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時絮從有記憶起,就沒有過正常小孩應該擁有的童年,同樣的,他也沒經歷過正常人的長大。
雖然時巖同意他去學校上學,但除了上學之外的其他日子,時絮不是在睡覺,就是在緊鑼密鼓的訓練之中。
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過上普通人的日子。
他有足夠過完這輩子的存款,卻在辭職之后,迫不及待的為自己找到下一份工作。
他想知道,想體驗正常人的生活是什么樣子的。
時絮不排斥任何工作,在他看來,只要有錢賺,不管做什么都是一樣的。
在別人看來,曾經是異種管理局隊長的他在離職后去當保安,是件非常可笑的事情,時絮卻不這么覺得。
時絮一直很想找到一份朝九晚五,事不多的清閑工作,朋友聽說了他的近況,給他找到了這份好差事。
小劉說時絮是走后門的,還真沒有說錯。
時絮跟小劉、程凡的排班不同,九點上班五點下班,中間有一個小時的休息時間,五險一金加飯錢補貼,月薪兩萬,最重要的是,不用加班。
最后一條,是最吸引時絮的地方。
時絮辦好了入職,隔天就可以上班了。
顧綏以為時絮辭職之后,能整日在家里陪著他,這樣幸福的日子過了沒兩天,時絮就跟他說要去上班了。
連污染物都覺得,時絮這行為很奇怪。
人類不都是不喜歡上班的嗎?
怎么他老婆這么熱愛上班呢?
他老婆一定不是正常人!
“不去上班可不可以?”顧綏又拿出了一大堆寶石送給時絮,“我有很多錢,我可以養老婆的。”
時絮還是無視了那堆璀璨的石頭,毫不留情拒絕了顧綏的請求:“不可以。”
“為什么!”顧綏難過道,“班難道比我還要好上嗎?”
時絮:“……”
說實話,是的!
顧綏的表情太過正直,用單純的目光說著帶顏色的話,讓人生不出一點厭惡,反而有些好笑。
但無論顧綏怎么撒潑打滾,祈求時絮留在家里陪他,時絮還是毅然決然去上班了。
時絮用幾句話就讓顧綏安分下來:“不上班怎么賺錢,沒有錢,我怎么養你和孩子?”
時絮確定自己被顧綏給影響了,從前的他可說不出這么肉麻惡心的話,他不僅說了,還說的非常自然,仿佛他與顧綏是一對結婚了好幾年的夫夫,他現在的人設是辛苦賺錢養嬌縱妻子和未破殼的孩子的丈夫。
顧綏立馬停止了撒潑打滾,蹭蹭蹭跑到時絮面前,興奮道:“你說的是真的嗎?”
時絮用哄孩子般的語氣說道:“真的。”
顧綏笑得合不攏嘴,冷白臉頰浮起了兩坨明顯的紅暈:“那老婆你去上班吧,我和孩子在家等你。”
時絮:“嗯。”
顧綏又打起了新的主意:“老婆,你中午回家吃飯嗎?”
時絮:“不。”
午休只有一個小時,來回需要花費40分鐘時間,太趕時間了。
顧綏:“那你上班的地方有食堂嗎?”
時絮:“沒有。”
金竹灣沒發生污染物襲擊事件前是有員工食堂的,目前金竹灣只剩下兩個保安和兩個清潔工,招保安和清潔工都困難重重了,更加招不到不怕死的廚師,員工食堂早就棄之不用了。
顧綏:“那我可以每天給你送飯嗎?”
任誰被這雙充滿愛意的眼睛注視著都會下意識心軟,時絮也是。
他沒有拒絕,卻只答應了一半:“每天就不用了,我想吃的時候你再來給我送吧。”
顧綏:“那老婆什么時候想吃?”
時絮微笑:“今天不想。”
“……”顧綏立馬垮了臉,不管他如何哀怨地望著時絮,祈求時絮能夠心軟,時絮都頭也不回地出了門-
程凡昨晚上了夜班,今天不需要上早班,交接班后,他跟往常一樣立馬就回宿舍休息了,平時不睡到下午絕對不會醒,今天他特意定了好幾個鬧鐘,只為了在九點前能趕到保安室。
離九點還差十分鐘,小劉看到出現在門口的程凡時有些驚訝,但轉念便猜到了程凡會過來的原因——
今天是新人上崗的日子,程凡跟他一樣,都想知道那位走后門的家伙長什么模樣。
他們都希望是個軟包子,不需要他們怎么教訓就能乖乖聽他們的話。
等了五分鐘,都沒等到有人過來,程凡等得不耐煩了:“這家伙什么態度啊,第一天上班,都不知道要早點來嗎?”
小劉拍拍程凡的肩膀,附和道:“就是說,不磨磨這家伙的銳氣,遲早要上天。”
兩人在罵罵咧咧聲中又等了會,離九點還差五秒鐘,他們看到了一抹黑色身影。
九點鐘一到,時絮準點出現在了保安室門口。
不再是常年不變的異種管理局制服,一身黑色的保安制服,硬是被他穿出了隨時都能去走T臺的效果。
幾絲淺淡的微笑將那雙眉眼的冰冷沖散,他的周身散發著與殺伐果決的異種管理局隊長截然不同的溫和氣質,讓人下意識就認為,他應該是個平易近人的人。
很多人不知道異種管理局局長是誰,不知道最火的明星是誰,卻沒人不知道時絮。
這張臉一眼便讓人過目不忘,更別提時絮那讓人瞠目結舌的輝煌戰績了。
程凡和小劉在見到門口的人時就傻眼了,原本還怒焰高漲的兩人哪還生得出半點火氣。
兩人面面相覷,都以為時絮是過來找人的。
震驚于會在這里看到時絮,兩人都沒注意到,時絮的穿著跟他們一樣。
時絮率先開了口:“你們好,我叫時絮,今天第一天上班,以后還請你們多多關照。”
程凡&小劉:“……”
開玩笑的吧?!
程凡和小劉互掐了一把對方的大腿,才確定他們都沒有做夢。
不是同名同姓的其他人,他們的新同事就是那位傳說中的隊長。
確定之后,兩人又陷入了新一輪的疑惑之中:時絮為什么要來這里上班?他很缺錢嗎?像他這樣的人,隨隨便便都能找到高逼格的工作,他是瘋了嗎?
程凡的瞌睡都被震清醒了,他坐在角落的木板床上,靜靜觀察對面兩人。
小劉是時絮的粉絲,時絮來這里已過了半個小時,他仍然激動著,望向時絮的目光中滿是崇拜,說話都發著抖。
“時隊,你、你怎么會來這里上班啊?”
保安室用的都是木頭椅子,靠著非常不舒服,時絮調整了下坐姿,輕描淡寫道:“這里清閑。”
小劉滿心滿眼都是他的偶像,時絮說什么,他就跟著說什么:“是挺清閑的。”
一天只需要巡邏一次,除此之外的其余時間只需要待在保安室里就好了,這小區幾天都不會有外來人員過來,住在里面的人都不點外賣,他們平時都見不到幾個陌生人,工作非常的輕松,他有時候會偷懶不去巡邏,也不會被人發現。
在保安室里,他想做什么都可以,玩手機玩電腦看電視,上面沒人來管,每月還能領高薪,這份工作簡直不要太幸福,難怪時絮會來這里上班。
想得漸深,小劉忽然想到網上那些流言,有一種說法是,時絮是受不了異種管理局的壓榨才辭職的。
小劉鼓起勇氣,試探問:“時隊,你為什么要離開異種管理局啊?”
時絮沒有避諱這個問題,也不在意將這個秘密說出口后,會不會招來一大堆的麻煩,直言道:“我要結婚了,我得為我的對象和孩子創造一個安全的環境。”
小劉:“???”
小劉:“!!!”
他是不是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時時時隊你放心,這事我絕對替你保密……”小劉結巴道。
來這這么久,時絮第一次看清了身旁人的長相,很普通,沒什么記憶點,但慌張的模樣很有趣。
時絮笑了笑:“不需要保密,這也不是什么秘密。”-
時絮在保安室里坐了一上午,難得體驗了一把上班時無所事事的感覺,他還有些不習慣。
在異種管理局上班時,即使沒有外出任務,時絮也還有工作,他得訓練手底下的人,得處理很多事情,忙得像個陀螺,以至于清閑下來后,他不知道該做些什么。
小劉與時絮聊了會天后就選擇了閉嘴,默默退到角落,跟程凡擠在一起。
程凡沒回宿舍,在保安室內的床上補眠,小劉則在玩手游。
時絮效仿小劉,拿出手機,在排行榜上找了一個槍戰游戲,玩了兩把就失去了興趣,還沒有跟顧綏發消息來得有意思。
午休時間一到,時絮就去覓食了,他沒有邀請小劉和程凡跟他一起吃飯,這些客套活他不打算做。
時絮一離開,程凡就睜開了眼睛,他睡了一個小時就醒了,剩下的時間都在裝睡。
程凡坐了起來,盯著時絮離開的背影,冷嗤道:“異種管理局隊長又如何,還不是不會做人?我也不要求他叫我們一聲前輩了,第一天上班,別說給我們帶禮物了,連請客吃飯都不知道,嘖……”
小劉不似之前那般跟著附和,不高興道:“我們都是同事,哪有什么前輩后輩之分啊,再說,那可是時隊啊,我可不敢讓時隊叫我前輩。”
程凡面色冷凝,忽然暴怒:“他早就不是隊長了,離開異種管理局之后他也不過就是個普通人,你至于這么捧著他嗎?”
小劉被嚇了一跳,看出程凡的不對勁,他小聲問:“凡哥,你怎么了?”
程凡:“你看他那高傲的態度,還以為自己是隊長呢,怎么,他來這里還想管我們是吧?都說他是在異種管理局受了委屈才離職的,我看是他的脾氣太臭,跟手底下那群人處不來才走的,一個個說他多委屈多可憐,我看他這不是挺好的嗎,就會賣慘炒作,難不成是想進娛樂圈?哎,有些人生來命就好,生了張漂亮的臉……”
程凡在這里干了七年,比小劉大了14歲,小劉一向是尊敬程凡,將程凡當做前輩的。
他不喜歡惹是生非,工作上,能跟同事和平相處就盡力做到,有時候覺得程凡說話難聽都盡量忍了,也會說幾句程凡愛聽的哄程凡開心。
這次不同,程凡罵得是他的偶像,這就不能忍了。
小劉第一次在程凡面前拿出十足的氣勢:“你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亂說!”
程凡被吼得一愣,反應過來后與小劉對吼:“你他媽那么大聲做什么?我說的又不是你,你著急什么?”
“你說我偶像就是在說我!你了解時隊嗎?你說的這些不過是你的猜想罷了!”
程凡冷笑:“我不了解你就了解了?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從他進門后我就看你腆著一張臉去舔他,你看他對你有好態度嗎?”
小劉:“你哪只眼看到他對我態度不好了?”
程凡:“你就是賤,喜歡舔別人!”
小劉氣紅了一雙眼,拳頭死死捏緊,程凡見狀,笑了:“怎么,你要打我啊?你有那個膽量嗎?”
……
時絮不知道在他走后發生了什么,他在附近找了一家快餐店。
時絮不是個嘴刁的人,也不重口腹之欲,食物對他來說不過是維持生命的重要東西。
這家店的食物不難吃,對曾經的時絮來說,是可以達到好吃的程度的。
但現在的時絮面對這一盤色香味俱全的食物卻沒了胃口,只吃了一半就停下了筷子。
他發現了自己的不同尋常之處,很快便找到了原因——
顧綏的廚藝太好,他的嘴巴被顧綏給養刁了。
以至于收到顧綏的消息時,他生出了幾分焦躁來。
隱隱預感到,再這么下去,他會被顧綏完全占據,會處處留下顧綏的痕跡。
【顧綏:老婆,你中午吃的什么呀?我上午乖乖待在家里,跟寶寶一起做小饅頭哦~[圖片]】
說是跟寶寶一起做,其實就是讓金蛋待在中島臺上,美其名曰一起做。
顧綏發來的是一張金蛋與小饅頭的合照,饅頭做成了金蛋的形狀,不過是迷你款的。
時絮盯著照片發了會呆,顧綏又給他發了幾條消息。
【顧綏:老婆你怎么不理我呀?很忙嗎?】
【顧綏:老婆不在家的第N天,想老婆~】
【顧綏:老婆晚上早點回來哦,來嘗嘗我的小饅頭~[小狗害羞.gif]】
時絮:“……”
顧綏不發那張動圖,時絮都不會胡思亂想。
他捂住額頭,覺得自己已經沒救了。
顧綏這家伙有毒。
為了不讓顧綏影響自己,時絮給顧綏回了簡短且冰冷的話:【忙,別煩我。】
消息才發出去,手機立即振動——
【顧綏:老婆兇兇QAQ】
又振動了下——
【顧綏:但我超愛~O3O】
時絮:“……”
時絮在下午上班前準點回到了保安室,程凡已經不在保安室里了,小劉正坐在監控屏前吃盒飯,見到他,立馬露出一個笑,嘴里含著飯,聲音有些含糊:“時隊。”
時絮“嗯”了聲,并未發現什么異常,也不知道,在半個小時前,這里發生過多么激烈的爭吵。
小劉吃完飯,出去扔掉了垃圾,回來時,換了副忐忑神情,他有話想對時絮說,但猶豫著不知道如何開口。
時絮看出來了,問他:“你想說什么?”
小劉吞吞吐吐道:“時隊,程凡他、他把你的事情說出去了。”
時絮:“我的什么事情?”
小劉:“你在這里做保安,還有……你有對象,還要奉子成婚的事情。”
時絮非常平靜:“是這樣啊。”
小劉:“你不擔心嗎?”
時絮:“擔心什么?”
