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報復(fù)不停

    目前管理著兩家仆從, 大權(quán)在握的女管家很忙，飯后就去處理家事了。

    米拉和愛洛短暫午休后，坐在露臺一角, 吃著冰鎮(zhèn)過的葡萄，喝著溫涼的紅茶，繼續(xù)細聊。

    多數(shù)時候都是?米拉在說，既能讓廚娘過足八卦的癮，又能讓愛洛充分熟悉科內(nèi)德家別墅內(nèi)部的運轉(zhuǎn), 對接下來兩個月的借居生活有了心理準(zhǔn)備。

    現(xiàn)在，家里的主?人是霍華德伯爵夫婦二人，管事以約根納為主?，負(fù)責(zé)別墅內(nèi)部的一切事務(wù)。

    霍華德伯爵帶來的大小管家，貼身男仆，廚師, 車夫等等十來個人，因為部分職責(zé)與家中原有的人員重?疊, 現(xiàn)在統(tǒng)歸女管家調(diào)度，每天都有新問題要?解決。

    所?以，身為編外人員的她, 一定要?避免引起誤會, 導(dǎo)致不自覺被卷入無聊的斗爭。

    “就是?讓我少和對方的人打交道, 省得被利用了唄？”

    愛洛認(rèn)為她只是?短期居住, 不會有利益沖突, 問道：“家中的管事和仆人，不都是?為主?人服務(wù)的嗎？跟我有什么關(guān)系？”

    米拉看著不成?器的愛洛, 批評她道：“你已經(jīng)不小了，不能除了畫畫什么都不知道。爵位不僅是?身份, 還代表著金錢。伯爵領(lǐng)地上有無數(shù)的產(chǎn)業(yè)，夫人同樣?經(jīng)營著工廠和店鋪，都需要?有人去管理。你說，一年上萬幾尼的收益，不從家里找人，難道去信任波特街招來的雇工嗎？”

    愛洛嘟著嘴說道：“我又不是?伯爵，也?沒有產(chǎn)業(yè)，好不容易開了間?畫室還倒閉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快點讓我給夫人畫像才是?正經(jīng)事。”

    “你真是?，”米拉點了一下愛洛的額頭，說道：“不說別的，我問你，如果你需要?一箱顏料，約根納管家讓南部商行送，霍華德伯爵的管家讓他家的商行送，你用哪個？”

    愛洛奇怪道：“畫面感沉重?用油性，輕盈用水性，要?看合不合適，這有什么好選的？”

    “如果畫被送到?皇家花園的畫廊展覽，人們看到?之后要?求自己?的畫師使用相同的顏料，到?時銷量大增，前期的推薦人會得到?感謝呢？”

    米拉說的頭頭是?道，讓愛洛無言以對。

    “這個，不至于?吧？”

    愛洛想了想，解釋道：“即便是?同一個畫師，畫出來的肖像畫也?沒有完全一樣?的。用同款的顏料根本?不可能達到?一樣?的效果，誰這么傻？”

    米拉神秘一笑，問道：“猜猜看，這幾年南部商行在蘭敦的店鋪里什么品種的商品賣的最好？”

    “呃……”

    愛洛呆住了，本?以為夫人的名氣增長，她的畫技能被一部分人注意?到?就是?最大的收獲了。

    萬萬想不到?，肖像畫還有廣告效應(yīng)，能夠影響到?上游材料的銷量。

    真是?小了看這個時代！

    “知道了，我會謹(jǐn)慎的。”

    原本?輕松愉悅的暑假被蒙上一層陰影，愛洛不開心了。

    米拉安慰她：“其?實不用擔(dān)心，等分出勝負(fù)，一切走上正軌就好了。”

    “還要?分出勝負(fù)，騎兵打仗嗎？”

    愛洛心里吐槽，問道：“什么是?走上正軌？”

    米拉哼道：“當(dāng)然是?夫人的產(chǎn)業(yè)只能我們自己?人說了算，霍華德伯爵送的莊園全換上信得過的人。還有，不管是?住在科內(nèi)德家的別墅，還是?去國王前街的伯爵府，必須聽約根納管家的安排，只有她對夫人的習(xí)慣了如指掌，別人誰也?照顧不好。”

    霍華德伯爵結(jié)婚后，他的管家忽然多了個上司，換了誰也?不樂意?。

    難怪聽起來刀光劍影的。身為天然的科內(nèi)德派，米拉的提醒的確是?好心。

    爭取少和對方的人打照面吧。

    蘭敦的氣溫比康布瑞高一些。吃過晚飯，愛洛回到?小別墅，重?新梳了一個連尾雙辮，換上一條有些俏皮的靛藍薄款長腰圓袖裙，沿著花墻散步。

    裙擺蓬松，袖子遮住半臂，落日的余輝照在身上，一點兒也?不熱烈。

    愛洛隨手扯下一段帶著幾朵深粉色薔薇花的藤蔓在手里繞著，分析下午從約根納和米拉那里得來的消息，盤算接下來的計劃。

    如果不需要?繪制肖像畫，在雙方管理團隊斗爭期間?，她一住兩個月就不太合適了。

    最多待上兩個星期，辦完事應(yīng)該盡快離開。

    但是?貝德拉爾雖然不錯，過于?清凈也?不是?什么好事。

    愛洛有些糾結(jié)，真是?計劃沒有變化?快。再怎么光鮮亮麗的背后，都有不為人知的煩心事。

    在樓前的草坪轉(zhuǎn)了一大圈，愛洛正要?回去，邦妮氣喘吁吁從花壇后面出來，焦急地輕喊道：“愛洛小姐，夫人和伯爵大人回來了，你現(xiàn)在要?過去嗎？”

    “好的。”

    愛洛扔掉指間?的花枝，讓萊莉用帕子給她擦凈手，拍了拍裙邊，確定發(fā)型不亂，儀容整潔，順著彩色小石子鋪成?的便道，抄近路從側(cè)門進了小會客廳，見到?了闊別多時的卡羅琳·科內(nèi)德女士。

    “晚上好，夫人。”

    愛洛沒有理會站在一旁的英俊紳士，向?站在小廳中間?的新任伯爵夫人行屈膝禮。

    新婚的夫人嘴角彎彎，拉著愛洛的胳膊上下好一番打量之后，臉上泛起喜悅的笑容，說道：“長大了，比我想象中更漂亮。不是?說好了叫我卡羅琳嗎？”

    “嘿嘿，”面對如此直白的夸獎，愛洛有些不好意?思，回答道：“您還是?那么美麗優(yōu)雅，一點兒都沒變。”

    身材高大的男人臉上露出微笑，開口道：“我就說你和二十五年前一樣?，可你總不信。看看，大家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

    卡羅琳白了他一眼：“瞎說什么，二十五年前這孩子還沒出生呢。”

    然后笑盈盈將男士介紹給愛洛：“賽拉斯·霍華德，他對你的畫贊不絕口，還想要?你也?為他畫一副同款的肖像。”

    愛洛連忙向?霍華德伯爵行禮道：“非常榮幸見到?您，如果夫人同意?，我很愿意?為您作畫。”

    “我的畫師非常優(yōu)秀，居然有人想鬼鬼祟祟挖墻角，我可饒不了這家伙。”

    三人圍坐下來，卡羅琳提到?了她對帕蒂子爵的第一波報復(fù)：“已經(jīng)是?君主?立憲，國王都不能隨意?下令加稅的時代，還有人敢限制民眾的人身自由?，不就是?仗著祖上的功勞有錢有爵位嗎？今年夏天，南部商行加大了從其?他國家進口的糧食，將拜阿斯城作為內(nèi)河轉(zhuǎn)運中心，在當(dāng)?shù)氐耐斗帕吭黾?0%，我看他們家的莊園還能維持多久。”

    愛洛抿嘴，心中吶喊：“霍華德伯爵夫人閣下，您沒必要?為了給我出氣，付出這樣?大的代價，我還不起這么重?的人情啊。”

    見愛洛神思不定，似乎不信，卡羅琳氣鼓鼓說道：“整個蘭敦都知道，我在拜阿斯城發(fā)掘了一位天才畫師，為了不打擾創(chuàng)作，才沒有將人帶回來，結(jié)果，居然被人欺負(fù)到?臉上來了。要?不給他點兒顏色，我豈不是?成?了一個溫柔無害的小女人？”

    “我認(rèn)為，商業(yè)上的措施和你善良美好的性格沒有直接關(guān)系。最主?要?的是?，身為帝國高等貴族，應(yīng)該在法?律的框架下，主?動承擔(dān)起清理害群之馬的責(zé)任，這才是?當(dāng)初能夠簽署《皇室和貴族責(zé)任宣言》的目的。”霍華德伯爵一本?正經(jīng)地插話道。

    什么和什么，宣言？

    愛洛感覺自己?是?個文盲，迷惑的大眼睛投向?伯爵夫人。

    卡羅琳撇嘴道：“就是?國王不能直接剝奪子爵以上貴族的頭銜，需要?貴族議會多數(shù)人贊同才能生效的協(xié)議。那個規(guī)則太復(fù)雜了，我怎么也?沒弄懂，你是?怎么操作的，竟然能讓帕蒂家的爵位到?這一代為止？”

    “總之，貴族議會永遠維護帝國的榮耀，絕不能讓目無法?紀(jì)的陰險小人掌握任何特權(quán)。”

    霍華德看向?卡羅琳的目光柔情似水，行事卻強硬如鐵：“我已經(jīng)跟議長大人聊過了，他當(dāng)然不會允許如此敗類繼續(xù)插手政事，因此，所?有由?帕蒂子爵支持的議員在下月的選舉中都將失敗。”

    愛洛口感舌燥，不顧形象端起茶杯大飲一口，這是?背地里干了多大的事兒？難怪要?安排布倫特專門傳遞消息，為此還給他升職。

    這種高端局，離她太遠了。

    卡羅琳繼續(xù)道：“反正，既然跟我對上了，帕蒂就別想像過去那樣?橫著走。皮耶作為南部商行在在拜阿斯城的大管事，要?對此事負(fù)責(zé)。上個月他回去之后，已經(jīng)警告過那個該死的子爵，傳信回來說你畫室的前員工和房東都平安無事，你一離開，他就放棄了。”

    愛洛愣了愣神，說道：“我一直沒敢聯(lián)系他們。這么說來，帕蒂其?實還是?有所?顧忌的。”

    “你能悄無聲息地離開，一點風(fēng)聲沒傳出來，他自然會認(rèn)為有大人物幫你，肯定要?觀望一下。要?不是?你主?動寫信，我真的想不到?，你會去伊芙琳手底下做老師。愛洛依絲，你總能讓我大吃一驚。”

    卡羅琳有榮與焉，百忙之中也?沒有忘記這件事。

    連霍華德伯爵也?跟著出手，讓本?來就要?倒霉的帕蒂面對了更為強大的怒火，終于?惹到?了不該惹的人，徹底翻車了。

    第162章 有錢有身份

    愛洛眼角微微發(fā)濕, 說道：“我一走了之，別的不?擔(dān)心，只?怕連累到無辜的人。現(xiàn)在解決了大麻煩, 真不?知道如何感謝您，更何況，您還幫我取得了身份，該怎么報答呢？”

    “這么好看?的小?姑娘，哭了可就不好看了。以后多給我畫些獨一無二的肖像就行, 一想到那些人嫉妒的嘴臉，我就忍不?住想笑。還瞧不起我們南部人，可惜既沒我有?錢，也沒我漂亮，哈哈。”

    卡羅琳不?算強勢，但身?為科內(nèi)德家這一代唯一的女孩子, 從小?到大都是最出風(fēng)頭的那個?人。因為各種原因，不?得已?嫁到蘭敦后憋屈了好些年, 現(xiàn)在有?人撐腰，飛揚開朗的性情就慢慢回來了。

    “等您有?空了，我會把落下的畫補齊的。”愛洛保證道。

    卡羅琳說道：“我的確抽不?開身?, 畫的事?兒以后再說。你這幾天有?什么安排？”

    愛洛剛才有?點激動, 這會兒一直壓在心里的大石頭落地, 喝了口?茶, 平靜下來后說道：“先?拿到身?份證明, 再去帝國第一銀行辦理存款轉(zhuǎn)移業(yè)務(wù)。”

    卡羅琳點頭道：“讓布倫特跟著你。他對城里各處很熟悉，蘭敦比拜阿斯城大了好幾倍, 亂著呢。”

    “是。”

    愛洛嘴上答應(yīng)，心里有?些不?服氣, “我都能?逃跑兩次了，還不?能?自己出門，那回頭逛街豈不?是總得麻煩別人？”

    卡羅琳不?知道愛洛在想什么，看?著霍華德問?道：“去銀行辦事?會有?問?題嗎？”

    霍華德臉上的笑掛不?住了，低聲說道：“我又不?管具體業(yè)務(wù)，怎么會知道流程順不?順利？”

    見卡羅琳要皺眉，連忙道：“我寫一張便?條給管存款的總經(jīng)理戈弗雷，讓他幫著安排。”

    “別耽誤了愛洛的事?，我還要讓她陪我去逛畫廊呢。”

    卡洛琳早就想好了，再忙也要帶愛洛去皇家花園參觀，那里匯集了整個?大陸百年?間最為優(yōu)秀的畫作，觀摩頂級畫師的作品一定能?夠讓自己的私人畫師大有?收獲。

    談完令人心曠神怡的報復(fù)工程，時間不?早了，用眼神和夫人的貼身?女仆麗安打過招呼，愛洛拿著霍華德伯爵寫的便?條，告辭后回了小?別墅。

    沉沉一夜過去，早起的愛洛神采奕奕。除了不?能?畫畫，她現(xiàn)在什么煩心事?也沒有?。

    吃完蘭敦特有?的黑胡椒烤腸三明治，換上一條利落的布裙，帶著女仆男仆，愛洛乘車去了河岸街的赫爾·約翰遜律師行。

    由布倫特領(lǐng)路上門，科內(nèi)德家族律師行里負(fù)責(zé)接待的是小?赫爾律師。

    光聽名字就知道，這是他們自家的買賣。

    小?赫爾三十來歲，個?頭不?高，去年?剛?cè)〉酶呒壜蓭熥C，就趕上了坎貝兒公爵夫婦的離婚案，同卡羅琳十分熟悉。

    因此，不?僅詳細介紹了他的履歷，還直白地告訴愛洛：“通過《帝國繼承法第二修正案》取得的獨立身?份是暫時利用了各種法案的漏洞，只?要你不?在十六周歲之前結(jié)婚，就沒有?任何障礙。”

    “當(dāng)然不?會，我明白。”愛洛喜滋滋回答道。

    在她看?來，十六周歲也是未成年?。

    再說了，茫茫人海，如何能?夠碰上同頻的隊友呢？

    結(jié)婚，不?可能?。

    愛洛在多份文件上過簽字，終于拿到了她的身?份證明。

    不?過一張信紙大小?的硬皮紙，愛洛翻來覆去看?了好幾遍，短短的幾行字，是她被人下手綁架的理由之一，是很多人一生都無從擁有?的當(dāng)家作主的證明。

    從此之后，她的事?自己說了算，是一個?真正的“人”了。

    收好副本文件，幾個?人馬不?停蹄去了帝國第一銀行，辦理最為重?要的存款跨城支取業(yè)務(wù)。

    倫巴第街長約1英里，僅有?兩車寬，加上人行道，左右不?會超過100英尺。就在這條不?起眼的街道兩側(cè)，擠滿了來自整個?大陸的各家銀行。

    馬車路過相似的高柱坡頂大樓，停在街道中段一扇開敞的玻璃門前，從車窗往外看?，愛洛還以為到了首府的百貨商場。

    深色臺階之上，衣冠楚楚的人們進出絡(luò)繹不?絕，甚至有?些擁擠了。

    愛洛領(lǐng)著萊莉下車，布倫特說道：“這里是總行，辦理業(yè)務(wù)的人非常多。我看?，最好聽從伯爵大人的建議，直接通過總經(jīng)理比較好，免得要在柜臺等很久。”

    站在來往的人群中，愛洛揚起腦袋看?著至少?高達十層的磚石大樓，說道：“第一次來，即便?是正常辦理，流程也會漫長。既然能?節(jié)省彼此的時間，找人吧。”

    一進門，布倫特就對接待處的一位侍者說道：“我們要見戈弗雷先?生，沒有?預(yù)約，有?伯爵大人的手信。”

    年?輕侍者微笑著請他們到貴賓接待室，很快喊來了大廳主管。

    “請問?，您是？”

    大廳主管見來人陌生，衣飾普通，不?太確定地問?道。

    布倫特?fù)屜?開口?：“我們是霍華德伯爵家的人，來取存款，最好快一點。”

    說完，接過萊莉剛從手袋里掏出來的便?條，隨手遞過去。

    大廳主管看?到便?條上的簽名后，睜大眼睛看?了看?三人，笑著說道：“戈弗雷先?生正在開會，我這就安排。您是要支票還是現(xiàn)金？”

    “事?實上，我是要將存在其他城市的款項轉(zhuǎn)到蘭敦來。之前寫信咨詢過，已?經(jīng)在核實賬戶金額，只?是沒有?后續(xù)的消息。”愛洛簡單說明了一下要辦理的業(yè)務(wù)內(nèi)容。

    和布倫特說的不?一樣，并不?是簡單的取款。

    大廳主管面色不?變說道：“我需要和存款部門的主管聯(lián)系，您的賬戶不?是在蘭敦開立的嗎？”

    愛洛點頭，將羊皮存折上記載開戶信息的首頁給大廳主管看?了一眼，說道：“上次的回信里說本人到場即可辦理。”

    “好的，請稍后。”

    大廳主管記下戶名信息，等侍者上茶后，轉(zhuǎn)身?出門，寫了一張緊急事?項聯(lián)絡(luò)單，夾著便?條，讓人送到樓上，請存款部門加緊處理。

    沒一會兒，負(fù)責(zé)跨城業(yè)務(wù)的二級主管加力帶著一個?會計拿著文件包急急下樓，走進了貴賓接待室。

    圓墩墩的加力熱情似火：“泰勒小?姐，您可算是來了。我收到拜阿斯城分行的回復(fù)，立馬就給您寫信。誰知道上個?月郵局的信件包裹被水泡了，前兩天才通知我，補發(fā)的信件還在我的辦公桌上。請把存折給我，現(xiàn)在給您開一個?新的存款賬戶，今天所有?的錢就能?轉(zhuǎn)進來。”

    愛洛將存折遞過去，問?道：“費用是多少?？”

    加力笑著回答道：“根據(jù)規(guī)定，要收取總金額3%的手續(xù)費。不?過，我也收到了拜阿斯投資部高級主管格利奇的信。您作為辦理過投資業(yè)務(wù)的客戶，直接享受0.5%的費用減免。當(dāng)然，霍華德伯爵身?為本行股東，他推薦的客戶享受最高折扣。因此，您最終只?需要按照1.5%的費率支付。”

    存折上有?2400多個?幾尼，格利奇的信件值12幾尼，霍華德的便?條值24個?幾尼，扣掉36個?幾尼，最終金額是2400幾尼左右。費用比自己預(yù)計的少?了一半，差不?多頂?shù)蒙犀F(xiàn)在小?半年?的薪水了。

    會計收回舊存折，在新存折上寫下數(shù)額，蓋上印鑒，遞給加力。

    加力核對過后，將新存折放在愛洛面前的矮桌上，笑呵呵說道：“總行的投資業(yè)務(wù)更為便?捷，對于您這樣的優(yōu)質(zhì)客戶，沒有?門檻限制，存款賬戶可以用于直接投資，我們非常榮幸為您服務(wù)。”

    愛洛拿起存折，比較滿意對方的效率。

    其他的，再說吧。

    見年?輕的女孩兒盯著手里的存折看?了兩眼，準(zhǔn)備離開了，加力連忙說道：“如果允許的話，我們可以每月為您郵寄內(nèi)部投資信息刊物。”

    廣告？不?要了。

    愛洛回答道：“目前的地址收發(fā)信件不?便?，等我需要時再通知你。”

    “那么，我想，您或許需要支票，購物時可能?沒辦法帶大筆的現(xiàn)金。”

    加利為了給新客戶留下一個?好印象，絞盡腦汁提供各項選擇，盡可能?地開發(fā)業(yè)務(wù)潛力。

    “那就買一本支票。”

    考慮到大城市物價高，身?上帶過多的錢不?安全?，或許有?使用支票付款的時候，愛洛接受了加利的提議。

    存款，黃金，加上手里的現(xiàn)錢，愛洛現(xiàn)在的資產(chǎn)依然在4000幾尼以上。

    盡管年?收入不?到以前的十分之一，并且現(xiàn)在還不?確定要買什么，但她依然決定，接下來要好好逛一逛蘭敦，花一大筆錢讓自己開心。

    辦完存款轉(zhuǎn)移這件大事?，愛洛來蘭敦的目的完成了一半。

    看?一眼時間，十一點，該吃午飯了。

    由布倫特領(lǐng)路，在一家風(fēng)味菜館，慢慢悠悠吃過一頓味道很好的簡餐后，愛洛順著烤制甜餅的香氣，在以美食著稱的卡迪利街上，一連進了三家大店鋪，試吃。

    在撐壞之前，買了兩摞十來盒剛出爐的特色點心，作為小?禮物帶了回去。

    昨天初次上門拜訪，按道理說至少?應(yīng)該買一束鮮花的。

    可康布瑞這樣的小?城，連上檔次的生活用品都湊不?太齊全?，更別說拿得出手的禮物了。

    感謝卡羅琳和伯爵大人，今天非常順利，估計米拉大嬸也不?常外出，買些大家都能?享用的點心，當(dāng)做小?小?心意吧。

    第163章 皇家花園的畫廊

    回到小別墅, 收好文件，然后沖澡換裙子。

    重新梳妝，愛洛帶著女仆們?nèi)チ酥鲃e墅的餐廳。

    讓萊莉和邦妮將手里捧著的各色紙盒放在餐桌上, 愛洛笑瞇瞇對喝著下午茶的米拉說道：“我從來沒見?過那么多的蛋糕面包點心店，一條街都是奶油和黃油的香氣，讓人完全沒辦法拒絕。”

    米拉指揮廚房女仆打開紙盒，將里面精致的小點心擺進白色的小瓷盤里，開心道：“你第一次出門就能找到那里, 真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小巧的沙式餅干，可愛的脆糖布丁，滾圓的椰子圈，綿軟的可可蛋糕，全是深受女士們?喜愛的甜點。

    “我對這些層出不窮，工藝復(fù)雜的甜點一向不太?拿手, 夫人又時常擔(dān)心發(fā)胖，家?里竟然沒有請一位專業(yè)的面點師, 平時吃的都是我湊合烤出來的。”

    米拉把每一款點心都嘗過一個后，承認(rèn)道：“店里賣的和自己?做的是不太?一樣，可惜沒有高等級的烹飪學(xué)校, 否則我說什么也要去學(xué)一學(xué)。”

    愛洛開玩笑說：“學(xué)成?歸來, 您是不是想去開店了？”

    “那不行, 夫人吃不慣別人做的飯。”米拉自信極了。

    將十來個小碟子的點心送到二樓, 卡羅琳正在小起居室寫?信, 聽說愛洛回來了，讓麗安將她叫了上去。

    從側(cè)面的小樓梯上去, 穿過走廊，愛洛走進帶陽臺的起居室, 和卡羅琳面對面坐在一張棕黑色刻花圓桌旁。

    卡羅琳收起信紙，吃完一個微熱的蛋撻，喝了兩口茶，表情舒暢地說道：“正好有點餓了，甜點買的很及時。看?來一切順利，你?都去這么多家?店里逛過了。”

    “是的。伯爵大?人的便條很有用?，直接減少了三分之一的費用?，要是換成?面包，估計夠吃一年的。”

    有的時候，愛洛說話坦率的讓人搖頭。

    卡羅琳笑道：“哪有這么算的？本來有些費用?就不該收，銀行要指望那點兒錢，恐怕早就關(guān)門了。”

    愛洛繼續(xù)匯報行程：“從律師行拿到了身份證明，我現(xiàn)在是一個真正獨立的人了。”

    卡羅琳點頭笑道：“以前沒覺得重要，我離婚的時候才知道，獨立的身份證明會?影響到名下的一切資產(chǎn)。幸好老赫爾當(dāng)年考慮的非常全面，嫁妝都在信托計劃里，不然還?要損失一大?筆錢。”

    “交付最后一筆訂單的時候，舍瓦利提到您正在被經(jīng)濟律師核查，當(dāng)初真是捏了一把汗。”

    愛洛想起屋漏偏逢連夜雨的日子，很有些感慨。

    “哼，不僅拿不走我的錢，還?要將這二十年借助科內(nèi)德家?的名氣實力?拿到手的吐出來。總之，我是不會?讓我的孩子吃虧的。”

    卡羅琳談到了她的產(chǎn)業(yè)現(xiàn)狀，順便給愛洛普及了一下關(guān)于財產(chǎn)分割和繼承方面的知識。

    愛洛當(dāng)做法律基礎(chǔ)課聽了半天，確定簽署文件的重要性后，下定決心管好手，絕對不會?隨便簽字。

    接著，卡羅琳對自己?看?中的天才畫師說道：“至于那個舍瓦利，我在沙龍上看?過他的畫。他能出名，無?非是擁有一個關(guān)系網(wǎng)龐大?的贊助人和業(yè)內(nèi)地位不低的老師。據(jù)說現(xiàn)在搭上了新教宗的人，賣畫掙得盆滿缽滿，但長久不了。身為畫師，還?是要看?手里的畫筆。我推掉了明天的宴會?，帶你?去皇家?花園的畫廊，好好開一開眼界，看?看?其他天才的傳世名作。”

    昨天提了一句，這就安排了？

    卡羅琳的行動力?，比想象中要強啊！

    愛洛喜不自勝道：“太?好了。我總是從別人的口中聽到這間畫廊，還?說我的畫也在那里，可從來沒去過。”

    “呵呵，因為我是畫中人，所?以隨時可以去，其他人還?要等到有宴會?被邀請的時候才行。從這一點上來說，我是借了你?的光。”

    卡羅琳對這份從天而降的特權(quán)相當(dāng)自得，經(jīng)常帶著朋友們?以看?畫的名義?在皇室的西花園閑逛，非常有面子。

    “您開心就好。要不是您身份高貴人品出眾，我畫出什么樣的作品也進不了這間畫廊。”

    愛洛對于肖像畫被展出的事有清醒的認(rèn)識，認(rèn)為她的畫技最多占一半，其余都是卡羅琳的貢獻。

    “你?在伊芙琳手底下都學(xué)了些什么呀，還?謙虛上了？我可是指望你?的每幅畫都能壓的旁人抬不起頭呢。”

    卡羅琳比當(dāng)事人還?有雄心壯志，弄得愛洛只好握拳表態(tài)：“我會?努力?的。”

    到蘭敦的第二天上午，愛洛陪著霍華德伯爵夫人，去了蘭吉利帝國皇室日常居住生活的舍維斯特尼宮，西側(cè)的皇家?花園畫廊。

    雖然一身長款收腰棉布裙略顯寒素，但愛洛年少青春，顧盼生輝，站在典雅高貴的卡羅琳身旁毫不遜色，讓前來接待的畫廊主管絲毫不敢小看?：“伯爵夫人，這位美麗的小姐，歡迎兩位。請小歇片刻，請問，是去花園還?是到畫廊？我好安排侍從帶路。”

    “我們?直接去看?畫，不要讓人打擾。”

    卡羅琳對這里十分熟悉，清楚的知道，來這里的很多人心思都不在畫上。

    如果碰上半生不熟的人，難免要寒暄聊天。又不是以社交為目的宴會?，她今天可是想和愛洛好好談一談畫的，絕對不跟旁人說話。

    畫廊主管盯了愛洛好幾眼，低頭答道：“好的。”

    皇家?花園原本是國王一家?平日里喝茶散步，舉辦家?庭聚會?的場所?。

    因為上上一代國王喜歡收藏各個流派的畫作，有將他贊助過的畫師代表作掛在一起欣賞的愛好，于是在短短幾十年間，為皇室積攢了大?量的作品，到了可以堆起來儲藏但沒地方擺放的地步。

    皇宮內(nèi)部的房間格局不好改動，找來找去，位于西側(cè)的花園最為合適。

    面積大?，距離舍維斯特尼宮只有一墻之隔，還?有很多長廊和空房間。

    于是，圍繞著花壇和草坪，改建形成?了大?量的展畫空間。既是倉庫，也是展廳。時間長了，人們?稱之為皇家?花園畫廊。

    原本這里是皇室休閑的地方，并不對外開放。但因為和藝術(shù)品關(guān)系密切，令人神往。于是對畫作沒什么興趣的當(dāng)代國王經(jīng)常邀請貴族們?在此舉行活動，請賓客們?順便參觀皇室收藏，以示與民同樂。

    “所?以，畫廊的名氣并不來自畫作本身，而是基于皇室的地位了？”

    愛洛跟著卡羅琳，穿過一大?片藍色玫瑰，討論大?家?為什么會?認(rèn)為這里代表了繪畫界的頂級榮耀。

    “毋庸置疑，皇室的頭銜抬高了畫廊的身價，但同樣不能否認(rèn)國王在繪畫上付出的精力?。他的藝術(shù)顧問帶領(lǐng)團隊，會?追蹤整個帝國乃至海峽對岸的幾個大?陸國家?出現(xiàn)的流行風(fēng)潮和天才畫家?。一旦有所?發(fā)現(xiàn)，即便出于各種原因無?法贊助，也會?邀請前來展出，我的畫就是這么被擺進來的。”

