這青水鎮啊,有個人販子團伙,這兩年鎮上不少孩子失蹤了,都是他們干的!”
一個大爺接話:“聽說了,這伙人呀,連尸體都不放過,他們還經常去山上挖墓地呢,孩子要是到了他們手上,那還能有好?”
聽了這話,徐蓮直接雙腿一軟,癱坐在地上哭喊起來:“老天呀,這可讓我怎么活呦,要是子翼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你們別嚇她!”白眠勸阻了眾人,伸手把徐蓮拉起來,“我來幫你診脈。”
白眠將兩指搭在徐蓮的脈搏上,徐蓮緊張地憋住了呼吸,連氣都不敢喘,周圍人也都跟著緊繃了神經,等著白眠發話。
“孩子現在很危險。”白眠說出自己看到的景象,“他在一個施工現場,地面上有個土坑,孩子就在坑里,四周都是施工車輛,有一輛鏟車正在朝他開過來。”
聽到白眠這樣描述,徐蓮兩眼一翻,差點暈過去。
白眠繼續說:“再過兩分鐘,鏟車就會鏟下來,孩子會被鏟車鏟走,倒入一旁的攪拌機里。”
“啊——”徐蓮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翁旭華用眼神示意白眠別再說了。
白眠住了口,旁邊的大爺大媽議論起來。
“居然能跑到施工現場,太離譜了,這孩子怎么過去的?”
“我見過鏟車鏟人的新聞,這種大車底盤太高了,駕駛員根本看不見孩子,施工現場又吵,誰也聽不見孩子的呼救聲。”
“倒入攪拌機?那不成了絞肉餡了嗎?誒呦,真是的,我怎么能這么說,阿彌陀佛……”
聽著人們的議論,徐蓮的臉色越發蒼白,白眠提醒她:“孩子還活著,當務之急是找到他在哪,叫停那輛鏟車,你想想,孩子最有可能在哪個工地?”
“我明白了!”徐蓮一拍大腿,立刻站了起來,“藍天青水!這是我老公現在正在干的項目,之前我和孩子說過,估計孩子記在心里了,我完全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孩子平時見不到爸爸,總是念叨著想爸爸了,今天早上我剛剛教會了他怎么用手表進行微信支付,下午他就失蹤了,他一定是假裝進了校門,實際上趁我離開的時候轉身從學校里跑出來,自己打車去找爸爸了!”
想通了之后,徐蓮立刻打電話把這個線索告訴警方,警方當即聯系了藍天青水項目部的負責人,負責人叫停了施工現場的一切活動,大家組團進入施工現場搜尋了半天,最后真的在白眠說的土坑里找到了那個小男孩。
找到人之后,夫妻兩個帶著孩子來慈心堂向白眠道謝,徐蓮又哭又笑,把孩子緊緊抱在懷里,先是給孩子擦了擦臟兮兮的小臉,接著用力在孩子背后拍打了幾下,嘴里罵道:
“誰讓你一個人跑那么遠?出了事怎么辦?嚇死我了你!”
小男孩哇哇大哭起來,一邊哭一邊指著爸爸說:“爸爸……找……爸爸!”
孩子的爸爸黃大利滿頭大汗,他擦了擦頭上的汗,開始埋怨自己;“都怪我,都是我不好,一個月也回不了一次家,害得孩子跑那么遠找我,可是我也沒辦法呀,老婆,我也是為了掙錢,咱們一家人總要生活的,我不可能天天在家里陪你。”
徐蓮朝黃大利翻了一個白眼,抱著孩子站起來,帶著孩子一起朝白眠鞠躬:
“謝謝大師,大師真是名不虛傳,今天你救了我兒子,往后你就我們全家的恩人,有任何地方用得著我們的,你只管說!”
說完,一家三口有要走的意思,大爺大媽們看好戲散場了,也都準備離開。
“別走,”白眠忽然開口,“孩子剛才想說的話還沒說完呢。”
“啊?”徐蓮愣了一下,隨即不好意思地解釋,“哦,是這樣的,我們家子翼的情況有點特殊,醫生說他發育慢,有表達障礙,他只能說幾個字,不能說出復雜的句子,總之他想表達的意思啊,一般人都聽不懂。”
“是嗎?但是我卻能聽懂哦,”白眠皺起眉,說出了一句話,“這孩子是想說——”
“我是在和爸爸玩捉迷藏,我躲在那里,等著爸爸來找我。”
“啥?”徐蓮坐回白眠面前,低頭問懷里的孩子,“你是這個意思嗎?”
小男孩高興地點了點頭,朝白眠豎了一個大拇指。
徐蓮聽得一頭霧水:“這怎么可能呢!兒子,你不是去施工現場找爸爸,然后誤打誤撞進了土坑的嗎?你從始至終都沒見過爸爸,爸爸什么時候和你說好要玩捉迷藏了?”