這些事情無異于重磅炸彈啊,就時絮的影響力,他都能想到,網上會吵成什么樣子,時絮和他的對象,或多或少會受到一些影響的吧?
小劉:“我阻止過程凡了,但他不聽,非要說出去……”
“他想說就讓他說吧,”時絮無所謂道,“我說過,這不是什么秘密,我又不是明星,需要藏著掖著。”
時絮這樣說了,小劉也不多說什么了,只是開始羨慕起了時絮那位不知姓名的對象。
能跟時隊在一起,一定很幸福吧!-
時絮決定對顧綏負責后,就不打算隱瞞自己有對象的事情,他不將這件事當成秘密,同小劉說的時候挺坦然的,他知道這件事遲早會公開,沒想到會這么早。
也沒想到,一群存在他手機聯系人里,平時毫無存在感的家伙們會在同一時間冒出來,全都打著一個主意:想知道他的對象到底是誰。
【時隊,網上的爆料是真的嗎?你真的要結婚了?】
【時隊,今天天氣不錯啊,那個,他們說你有對象的事情是真的嗎?】
【時隊,我剛釣上了一條大魚,特新鮮!你方便嗎,我給你送到你家去?你不方便的話嫂子方便嗎?】
時絮要結婚的消息蓋過了時絮在金竹灣當保安的事情,大家討論的最多的都是時絮的對象是誰,只有少數人在意,時絮為什么會去當保安。
時絮在一堆打聽他對象是誰的消息中,終于看到了不同的消息。
【沈局:時絮!你寧愿去當保安也不愿意來我這里上班!!!他們給你開的工資是比我高,還是他們比我對你好?】
隔著短信,時絮都能感受到沈局的怒火。
時絮很想說是,他的新老板開的工資比原來高了一倍,待遇雖然與原來沒什么差別,但勝在工作清閑。
時絮想了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雖然很想逗逗沈局,但他還是沒有對沈局說出真話。
……
時絮離職沒多久,林權就結束了臨時調派的工作回了S市,在弟弟的葬禮結束后重新回到了總局,代替時絮接任了隊長。
林權打一開始就知道隊長并不好當,坐在這個位置,少不了要受到審視評價。
有了時絮這樣的優秀代表,林權的路更加難走。
剛上任兩天,林權就忙得焦頭爛額,比以往多一倍的工作讓他身心俱疲,更加疲憊的是,他總能在無意中聽到一些人的聲音。
“林副隊長雖然能力出眾,但跟時隊比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不是林副隊長,現在是林隊長了,你趕緊改過來吧,被林隊長聽到了,他要不高興了。”
“你以為我不想改啊?不知道他有什么毛病,還是副隊長的時候,就不喜歡被人叫副隊長,現在終于當上隊長了,被人叫隊長還是不高興!”
“他就是處處要跟時隊比,處處都想比時隊優秀,你看他弟得罪時隊是什么下場,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時隊以普通人的身份就能當上隊長了,就這一點,他永遠都不可能超越時隊的。”
自弟弟的事情過后,林權就像變了個人似的,沒了暴躁,整個人仿佛被打磨了一遍。
換做從前,聽到那些人議論自己,他絕對會沖過去教訓他們一頓,讓他們再也不敢說他半個字。
但如今,林權的內心只余下麻木。
上任的第一天,祁愈來找他,特地對他說了一句話:“你這個位置是時絮送給你的。”
林權知道祁愈在惡意報復他,也的確被祁愈這番話打擊到了。
如果沒有祁愈的特意提醒,他不會知道,他心心念念的位置是他曾經的仇敵不要,才送給他的。
時絮是在憐憫他嗎?
還是在報復他?
林權想,應該都有吧。
可他沒辦法如從前那般沖時絮發怒,跑到時絮面前質問時絮。
因為他要償還林致的罪孽,林致死了,但林致對時絮做的事情無法隨著死亡一筆勾銷。
他們兄弟都欠了時絮,如果他還要去跟時絮鬧,他就真的沒有一點自尊了。
這些天,林權反復在想一個問題:林致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慢慢的,他得出了答案:是受了他的影響。
因為他討厭時絮,他總在林致面前提起時絮,才讓林致記住了時絮。
他沒能閉上自己的嘴巴,沒能控制住自己丑惡的嘴臉,在弟弟面前展示了自己對時絮的全部惡意。
沒能察覺弟弟的異常,沒能及時將弟弟拉回正途。
都是他的錯。
所以他得到了應得的報應。
“聽說時隊去金竹灣當保安了,怎么回事啊,大好前途不要,去那個重災區當保安,他是怎么想的?腦子被林致的幻術攻擊后變傻了?”
“聽說是要結婚了,對象擔心他在這里上班會出事,所以才不得不換份工作吧。”
“那也不能去當保安啊,他能找到更好的工作吧,就算他什么都不做,憑他的家世,下半輩子躺平都可以。”
“我很早之前就想說了,他的命真好,生來就在羅馬,在裂縫里走了一遭就強化了身體,都說他是普通人,但他那副身體也不算普通人吧,跟異能者有什么區別?總是強調他是普通人,我看就是為了給他造勢而已。”
“他走了也挺好的,至少不用被他訓練了,每次到他的訓練課我都恨不得直接去死,打我們跟打異種一樣,他是真的不把我們當成人來看啊!”
林權剛從陰影處踏出一只腳,就被人攔住了,轉頭就看到滿臉陰鷙的祁愈出現在他身后。
祁愈冷笑道:“跟那群人沒有什么好理論的,你的身份擺在那,他們一定會道歉然后說下次不敢了,但又會在你不在的時候繼續說你的壞話,改不過來的。”
林權深吸口氣,問道:“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
祁愈:“一直。”
林權陷入沉默。
‘一直’代表,時絮一直承受著這些。
防著他與林致時不時的針對,還要面對手底下人的兩面三刀。
隊長這個位置還真是不好當啊。
林權第一次,有了這樣的感想。
‘異能者’這個詞的出現,就代表了異能者與普通人拉開了差距。
異能者不過占了全球人口的零星數量,異能者為擁有異能而自豪,被仰慕之后,一些人免不了要沾沾自喜,不愿屈居人下了。
這些人就是一個例子,他們不愿意承認自己比身為普通人的時絮差,不愿意在成為高等人之后還要受制于人。但他們無力反抗,所以只能像陰暗巢穴的臭蟲一般,只敢躲在角落里竊竊私語。
林權代入時絮去換位思考,經歷了漫長的思想煎熬之后才出聲:“我不覺得時絮的選擇是錯誤。”
祁愈有些意外林權會說出這樣的話,更加意外的是,林權在提到時絮時,不再是憤怒的了。
祁愈問:“你說的選擇指的什么?”
林權:“找個人結婚,過正常的生活挺好的,當保安也沒什么不好的。”
祁愈長長嘶了聲,感嘆道:“你終于會說人話了。”
林權:“……”-
五點鐘一到,時絮就起身離開了保安室。
他理應要與程凡交接班后才能離開,但交接的時間到了都沒有看到程凡。
時絮不想浪費時間,在這里上班不需要守規矩,小劉還沒走,小劉說可以等程凡來了再走,讓他先走。
時絮沒有客套推辭,說了句“謝謝”就直接離開了。
回家時,時絮沒有在玄關處看到應該出現的人,顧綏沒有在玄關迎接他。
這情況不是第一次發生,時絮仍會感到不習慣。
人都是喜歡好的,得到了最好的,就不想要差的了。
時絮忽略心里那點失落,原以為能在客廳見到顧綏,但在客廳、餐廳和廚房都沒看到顧綏,時絮回到了客廳,想著要不要去樓上看看。
一雙過分熟悉的目光黏在了他背上,時絮立馬就猜出了目光的主人。
口袋里的手機振動了兩下,時絮沒有看向顧綏的方向,而是拿出了手機。
【顧綏:老婆,你還忙嗎?等你忙完了后,我可以煩你嗎?】
第32章
時絮才想起中午的事情,他下午時還在想,顧綏怎么突然變得安靜起來,不來騷擾他了,他以為顧綏是在忙著做東西,原來,是聽了他的命令之后不敢打擾他了。
時絮覺得好笑,故意跟顧綏說:【我要是說不可以呢?】
手機瘋狂振動,顧綏一連給他發了好幾張小狗大哭的表情包,最后才冒出一行文字:【那我忍著,我聽老婆的話QAQ】
透過文字,時絮都能看出顧綏的委屈,落在他背上的視線愈發灼熱,似乎要將他燒穿了般。
黏膩熾熱,總是將所有的感情毫無保留地給他,沉重且很有負擔,對別人來說會覺得窒息,對時絮來說卻恰到好處。
也不是第一次對污染物心軟了,再來一次也無妨了。
“出來吧。”時絮的話音未落,身后刮起一陣強風,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沉重黑影。
時絮轉過身,鼻尖差點與顧綏的額頭撞上,顧綏屈起膝蓋,半彎著腰,眼眸晶亮看著他,時絮莫名幻視一只迎接主人回家的大狗,傻得可愛。
“老婆,你愿意跟我說話了嗎?”
時絮沒有正面回應顧綏的話,而是問:“晚飯吃什么?”
“中午蒸得饅頭當主食,再炒幾個老婆愛吃的菜好不好?老婆去挑,我現在就給你做。”顧綏說著說著就忘記了時絮不讓他碰的命令,大掌落在時絮的肩上,推著時絮往廚房走。
他也沒有注意到,時絮沒有命令他松手,而是任由他的觸碰。
顧綏忘記了,時絮卻沒有忘記,在察覺自己不抗拒被污染物接觸后,他就不打算與污染物拉開距離。
顧綏給時絮制作了一份菜單,這么多天過去,從原來的一頁變成了三頁,這證明,顧綏的廚藝在進步,會做的菜也越來越多。
時絮隨便挑了幾樣,顧綏的行動力很強,立馬從冰箱內拿出需要用的食材。
很多上班族都希望擁有章魚的觸手,這樣就能一人完成八個人的活,普通人類無法實現的夢想,污染物輕松就能實現了。
污染物的觸手要比章魚多了無數倍,兩根觸手負責洗菜,兩根觸手負責切菜,其余觸手還可以忙別的活。
原本需要一個小時才能做完,硬是被顧綏縮減了一半時間。
時絮喜歡看顧綏做飯,且百看不厭,就仿佛是一場精彩的表演,比現下許多節目要有趣。
顧綏最近走哪都喜歡揣著金蛋,做飯的時候,他會將金蛋放在中島臺上,讓它代替時絮來觀看自己做飯。
時絮進廚房后,沒能在第一時間發現金蛋的存在,無意間瞥到一抹金色時,時絮上了點心。
金蛋一開始放置在裝香料的盒子旁,時絮過了幾秒后再去看時,金蛋已經轉移了方向,再看時,金蛋離他越來越近。
時絮還是繼續假裝不知,在金蛋即將滾到他手邊前,伸手按住了金蛋的頂端。
觸感與之前沒什么區別,但這一次,時絮感覺到了內里的波動。
金蛋扭了扭身體,蛋尖尖往上頂了頂,蹭過時絮的指腹,仿佛在討好時絮。
時絮有些驚訝,又覺得有趣,問還在忙碌的顧綏:“這蛋里面的東西是不是要出來了?”
顧綏聞言回頭,就見時絮在撫摸金蛋,他眼神一凜,關火,扔下鍋鏟沖到時絮身邊,毫不留情將賣乖的金蛋給推開,抓起時絮的手放置在自己頭頂。
時絮冷眼看著顧綏動作,問:“你做什么?”
顧綏一臉認真:“老婆不能摸別人,只能摸我!”
時絮:“它不是別人,你不是說,它是你的孩子?”
“就算是我們的孩子也不可以,老婆是我的。”顧綏毫不掩飾自己那濃到可怕的占有欲,一邊說著,一邊拿腦袋磨蹭時絮的掌心,勢要將金蛋的痕跡抹除干凈,再替換上自己的痕跡。
時絮的手掌被蹭得開始發燙,他推開了顧綏的腦袋,警告道:“別撒嬌。”
顧綏撇了撇嘴,不滿道:“老婆主動摸它了,都不愿意主動摸我。”
時絮下意識看向了顧綏的腦袋,一頭黑發被他揉得凌亂不堪,明明是一只污染物,頭發卻意外的柔軟,手感很好。
時絮知道,顧綏這樣說不過是想要讓他心軟,讓他主動去摸顧綏。
他不想滿足顧綏的心愿,轉移話題,指著金蛋問:“它是不是要出來了?”
顧綏悶悶道:“是。”
時絮:“會出來什么東西?”
顧綏:“我也不知道。”
時絮笑了:“你不知道它是什么東西你就把它撿回來?”
一看到時絮的笑容,顧綏那點不滿立馬就消失無蹤,笑得比時絮還要開心。
“我沒有要撿它的,只是它剛好滾到了我的腳邊,我看出它想要跟我回家,我就把它撿回來了。”
如果早知道這家伙會跟他搶時絮的關注,他一開始就不會撿它了。
金蛋仿佛能讀懂顧綏目光中的深意,整顆蛋抖了抖,咕嚕嚕滾到時絮的手邊,貼著時絮的手指蹭了蹭。
它沒有說話,在場的兩人卻都明白了它想表達的意思。
“喂,你別跟我老婆撒嬌!”顧綏要去抓金蛋,被時絮阻止了。
時絮摸了摸蛋尖尖,笑道:“你別對它這么兇,它挺可愛的不是嗎?”
顧綏:“……”
有什么東西碎裂了,是顧綏的心。
老婆從沒有夸過他可愛,卻夸這顆五官都沒有的蛋可愛!
老婆從來沒有主動摸摸他的腦袋,卻幾次三番摸這顆蛋!
他的手感要比這顆蛋好吧!
顧綏委屈得不行:“它一點都不可愛!”