    卡羅琳笑得花枝亂顫，這可是她的高光時刻，必須跟愛洛說明白?。

    “借展？”

    愛洛問道：“所?以才允許你?隨時帶人來看?畫中的自己?。那，需要展多久，不會?一直放在這里吧？”

    不付錢就算了。

    要是一借不還?，貴族也不好為了一副畫和國王撕破臉。

    “協(xié)議上寫?的每年續(xù)借，最多三年。不過，”卡羅琳解釋道：“既要看?展出場地是否有空余，還?要看?新作的質(zhì)量。如果沒有能夠與之比肩的畫作出現(xiàn)，皇室的私人畫師們?也臨摹不出什么名堂，很可能要延期。當(dāng)然，要征求畫作主人的意見?。”

    “能商量著來也行。要不然，將來您的肖像畫少了幾幅，多遺憾。”愛洛說道。

    卡羅琳深以為然：“所?以我經(jīng)常來看?看?，免得有人以為我不在乎，容易起別的心思。”

    其實，主要還?是在一眾貴族夫人中，只有她本人的畫像被放在皇家?花園的畫廊。

    因此，必須抓住一切機會?展示給親友們?和對頭們?。

    過去的卡羅琳，只是普通的公爵夫人。但現(xiàn)在的她，別看?頭銜降了，反而成?了蘭敦首屈一指的女貴族，是隨時可以約公主殿下們?喝下午茶的存在。

    夏季的皇家?花園，姹紫嫣紅，精巧別致。

    珍稀花卉隨處可見?，青草綠植混合著層層香味，在艷陽下亮得發(fā)白?，晃得愛洛直發(fā)暈。

    走過花叢中的石子路，愛洛隨卡羅琳進入一間四面全是落地窗的展室。房頂一半是玻璃，一半是灰瓦。看?得出來，這里過去是一間花房。

    現(xiàn)在，光線明亮的展室中央擺著兩幅肖像畫，畫中的貴族女性在陽光的映射下，微微發(fā)光。

    “怎么樣，放在這里是不是效果更好？我和畫廊的負(fù)責(zé)人溝通過兩次，他才同意單獨給我安排一間屋子。”卡羅琳得意笑道。

    愛洛“嗯”了一聲，往前走了兩步，查看?畫面的細節(jié)。

    謝天謝地，當(dāng)初用?的都是最好的顏料。

    不知道這兩幅畫在如此強光的環(huán)境下放了多久，竟然沒有掉色。

    天然的礦石顏料，除了個別有毒，質(zhì)量沒的說。

    “挺好。過一段天氣熱起來，如果陽光過于強烈，可以加一道簾子，免得烤化了。”愛洛委婉提醒道。

    卡羅琳一愣，“會?褪色？”

    “理論上來講，不會?。但蘭敦氣候多變，雨季很長，潮濕過后暴曬，難說會?有什么影響，最好還?是留意些。”

    “那再過一段時間我就把畫搬回去。這里其實和戶外也沒太?大?區(qū)別，的確可能損壞。”

    卡羅琳經(jīng)歷過一場人生挫折，整個人干脆利落了許多，和愛洛印象中那個慵懶低調(diào)的夫人不一樣了。

    第164章 首席顧問的邀請

    欣賞過自己的代表作, 兩人走進一段長長的石頂廊道?。

    一側(cè)是圓形廊柱大玻璃窗，另一側(cè)的墻上掛著尺寸不一的風(fēng)景畫。

    從畫面的成色來說，繪制的時間跨度很大。

    邊走?邊看, 速度不慢。愛洛很快被一副春日櫻花圖吸引住了目光，走?到跟前?研究作者的筆觸。

    卡羅琳在一旁講解：“這是五十年前?一位畫師受邀參加帝國慶典后，記錄的國王街景。”

    愛洛問道?：“畫的是皇宮前?面的街道?嗎？和交匯的那條路相比較，似乎寬敞了許多。”

    “沒錯。從這條街往西?，是政府所在地, 議會大廈也在附近。那條路兩側(cè)的香桃木比這邊的櫻花木更?高更?美。可惜這位畫出含蕊待放意境畫師的傳承人水平不夠，讓議會廣場周邊的香桃花怎么也比不上春日櫻花的名氣大。”

    卡羅琳上學(xué)?時，起手練的就是櫻花，因此對于這幅畫很有想法。無奈天?份有限，看的懂畫不出。

    “的確很不一般，我要好好想一想。”

    欣賞過了半個長廊, 愛洛最喜歡這幅畫，畫面的內(nèi)容和布局, 跟記憶中校園里的櫻花林有些相似。

    一條街的繽紛花樹筆直排列，和皇宮外墻相互參照，柔和錯落的花瓣飄過硬石建筑的外墻, 落在空蕩蕩地面上, 顯露出某個時點過去的熱鬧與現(xiàn)實的寥寂。

    參觀完風(fēng)景畫, 卡羅琳帶著愛洛走?進?一座圓頂方磚建筑, 半弧形的空間里掛滿了不同時代的人物?畫。

    畫里的人有男有女, 年紀(jì)大多中年往上，衣著繁奢復(fù)雜, 面容嚴(yán)肅冷漠，全是些位高權(quán)重的大人物?。

    對比之下, 卡羅琳的肖像不落俗套，難以模仿，儼然走?出了一條新路。

    “這些畫來自很多國家?，畫師們雖然屬于不同的流派，但貴族們自有一套審美規(guī)則，結(jié)果相隔千里的人物?畫放在一起，竟然莫名的相似。有新意的人物?畫師，在于是否擁有自由的理念和環(huán)境，一旦被外力桎梏，就再難突破了。”

    卡羅琳對于繪畫有她自己的理解。從畫師的角度出發(fā)，沒有贊助人難以出頭，有了贊助人難免被影響。

    因此，盡管早已認(rèn)可愛洛屬于帝國畫師第一梯隊，可她卻從來沒有想過要愛洛變成只為她服務(wù)的家?族畫師。

    而是默默在背后支持，想看看這個無意間遇到的天?才少女，在無拘無束的環(huán)境里，能取得什么樣?的成就。

    “這些畫大體上表達的方向一致，無非是富有和力量。但仔細看，還是能從衣飾和神態(tài)上發(fā)現(xiàn)人物?本身的一部?分性格和習(xí)慣。嗯，其實，我的畫同樣?有這樣?的特點，只是大家?被新鮮的光影構(gòu)圖吸引了注意力，以為完全不一樣?。實際上，類似的技法也是有的。”

    愛洛第一次近距離接觸如此大量的頂級人物?畫，并沒有得意忘形，而是想通過仔細觀察對比，找到自己的不足之處。

    這種學(xué)?習(xí)機會絕無僅有，絕對不能輕易放過。

    一邊和卡羅琳聊著各自的看法，一邊目不轉(zhuǎn)睛盯著面前?的人物?，愛洛沉浸在一幅幅經(jīng)受過時間和權(quán)利考驗的畫作中，完全忘記了時間。

    卡羅琳同樣?被勾起了心底的激動，和她的私人畫師討論?技法，交流感想，恨不得立馬畫個十張八張，把今天?冒出來的想法全部?落到紙上。

    “尊敬的霍華德伯爵夫人，您是否需要休息一下，午餐時間到了。”

    一個有些突兀的聲音打斷了正在低聲討論?畫中衣服顏色變化的兩人。

    卡羅琳轉(zhuǎn)頭，看見身后站了四、五個人，說話的男人是打過交道?的皇室首席藝術(shù)顧問，皇家?花園畫廊的展品實際管理者，安東尼·約克子爵。

    “很久不見，安東尼。”卡羅琳的臉上露出笑容，問候道?。

    中年藝術(shù)顧問是一個身材魁梧的蘭敦人，聲音洪亮，笑容里充滿喜悅：“您婚后只來了兩次，肯定已經(jīng)忘記了這里的美味。今天?有剛上岸的牡蠣，要不要嘗一嘗？”

    卡羅琳從色彩和服飾的世界中回過神，發(fā)現(xiàn)三個小時轉(zhuǎn)瞬即逝，這會兒已經(jīng)十二點多了，含笑回道?：“如果有新鮮的鱸魚就更?好了。”

    “當(dāng)然。”

    安東尼朝愛洛微微點頭，順勢伸出手，讓卡羅琳挽住他的胳膊，出了這間展廳，向不遠處的一棟白色建筑走?去。

    愛洛跟在后面，被侍從和侍女們簇?fù)碇�，路過三、四間沒來得及參觀的展室，來到了一大片薰衣草花叢邊的小宴會廳。

    在這間半戶外的餐廳，卡羅琳將愛洛介紹給了皇家?藝術(shù)顧問。

    安東尼拉開?高背椅，請女士們在擺滿鮮花的餐桌兩側(cè)分別?落座后，對愛洛說道?：“我聽侍女說卡羅琳在和一個小女孩兒談什么光影，猜測您就是那位天?才畫師。現(xiàn)在見到本人，真是太讓我意外了。卡羅琳居然沒帶你參加過舞會，很多人都非常驚訝。”

    “這么點兒的小孩子去那些亂七八糟的場合做什么，還不如去逛街呢。”

    卡羅琳對安東尼的話不以為然，“怎么，要是沒有小天?才，你就不請我吃飯啦？”

    安東尼搖頭笑道?：“我現(xiàn)在哪里敢約你，生怕你要提前?終止展出協(xié)議。”

    卡洛琳得意道?：“確實有這種想法，不過上次見到尤朵拉公?主，她的畫師正在練習(xí)類似的衣飾風(fēng)格，所以可以再擺一段時間。”

    精致的午餐一道?道?上桌，愛洛不聲不響品嘗美食，豎起耳朵聽兩人的談話，暗中分析：“畫廊的展品好像這個人說了算，安東尼似乎和卡羅琳很熟悉，那以后……”

    貌似卡羅琳在繪畫界有一些關(guān)系渠道?，并不像她早前?以為的只是一個業(yè)余愛好者。對了，南部?商行?經(jīng)營大批量的繪畫用品，伯爵夫人的確不是外行?。

    吃過皇室花園廚師團隊的拿手菜芝士焗烤牡蠣，應(yīng)季的水果蛋糕上桌，午餐即將結(jié)束。

    安東尼舉杯道?：“祝賀兩位共同的作品在此展出。事?實上，我一直有一個想法，直到今天?見到了泰勒小姐，”

    藝術(shù)顧問宣布：“我正式邀請愛洛伊絲參加明年夏天?在蘭敦翡冷翠藝術(shù)中心舉辦的帝國二十年卓越作品展。”

    愛洛傻乎乎看向卡羅琳，不知道?安東尼鄭重提到的作品展是什么。

    “哦，天?哪，”卡羅琳睜大眼睛，興奮地問道?：“那個展覽也能直接參加嗎？我以為自動取得的官方許可只限于普通畫展。”

    “有我的推薦，當(dāng)然可以。”安東尼的語氣十分確定。

    得到答復(fù)，卡羅琳開?心極了，對愛洛說道?：“匯集這二十年里最優(yōu)秀繪畫作品的展覽，和其他畫展完全不一樣?。小愛洛，你要名滿帝國了。”

    愛洛咽了咽口水，小聲道?：“我手上一副能拿出手的畫都沒有，書本尺寸的肯定不行?吧？”

    別?說畫畫了，她現(xiàn)在連一間單獨的書房都沒有。

    小辦公?室人來人往，基本只能用來備課和休息，開?課前?領(lǐng)回來的畫箱畫架幾乎沒動過。

    這兩月來，她在素描上倒是有很大進?步，但這個畫展估計不收鉛筆稿件。

    見愛洛一副心虛的小模樣?，卡羅琳一口喝干杯子里的櫻桃酒，說道?：“一年的時間，怎么也能畫上三、四副出來，加上我的幾幅肖像，你一個人占據(jù)一個展位沒問題，”

    安東尼撫了撫額，生怕伯爵夫人誤會，連忙解釋道?：“因為時間跨度以二十年為單位，所以，被邀請的每位畫師只用選出一副畫。”

    “那怎么能行?？愛洛的每一幅畫都是全新的風(fēng)格，絕對應(yīng)該讓更?多的人看到。我時常懷疑她被繪畫女神托夢了，最起碼要有五副畫的位置。”

    八字還沒一撇，卡羅琳已經(jīng)開?始設(shè)計展位的布局了。

    安東尼無奈，退一步說道?：“最多兩幅，不能再多了。卡羅琳，你要知道?，這可是帝國延續(xù)了300年的畫展。每一屆展出規(guī)模都限制在100副，可二十年積累下來的畫作，是幾十上百倍數(shù)量。”

    “隨便找一家?畫室，估計每年的產(chǎn)出都有100副了，這和數(shù)量可沒關(guān)系，安東尼。”卡羅琳不是什么都不懂的草包美人，完全沒有被說服。

    “是畫師自己決定展出什么嗎？”愛洛見兩人為了還不存在的作品地位爭執(zhí)，趕緊發(fā)言，避免虛幻的矛盾被放大。

    安東尼說道?：“原則上是這樣?。不過還是要經(jīng)過二十年畫展藝術(shù)委員會的評價，我是秘書長。”

    “好的，我會提供不少于三幅的作品，到時候請您提出寶貴建議。”

    到時候再說吧。

    現(xiàn)在爭這個沒意思，萬一湊不夠數(shù)可就尷尬了。

    在回去的馬車上，卡羅琳見愛洛心事?重重，拍著她的肩膀鼓勵道?：“今天?看過的畫作絕大多數(shù)都參加過這個展覽，水平也就那樣?，你一定能行?。”

    愛洛沒忍住，笑出聲來，說道?：“卡羅琳，我知道?你想讓我有信心，但也不能說人家?的水平就那樣?啊。”

    卡羅琳同樣?笑道?：“行?了，小小年紀(jì)別?皺眉頭，不漂亮了。我是故意多要展位的，別?聽安東尼說的信誓旦旦，這個展覽競爭很激烈，先占上再說。”

    愛洛倒不擔(dān)心會被人擠掉，主要是她目前?的生活條件不太允許繪制大型畫作。

    忽然間得到這個消息，完全沒頭緒，整個人都是懵的。

    “我有點兒不知道?該畫什么。”愛洛期期艾艾說道?。

    卡羅琳安撫她說：“哪兒能馬上就有靈感，放松，回頭慢慢想。”

    第165章 禮物

    休息了半下午, 愛洛逐漸接受了這份喜憂參半的邀請，和?卡羅琳一起?吃過簡單的晚餐，在庭院里散步。

    查蒂斯街別墅的后花園, 與拜阿斯城的花園相比，面積至少?大了十倍。

    借著太?陽沒落山的余光，卡羅琳領(lǐng)著愛洛，順著鵝卵石步道參觀了她的四季花園。

    “這里夏季有向日葵，秋季有羽衣草。不過, 按照花壇的形狀種出來有些匠氣。”

    吃飯時兩人?一直在討論第?二年的畫展，但對于畫的風(fēng)格，以什么內(nèi)容為?主?，想表達的涵義，完全是空中樓閣，根本沒思路。

    這會?兒看到?滿眼的花叢, 卡羅琳靈機一動，提議道：“我和?賽拉斯半個月后?去法爾西?度蜜月。要不, 你也跟我們一起?吧。”

    “什么？”

    愛洛從午飯時就有些頭暈，這會?兒伯爵夫人?的主?意，讓她徹底停止思考了。

    卡羅琳原本沒這個打算, 只?是見愛洛和?先前元氣滿滿的狀態(tài)相比, 過于萎靡, 才冒出了這個想法。

    “反正你待在蘭敦?zé)o非是逛逛街, 真該出去走一走, 開拓眼界。那里跟蘭吉利完全不同，無論景色還是建筑, 都充滿了異域風(fēng)情。沒準(zhǔn)兒在那里你能找到?靈感呢？”

    卡羅琳說著說著，發(fā)現(xiàn)帶上愛洛絕對一舉多得。沒準(zhǔn)還能順手給她畫幾張速寫, 回頭挑一挑整理出來，也是一段人?生記錄。

    愛洛連連搖頭：“您和?霍華德伯爵度蜜月，帶上侍女們也就罷了，我跟著去做什么？難道我們兩個談色彩構(gòu)圖，讓伯爵大人?在一邊聽著嗎？”

    “哈哈，你個小不點兒，想得還挺多。沒關(guān)?系，他不會?在意的。”卡羅琳嗤嗤笑道。

    拒絕了免費的國外旅行，并且可能會?提前離開蘭敦，愛洛沒覺得有問題。倒是卡羅琳的話讓她意識到?，自己身為?私人?畫師，應(yīng)該送一份正式的結(jié)婚禮物。

    可以說，她能夠懷揣巨款，毫無壓力?的選擇做老師，恬淡悠閑的參觀畫廊，幾乎完全來自于卡羅琳或明或暗的照應(yīng)。

    卡羅琳還拒絕接受墊付的50幾尼，認(rèn)為?愛洛遭受的無妄之?災(zāi)，根本原因在于帕蒂瞧不起?科內(nèi)德家族，應(yīng)該由她承擔(dān)一切。

    霍華德伯爵人?也不錯。出于討好心上人?的目的，銀月溫泉的工程，跨城取款的便條，切實獲益的可是愛洛本人?。

    沒辦法繪制巨幅精美的人?像，那么，安排一副正常尺寸的側(cè)身結(jié)婚照吧。

    愛洛想好了下一步的計劃，正色道：“我要趁這一段時間好好逛街，然后?準(zhǔn)備開畫了。”

    “那好吧。”

    見愛洛這么快恢復(fù)了往日的神采，卡羅琳只?好放棄了她的那個過于跳脫的提議。

    要是天天和?畫師待在一起?，估計賽拉斯確實會?不開心的。

    既然決定要送禮，肯定要在卡羅琳出發(fā)前完成，要不然等她從法爾西?旅行回來，肯定開學(xué)了。

    在愛洛這幾年見過的當(dāng)代肖像畫中，幾乎沒有夫妻畫像。個別的雙人?畫都是正襟危坐，一點兒也不甜蜜。

    因此，從這個角度出發(fā)，揚長避短，愛洛對結(jié)婚畫像有了腹稿，雙手發(fā)燙，迫不及待想動筆了。

    在到?達蘭敦的第?四天，愛洛清早起?床后?來到?主?別墅，找車出門。

    時間有限，她連夜整理出了一張用品清單，準(zhǔn)備去挑繪畫的顏料和?工具。

    卡羅琳遠行在即，昨天能抽出一天逛畫廊已是極限，一大早就和?伯爵大人?外出參加某個慶典活動了。

    現(xiàn)在只?要是夫婦兩人?同行，約根納幾乎不用跟著一起?去。所以，愛洛來到?小餐廳時，女管家正端著咖啡悠閑地?看報紙。

    一抬頭，見是愛洛進來了，約根納笑道：“昨天逛的不錯吧？我聽說，你明年要參加畫展了。”

    夫人?昨晚散步回來見到?霍華德，第?一時間告訴他這個消息，讓伯爵大人?頗為?吃驚。約根納在一旁聽見，也覺得不可思議。

    “呃，是有這個可能。”

    卡羅琳怎么什么都說，這還沒影兒的事，壓力?好大，“畫展不著急。我打算給夫人?送一份結(jié)婚禮物，想去顏料行看看。”愛洛說出了她的想法。

    “家里的畫室有現(xiàn)成的，但夫人?沒在，不好讓你去選。商行送過來品種有限，你親自去更好。這樣，你先吃早餐，我派人?去找布倫特，讓他陪你去。”

    約根納幾句話安排好人?手，讓萊莉喜得瞇起?雙眼，又?能出門逛了，蘭敦真是個好地?方。

    花了半天時間，愛洛從南部商行名下位于貝格曼街的繪畫用品總店里，挑選了七、八套來自不同制造商的七十二色顏料，從水性到?油性，全是以前用過的品牌。

    加上兩箱畫筆、三個畫架和?大卷畫紙，不僅這次畫結(jié)婚像夠用了，連明年畫展的硬件準(zhǔn)備工作都完成了大半，拿著約根納寫給總店大管事的信，刷著布倫特的臉，這一切都是免費的！

    下午回來，愛洛同約根納管家和?米拉大嬸說好，暫時不讓卡羅琳知道，想給她一個驚喜。

    于是，知情的幾人?閉口不談她今日外出逛街的事，等下個月結(jié)賬需要夫人?簽字時，新畫肯定完成了，絕對不會?提前露餡兒。

    鑒于愛洛只?見過霍華德伯爵兩、三次，只?對他的樣貌身形有大概的印象，不能像以往的肖像畫那樣繪制。所以在構(gòu)圖時摒棄了常規(guī)的正面形象，畫面被設(shè)計成兩人?前后?相擁的親密形象。

    卡羅琳露出三份之?二的側(cè)臉，身高差距正好讓霍華德的下巴抵在她的頭頂上，想象中的白色婚紗層層飄舞，遮住大半個身穿黑色禮服的伯爵大人?。

    不用畫出特別細致的眉眼，精準(zhǔn)的服飾，只?用表達出纏綿喜悅的氛圍即可。

    最終的畫面效果?會?非常唯美朦朧，既體現(xiàn)出浪漫意境，也考慮到?了缺少?面對面描繪的客觀條件。

    為?了這份神秘的禮物，從貝格曼街回來的當(dāng)天，小別墅的客廳就被改成了畫室。

    落地?大開門的客廳寬敞明亮，正對后?花園的大草坪，視野開闊，清凈無擾。

    栗木畫架擺在墻邊，早晚的陽光透過藤蔓搭成的陽臺頂棚，照在畫紙上，天然就是一層輕紗，提前展示出愛洛想要的飄逸感。

    好久沒畫正式的人?像，感覺手都生了。

    心里對進度沒底，愛洛不敢放松，緊張忙碌了三天，將基礎(chǔ)的人?物線條畫好，確定后?面只?需要上兩遍顏色，才沒那么著急上火了。

    這天下午茶歇時，愛洛終于有空去主?別墅的餐廳吃小點心，正好碰上麗安在家。

    兩個女孩兒闊別多日后?才有機會?聊天，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么，靜默片刻，麗安先開口道：“我還以為?你不認(rèn)識我了？”

    愛洛撇嘴：“有人?天天忙的見不著面，上哪兒認(rèn)識去？”

    麗安笑了，“你這個壞孩子，都是大畫家了，一點兒虧都不吃。”

    米拉在一旁說道：“好了好了，難得聚在一起?，說點兒有用的。小愛洛，你真的要參加那個什么畫展嗎？”

    “是有這么一件事。但到?底能不能參加，到?時候還要看作品的情況，我現(xiàn)在手上什么都沒有，腦子里也是空空的，更別其他的了。”愛洛愁眉苦臉道。

    麗安問道：“是去展出家里的肖像畫嗎？”

    愛洛吸了一口涼滋滋的奶酪布丁，回答說：“最好還是新畫。既然夫人?的肖像已經(jīng)擺在畫廊了，沒準(zhǔn)兒他們也會?拿去展覽，那樣豈不是撞上了？”

    “要我說，隨便涂幾筆就行了。去年的肖像畫還沒畫，參加什么展覽呢？今年夫人?有可能會?跟伯爵大人?去郊外的莊園過冬，離得這么近，你就跟著一塊兒去。”

    米拉給愛洛出主?意，怎么把拖欠的作業(yè)寫完。

    “嗯，肖像畫的事要等夫人?的安排，反正寒假能有一個月的時間，趕出一副畫估計夠了。”

    愛洛不想了，堆積的畫越說越多，慢慢來吧。

    接下來的整整十天，愛洛既不去餐廳吃飯，也不到?花園散步，一門心思躲在小別墅里畫畫。

    某一天夫人?出門前，驚覺少?了點兒什么，發(fā)現(xiàn)她的私人?畫師不見了，問道：“愛洛最近在做什么，怎么早晚都不見人?？”

    約根納幫忙遮掩道：“天氣越來越熱，偶爾出門逛街，大部分時候待在家里，不用擔(dān)心她沒事兒干，我會?安排好的。”

    送走成天趕場一樣參加各種活動的伯爵夫婦，約根納分派完手頭的活，去小別墅視察愛洛新作的進度。

    再過三天，計劃中的蜜月旅行就要開始了，要在那之?前完成，女管家比作者本人?還著急。

    做為?禮物的結(jié)婚畫像原本已經(jīng)完成。只?是前兩天，愛洛忽然想到?卡羅琳對國王街的櫻花念念不忘，又?在背景里加了一層隱約的花瓣，因此還需要一天時間晾干。

    “這就算是完成了吧？”

    約根納看著眼前云山霧罩的結(jié)婚畫像，開口問道。

    愛洛點頭道：“昨天基本完工，等最上層干透后?，明天就可以了。”

    約根納笑道：“夫人?肯定喜歡，她十來歲時的房間就是這個顏色。”

    第166章 結(jié)婚畫像

    邃藍星空下的白紗少女, 被摯愛的男人擁在懷中，飛舞的粉色櫻花圍繞著新婚夫婦，營造出?唯美浪漫的意境。

    就是一副精度不高含糖量極高的游戲漫畫嘛！

    在貴族雙人像不多見的時代, 很?難說這種肆無忌憚的感情外露型畫作會給保守的人們?帶來多大的沖擊力和不適感。

    女管家并不例外，第?一次看到半成品時十分驚艷，接著就有些難以言表的尷尬。

    后來天天過來，逐漸和現(xiàn)實?中的伯爵夫婦對應(yīng)起來，不僅接受了畫中男女的形象, 最后竟然?覺得非常真?實?了。

    “夫人的很?多裙子都?有這?個色系的花型配飾，我猜或許能?夠勾起她青春的記憶。”愛洛睜著眼睛拍馬屁說道。

    誰的青春不是粉色的？

    完稿的這?天下午，米拉抽空來參觀，看到?后大為?感嘆：“我就知道，愛洛不一般，總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這?幅畫, 肯定?能?讓蘭敦的女士們?瘋狂。”

    “不好說，或許會有人覺得和那些身體畫像一樣過于直白了呢, 那個，畫擺在哪里？”愛洛關(guān)心的是如何送禮效果最好。

    約根納不容商量，一錘定?音道：“不能?放客廳, 掛在起居室。”

    “好吧。”

    接受歸接受, 傳統(tǒng)的女管家依然?認(rèn)為?這?幅畫透露了太多的私人情感, 不宜在大庭廣眾下展示。

    “明明整個社會的行事都?很?奔放, 藝術(shù)上的事, 還?挑挑揀揀。”

    愛洛不以為?然?，一副雙方摟抱的畫像而已, 一點兒都?不出?格，至于這?么如臨大敵么？

    “你還?小, 不太理解貴族們?的想法。即便大家私底下有默契，在某些方面也不便于展示。”約根納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虛偽。

    我們?畫家，可是以記錄人世間一切美好為?己任的，愛情首當(dāng)其沖，絕不逃避！

    愛洛暗戳戳評價，不能?反駁約根納的決定?，只好接受。

    看看到?時候卡羅琳怎么說，她能?忍住不邀請大把的人來鑒賞才怪。

    如同設(shè)想的那樣，第?二天清早，卡羅琳起床后一走進起居室，抬眼就被掛在墻上的雙人畫像驚住了。

    “這?是什么？”

    晨光中的伯爵夫婦沐浴在一層金霧中，讓本就飄逸瀟灑的雙人畫像是要?飛去浩瀚的宇宙，如夢似幻。

    卡羅琳用雙手捂住嘴唇，睜大濕漉漉的眼睛，不敢發(fā)出?一點兒聲音，好像生?怕驚動了漫天花海里的畫中人。

    “這?是我們?倆？”

    霍華德伯爵跟在后面進來，見卡羅琳正如癡如醉地?欣賞一副花里胡哨的畫作，仔細辨認(rèn)了一下，含笑問道。

    “還?用問嗎？這?不就是現(xiàn)在的我和你嗎？”

    伯爵夫人一個眼風(fēng)都?沒有給自己的愛人，只是盯著畫里的少男少女移不開眼。

    霍華德“嗯”了一聲，坐下來喝咖啡，順便從幾英尺外的位置來觀察這?幅據(jù)說是他和卡羅琳的畫像。

    三英尺寬，四英尺高的畫作正對著大玻璃窗，繁花絢爛，輕紗罩地?，非常美。

    可是，為?什么看不見自己的臉？

    霍華德想起了卡羅琳那副似笑非笑的肖像畫。正是看到?了畫中那雙年少時被深深吸引的眼眸，他才再次鼓起勇氣，最終得償所愿。

    “小愛洛，你的這?幅畫可比不上以前的作品。這?樣，你可以給我畫一副不這?么淺顯，最好是深色的肖像畫來證明你的實?力。”霍華德伯爵煞有介事的提要?求。

    愛洛眨了眨眼睛，不相信這?是平日里風(fēng)度翩翩的伯爵大人說出?來的話，瞟了卡羅琳一眼，見她沉浸在畫里似乎沒有聽見，只好微笑回道：“如果有機會為?您作畫，那真?是我的榮幸。不過，現(xiàn)在我的手上至少有四副肖像畫和三幅參展的畫還?沒動筆，所以，您可能?要?等一等了。”

    “噗嗤”一聲輕笑，卡羅琳回過頭來，嗔道：“賽拉斯，你別在這?里騙小孩兒了。明明想請人幫忙，還?得感謝你不成？愛洛，別理他，先畫我的。”

    “是。”

    氣氛怪怪的，愛洛笑道：“希望你們?能?夠喜歡這?份遲到?的結(jié)婚禮物，我真?誠的祝兩?位幸福。”