“那是因為,你推測的并不是事情真相,至少,不全是。”
白眠瞥了一眼黃大利,只見那男人頭上汗如雨下,上衣都濕了一大片。
“你兒子確實是因為學會了用手表支付,所以自己打車去了施工現場,他雖然有表達障礙,但是說出藍天青水這個名字足夠了。”
“小孩子個子矮,門衛從門衛室的窗口根本看不到他,所以他很順利就進去了。”
“和你猜想的不同,進入現場之后,你兒子找到了他爸爸,其實他比你想的還要聰明,之前你和他聊天的時候,他不僅記住了爸爸所在的項目名稱,還記住了爸爸的職位和辦公室。”
“找到爸爸之后,爸爸告訴他,要和他玩捉迷藏,就在外面的施工現場里玩,讓他先去藏。”
徐蓮的眼睛一瞬間變得血紅,她回頭死死瞪住站在背后的男人:“黃大利!你是什么居心!”
“對于孩子來說,他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么,還一直傻傻地藏在土坑里,等著爸爸去找他呢,沒想到這一等,等來的卻是警察,你們還一致指責他,所以孩子當然覺得很委屈。”白眠說。
徐蓮聽了,回手打了黃大利一個耳光:“黃大利,你還是人嗎?讓一個這么小的小孩去施工現場亂竄,那根本就是讓他去送死啊!你這人怎么這么狠毒?是不是因為我們子翼發育得比別人家孩子慢,你就嫌他是個累贅,想甩掉他?!”
“不是因為這個,”白眠糾正道,“是因為錢。”
“當他在辦公室門口看見孩子的身影時,腦子里就生出了這個惡毒的計劃,孩子出生的時候,你們給孩子配齊了全套保險,如果孩子意外死亡,那些保險可以賠不少錢,而且孩子死在施工現場,施工方也有責任,到時候打起官司來,施工方也得賠你們一筆錢。”
“反正孩子有表達障礙,說不清楚話,就算計劃失敗了,也沒人會知道是他策劃的。”
“一派胡言!”黃大利漲紅了臉,作勢要上前打白眠,被瘸哥攔住了,黃大利又回頭對徐蓮喊,“老婆,你可不能相信她,這種江湖術士,打著算命的旗號,招搖撞騙,挑唆我們夫妻關系,她說這些肯定是為了讓你多心,然后騙你買什么平安符之類的!”
“才不會呢,人家白大師是有良心的真大師,剛才孩子的位置就是她算出來的,她也沒向我要錢呀!”徐蓮反駁道。
黃大利攤開雙手:“不為了錢就是為了其他的目的,我才不管她是為了什么,總之她就是在抹黑我!老婆,你是知道我的,咱倆結婚這么多年,別的不說,錢方面我真的沒有虧待過你,一直都是我在養家,我沒和你要過一分錢,如今我怎么可能為了錢去害兒子呢?”
他這樣一說,徐蓮也動搖起來,她無助地看向白眠,為黃大利解釋道:“大師,不是我護短,但是我真的要為我老公說句話,你別看我們夫妻兩個穿得普普通通,其實我們家經濟狀況不錯,雖然家里只有他一個人工作,但是他發展得很好,他在工地上還是個小領導呢,管著二十幾個人的工資,每個月不少往回拿錢,要是說他為了錢毒害孩子,我真的不信。”
“你說的那些,都是以前了,”白眠悠悠地說,“你不如問問他,家里現在的經濟狀況怎么樣。”
徐蓮看向男人,男人強撐著說:“現在怎么了,現在家里也很好啊,大房子住著!好車開著!這還不好嗎!”
徐蓮連連點頭,白眠冷笑一下:“恐怕你還不知道吧,自己一直住著的房子,其實早就被抵押出去了,至于家里的車,也有幾個月不見蹤影了吧?甚至就連手下工人們的工資,也早就被他揮霍一空,為了盡快還上虧空,他已經快要想錢想瘋了。”
“放屁!你xx的凈危言聳聽!”這回黃大利只是罵臟話,卻沒有用事實反駁。
徐蓮聽了這番話,心都快不跳了,她緩了口氣,抓住黃大利的領口問:“她說的該不會是真的吧,我們家真的已經到了這個地步?”
黃大利安撫道:“沒有的事,老婆,你放心,家里經濟很穩定!”
“要判斷這件事很容易啊,只要看一眼他的余額就好了。”白眠指了指黃大利的手機。
還不等黃大利說話,徐蓮就從他手里搶過手機,顫抖著用人臉識別打開了銀行的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