金蛋聽懂了顧綏的話,整顆蛋抖得更加厲害,一個勁往時絮的手掌里縮,如果它能發出聲音,此刻一定是哭泣著的,或許還會跟時絮抱怨:顧綏爸爸真的好兇哦,我好怕,小絮小爸抱抱我!
顧綏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將這顆蛋給煮了,掰開來,里面一定是綠茶餡的!-
小劉今天是白班,他比時絮要晚半個小時下班,時絮離開后,一直等到他快下班的時間,都沒等到程凡。
兩人中午時大吵了一架,還動了手。
小劉難得硬氣了一回,他比程凡年輕,身強力壯,程凡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程凡挨了他兩拳后就灰溜溜地離開了,當時他還覺得挺解氣的。
來這三個月了,他一直在程凡面前當孫子,好不容易教訓了程凡一頓,他也硬氣了起來,打算以后不再討好程凡了,他早就受不了程凡那副嘴臉了。
又等了十分鐘,程凡還是沒出現,小劉已經沒了耐心,給程凡打了個電話。
電話鈴聲響了六聲后那邊才接通,電話那端傳來的不是程凡的聲音,而是一道吞咽聲。
小劉愣了下,問道:“程凡?”
程凡還是沒有回應,卻響起了一連串的咀嚼聲,那聲音貼著聽筒,傳到小劉耳里時特別的清晰。
嘎嘣嘎嘣的,像是啃骨頭的聲音。
程凡愛吃軟骨,但這聲音與啃軟骨的聲音又有些不同,小劉沒有聽出來,他現在很憤怒。
程凡一定是在挑釁他,不來上班又不請假,吃東西還吃得那么大聲,是在向他宣戰嗎?
“程凡,你上班的時間到了,你快點過來!”小劉吼道。
那邊的咀嚼聲停下了,小劉等了會,才終于等到程凡開口,卻是一連串讓他毛骨悚然的笑聲。
尖利的,仿佛有把電鉆正在往他的耳朵里鉆,刺得他非常不舒服。
小劉被笑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驚愕過后,怒火愈發旺盛。
“程凡你找死嗎!”
打不過他,就用這種方法挑釁他。
回應他的,是越來越密集的笑聲,小劉被吵得腦袋疼,大吼道:“你給我等著,我現在就來找你!我看你還能不能笑得出來!”
金竹灣很少有訪客,他們不用時刻守在保安室里,小劉扔下狠話,沖出了保安室。
員工宿舍離保安室很近,小劉是用跑的,不過三分鐘就跑到了宿舍樓下。
金竹灣還沒發生污染物事件前,員工宿舍住滿了人,到如今就只剩下他跟程凡住了。
宿舍樓一共有四層,每一層都有10個房間,每個房間能住下四個人。
小劉剛入職的時候,程凡告訴他,這里的房間可以隨便住,反正也住不滿。
小劉膽子很大,住在死過人的宿舍樓還是有些發怵,他和程凡一樣,不敢住在樓上,就選了一樓,和程凡做了鄰居,有什么事,只要敲一下墻壁,隔壁都能聽到聲音。
他們兩個也沒有鎖門的習慣,小劉沖到了程凡的房門口,手剛碰上門把手,大門就在他眼前打開了,一股濃烈刺鼻的血腥氣立馬鉆入了他的鼻腔。
程凡沒有關緊門,輕輕一推就能推開。
屋內拉著窗簾,室內昏暗,光從半開的門灑入,小劉才得以看清屋內的景象。
不大的房間里,白色地磚上到處都是猩紅的液體,程凡蹲在房間中間,背對著他,腦袋和雙肩一聳一聳,看樣子似乎在啃食什么東西。
小劉沒能看清程凡手里抓著什么,但他直覺那一定不是什么好東西,程凡的狀態也很不對勁。
怒火全化為了驚懼,下意識往后退去,他想裝作什么都沒看到,靜悄悄地離開,去找人過來,但他才往后退了一步,屋內的程凡忽然轉過了頭。
程凡的臉沾滿了鮮血,唯有一雙眼睛不是血色,眼白被放大的黑色瞳孔填充,極其駭人。
隨著程凡轉動身體,小劉終于看清程凡腳邊的東西,那是一具已經啃得只剩下上半身的尸體,尸體的臉小劉再熟悉不過,是已經離職的小王。
小王離開的那天,小劉與他道別,他親眼看著小王離開了宿舍樓,小王為什么又會出現在這里?
程凡的嘴角忽然上揚,露出一排血淋淋的牙齒,他的牙縫里還殘留著肉塊,粗嘎的聲音緩緩響起:“不要著急,馬上就輪到你了。”
小劉失聲尖叫,腳步踉蹌往后退,虛空中伸出了一雙手,抓住了他的腳腕,將他往身后的房間里拖。
“不……我不要!”
他不要死!
小劉的腦中開始閃爍起死亡走馬燈,直覺提醒他,如果被拖進房間,等待他的只有一種結局。
求生本能讓他死死抓住門框,可不管他如何用力,都敵不過那雙手的力量,掙扎得筋疲力盡后,他還是被拖進了房間里,門在他眼前重重關上,隔絕了他不甘和絕望的目光-
得到充足的休息后,時絮的睡眠還是很淺。
深夜兩點,他被手機振動給驚醒,看到來電顯示人時,還以為自己還在異種管理局上班。
這種情況很常見,時絮常常會在深夜接到祁愈的電話,告訴他哪里又發生了事故,讓他趕緊過來。
電話剛接通,祁愈立馬道:“時絮,你是在金竹灣上班對嗎?”
時絮還沒清醒,沒反應過來金竹灣是什么。
“你在說什么胡話?”
祁愈:“金竹灣發生了命案,死者名叫劉強。”
時絮漸漸清醒過來,也想起了金竹灣和劉強。
……
時絮沒有穿異種管理局的制服,他曾經的下屬們見到他,習慣性地跟他打了聲招呼,自動為他讓出一條道。
等他們反應過來,時絮早就不是他們的隊長后,時絮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野里。
這還是大家第一次見時絮沒有穿制服出現在案發現場,眾人都很不習慣,頻頻打量這位與從前有些不同的前隊長。
不過是由制服變成了白色毛衣,時絮整個人的氣質就改變了。
毛衣是溫暖的,眼前的時絮卻是冰冷的。
與時巖撕破臉,離開異種管理局后,時絮不需要再戴著面具面對眾人,不需要再像以往那般溫和對人,所以,連簡單的敷衍都不屑做了。
大家都感覺到了時絮的變化,不敢上前來搭話,現在的情況,也不容許他們閑聊。
祁愈遠遠看到了時絮,和身邊的屬下說了幾句話,匆忙跑了過來,一臉歉疚道:“不好意思啊,大半夜叫你過來。”
時絮已經不是他們的隊長了,這事應該由林權負責,這是時絮離職后發生的第一個案件,祁愈下意識聯系的是時絮,而不是林權。
電話剛撥出去祁愈就后悔了,下屬剛好對他說,死者是時絮的同事,他才不得已喊時絮過來。
“沒關系。”時絮沒有起床氣,更何況,給他打電話的是祁愈,“說說吧,什么情況?”
這句帶著命令的語氣太過熟悉,祁愈沒覺得被冒犯到,還莫名有些懷念。
“報案的是一個叫程凡的人,他今天值夜班,巡邏到宿舍樓時聞到了臭味,然后就在劉強的宿舍內發現了劉強的尸體……”
死狀非常凄慘,他們看到的已經不是一具完整的尸體了,四肢不見了,只剩下胸膛和腦袋,眼睛大睜著,死不瞑目。
時絮被祁愈領著進入了劉強的房間內,除了尸體被搬走之外,現場沒有被破壞。
普通人聞不到污染物的氣味,也感覺不到污染物的氣息,異能者可以,強化過身體的時絮也能感覺得到。
還沒進房間,時絮就在濃烈的血腥味中聞到了污染物的氣味,且憑這幾縷氣味就能判定那只污染物的等級。
異種管理局給污染物做了等級排序,最高等級為SSS級,其次是S級,再是ABCD。
最低等級是N,一腳就可以碾碎,不費吹灰之力就能殺死。
而殺死劉強的這只污染物等級很高,在A與S級之間,如果再吞噬幾只低級同類或者殺死人后,它就能進化成S級了,到那時會變得更加棘手。
“你白天上班的時候,沒有發現問題嗎?”祁愈問。
時絮:“我沒來過宿舍樓。”
他上班的時候都在保安室里待著,中午在快餐店休息。
越高級的污染物越會隱藏自己的氣息,如果保安室就在宿舍樓邊上,時絮興許能夠察覺問題,但可惜這只是如果。
時絮:“程凡呢?”
祁愈嘆息一聲:“我們趕到的時候他就已經嚇傻了,坐在地上神神叨叨不知道念著什么,后來直接暈過去了,我讓人帶他去休息了,還沒醒呢。”
時絮:“我今天也是第一天上班,跟他們兩人都不熟。”
“我知道。”祁愈笑笑,“我也沒打算從你這了解到他們兩個的事情,想知道什么我可以讓人去查,我叫你來的目的是這個。”
祁愈指了指房間,那只污染物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他派人去搜尋污染物的蹤跡,半個小時過去了也沒找到。這事可以交給新隊長林權來做,祁愈先通知的是時絮,然后才例行公事的通知了林權。
既然已經叫了時絮,祁愈最相信的還是時絮,他也堅信,時絮肯定會幫他的。
時絮看向祁愈,目光多了幾絲復雜,肯定道:“不止這個目的吧。”
“果然瞞不過你啊,有些人聽說你去當保安了,猜想你被林致打成重傷,大不如前了才辭職的。”祁愈嗤笑道,“虧他們想得出來,不讓他們見識一下你的厲害,他們就忘了自己是誰了。”
“沒必要,隨便他們怎么說吧。”
無論是夸他的還是嫉妒他的聲音,時絮從來都不在意,祁愈卻比他本人還要在意。
時絮知道祁愈是在關心他,所以,即使無法理解祁愈的想法,他也不會阻止祁愈維護他。
“林隊。”房間外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喊聲。
時絮回頭,隔著窗戶,與屋外的林權對上視線。
不再對他劍拔弩張的林權讓時絮很不習慣,他收回目光,淡淡道:“我管不了這事,交給你們的林隊長處理吧,免得惹他生氣,我是無所謂,你以后的日子可不好過。”
祁愈也看到了林權,他湊到時絮耳邊小聲道:“他不會跟你生氣了。”
時絮:“為什么這么肯定?”
祁愈:“你沒發現他變了嗎?”
時絮:“發現了。”
祁愈:“你這一招真的太厲害了,輕輕松松就將他給制服了,他現在已經體會到了你的痛苦,覺得很對不起你呢。”
時絮不為所動,近乎冷漠地說道:“就算他覺得對不起我又如何?他弟弟已經死了,沒辦法跟我說對不起,那他的對不起我也不稀罕,除非他弟親自來跟我道歉。”
祁愈:“……”讓死人來給你道歉,你可真損啊!
林致的葬禮結束后,林權總算從打擊中回過神來,時隔幾天再見到時絮,心情還是非常復雜。
如果可以,林權其實是不想見到時絮的,因為看到時絮,就能想起自己和林致對時絮做過的錯事,還會想起被時絮輕飄飄就接受了的道歉。
時絮雖然接受了,但他心里仍舊不好受,因為這些罪孽,無法用道歉就能彌補的。
以至于,在知道祁愈先通知時絮過來,知道祁愈和下屬們更加信賴時絮時,他生不出一點氣來。
林權忽然無法邁出腳步,站在原地躊躇不前。
祁愈看出了林權的猶豫,一直僵持著也不是辦法啊。
他發現了,林權這人有些木訥,一點都不圓滑,要不是有些能力,這隊長的位置分分鐘就能被人給取而代之了。
祁愈無奈上前,用公事公辦的口吻敘述了這件事的詳細情況。
說完后,林權已經打起了精神,目光還是時不時往屋內的時絮瞟。
“這件事交給時絮處理嗎?”
祁愈背著林權翻了個白眼,提醒道:“林隊,你現在是我們的隊長。”
林權:“時絮比我更有能力。”
祁愈:“……”
你要是早點醒悟過來,也不用折騰出那么多事情來了。
祁愈著重強調:“時絮已經離職了。”
林權:“那他過來是做什么的?”
祁愈:“……死者跟他是同事,我叫他來只是例行詢問。”
他剛才說的很清楚了,這家伙聽哪里去了?
林權“哦”了聲,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么。
該說的已經說了,祁愈也不想知道林權在想什么,又跑回到了時絮身邊,他跟林權說話的時候,時絮拿著手機不知道在跟誰發消息,眼里又浮起了詭異的笑。
“跟你對象發消息嗎?”祁愈踮起腳,裝作去看時絮的手機。
他沒想著看,就只是逗逗時絮而已,令他意外的是,時絮沒想著躲他。
時絮都這么坦蕩了,祁愈也不好意思去看小情侶的恩愛短信,他嘖嘖了兩聲,打趣道:“這個點了嫂子還沒睡呢,是擔心你吧,你倆可真是……”
時絮沒搭腔,祁愈繼續糾纏:“什么時候能讓我見見嫂子啊?還打算繼續藏嗎?”
時絮的手機恰好彈出了新消息,時絮沒有遮掩,祁愈無意中瞥見了那條內容:【老婆不在的第51分鐘03秒,想老婆~】
祁愈:“……”
嗯?
老婆???
第33章
太過震驚,祁愈一時半會沒反應過來,呆愣間,腦子卻異常的活躍。
老婆?
什么意思?
時絮的對象是在叫時絮老婆嗎?