    說完，看了約根納一眼，見她微微點頭，退步離開，留下女管家和侍女們?上前給兩?人整理衣飾，準(zhǔn)備出?門。

    送完禮物的第?二天中午，卡羅琳和霍華德伯爵帶著大批侍從離開蘭敦，去海峽對岸的法爾西帝國度蜜月，預(yù)計秋天才會回來。

    約根納，米拉和麗安都?跟著一起走了。愛洛在這?里的熟人，只剩下南部商行的三等管事布倫特。

    卡羅琳走之前，安排布倫特照應(yīng)愛洛接下來的行程，直到?暑假結(jié)束送她回校。

    “不用在這?樣的大熱天往返于拜阿斯城，太好了。”布倫特開心不已，提到?了她的前員工們?：“我聽皮耶大管事說，您以前的管家和幾位助理生?活的很?不錯，偶爾同商行還?有合作。”

    這?是說本諾和畫室的人后續(xù)沒有受到?帕蒂的影響，一切正常。那么，貝林奶奶，古茲大叔，曾經(jīng)在雨夜幫助過自己的人們?肯定?也都?好著呢，真?棒。

    愛洛乍然?聽到?拜阿斯城的消息，恍惚了一下。這?才兩?個多月，竟然?好像過去了很?久。

    她幾乎完全?融入全?新的環(huán)境，那些從底層向上拼搏的日子，已然?恍如隔世。

    “好的。我明天開始逛街，希望你不會太累。”

    愛洛昨晚已經(jīng)決定?，最多再待上一周，就返回學(xué)校。

    主人沒在家，客人卻一直住下去。或許別人覺得正常，但在她看來，也太奇怪了。

    連著兩?個艷陽天，愛洛帶著萊莉和邦妮，在布倫特的陪同下，逛遍了蘭敦核心商業(yè)區(qū)的兩?條購物街。

    在以定?制高檔服裝為?主的塞維爾街，和聚集了多家百貨商場的伯茨德街，愛洛按照20個幾尼的預(yù)算，購買了因為?各種原因被退貨和促銷折讓的衣裙鞋帽、小件配飾，終于湊夠了分?別適合室內(nèi)、上班及偶爾外出?穿的十來套中檔夏秋長裙。

    時間不多，既沒空等待裁縫們?量身設(shè)計，手工縫制流行的復(fù)雜蓬擺裙，也不能?件件試穿，一一挑選最為?滿意的商品。

    愛洛如同旋風(fēng)一般在各家店鋪掃貨，讓兩?個女仆滿臉興奮，遞衣服，系裙帶，生?怕一個不留神錯過了最好看的那條。

    布倫特滿頭大汗，一直往返于店鋪和馬車之間，將一摞一摞的包裝盒送進車廂。

    只要?看中，價格合適就下手。僅僅逛了兩?天，認(rèn)為?自己非常克制，只買了必需品的愛洛發(fā)現(xiàn)，小別墅的一間客房里，紙袋紙盒已經(jīng)堆到?了門口。

    “我買的都?是馬上要?穿的，對吧？”

    愛洛要?確認(rèn)，她沒亂花錢。

    萊莉正一門心思和邦妮收拾分?類，隨口“嗯”了一聲。

    所有的襯裙，單薄的室內(nèi)裙，睡裙和部分?貼身的紡織品都?要?清洗后才能?穿。

    昨天買的洗過晾干，這?就收好。今天買的現(xiàn)在洗，明天就能?穿了。

    女仆們?忙忙碌碌，沒人搭話，愛洛只好靠在陽臺上的躺椅上歇腳。

    這?會兒是下午六點，計劃按期完成，購物之旅畫上一個圓滿的句號。明后天去幾個知名景點參觀，積累素材，尋找靈感，三天后，回貝德拉爾。

    愛洛打定?主意，她要?把畫結(jié)婚畫像時剩下來的所有畫具顏料都?帶回去，卡羅琳絕不會反對。

    雖然?環(huán)境暫時有些艱苦，但肯定?能?想辦法克服。手上只有鉛筆和僅供用于教學(xué)的顏料的話，根本沒法動筆。

    要?提前做準(zhǔn)備，一旦條件允許，不就隨時能?畫了？

    次日，根據(jù)布倫特的推薦，愛洛去先去帝國核心地?帶，傳承了幾百年的舍維斯特尼宮繞了一圈。

    坐在馬車上，只能?透過尖頭黑鐵欄桿，隱約看見被密不透風(fēng)的雪松和池杉圍起來的米白色宮殿輪廓，還?沒有皇家花園離得近。那天，愛洛可是能?遠遠看見身穿紅黑制服，頭戴穗纓頭魁的侍衛(wèi)呢。

    駛過國王街，路過議會廣場，穿過政府機構(gòu)的所在地?白廳街，走馬觀花看過代表了當(dāng)世權(quán)利和力量的建筑物，愛洛內(nèi)心毫無波瀾，完全?沒有作畫的想法。

    不知道那天在畫廊里看到?的這?一片景物的內(nèi)容，是怎么打動那些天才畫師們?的。反正愛洛覺得，她的靈感火花，肯定?不會在這?里爆發(fā)。

    中午時分?，布倫特陪著愛洛，再次來到?卡迪利街，品嘗來自海峽對岸的法爾西美食。沒有跟著去，也不妨礙女畫師在蘭敦與卡羅琳同在。

    吃過豐盛的午餐，愛洛坐在街邊的遮陽傘下，喝著檸檬氣泡水，一邊瞅熙熙攘攘的街景，一邊聽布倫特和邦妮討論下午該去什么地?方。

    “這?條街上全?是好吃的，什么時候能?都?吃一遍啊？”萊莉左看右看，嘴里嘟噥著。

    “我也想呢。”愛洛說道。

    對比之下，學(xué)校里原本還?不錯的餐食瞬間不香了。

    沒等想好一會兒去哪玩，一排吹著長號和薩克斯的隊伍從街上走過，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聽起來是小夜曲。”

    “這?是什么游行？豐收節(jié)還?沒到?啊？”

    隔壁的客人議論紛紛，而對音樂不怎么在行的愛洛覺得，這?好像不是什么表演。

    第167章 決定

    呼啦啦一下?子, 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七、八個身穿白色襯衣和方格背帶褲的?年輕人，手里拎著紙袋，將五顏六色的?糖果塞給路人, 順便還會遞上一張報紙，嘴里不停地說道：“蘭敦后花園，背山面海的?宜居之所?，被?陽光和綠意環(huán)繞的?溫馨港灣，康布瑞城卡尼亞特高檔社區(qū), 極致的?理想生活之地。”

    “咳，”愛洛嗆了一口，這是房屋銷售，不是慶祝活動。

    怎么從康布瑞跑到蘭敦來了？

    接過精美的?糖果盒，順便翻看了一下被放在小圓桌上的?廣告單，粗糙紙張上的?印刷字體又大又丑, 內(nèi)容倒是吸引眼球：“100幾尼一套，免稅三年, 獨立庭院，即時入住。”

    放下?虛假宣傳單，愛洛說道：“拜阿斯城石匠街的?房子都不止這個價, 騙誰呢？”

    布倫特笑道：“一間也能是一套, 看了才知道。”

    愛洛點?點?頭?, 剝開一顆彩色水果硬糖含著, “倒是舍得?下?本錢, 這個糖質(zhì)量不錯。”

    人手一個糖盒，幾人準(zhǔn)備去茵河上的?鐵柱橋走走。那里號稱陸地最強鐵橋, 據(jù)說當(dāng)年用了帝國鋼廠半年的?產(chǎn)量，必須去瞅一眼。

    萊莉一直在?認(rèn)字, 對一切報刊雜志有興趣，順手把桌上的?宣傳單卷起來，準(zhǔn)備當(dāng)做閱讀材料用。

    頂著白?晃晃的?日光，愛洛坐著馬車上，在?蒸汽騰騰的?知名景點?上走了一個來回，趕緊讓車夫駕車回家。

    可能是見識過現(xiàn)代工業(yè)的?高峰，愛洛面對這樣的?建筑，反而沒有當(dāng)初在?拜阿斯城畫那副3D變色橋時的?心情。

    吃喝玩樂中，的?確不容易產(chǎn)生創(chuàng)作的?欲望，只會想著下?面還有什么節(jié)目。加上天?氣炎熱，連逛三天?，體力有些不支了。

    回到小?別墅，沖完澡，愛洛坐在?涼棚下?的?躺椅上喝冰水。

    今天?看了歷史街區(qū)，吃了美食，什么也沒買，唯一帶回來的?東西就是糖果盒。哦，還有幾張廣告單。

    明天?休息一天?，最多再逛一兩天?就回去。

    愛洛懶懶散散，盯著花墻上的?粉薔薇瞇了一會兒，如果把粉色換成紫粉色肯定更好看。

    可惜住在?學(xué)校公寓沒有院子，樓前的?小?花園好像不能隨便種。

    要?是，嗯，要?是有自己的?房子就好了。

    不但?想種什么種什么，還能有獨立的?書房。

    書房？畫室！

    想到這個，愛洛猛然起身，面色發(fā)紅，兩步跨進屋子，找到萊莉扔在?餐桌上的?廣告單，一目十行研究起來。

    價格先不說，肯定不止那個價。

    地段呢？卡尼亞特這個名字在?哪兒見過？

    想起來了，上次從郵局買了地圖回去，標(biāo)注的?很清楚。

    不是說大部分老師都住在?海克喬姆嗎？這是兩個緊挨著的?街區(qū)，離得?不遠。

    愛洛一下?子激動起來，好像，有點?兒合適啊！

    她是不是要?買房啦？

    對，當(dāng)然要?。

    處境安全不差錢，需要?獨立的?空間為畫展做準(zhǔn)備，能立竿見影地提高生活質(zhì)量。

    最重要?的?一點?，做繪畫老師只是當(dāng)初無奈的?選擇，根本不是她的?人生目標(biāo)，當(dāng)然要?想辦法改變幾乎算是與世隔絕的?狀態(tài)。

    走出來，才有機會。

    既然理由這么充分，要?不，就從改善住房條件開始吧。

    萊莉完全不知道她一個無心的?舉動，徹底改變了兩人的?生活狀態(tài)。

    只是看著小?姐忽地一下?跑過來拿走自己的?學(xué)習(xí)材料，撐在?桌子上喃喃自語，心底又有些害怕了：“小?姐怎么隔一段時間來一回，上次培訓(xùn)班要?關(guān)掉的?時候就這樣，不會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發(fā)生吧？”

    小?女?仆緊張起來，端來一杯溫涼的?花茶，擠著嗓子說道：“您渴不渴，喝茶靜靜。”

    “萊莉，我有一個想法，”

    愛洛大聲宣布：“買房！”

    兩個女?仆瞪圓雙眼，完全愣住了。

    過了好一會兒，萊莉表示支持：“太好了，您永遠是對的?。”

    “什么呀，是買房子，不是買裙子，一棟房子得?多少錢？”邦妮聽懂了，不可置信地問道。

    “想買就買。”萊莉的?氣勢很足，好像她才是那個出錢的?人。

    愛洛在?客廳里走來走去，快速說道：“明天?先去廣告頁上的?地址咨詢，然后多找兩家地產(chǎn)商對比。康布瑞城的?居民區(qū)不小?，肯定有很多房屋出售。篩出十套就回去看房。”

    萊莉更著急：“那我們什么時候能住進去？”

    “開學(xué)前必須搬家，否則后面的?事?情不好安排。”

    還有一個多月，買套精裝修的?房子足夠了，這樣創(chuàng)作才能如期展開。

    原定的?休息日取消，愛洛帶著布倫特和萊莉，根據(jù)廣告單上的?地址，在?第二天?上午來到康城地產(chǎn)蘭敦總部，受到了熱烈歡迎。

    “您這樣的?職業(yè)女?性，是我們最期待的?客戶，整個社區(qū)幾乎就是為您而設(shè)計。交通，布局，庭院，完全就是為您而生。從室內(nèi)來看……愛洛小?姐，無需支付定金，我們誠摯的?邀請您到現(xiàn)場體驗。”

    巧舌如簧的?銷售人員，將卡尼亞特街區(qū)描述的?天?花亂墜，仿佛人間天?國，讓一向?理智的?愛洛未能免俗，忘掉了貨比三家的?打算，決定立即回康布瑞城選房。

    一大早被?拉過來的?布倫特，到現(xiàn)在?都沒醒過神。等愛洛開始和銷售經(jīng)理確定行程，討論選房產(chǎn)生的?費用如何分擔(dān)時，他才終于明白?夫人的?私人畫師要?干什么了，連忙打斷道：“愛洛小?姐……”

    房屋銷售經(jīng)理趕緊笑瞇瞇說道：“管事?先生，您放心，無論交易是否成功，我們都會提供往返交通和一個星期的?食宿費用，按照三人二等車廂，單套公寓旅館的?標(biāo)準(zhǔn)。”

    布倫特抿了抿嘴唇，看向?愛洛，問道：“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

    “請聯(lián)系一下?約翰遜先生，我可能得?和律師聊一聊。”

    愛洛想好了，獲得?獨立身份之后第一次購買固定資產(chǎn)，要?找小?赫爾幫忙。

    “好的?，我會盡快和他預(yù)約。”

    布倫特瞥了中年銷售經(jīng)理一眼，眼中滿是警告，“別以為面前的?小?姐年紀(jì)小?好糊弄，你們最好真的?在?賣房，要?不然，后果自負(fù)。”

    “我們康城地產(chǎn)已經(jīng)成立三十年，在?康布瑞城建設(shè)了大量的?優(yōu)秀住宅。管事?先生，您去了就知道，整個海克喬姆一半的?高檔住宅都是由我們建造的?。”

    “銷售經(jīng)理介紹起地產(chǎn)行的?成就不心虛，聽起來言之有物，似乎不像是騙子。”

    愛洛這樣判斷，反正?原計劃這兩天?回去，只要?看緊錢包，還能免費吃住一個禮拜，不用那么早回校。

    挺劃算。

    接下?來，布倫特接手了看房之旅的?細節(jié)談判，和銷售經(jīng)理聊了半個小?時，查閱了三份文件，才將大小?事?宜安排妥當(dāng)。

    初步定下?后天?上午9點?，自行乘坐火車前往康布瑞城，蘭敦銷售人員會提前抵達接站，食宿由對方提供，交通費用兩日內(nèi)憑票報銷。

    聽布倫特一條條確認(rèn)時間地點?費用銜接人員，愛洛腦子里胡思亂想：“當(dāng)初的?送菜小?伙計成長?為管事?，我卻走了下?坡路。唉，什么時候能夠回到年入1000幾尼，不用操心瑣事?的?狀態(tài)呢？”

    保持心態(tài)，積極向?上吧。

    布倫特將思緒萬千的?愛洛送回查蒂斯街后，馬不停蹄去了河岸街的?約翰遜律師行，找到小?赫爾，預(yù)約購買房屋的?法律服務(wù)。

    小?赫爾聽說布倫特會全程陪同，知道愛洛是霍華德夫人非常看重的?人，建議道：“康城地產(chǎn)在?蘭敦銷售康布瑞的?房子有些年頭?了，以清凈和靠海為賣點?，并沒有聽到很多負(fù)面消息，名聲還可以，估計問題不大。我讓律所?的?初級地產(chǎn)律師跟著一起去，隨時把控風(fēng)險。”

    “要?是能夠這樣安排，我就不擔(dān)心了。夫人走時將愛洛小?姐的?行程全部交給了我，一點?兒紕漏都不能出。”

    布倫特的?內(nèi)心對女?畫師充滿了敬仰和欽佩。他可是第一手的?送信人，眼看想對愛洛下?手的?帕蒂子爵家連根都要?被?刨掉了，萬一出點?兒麻煩事?兒，全都是他照顧不力。

    之后，布倫特見到了年輕的?律師科利，說好他會提前一天?出發(fā)，探訪當(dāng)?shù)胤课菔袌稣鎸嵡闆r后，才滿意離去。

    得?知買房時能夠隨身攜帶律師，愛洛上午的?失落消失的?無影無蹤：“布倫特，辦得?好，我都沒想到可以請律師同行。蘭敦果然是大城市，做事?思路都不一樣。”

    被?表揚的?三等管事?臉上掛著笑容，心底發(fā)苦：“畫師大人，您以為無論誰都能隨時請到律師嗎？要?不是您現(xiàn)在?了不起，未來會更了不起，我至于這么如履薄冰？連小?赫爾先生都知道您非同尋常，誰敢不盡力？”……

    完全沒發(fā)覺自己一時興起的?置業(yè)想法給身邊人帶來了極大壓力，愛洛花費了整整一天?，收拾出八個大行李箱。這些新采購的?夏秋兩季衣物，加上兩箱繪畫用具，統(tǒng)統(tǒng)都要?帶回去。

    在?倫敦待了二十天?，除了沒能給夫人畫上肖像，其余的?事?都辦完了，甚至還找到了新事?業(yè)新生活的?起點?，真是收獲巨大的?一趟旅程吶！

    離開的?這天?清早，愛洛滿心歡喜，將一頂花檐帽送給短期女?仆邦妮，感謝她的?服務(wù)。帶上臨時管事?布倫特和貼身女?仆萊莉，在?兩輛馬車的?護送下?，乘坐火車回了康布瑞城。

    第168章 新居（嘗試二合一）

    按照約定, 康城地產(chǎn)的銷售人員準(zhǔn)時在一等車廂門口?順利接到大客戶。

    從車站臨時雇傭的搬運仆人將大件的行?李裝好后，愛洛和萊莉搭著布倫特的?胳膊上?了?馬車。

    接站人?是本地銷售羅伊，他坐在?前?一輛車上?帶路, 一行人很快來到海克喬姆街區(qū)。

    “這是大市場后面的那條路？”

    從車窗向外看，路兩邊零散擺有地攤，經(jīng)過一扇眼熟的?鐵欄門時，愛洛確信，這里就是與嘉頓街相隔一條馬路的?街道。

    往前?走了?不遠, 馬車拐彎停在?路邊一棟小樓前?，羅伊先行?下車，小跑過來笑嘻嘻說：“愛洛小姐，旅館到了?。”

    布倫特讓愛洛和萊莉在?車上?稍等，他先去旅館內(nèi)部察看了?一番。確認(rèn)條件不錯，要求將三樓的?兩間雙人?房升級為大套間帶一個單人?房, 同意住宿差價和車票差價一樣自費后，才請愛洛上?樓休息。

    沿街的?房子, 好處是交通便利，壞處是環(huán)境嘈雜。

    住慣了?清凈的?南樓公寓和夫人?的?獨院別墅，旅館套間內(nèi)的?愛洛略有些不適應(yīng), 糾結(jié)道：“買房子可是件大事, 要考慮的?問題特別多。像什么噪聲管道, 防漏保溫, 簡直數(shù)不勝數(shù)。我怎么腦袋一熱就來了?, 現(xiàn)在?認(rèn)真思?考還?來得及么？”

    屋子里，萊莉忙著整理床鋪, 收拾行?李，有一搭沒一搭和愛洛對話：“好啊, 現(xiàn)在?想也行?，反正沒付錢。”

    布倫特將行?李送進?套間的?儲藏室后，馬上?去見前?一天抵達的?科利律師。

    海克喬姆不大，有熱水能洗澡的?旅館都?在?這條街上?。他下車就讓門口?的?侍者?拿著便條去了?各家旅館詢問，非常輕松地找到了?來自蘭敦的?律師。

    休息片刻，愛洛準(zhǔn)備吃午飯。走進?一樓的?小餐廳，見布倫特正和一位陌生男士竊竊私語，于是上?前?招呼道：“您一定是科利律師，午安。”

    地產(chǎn)律師起身，笑著問候道：“愛洛小姐，非常榮幸能夠為您服務(wù)。”

    布倫特拉開餐椅，請愛洛坐下，說道：“先吃飯，然?后再聊。”

    沒有過多寒暄，科利快速吃完，開始通報他打聽來的?消息：“昨天下午，我按照廣告單上?的?地址，將卡尼亞特有售賣房屋的?三條街走了?一遍。總體來說，銷售情?況不錯，三條街一半的?房子住了?人?。打聽了?幾家，沒有聽到關(guān)于房屋質(zhì)量和環(huán)境的?抱怨，大多是對于價格和稅款不滿。”

    愛洛喝完草莓汁，點頭道：“辛苦了?，后續(xù)請在?合同條款上?把關(guān)，我會按照市場價格支付咨詢費用的?。”

    科利微笑說道：“約翰遜先生只讓我好好調(diào)查房屋情?況，避免買到有缺陷的?房子，沒跟我說其他的?事。”

    布倫特插話道：“按照合同金額的?3%收取法律咨詢費，我已經(jīng)問過了?，請您這幾天務(wù)必幫忙盯著。”

    說話間，羅伊領(lǐng)著一位大熱天穿著系扣長袖襯衫，帶著禮帽的?男士從門外進?來，見幾人?已經(jīng)用餐完畢，走過來說道：“午安，我向諸位介紹一下，這是卡尼亞特項目銷售總監(jiān)普里斯·懷特先生，將由他為您講解每棟房屋的?具體情?況。”

    普里斯·懷特三十來歲，個子很高。大概是常年泡在?工地上?，人?曬得黑黑的?，套在?緊束的?襯衣里不太協(xié)調(diào)。

    “愛洛小姐，聽說您是貝德拉爾的?老?師，我真感到榮幸。您之前?看好的?幾棟房屋都?位于交通便捷的?街道，乘坐馬車到學(xué)校只需要十五分鐘，比嘉頓街還?方便。”

    愛洛微微點頭，說道：“我看房屋介紹上?寫著會沿茅茨大道走一段，不用在?街上?繞，所以距離更近。”

    “是的?，這也是我們的?優(yōu)勢。” 普里斯一笑，露出一口?白牙，說道：“您現(xiàn)在?需要休息的?話，我可以在?大廳等候。”

    “現(xiàn)在?就去。”愛洛內(nèi)心火熱，雷厲風(fēng)行?。

    回到康布瑞的?當(dāng)?天下午，頂著烈日，一行?六、七個人?在?天黑前?看完了?最靠近茅茨大道那條街上?的?兩棟房子。

    夕陽中，愛洛收起了?花布遮陽傘，來回在?屋里和院子里轉(zhuǎn)悠，對今天看的?第二棟房子非常滿意。

    不算買黃金的?話，這將是她花出去的?最大一大筆錢。

    因此，盡管第一眼就看中了?這棟售價320幾尼，連同稅費共計350幾尼左右的?三層聯(lián)排精裝紅磚樓，但愛洛絲毫不露端倪，堅持將備選的?七套房子全部看完。

    在?新一天的?早餐會結(jié)束后，她才慢悠悠說道：“我對伊爾新月街中段帶閣樓和前?后院的?磚樓有興趣，不知道價格上?能有多少折扣？”

    講解了?兩天半，普里斯本以為今天要繼續(xù)帶著愛洛前?往更靠近海克喬姆的?街道看房子，沒想到這就有戲了?，精神一震，說道：“我們?yōu)槿�款客戶提�?%的?房價折扣，貸款則享受利率折讓。您也看到了?，全屋的?松木家具制作精美，絕對物超所值。”

    布倫特開口?說道：“本城每年的?地產(chǎn)稅高達1%，還?會隨著房屋價值波動。其實，以愛洛小姐的?情?況，租房比買房更合適。不過她既然?已經(jīng)決定了?，還?是希望能有更多的?折讓。”

    這幾天晚餐時，愛洛一直在?跟她的?臨時顧問團隊討論當(dāng)?天看的?房子是否值得購買。

    除了?居住舒適便利，還?要考慮貶值問題和年度稅費。

    看過卡尼亞特的?大聯(lián)排磚樓或者?獨棟小樓，愛洛才知道，為什么大部分老?師會選擇住在?海克喬姆街區(qū)。

    緊鄰商業(yè)街固然?是一個優(yōu)點，但學(xué)校環(huán)境擺在?那里，購物的?需求有限，主要是因為那里的?聯(lián)排小樓和按層出售的?公寓樓，平均價格只有卡尼亞特的?60%到80%。

    算上?每年的?房產(chǎn)稅，如果全家?guī)�仆�?不超過6個人?，即使加上?私人?馬車的?費用，也絕對比這邊的?房子性價比高。

    聯(lián)排小樓占地面積小，庭院不大，但普遍在?三到四層，足夠使用。公寓樓一個單元最多住三戶，一層有馬車房，前?后是公共的?草坪庭院，環(huán)境并不差。

    如果人?少，租住一棟小樓，一年下來，單獨在?房子的?支出不會超過15個幾尼。要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大畫室和庭院，愛洛都?想改主意了?。

    怎么一開始沒想到呢？

    思?維有局限性了?唄。

    普里斯當(dāng)?然?想做成這筆生意，直接帶著地產(chǎn)律師看房的?客戶，購買的?可能非常大，笑著讓步道：“我們最多能給到3%的?折扣，這是蘭敦客戶獨享的?待遇。此外，可以按照您的?要求，免費栽種不超過10種商品頁上?的?植物花卉，祝您喬遷新居。”

    科利眨了?眨眼皮，愛洛就知道，這是對方能提供的?最優(yōu)報價，于是點頭說：“準(zhǔn)備合同，驗房吧。”

    后面兩天，布倫特找來驗房師檢查房屋質(zhì)量，同普里斯核對先期費用清賬，科利跟進?合同條款。

    人?仰馬翻忙碌了?兩天，愛洛終于正式簽約付款，拿到了?房產(chǎn)證書。

    房款310幾尼，包含第一年地產(chǎn)稅在?內(nèi)的?相關(guān)交易費用30幾尼，合計340幾尼。

    愛洛第一次使用了?支票付款，存折上?的?金額會減少，手里的?現(xiàn)錢沒動。

    薪水半年一發(fā)，秋季學(xué)期結(jié)束的?10月下旬，會有40幾尼入賬，并非只出不進?。

    整理好合同文件，確保愛洛以獨立身份置業(yè)，名下的?房子合法屬于她個人?所有之后，科利先行?回了?蘭敦。

    布倫特繼續(xù)跑腿辦事，直到愛洛順利入住，他才會離開。

    在?旅館那間陳舊的?客廳，愛洛細白的?手指摩挲著硬面布紋的?黑色房產(chǎn)證，對布倫特安排道：“房子到手才是第一步，需要找人?打掃，添置生活用品。我這兩天去看過好幾遍，已經(jīng)列好了?清單，明天開始，萊莉盯著新房子的?衛(wèi)生，我們先去買一輛馬車，解決出行?問題。”

    通過這些天的?實地考察，愛洛發(fā)現(xiàn)康布瑞城的?交通運行?模式和拜阿斯城大不相同。

    平靜的?小城商業(yè)不發(fā)達，沒有隨停隨走的?馬車，也沒有按月租馬車的?車行?，只在?個別公共場所，比如火車站會有定點馬車。所以，出于生活便利的?考慮，城里大部分人?家都?有私人?馬車。

    但是和過去常見的?，動輒一、二百幾尼以上?的?鋼架車廂馬車相比，這里的?石磚路上?跑著的?多是黑蓬輕便馬車，家用款的?只能容納2-4人?，行?李架在?車底，價格不高，質(zhì)量尚可。

    在?代理車行?看過樣品后，愛洛選了?一輛窄款4人?座半包深藍帆布的?輕骨馬車，總價40幾尼，一天后提貨。

    但是，光有車不行?。

    車是車，馬是馬。

    很多人?買得起馬車，雇得起鐘點女?仆、長期女?仆或者?廚娘，但沒人?在?家里養(yǎng)馬。

    城里的?房子不是莊園或者?獨院大別墅，不可能有馬房，最多會有單獨停放車輛的?地方。

    因此，在?代理車行?的?推薦下，布倫特又?去專門的?人?力介紹所，用1個先令的?信息費，按照每月1.5個幾尼的?價格，雇傭了?一位有馬的?車夫，約定工作日往返學(xué)校，休息日如果外出，只能在?小城范圍內(nèi)，才將交通的?問題解決掉。

    三個月的?時間里，愛洛第二次體會了?入住的?喜悅和痛苦。

    短短幾天，她將海克喬姆的?店鋪掃了?一遍，花錢花到?jīng)]知覺，在?本人?即將崩潰之際，終于勉強湊齊了?入住的?必需品，帶著萊莉搬進?了?新房。

    這幢讓愛洛一眼看中的?聯(lián)排紅磚小樓，坐南朝北，位于伊爾新月街7號，連同閣樓一共三層半，占地面積3000平方英尺。

    前?院三葉草坪，后院西斯玫瑰，雖然?要和鄰居們共用東西墻，但院子之間隔著厚厚的?杉木板圍欄，私密性并不差。

    細鐵纏花大門居中，左右兩側(cè)臨街各建了?一間斜頂房，作為停車房，雜物間或者?門房，功能齊備。

    前?院草坪中間有一條碎石板路，馬車可以直接駛?cè)耄�停�?白色廊檐下的?臺階處。

    不大的?門廳里擺著一個原色三屜進?門柜，柜子上?面放著一個彩瓷大碗，用來放置隨手的?小物件。

    穿過門廳，除了?左手邊的?盥洗室和廚房，整個一樓是一個開敞的?空間。

    右手邊依次是小會客區(qū)，大客廳，挨著長陽臺的?起居處。經(jīng)過旋轉(zhuǎn)樓梯，是連在?一起的?餐廳和辦開敞的?廚房。

    房子32英尺長， 40英尺寬，不大不小，南北通透。

    從小會客室的?白色八角窗向外望去，可以看見前?院的?草坪和圍欄外的?街道。

    打開起居處的?落地玻璃門出去，順著陽臺的?三級寬木梯，能走進?正在?開放的?玫瑰花園。

    第一天，愛洛大清早搬進?來，直到夕陽最后的?一縷光消失，根本沒時間坐在?夢想已久的?木搖椅上?看落日。

    放下行?李沒有收拾，先讓車夫載著她和萊莉回到南樓公寓。

    付給值守正門的?沃恩克嬤嬤5個便士的?小費，從左墻側(cè)門通過，讓馬車直抵樓下。

    兩人?偷偷摸摸上?樓，將五屜柜里的?金磚塞進?隨身的?帆布袋里，帶回新居藏在?了?床板下的?柜子里。

    一連忙了?兩天，才將亂糟糟的?屋子整理清爽，算是徹底入住。

    因為覺得康布瑞城春季的?濕度過大，也更喜歡登高望遠的?感覺，同樣的?布局，愛洛選擇三樓起居，二樓繪畫。

    現(xiàn)在?家里的?房間多，萊莉住在?她隔壁一個帶推窗的?屋子里，閣樓空著。

    第三天，自打回到康布瑞城，就一直在?餐館吃飯的?愛洛讓布倫特雇傭的?鐘點廚娘終于到了?。

    這個名叫凱西的?廚娘是茅茨大道南側(cè)一家園丁的?妻子，不住宿，假期負(fù)責(zé)一日三餐，開學(xué)后只需要做早晚兩餐，每月8個先令的?薪水。

    吃完廚娘做的?第一頓午餐，布倫特說道：“您這里的?事全部完成，我今天回蘭敦，過兩天去拜阿斯城。現(xiàn)在?正是夏季促銷的?時候，估計皮耶大管事已經(jīng)急得跳腳了?。”

    愛洛笑道：“這一段時間真是多謝你。既然?要回蘭敦，委托你幫忙結(jié)算一下律師費。我下次去還?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寫信匯款又?很麻煩。”

    布倫特點頭道：“我本來也要去律師行?拿文件，順便一起辦。”

    按照通行?的?費率，愛洛支付給律師行?10個幾尼的?法律咨詢費。為了?感謝布倫特的?額外辛勞，付給他1個幾尼的?費用，讓三等管事很高興。

    “那么，告辭了?，祝您生活愉快。”

    確認(rèn)一切事項安頓妥當(dāng)?，布倫特趕最近的?一班火車回了?蘭敦。

    送走臨時管事，愛洛坐在?客廳的?絨布沙發(fā)上?，仰頭盯著天花板，發(fā)呆。

    放假前?只是想著去蘭敦取錢取身份證明，盡可能把欠下的?肖像畫完成一部分。

    沒想到，不過一個月，她竟然?買了?套房子，還?住進?來了?？

    效率真高，不可思?議！

    愛洛驕傲了?一下，對萊莉說道：“按照計劃，我們該做什么來著？”

    正在?餐廳準(zhǔn)備下午茶點的?萊莉嘟嘴道：“您是不是又?想變卦了?？原本第一天搬進?來我們就該拜訪鄰居們，您說要先整理清楚再說，就一直拖著沒去。今天可是第三天了?，祝賀的?鮮花都?收了?十幾束，您不會還?想推遲吧？”

    “呃，”愛洛捋了?捋辮子，獨立生活的?好處還?沒享受到，交際應(yīng)酬的?責(zé)任從天而降，就不能立即不被打擾的?畫畫嗎？

    “我知道了?，爭取一天完成。”

    既然?躲不掉，那就趕緊。開學(xué)還?有一個月，夠她練手了?。

    “小點心您選幾樣，一會兒我去嘉頓街的?面包房預(yù)定，明早送來。”

    今天一早，布倫特帶了?一盒十幾樣的?甜點，是他從海克喬姆買來的?禮物。

    廚具和材料不全，廚娘凱西暫時沒辦法在?家里烘焙，明天拜訪鄰居不能空手，正好試吃，然?后買現(xiàn)成的?。

    長方形的?餐桌上?，白瓷的?小碟子擺了?一長溜，“這么多啊？”愛洛驚訝了?一下。

    “品種多，每樣只有兩個，我們都?能吃掉。”

    萊莉親手?jǐn)[盤，很喜歡這些花花綠綠的?甜食，已經(jīng)舔過手指了?。

    五顏六色的?馬卡龍，層層疊疊的?蝴蝶酥，軟糯香甜的?蜂蜜餅，聞著流口?水，看著有食欲。

    吃過午飯才一個多小時，愛洛感覺自己又?餓了?，就著紅茶，每樣嘗了?一個，撐得晚飯都?準(zhǔn)備放棄了?。

    萊莉和凱西邊吃邊討論，兩人?就口?感，味道，食材和作法深入交流了?一番，然?后等著愛洛決定。

    “嗯，前?后兩條街一共三十棟房屋，目前?已售17套，我們要拜訪十六戶鄰居，至少需要16個點心盒。”愛洛計算道。

    “不用這么多花樣，每盒有四款足夠，數(shù)量可以多兩個。”

    凱西雖然?是仆人?，但在?附近住了?好些年，很了?解人?際往來的?行?情?。

    挑來挑去，綜合大家的?建議，愛洛最后選擇了?巧克力小酥餅，奶酪軟蛋糕，櫻桃曲奇和杏仁薄餅，口?味清新，老?少皆宜，她都?愛吃。

    確定品種和數(shù)量后，讓車夫載著凱西和萊莉去面包房訂禮盒，愛洛半躺在?起居處的?搖椅上?，回憶這幾天收到的?花束是誰送的?。

    有三五家是馬車從門外經(jīng)過，看見這棟房子有人?在?打掃停下來詢問，得知剛剛出售后，在?晚餐時派仆人?前?來的?。

    還?有幾家是家中的?女?主人?帶著女?仆特地上?門送花，只是愛洛一直在?外面大采購，沒有碰面，全是萊莉接待的?。

    所以，出于禮貌，她必須親自上?門感謝。

    一想到要去陌生人?家里送點心，介紹自己是誰，愛洛的?頭皮就發(fā)麻，這個時候，如果有管家是不是就不用去了?？

    好像也不行?。

    擁有獨立的?身份和個人?資產(chǎn)，住在?單獨的?一幢房子里，怎么可能不和鄰居們來往？

    以前?也沒少和石匠街的?人?打交道，南樓公寓的?老?師們不也認(rèn)識了?七七八八嗎？

    嗯，就是開始的?時候聊一聊，后面大家都?忙于工作，似乎并沒有過多的?交往。

    其實，沒那么可怕。

    過去環(huán)境簡單，除了?繪畫事業(yè)，愛洛在?心理上?一直認(rèn)為她是個外來者?和小孩兒，不用像成年人?那樣開展社交活動。

    現(xiàn)在?長大了?，這些事得慢慢學(xué)起來。

    沒見卡羅琳婚后天天出門么？

    她要不是難以忍受，也不會大熱天急著去法爾西度蜜月，怎么也要安排一番，到更遠的?斯潘尼王國吧？

    盛夏的?早晨，一不留神，太陽就升到了?半空中。

    愛洛在?擁有半墻玻璃窗的?臥室中醒來時，剛過八點。下床拉開茜紗窗簾，直接去一墻之隔的?盥洗室洗漱。

    一樓廚房的?外側(cè)有一個設(shè)備房，裝有家用小型蒸汽鍋爐。不用像在?石匠街那樣，由萊莉燒好熱水上?來喊她，也不用像南樓公寓那樣，必須按點起床才有熱水用。

    雖然?起得不晚，可整個人?非常放松，一點兒也不著急。

    磨磨蹭蹭沖澡刷牙后，萊莉進?屋，給她梳頭換衣。

    “車夫已經(jīng)到了?。”

    萊莉現(xiàn)在?不僅是貼身女?仆，還?是門房和管家。

    或許是因為住在?屬于愛洛的?房子里，膽子大多了?，早早給凱西和車夫開門后，還?把前?后院巡視了?一遍。

    “禮盒呢？”

    “剛剛送來，凱西正在?清點。”

    愛洛“嗯”了?一聲，任由萊莉給她梳了?一個后挽辮，發(fā)尾系上?一根銀色發(fā)帶，穿上?新買的?天藍色垂邊輕緞裙，露出一小截雪白的?手腕，戴上?手表，換上?透氣?的?半跟鞋，下樓吃早餐。

    “不用全裝上?，從最東頭開始，數(shù)一數(shù)有幾家，送完了?再回來拿。”

    吃過簡單的?早餐，已經(jīng)九點了?。愛洛瞅著廚娘和女?仆將禮盒往馬車上?拎，眼看坐不下人?了?，開口?吩咐道。

    “等一下，沒拿傘。”

    萊莉忽然?想起手袋和遮陽傘，又?匆匆上?樓。

    愛洛站在?門廊下，問道：“還?沒付款，怎么送點心的?人?就走了?？”

    凱西笑著回答說：“昨天萊莉付了?定金，面包房不擔(dān)心這一片的?人?會賴賬，見您沒下來，就先走了?，請您回頭逛街的?時候再付。”

    沒見過主人?就能賒賬啦？

    這個生意，做的?很可以呀。

    等萊莉取來小傘和裝著絲帕的?布包，兩人?坐上?自家的?藍蓬輕便馬車，在?紫葉李樹蔭的?遮擋下，開始挨家挨戶送點心，告訴大家，本社區(qū)來了?一位新鄰居。

    上?午時分，打開馬車上?的?玻璃窗，車廂里的?溫度不是很高，陣陣涼風(fēng)吹過來，讓原本內(nèi)心焦躁的?愛洛靜了?下來。

    拜訪過的?五、六家鄰居，都?是女?主人?前?來交談。

    感謝先前?送來的?鮮花，對方收下點心盒，互相通報姓名，淺淺擁抱，她連大門都?不用進?，進?展很快。

    第169章 再遇

    午餐前, 拜訪完成了三分之一。

    飯吃到一半，愛洛總結(jié)上午的見聞：“看來不只?是我對這種形式上的社交活動感到無聊，估計大?家都一樣。不過?礙于傳統(tǒng), 必須這么做。我的花園里不能只有玫瑰，也要種上其他品種。否則需要送花的時候過?于單調(diào)，似乎也沒見街上有花店。”

    添滿一碗涼涼的紅豆湯，凱西接話道：“給鄰居送的花基本都是自家種的。海克喬姆的花店會出售整顆植物和種子，花束需要預(yù)訂。”

    說到花園, 凱西的丈夫是園丁，她比一般人更了解。

    “等?忙完這一段再去逛。”

    下午，頂著炎炎烈日，愛洛去了距離最近的前街鄰居家，得到一位慈祥老奶奶的喜愛，吃了一個冰激凌, 又?回來裝點心盒，繼續(xù)她的拜訪之旅。

    這兩條街上的房子沒有完全賣出去。通過?和鄰居們這小半天的交流, 愛洛基本掌握了本社?區(qū)房產(chǎn)的價格區(qū)間。

    中間位置地段好?，受到的影響少，價格貴一些, 銷售比較緩慢。像她的房子, 折讓完的價格, 在這條街上也排在前面。

    兩頭的房子處在街道交匯處, 價格會便宜一些。

    傍晚時分, 最后一家鄰居不挨著她的房子，而是位于西側(cè)隔了兩戶的位置。

    這會兒天色漸暗, 夕陽掛在天邊，鋪著小石板的街道沐浴在一片金光之中。

    雖然只?是繞著前后兩條街轉(zhuǎn)悠, 可依然奔波了半天。見時間來的及，愛洛回去洗了把臉，抿過?頭發(fā)，讓車夫先?回家，她帶著萊莉，拎著紙盒，步行前往伊爾新月街10號。

    剛走到附近，就看見這家的大?門外停了三、四輛馬車，不時有人?進出。

    “好?像晚上要宴客。”愛洛一看這架勢，準(zhǔn)備打退堂鼓，“要不改天來，現(xiàn)在主人?肯定忙著。”

    心里這樣想，沒等?轉(zhuǎn)身，一個中年女仆小跑著從大?門處過?來，笑著招呼道：“您是新來的鄰居愛洛小姐吧？前兩天我陪著夫人?去送花，見過?您的女仆。”

    “是我。既然在舉行宴會，就不打擾了，請將?點心盒收下，以后再找機會見面吧。”

    愛洛示意萊莉?qū)?小禮物送上，就要回去，被中年女仆笑著攔住了：“多湊巧，我們家小姐今天5歲生日，請您一定參加。夫人?知道您是貝德拉爾女校的老師，正?要向您請教孩子入學(xué)的事呢。”

    中年女仆邊說邊行禮，請愛洛務(wù)必前往。

    “這個，臨時碰上沒準(zhǔn)備生日禮物，實?在是不方便進去。如果有什么想知道的，我最近不會常出門了，歡迎你家夫人?隨時來喝茶。”

    一聽這是小女孩的生日會，愛洛更想走了。

    不認(rèn)識的人?湊在一起給一個不認(rèn)識的小孩兒過?生日，一想就頭暈。

    “愛洛小姐，歡迎您的到來。我是夏伊·戴維斯，克拉拉的母親。”

    女主人?原本站在院子里和賓客聊天，見心腹女仆快步出門攔著一個姑娘說話，以為有什么意外，趕緊跟出來，結(jié)果一眼認(rèn)出萊莉，才知道眼前這位高高瘦瘦的美少女，就是本周社?區(qū)談?wù)摱茸罡叩男锣従印?br />
    愛洛無奈，只?好?停腳，微笑著說道：“戴維斯夫人?，您好?。感謝您的鮮花，祝克拉拉生日快樂。”

    夏伊大?笑道：“您和我想的可真不一樣，比傳聞中漂亮多了。啊，您這樣年輕，就是一位老師了，真讓人?難以想象。”

    “我教授低年級。所以，年齡其實?不重要。”愛洛解釋道。

    面都沒見過?，這就有傳聞了。要不講清楚，只?怕再過?一段時間，別人?該說她是個騙子了。

    “呵呵，我知道的。克拉拉明年上學(xué)，我們很想送她進貝德拉爾。可她比較害羞，我和戴維不確定是否合適。因此希望能夠和您聊一聊。”夏伊熱情地說道。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愛洛不好?再拒絕，跟著夏伊并排走進戴維斯家的前院。

    院子里三三兩兩站著說話的人?們，男女都有。女士們大?多身著束腰絲緞長裙，戴著各式檐帽和長手套，既隆重又?輕便。男士們有些特殊，幾乎全是深藍色的筆挺制服。

    這是哪個單位的職員？

    愛洛分辨不出制服代表什么，夏伊一邊微笑同賓客們打招呼，一邊略帶得意介紹說：“戴維是皇家海軍茅茨波爾基地的維修主管，客人?都是他的同事。因為距離基地非常近，大?家聽說克拉拉過?生日，都愿意來聚一聚。”

    這些男人?，全是帝國皇家海軍的軍官。

    愛洛想起來了，第一次到學(xué)校時，值守大?門的嬤嬤提到過?，因為城南有海軍基地，所以城里的治安很好?，她單獨去報道，別人?也能理解。

    “我從來不知道，海軍基地就在附近。”

    “后院緊挨的茅茨大?道對面，就是皇家海軍的地盤。不過?那邊只?是家屬區(qū)，真正?的軍港在海邊，還要再往南好?幾英里。”夏伊說道。

    說話間，愛洛跟著女主人?走進客廳，來到起居處打開的落地門前，見到了克拉拉的父親，身材粗壯的男主人?大?衛(wèi)·戴維斯。

    大?衛(wèi)正?在和幾位同事站在這里聊天，夏伊走到他身邊，和男士們微笑致意，對自己的丈夫說道：“戴維，我要向你介紹一位重要的客人?。”

    大?衛(wèi)轉(zhuǎn)過?頭，疑惑的看著妻子和她身邊的陌生少女，開口道：“您是？”

    沒等?夏伊開口，圍站在一起的人?群中，一個清亮的男聲突然道：“這位是貝德拉爾女子中級學(xué)校的繪畫老師，愛洛伊絲·加西亞·泰勒小姐。”

    被一個人?叫出了全名，聲音還有些熟悉，愛洛瞇起眼睛逆光看去，高個長腿，勁瘦有力，這不就是那個質(zhì)疑她的身份，要求看教師資格證的學(xué)生家長么？

    余暉透過?玻璃窗，照在奧薩爾·古斯塔夫·卡佩身上，原本褐金色的短發(fā)變得閃閃發(fā)亮，深藍色的制服依舊筆挺，不見一絲褶皺，完全一副帝國精英，高等?貴族的模樣。

    愛洛面上淡淡一笑，心里翻了個白眼，暗道：“怎么著，知道當(dāng)初判斷錯了，幫我澄清身份就算道歉么？哼，沒那么容易。”

    大?衛(wèi)略帶深意的眼神在奧薩爾和愛洛之間打了個轉(zhuǎn)，露出恰到好?處的笑容說道：“奧薩爾竟然和愛洛小姐認(rèn)識？真是讓人?意外。”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幾道閃閃爍爍的目光在兩個人?身上掃來掃去，等?著看戲。

    “愛洛老師是斯黛拉的繪畫老師，我們在學(xué)校見過?。”奧薩爾似乎想起了當(dāng)日的劍拔弩張，臉色有些奇怪，轉(zhuǎn)移話題道：“如果克拉拉明年上學(xué)，貝德拉爾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

    “你還知道怎么挑選女孩子的學(xué)校不成？”

    “奧薩爾還有不會的？他可是十項全能。”

    剛剛湊過?來的幾個年輕人?哄笑道，平日里頗難接近的奧薩爾斜了說話的同齡人?一眼，倒也沒有生氣?。

    見愛洛和奧薩爾都不太自在，夏伊連忙說道：“時間到了，我們?nèi)ズ笤喊伞！苯o不知不覺成為談話中心的兩人?解了圍。

    夏季天熱晝長，生日會是冷餐自助和燒烤。

    愛洛順勢離開室內(nèi)，走到后院，一股焦香的烤肉味撲鉆入鼻腔。

    站在花棚邊的燒烤爐前，愛洛毫不客氣?地讓廚師烤上一盤冒油的牛五花，撒上香料，坐在木柵欄附近的長椅上香噴噴吃起來。

    院子里全是陌生人?，大?家的年齡和身份的差距有點兒大?，愛洛并不上前和人?聊天寒暄。

    這些帝國海軍人?員及其家屬，除了男女主人?，只?怕其中的絕大?部分人?，她都不會再見到。

    所以，別去浪費那個時間了。有空多吃兩盤肉，豬肋骨看起來也很不錯呢。

    美美吃完烤肉，愛洛去陽臺下的長桌上拿了一杯晶瑩剔透的蘋果甜酒，端起來剛喝了一口，沒等?咽下去，那個陰魂不散的學(xué)生家長又?出現(xiàn)了：“未成年人?不該喝酒。”

    “噗~”這口酒差點把愛洛給嗆著了，“你不是海軍么，這是改行當(dāng)警官了？”

    “我沒有惡意，只?是提醒一下。”奧薩爾見愛洛臉漲得通紅，平平說道。

    男女主人?這會兒在院子里招呼賓客們，聽見聲音，夏伊看見丈夫的海軍同事和克拉拉未來學(xué)校的繪畫老師站在一起，似乎出狀況了。

    趕緊拖著大?衛(wèi)的胳膊過?來，笑著說道：“兩位是在交流貝德拉爾的情況嗎？我們正?好?想要了解一下。”

    奧薩爾對大?衛(wèi)說道：“貝德拉爾是帝國排名第一的寄宿學(xué)校，上周，我的母親和伊芙琳校長共進午餐，談到過?適齡入校的問題。認(rèn)為女孩子性格柔弱，上寄宿學(xué)校最好?不低于七歲。即便這樣，絲黛拉上課一個月了，依然還需要家里的嬤嬤照顧。”

    “這么說來，明年克拉拉也不到年齡了？”夏伊眼珠一轉(zhuǎn)，看向愛洛，問道。

    愛洛是只?管教學(xué)的繪畫老師，對于學(xué)生在校內(nèi)的生活和適應(yīng)問題，真心不大?了解。

    可作為在場唯一的教育工作者，只?能根據(jù)平日里上課的經(jīng)驗，臨時開動腦筋解釋道：“雖然有管理學(xué)業(yè)的班級老師和負(fù)責(zé)照顧生活的嬤嬤，但?一年級每班二十人?，并不能做到一對一，孩子的自理能力確實?比較重要。如果性格內(nèi)向，還是年齡再大?一點入校合適。”

    奧薩爾這人?吧，煩人?歸煩人?，說話還算中肯，講的問題連天天在學(xué)校待著的愛洛都沒注意過?。

    他說的細節(jié)對戴維斯夫婦很有幫助，夏伊不吝夸獎道：“真是太感謝了。萬萬沒想到，卡佩先?生對小孩子的教育問題也有研究，真不愧是帝國海軍大?學(xué)有史以來最年輕最優(yōu)秀的畢業(yè)生。”

    “您客氣?了。”

    奧薩爾抬眼看了愛洛一眼，動了動嘴，咽下了要說的話。

    絲黛拉入學(xué)第二天，他就請了一天假，回蘭敦親自調(diào)查愛洛的身份。

    結(jié)果令他大?感意外，這個女孩兒不僅擁有教師資格，還有作品一直在皇家花園畫廊展出。母親曾經(jīng)參加過?前坎貝爾夫人?的沙龍，吩咐家里的畫師要同款，可惜沒成功。

    他專門去了一趟畫廊，在兩幅肖像畫前觀察許久，無言以對。

    完全不能想象這么一個看起來嬌嬌弱弱的女孩子，能創(chuàng)作出那樣獨一無二，真實?無比的人?物畫。

    這個世?界上真有天才！

    雖然他本人?不到十八歲從海軍大?學(xué)畢業(yè)，也被師長們譽為天份極佳的人?才，可肯定不能厚顏跟眼前的人?相提并論。

    因此，等?主人?夫婦忙著和前來祝賀的客人?們打招呼，沒人?關(guān)注他時，奧薩爾冷不丁開口道：“伊芙琳校長對你的工作很滿意，絲黛拉也很喜歡畫畫。”

    “你的意思?是，那件事過?了，這就是道歉了？”愛洛瞪大?眼睛問道。

    “是的。”

    在奧薩爾看來，說出剛才那一番幾乎是投降的話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了。

    “第一次看到下巴對著別人?額頭道歉的方式。”

    愛洛個子不低，但?奧薩爾更高，差了大?概一個頭。兩人?這會兒離得近，俊男靚女看起來賞心悅目，但?各自嘴里擠出來的話卻都連鉤帶刺。

    “難道不是因為你太矮了，所以只?能看到我的下巴嗎？我認(rèn)為，要多找找自己的原因。”

    太氣?人?了，明明是他錯了，還敢強硬表態(tài)。

    愛洛怒了，咬牙道：“我會告訴伊芙琳校長，您對本校的教學(xué)非常不滿意，正?在到處詆毀我們。”

    奧薩爾不明白，他都說了這么多，還解不開那天的誤會嗎？

    母親聽完大?管事的匯報，擔(dān)心他的名聲，趕緊請伊芙琳吃飯修復(fù)關(guān)系。這姑娘天天在學(xué)校，要真的跟校長進讒言，可又?是一堆事兒，真麻煩！

    想到這里，奧薩爾只?好?無奈道：“當(dāng)然，也可能是院子的地勢不平導(dǎo)致的。您的畫作我看過?了，非常不錯。”

    一句話前言不搭后語，但?他總算承認(rèn)自己的成就。最終，愛洛勉勉強強接受了對方隱晦的歉意：“那先?這樣吧。”

    驕傲的繪畫老師見好?就收，再待下去，不僅尷尬，沒準(zhǔn)哪句話聽著不順耳，她又?要爆炸。

    立馬跟主人?告辭，帶上在夏伊家的廚房里吃得肚子溜兒圓的小女仆，晃著月光下一閃一閃的銀色發(fā)帶，回家了。

    第170章 新學(xué)期不一樣

    正式入住新居第?五天, 愛洛的花園改造工程尚未啟動，畫室已經(jīng)基本布置好了。

    整個二樓都是她的?繪畫空間。三個臥室和一個起居室全被她劃成工作區(qū)域，分為書房, 儲藏室，朝南和朝北兩個大畫室，可以根據(jù)不同時段移動的光線，隨時作畫。

    從蘭敦帶回來的?繪畫用具放入儲藏室，只占據(jù)了四面木架的?一角, 距離原來小樓畫室的庫存量還差得很遠。

    三個尺寸的畫架全部擺開，夾上畫紙，氣勢十足。

    巡視過新畫室的?布局后，愛洛用了整整一周，畫了一副奧薩爾少年制服圖。

    深藍色的?面料帶著暗光，兩排金屬圓扣熠熠生輝, 豎領(lǐng)窄袖。在月光籠罩的?庭院里，讓記憶中的?少年和當(dāng)下?的?青年合二為一, 盯著燃燒的?爐火，背后是綠色庭院，身旁是五彩花叢。

    畫完后, 愛洛自我?欣賞了半天, 就卷起?來收進紙筒了。

    雖然勉強算是解開了誤會, 加上入住新居心情不錯, 她為了不浪費難得一見?的?模特動的?筆, 但畢竟是未經(jīng)別人?允許，畫了這么一副簡式肖像。

    萊莉天天進來轉(zhuǎn)悠, 萬一和鄰居們打交道時說漏嘴，消息不留神傳了出去, 他上門來討要怎么辦？

    這個人?，不可不防。

    除了畫畫練手，愛洛還抽空設(shè)計了一下?私人?庭院。

    根據(jù)康城地產(chǎn)當(dāng)初的?承諾，她從銷售總監(jiān)普里斯提供的?商品冊上選了幾棵小喬木和三、五種灌木，緊挨著柵欄種了下?去。

    傍晚散步時偶遇鄰居，談到前后花園該種什么，熱心的?主婦們紛紛發(fā)表觀點。

    最后，同別家一樣，爬藤的?薔薇栽在大門兩側(cè)，是心心念念的?粉紫色和粉白色。垂直海棠種在玫瑰花的?一側(cè)，另一側(cè)全是滿天星。

    這個季節(jié)，先種這些。根據(jù)鐘點廚娘凱西?從她的?園丁丈夫那里得來的?建議，等氣溫沒那么高了，再種秋冬開花的?郁金香。

    酷熱的?夏季，愛洛建好了花園，畫完了準(zhǔn)備掛在辦公室的?鈴蘭圖。

    新房子里空蕩蕩的?，擺上應(yīng)季的?鮮花，她也計劃要畫幾幅畫掛在客廳和餐廳。只是畫作的?尺寸不會小，是項大工程，就磨蹭著沒動手。

    在此期間，花費了整三天，將南樓公寓的?行李一點一點搬到新家。

    然后，每天自然醒，傍晚去散步，偶爾乘車出門，不要太?舒服。

    舒服的?日子沒過上多久，開學(xué)了。

    在秋季學(xué)期繪畫組的?第?一次全體會議上，南希實現(xiàn)了她的?承諾，帶來了兩天前入職的?老師，負(fù)責(zé)教授二年級的?繪畫課。

    這樣一來，愛洛只用管一年級兩個班40來個學(xué)生的?課程，真是太?輕松了。

    交接過教學(xué)內(nèi)容，沒等過午，她的?喜悅就被新消息澆滅了。

    十一點，在二樓的?大辦公室里聊著暑假生活的?南希、雷吉娜和愛洛，被杰西?卡的?助理凱瑪喊到四樓的?校長辦公室，被賦予一項重要的?工作。

    三人?一走進校長室，菲奧娜就笑?瞇瞇對南希說道：“新來的?老師熟悉的?怎么樣了？我?親自看過她在林湖女校給學(xué)生上課，好不容易說動的?。”

    “貝德拉爾很喜歡挖林湖女校的?墻角啊，教授拉丁語的?莎瑞婭不也是上學(xué)期從那里來的?么？”愛洛暗暗想著。

    三位繪畫老師坐在校長和教務(wù)長的?對面。南希和雷吉娜心中有數(shù)，曉得找她們是為了畢業(yè)班的?事。

    只是愛洛不知道，還在猜測是不是奧薩爾又跟校長說了什么？但又不太?像，這事兒跟另外兩位可沒關(guān)系。

    暗自琢磨中，她感覺伊芙琳盯著自己的?目光不太?對，不好開口?問，眼珠一轉(zhuǎn)，看向南希，想聽聽她怎么說。

    “挺好的?，已經(jīng)交接完了。”南希先回答了教務(wù)長的?問題，然后說道：“每年都有這么一回，往年的?經(jīng)驗是熟悉學(xué)生情況的?繪畫老師做負(fù)責(zé)人?。當(dāng)然，還是要聽教學(xué)會議的?安排。”

    菲奧娜見?愛洛似懂非懂，對她解釋道：“每年圣誕節(jié)前一周，蘭敦所有的?中級女子學(xué)校會舉辦一場聯(lián)合畫展，各校從畢業(yè)班學(xué)生的?作品中選送，限三十副。”

    九年級四個班，120人?左右，25%的?學(xué)生可以參賽，比例不算低。大家的?畫技差距不大，考慮到各人?的?背景，如果不能夠完全公平的?選拔，只怕難以交代。

    “但是，這和我?有什么關(guān)系？”

    愛洛詢問的?大眼睛眨啊眨的?，讓十分看好她的?菲奧娜笑?出了聲：“一年級的?課程對你來說過于?簡單，所以校長大人?同意，今年由你來做畢業(yè)班畫展活動的?負(fù)責(zé)人?。”