祁愈有好幾對同性朋友,攻方叫受方老婆的事情再正常不過,他也不覺得這是一件惡心的事。
可事情發生在時絮身上,他就覺得離奇了。
在祁愈看來,時絮在感情方面,絕對不是個甘愿屈居人下的人。
身邊的人陡然安靜下來,時絮側目,就迎上祁愈復雜難言的目光。
時絮疑惑:“你這么看著我做什么?我臉上有東西?”
“不是……”祁愈吞吞吐吐好半晌,還是決定說出口,不說的話,他一定會好奇死的。
祁愈看了眼周圍,確定離他們最近的人聽不到他們的竊竊私語,還是特意壓低了聲音:“你是受方啊?”
“……”
時絮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他也是最近才接受與污染物接吻的,更近一步的親密接觸他還沒有想過。
被祁愈提醒后,時絮才意識到,他早已自然而然接受了污染物喊他“老婆”這件事,而且,想到與污染物有更親密的接觸時,不再感覺到厭惡,反而,還有些期待……
不管心緒如何翻江倒海,時絮的面色依舊平靜:“這很重要嗎?”
祁愈:“當然重要啊!我一直覺得你不會談戀愛,要談,也是你叫你對象老婆吧?”
時絮:“那只是你的刻板濾鏡。”
“……”祁愈,“我真的很好奇,嫂……你對象到底是什么樣的人?能讓你變化那么大。”
“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罷了。”時絮垂眸,掩藏了眸里的幾分心虛。
“……”祁愈,“你覺得我會信嗎?”
時絮輕笑:“你確定要在這種場合跟我談這么隱私的話題嗎?”
祁愈:“……”
尸體被搬運走了,但房間可沒有收拾干凈,房間內到處都是噴濺上去的血跡,他們腳下的地磚縫隙內也灌滿了血。在這樣的環境里,的確不適合談這種話題,祁愈選擇閉嘴-
越高級的污染物越不容易感知到氣息,如果是A級污染物的話,他們是有信心能在短時間內找到它的蹤跡的。但這只污染物剛殺死了一個人,離進化只剩一步之遙,事情就變得棘手起來了。
進化成S級污染物之后,它隱藏氣息的能力會大幅度增強,到時候再找就更加困難了。
所有人都不敢休息,連夜檢查金竹灣每一個角落。
時絮說不干涉就不干涉,他只是個前隊長,沒資格搶林權的活,例行詢問之后已經快四點了,時絮不打算回家休息,回去也睡不了多久就要回來上班,他干脆陪著祁愈在金竹灣巡邏,幫祁愈找尋污染物的下落。
程凡被嚇暈后還沒有醒,今晚本該是他來值夜班,這活卻突然交到了時絮手中。
祁愈忍不住調侃時絮:“你就是個加班的命,換份清閑的工作之后,還是免不了要加班。”
時絮自嘲一笑:“你這樣說的話,這份工作我也不應該做了。”
“你本來就不需要做什么呀,你難道很缺錢嗎?”祁愈道出了心中疑惑,“既然你覺得在異種管理局很累,那離職后不該到處吃吃喝喝玩玩嗎?為什么辭職后又要來上班呢?”
時絮:“我沒做過其他工作,剛好有人推薦我這份工作,薪水高事不多,準點下班還不用加班。”
祁愈無語:“我真無法體會你們這些有錢人的想法,沒事干就喜歡自討苦吃。”
“這不算自討苦吃。”時絮笑笑,“我只是想體驗一下正常人的生活。”
一說到“正常人”,祁愈無話可說。
對他們來說枯燥乏味還有些疲累的生活,時絮從沒有體驗過,他們不想要過這種生活,更不想過時絮那種生活。
對時絮來說,簡簡單單就是最好的吧。
或許就是這個原因,時絮才會找一個普通人結婚吧-
巡邏到六點鐘,程凡還沒有醒來的跡象,時絮繼續接手程凡的活,回到了保安室。
保安室里有張臨時休息的小床,時絮原本想在這上面將就睡會的,剛走到床邊,他就聞到床鋪上散發的汗臭味,床褥很久沒換了,不知道有多少人躺過。
饒是時絮潔癖不嚴重,也受不了這股氣味,等他睡醒了,身上也發臭了。
無可奈何,時絮只能在椅子上靠著瞇一會。
也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了,遇到棘手的敵人時,連續通宵幾天是常事,那時也沒那個條件讓他好好睡覺。
保安室的椅子是木椅,靠著非常不舒服,時絮連連調整了好幾個坐姿才緩緩睡過去。
沒睡多久,他就被隔壁的吵鬧聲給吵醒。
入睡前天邊才剛泛起魚肚白,睜開眼后,暖陽已經從云后鉆出,刺眼的陽光從玻璃窗灑下,刺入時絮的眼底,他不舒服地眨了眨眼,眼睛還沒適應這刺眼的光線,就聽到屋子外又響起了聲音。
保安室旁邊還有一個存放雜物的儲物間,時絮昨天經過時掃過一眼,里面放著拖把掃帚等東西,還有幾個大小不一的壇子,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味。
小劉跟他說,這些都是酸菜壇子,是程凡腌制的,雖然臭了點,但酸菜是好吃的。
時絮對此不感興趣,對于程凡在隔壁腌酸菜的行為也沒提出抗議,門關緊后聞不到太重的氣味,時絮沒受太大的影響。
這會,儲物間的門被人打開了,有幾個人正在里面檢查東西,他們知道時絮在隔壁睡覺,故意發出很大的聲音,也沒有克制交談聲,像是故意說給時絮聽的。
“靠,在這里腌菜,也不怕業主投訴啊!”
“你不知道這里早就荒廢了啊,沒幾個人住在這里了,能跑路的早就跑了,保潔都招不到幾個,還有人愿意在這里上班,他們就該慶幸了,這種小事能忽略就忽略唄。”
“也是,敢在這里上班的都是牛人,比如時隊,也就時隊不怕死,還能震懾住作亂的東西了,不愧是時隊!”
“什么叫也就啊,聽說這里月薪很高,比異種管理局高出一倍呢,要是這里還招人,我是挺想來這里上班的,賺錢嘛,不丟人哈哈哈。”
“我也想來啊,時隊不在了,都沒人給我們上訓練課了,我還挺懷念在時隊手下做事的呢,我要是來這上班了,不知道時隊還會繼續訓練我嗎?”
“訓練什么?訓練你如何巡邏,如何當一條合格的看門狗嗎?”
“哈哈哈……”
時絮雙眼緊閉,緩緩按揉著脹痛的太陽穴,沒睡飽,這個地方酸疼不已,摻雜著陰陽怪氣的聲音不停地鉆入他的耳里,引得他的腦袋更加脹痛。
無需特意去看隔壁那群人的臉,時絮光憑聲音就猜到了那群人是誰,他的手下敗將們。
時絮從很早以前就知道,不是所有人都真心佩服自己的,過高的關注吸引的不止是仰慕,還有嫉妒與仇視。
這群人就像當初的林權,自視甚高,不服管教,即使敗在他手中了,也依然能找出無數個借口來掩飾自己的無能軟弱。
他們不懂得在自己身上找到失敗的原因,不愿意加強自身,只喜歡抱團指責他的不是,仿佛只要每個人多說一句他的壞話,遲早就能勝過他一樣。
對于這群人的丑惡嘴臉,時絮是不屑關注的,也懶得出手去教訓這群人。
就像他對祁愈說的,大象會在乎自己腳下的螞蟻嗎?
不會,他連抬腳踩死他們的念頭都沒有,只是浪費他的力氣而已。
以陳瀚為首的一群人潦草檢查完了雜物間,特意從保安室窗前經過。
時絮睡著的時候,他們就從保安室前經過了一次,陳瀚原本是不想檢查臭烘烘的雜物間的,看到睡著的時絮,他念頭興起,故意帶著眾人發出巨大的響聲。
見時絮被他們吵醒了,目的達到,一群人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
如果時絮還是異種管理局隊長,他們絕對不敢這么做,時絮脾氣再好,也是會發怒的,他們不敢承擔惹怒時絮的后果,時絮明面上不會指責他們,但訓練時,一定會折磨得他們叫苦不迭。
時過境遷,時絮已經不是他們的隊長了,作為一個普通人,時絮如果敢對他們出手,他們就曝光時絮的惡行。讓仰慕時絮的人都知曉時絮的‘真面目’。
時絮微垂著眼,手下動作不停,繼續按揉著太陽穴,對窗外投進來的一道道視線視而不見。
時絮這副模樣落在陳瀚眼里,讓陳瀚愈發的得意,曾經的時絮永遠都以上位者的身份俯視著他們,將他們踩在腳底下,仿佛他們只是不值一提的螻蟻一般。
如今,他終于有了能俯視時絮的機會,這怎能不叫他激動。
陳瀚心念一動,上前想跟時絮打聲陰陽怪氣的招呼,腳才邁出去,不知道絆倒了什么東西,膝彎又被狠狠一砸,他直直往前跌去,臉上的笑還沒來得及收回去,在撞上地面時,還保持著咧開嘴角的模樣。
身邊的人驚呼出聲:“陳瀚?”
這一砸砸得太猛,整張臉劇痛無比,尤其是鼻梁,陳瀚感覺自己的鼻子都被撞癟了,然而,這還不是最糟糕的情況。
他的朋友見他跌倒了,想上來扶他一把,然而,朋友也遇到了同樣的情況,他被隱形的東西給絆倒,正正好砸在了陳瀚的背上。
朋友比陳瀚壯實,這結結實實的一砸,陳瀚的臉又往地里狠狠一壓,他聽到了骨頭碎裂的聲音,這下,鼻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有二就有三,其余圍觀的人沒有像朋友那般來攙扶陳瀚,可他們也被絆倒了,一個個極其狼狽地栽倒在地上,他們砸得沒陳瀚嚴重,但作亂的東西卻不肯放過他們,他們被吊起拋到了空中,摔下時砸得不輕。
情況發生的太突然,他們連使用異能的機會都沒有,就一個個倒地不起了。
痛呼聲此起彼伏奏響,引來了附近的異能者們。
林權就在附近,聞聲趕過來時,就見五個人渾身帶傷躺在地上,受傷最嚴重的陳瀚已經連痛呼的能力都沒了,在劇烈的疼痛中暈厥了過去。
“發生什么事情了?”林權愣住,下意識看向保安室內一臉漠然的時絮。
時絮勾了下唇,沒有要起身的打算,他從容地坐在原位,一臉無辜:“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他們一個個往地上跪,非要給我磕頭。”
眾人:“……”
陳瀚的朋友郭樹有陳瀚做人肉墊子,是五人中傷得最輕的。
聽到時絮的話,他忍著疼痛,抬起胳膊指向時絮的方向,聲音嘶啞:“是他!”
林權眉心緊擰。
他是在聽到聲音的第一時間就趕過來的,他趕到的時候,看到時絮坐在保安室內未移動過半寸,盡管時絮說的話氣人了點,但這件事跟時絮無關。
林權也知道,陳瀚這五個人平時沒少在背后議論時絮,最近這陣子,這幾人又將矛頭指向了自己,只要不鬧出影響管理局的事情,他也無心理會。
然而,時絮都已經離開了,這幾人還想將臟水潑到時絮身上?
“我勸你說話之前先想清楚。”林權冷冷道,“你再說一遍,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
林權本就長了副兇相,板起臉來更加嚴肅,他可不是時絮那個笑面虎,就算面對敵人也能笑得出來,郭樹一見林權怒了,立馬收起了指向時絮的胳膊,訥訥道:“是、是有東西絆倒了我們,我……我不知道是什么東西……”
他腦中靈光一現,大喊道:“是污染物!一定是那只污染物!!!”
林權沒有因郭樹的改口而放松神情,他對身邊的下屬說了兩句,讓人送這五人去了醫院,等那幾人被抬著送走了,他才走到保安室的窗前。
時絮仍舊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里,林權走近了,他懶懶抬起眼皮,等著林權先出聲。
“發生了什么?”林權問。
時絮:“就跟他說的一樣。”
林權:“你不知道那是什么東西?”
時絮反問:“我為什么會知道?”
你那么厲害,怎么可能不知道呢?
林權差點就將這話脫口而出,好在理智保全了他最后的顏面,迎上時絮淡然的目光,他尷尬地咳了兩聲,才道:“我以為你會知道的。”
時絮笑了笑:“很抱歉啊,我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這種事我不可能知道的,你說對嗎,林隊長。”
林權:“……”
林權曾多次對時絮說出“你只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這句話,回旋鏢扎在了自己身上后,林權才知道當初的自己有多過分。
而且,時絮仍舊用著他最討厭的語氣喊他“林隊長”。
不管是林副隊長還是林隊長,都那么陰陽怪氣。
想發怒又沒臉發怒,林權臉色青紅交加,在尷尬和羞憤快將他蔓延之前,他狼狽地逃開了。
時絮盯著林權的背影,臉上的笑意漸漸淡去,在眼里凝結成了寒霜。
他知道林權反常的原因,無非就是愧疚,幡然醒悟之后想要彌補。
但他與林權之間還隔著林致的死亡,雖說林致不是他殺死的,但林致的死亡與他有關。
錯不在他,他與林家兩兄弟之間的仇恨隔閡永遠都不會消弭。
不管林權是出于愧疚想要彌補他,還是想要替弟弟贖罪,他都不需要。
時絮并不覺得他跟林權能放下對彼此的成見和平相處,也一點都不想與林權建立友誼。
林權有自己的驕傲,他也不是什么大圣人。
所以,就這樣吧。
他們還是和以前那樣相處最好。
……
林致離開后,他的下屬們也相繼離開,終于歸于寂靜之后,時絮伸手敲了敲桌子,垂眸看向自己腳邊的一團圓形的透明膠質狀物體。
“你過來做什么?”