    這，是不是有點兒欺負(fù)人?了，大家不都挺閑的?嗎？

    愛洛早就了解過，除了一、二年級，其他年級每周真正的?繪畫課時只有一半，其余時間都是學(xué)生在自行練習(xí)。

    高年級的?班級更多，一個老師教一個年級，沒見?誰忙到哪兒去，這種沒有客觀標(biāo)準(zhǔn)的?素質(zhì)教育課就看老師想怎么教了。

    又或者?，覺得我?好說話還是信任我?的?能力？

    “嗯，”沒等愛洛把話說出口?，雷吉娜急忙笑?道：“太?好了。要知道，我?也是第?一次帶九年級，平時上課還行，可參加這種據(jù)說對學(xué)生們的?未來挺重要的?比賽，真有些力不從心。愛洛，你的?水平有目共睹，我?一定會配合好的?。”

    雷吉娜的?一番話，讓伊芙琳很滿意，笑?道：“您的?能力毋庸置疑，只是每年的?各校聯(lián)展，我?們貝德拉爾都擠不進前三。雖然畫展的?歷史沒超過十年，但對于?已經(jīng)建校幾百年的?學(xué)校來說，這是必須解決的?問題。”

    菲奧娜接著說道：“以往都是由畢業(yè)班的?繪畫老師來負(fù)責(zé)，可既然不出成績，教學(xué)上就要做出改革。因此，學(xué)校決定，從今年開始，抽調(diào)專人?負(fù)責(zé)學(xué)生參賽。愛洛老師，根據(jù)我?們的?觀察和各位老師的?評價，您是最合適的?人?選。”

    “呃，我?，我?沒有在專門的?繪畫學(xué)校學(xué)習(xí)過，也沒聽說過這個展覽，所以……”愛洛吞吞吐吐想拒絕。

    開玩笑?，她搬了新家正要大展身手，為明年夏天的?帝國?二十年卓越作品展做準(zhǔn)備。

    時間都安排好了，這一半個月在找手感，雖然沒思路，可已經(jīng)決定要來一副大型裝飾畫熱熱身。

    這個忽然冒出來的?女校聯(lián)展是什么？難道要她手把手指導(dǎo)那些十五、六歲青春期的?女孩子們？

    見?愛洛使勁兒搖頭，伊芙琳用誘惑的?語氣說道：“你每天空閑的?時間那么多，即使學(xué)了拉丁語也不忙。在我?看來，年紀(jì)小正是吸收知識的?好時光，參加女校聯(lián)展，多和同齡人?交流，會遇到無數(shù)的?新鮮事，肯定能對你的?畫技有所促進。”

    “聽起?來有點兒道理，又好像在哄我?。”愛洛在心底權(quán)衡這件事的?利弊。

    校長和教務(wù)長肯定是考量過后才做出這樣的?決定。作為學(xué)校的?老師，按理說她應(yīng)該一口?答應(yīng)，這是對她本人?的?高度認(rèn)可。

    但和自己已經(jīng)調(diào)整并明確的?人?生規(guī)劃相?比，似乎差得有些遠。

    想到當(dāng)初她是將貝德拉爾當(dāng)做最后一根稻草抓住，在危機四伏的?時候躲了進來。

    現(xiàn)在伊芙琳好聲好氣跟她商量，最起?碼，這個面子是要給的?。那天奧薩爾找茬的?時候，校長大人?可是毫不猶豫地支持她了呢。

    罷了罷了，女校聯(lián)展在冬天，又不要她動手，無非是指點挑選，最多做一做展覽策劃，估計影響不大，不是已經(jīng)少帶了一個年級么？

    想到這兒，愛洛抿著嘴唇點了點頭，說道：“我?只能盡力，不保證一定拿到第?一。”

    “呵呵，我?們不會提出這樣的?目標(biāo)。因為是改變整個參賽方式的?第?一年，只要保住去年第?五的?成績就行。”

    菲奧娜主管教學(xué)，非常知曉本校學(xué)生的?水平，這個成績要求，很合理。

    當(dāng)天下?午，教務(wù)長菲奧娜找來愛洛，關(guān)上門和她談了半天關(guān)于?女校聯(lián)展的?事。畫展的?背景是什么，以前是怎么操作的?，出過哪些問題，希望向哪個方向努力等等。

    最后，終于?笑?著說：“本學(xué)期開始，你的?薪水上浮50%，年薪120幾尼。作為畢業(yè)班畫展的?負(fù)責(zé)人?，承擔(dān)輔導(dǎo)參賽學(xué)生的?工作，有100幾尼的?職務(wù)補貼。如果學(xué)生創(chuàng)造了學(xué)校歷史，有獎勵。”

    談到錢，愛洛立馬精神了，問道：“比賽的?評價規(guī)則是什么？”

    菲奧娜說道：“一共十所學(xué)校300副作品，分為單人?獎項和學(xué)校獎項，由教育部門的?官員、畫師協(xié)會的?代表和各校知名校友組成評委會。個人?獎項分為三等，每個等級人?數(shù)不一。學(xué)校獎項加總學(xué)生作品的?分?jǐn)?shù)排名。今年具體的?規(guī)則，冬季上學(xué)期才會寄來。到時候，你們一定要研究清楚，往年明明我?們的?學(xué)生成績都不錯，怎么一到學(xué)校獎項，總是不上不下?。”

    這個錢也不好掙。

    愛洛對花費時間研究規(guī)則沒興趣，決定只管畫畫的?事。其他的?，繼續(xù)由南希負(fù)責(zé)。

    她是繪畫組長，年年參加，肯定熟悉情況，也不費事。

    接了這個活兒，明年夏天的?畫展未必受影響，但新居的?裝飾畫肯定要往后推。

    既然加錢了，那就接受唄。

    反正她又不打算在家里舉行宴會沙龍，不用在乎別人?的?評價，光著墻面就光著墻面，不是還有墻紙么？

    雖說花紋淺淺的?不大看的?出來，與當(dāng)下?人?們精巧奢華的?裝修喜好不同。但全屋白色凌紋墻紙，淺棕橡木地板，原色松木家具，很有后世的?極簡格調(diào)，自己頗為喜歡。

    沒有裝飾畫，多擺些鮮花好了。

    那么大的?前后花園，放著不浪費么？

    同時提高萊莉的?插花手藝，一舉數(shù)得。

    更何況，她的?一副大型畫能賣到100幾尼以上，真要掛在沒有看門人?的?屋子里，還有點兒不放心吶。

    第171章 籌備的活不好干

    于是, 愛洛向教務(wù)長大人表示，她一定竭盡所?能，力求取得不輸以往的成績。

    之后回到大辦公室, 跟南希傳達了最新方案：“作品之外的所有事還是歸您管理。”

    南希點頭道：“我原本覺得你經(jīng)驗不多，壓力太大，因?此不是特別贊成。現(xiàn)在校長和教務(wù)長都看好你，那就試一試。雖然在專業(yè)上我不是最優(yōu)秀的，但說到參賽, 全校老師加起?來也沒幾個人比得過我。你盡快拿出校內(nèi)選拔的規(guī)則，雷吉娜在日常教學(xué)之外，和愛洛多溝通。”

    女?校聯(lián)展貝德拉爾參賽籌備組的三位老師，效率很?高。當(dāng)即決定，愛洛在每周一次的九年級寫生課上，作為輔導(dǎo)老師全程參與。

    這節(jié)課其實是自習(xí), 不涉及新的繪畫技法。通常是學(xué)生們在校園內(nèi)觀察景或物，根據(jù)自己的想法隨意畫, 每兩周上交一副指定內(nèi)容的作品就行。

    雷吉娜對寫生課一直很?犯愁，每次選擇不同?的地點麻煩不說，繪畫過程中也經(jīng)常出現(xiàn)各種問題。

    現(xiàn)在相?當(dāng)于多了一位老師分擔(dān)她的工作, 簡直樂壞了, 完全不覺得被分走了權(quán)利。反而開心?地說道：“那我以后不再?布置寫生課的作業(yè), 全由你來定, 好和比賽銜接。”

    愛洛心?中已經(jīng)有了成算, 于是提出將選拔和平日的練習(xí)結(jié)合在一起?的想法：“每次課都是評比的一部?分。我確定方向，學(xué)生們完成畫作, 從這個過程中篩選出一部?分基礎(chǔ)好天份高的孩子。等畫展主題發(fā)?布，再?根據(jù)平時的表現(xiàn)做針對性的練習(xí)。”

    選個提高班, 難度不大。

    南希說道：“以前是所?有人都參與，繪畫組的老師收到全部?學(xué)生的畫作后，一起?評分選出來的。如果只讓一部?分人參加，是不是不太公平？”

    愛洛解釋道：“并不是只讓一部?分人參加。是選出實力強一些的學(xué)生后，單獨指導(dǎo)。畢竟人手有限，學(xué)生的水平不同?，我們不可能每一個人都能照顧到。如果孩子確實不喜歡畫畫，或者連顏色都分不清，又何必浪費時間呢？評分環(huán)節(jié)不變，還是沿用以前的方法，這次是在學(xué)生創(chuàng)作環(huán)節(jié)下功夫。”

    南希聽完后，上下看了愛洛幾眼，問她：“早上才知道消息，這會兒你就想好了，這是菲奧娜的安排嗎？”

    愛洛笑道：“教務(wù)長大人讓我們好好研究規(guī)則，看看到底是不是被人鉆了空子。”

    “規(guī)則每年都在變化，我們的確沒太上心?。”南希一臉正氣說道：“實在不行，請校長大人出馬，跟聯(lián)展組委會的人打聽一下。不求走后門，只要一視同?仁。”

    “真敢想，還想指揮校長干活。”雷吉娜嘀咕道，“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種聯(lián)展，跟愛洛一樣是個新人，南希老師，一切都靠你了。”

    雷吉娜嫌事多，南希沒激情?。只有愛洛，看在100幾尼的份上，決定全力以赴。

    現(xiàn)在已經(jīng)八月中下旬了，今年的收入才堪堪40個幾尼，可花費都不止400幾尼了。

    所?以，必須努力了呀。

    為了制定篩選提高班的寫生計劃，開學(xué)一周內(nèi)，愛洛頭一回將偌大的校園逛了個遍。

    不單是教學(xué)區(qū)和宿舍區(qū)，還包括遠超想象的后花園和后山地區(qū)。

    之所?以用地區(qū)來形容，是因?為除了已知占地面積不小的的花園，草坪和阿斯沃湖外，康布瑞城北部?山脈佩恩奈山的分支——塔白山，竟然完全處于學(xué)校的范圍內(nèi)。

    一個陰天的下午，由一位九年級的班級老師領(lǐng)路，愛洛爬到阿斯沃湖以北的塔白山頂，看到山腳下那長長的磚石圍墻時，才知道貝德拉爾的邊界在哪里。

    確切的說，日常教學(xué)和生活的地方，只占了整個校園面積的五分之一不到。

    開個女?校而已，有必要占這么大的地盤嗎？

    斯文柔弱的淑女?們，誰會走路來這么遠的地方踏青郊游啊？

    愛洛腹誹過后承認(rèn)，累歸累，但觸手可及的風(fēng)景多姿多彩，對于繪畫寫生來說，好處簡直數(shù)不清。

    花草樹木，四季交替，山石水泉，地勢多變。要什么有什么，不出校門就可以把?自然界的美景畫一遍。

    對環(huán)境極為滿意，愛洛根據(jù)教學(xué)進?度，先安排了一個月的寫生畫。

    青山綠湖各一張，會覆蓋學(xué)過的所?有技法，了解過學(xué)生們的水平后，再?練習(xí)下一步需要加強的內(nèi)容。

    周二上午，上完一年級的繪畫課，愛洛將這份花了半個周末時間制定的短期計劃交給繪畫組長審閱。

    南希沒有異議，只是提醒道：“去湖邊要多帶人，注意安全。八年級的學(xué)生上學(xué)期去了兩次，可是下去過三個人。水不深，夏秋溫度高，沒別的，就怕她們想游泳。”

    愛洛聽完大驚失色，怎么個意思，本校沒有體?育課，孩子們自發(fā)?要求鍛煉身體?？

    “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流行的。據(jù)說蘭敦的貴族女?士們這幾年夏天開始在莊園的湖泊里游泳，這股風(fēng)氣當(dāng)然傳入了貝德拉爾。所?以，你千萬看著點兒。”南希再?次叮囑她。

    計劃周四去阿斯沃湖南岸，愛洛提前一天找到雷吉娜，請她轉(zhuǎn)告即將去湖邊寫生的學(xué)生們：“新來的輔導(dǎo)老師年紀(jì)不大脾氣不小，如果有人違規(guī)下水，直接取消參賽資格。”

    愛洛敢這么說，是因?為經(jīng)過這一周多的了解，弄明白了女?校聯(lián)合畫展的由來和目的。

    最初，各女?子寄宿學(xué)校湊在一起?展出畢業(yè)學(xué)生的繪畫作品，是起?源于一場關(guān)于女?性教育的大討論。

    當(dāng)時的報紙因?為某項議題，采訪了多家新興工廠的大量女?工，發(fā)?現(xiàn)幾乎沒人識字。

    而那些上得起?女?子寄宿學(xué)校的學(xué)生，通常家境良好，畢業(yè)后反而沒人外出工作，這與政府撥款給女?校的目標(biāo)背道而馳。

    輿論認(rèn)為，此類女?校侵占了平民的教育資源，剝奪了貧困女?性接受教育的權(quán)利，應(yīng)當(dāng)予以關(guān)停或轉(zhuǎn)變模式，將資金投入社區(qū)日間學(xué)校和普通全日制初級學(xué)校。

    后來經(jīng)過多方磋商協(xié)調(diào)，所?有開設(shè)繪畫、音樂、形體?等非基礎(chǔ)學(xué)科的寄宿學(xué)校，一律不得申請撥款。

    反倒是非寄宿制的日間學(xué)校，以增加就業(yè)選擇為由開設(shè)繪畫等藝術(shù)課程，可以得到相?關(guān)補貼。

    說來說去，這既是關(guān)于資源的爭奪，也是女?性教育和個人發(fā)?展方向的交鋒。

    為了證明課程安排的合理性和對學(xué)生培養(yǎng)的成效性，暴風(fēng)中心?的蘭敦所?有女?子寄宿學(xué)校，很?快聯(lián)合發(fā)?起?了畢業(yè)生繪畫作品展。當(dāng)然，還有畢業(yè)生鑒賞音樂會，畢業(yè)生舞會等等。

    這些都可以歸納為寄宿制女?校在展示自身存在的必要。例如貝德拉爾，學(xué)生們的背景非富即貴，需要的不是就業(yè)率，而是名氣和地位。

    這和日間學(xué)校的繪畫培訓(xùn)班完全是兩個方向。

    對于這些從小進?入封閉女?校學(xué)習(xí)的女?孩子們來說，很?多人的目標(biāo)是找到一個好丈夫。

    除了出身和財富，如果能在某一方面戰(zhàn)勝大多數(shù)類似背景的同?齡人，嫁入高門的幾率不是更大么？

    如果不能升入高等女?校，聯(lián)合畫展就是一個非常好的機會。

    能在這個舞臺上得到關(guān)注，或許新的人生就此開始。

    因?此，當(dāng)愛洛殺氣騰騰宣布不遵守規(guī)定就取消參賽資格后，一連四個班的湖畔寫生課，所?有學(xué)生全都乖乖照辦，沒人敢于試探她的決心?。

    這讓南希很?是欣慰：“我到底是比不上校長和教務(wù)長眼光毒辣，真沒看出來，你的辦法還挺有用。我管組里這幾個老師不覺得累，八年級的女?生一上課，吵得我頭都痛了。說過的能遵守，沒說的，一天一個花樣出現(xiàn)。”

    愛洛笑道：“幸虧您提醒我。要不然，誰能想到十五、六歲的女?孩子，居然想著去湖里游泳。”

    南希搖頭道：“說是繪畫老師只管教學(xué)，可你上著課，出了問題當(dāng)然要負(fù)責(zé)。低年級的孩子自理能力差，高年級的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反正，一定得注意。”

    和給一年級的小豆丁上課時，說什么聽什么的輕松狀態(tài)不同?，九年級的戶外課中，愛洛一直在面對挑戰(zhàn)。

    第一周的寫生課上，她就感受到了青春期女?孩的威力。

    上午時分，阿斯沃湖畔的碎石青草地上，零零散散擺著二、三十個半人高的栗木畫架。

    一大群身穿藍灰布裙，系著白色圍布的女?孩兒，正面對波光粼粼的湖面，揮筆作畫。

    每三個人有一個女?仆，每五個人由一位在暑假期間緊急學(xué)會游泳的中年嬤嬤照看，加上班級老師和愛洛，整個現(xiàn)場十分壯觀。

    本節(jié)課的內(nèi)容是夏日湖面，其他?的，愛洛沒有提出任何限制性要求。于是，女?孩子們放開想象力，隨意描繪各自眼中的湖水。

    寫生開始后，愛洛去草地上轉(zhuǎn)了兩圈，細看各人的起?筆入手。

    所?有人都在規(guī)規(guī)矩矩畫湖面，無非是構(gòu)圖方式或者遠近比例不同?。

    這是長期正統(tǒng)教育的成果，很?難出天才，但總體?水平中等偏上，不會特?別差。

    點了點頭，沒有打擾任何人，愛洛回到她的遮陽傘下，盯著烈日下倒映著青山的湖水，心?里有點兒癢癢：“湖底砂石綿密，水草隨波微蕩。清澈透亮，深淺適宜。這么優(yōu)質(zhì)的水源，不能游泳，的確是有些遺憾。”

    第172章 小小風(fēng)波

    發(fā)了一會兒呆, 愛洛決定畫一副光影湖面。

    水底的景色透出，山和樹同時映在水面之?上，形成一個立體的三維空間。

    近看是山和湖, 遠看是水和樹，足以讓人分不清哪里是山，哪里?是水。

    想在2英尺大小的紙面上表達出透明和清凈的感覺，愛洛沒打算放下過多的景物，準(zhǔn)備在細節(jié)上淺淺帶過。

    剛打開一罐新的顏料, 離她不太遠的一個圓臉女孩蹦過來，嘻嘻笑道：“這個顏色不好用，在畫面上涂抹起?來很費勁，我看，您最好換一樣。”

    我謝謝你。

    愛洛微笑著說道：“三十六色的顏料，要加入更多的輔助色調(diào)和, 你有沒有試過？”

    圓臉女孩愣了一下，反問道：“這是三十六色的顏料？不是只有七十二色的嗎？”

    “最基本的顏色還只有三種, 照樣可以調(diào)出想要的色彩。我想，你可以多嘗試嘗試。”

    “好的。不過，我感覺你還沒有我的妹妹年紀(jì)大, 她現(xiàn)在上八年級。愛洛, 你剛才是這么介紹自己?的吧, 你幾歲了？”

    圓臉女孩完全?不覺得上課時間跟老師聊天, 或者說詢問老師的年齡有什么問題, 就這么直接問出來了。

    “嗯，”愛洛瞧著周圍的女孩子們手上的動作慢下來, 人人豎起?耳朵聽?她們倆談話，個別膽子大的已經(jīng)轉(zhuǎn)身看了過來。

    “真是青春可愛的小女孩, 提的問題都這么活潑。”

    愛洛心里?這樣想著，不緊不慢說道：“八年級的學(xué)生可沒人畫的比我好。關(guān)于夏日湖面圖，只安排了兩次寫生課，你確定要跟我聊天嗎？”

    “哎呀，”圓臉女孩一聲?驚呼，“我忘記了，畫不完肯定選不上，到時候就沒辦法?得到您的指導(dǎo)了。我聽?說，您是學(xué)校繪畫水平最高的老師，真的嗎？”

    這都是些什么亂七八糟的傳言？

    愛洛皺了皺眉頭，說道：“絕對不是。好了，你該回到畫架前去了。”

    見愛洛臉上的微笑消失，圓臉女孩吐了吐舌頭，一溜煙回到自己?的位置，還跟同學(xué)交頭接耳：“哇，離得近了更好看，生氣了也好看。最后她的眼睛都冒火了，還是個小美人。”

    “真是……”愛洛聽?到竊竊私語的內(nèi)容，哭笑不得。

    孩子們好奇心重?，見到新來的老師想要認(rèn)識一番能夠理解。但說的話涉及到了個人隱私和同組的其他教師，就有些奇怪。

    按道理說，她們不是應(yīng)該更為關(guān)注女校聯(lián)合畫展嗎？畢竟這件事才跟她們的命運息息相關(guān)。

    沒等愛洛想明白，一只水鳥停在了距離岸邊不遠的一塊石頭上。離得近的兩個女孩兒畫筆一扔就沖了上去，想捉住這只黑白羽毛的小鳥。

    意料之?中，兩人腳一滑摔進湖邊淺灘。幸好前期的安全?工作準(zhǔn)備充分，兩位嬤嬤先后拉住女孩兒們的胳膊，一把拽回來，沒出什么大事。

    愛洛站在地勢較高的位置，清楚地看到全?過程，扶額嘆道：“千防萬防，制止了主動下水，還能點?開被動技能，完全?無法?預(yù)測，該怎么處理呢？”

    接下來，臉色煞白的孩子們先回宿舍換衣服，愛洛不再畫她的光影湖面圖，盯著一大群學(xué)生不敢離眼。

    寫生課結(jié)束后回到辦公室，趕緊跟南希匯報：“雖然沒人反對下水取消資格的規(guī)定，可要是真的執(zhí)行，只怕校長大人會被人煩死。”

    南希想了想說道：“畢竟不是因為想游泳下水的，不能直接這么干。這樣，去掉當(dāng)天畫作的評價，后面如果表現(xiàn)好，還有機會。”

    愛洛搖頭道：“這都是小問題。無非是不能進入提高班，后面參展的機會小，但也不是完全?不能參加。可今天有學(xué)生問我是不是本校水平最高的繪畫老師，我倒覺得麻煩比較大。”

    南希一下子坐直身體，睜大眼睛：“是學(xué)生說的？”

    “嗯，似乎大家都知道。”愛洛皺眉。

    “我大概清楚是怎么回事了。”南希咬牙切齒說道。

    “是……？”

    見繪畫組長面色不渝，愛洛閉緊了嘴，沒敢再打聽?。

    一猜就是辦公室政治的破事，她已經(jīng)卷進去過一次了，這回長心離遠點?兒。

    果不其然，沒過兩天，在繪畫組的全?體會議上，南希通報了惡意謠言的出處和結(jié)果：“每次關(guān)于繪畫老師的傳聞，無一例外都是音樂組長維麗特的杰作。她嫉妒我們的能力?和地位，總是找麻煩。當(dāng)然，也有跟我合不來的緣故。”

    愛洛低聲?詢問：“有什么可嫉妒的，雖然都是藝術(shù)方面的老師，但這兩個科目差別挺大的啊？”

    三年級老師比安卡偷偷說道：“音樂組只教授兩種樂器。比如笛子，大家不愿意學(xué)，因為如果想在沙龍吹奏，需要極高的水平，很難做到。鋼琴很好，不過就算現(xiàn)在每個年級有一臺，也依然不夠用。老師們的指法?都生疏了，還指望孩子們能學(xué)到什么？家長經(jīng)常提意見，認(rèn)為她們沒有家庭教師教得好。而繪畫組的教學(xué)成績好，有底氣，南希總瞧不起?維麗特。”

    “那?為什么老跟我過不去？”愛洛唉聲?嘆氣。

    雷吉娜笑著說：“你可是橫跨一年級到九年級的全?能老師，不說你說誰？”

    “哈哈哈，”看著年輕的繪畫老師愁眉苦臉，大家都笑了。

    南希說道：“我知道維麗特想離間繪畫組，但是，她是不可能得逞的。”

    “我只是在餐廳說了一句愛洛真厲害，她們就敢胡說八道。南希老師，你一定要讓嚼舌頭的人付出代價。” 這學(xué)期新來的二年級老師惶恐道。

    不過是午飯時跟人聊天，說了一句無心的話，結(jié)果鬧出這么大的風(fēng)波，她感到很不安。

    “我當(dāng)然不會放過她們，教務(wù)長和校長已經(jīng)確認(rèn)過了，這次就是音樂組搞出來的麻煩。所以，已經(jīng)要讓維麗特在下周的全?校教學(xué)會議上道歉了。”南希得意地說道。

    “必須如此?。”

    “這是我們彼此?了解，萬一有人不知情，還以為愛洛想當(dāng)繪畫組長呢。”

    三句話不離權(quán)利，這是從何?說起?？

    愛洛鼓著腮氣憤道：“我畫畫都沒時間，哪有空理會這些？我認(rèn)為音樂組的課排少了。實?在不行，讓她們每天午飯時帶著學(xué)生們唱歌好了。”

    “真是好主意！省得有些人閑下來就要找事兒。開會時我提一提，看看教務(wù)長大人是什么意思。”

    南希覺得這個想法?很不錯，決定試一試。如果成功，音樂老師們忙起?來有了成績，就不會總是盯著別人了。

    兩周的湖邊寫生課結(jié)束后，繪畫的對象變成了塔白山。

    因為遠景多多少少已經(jīng)在湖面畫中體現(xiàn)出來了，所以，愛洛實?地考察三次后，選中了半山處的一道斜坡作為場地。

    按照女孩子們的速度，從教學(xué)區(qū)到山腳至少要走半個小時。

    路途長容易出意外，愛洛本人也不想一周爬四次山，和雷吉娜協(xié)商過后，請南希出面跟其他課的老師們協(xié)調(diào)，將每兩個班的課合在了一起?。

    這樣的話，盡管要帶多一倍的學(xué)生出來，可人手多了不止一倍，次數(shù)還能減半，愛洛反而輕松許多。

    晴空萬里?，藍天白云，綠樹青山。

    舉著小花傘的女孩子，背著畫箱畫架的嬤嬤，手里?拎著布袋的女仆，一百多人步行上山，拉出一條蜿蜒的隊伍。

    這樣浩大的場面并?不多見。

    學(xué)生們很興奮，周圍都是朝夕相處的同學(xué)朋友，可比在家里?的莊園逛有意思多了。

    嬤嬤女仆們身兼重?任，個個盯著分給自己?照顧的孩子，生怕誰一不留神?摔倒了掉隊了走散了。

    雷吉娜很少走路來這么遠的地方，偶爾爬一次山感覺不錯，迎著微風(fēng)對愛洛說道：“你可真會玩兒，這回怎么也能畫出一副山景圖，不用畫遠山湊數(shù)了。”

    愛洛笑道：“沒辦法?，不來山上轉(zhuǎn)一圈，對著遠景沒新意，也看不出水平。現(xiàn)在讓她們自己?觀察，就能分個高低了。”

    到了一大片平緩的山坡，自有班級老師和嬤嬤女仆們帶著學(xué)生，分開找合適的位置，愛洛和雷吉娜只管畫她們的，等大家完成的差不多了再去指導(dǎo)或者鼓勵。

    花香陣陣，綠蔭搖曳，要不是走的太累，這里?可比在教室上課舒服。

    天氣晴好，或許是學(xué)生們十分配合，又或許是老師們?nèi)?力?以赴，課程進度正常，戶外環(huán)境里?不時出現(xiàn)的小插曲都能快速解決。

    在為期一個月的首期寫生課結(jié)束時，暗中觀察一切的校長和教務(wù)長大大松了一口?氣。

    教學(xué)改革，每一個參與其中的人都要承擔(dān)責(zé)任，誰都躲不掉。

    一切順利，才有下一步的可能。

    之?后，籌備組的老師們從交上來的作品中，挑了一多半出來，列為種子選手。

    人數(shù)有點?多，可也沒辦法?。去掉完全?不喜歡畫畫的，三年級以下水平的，其余全?是想?yún)⒓勇?lián)展的。

    本著不放棄任何?人的原則，全?進提高班。

    接下來的練習(xí)課，每周一個主題，自由發(fā)揮。愛洛進行個別指導(dǎo)，每次選出一部分畫作，然后提交名單給由全?體繪畫老師和部分學(xué)校管理層組成的評委會，以便后期確定最終人選。

    不太出眾的學(xué)生雖然沒有一對一輔導(dǎo)，但如果靈感涌現(xiàn)，將來能夠交出水平尚好的畫作，也有機會。

    這種方法?，其實?是選出水平較高的學(xué)生，進行賽前培訓(xùn)，并?沒有堵住其他人的路。

    評委會運作和往年一樣，不存在愛洛一言堂的情況，不會碰觸到敏感的決策權(quán)。

    涉及到孩子們的命運，她只管成績。

    其他的煩惱，歸校長大人獨家所有……

    第173章 聯(lián)展前

    紛亂無比的湖山寫生課告一段落, 愛洛的精力放在了每次課后的賞析和評價上。

    學(xué)生們兩周一幅的作業(yè)量實在太大，她的辦公室多了一位侍女幫忙處理瑣事，就?是那個活潑的餐廳女仆達格妮。

    新任助理負(fù)責(zé)每天和班級老師核對作業(yè)數(shù)量, 分發(fā)審閱過的畫作，課前準(zhǔn)備繪畫用具等等。

    達格妮上崗一周，給?愛洛省了很多事，工作和生活的節(jié)奏勉強和上學(xué)期持平，終于?有時間完成那副只打了底稿的夏日湖景圖。

    再畫不完, 秋天就?要來了。

    這幅畫并不是為了明年的二十年畫展準(zhǔn)備的，只是現(xiàn)在沒?有靈感，熱熱手，也可?以作為九年級的畫樣，講一講關(guān)于?透視和色彩。

    必須承認(rèn)，工作中有了配合得?當(dāng)?shù)闹��? 效率倍增，壓力驟減。

    她每天都能準(zhǔn)時回去畫畫了。

    九月中旬的一天, 天氣陰晴不定，眼看要下雨。

    課后，愛洛沒?有多停留, 拿著達格妮整理好的成績單回家?了。

    秋季學(xué)期還有一個多月結(jié)束, 必須快點定下初步名單。愛洛準(zhǔn)備用系數(shù)計算一遍, 預(yù)測哪些孩子有希望。

    愛洛沒?有從這幾次交來的課堂作業(yè)里?發(fā)現(xiàn)亮眼的作品, 只能求助于?科學(xué)計數(shù)法, 主打一個公平合理。

    剛進門廊，大雨傾盆而下。

    萊莉送走車夫關(guān)上大門, 頂著豆大的雨點跑回門廳，拿毛巾擦干頭發(fā), 接過愛洛的手袋準(zhǔn)備送到?書房去。

    “放小圓桌上，天氣暗，最好點根蠟燭。”

    聞到?了咖啡的香氣，愛洛不想待在二樓。下雨天，最適合坐在陽臺上喝茶賞雨了。

    換了一條剛到?小腿的室內(nèi)棉裙，愛洛拿著墨水瓶和鵝毛筆下樓，擱在起?居處的松木小桌上。

    不忙著干活，先看了一會兒后院被雨水沖刷的黑石小路，又賞了幾眼七零八落的各色花瓣，喝完半杯焦糖咖啡，才?打開手袋，取出成績單研究起?來。

    萊莉拿來一個立著三根小蠟燭的銅燭臺放在桌角，瞅了瞅愛洛手里?的表格，隨口說道?：“今晚吃肉醬西紅柿拌通心粉。這是什么商品的價格嗎？看數(shù)字也不貴。”

    愛洛笑了出來，然后板起?臉，瞪著萊莉批評她：“你最近是不是偷懶沒?學(xué)習(xí)？可?有一段時間沒?來問我了。”

    萊莉委屈道?：“自從將南樓公寓的東西搬回來，我一直在整理房間，哪有空看書。”

    “開學(xué)這么久了，動作這么慢嗎？這是學(xué)生的成績單，餐廳女仆達格妮幫忙抄下來的，聽說她是來到?學(xué)校后才?開始認(rèn)字的，現(xiàn)在人家?又會寫字又會記數(shù)，是畫展籌備組的侍女。”

    愛洛的激將法當(dāng)然有用，效果?超預(yù)期，萊莉頓時兩眼含淚，控訴她的小主人：“難道?您要培養(yǎng)她做女管家?？”

    勁兒使大了，小女仆的思維挺發(fā)散。

    “你倒是敢想，我得?干多大事才?需要管家?？”

    愛洛語重心長：“萊莉，你不能光有領(lǐng)地意識，得?提高自己?能力。這么明顯的人名都不認(rèn)識，將來我敢把訂貨單交給?你嗎？”

    萊莉抽抽噎噎回答說：“那我再也不只想吃點心了。以后每天學(xué)一頁，您晚上檢查。”

    “嗯，”愛洛看了一眼廚房門口躲躲閃閃的人影，意有所?指道?：“該吃就?吃，但要控制，我看你都胖了。”

    “凱西大嬸天天下午烤黃油小餅干，您晚飯只吃正餐，這些茶點都沒?趕上。”萊莉倒是老實，把廚娘借機薅羊毛的事抖了出來。

    愛洛沉吟一下，說道?：“算好數(shù)量每周烤一次，免得?你不安心學(xué)習(xí)。”

    下午茶可?以有，但自己?不吃，廚娘每天做一烤盤，也不知道?是這兩個人吃了還是送人了。

    不是大事，也得?防微杜漸。

    單門立戶過日?子，一切瑣事都要考慮到?。

    唉，住在校外是自由，可?需要操心的事兒也太多了。

    似乎又開始懷念只管畫畫和接訂單的生活了。

    人生，真是一個圈兒啊。

    排出第一版參賽學(xué)生名單后，在第二天的繪畫組教學(xué)會議上，愛洛最后一個發(fā)言：“日?常課程按計劃進行。關(guān)于?聯(lián)展，我們可?以重點關(guān)注部分學(xué)生。”

    南希問她：“你有什么想法？”

    “根據(jù)這幾次繪畫作業(yè)的成績，我選出了一份60人的名單。”愛洛回答道?。

    比安卡轉(zhuǎn)著眼睛看了一圈，人人仿佛都在沉思，第一個開口道?：“這是你自己?評價的？用的什么標(biāo)準(zhǔn)？”

    “從表現(xiàn)主題，完成度到?畫面構(gòu)圖，色彩搭配，一共十個大類二十個小項，權(quán)重各有不同，每項1至5分不等，合計100分，綜合算出來的。”愛洛解釋道?。

    室內(nèi)一片安靜。

    愛洛左看右看，大家?都雙目無神，沒?人說話。

    “咳，這樣，那我就?具體分析一下，為什么表現(xiàn)主題的權(quán)重比完成度的權(quán)重高，卻和構(gòu)圖一樣的原因。”

    繪畫老師們沒?聽懂，卻又不知道?該如何發(fā)問，只好沉默。

    愛洛站在大辦公室的畫架前，準(zhǔn)備給?同事們上一節(jié)數(shù)學(xué)課，繪畫組長坐不住了，淡淡說道?：“就?照你說的名單來吧。”

    “呃，”正要從變量和權(quán)重相?關(guān)性入手的愛洛，理了半天的思路被打斷，只好說道?：“從明天開始，名單上的學(xué)生按我的要求上練習(xí)課。其他的學(xué)生照舊，想?yún)⒓右残小！?br />
    讓同事們見識過她的頭腦風(fēng)暴后，愛洛的輔導(dǎo)課完全照她的方式開展，需要和雷吉娜協(xié)調(diào)的地方，課后去小辦公室交流。

    一來二去，兩人的關(guān)系比先前的飯搭子更進一步，時常在午休時聚在一起?喝茶，很有共同語言。

    總是在一起?上課的交情，讓九年級繪畫老師很放松。一點兒前輩的架子都沒?有，甚至比開學(xué)時請愛洛接受女校聯(lián)展輔導(dǎo)課時的態(tài)度更為謙和。

    “這幅鈴蘭畫的筆觸不太一樣，有什么特殊意義嗎？” 坐在愛洛的辦公桌前，雷吉娜看了半天對面墻上的畫，直接問道?。

    愛洛盯著這幅略顯凌亂的畫作看了好幾眼，確定當(dāng)時是為了趕在開學(xué)前畫完，運筆上有些飄忽，并非刻意表達飛揚的內(nèi)涵，干笑了兩聲說道?：“這是暑假練手的。我上學(xué)期住在南樓公寓，擺不開這個尺寸的畫。”

    “噢，我聽說你搬去了海克喬姆，所?以現(xiàn)在可?以放開手腳了？”雷吉娜笑呵呵提到?大家?背地里?傳過的小道?消息。

    愛洛從柜子上拿下來一個不大的紙盒，擺在雷吉娜面前，說道?：“我住在卡尼亞特的伊爾新月街。來，嘗嘗我家?廚娘的手藝。”

    “哦哦，我住在茅茨大道?南側(cè)的海軍基地。天哪，我們居然只隔了一條街。”雷吉娜興奮地說道?：“伊爾新月街的房子特別貴，基地有一些拖家?帶口的軍官們分不到?大房子，就?住在那一片。”

    “也沒?有太貴，價格中等偏上，要看地段和戶型。我確實拜訪過據(jù)說是海軍人員的鄰居。”

    愛洛趕緊解釋，生怕被人誤會她是繼承了遺產(chǎn)的小富婆。

    “太好了，歡迎你周末來我家?做客。通常只有我一個人，我們可?以喝下午茶，欣賞花園。順便商量聯(lián)展的事。”

    雷吉娜的丈夫詹姆斯是基地的現(xiàn)役軍官，如同長在船上一樣不常回家?。

    她大把的時間沒?地方打發(fā)，靠著在專業(yè)繪畫學(xué)校學(xué)過五年的資歷和海軍家?屬的身份，在貝德拉爾找到?了這份工作。

    對愛洛來說，做繪畫老師是當(dāng)時無可?奈何的選擇，可?在雷吉娜看來，來學(xué)校有同事聊天，白天上課消磨時間才?是主要原因。

    所?以，人和人的差距怎么就?這么大？

    愛洛心知雷吉娜和她接觸過的大多數(shù)衣食不愁家?境富裕的女性一樣，說話辦事略帶天真和爛漫，邀請別人閑聊是她們?nèi)?常生活的一部分。

    本著和同事搞好關(guān)系的目的，約定十月的第一個周末，愛洛會帶著獨家?秘方烤制的巧克力脆餅去一街之?隔的雷吉娜家?拜訪。

    時間呼呼而過，選入大名單的孩子們表現(xiàn)明顯更勝一籌，這讓愛洛在聯(lián)展籌備組的話語權(quán)大幅上升。正在練習(xí)的所?有科目和方向，她說了算，根本沒?人提意見，因為大家?完全跟不上她的思路。

    畫風(fēng)景時會將比例和位置大幅改動，讓空間更合理，真實感更強；畫人物時對陰影和輪廓做重復(fù)練習(xí)，要求每一次落筆都代表性格。

    強調(diào)要時刻思考在傳統(tǒng)框架下有所?突破。學(xué)生們有的能懂，有的不懂，但全都對這個年齡小本事大的繪畫老師言聽計從。

    人人專心練習(xí)，希望能夠得?到?命運的眷顧，如同神靈附體一般畫出同樣的畫，哪怕只有一半的水平也行。

    不說別的，就?愛洛的那副夏日?湖面圖，第一次拿到?教室當(dāng)做畫樣解析時，半節(jié)課都在嗡嗡聲中度過，

    看到?這些青春期的女孩子們從震驚到?迷茫，最后變得?亮晶晶的雙眼，愛洛只能選擇忽略講臺下的竊竊私語，看著教案照本宣科，盡管根本沒?人聽她在講什么。

    靠譜的，會說一說對畫作的理解：“明明是同一個阿斯沃湖，為什么我畫出來像個小水塘？她那個就?是清澈透底的自然湖泊，顏色差的也太多了。”

    不靠譜的，完全就?是謠言的制造者：“聽說她是古希臘掌管繪畫的神，你們不覺得?她長得?很像圣·索爾波里?大教堂墻上的帕拉斯·雅典娜嗎？”……

    在大主教還能管理離婚的當(dāng)下，不適合深入普及科學(xué)知識，就?當(dāng)作是贊美好了。

    第174章 雷吉娜

    關(guān)于女校聯(lián)展的準(zhǔn)備工作, 雷吉娜得過且過。南希只管跟管理層溝通進度，討要?資源，時常將?聯(lián)展最新動向傳達給?籌備組的組員們：“聽?說蘭敦的一家學(xué)校想讓八年級也參加, 然后?被否定了。”

    “預(yù)計今年的主題不是人物，是四季景色……”

    “所有為聯(lián)展領(lǐng)用的繪畫用品單獨核算，不?計入本組年度成本。如果有誰找你們要顏料什么的，讓她到我這里來?領(lǐng)。”

    消息雜亂真假難辨，愛洛不?想被牽著鼻子走, 也不太理會其他老師的各種建議，輔導(dǎo)課只按自己的節(jié)奏來?。

    根據(jù)時間表，秋季學(xué)期結(jié)束前?，課程要?全部?完成，并?且基本確定九年級120多名學(xué)生中有實力參加畫展的30-40人。

    冬季上學(xué)期開學(xué)后?，女校聯(lián)合畫展當(dāng)年的主題發(fā)布。剩下的工作, 基本就是學(xué)生創(chuàng)作，她來?指導(dǎo)了。

    去?掉學(xué)校評選的時間, 滿打滿算，估計只有一個月能畫畫。

    聽?說?最早的聯(lián)展是沒有主題限制的，學(xué)生們想畫什么都可以。但是后?來?排了名次, 內(nèi)容的選擇就至關(guān)重要?。

    為了避免部?分學(xué)校只關(guān)注題材而忽略基礎(chǔ)技法, 導(dǎo)致教學(xué)方向的偏移, 開展的第三年才開始規(guī)定每屆參賽作品的主題。

    時間不?寬裕, 各校都會收集信息, 提前?準(zhǔn)備，俗稱“猜題”。

    十月的第一個周末, 初秋。

    天高云淡，清風(fēng)拂面。

    上午的溫度不?冷不?熱, 正是外出訪友，閑逛賞景的好時節(jié)。

    愛洛一大早起來?，讓廚娘凱西烤了兩盤花瓣型巧克力脆餅，撒上可可粉，裝入紙盒作為禮物，乘坐馬車去?了一街之隔的海軍基地家屬區(qū)。

    雷吉娜家的房子緊挨茅茨大道，距離路邊只有200英尺左右。屋前?有一個巨大的草坪，臨街沒有柵欄，但私密性和安全性很不?錯。

    馬車停在白墻藍瓦尖頂?shù)娜龑有�樓廊下時，雷吉娜早已從客廳的窗戶看到了來?人，此時站在門口等著迎接第一次上門的同事。

    “親愛的，你今天可真好看。”

    愛洛穿著白色飄帶領(lǐng)的亞麻襯衣配淺紅色百褶長裙，說?不?出的清新活力，讓一向十分關(guān)注服飾流行趨勢的雷吉娜看了好幾?眼，才伸手擁抱她。

    將?點心盒遞過去?，愛洛笑瞇瞇說?道：“你每天都好看，嘗嘗新出爐的脆餅。”

    雷吉娜打開盒蓋露出一道縫，吸了口氣，臉上露出甜色：“瓦倫西巧克力，我最喜歡的味道。”

    “那就太好了。”

    兩人進屋，面對面坐在客廳的灰色絲緞沙發(fā)上，雷吉娜擠了擠眼睛，笑著說?：“從來?沒試過特?其爾紅茶配巧克力味的脆餅，不?知道會是什么感覺。”

    愛洛倚在靠墊上，點頭讓萊莉跟著雷吉娜家的女仆去?廚房擺盤，嘻嘻笑道：“我也沒試過，一起嘗嘗。”

    慢悠悠喝過口感略厚重的紅茶，吃過味道奇特?的脆餅，雷吉娜嘴角彎起來?：“你的脆餅和你的人一樣，總給?人驚喜。怎么里面還夾著藍莓干呢？”

    “可能是因為不?做飯沒概念，才會將?各種的食材湊在一起吧。跟畫畫一樣，不?要?受拘束，只管想。”

    愛洛的記憶里有無數(shù)美食。

    過去?是條件所限，現(xiàn)在軟硬件齊備，凱西的手藝不?差，她一有空就指揮廚娘開發(fā)新品，整天嘗鮮。

    原本喜歡占小便宜的廚娘發(fā)現(xiàn)學(xué)的比占的多，再?也沒有偷摸拿食材回家不?說?，干活更加盡心盡力，生怕失去?這個機會。

    據(jù)說?她想從愛洛這里學(xué)會幾?十種點心的做法，打算以后?開甜品店。

    “所以，用你無盡的想象力預(yù)測一下，今年的聯(lián)展，主題會是什么？”

    喝過茶，聊完甜點，兩個人終于想起了今天見?面的原因，話題轉(zhuǎn)向工作，開始猜題。

    “我看過南希拿給?我的歷年獲獎作品清單，從名稱上分析，絕大多數(shù)是圍繞著‘愛’，無非是以不?同的畫面形式來?表現(xiàn)。總體上說?，涵義是一樣的。”

    雷吉娜思索了一會兒，重重點頭道：“我看過去?年和前?年的聯(lián)展。的確如你所說?，名次靠前?的畫作是有突出這方面的情感。你都沒親眼見?過，怎么知道的？”

    “呵呵，猜的猜的。”

    愛洛按捺住些許得意，才不?會告訴別人，這是她花了好幾?個晚上，將?清單上的畫作按照簡介提取關(guān)鍵詞，分類匯總出來?的。

    跟其他人比起來?，這是她獨有的思維模式。用在這上面，勉強算做是大數(shù)據(jù)分析吧。

    “所以，今年也會是這樣的，對嗎？”

    雷吉娜的眼睛亮了，“我們就按照這個思路，無論是花草樹木，還是山景水流，全都力爭表達出……不?是，如果畫大自然，怎么去?‘愛’呢？”

    聽?起來?有道理，但仔細一想，好像有些玄乎吶。

    “九年級的學(xué)生水平有限，繪畫技法大都比較普通，很難有超越常人的表現(xiàn)。其實，我們可以放開每個人的想象力，在原有的基礎(chǔ)上引導(dǎo)，凸顯她們各自的優(yōu)點。”

    愛洛說?的眉飛色舞，她忽然間想到，自己的腦子里有無數(shù)名作可以當(dāng)藍本。如果主題合適，借鑒一下方向，用來?升華現(xiàn)有的比賽作品，肯定沒問?題。

    同樣的題材，如果能夠更加深刻地表達出人性的真善美，在基本功差不?多的情況下，勝算就大多了。

    果然要?和優(yōu)秀的人一起交流，才能碰撞出思想的火花。

    愛洛對于聯(lián)展的事，心里一直不?太有底，所以這一個多月全在提高學(xué)生的基本技法上下功夫。

    可畢竟時間太短，學(xué)生們即使聽?懂了，手上也未必畫的出來?。

    因此，短期突擊繪畫技能后?，還是要?在立意上下功夫。

    如果能夠在整個畫面的意境上高人一等，從評委們無可挑剔的情感入手，肯定更有把?握。

    只要?找到方向，剩下的事，好說?。

    愛洛笑盈盈夸道：“雷吉娜，你不?愧是專業(yè)繪畫學(xué)校畢業(yè)的，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

    “呵呵，我通常會為自己的畫浮于表面而苦惱，不?知道問?題在哪里，就會多想一些。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我們的整個流程可能都要?改變了。”

    得到愛洛的認(rèn)可，雷吉娜紅光滿面，仿佛找到了知己，努力提出中肯的建議。

    “你說?的沒錯。下周聯(lián)展主題一發(fā)布，先讓學(xué)生們提交草圖或者思路，確認(rèn)主線后?再?正式動筆。前?期慢一點，后?期省時間。”

    愛洛的計劃逐漸成型，強調(diào)情感表達，創(chuàng)意保護很重要?。

    她決定要?求每人只能在固定的時間內(nèi)交一副畫稿，后?期可以修改，但不?得完全推翻，以圖最大限度保護孩子們的想象力。

    據(jù)說?，每年都會出現(xiàn)一些爭議作品，可不?要?小瞧了十多歲的孩子。有的時候，她們會在天使和惡魔之間變幻無常。

    尤其她的年齡不?大，還是新手，難說?不?會被人小看利用。為了避免抓馬劇情，必須提前?制定規(guī)則。

    說?完嚴(yán)肅的比賽，雷吉娜的心情十分愉快，邀請愛洛去?后?花園逛逛，順便展示她親手種植的花樹。

    “這種甜櫻桃樹，其實非常適合種植在距離房子稍遠的庭院中，兩三年長成，初春賞花，初夏嘗果。一會兒給?你拿兩瓶櫻桃醬，夾在面包片里很香，沖水喝也非常棒。”

    雷吉娜家的后?院面積很大，一圈枝繁葉茂的樹圍著一小片色彩艷麗的石楠花，還有好幾?種綠色灌木，同鄰居家的院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因為每年都換新品，我的花園在整個社區(qū)都排得上號。很多人不?愿意弄清楚植物的習(xí)性，想省事全交給?園丁。可種花不?就是為了看著小苗兒在自己的照顧下一點點長大開花嗎？”

    雷吉娜指著隔壁只有草坪的院子說?道：“沒時間種花的人，只會種草。”

    其實，不?該這么嘲笑別人的。

    看看人家的草坪，直立挺拔，清脆欲滴，也是花了大力氣養(yǎng)護的，普通的園丁可做不?到這一點。

    必須是有豐富經(jīng)驗和一定審美的人，才能讓這么大一片草坪的顏色，高矮，粗細和疏密達到視覺上的統(tǒng)一。

    “我的前?院估計只有這里的五分之一大，也沒這種效果。”

    愛洛覺得她沒資格評價，該社區(qū)家家奇花異草，絕大多數(shù)她都不?認(rèn)識。

    “嗯，”雷吉娜突然想起一件事，拉著愛洛走到長枝楓樹下的涼椅邊，緊挨著坐下，湊到她耳邊說?：“那家就是找你麻煩的卡佩上尉的房子。不?過他和詹姆斯一樣，大部?分時間呆在船上或者港口。因此，有沒有花園其實無所謂。”！

    世界真小。

    這才過了沒多久，那個人怎么又出現(xiàn)了？

    愛洛有些心煩，敷衍回道：“哦。”

    “你不?吃驚嗎？”

    雷吉娜推了愛洛一下，“我以為你聽?見?仇人的名字會嚇得跳起來?。”

    “沒那么嚴(yán)重。”

    愛洛只好解釋：“是發(fā)生了一點誤會，當(dāng)時就說?明白了，后?來?在鄰居家的生日會上我們還見?過。”

    “真的？”

    雷吉娜第一次聽?說?后?續(xù)發(fā)展，興趣極大，問?道：“你們沒吵起來?吧，誰那么大面子能請到奧薩爾？”

    第175章 戰(zhàn)列艦

    “我們又不是小孩子?, 怎么會見面就吵架？鄰居家的男主人是海軍基地的維修主管，他家有一個小女?孩兒，快到上學(xué)年齡了, 找我咨詢學(xué)校時碰見的。”

    愛洛說完，雷吉娜撇嘴道：“同樣是服役，為什?么他有空參加宴會，詹姆斯就?沒辦法離開？”

    “職位不重要的人，才能隨便外出吧。”愛洛寬慰她。

    雷吉娜一聽, 心?里平衡了許多，“你?說的沒錯。詹姆斯曾經(jīng)提過，奧薩爾是卡佩公爵的小兒子?，從海軍大學(xué)畢業(yè)時還不到十八歲，到基地以后誰也不知道該讓他做什?么。為了安排他，高層當(dāng)初開過好幾次討論會呢。”

    “哈哈, 看他不可一世的模樣，以為這?個人多厲害, 結(jié)果在職場上照樣不被待見，地位還比不上我。”

    愛洛暗爽，幸災(zāi)樂禍奧薩爾被當(dāng)做皮球, 踢來踢去沒人要。

    雖然兩人勉強算是和解了, 但尊嚴(yán)受到冒犯的現(xiàn)?實不可逆轉(zhuǎn), 記點兒仇不過份。

    雷吉娜接著說道：“這?事兒過了一周, 我才知道是誰在找你?麻煩。原本想?找機會說和一下, 可詹姆斯總不在家，又聽說校長大人已?經(jīng)出?面解決, 就?放下了。”

    愛洛點頭道：“伊芙琳校長既是我入職的決策者，也是貝德拉爾的管理者, 不可能容忍外人莫名其妙的指責(zé)。”

    “是的，畢竟和一個前途無量的貴族有摩擦不是什?么好事。據(jù)我所知，他繼承不了卡佩家的爵位，但父母都是法爾西裔，因此可以繼承外祖家的一個什?么高等頭銜。傳言他本人不僅軍事訓(xùn)練十分優(yōu)秀，在艦船機械上還有非同尋常的天份，接觸過的人都對他贊不絕口，目前是海軍序列升職最快的年輕人。”

    雷吉娜慢吞吞說著她聽來的小道消息。

    哦豁，白高興了。

    還以為他是被人排擠，強行撐住面子?的倒霉蛋，結(jié)果人家地位超然，是戰(zhàn)斗力爆表的科技魔頭。

    行吧，看他那副做派也不意外。

    反正沒交集，別來找麻煩就?行。

    聊過這?個和自己關(guān)系不大的八卦，愛洛去了女?主人位于二樓的畫室參觀。

    毫無疑問，搞藝術(shù)的人很自信，且多少有那么一點兒自戀，雷吉娜更是個中翹楚。

    整個二樓都是她的畫室不稀奇，問題是她罕見的裝了一整面墻的玻璃鏡。

    這?里明明是作畫的地方?，可和深棕色的柚木地板配在一起，像是一整層的舞蹈室。

    空間通透極為寬敞，光線明亮如同戶外。愛洛一上樓，就?被豁然開朗的布局閃了一下，好奇地問道：“你?是在這?里練習(xí)什?么嗎？”

    這?個裝修風(fēng)格愛洛肯定沒在誰家里見過，倒是和學(xué)校的形體課教室很像。

    “呵呵，很少。主要是畫我自己的時候需要有這?么一個地方?。”雷吉娜頗為自豪地說道。

    愛洛笑道：“這?么說來，您在肖像畫上一定很有造詣了？”

    “天天看，畫的多了，的確有幾分心?得。”

    雷吉娜站在另一側(cè)的架子?前，拉開蓋在上面的灰麻布，露出?大大小小的畫框，請愛洛鑒賞。

    “這?么多？”

    愛洛看著連續(xù)三?排長木架，上下兩層擺滿了畫作，羨慕的兩眼發(fā)紅：“您這?是畫了多少年攢下的？夠開私人畫展了。”

    嗚嗚，想?到她要參加明年夏天的畫展，可現(xiàn)?在一副能拿出?手的畫稿都沒有，真讓人焦慮！

    第?一排的畫，尺寸都不大。看過幾幅之后，沒等走到第?二排，愛洛就?被一副描繪大海的畫吸引了目光：“這?是一只鯨魚嗎？”

    “對。這?是我們剛來康布瑞那年，在船上看見的。那個時候港口還沒封閉，也沒有這?么多的艦船。現(xiàn)?在近海已?經(jīng)看不到這?樣體型的魚了，出?海去遠洋水面才有機會碰上。”

    雷吉娜對當(dāng)時的感受記憶猶新，“那么大只的鯨魚，就?在船邊游來游去，非常奇妙。”

    “不過，”

    看到愛洛一臉的羨慕，她轉(zhuǎn)了口風(fēng)說道：“新型艦船停在海邊，比水里的鯨魚更讓人震驚。那樣的鋼鐵巨獸，真不知道是如何建造出?來，又怎么讓它在大海里游弋的。”

    “我只見過內(nèi)河，坐過木船。您說的這?些，想?象不出?來。”

    愛洛前世當(dāng)然見過大海，但水面艦艇之類的軍用設(shè)施，只在電視上見過。

    想?想?那些被拍的可可愛愛的驅(qū)逐艦，很難和鋼鐵巨獸這?個詞連在一起。

    估計這?個時代的艦船，也就?過江輪渡那么大吧。

    雷吉娜突然站起來，驚訝道：“海邊離得這?么近，你?居然沒去過？走，十分鐘后你?就?見到了。”……

    說話間，雷吉娜拉著愛洛下樓，喊女?仆們拿來帽子?手套，一陣風(fēng)似的帶著她上了自己的鋼架馬車，嚷道：“雖然我們只能在很遠的地方?看一看，但肯定讓你?大開眼界。你?的車去不了那附近，我們擠一擠。”

    愛洛愣了一下才回過神，只好露出?配合的笑容，任由馬車?yán)�著她們奔向雷吉娜口中的黑石礁灘�?br />
    “那里地勢高，無論?是看海還是看船，都是最好的位置。”

    雷吉娜對這?一片很熟悉，經(jīng)過兩道不太嚴(yán)格的崗哨，馬車載著眾人進了海軍基地的外圍。

    在一處小石山腳下車，幾個人向上爬了幾步，站在了一塊凸起的青黑色巖石上。

    兩層樓高的花崗巖山佇立在一大片亂石之上，和周圍的石塊錯落堆砌，形成一道天然步梯，讓女?士們能夠輕松走上去，欣賞大海的壯美。

    順著陸岸往前看，不遠處是一道長長的石柱鐵網(wǎng)，隔開了她們所在的外圍地區(qū)和真正的核心?地帶。

    “港口在里面，皇家海軍日常的訓(xùn)練以這?道網(wǎng)為界。這?一片是緩沖區(qū)，我們最多能到這?里。現(xiàn)?在管理嚴(yán)格，想?上船沒以前那么容易。要不然，我還可以帶你?出?海逛逛。”

    雷吉娜同樣是成天找靈感的人，很知道繪畫者需要經(jīng)常接觸新事物才會有創(chuàng)作的欲望。

    “到這?里足夠了。”愛洛顧不上多說，目光轉(zhuǎn)向大海。

    此時，陽光照射下深藍色海面十分平靜。微風(fēng)吹過，略有起伏的波浪閃出?一道道粼光，映在愛洛眼里，仿佛一片巨大的絲絨織金緞，柔軟舒適，貴氣逼人。

    更加遙遠的海岸邊，一大片暗沉沉的艦船停在灰色的棧橋前，碼頭上的建筑物完全被籠罩在船身?的陰影下。

    雷吉娜口中的那艘鋼鐵巨艦黑體白邊，高高佇立在海波之上，龐大的身?軀讓船上的人看起來像砂礫一樣渺小。

    愛洛拼命搜索腦子?里那點兒可憐的軍事知識，嘴里喃喃自語：“這?是蒸汽鐵甲戰(zhàn)列艦啊。三?支風(fēng)帆桅桿，兩個蒸汽煙囪。看起來，帝國海軍經(jīng)費充足，實力不俗吶。”

    “你?說什?么？”

    雷吉娜只知道這?是用于戰(zhàn)斗的船只，對于驅(qū)動模式和建造材料的突破完全沒概念，不過很高興愛洛被震住了，開心?的說道：“現(xiàn)?在懂得什?么是鋼鐵巨獸了吧。我年初第?一次見到的時候，驚訝了好半天呢。”

    愛洛攥緊雙手，兩眼發(fā)光，激動地問道：“年初你?才見到，這?么說，這?艘船下水不久？報紙上有沒有發(fā)過詳細的外形圖呢？”

    雷吉娜很奇怪，“報紙寫這?個做什?么？這?艘船從茵河船廠開過來以后就?沒出?過港，詹姆斯忙的一個月才回來一趟，哪有空接待記者。”