桌下的光線較差,唯有那雙鎏金色雙眼是最明亮的存在,污染物緊貼著時絮的腳踝,一邊蹭著,一邊同時絮解釋:“一夜沒回家,我很擔心你,想著你可能還沒吃早飯,就做了點給你送過來。”
自從顧綏擁有了人類身體后,時絮就不擔心有人會發現顧綏的身份,連他都不能從顧綏身上聞到污染物的氣息,其他人就更難察覺到了。
所以,時絮一點都不擔心顧綏來這的風險。
顧綏什么都不做,不會有人察覺他的身份,但顧綏剛才對付陳瀚他們,可是伸出了自己的觸手,但凡林權來得早一點,林權都能發現端倪。
時絮將黏人的污染物踢開,質問道:“你為什么要打他們?”
時絮沒用太大的力氣,污染物裝模作樣的“啊”了聲,順勢往地上一躺,佯裝虛弱道:“老婆好兇。”
時絮沉聲威脅:“我還可以更兇。”
“……”污染物立刻老實了,乖巧道,“他們說老婆的壞話,我不高興!”
污染物眨巴著金色大眼,觸手悄悄探出,沒敢再去蹭時絮的腳踝,只能蹭蹭時絮的褲腿尋求安慰。
“老婆,我這樣做會惹你不開心嗎?”
“不會。”時絮一改先前態度,眉眼柔和下來,獎勵般摸了摸污染物的腦袋,“你這樣做我很開心,如果有下次,再做得隱秘點就更好了。”
污染物的膽子膨脹開來,附在時絮褲腿上的觸手們轉移陣地,纏上了時絮的腳踝。
“老婆開心了會有獎勵嗎?”污染物目露期待。
時絮不答反問:“早飯呢?”
污染物失望地撇了撇嘴,也知道先填飽時絮的胃最重要,他的獎勵可以等到時絮吃飽后,再死皮賴臉地纏著時絮滿足他。
污染物戀戀不舍地放開了時絮的腳踝,從桌底下鉆出時就變出了人身,手里還多了一個飯盒。
一根觸手向后伸出,拖了張椅子過來,顧綏在時絮身邊坐下,打開四層飯盒,殷勤地擺在桌子上。
時絮看著那幾根靈活的觸手,再一次感嘆手多的好處。
顧綏像是害怕時絮吃不飽,帶了四個人都能吃飽的食物,且種類豐富,沒有一樣是時絮不愛吃的。
顧綏拿出筷子遞給時絮,時絮沒有接,他調整了個比較舒服的坐姿,低聲命令道:“喂我。”
顧綏一愣,時絮看了他一眼:“不愿意?”
“怎么可能不愿意!”顧綏眼睛發亮,夾起一只煎餃送到時絮唇邊。
煎餃色澤金黃,外層裹了一層雞蛋,外皮焦脆,一口爆汁。
考慮到爆汁的問題,顧綏特意將餃子做的很小,一口一個,汁水會在嘴里爆開,不會噴濺出來。
顧綏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希望時絮發現他的小聰明后能夠夸獎他。
但現在他有些后悔了。
時絮的腮幫子被食物撐滿,隨著咀嚼一鼓一鼓,紅潤的嘴唇輕輕抿動,每一下動作,都在吸引他的注意,撩撥著他的心跳。
他想,如果汁水不小心沾到了時絮的嘴角或下巴,他就能假借幫時絮清理的理由,去舔時絮的下巴和唇角,大膽點,時絮如果覺得他做得很棒的話,作為獎勵,愿意讓他深入親吻也說不定呢。
顧綏緊盯著時絮的嘴唇,沒發覺時絮已經吃完了。
時絮屈指敲了敲桌子,明知故問:“你在發什么呆?”
顧綏醒轉過來,對上時絮不滿的目光,問道:“老婆,煎餃好不好吃啊?”
時絮抿了下唇,評價道:“還可以。”
顧綏大膽追問:“那我的獎勵,你什么時候能給我?”
污染物不像人類心思復雜,他可以隱藏自己的心思卻不屑隱藏,想要什么就去獲取,現在,他只想要時絮的獎勵。
對方的心思全部寫在臉上,時絮輕易就能看穿,他捏住顧綏的下巴,眼尾輕挑,笑意里充滿了蠱惑:“我餓了,先喂飽我再說,不急。”
時絮肯說出這話,就證明時絮愿意給他獎勵了。
顧綏按捺住激動,繼續殷勤地給時絮喂飯。
他太過認真,以至于忽略了室外的腳步聲,一只煎餃剛送入時絮口中,他就被時絮按著腦袋塞入了桌子底下,與此同時,嘴巴被時絮給捂住了。
“時絮,我聽說你這里出事了,你沒事吧?”祁愈的身影出現在窗戶外,眼看著他要進來,時絮伸手打開了窗戶,祁愈的腳步一轉,又回到了窗戶前。
“我沒事。”時絮收回了手,放在桌下的另只手仍舊死死捂住顧綏的嘴巴。
祁愈的腳步聲太匆忙,他沒能聽出來,下意識將顧綏藏了起來,發現是祁愈時已經為時已晚,現在再讓顧綏從桌下出來,與祁愈打個招呼,這畫面怎么想怎么尷尬。
祁愈還沒見到顧綏都能腦補出許多,要真見到顧綏從他桌子下鉆出來,指不定會想歪。
他絕對不能讓兩人現在就見面,也絕對不能讓祁愈進門!
“真的沒事嗎?我可聽說了,受傷的是陳瀚他們,他們平時總說你壞話,他們是不是對你做了什么?”祁愈說著又要進來,時絮連忙叫住了他。
祁愈第三次退回到窗邊,疑惑道:“怎么了?”
時絮剛張口,就感覺到掌心蹭上一片滑膩,有什么柔軟濕滑的東西舔過他的掌心。
時絮垂眸,就見顧綏蹲在桌子底下,乖乖仰起頭盯著他,下半張臉被他的手捂住了,那雙眼里的濃烈欲望愈發明顯。
看上去單純無害,做的卻與這四個字截然相反。
“時絮?”
時絮抬頭,看向滿臉疑惑的祁愈,佯裝鎮定道:“他們大概是平時說壞話做壞事太多,糟了報應吧。”
祁愈笑笑:“他們的確要遭報應,可他們是怎么受傷的?聽人說,他們好端端的就受了傷,你不是在現場嗎,你沒發現異常嗎?”
時絮的掌心再次被舔過,顧綏上癮了般,知道這會的他不會反抗,抓住他的手開始細細舔舐,沿著掌心舔到他的食指,先是試探般輕舔了一下,沒有被他推開后,才大膽地將他的食指含入口中。
時絮的呼吸開始亂了,他隨手指了個方向,對祁愈說:“那時我感覺到了污染物的氣息,它往那個方向跑了。”
雖然很對不起祁愈,但他只能說謊了。
祁愈聞言,沒有猜測他話的真實性,說了句“我去看看”就離開了。
等到祁愈的身影徹底消失,時絮才放松了緊繃的身體,他的手指在顧綏濕熱的口腔內屈起,懲罰般,用力地抵住顧綏的舌頭。
顧綏立即停止了動作,用飽含欲望與無辜的雙眼凝視著他。
時絮冷笑:“很好玩是嗎?”
顧綏咽了咽喉嚨,吐出了時絮的手指,心虛道:“老婆太香了……”
時絮貼他這么近,狹小的空間里滿是時絮的氣味,他根本扛不住。
時絮的掌心還緊貼著他的嘴巴,這等同于將一塊肥肉放在饑餓的野獸面前,怎么可能不叫他心動呢?
“我錯了,對不起……”
“你就只會說這幾句話。”時絮嗤道。
顧綏身體一抖,小聲道:“那怎么做,才能哄老婆開心呢?”
顧綏不是不愿意思考,而是他無法猜出時絮此刻的心思,如果做不好的話,反倒會惹得時絮更加生氣,那還不如直接問時絮,時絮愿意說的話,他一定會盡全力哄時絮開心的。
時絮按住顧綏的腦袋向下一掰,迫使顧綏將頭仰到最高,以上位者的姿態俯視著掌心下柔弱的獵物。
他將食指上的津液涂抹在顧綏的下巴上,指尖沿著顧綏的唇線滑過,最后掰開了顧綏的下唇肉,命令道:“這么喜歡舔,那就給我好好舔干凈。”
第34章
對顧綏來說,除了讓他滾之外,時絮的任何命令都是獎勵。
污染物生來就是貪婪的,他喜歡時絮的味道,只嘗到一點無法完全滿足他。
他緊盯著時絮每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見時絮放松地靠在椅背上后,他愈發大膽起來,唇舌逐漸往上游走,滑過時絮的手背,含住了凸起的腕骨,像舔舐棒棒糖那般輕柔□□。
時絮的目光落在他的臉上,在他動作時,與他一樣,專注地凝視著他。
時絮看到了他的動作,卻沒有阻止,放任他的所作所為,這一信號擴大了他的貪婪欲念,讓他覺得,再對時絮做些過分的事情也未嘗不可。
顧綏從桌子底下鉆出,膝蓋抵在了椅子邊緣,強行擠入,尋找到了空隙,緊貼住時絮的腿不放。
隨著他的身影逐漸膨大,保安室內唯一的窗戶被一層透明結界給遮住,室內的人能夠看清室外,而室外的人只能看到,時絮坐在桌前發呆。
顧綏捧住了時絮的臉頰,動作不像時絮那般粗暴,溫柔地讓時絮揚起了下巴,他的鼻尖試探般蹭過時絮的鼻尖,時絮仍舊不為所動,沒有迎接他,也沒有抗拒他,這是最好的訊號。
他的唇小心翼翼覆上時絮的嘴唇,依舊是試探般,蜻蜓點水的觸碰,眼神間的碰撞未曾停止。
“老婆,我可以親你嗎?”
溫熱的呼吸吹打在時絮唇上,時絮唇角微揚:“你不都已經親過了?”
顧綏:“那我可以繼續親你嗎?”
時絮沒再出聲,笑意也沒有收回,這就是同意了。
顧綏迫不及待的,再次吻住時絮的唇,不再是淺嘗輒止,如狂風暴雨般席卷了時絮,從一開始就想著深入、占有,掠奪時絮的一切。
黏膩的水聲在房間內回蕩,經久不息。
時絮的嘴唇有些腫了才推開了顧綏,唇分開時拉扯出的細長銀絲被顧綏卷走,才分開不到一秒,顧綏的唇又貼了上來,伸舌卷走了他唇上粘連的銀絲,這才終于意猶未盡地撤退了。
時絮喘了幾口氣,平復了呼吸之后,見顧綏還沒有要從他椅子上下來的打算,他懶懶掀開沉重的眼皮,低聲道:“下去。”
顧綏聽話地往后退,剛一動作就響起了物體碰撞的聲音,顧綏的身體僵住,時絮自然也察覺到了異常。
“怎么了?”時絮往顧綏身后望去。
顧綏手往后伸,扯出了一條時絮從未見過的粗大觸手,含糊道:“長出來了。”
污染物長了很多觸手,大部分如同細絲般,最粗的也只有手指那般粗,而眼前這一根,比之前那些觸手粗了幾倍,而且,是與污染物眼睛一樣的鎏金色。
“這是怎么回事?”時絮難得對什么東西起了興趣。
時絮沒有抗拒!
接受到這一信號,顧綏獻寶似的將金色觸手捧到時絮面前:“老婆你喜歡嗎,喜歡的話可以摸摸它嗎?”
時絮:“……”
顧綏眼里的渴求,只要不是傻子都能看得出來。
摸污染物的觸手,如同觸摸人類最敏感的一塊皮膚一樣,是會讓污染物產生亢奮的。
時絮忽視了眼前的金色東西,追問道:“這是什么?”
金色觸手沒有得到撫摸,原本還昂起的觸手尖尖蔫巴巴地垂了下去。
顧綏按捺住心中可惜,解釋道:“我的力量被封印了,它們會一點點恢復,這就是我恢復力量的證明。”
時絮思緒紛雜,忽然回憶起了很多事情——
幾個月前與顧綏戰斗,時絮所見到的顧綏的原身,一點都不像一只SSS級污染物應該有的模樣,那時看到的,就是一團介于水母和章魚間的透明物體。
以至于許多人見到顧綏時,都以為他們得到了錯誤信息,這樣的家伙,怎么可能會是SSS級污染物呢?
因為輕敵,那些人都被顧綏給擊敗了,剩下的只有時絮。
幾個月前見到顧綏,時絮并未多想,直到此刻,他才朦朧回憶起,17歲那年初入世界裂縫時,他在裂縫中見到的顧綏的原身并不是現在這樣的。
裂縫太黑了,他只能看見顧綏金色的眼睛,在遇到顧綏前,他與無數只污染物戰斗過,早已筋疲力盡,在面對顧綏時,根本沒有還擊之力就被顧綏給纏住了。
那時候纏住他的觸手,跟眼前的金色觸手非常相似。
還沒有得到確切的信息,時絮就有了判斷:“這才是你原來的樣子?”
金色觸手在顧綏掌心里緩緩挪動,尖端抬起點了點,像是在回應時絮的話。
顧綏緊跟著回答了時絮:“是的。”
時絮再看那根粗大的金色觸手時,眼里多了幾分復雜。
他現在才知道,第一次纏住他的觸手是長這樣的。
難怪。
以他當時的本事,掙脫兩三根是沒問題,但無法掙脫所有的,而他根本不知道,顧綏這變態到底長了多少根觸手。
時絮不想再執著于這個復雜又羞恥的問題了,想到什么,他又問道:“你是怎么恢復力量的?”
顧綏沖時絮眨眨眼,害羞道:“和老婆親親就能恢復力量啦。”
時絮:“……”
時絮:“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顧綏認真起來:“我也在跟老婆說正經的。”
時絮:“……”
跟顧綏相處了那么久,時絮自認自己對顧綏也算了解,以顧綏對他的癡迷程度,絕對不會對他說謊。
顧綏也不屑于隱藏自己的實力,編一些謊話來防著他。
所以,顧綏說的方法是真的了。
哪有這種恢復辦法?
這也太荒謬了!
“老婆,我沒有騙你哦,你要是不相信的話,可以再試試的。”顧綏把腦袋湊了過來,一臉期待。
“試試?”時絮明知故問,“要怎么試?”
顧綏的膝蓋一直抵在時絮的椅子邊沿,在時絮話音落下后,貼上了時絮的腿,輕輕磨蹭。
他朝時絮張開了嘴唇,伸舌舔了舔下唇,意思不言而喻。
如果是別的方法的話,時絮倒是挺想試試的,但這種……就算了吧。
時絮抬手,在顧綏期待的目光中,毫不留情地將顧綏推到了桌子上,他的身體帶著椅子往后退,與顧綏拉開了一段距離。
“不用了。”
顧綏暗嘆可惜,也知道收斂,今天已經親過時絮一次了,就算是裝的,也要在時絮面前裝知足。
他最近又學到了一個新的成語,徐徐圖之。
今天能親時絮一次,往后就能翻倍。
遲早有一天,他要一整天都占有時絮,親個夠本-
程凡受驚過度,昏睡到傍晚還沒有醒過來。
下班時間已經到了,眼看著真要印證祁愈那句“你上哪都是加班的命”,有人過來接替了時絮的班。
來的是祁愈的下屬,他是被祁愈派來暫時輪替時絮的班的。
祁愈的下屬們各個都很尊敬時絮,那人自時絮離開后都沒有抬頭看時絮一眼,也沒有流露出對臨時過來干這種閑雜活的不滿。
與陳瀚那五個人相比,這人的態度可以說非常好了。
距離下班還有一個小時前,顧綏就被時絮趕回家了,顧綏沒有走,而是蹲在時絮的必經之路上等時絮。
這邊原本就不是鬧市區,污染物頻繁鬧事后,這附近的商戶全部都搬走了,平時除了周圍的居民之外,沒有人會經過這里。
顧綏在這里站了快一個小時都沒見到一個人影,也因為這樣,他才可以放心在這等時絮。
時絮的身影剛出現在轉角處,顧綏就迫不及待竄到時絮面前。
時絮沒被嚇到,在顧綏張開雙臂往他身上撲時也沒有閃躲,被抱了個滿懷,聞到顧綏身上熟悉的氣味時,腦袋有些暈乎。
顧綏每天都會清潔自己,以求在他面前保持最干凈的模樣,洗發水和沐浴乳用的都是他的,也正因如此,顧綏身上沾滿了他的氣味。
時絮對氣味非常敏感,用的東西也是找了很久才找到滿意的,而且一用就用了很多年。
從這點來說,他跟顧綏一樣,也是個專情的。
這股熟悉的氣味讓時絮感到安心,所以,他沒有躲開顧綏的擁抱,在顧綏將手伸到他腰間時,才示意顧綏放手。
“我不是讓你回去嗎?”時絮打了顧綏不規矩的手一下。
顧綏裝模作樣揉了揉手,咕噥道:“我想跟老婆一起回家。”
“為什么要跟我一起回家?”
各回的各的不是挺好?
顧綏:“老婆,你應該就是網上說的那種直男吧。”
“……”時絮,“什么意思?”
時絮不愛上網,對網絡熱詞不太了解,他理解的直男只有一個意思:性取向正常。
他莫名覺得,顧綏說的一定不是他理解的意思。
顧綏一副‘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表情,在時絮警告的目光中,老實解釋道:“你不懂浪漫。”
時絮笑了:“我不覺得一起回家是什么很浪漫的事情。”
顧綏:“所以你才是直男啊!”
時絮掃了顧綏一眼,顧綏立馬拍了拍自己的嘴巴:“我沒有說老婆壞話。”
“我知道。”時絮淡淡道,“一起回家吧。”
顧綏嘴角高高翹起,一激動又要往時絮身上撲,時絮這次躲開了。
顧綏的嘴角往下彎了點,然而,時絮看也不看他就徑直往前走了,委屈的樣子沒人看,他也不打算裝了,小跑追上了時絮。
“家里沒菜了,老婆,我們一起去買菜吧。”顧綏一邊說著,一邊拉住了時絮的衣袖,“你今晚想吃什么?我給你做呀。”
時絮看著腳下的路,臉上沒什么表情,心里卻蕩起了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時絮不喜歡叫超市外賣,他會親自去超市采購食材,一般能用三天。
自顧綏擁有人類身體后,采購的事情就落到了顧綏手中。
當然,采購的錢是時絮出的,不然,顧綏只能拿出一堆寶石來付錢了。
除了祁愈之外,時絮從沒跟其他人逛過超市,從前一個人逛,或跟祁愈逛的時候都不覺得有什么。
不知為何,‘和顧綏一起逛超市’這件事,在他看來有些曖昧。
他們似乎真成了一對情侶。
顧綏會特意等他下班,陪他逛超市,然后再一起回到他們的家,吃完顧綏給他做的晚餐,然后……
時絮一直想過正常人的生活,但他選擇了不是人類的顧綏,打從一開始,他的愿望就不可能實現。
但是作為污染物的顧綏比他更像一個正常人,顧綏給了他想要過的正常生活。
既然已經選擇與顧綏在一起,那就不要抗拒了。
去試著體驗。
時絮動了動手臂,從顧綏手中抽出了自己的衣袖,耳邊立即響起顧綏不滿的咕噥聲:“老婆好小氣啊,牽一下衣袖都不行嗎?”
時絮肯定,如果他現在轉頭的話,一定能看到一張委屈遍布的臉。
時絮沒有轉頭,他朝顧綏伸出了手,腳步未停,掌心攤開了。
他什么都沒說,顧綏聰明的明白了他的意思,激動道:“要牽手嗎?”
時絮聲線沒有絲毫起伏:“不愿意就算了。”
說著就要收回手,被顧綏抓了回去,牢牢地抓在了顧綏的手心里。
顧綏不滿足于只是這樣的交握,五指霸道地擠入了他的指縫之中,與他十指緊扣。
耳邊又響起顧綏高興的聲音:“喜歡跟老婆牽手。”
時絮的心底也有一道聲音響起:他似乎也是喜歡的。
“老婆的手好軟哦,我好喜歡~”
時絮:“……”
“老婆的手指甜甜的,好想再舔舔呀……”顧綏舔了舔下唇,似在回味中午時嘗過的滋味。
他絲毫不覺得表達自己的渴望有什么羞恥的,還異想天開道:“老婆,我今晚給你做大餐好不好,你高興了,能不能再給我舔舔……”
時絮冷冷道:“閉嘴!”
顧綏:“好~~~”-
S市有近千個異能者,但能進異種管理局的只有寥寥,他們是經過層層考核才被挑選進異種管理局。
陳瀚知道進入異種管理局之后不是終點,管理局里有副隊長、隊長,往上是副局長和局長,想要往上爬絕不是難事,他做好了準備,但還沒往前邁出一步就卡死在了起點。
和很多人一樣,陳瀚早就聽說過時絮這個人,在進入異種管理局之前,他還做過與時絮成為朋友的美夢。
夢境和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他成為了時絮的下屬,剛進管理局的第一天就與時絮過了招,連10秒都沒能堅持就敗給了時絮。
同期安慰他:“你這成績已經很不錯了,有人連5秒都沒能堅持住就倒下了,你已經很厲害了。”
和很多敗給時絮的人一樣,陳瀚同樣不服輸,越挫越勇,發誓要打贏時絮。
時間從10秒增加到了15秒,再往后越來越難,每增加一秒就耗盡了他所有心力。
過去那么久,他始終無法突破20秒,始終超越不了時絮。
明知道是一場不可能戰勝的比賽,為什么還要拼盡全力去戰斗呢?
他根本打不贏時絮。
周圍人看向他的目光充滿同情憐憫,他們都知道,他不可能贏過時絮。
大家討論的不是輸贏,而是:不知道他能在時隊手底下堅持多久呢?
夢想不見了,當初的堅持全部化為了憤怒,不甘全部轉為了對時絮的不滿,對時絮的仰慕早已消失不見。
陳瀚漸漸開始想——
時絮為什么不能對他手下留情呢?
為什么一定要在大家面前訓練他呢?
時絮是故意要讓他難堪的吧?
看他痛哭流涕,低頭求饒的樣子,時絮一定覺得很暢快吧!
這家伙可真惡劣啊!
于是,他表面對時絮恭恭敬敬,背地里恨不得時絮立馬去死,在這期間,他結識了一些與他有著相同想法的人。
在得知時絮離職后,他們高興地慶祝了一整晚,聽說時絮去金竹灣當保安之后,他們主動申請加入這次調查,只為了近距離欣賞時絮狼狽的樣子。
可是,他們沒見到時絮的狼狽,反而又在時絮面前丟了臉。
陳瀚是五人中傷得最嚴重的,他的鼻梁斷了,臉雖然傷得不嚴重,但沒了鼻子等同于毀容。
陳瀚被痛苦折磨著,腦子卻異常清醒。
污染物和異種存在的世界里,陳瀚仍然不相信這世界上有鬼神存在。
不可能有鬼在作亂,那就只有可能是污染物在作祟。
那只污染物無緣無故為什么會盯上他們?
又為什么不對時絮出手?
因為在此之前,他們說了時絮的壞話,所以污染物才會教訓他們。
時絮和那只污染物是一伙的,曾經的異種管理局隊長與污染物有牽扯,這可是驚天秘聞,如果抖出去,一定會引起轟動,大家都會對時絮失望。
想到這,陳瀚已經不在乎自己的傷勢了,他迫不及待想去曝光這件事,哪怕沒有證據,只要跟林權說一聲,以林權對時絮的仇視態度,一定會仔細調查整件事,為他們討回公道。
他要說,而且是立刻!
查房的醫生一離開,陳瀚撐著虛弱的身體坐了起來。
“瀚哥,你要上廁所嗎?”郭樹與陳瀚住在同一個病房里,他傷得最輕,但也需要住院觀察,見陳瀚激動坐起,他連忙下床去攙扶陳瀚。
“我不上廁所!”陳瀚冷笑道,“你的手機呢,借我打個電話。”
他的手機早在跌倒時摔壞了。
郭樹:“我的手機也摔壞了。”
陳瀚有些不爽,問對面病床的三個朋友:“你們手機呢?”
五個病友被放在一個病房里,他們給出了和郭樹一樣的回答。
陳瀚罵了句臟話。
郭樹見他面色不好,問道:“你這么著急是要給誰打電話啊?”
“林權!”陳瀚將心中所想說給了四人聽。
他們聽后非但沒有阻止陳瀚,還集體痛罵了時絮一頓。
“我就說好端端的為什么會這樣,原來是污染物在作怪!”
“異能管理局前隊長與污染物同流合污,時絮這下可糟了!”
“我就說他一個普通人怎么那么厲害,他是不是很早以前就跟污染物有牽扯了?他是不是和林致一樣,借用了污染物的力量啊?”
“有這個可能!”
“不是可能,是一定!我壓根不相信他能那么厲害,瀚哥是以選拔第三名的成績進入的管理局,瀚哥才在他手底下堅持了20秒,這太夸張了吧。”
一提到恥辱的舊事,陳瀚臉色鐵青:“行了別說了,我走不動,你們誰去找部手機來。”
“我去!”郭樹積極道。
這次陳瀚給他當了人肉墊子,他很是過意不去,不過是跑個腿而已,他還是樂意做的。
郭樹也不耽擱,離開病房去找人借手機了。
陳瀚等人等了半個小時,都不見郭樹回來。
有人納悶道:“那小子到底去干什么了,不就借個手機打電話嗎?哪需要那么長時間啊?”
“我去看看吧。”四人中傷勢最輕的家伙站了出來。
然而,同樣的情況再次發生,又過了半個小時,都不見那人回來。
“要不,我去看看?”
“等等!”陳瀚察覺到不對勁,按響了床頭的呼叫鈴,他們又等了五分鐘,都沒等到護士過來。
三人互看了一眼,面色一個比一個糟糕。
在異種管理局里工作了那么長時間,如果他們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的話,他們就是蠢貨了。
這情況一定是出事了,而且還不是簡單的事故。
陳瀚擁有植物系異能,其余兩人分別是治愈和使物品縮小。
陳瀚讓一根藤蔓去探查走廊外的動靜,受了重傷,無法發揮出平時的力量,他無法用藤蔓當眼睛,以至于,在藤蔓被切斷時,沒能及時規避對方的攻擊。
“危險!”陳瀚喊出的下一秒,病房的門被一股恐怖的力量撞開,門板被撞得扭曲變形,斜飛出去,插進了陳瀚對面的人的腦袋里。
那人隔壁的同伴眼睜睜看著他的腦袋爆開,鮮血噴濺,淋了他滿頭滿臉,嚇得慘嚎出聲。
張大的嘴巴沒有閉緊的機會,一只沾滿鮮血和腦漿的手伸過來,將冰冷的門把手塞入他的嘴里,硬生生地灌入,穿過喉管后還在繼續往下捅。
陳瀚忘記了呼吸,傻愣愣目睹了兩名同伴的死亡,剩下兩個同伴的下場可想而知。
殺死他所有同伴的家伙有著一副人類身體,身體外面附著著一層黏糊糊的黑色黏液,它緩慢轉過了頭,露出一張遍布鮮血和黏液的臉,看不清具體模樣。
陳瀚的心臟漏跳了一拍,如果身體無恙時,他還有力氣與之一戰,但現在的他毫無還手之力。
污染物朝他走近,似乎是故意放慢了速度,讓他感受瀕死前的絕望。
陳瀚嚇得往后退,撞上了床板,他又往旁跑,跌下床時,還扎在手背上的輸液針被扯了出來,拉出了一連串的血珠。
陳瀚拼盡全力逼出異能,但早在剛才就耗空了。
在被時絮擊敗之后,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無能為力的感覺。
瀕死之前忽然想到了某個人說過的話:“時隊對我們嚴厲是為了我們好,如果時隊對我們手下留情,我們就會疏于鍛煉,放松警惕,真正遇到危險的時候,連自救都做不到,珍惜時隊能訓練我們的機會吧,如果時隊有一天不在了,沒有比時隊更厲害更有耐心的人,愿意給我們創造成長的機會了。”
說這話的是時絮曾經的屬下,現在已經成為了T市分部的副隊長。
陳瀚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想起這個人,想起這段話。
但他知道他后悔了。
他不該跟時絮作對的,他該好好鍛煉自身的,即使無法打敗時絮,只要能在時絮手底下多撐一秒也算贏啊!