    愛洛嘿嘿一笑，不再解釋，眼睛沾在遠處的高大船身?上，小算盤打的噼里啪啦：“我記得報紙上只說過海船下水，別的一概沒提，這?肯定是代表當(dāng)代軍事科技實力的新入列戰(zhàn)艦。明年畫展的主題，有你?一個。”

    既能夠展示蒸蒸日上的帝國榮耀，同時，靜海藍天與巨型艦船渾然天成，又是一副動靜交織，意味悠長的畫面。

    囿于信息傳輸速度，恐怕絕大多數(shù)人都是只知道木船，聽都沒聽過鋼鐵戰(zhàn)艦，更別說是見過了。

    所以，這?是劃時代的技術(shù)與欣欣向榮的完美結(jié)合。

    靈感突然爆發(fā)，到時候，要有白色的海鷗，淺藍的天，深藍的海，還得有，嗯……

    愛洛沉入自己的思緒，雷吉娜無聊的等著，還跟遠處船上隱隱約約的人影揮了半天手，雖然分不清誰是誰，但或許是詹姆斯呢？

    過了好一會兒，見愛洛依然一臉癡迷，只能拍拍她的胳膊，催促道：“就?是這?樣，以后可別說沒見過大海了，我們回去吧。”

    “嗯，”愛洛貪戀的看著眼前的景物，牢牢記下此刻澎湃的心?情。

    不定什?么時候才能再來這?里，這?會兒多瞅兩眼，今天下午就?把草圖畫出?來，將來可以用寫實的畫法表達感受和內(nèi)涵，不必特別描繪細節(jié)。

    真沒想?到，拜訪同事商量工作還有這?樣的收獲，愛洛心?滿意足的跟著雷吉娜上了馬車，離開了嶙石蜿蜒的海邊。

    婉拒了共進午餐的邀請，趁著思路清晰，心?情到位，愛洛趕著回家，將新鮮的大海，藍天，海鷗，戰(zhàn)艦，七七八八畫了好幾張，作為明年畫展的備選稿。

    第176章 秋日楓林

    綠山層染成金黃, 時間來到十月底。

    秋季學(xué)期還有兩天結(jié)束，十天短假過后，就是冬季上學(xué)?期了?。

    周三一早, 愛洛在餐廳碰見了一周沒見的莎瑞婭，兩人坐在一起聊了?起來。

    這學(xué)?期，愛洛住在卡尼亞特。每天早上乘坐馬車來學(xué)?校，課后基本直接回家，傍晚散步時不會再跟語言老師碰面?, 但免費的拉丁語課程一直沒停。

    眼看?要放假，莎瑞婭鼓勵她：“你的語言水平有了?明顯的提高，只要堅持下來，估計明年就能獨立寫信了?。”

    “我也有感覺，最近的閱讀速度快了?不少呢。”愛洛開?心道。

    在焦頭爛額的繪畫輔導(dǎo)課中，讀一讀拉丁語的文章竟然成了?難得的放松, 真是沒地方說理。

    這就叫錢多?事也多?。

    原本計劃買了?大房子就開?始創(chuàng)作，但現(xiàn)在, 不提也罷。

    本學(xué)?期最后一次繪畫組教學(xué)?會議上，對于假期后開?始安排學(xué)?生繪制參賽作品的工作，愛洛吐槽道：“趕緊出題目, 我們這里抓緊畫, 兩下展完得了?。”

    拖拖拉拉兩個月, 仍然在提高基礎(chǔ)和篩選人選上打轉(zhuǎn), 心里還壓著明年的畫展沒有正式動筆, 她有點兒煩了?。

    南希介紹了?一下往年的進度，“按照慣例, 冬季學(xué)?期的第一周，女校聯(lián)展組委會發(fā)?布當(dāng)年的主題, 12月10日左右交付， 12月18日到圣誕前展出作品，節(jié)前一天揭曉獎項，新年后結(jié)束。”

    “所以會有一周的時間籌展，誰負(fù)責(zé)呢？是組委會統(tǒng)一風(fēng)格還是各校自己?布置？”

    愛洛想到展前的各種準(zhǔn)備工作，更煩了?。

    “地點是在溫妮·泰特美術(shù)館，沒有哪家學(xué)?校離得近。因此都?是提前三天將作品送到，不用單獨設(shè)計展位。”

    南希說道：“到時候提前去?，組委會負(fù)責(zé)所有事務(wù)，我們最多?帶幾個后勤處的人跑腿。”

    “好。”

    愛洛點頭，不用管其他的瑣事，也行。

    假期雖短，她也要好好歇一歇。

    這個秋季學(xué)?期，可比春天忙多?了?。

    放假第一天，吃過早午飯，愛洛收到了?霍華德伯爵夫人的來信。

    信中說，卡羅琳已經(jīng)度完蜜月回到蘭敦，祝賀私人畫師購置資產(chǎn)，喬遷新居。

    同時，非常感謝愛洛當(dāng)時緊急完成的結(jié)婚畫像。回來一個星期，她開?了?三場宴會，得到無數(shù)的贊譽和嫉妒，收獲了?巨大的成功，再一次證明卡羅琳·科內(nèi)德女士在繪畫藝術(shù)上的眼光無人能及。

    因為夏季臨時決定的法?爾西之旅，耽誤了?原本的安排。所以，卡羅琳今年冬天不去?拜阿斯城，而是到蘭敦郊外，霍華德名下的奧斯伍德莊園過圣誕。

    在此，鄭重邀請愛洛冬季假期時和她一起去?莊園，如果屆時感覺好，可以畫一副肖像畫。

    哦哦哦，來活了?。

    愛洛拿著信沉思片刻，寫了?一封接受邀請的回信，讓車夫送去?郵局寄走，問萊莉：“你還記的夏天時夫人的小別墅里，那一柜子的報紙嗎？”

    “當(dāng)然啦，還有很多?服裝雜志，上面?都?是我沒見過的款式，真想把那些圖片撕下來帶走，可是您又不讓。”

    萊莉嘟著嘴說道：“要是拿給學(xué)?校的嬤嬤和女仆們，我猜從此之后，您找她們做衣服都?不用給錢了?。當(dāng)然，您現(xiàn)在也不需要她們的手藝了?。”

    什么話？

    “是為了?省錢還是為了?炫耀啊？”愛洛批評道：“我是想說我們要關(guān)注新聞，如果不是看?到海邊的鐵甲艦，我都?不知道蒸汽船發(fā)?展到這個程度了?。要是在明年夏天之前，報紙上依然沒有相?關(guān)信息，我的畫就能保持新鮮感了?。”

    “哦，您要畫那艘特別可怕的鐵船嗎？它跟我們當(dāng)初乘坐的木船太不一樣了?。”

    萊莉那天在海邊嚇?biāo)懒?，又擔(dān)心掉下去?，又害怕船沉了?，好幾天才緩過來。

    因此，愛洛認(rèn)為，她的畫不僅要體現(xiàn)出大海和戰(zhàn)艦的氣?勢，還要借機開?展科普活動。

    假期第二天，愛洛花了?一上午，逛遍了?康布瑞城大大小小的書店，報刊亭和郵局。

    其實總共只有三家，都?在一條街上。

    兩本服裝雜志買給萊莉，然后訂閱了?蘭敦時報，金融時報和科技先導(dǎo)報。

    收到卡羅琳的信，愛洛再次意識到，她的生活圈子太過狹窄，信息的廣度和深度也不夠，不利于志向遠大的孩子成長。

    正式搬家后，忙碌了?一個學(xué)?期才想起來拓展消息面?，現(xiàn)在要趕緊恢復(fù)以前的好習(xí)慣。否則，怎么能夠掌握時代的脈搏，抓住騰飛的翅膀？

    后面?幾天，愛洛成天折騰那幾幅關(guān)于船的草圖，可惜非常不順利，畫了?好幾稿都?不滿意。

    本來打算憑借想象力畫出一幅巨大的海船圖，但過去?幾年，創(chuàng)作的畫要么是寫實方向，要么是有樣本的定制畫廣告畫，忽然之間，技術(shù)不夠用了?。

    那天海邊的驚鴻一瞥，感覺還在，但手上表現(xiàn)不出來，直接畫成印象風(fēng)，又和她的想法?背道而馳。

    最終，愛洛收起各種船型圖，放棄了?。

    先忙學(xué)?校的聯(lián)展，然后集中精力給卡羅琳畫肖像，這些才是她現(xiàn)在的立身之本。

    至于關(guān)乎光明未來的畫展，車到山前必有路。

    靈感的事，急不了?。

    十一月三日，冬季上學(xué)?期第三天，南希拿到了?女校聯(lián)展組委會寄來的展出細則。

    拆開?厚厚的郵包，取出各種表格清單文件，鋪了?一桌子。

    南希拿起一本冊子，翻看?了?兩眼遞給愛洛，說道：“今年是建筑物，還好我們貝德拉爾別的不敢說，擁有歷史?感的石樓磚樓在各校中絕對數(shù)一數(shù)二。”

    愛洛看?著關(guān)于聯(lián)展主題的短短兩頁說明，皺眉問道：“每年都?這么簡單嗎？其他的這些都?是什么？”

    雷吉娜笑道：“目標(biāo)，流程，評委會人員構(gòu)成，各自的履歷，評價標(biāo)準(zhǔn)，報名表等等，都?是和聯(lián)展相?關(guān)的文件。”

    “我可看?不明白這些規(guī)則。別的不說，評委會成員一個都?不認(rèn)識，哪知道別人有什么偏好和禁忌。”愛洛撓頭說道。

    南希接口道：“交給教務(wù)長大人吧，我們哪懂這些，只要管好作品的事就行了?。”

    三言兩語將事情說完，愛洛拿著說明文件回到辦公?室，研究了?一上午，做了?好幾版規(guī)劃，才在兩天后提交給菲奧娜審核。

    在教務(wù)長辦公?室，聯(lián)合畫展執(zhí)行會議上，面?對籌備組的全體成員，愛洛講解她的思路：“以校內(nèi)的主要建筑為中心，或是全局，或是部分，無論正面?還是側(cè)面?，最好能夠運用立體構(gòu)圖來展示建筑物本身的時代感，色彩可以新潮也可以復(fù)古。”

    剛說到這里，就被?南希打斷了?，“你是說，我們要以前查爾索亞修道院的中世?紀(jì)風(fēng)格為主了?？”

    “基本是這樣考慮的。本校的建筑其實非常有特色，我在蘭敦逛過，沒見有類似形制的房屋，我們應(yīng)該充分利用這一點。”

    菲奧娜點頭道：“看?起來老舊，但或許是懷舊呢？”

    愛洛笑了?，“是的，最起碼在傳承教育方面?，貝德拉爾是有歷史?的。此外，可以通過添加人物或者景物來隱喻希望和愛。”

    “也就你行了?。”雷吉娜小聲說道。

    “好的，就照這個方向來。”教務(wù)長若有所思，同意了?。

    整個十一月，九年級的老師和學(xué)?生全都?忙暈了?。

    主題發(fā)?布，學(xué)?生們動筆后，愛洛的一年級課程暫時找人代替，她和雷吉娜兩人全力支持所有人。

    因為，盡管確定一多?半的人不參加畫展，但大家依然興致高昂，爭先恐后要求一對一指導(dǎo)。

    不就是學(xué)?校的建筑物么？雖然沒上大名單，可只要去?問愛洛老師，她又不會拒絕，總能給出建議，多?少都?有收獲。

    萬一夜里被?繪畫女神附體，被?選上了?也說不定啊！

    所以，參賽的學(xué)?生兢兢業(yè)業(yè)，其他人也不放棄，工作十分繁重，雷吉娜跟著加班，整個籌備組苦不堪言。

    更為雪上加霜的是，深秋時節(jié)，塔白山北側(cè)的那半坡楓樹，紅了?。

    某一天中午，愛洛沒休息爬到山頂，準(zhǔn)備找一個新的角度描繪校園時，不經(jīng)意掃到了?掩映在古老磚石圍墻內(nèi)外的紅楓林，頓時驚呆了?。

    這是，什么情況？

    繪畫組那么多?老師，怎么從來沒聽人說過這里的風(fēng)景？

    天然的畫卷不就在眼前嗎？

    從金黃色到金紅色再到火紅色，順著山勢層層遞進，一直延伸到石墻之外，直至目力無法?抵達的遠方，全然是一座楓林山谷。

    顧不得再找角度，愛洛急急下山，讓辦公?室的侍女達格妮背上畫箱，拿上畫架，又匆匆爬上去?，找到一個絕佳的位置，鋪開?畫紙就動手，要把這突如其來的滿心喜悅畫下來。

    于是，在不時借鑒腦海中的名作藍本，輔導(dǎo)學(xué)?生們的參賽作品，提供改稿建議的過程中，愛洛的第一幅二十年卓越展作品，于第一場初雪到來之前，大開?大合的完成了?。

    繪畫作品，真的就反映了?作者當(dāng)下的狀態(tài)。

    比如說，畫面?上滿山的楓葉看?起來凌亂交錯，色彩有些斑斕，實際上隱含了?一條固定的變化曲線，完全展示了?季節(jié)和地勢對植物生長造成的影響。

    同時，也真實體現(xiàn)了?愛洛在這一個月里，是如何從紛亂繁雜的工作中精確計算出每天光線照射的時間，祈禱次日晴空萬里，不要下雨，以緊趕慢趕的粗獷風(fēng)格完成整幅畫的。

    3英尺寬，2英尺高的秋日楓林圖是在愛洛的辦公?室里畫完最后一筆的。

    雖然名為秋日楓林，但整個畫面?不見蕭索，只有起伏山谷中的片片紅葉，以并不細膩的筆觸堆疊出無盡希望，仿佛黃葉不意味著隆冬，而是烈日艷陽的盛夏一般。

    第177章 女校聯(lián)展

    完成這幅畫的當(dāng)天, 之前?封鎖的消息不知怎么被傳了出去。一個下午，繪畫組有課沒課的老師都來看過一遍，然后默默離開。

    各自無法言表內(nèi)心的掙扎復(fù)雜：“我這個繪畫老師, 跟別人好像沒辦法比，要不要申請去教一年級，免得耽誤了孩子們？”

    “后山還有楓樹，我怎么不知道？這十年我都瞎了嗎？”

    眼看氣氛不對，愛洛趕緊用白綿紙將畫包起來, 喊來粗使嬤嬤送上馬車，提前?回家，免得?驚動更多人，把她的辦公室當(dāng)成展室參觀。

    干完私活兒，任務(wù)進度達到?三?分之一，愛洛的焦慮緩解了許多, 在看待描繪校園建筑的學(xué)生作品時，不時會有新感受。

    在十二月初報送最?終作品時, 她發(fā)現(xiàn)?了一張十分獨特的線描稿。

    一問之下，才知道這個女孩兒一直沒想好畫什么，拖來拖去時間不夠了, 無奈只能將草稿圖交上來。

    和其他學(xué)生的成品畫不同, 這張圖使用?了接近立體透視的畫法, 甚至標(biāo)出了陰影和光照的面積角度, 除了過于簡單和直白, 很有寫?實的趨勢。

    愛洛思考片刻，將這份畫稿放了進去。

    在一片愛與希望之中, 這樣一張冷硬的線稿或許能夠提醒人們，幾何思維的原始構(gòu)圖, 是當(dāng)下繪畫的基礎(chǔ)和方向。

    繪畫組篩選，評委會確認(rèn)，家長參與，校長和聯(lián)展組委會申請額外參賽名額等等，這一切都跟愛洛沒關(guān)系，

    她只管按照尺寸和內(nèi)容考慮哪些畫將來要放在一起?，現(xiàn)?在展館還沒有空出來，整體的排列布局不著急。

    12月15號左右進場，繪畫組至少一半的人都會提前?去蘭敦，等到?23號結(jié)果揭曉才回來。

    可12月20號冬季上學(xué)期就結(jié)束了。

    “我真是太努力了。”

    最?終參賽作品被打包送走，在聽南希安排聯(lián)展的行程時，愛洛突然發(fā)現(xiàn)?，她的冬假少了好幾天。

    幸好圣誕臨近，可以畫肖像了。

    換句話說?，馬上要有大筆進賬啦。

    出發(fā)前?兩天，萊莉按照吩咐整理出好幾箱行李。參加完女校聯(lián)展，她們會直接去卡羅琳信里提到?的奧斯伍德莊園，直到?寒假結(jié)束。

    這一段時間不僅要跑來跑去，還要考慮待完成的畫，隨時可能出現(xiàn)?的靈感等等。

    因此，即便?知道莊園里肯定不會缺東少西，愛洛仍然將家里現(xiàn)?成的紙筆顏料裝了一大箱。

    吃飯的家伙，隨身攜帶比較安心。

    布展前?，分批抵達的繪畫組老師，相?關(guān)部門人員以及帶來的仆從侍女們，聚集在美術(shù)館后街三?棟交通方便?的旅館里。

    愛洛年紀(jì)墊底，帶著萊莉住進了街角四層小樓的頂層大套房。

    雖然是閣樓，但不易被打擾，視野開闊，站在窗口?能一眼看見美術(shù)館極具特色的屋頂，比樓下的小套間強。

    入住，開會，再次確認(rèn)分工。

    第二天，以南希為首的貝德拉爾女校聯(lián)展工作團隊前?往美術(shù)館，為這幾個月來的辛勞做最?后的努力。

    溫妮·泰特美術(shù)館，是半個世紀(jì)前?，由帝國第一位女伯爵的后代?捐建而成。這里常年開設(shè)各類畫展，是繪畫界重要的交流場所?。

    鋼架白色石磚構(gòu)成的四方型主體之上，是一個不規(guī)則的弧形坡頂，代?表了建造時人們對美學(xué)的理解和施工的最?高水準(zhǔn)。

    內(nèi)部展廳極大，足以將上百幅畫作放進一個空間。但場地中規(guī)中矩，這種學(xué)生作品展，水平不夠驚艷，想要吸引人，非得?在陳列上下一番功夫。

    為了最?大程度展示本校的優(yōu)秀成果，愛洛在圍起?來的一大塊區(qū)域里，按照她的想法，指揮工人將幾十副畫作以一種特殊的韻律或掛或擺，經(jīng)受住了掌控全?局的考驗。

    雜亂忙碌幾天后，伊芙琳帶著教務(wù)長等人在開展前?趕到?美術(shù)館，非常滿意繪畫組的前?期工作，只等今年在女校聯(lián)展中大放異彩，徹底奠定貝德拉爾的地位。

    12月中下旬的蘭敦，雖然沒有下雪，但天氣陰冷，滴水成冰。

    愛洛大清早帶著萊莉出門時，頭上戴著斜檐薄呢帽，身上穿著遮住腳踝的披肩厚呢橄欖棕大衣，圍巾手套一應(yīng)俱全?，但從馬車?yán)锍鰜頃r依然凍的打哆嗦。

    “這濕乎乎的鬼天氣，還不如直接下雪呢。”跟在后面整理裙角的萊莉嘟噥了一句。

    今天寒風(fēng)刺骨，要是能在房子里喝著熱茶裁衣服該多好。

    愛洛看了一眼天空，說?了句“快了”，跟上前?面的南希，和好幾位老師一同進了美術(shù)館的大門。

    距離開幕儀式還有一段時間，她們要在那之前?看著工作人員把展位前?的圍布撤下，將作品正式亮出來。

    大家遵照不成文的規(guī)定，沒人刻意提前?去看別家的畫作。

    現(xiàn)?在馬上正式開展，愛洛的腦袋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盤算著等會兒從哪邊開始看起?。

    南希見她一副抓耳撓腮的心急模樣，笑道：“校長大人會帶人來參觀，你今天就待在這里。”

    “不是由二年級到?八年級的老師講解嗎？”

    愛洛和雷吉娜屬于籌備組，只負(fù)責(zé)前?期，按說?這些不歸她倆管。

    “她們有她們的事。校長大人只在展位出現(xiàn)?一天，這是她昨晚交代?給?我的。”南希只是消息的搬運工。

    “哦，那好。”

    愛洛見雷吉娜一臉緊張，笑著問她：“有作品參展的學(xué)生都會來看的吧？”

    “我是親手把參觀門票發(fā)到?每個人手中的，應(yīng)該都會來。”雷吉娜低聲道：“原本沒覺得?有什么了不起?，我上學(xué)時沒少參加各種畫展。但今天一進來，怎么這個場面讓我有些壓力？”

    “是，比想象中隆重。”

    愛洛原本也?沒當(dāng)回事，地方雖然大，這不是學(xué)校多人也?多嗎？

    大展廳中央，同樣撤下圍布的圓形舞臺上，鋪著深藍色的織花地毯，擺了一排擴音器，附近已經(jīng)站滿了衣飾華貴的嘉賓。

    人人面帶微笑，還有很多小孩兒，現(xiàn)?場紛亂嘈雜，一點?兒也?不肅穆莊重。

    但是，開幕致辭的那位老年男士，竟然是教育大臣。

    接下來是來自教育委員會，繪畫協(xié)會，女性教育協(xié)會等機構(gòu)的人士輪番登場發(fā)言。

    這讓她很驚訝。看來，這場參與方全?是帝國頂級女校的活動還是有影響力的。

    伊芙琳上臺，本校老師精神一震。

    “校長大人是在代?表全?部學(xué)校嗎？”

    “所?以說?，就算我們沒有在畫展上拿過第一，但綜合教育水平是毋庸置疑的。”

    周圍的人交頭接耳，嗡嗡聲一直沒停，直到?儀式結(jié)束，嘉賓們散去，她們才各自站好，準(zhǔn)備為參觀者服務(wù)。

    很快，伊芙琳陪著教育大臣來到?了貝德拉爾的展位，校長大人的臉上露出矜持又自信的笑容，說?道：“關(guān)于繪畫，我們的教學(xué)理念是找到?孩子們天生擅長的領(lǐng)域自由發(fā)展，并非使用?一成不變的方法刻板灌輸。”

    教育大臣看了一圈，頷首道：“貝德拉爾不愧是帝國歷史最?為悠久的女子學(xué)校，總能推陳出新，引領(lǐng)方向，使孩子們永遠在最?為合適的環(huán)境中成長。”

    跟來的一大群人頻頻附和，忽略掉幾個不屑撇嘴的人，愛洛感覺，校長大人的地位似乎挺高。

    “沃森先生，請允許我向您介紹，我校畫展的作品負(fù)責(zé)人泰勒老師，學(xué)生繪畫水平的大幅提高，離不開她的指導(dǎo)。”

    伊芙琳忽然向圈外的愛洛示意，讓她到?跟前?來。

    “？”

    圍起?來的好幾層人順著伊芙琳的目光齊刷刷轉(zhuǎn)頭，朝后看去。

    愛洛頓了一下，捏緊手指，微笑著走進人群，對教育大臣屈膝問好，聲色平靜地說?道：“我是愛洛伊絲·加西亞·泰勒，貝德拉爾今年的參展畫，在創(chuàng)作上由我負(fù)責(zé)。”

    “這些畫都很不錯，嗯……”但這個人名，似乎在哪里聽過？

    教育大臣沃森輕微皺眉，看向身邊的助理。

    “似乎是某位天才畫家。”

    大臣助理哲學(xué)出身，同樣不是很清楚。現(xiàn)?代?教育范圍太廣，在很多方面，他也?只是對特別的人或事有大概印象。

    “想起?來了，我在皇家畫廊看過伯爵夫人的畫像，下面的簽名就是這個。”

    帝國繪畫協(xié)會的會長眼前?一亮，擠開擋在身前?的兩人，笑嘻嘻問道：“泰勒小姐，我聽約克子爵提過，他已經(jīng)邀請你參加明年的帝國二十周年卓越展，怎么還有空管這個事兒呢？”

    校長大人一聽，立馬不高興了：“這可是涉及我校教學(xué)理念和百年聲譽的大計，怎么在會長的口?中，似乎成了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會長大人笑道：“女校聯(lián)展當(dāng)然重要，但和二十年舉辦一次的畫展比起?來，就……嗯，薩福克女士，我看，您還是要多關(guān)注年輕人的成長，不要讓短期榮譽蒙住了雙眼，得?分清什么是真正的瑰寶。”

    “你？”

    被素來談不攏的會長幾乎指著鼻子數(shù)落了一通，伊芙琳大怒，反駁道：“某個完全?不懂教育的人，只會找到?功成名就的畫師開畫展，獲取現(xiàn)?成的利益。繪畫協(xié)會促進行業(yè)發(fā)展，培養(yǎng)新人的宗旨，會長只怕早就忘了個干凈。”

    “咳咳，兩位，我們還是關(guān)注孩子們的作品吧。”

    教育大臣聽起?來很威風(fēng)，但鎮(zhèn)不住有資歷的校長和有背景的會長，只能出來緩和氣氛，順便?記住了這個讓他現(xiàn)?在有點?兒尷尬的話題人物。

    一圈人議論紛紛，被來自四面八方，或嚴(yán)厲或友善的目光盯著，愛洛渾身發(fā)毛，恨不得?大理石地板忽然裂開個口?子讓她鉆進去。

    不過說?了個名字，就讓校長和會長因為她吵了起?來，真是流年不利。

    第178章 紛紛擾擾

    愛洛扯了?扯嘴角, 撐出僵硬的笑?容送大人物們離開，沒等?找到借口溜走，就被好些不認(rèn)識的人堵在了展位上。

    先是自稱為某畫廊管事的人遞上?名片, 向?她約稿，聲稱按照尺寸付款，內(nèi)容不限，問她能否抽出時間詳談。

    然后，伊芙琳剛才說話時不怎么給面子的女士們, 對貝德拉爾今年的畫作質(zhì)量很感興趣，紛紛打聽是怎么做到的。

    兩人是一所專業(yè)繪畫學(xué)校的校長和教?務(wù)長，因為和全科私立女校的教?育理念完全不同?，問題角度刁鉆，讓愛洛疲于應(yīng)付。

    南希見勢不妙，趕緊找機會打斷對方, 才把愛洛解救出來。

    更不用說還有其他不知名人士，偷偷問她想?不想?換個學(xué)校, 薪水翻倍，條件靈活等?等?，五花八門的提議讓人哭笑?不得。

    貝德拉爾展位附近被擠得水泄不通, 愛洛只能點頭回?應(yīng), 好言婉拒。

    “你不用在這里了?, 去換條裙子, 看看別家的畫都是什么樣的。”

    中午吃飯時, 南希調(diào)整了?原有的安排。沒敢讓愛洛和下午有空的伊芙琳站在一起跟參觀者交流。

    萬一讓校長知道，來的人不是挖墻角, 就是約畫稿，根本?沒人關(guān)心本?校學(xué)生的作品, 不得氣炸了?？

    “好的。”

    被一堆陌生人熱情的圍著，同?事們在一旁神色復(fù)雜，多少有些不自然，這個滋味也不好受。

    聽南希這么說，愛洛趕緊答應(yīng)。

    這些人都是從哪兒聽說的？

    明明她跟教?育大臣只說了?一句話，當(dāng)時周圍的人也不算多，怎么一下子好像整個美術(shù)館的人都來了?她們這里，不為看畫，就想?看個稀奇似的？

    回?旅館休息片刻，愛洛換掉了?上?午的姜黃色拖地裙，穿了?一條不起眼的灰粉方領(lǐng)圓擺布裙，套上?一件半長粗呢雙排扣大衣，用一頂輕紗呢帽將臉遮住一半。

    為了?避免被人認(rèn)出來，她還用絲巾系出一朵大蝴蝶結(jié)堆在下顎處。

    不離近了?仔細看，根本?不知道這個人長什么樣，只會覺得保暖做的不錯。

    萊莉梳妝打扮的功力日益增長，按計劃逛了?大半個美術(shù)館，只偶爾被人注視，愛洛得以?認(rèn)真?欣賞其他學(xué)校同?齡學(xué)生的畫作，看到了?不少頗有新意的想?法，很有感觸。

    “你不是還有幾天才放假嗎？穿成這樣做什么？”

    霍華德伯爵夫人陪幾位朋友到美術(shù)館為她們的孩子捧場，轉(zhuǎn)過拐角，一眼掃見奇奇怪怪的愛洛站在一副風(fēng)景畫前，走到她跟前突然問道。

    “呃，”愛洛被嚇了?一跳，扭過頭發(fā)現(xiàn)是過幾天就要見面的卡羅琳，開心不已?，說道：“您也來看畫展了?？貝德拉爾有學(xué)生參展，我負(fù)責(zé)一部分工作。”

    卡羅琳嫌棄極了?，皺著鼻子問她：“這是你的工作服嗎？臉都看不見了?。要不是我對你熟悉，還以?為是一個實踐什么前沿藝術(shù)的人呢？”

    “不是的，是擔(dān)心麻煩。”愛洛見左右無人，小聲將上?午的亂子告訴卡羅琳，還問道：“這么穿真?的那么丑嗎？我覺得還行啊，這不是以?功能性?和實用性?為主么。”

    “湊合吧，其實也不是丑，就是怪。”卡羅琳搖搖頭，“沒什么大事，繪畫協(xié)會支持專業(yè)繪畫學(xué)校，但私立綜合女校的生源質(zhì)量更好，在招生上?有矛盾，歷來不和氣。”

    噢，爭奪生意嗎？

    不對，這是專業(yè)性?和普適性?的理念之爭，得放在教?育的宗旨上?來衡量，還要跟時代的發(fā)展相關(guān)聯(lián)。

    “可是，我們學(xué)校的繪畫老師，除了?我之外?都是專業(yè)繪畫學(xué)校畢業(yè)的，難道會長大人不擔(dān)心那些學(xué)生未來的就業(yè)嗎？”愛洛不能理解。