那樣,他或許能撐到支援,不用死在這只污染物手上了。
“每一個職業都該受到尊重,沒有我們這些底層人,你們哪來的舒適生活?為什么要嘲笑呢?有什么好嘲笑的?”污染物發出了人類的聲音,每說一句話,憤怒便加劇一分。
陳瀚絕望地哀求道:“我錯了!我不該說時絮的壞話,我不該嘲笑你們……放過我……”
沾滿污泥的手落下,陳瀚的哀求生生卡在了喉口,再也說不了話-
時絮和顧綏在生鮮超市里采購了三天的食物,回來后,時絮去樓上洗了個澡的功夫,顧綏就做出了一桌大餐出來。有無數手就是方便。
一頓飯吃得心滿意足,時絮躺在沙發里消食。
昨晚只睡了會就被祁愈叫醒,撐到現在早已疲累,時絮不知不覺睡了過去,這一覺也沒睡太長時間,他是被熱醒的。
客廳內開了暖氣,時絮睡前蓋了毛毯,顧綏的體溫很高,緊挨著他,熱源不斷傳過來,熱得他出了一身的汗。除了顧綏的體溫之外,還有黏在他身上的熾熱視線,眼神也能燙人。
時絮眼里攏著清晰的怒意,顧綏老實地往旁挪了挪,主動認錯:“老婆我錯了,我給你揉揉肩,不生氣了好不好?”
時絮深吸口氣,勾了勾手指,顧綏馬上湊了過來,被時絮抓住耳朵,用力一擰。
“嗚,痛!老婆兇兇!”
時絮:“別在我睡覺的時候,像個變態一樣盯著我!”
顧綏:“可是老婆睡覺的樣子太好看了,我忍不住。”
時絮:“需要我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嗎?”
“老婆喜歡的話,我可以自己挖的,挖出來給老婆當戒指好不好?”顧綏眨了眨眼睛。
時絮:“……”
顧綏說得認真,他是真敢這么做,反正挖出來還能再長。
時絮卻不想要這份毛骨悚然的禮物,他松開顧綏的耳朵,起身往樓上走。
顧綏緊跟其后追了上去,在時絮身后喋喋不休:“老婆,你不想要嗎?”
時絮:“你喜歡你就自己留著吧。”
顧綏:“老婆是不想我挖眼睛吧,老婆心疼我了,老婆真溫柔。”
時絮:“……”
時絮本人都不覺得自己有多溫柔,也不知道這只污染物為什么會認為他溫柔的。
眼見著時絮要進屋了,顧綏快走幾步擋在了門口,時絮抬眸,冷冷道:“讓開。”
顧綏沒退,將臉湊了過去:“老婆,可以給我個晚安吻嗎?”
時絮的目光不自覺就落到了顧綏的嘴巴上。
顧綏繼續試探:“我今天還算乖吧,做了兩次大餐呢,好累的,想要老婆再給點獎勵。”
時絮抿了下唇,顧綏越湊越近,和中午時一樣,先是蜻蜓點水般的試探,時絮沒有推開他后,重重吻住時絮的唇,加深了這個吻……
小黑貓在樓下找了一圈,在樓梯上發現了偷窺它兩個爸爸親嘴的金蛋。
小黑貓無聲喵了下,跑上去擋住金蛋,推著金蛋往樓下走。
到了客廳后,小黑貓才敢發出聲音,沖著金蛋喵喵叫,開始了雞同鴨講般的教育。
金蛋乖乖躺在小黑貓身邊,小黑貓無法看到的雙眼穿過小黑貓,落在了落地窗外的一抹黑影上。
第35章
自林致那件事過后,時絮再也沒做過噩夢。
最近,夢到顧綏的次數逐漸增加,從污染物的樣子到人類的樣子,隨著與顧綏親密接觸增加,夢境也變得曖昧起來。
現實里被顧綏按著狠狠親吻就算了,在夢里,顧綏也占據了主導位,壓得他喘不過氣來。
時絮冬天睡覺時不喜歡開暖氣,寒冷的夜晚,他卻反常地出了汗。
未睜開眼,他就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滾燙的呼吸噴灑在他頸側,一下又一下撩撥著他。
窗簾半開著,明亮的月光從落地窗灑入,驅散了黑暗。
顧綏的身影一半隱沒在昏暗中,另一半被月色浸潤,寬闊的肩背,不夸張,恰當好處的胸肌與腹部肌肉,以及腰側明顯的人魚線都一覽無余。
顧綏背后,有無數根觸手在空中浮動,被月色鍍上了一層銀光,卻都不及那雙鎏金雙眼耀眼。
它們緊緊凝視著他,在寂靜深夜里,將所有的欲念全部袒露給他。
那光芒太炙熱,一個不留神就會被卷入其中,瞬間被燙化。
時絮以為自己還在做夢,這次,是不小心闖入了妖怪夢境。
顧綏的額頭抵上他的額頭,輕輕磨蹭,目光與他相接,沒有挪過半寸。
這個舉動太親密了,兩人的鼻尖隨時都能撞上,能感覺到彼此的一呼一吸,只要再低一點,就能親吻對方的嘴唇,更深地感受對方滾燙的唇舌。
在顧綏將這一想法付諸行動之前,時絮抬手,抓住了顧綏后腦的頭發,顧綏的痛呼聲立即響起。
“痛!”
時絮:“知道痛還不下去?”
顧綏撐起了身體,撐在時絮上方,仍僵持著不愿意下去:“我喜歡老婆給的痛。”
“……”
時絮沒有松開顧綏,也沒有加重力道,問道:“為什么不去睡覺?”
顧綏:“不想一個人睡覺,想跟老婆一起睡覺。”
時絮膝蓋屈起,毫不留情地將顧綏踢下了床。
顧綏翻了個身,趴在床邊,眨著無辜的大眼盯著時絮,委屈巴巴道:“老婆好兇啊。”
“我最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點?”時絮坐起,揉了揉頭發,眉眼籠罩著一層陰霾。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這代表著什么,時絮教訓人前,習慣性用這樣的目光審視對方,他不會因為對方比自己弱就心慈手軟,只會根據對方的過分程度而加大力度。
痛呼聲持續了很久才停下,地板上堆疊了無數斬落下來的透明觸手。
時絮收起長刀后,顧綏‘奄奄一息’地躺在地板上,一雙眼仍貪婪地盯著時絮,時絮的教訓顯然沒有奏效,他的視線比幾分鐘前還要熾熱黏膩。
“老婆好厲害啊!”
時絮:“……”
顧綏是真心感嘆,時絮卻想到了些不好的東西,他握緊了刀柄,在‘再教訓顧綏一頓’和‘隨便吧,不管了’之間猶豫,最后還是選擇了后者。
他最近確實太放縱顧綏了,顧綏之前還知道要與他保持適當的距離,現在看他態度松動了,愈發放肆起來,還敢做出半夜爬床這種事情。
“下次再敢趁我睡覺進我房間,你就滾出去吧。”時絮放下狠話。
顧綏沒有被威懾住,聲音倒是弱了幾分:“結婚后是要睡一張床的,還、還要做更親密的事情。”
時絮:“我們還沒有結婚。”
顧綏:“那我們什么時候結婚?”
時絮踢開蹭到他腳尖的透明觸手,冷笑道:“看你表現。”
顧綏如一尾魚般彈跳了起來,眨眼間竄到時絮面前,他的雙手撐在時絮身側,將時絮籠罩在他高大的身軀之下。
時絮眼皮輕抬,神色平靜:“做什么?”
“我想要表現。”顧綏逼近,“老婆,能給我一個表現的機會嗎?”
這個機會代表著什么,時絮心知肚明,他沒有說話,不去回應,也沒有故意問顧綏那是什么意思。
透明觸手被時絮無情地斬斷了,顧綏可以令它們迅速長出來,但他沒有這樣做,他身后,只殘留著兩根金色觸手,它們比透明觸手要堅韌,時絮不想費力砍斷它們,因此保留了下來。
時絮不知道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此刻,這兩根金色觸手瘋狂扭動著,繞過顧綏身側,小心翼翼伸到了他腳下。
觸手緩緩纏上了他的腳腕,尖端在凸起的踝骨上游移,如同顧綏的舌頭般,舔舐著他的皮膚。
那種奇怪的感覺又來了,第一次是被顧綏含住手指后,然后是同顧綏接吻,這一次,他明明沒與顧綏唇舌交纏,那種怪異的感覺卻異常強烈,讓他控制不住全身的顫栗。
心底有道聲音在蠱惑著他——
你喜歡這種感覺的。
你想要的。
只要你開口,他會給你的,他最聽你的話了不是嗎?
只要你一聲令下,他什么都愿意給你。
開口吧!
顧綏的額發擦過時絮的額頭,鼻尖輕輕撞了時絮的鼻尖一下,將時絮的迷茫給打散。
顧綏的聲音很輕,卻藏不住話語里的蠱惑:“我學了很多哦,一定會讓你很舒服的。”
“讓我試試好嗎?如果不滿意的話,隨便你怎么大卸八塊。”
這話聽著相當可怕,卻是時絮與顧綏之間最舒服的相處模式。
時絮知道,顧綏也心知肚明,除了顧綏之外,沒有人能夠看清和包容時絮的惡劣,也沒有人能夠抵御時絮不知何時出現的暴怒,還可以毫發無傷。
只有顧綏可以。
時絮踩住了作亂的金色觸手,嗤笑道:“試試?你不是已經試了嗎?”
觸手是顧綏身體的一部分,時絮故意用了點力氣,顧綏的身體劇烈抖了一下,撐在床沿的兩只手臂似乎沒了力氣,搖搖欲墜要往時絮的身上栽。
他強忍著不去撞到時絮,無助地哀求道:“老婆,我好難受……”
“那要我停下嗎?”時絮撫摸顧綏的臉頰,指尖沾上顧綏的汗水,又將它涂抹在了顧綏的眼尾。
顧綏蹭著時絮的掌心,凌亂不堪的熱氣打在時絮的手腕上,他的表情很痛苦,但望進他的眼睛里,就能看到痛苦之下掩藏的歡愉。
“不要……”觸手尖端重新纏住了時絮的腳腕,即使時絮松了力道,時絮也無法從它的桎梏中逃離出來。
它喜歡被時絮踩,喜歡被時絮蹂躪。
然而,時絮像是猜出了他喜歡什么,故意不滿足他,漸漸放松了力道,只輕輕踩著。
顧綏這下是真的痛苦了,他想要時絮像剛才那樣重重踩上去,在疼痛中嘗到被時絮懲罰的快/感。
時絮說他是變態,還真的沒有說錯。
顧綏直起身,吻落在時絮的眼皮上,時絮的睫毛抖動數下,垂著眼就能將顧綏的表情盡收眼底。
顧綏蹲在他身前,仰視著他,擺出極低的姿態。
“那你還滿意嗎,喜歡的話,能讓我繼續試試嗎?”
這副模樣的顧綏看上去很可憐,讓人很想將一切都給他,滿足他的所有心愿。
但時絮知道,這只是假象。
野獸為了得到心愛的獵物能夠不擇手段,顧綏知道他愛看什么,知道他想要什么,所以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個字,甚至是說話時的語氣,都正正好踩中了他的心窩。
時絮抬起左腳,踩在了顧綏的大腿上,在顧綏深邃的目光中,滑進了顧綏的腹部,重重踩了下去。
“繼續,不能讓我滿意,你就滾出去。”
話音還未落下,顧綏的可憐蕩然無存,笑意緩緩擴散,金色觸手不再克制,順著時絮的褲腿鉆了進去。
顧綏挺起了腰,再次抬起頭,吻住了時絮的嘴唇……
時絮已經忘了自己上一次賴床是什么時候,記憶中,他很少有賴床的機會,習慣了生物鐘,總是到點就醒。
六點時,時絮睜開過眼一次,但還是抵擋不住身體的疲憊與睡意,又睡了過去。
迷糊間,還能感覺到身后人的氣息,在困倦中都能感覺到對方在做什么。
從答應顧綏試試之后,他被顧綏抱到現在,好不容易有了喘息的功夫,身后的人仍舊緊抱著他不肯放手。
吻如同密集的雨點般落在他的頸側,沿著線條吻至肩頭,在泛著紅的地方又留下了更深的痕跡。
桎梏著他腰的雙臂一再收緊,顧綏沙啞的聲音鉆入他耳里,不斷呢喃。
“喜歡,好喜歡……”
終于得到了心心念念已久的寶貝。
得到了,就不會再放手。
時絮是他的!
只是他的!!
永遠都是!!!
“我好喜歡你啊……”
時絮眉心微蹙,冷聲道:“閉嘴!”