    卡羅琳說道：“專業(yè)學(xué)校也分等?級。有的是為了?將來工作，有的是為了?提高學(xué)生的審美。”

    “那不就跟女校聯(lián)展的目標(biāo)重合了?嘛，難怪互相看不順眼。”愛洛暗自嘀咕，說道：“聯(lián)展23號上?午結(jié)束，我本?來準(zhǔn)備過兩天給您送信的。”

    卡羅琳見朋友們從另外?一條廊道出來，點頭道：“我明天去莊園，回?頭安排布倫特來接你。”

    然后拉了?一下愛洛脖子右側(cè)那個可笑?的花蝴蝶，轉(zhuǎn)身離開。

    “好的。”愛洛嘴里答應(yīng)著，感覺被打擊到了?。

    這個樣子不好看嗎？

    她怎么記得，曾經(jīng)看過的什么電影里，女性?角色都喜歡這么系絲巾來著？……

    第二天上?午，愛洛穿著淺藍色的尖領(lǐng)束身裙，戴上?了?正常的窄檐呢帽，圍著長圍巾，總算把臉露出來了?。

    經(jīng)過一天的沉淀，估計她不會再是什么焦點人物。

    昨晚給卡羅琳寫了?一封短信，說到了?她的具體時間安排和地址，在旅館前臺找仆從送信時，聽散步回?來的雷吉娜講，當(dāng)天展廳西?側(cè)有一副畫作得到了?很多人的贊美，據(jù)說作者這幾天會去現(xiàn)場。

    因此，她今天可以?光明正大的欣賞帝國頂級私立女校九年級學(xué)生們的作品，不用擔(dān)心被圍觀了?。

    必須承認(rèn)，能夠被選出來參賽的作品是有其獨到之處的。

    那副被大加贊賞的畫作使用的色彩和技巧雖然普通，但畫面加入了?作者的巧思，從普通的正面或者側(cè)面變成了?仰視45度，在一眾傳統(tǒng)的建筑畫中格外?特別。

    還有一副日落時分的教?堂，螺旋狀的尖頂沐浴在暗金的夕陽中，增添了?無盡的神秘。

    愛洛覺得這幅畫的顏色非常棒，不像是普通的顏料調(diào)出來的，似乎使用了?某種原始的礦物。

    正聚精會神分辨時，一個軟萌軟萌的聲音喊她：“愛洛老師，是你嗎？”

    低頭一看，裙邊站著身穿珍珠扣羊絨呢短大衣的小女孩，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著自己，似乎在確認(rèn)有沒有認(rèn)錯人。

    “哦，是絲黛拉啊，是我。”

    愛洛微笑?著一側(cè)身，看見了?站在卡佩小姐身邊的煩人精。

    呦，有些人說是在皇家海軍服役，怎么一會兒參加同?事聚會，一會兒帶孩子亂逛的？

    愛洛內(nèi)心瘋狂嘲諷，臉上?保持住淺笑?，朝路人甲點點頭，準(zhǔn)備繞開走掉。

    “這些畫都很好看，愛洛老師，我的畫能掛在這里嗎？” 絲黛拉拽住她的裙角眼巴巴問道。

    “等?你上?九年級就可以?了?。”

    不能像煩人精一樣對可愛的女孩子過于冷漠，愛洛笑?瞇瞇蹲下，和一年級小朋友面對面說話。

    絲黛拉皺起小臉蛋：“過完圣誕節(jié)能上?九年級嗎？我的畫只有兩張，全送人了?，還要快點兒才行。”

    一年級的數(shù)學(xué)老師是誰來著，水平不行吶，把孩子教?迷糊了?。

    愛洛伸手摸了?摸絲黛拉系著絲綢發(fā)帶的頭頂，說道：“你要再過八個圣誕節(jié)才行。”

    然后一臉的痛心站起身，這么好的孩子，教?育太?拉胯了?。家里又不窮，以?前不上?學(xué)，總得請家庭教?師吧？

    衣裝筆挺的奧薩爾看到愛洛欲言又止的表情，有些難堪。絲黛拉說的話的確可笑?，但她還小呢，想?玩就玩嘛。

    輕咳一聲，似乎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解釋，言語間竟然還很自豪：“我們家的孩子，都會在自由自在的環(huán)境中長大，不用過早被傳統(tǒng)老舊的規(guī)矩束縛住。在通俗教?育上?面，開展的要晚一些。”

    原本?不想?說話的愛洛實在無法忍受這番顛倒黑白的說辭，微諷道：“規(guī)矩和常識，還是得理一理思路，弄清楚概念。”

    “呃，”奧薩爾被噎得半晌沒動靜，只聽見絲黛拉嘰嘰喳喳的小奶音：“我一天畫一張，是不是就可以?啦？但是，那樣就沒時間和小狗寶寶玩了?。又想?畫畫，又想?玩怎么辦？要問一下媽媽，哦，媽媽，我要媽媽……”

    兩句話沒說完，絲黛拉的眼睛紅了?，松開了?拉著愛洛裙角的手，發(fā)出細細的哭聲。

    奧薩爾頭痛了?：“好的，我們?nèi)ツ沁叀！?br />
    海軍上?尉顧不上?說別的，跟愛洛點頭告辭，讓一旁的黑衣嬤嬤抱起情緒逐漸失控的小姑娘，快步離去。

    “切，”愛洛輕嗤一聲，把這個小插曲忘到腦后，繼續(xù)欣賞展廳里的畫作。

    直到碰見安東尼·約克子爵，她才從各種稀奇古怪的想?法中醒過神。

    皇家花園畫廊的首席藝術(shù)顧問出行很低調(diào)，衣著普通，身后只跟了?一個隨從。

    愛洛看見他時，兩人正好在一副畫前遇見。安東尼先開口，笑?瞇瞇問道：“聽說昨天貝德拉爾的展位有點熱鬧，還跟我們畫廊有關(guān)。對此，您有什么看法？”

    “我看全是謠言。”愛洛搖頭，拒不承認(rèn)校長和會長的齟齬跟她有關(guān)。

    安東尼同?樣搖頭笑?道：“蘭敦說大不大，來回?都是熟人，有時候，真?的很難說清事情的來龍去脈。”

    愛洛微微點頭，說道：“您來看九年級學(xué)生的畫作，我倒是有些意外?。”

    “所有在蘭敦舉辦的畫展，只要有時間，我都會看一看。大陸其他國家有影響力的畫展，我也會盡量參加。不跟進最?新展品，蘭吉利帝國又怎么能夠在藝術(shù)上?居于各國前列，成為整個大陸的中心呢？”

    無論愛洛內(nèi)心的真?實想?法是什么，此時，商業(yè)互吹的恭維是最?為應(yīng)景的語言：“當(dāng)然如此。但凡知道什么是美的人，只要看過皇家花園畫廊的作品，都不會對帝國在繪畫方面的地位產(chǎn)生任何懷疑。”

    “呵呵，”安東尼沒繼續(xù)這個話題，而是給愛洛使了?個眼色，暗示他有話要說。

    第179章 我可以幫忙

    避開身邊來往觀展的?人群, 兩人走到廊道拐角處的綠地?附近，安東尼低聲問道：“明年的?畫展，你準(zhǔn)備的怎么樣了？”

    “我, 這個，我正在畫，已經(jīng)完成一副了。”愛洛的回答有些心虛氣短。

    見鬼，怎么是考試前被抓包不務(wù)正業(yè)刷小說的感覺？

    安東尼看了愛洛一眼，問她：“遇到困難了嗎？你似乎不是很自信。”

    愛洛對國王的?藝術(shù)顧問服氣死了。

    不說專業(yè)能力, 就憑人家這份察言觀色的?敏感?，地?位必然固若金湯。

    “確實在選題上遇到了麻煩。”

    愛洛認(rèn)為安東尼和她沒有利益沖突。畢竟對方是邀請人，肯定希望自己能夠拿出質(zhì)量過硬的?畫作，于是談到了關(guān)于艦船的?靈感?和繪制條件不足的?問題。

    “聽起來很棒，但不能長時間觀察繪畫對象是不行的?。”

    安東尼摸了摸下巴，說道：“我認(rèn)識幾?位海軍基地?的?高層, 能夠行個方便?。但要是直接安排你?進去，一來主題沒辦法保密, 二來如?果我介入了你?的?創(chuàng)作，只怕參展時會有反對的?聲音。”

    愛洛能理解安東尼的?顧慮，并沒指望他?能幫忙, 只是說起畫作準(zhǔn)備的?事情順便?提一提, “這是暫時的?想法, 或許還有別的?靈感?也說不定。”

    “好的?,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安東尼了解到進度, 既然她已經(jīng)完成一幅，至少能保底, 這就很不錯了。

    關(guān)于愛洛的?計劃，該怎么形容他?此時復(fù)雜的?內(nèi)心呢？

    要是能有一副驚世巨作當(dāng)然更好, 可如?果她真像伯爵夫人說的?那樣，一出手就是三五副的?話，協(xié)調(diào)展位也不是很容易。

    所以，是否要全力支持，安東尼還沒想好，并沒有一口答應(yīng)給愛洛幫忙。

    聊完這件事，約克子爵繼續(xù)賞畫，愛洛沿著廊道走了幾?步，來到一處休息區(qū)，坐在長椅上沉思。

    從這兩天展出的?畫作可以看出，主流方向依然是傳統(tǒng)畫法，但個別作品已經(jīng)開始嘗試完全不同的?風(fēng)格，在構(gòu)圖或者色彩搭配上均有突破。

    總之，并非全是僵化陳舊的?畫作，通過這些天的?觀展，她多少有點兒新想法，如?果畫不了那艘船，只好……

    神出鬼沒的?人影從后方石柱間走出來，干脆利落的?說道：“如?果您剛才提到的?是‘勇士號’戰(zhàn)列艦，或許我可以幫忙。”

    “啊？”愛洛收回渙散的?目光仰起頭，才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被她劃為路人甲的?奧薩爾。

    “呼~，”被煩人精打?斷思緒，愛洛擺出淑女式假笑?，說道：“又見面了，您不是在照顧絲黛拉嗎？”

    奧薩爾強調(diào)道：“她去吃點心了。我剛才說的?話，你?聽見了嗎？”

    說的?什?么？

    愛洛回憶了一下，才抓住這個人之前說的?那句話，“戰(zhàn)列艦？”

    奧薩爾不是故意偷聽愛洛和安東尼談話的?。

    他?將哭唧唧的?絲黛拉交給正和夫人們聊天的?母親后，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喘口氣。

    每年圣誕到新年期間，都是親愛的?卡佩公爵夫人展示家庭幸福的?時刻。

    身為母親唯一的?兒子，在父親不出現(xiàn)?時，他?必須陪同出席各項活動，從小?到大無一例外?，否則后果就是無盡的?眼淚和控訴。

    雖然假期不多，但考慮到服役之后好幾?個月才回來一趟，過去十分難以忍受的?社交活動，現(xiàn)?在似乎也能接受了。

    在絲黛拉的?請求下，他?居然跟來看這個什?么聯(lián)合畫展，然后在一群夫人爭相介紹女孩子的?調(diào)侃中落荒而?逃。

    所以，先一步靠在石柱后的?奧薩爾意外?聽見了愛洛和安東尼的?對話，發(fā)現(xiàn)?女老師正在為無法接近他?所服役的?戰(zhàn)列艦而?苦惱，鬼使神差說了那番話。

    “是的?。”

    發(fā)現(xiàn)?對方并未雀躍歡喜，而?是滿臉茫然，想借此彌補先前失禮的?奧薩爾硬著頭皮說道：“我猜，你?想畫的?是一定是‘勇士號’，那是帝國最先進的?三桅蒸汽戰(zhàn)艦，不要求上船的?話，我可以帶你?去港口看看。”

    愛洛眨巴了好幾?下眼睛，摸不清奧薩爾的?目的?，沒敢吃下這張?zhí)焐系粝聛淼?餡餅，站起來力爭平視，慢吞吞問道：“能讓我看多長時間呢？”

    大腦瘋狂運行，想搞清楚眼前這個找過她麻煩，導(dǎo)致謠言四起的?人到底想干什?么。

    道歉，未必。

    看中色相，不可能。長成他?那樣的?人，通常都自戀。

    用得上她，比如?畫個肖像？或許。

    奧薩爾完全不知道愛洛壓根兒不信任他?，以為女畫師在考慮繪畫問題，想了想回答說：“冬季風(fēng)大陰冷，等到春天的?時候，港口內(nèi)有幾?棟樓，樓頂?shù)?位置不錯。不能每天去，隔日是可以的?。”

    站在港口內(nèi)的?樓頂上畫戰(zhàn)列艦？

    愛洛開始考慮這個提議的?可行性。時間地?點能確定，比雷吉娜先前帶她看海的?礁石位置強多了。

    要是一直想不到辦法，她原本的?打?算是要么放棄，要么打?造一個可折疊的?木板平臺，想辦法混進基地?外?圍，放在尖棱的?礁石堆上遠遠對著艦船，作為工作場地?。

    如?果能進到基地?內(nèi)部區(qū)域，隨便?哪里都行。

    愛洛一下子動心了，沉吟半晌，用眼睛脧了奧薩爾一眼，正色道：“目前我只給霍華德伯爵夫人畫肖像。”

    咱們先小?人后君子，話說在前面。

    萬一后面他?要求自己給某位夫人畫像，這人再?拿去跟卡羅琳顯擺，豈不是把她坑死了？

    “咳，”奧薩爾壓住嘴角的?淺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家有畫師，不勞煩你?。”

    愛洛思來想去，覺得沒什?么漏洞，矜持道：“多謝了。”

    奧薩爾抬了抬眉毛，這幅樣子怎么這么眼熟，跟他?嘴硬的?時候差不多，輕笑?一聲：“2月份的?時候，我會聯(lián)系您。”

    “好的?。”

    奧薩爾突如?其來的?一番話，不僅讓愛洛意外?，連他?自己也很驚奇。不確定為什?么要多管閑事，嗯，當(dāng)然是希望偉大的?‘勇士號’能夠以非凡的?身姿成為一副名畫吧。

    下午回到旅館，愛洛抽空重?新思考了奧薩爾的?提議，實在找不出弊端，才勉強相信，這個人好像是在以這種方式道歉。

    等利用完這個機會，估計以后也不會有交集。所以，談不上原諒不原諒的?，隨便?吧。

    在給卡羅琳送信的?第二天，布倫特來到旅館，再?次成為她的?臨時管事。

    接下來的?幾?天里，愛洛看完聯(lián)展的?作品，又不用待在美術(shù)館做講解，就在布倫特的?陪同下一直在蘭敦市內(nèi)閑逛。

    冬季雖冷，可跟夏天相比較，市容市貌別有風(fēng)情，得抓住機會好好欣賞一番，順便?熟悉地?形交通，以便?將來逛街購物，休閑娛樂時能有更多的?選擇。

    直到女校聯(lián)展評比結(jié)果揭曉當(dāng)天，她才停下到處游蕩的?腳步，跟同事們一起，前往溫妮·泰格美術(shù)館參加閉幕儀式。

    “各校的?作品非常優(yōu)秀，在此，祝賀獲獎?wù)卟⑾蛩�有參與人員致意，我們……”

    舞臺上的?頒獎嘉賓按照名單宣布各類獎項，看著校長和教務(wù)長帶著本校學(xué)生?一次又一次上臺領(lǐng)獎，愛洛和雷吉娜相視而?笑?，非常得意。

    今年的?女校聯(lián)展，貝德拉爾個人獎項拿了一半，學(xué)校獎項排在首位，猶如?脫韁野馬將往年的?優(yōu)勝者甩得看不見影子，徹底翻身，讓帝國第一女子中級學(xué)校的?招牌實至名歸。

    這學(xué)期，愛洛可是累慘了，好在承諾的?績效獎金不低，多少能夠彌補她疲憊的?身心。

    盛大的?頒獎儀式結(jié)束，午餐會上，容光煥發(fā)的?伊芙琳校長帶著教務(wù)長來到老師們中間，對大家宣布：“繪畫組今年的?成績非常好，下學(xué)期預(yù)算翻倍，我們的?學(xué)生?，當(dāng)然值得更高的?投入。”

    圍過來的?幾?位學(xué)生?家長紛紛點頭，其中一位富態(tài)的?女士專門走到愛洛面前，對她贊不絕口：“我也在高等女校學(xué)過繪畫。可哪有老師會像您這樣，不僅教授透視的?畫法，連色彩的?配比方式都告訴孩子們的?？”

    “沒錯。說實話，能遇到您這樣無私的?人，真是孩子們的?幸運。我女兒回家說顏色應(yīng)該怎么調(diào)的?時候，我都驚呆了，您就是她人生?路上的?一盞指路明燈啊。”

    另一位女士趕緊表白，好像生?怕夸晚了獎項會被收走一樣。

    說起來，愛洛的?確當(dāng)?shù)闷疬@番評價。不僅她細心指點的?多幅畫作榜上有名，就連那副因為時間不夠，跟草圖差不多的?線描稿，也得到了評委會的?認(rèn)可，意外?拿到了三等獎。

    不過，面對這種直白露骨的?話語，愛洛尷尬極了，周圍這么多人，這樣的?話她怎么敢認(rèn)？連連擺手回應(yīng)說：“學(xué)生?們都很努力，我們只是做了該做的?事。”

    愛洛紅著臉被圍在中間，菲奧娜笑?嘻嘻看著，說話卻很霸氣：“本次聯(lián)展，貝德拉爾證明了自己獨特的?教學(xué)方法。我認(rèn)為，只有本校才能代表帝國最優(yōu)秀的?女子教育。”

    “您說的?太對了。”

    “當(dāng)然如?此。”

    趁家長們和教務(wù)長攀談起來，愛洛撤出人群，松了口氣。

    這種互相贊美的?場合，她是真不習(xí)慣。

    隨后，愛洛婉拒了南希遞來的?當(dāng)日女校聯(lián)展晚宴邀請函，說明她的?寒假即刻開始，回旅館帶上萊莉，跟著布倫特，去了霍華德伯爵位于蘭敦郊外?的?莊園。

    第180章 莊園冬日

    奧斯伍德莊園, 并非霍華德家族原有的產(chǎn)業(yè)，而是伯爵本人在三年前斥資8000幾尼從?一位破產(chǎn)貴族的后人手中購買而來。

    購入后?拆建修繕，只保留四方型的主城堡, 內(nèi)部完全重新裝飾，于今年夏天?啟用?，成為他和?卡羅琳在郊外度假的居所。

    馬車在寒風(fēng)中行進了兩個小時才抵達目的地，繞過丘陵一般起伏的庭院，在雕花廊檐處下車時, 愛洛感覺她的骨頭都要被顛散了。

    “出城這一段路不好走，累不累？”約根納站在門廳，露出開心的微笑。

    “還行，您的氣色比夏天?時更好。”愛洛和?女管家擁抱時這樣講道。

    約根納呵呵一笑：“夫人正在小客廳喝茶，快進去吧。”

    這所?新裝修的房子并沒?有想象中的陰森暗沉，面積比卡羅琳在查蒂斯街的主別墅大?多了?。

    走進大?廳, 要不是緊跟著女管家，愛洛都有些擔(dān)心她會在里?面迷路。

    整個建筑內(nèi)部中空, 四?面三層全是房間，每個拐角都有樓梯。從?屋頂玻璃窗投下的日光，照在數(shù)不清的同款刻花木門和?半開放的走廊地面上, 有一種明暗時空隧道的感覺。

    穿過一扇橡木門, 兩人來到走廊西側(cè)的一個房間。

    方形小客廳大?約500平方英尺, 靠窗放了?一張絨緞長沙發(fā), 卡羅琳身穿駝色羊毛裙, 半裹著藍格披肩，倚在軟呢手枕上翻雜志。

    “日安, 科內(nèi)德女士。”愛洛輕輕巧巧行了?一個禮。

    卡羅琳抬起頭，笑著問道：“女校聯(lián)展結(jié)束了?？你們拿了?幾個獎項？”

    愛洛坐在伯爵夫人身邊, 笑嘻嘻回答說：“反正贏過了?其他所?有的學(xué)校，校長大?人非常高興。”

    “我就說你總能帶來驚喜，回頭伊芙琳肯定得感謝我。”卡羅琳有榮與焉，吩咐道：“晚餐開一瓶五年份的葡萄酒慶祝。”

    約根納委婉表示反對：“讓愛洛先回房間休息。到時候喝淡橘子酒吧，酸酸甜甜的，小女孩肯定喜歡。”

    卡羅琳動了?動嘴唇，沒?有反駁。她和?愛洛談得來，腦海中沒?有年齡的概念。

    約根納可不會放任這種事發(fā)生。在她的眼皮子底下，任何不到16周歲的女孩子都不能喝酒，不管是誰。

    和?匆匆趕來的麗安打過招呼，愛洛跟在約根納身后?，順著一道圓柱木梯上到二樓，進入一個色調(diào)明快的大?套間。

    淺金色矢車菊墻紙，白色橡木地板，裝飾風(fēng)格繁簡適度。

    正對門的小起居處左側(cè)是盥洗室和?衣帽間，屋子正中放了?一張四?柱淡藍色紗帳床，北側(cè)的墻上有兩個尖頂大?玻璃窗，窗下是一張長長的書案，還有一個小隔間，正好讓萊莉住下。

    “知道你對亮度有要求，這里?光線好，距離夫人的書房和?畫室都很近。”約根納介紹房間的位置，順手拉開墨藍色的落地窗簾。

    “窗外是夫人的后?花園嗎？看起來她的喜好似乎有些變化。”愛洛站在窗前，瞅著冰冷空氣中依然綻放的大?片黃色迷迭香問道。

    約根納瞟了?一眼后?院，“當(dāng)然不是。夫人的冬季花園在隔壁的伯利津莊園，那里?的白薔薇和?香石竹今年剛種下，不夠繁盛，等到明年就能寫生了?。”

    看來，后?院是伯爵的審美?。

    送走女管家，愛洛換了?一條水紅色棉絨長裙，讓萊莉給她梳了?一個雙層折尾辮，確定衣飾發(fā)型一絲不亂，跟隨門口的侍女去了?一樓的小型宴會廳。

    晚餐由卡羅琳主持，霍華德伯爵作陪。既是歡迎愛洛的到來，也?是慶祝她在此次女校聯(lián)展中取得不俗的成績。

    更重要的是，感謝她夏季辛苦趕工完成的雙人畫像，讓新婚夫婦在蜜月歸來后?的宴會中大?大?出了?一把風(fēng)頭，短期內(nèi)再次成為話題人物，收獲了?無?數(shù)祝福。

    “為了?我們的相聚，干杯。我猜這會兒的聯(lián)展晚宴上，愛洛肯定是繞不開的話題。”卡羅琳喝了?一口白葡萄酒，樂滋滋說道。

    霍華德伯爵哈哈一笑：“每年撥得頭籌的校長女士都會在宴會上獲得演講的機會，估計明年貝德拉爾的招生工作會更加繁忙。”

    愛洛微笑著回答說：“只要課時不增加，學(xué)生多了?問題也?不大?。只是管理層的事會多一些，需要到處找合適的老師。”

    “這種擴大?知名度的好機會，你怎么?不去參加？明天?來也?不晚。”卡羅琳問道。

    愛洛嘴里?嚼著脆烤小牛肉，說起原因漫不經(jīng)心：“繪畫協(xié)會的會長不是差點和?伊芙琳校長吵起來嗎？結(jié)果來了?好多人要認(rèn)識我，名片收了?好幾盒，可我一個人也?沒?記住。去晚宴也?一樣，干脆早點兒來莊園。”

    “你真是……”卡羅琳搖搖頭，提起另一件得意事：“我把那副雙人畫像掛在客廳，開舞會的時候大?家都羨慕死了?。尤朵拉公主聽說后?還想借去觀賞，但被我拒絕了?。她只有來家里?參加沙龍的時候才能看。”

    霍華德伯爵含笑說道：“我當(dāng)然不會同意我們的畫像被人借走。無?論如?何，你做的對。”

    愛洛低頭喝橘子汁，聽見卡羅琳問她：“公主希望你給她畫一副肖像畫，我知道你今年會很忙，沒?有直接答應(yīng)，想聽聽你的想法。”

    “公主要我給她畫肖像？”

    愛洛不是王室愛好者，沒?有因為公主殿下的賞識而興奮，心里?計算了?一下，老老實?實?回答說：“畫展前肯定不可能，畫展后?，不能確定。”

    卡羅琳笑瞇瞇說道：“你忙完畫展空閑時間也?不多，那就看情況吧。等到夏天?，我們?nèi)ジ舯诘牟�利津，那�?不止花園栽種了?新品，連山溪小河也?重新修整了?，是個避暑的好地方。”

    “是的。您的好幾副肖像畫還沒?動筆，我可著急了?。”

    愛洛說起了?她的日程計劃：“畫展的作品我心里?大?概有數(shù)，參展后?就畫您的夏日肖像。”

    卡羅琳自是欣然同意。她跟尤朵拉公主雖然關(guān)系不錯，可也?沒?好到主動讓自己的畫師為別人畫像的道理。

    除非公主能讓愛洛成為皇室御用?畫師，否則還得聽她的。

    接下來的圣誕節(jié)和?新年慶典，伯爵夫婦每日早出晚歸，參加各種宴會活動，愛洛天?天?在莊園里?閑逛，度過了?整整一周的悠閑假期。

    天?氣寒冷，愛洛早上起來會去廚房喝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然后?吃早餐，和?米拉大?嬸聊聊天?。

    等廚娘開始忙碌，她要么?在小客廳的壁爐旁看書，要么?裹上圍巾，帶著萊莉和?莊園侍女去前院的草坪或者后?院的花圃散步，順便近距離觀察貴族莊園的風(fēng)格特點，試圖找到足以入畫的景色。

    這座經(jīng)過修整的莊園最吸引人的地方當(dāng)屬尖頂四?塔的正方形主樓。此外，后?院連著大?片紅松林，再遠處鏡子一般的小翠湖，甚至還能看見連片的田地。

    看來看去，愛洛覺得建筑外觀經(jīng)典，景色層次分明。如?果卡羅琳沒?有特別的要求，以松林城堡為背景，畫一副冬日的戶外肖像也?不錯。

    畢竟要連著完成至少四?副肖像畫，如?果不想辦法找出高度，畫出新意，很容易會成為變裝秀或者換臉圖。

    即使大?客戶能接受，她也?丟不起這個人。

    心里?有了?主意，午餐時愛洛跟米拉大?嬸側(cè)面打聽：“夫人喜歡這座城堡嗎？”

    米拉樂呵呵說道：“當(dāng)然。要是她不喜歡，霍華德伯爵當(dāng)年也?不會買下這里?。”

    愛洛點點頭，又問道：“那為什么?花園看起來很一般啊？不像夫人的風(fēng)格。”

    “因為隔壁的伯利津莊園才是我們科內(nèi)德家的園丁在種植修剪。”

    米拉理所?當(dāng)然說道：“雖然同樣都是伯爵的禮物，但那里?是夫人名下的獨立居所?，可以交給家中信賴的仆人。這邊是伯爵大?人的大?管事在打理。”

    “哦，”

    愛洛對貴族夫妻的財產(chǎn)管理和?相處方式不是很了?解，但根據(jù)夏天?在查蒂斯街居住時得到的消息，這依舊屬于兩家服務(wù)團隊的分工范疇，于是不再追問，重點放在伯爵夫人的喜好上。

    只要確定卡羅琳對城堡有興趣，說服她接受一副戶外肖像的難度就降低了?。

    新年過后?，伯爵夫人的社交活動告一段落，放下瑣事，躲在城堡二樓的書房和?愛洛商量今年肖像畫的風(fēng)格。

    “戶外的肖像畫，以前不是沒?有過。但這么?冷的天?氣，沒?辦法長時間待在外邊，基本都是在室內(nèi)畫好后?，加個背景而已。”卡羅琳一聽就知道將來會在哪里?出問題。

    愛洛笑道：“可以那樣處理，但容易失真。我的想法是，城堡是遠景第一層，紅松林是第二層，人物最近。所?以，背景位置調(diào)整一下，讓光從?側(cè)面過來，衣飾的細節(jié)不用?特別描繪。”

    卡羅琳沉思?了?一下，問道：“沒?有寫實?的話，和?古典的畫區(qū)別在哪里?呢？”

    愛洛想了?想，直截了?當(dāng)說道：“無?論使用?哪一種技法，肖像畫的中心都是人。您的生活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以我目前的能力，用?過去精巧的筆觸表達這種狀態(tài)會有些桎梏，所?以需要嘗試一下其他的方式。”

    “你覺得我結(jié)婚后?是變好看了?還是變胖了?？”

    提到當(dāng)下的狀態(tài)，卡羅琳立馬不關(guān)心肖像畫的具體風(fēng)格了?，趕緊詢問審美?在線的女畫師，她的外貌在朝哪個方向發(fā)展。

    “呃，”

    愛洛噎了?一下，小心翼翼說道：“眉眼舒展，體態(tài)放松，正是生活幸福的體現(xiàn)。我認(rèn)為，您到時候選擇一套藍綠色系的衣裙，配上貂絨披風(fēng)，妝容不用?過濃，足夠了?。”

    評價容貌的話題，不好聊。

    說淺了?，誠意不夠。說深了?，不是老調(diào)重彈，就是刺耳誅心。

    還是談畫吧，拿手又避雷。

    見愛洛如?此明顯的轉(zhuǎn)移話題，卡羅琳瞄了?她一眼，嘟噥道：“難道真的變丑了?？晚上問問賽拉斯，他必須給我說真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