身后立馬安靜了,只是落在他身上的吻更加密集了。
顧綏的喜歡濃烈到令人窒息。
只要他開口,顧綏會變得老實起來,時絮卻沒有開口叫停。
他喜歡顧綏帶給他的窒息,再也沒有人會給他如此強烈又沉重的喜歡了。
他需要顧綏的喜歡,只要嘗到一次,就會欲罷不能。
顧綏不肯放開他,他同樣也不想讓顧綏放開他。
時絮緩緩睜開眼,迎上顧綏布滿愛意的目光,他按住顧綏的后頸,五指虛虛扣住,只要用力,就能輕易捏斷顧綏的脖子。如果是從前,他會毫不猶豫殺死這只污染物。
顧綏沒有發現他流瀉出的殺意,或許是發現了,故意當做不知。
顧綏從來不會抵擋他的攻擊,放心的把最脆弱的地方袒露在他面前,任他毫無道理的攻擊,發泄所有負面情緒。
而顧綏給他的永遠都是熱情,還有毫無保留的喜歡。
時絮的嘴唇碰撞了幾下,干渴的喉嚨讓他發不出太大聲音,顧綏湊近了問:“你說什么?”
“沒什么。”時絮按住了顧綏的后頸,讓顧綏吻住他的嘴唇,操控著顧綏,再次瘋狂地占有他-
時絮原定上午準時過去上班的,但計劃趕不上變化,好在,作為昨晚打擾自己睡眠的補償,祁愈安排了幾個下屬輪流替他值班,他下午再過去也沒什么問題。
時絮沒想過自己會跟曾經最討厭的污染物發生親密關系,也沒想到自己會睡到十一點。
再次睜開眼,顧綏仍舊躺在他床上,從后擁著他,自他睡著到睡醒后,這個姿勢就沒有變過。
顧綏不覺得難受,時絮開始難受了,他拿手肘推了下顧綏,顧綏才不情不愿放松了力道,等他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后,顧綏又黏了上來,親他的臉頰,親他的耳廓、脖頸、鎖骨,一路往下……
即將一發不可收拾之前,顧綏被時絮踢下了床。
“適可而止。”時絮開口后才發現自己的聲音有多沙啞,喉嚨里仿佛含了一把沙子,干澀到疼痛。
一根觸手抓起早就準備好的水杯遞到時絮唇邊,時絮沒有接過,借著觸手的幫忙,一口氣喝光了杯中的水,喉嚨這才得到了緩解。
“老婆,你餓了嗎?”與時絮的疲憊相比,顧綏神清氣爽,一點都沒有一晚沒睡的狀態。
時絮:“餓了。”
“那我現在就去給你做飯。”顧綏站起身,卻不是往門外走,而是走到床邊,彎腰湊到時絮面前,撒嬌道,“老婆,能要個早安吻嗎?”
回應顧綏的,是落在他臉上重重的力道。
“別得寸進尺!”
顧綏捂著發紅的臉,委委屈屈去樓下做飯了。
昨晚都由著他各種深吻了,現在不過是要個簡單的早安吻而已,這都不給,老婆好小氣呀。
不過,兇兇的老婆最可愛了~
……
時絮不知道顧綏撿回來的金蛋會孵出什么東西來,怕生事端,他也沒想過帶金蛋去做檢查。
最近這幾天,金蛋愈發活潑起來,里面的小家伙卻遲遲不肯破殼出來。
時絮剛下樓,原本在茶幾旁跟小黑貓玩耍的金蛋咕嚕嚕滾到了時絮腳邊,蛋尖尖蹭了蹭時絮的腳踝,發現時絮腳踝上多出來的一串紅痕后,金蛋停止了動作,抬起了蛋尖尖。
有一雙無形的視線落在了時絮臉上,時絮能感覺到,金蛋里的小家伙在看著自己,同時也接收到了小家伙的疑惑:昨天還白白的,今天怎么就紅紅的了?
時絮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會跟一顆蛋討論這么少兒不宜的話題,按照金蛋的蛋齡,金蛋現在連嬰兒都不算。
時絮決定忽視金蛋的疑惑,彎腰摸了摸蛋尖尖,金蛋轉眼就將這個問題拋之腦后,高興地蹭了蹭時絮的手。
如果不是物種不同,時絮真覺得這小家伙和顧綏是父子關系,這兩個家伙太像了,愛黏人愛撒嬌,而且,都只針對他。
時絮跟小家伙玩了沒一會,身后響起了一道滿含幽怨的聲音:“老婆,可以吃飯了。”
時絮回頭,就見顧綏一臉幽怨地站在客廳門口,時絮“嗯”了聲,輕拍了兩下金蛋后起身,經過顧綏身邊時,被顧綏抱了個滿懷。
顧綏埋在他的頸肩,委屈道:“你怎么能摸別人呢。”
時絮一臉麻木:“它不是人。”
顧綏改口:“你怎么能摸它呢!”
時絮:“它不是你的孩子嗎?”
顧綏:“它摸了你,現在它不是我們的孩子了。”
時絮:“……”有你這樣任性的父親,這孩子也是可憐。
時絮給了顧綏一個眼神,顧綏立馬松了手,乖巧道:“老婆快去吃飯吧,冷了對腸胃不好。”
顧綏反常的沒有跟著時絮走,等時絮離開后,他走到金蛋身邊,指著蛋尖尖教育道:“不要碰我的老婆,要撒嬌去找小黑撒嬌。”
金蛋扭著圓乎乎的身體,它不會說話,只能用這個動作來抗議。
顧綏不理會這點不痛不癢的抗議,又指著角落里舔爪子的小黑貓,命令道:“小黑,看好你媳婦,別讓你媳婦成天纏著我老婆!”
小黑貓:“……”喵喵喵?它什么時候變成我媳婦了???-
時絮吃完飯,拒絕了顧綏的陪送服務,去了金竹灣上班。
趕到保安室時,見到了一張熟悉面孔,在保安室值班的不是祁愈的下屬,而是祁愈本人。
祁愈隔著窗戶朝時絮揮了揮手。
時絮:“你怎么在這?”
祁愈連連打了幾個哈欠:“我來值班啊。”
時絮:“你不需要找污染物嗎?”
熬了一個通宵,祁愈臉上滿是困倦,聲音都懶懶的:“那么多人,哪用我親自找啊,這不還有林隊長嗎,正好,我也想體驗一下你口中的正常人的生活,媽的這椅子怎么那么硬啊,坐的我腰都疼了……”
“對了。”祁愈嘰里咕嚕抱怨了一堆,忽然想起什么,問道,“我昨天去你說的那個方向尋找,沒找到,你確定那只污染物是往那個方向跑了嗎?”
聊起這個話題,時絮不可避免想到了昨天在保安室里發生的事情,再看祁愈身下的椅子,身前的桌子底下……
時絮難得有些尷尬,輕聲道:“它會隱藏氣息,哪那么容易找到呢。”
祁愈想想也是,還想說些什么,一名下屬急匆匆跑來,剛張口,看到祁愈身邊的時絮時又閉上了嘴巴。
祁愈看向那名下屬,沉聲道:“時隊不是什么外人,有話直說。”
下屬“哦哦”了兩聲,這才道:“副隊,醫院出事了。”
管理局的人員檢查了現場情況,預測陳瀚等人的死亡時間是在昨晚十點至十一點,然而,管理局直到中午時才接到報案電話。
醫院周圍的居民都沒有發現醫院內的異常,污染物沒有襲擊附近的居民樓,而清晨最早去醫院探病的所有人在進醫院之后就直接被潛伏的污染物給抹殺了。
一名異能者中午時去探望陳瀚等人,千難萬難躲過污染物的襲擊,也多虧了那只污染物已經吃飽了,他才能僥幸逃出去,通知了所有人。
聽完下屬匯報的信息,祁愈做出了肯定:“這只污染物已經進化了。”
低級污染物只要作惡,異種管理局就能檢測到它的行蹤,而越高級的污染物越會隱匿氣息,在吞噬人類之后,它們會擁有人類智商,在作惡之前懂得在建筑外設立一個結界,這也是普通人無法發現污染物的原因。
“抓到它了嗎?”時絮問。
“林隊第一時間就制服他了。”下屬回答完后才想起來,時絮早就不是他們的隊長了,可他下意識還將時絮當成自己的上司,對時絮有問必答。
“林權這次做得還不錯嘛。”祁愈說得是好聽話,語氣卻無半分贊揚。
下屬:“副隊,林隊讓您去醫院一趟。”
去做什么不用問,自然是收拾殘局。
祁愈抓抓頭發,又猛揉了兩把臉,還是沒能將困倦給壓下去,暴躁道:“我終于知道你為什么要辭職了,這真的不是人過的生活。”
時絮輕笑:“去吧,別讓林隊等著急了。”
祁愈哀怨地瞪著時絮:“別以為你笑得好看我就看不出來你在幸災樂禍了。”
時絮:“謝謝你的夸獎。”
祁愈:“……”-
保安室里有兩張椅子,時絮特意挑了離桌子最遠的那張椅子坐下,他還是沒能遺忘昨天的事情,如果坐在昨天那個位置上,一定會回憶起在那張椅子上發生的一切。
盡管這份工作不需要他時刻注意外面的動靜,時絮還是不想因為這種羞恥的事情而分神。
時絮自認自己是個體力怪物,對上顧綏還是差了那么一點。
污染物的欲望到底有多少呢,時絮到現在還無法摸清,至少,昨晚被索求了那么長時間,直到被顧綏折騰得筋疲力盡,他也依舊無法填平顧綏的欲望。
上午補了一覺,時絮還是有些困倦,他調整了幾個姿勢都覺得不舒服。
這椅子他昨天坐過,昨天還不覺得不舒服,今天卻怎么坐都覺得不對勁,椅子擦碰到每塊皮膚都讓他覺得難受。
他的每一塊皮膚都被顧綏給侵襲過,與堅硬的物體碰撞后,會回憶起顧綏是如何在上面留下印記的。
時絮終于找到一個不怎么難受的坐姿,抬起手臂擋住眼睛。
黑暗挖掘出了更多的記憶,時絮任由昨晚的記憶擴散,回憶落在身上的滾燙呼吸,顧綏手指的力度,唇舌的溫度……
以及,顧綏在他耳邊一遍遍地詢問:“喜歡嗎?”
很多人,包括祁愈都覺得他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但只有他自己知道。
他的欲望不比顧綏少。
沉淪在一只污染物的懷抱里,逐漸變成連他自己都不認識的模樣。
這種感覺,意外的美妙。
喜歡嗎?
喜歡!
非常喜歡!
回憶陡然被打碎,時絮放下手,睜開了眼。
窗外站著一抹黑色身影,全身爬滿了黑色黏液,只有一雙猩紅雙眼是唯一的亮色。
時絮嘆息一聲。
不是說已經解決了嗎?
林權是怎么辦事的?
污染物張開了黏糊糊的嘴巴,被深黑黏液糊滿了整張臉,依舊能看出它的猙獰笑臉。
它用著小劉的聲音,同時絮打招呼:“時隊。”
污染物吞噬了人類之后,就能變化成那個人的模樣,記憶、外形乃至聲音都能繼承。
眼前的家伙早就不是小劉了。
時絮一臉平靜,問道:“你是如何從林權手中脫困的?”
林權的能力,不至于對付不了一只剛進化成S級的污染物。
污染物也不介意讓時絮知曉它的秘密,如實道:“我會分身。”
那就不能怪林權了,會分身的污染物非常棘手,需要找出它的所有分身,全部消滅后,本體才會真正滅亡。
時絮又問:“你從醫院逃出來來找我,有什么目的?”
“我聽到陳瀚他們說你的壞話了,他們是不是經常說你的壞話?”
時絮不答,污染物接著道:“你可以放心了,我把他們都殺了,他們就再也說不了你的壞話了。”
時絮嗤道:“所以,你特地來告訴我,是想讓我感激你?”
污染物笑道:“我這樣的人,怎么敢要求時隊感激我呢,我只是想為我崇拜的時隊做些什么。”
時絮:“但醫院的其他人沒有說過我的壞話。”
“你怎么知道他們沒有說過呢!”污染物臉上的黏液褪去,露出小劉那張普通到沒有任何記憶點的臉,“都怪程凡亂說話,他們都知道你辭職去當保安的事情了,他們背地里肯定都在嘲笑你,我不希望時隊聽到這些聲音,所以,我幫時隊把他們都殺了哦。”
‘小劉’笑道:“任何會毀壞時隊名譽的家伙,我都會幫時隊除掉,看在我這么忠心的份上,時隊,能讓我跟著你嗎?”
時絮:“不能。”
‘小劉’的笑容一僵,面目倏然猙獰起來,五官扭曲之后又變作了程凡的臉,怒聲道:“我就說吧,他就是個虛偽的人,表面有多清高,私底下就有多骯臟!”
明明是程凡的臉,小劉的聲音卻再度響起:“你不許說時隊的壞話,時隊才不是這樣的人!”
程凡怒吼:“我們都親眼看到他跟那只污染物接吻了,你還覺得他有多高尚?”
小劉反駁道:“肯定是那只污染物逼時隊的!”
程凡冷笑:“你覺得時絮是誰,他難道對付不了那只污染物嗎?你沒看到他也主動了嗎?”
小劉:“你閉嘴!”
程凡:“這是我的身體,沒有你說話的資格!”
小劉與程凡激烈地搶奪身體的控制權,時絮泰然自若地觀賞著污染物的精彩表演,心里一片平靜。
“我要把這個秘密公之于眾,讓所有人都知道,他養了一只污染物!他是人類公敵!”
“你不能這樣做,那樣時隊的人生就毀了!時隊是要一輩子接受鮮花與掌聲的,就算死后也要被所有人銘記在心,我不允許你玷污時隊的名聲。”
“他的人生毀了關我什么事?是我要玷污的嗎?從他選擇跟污染物攪和在一起的那一刻,他就自己親手毀了自己!”
“你給我閉嘴!”
長刀出鞘,爭執不休的兩人齊齊閉了嘴。
污染物的頭顱被斬下,一半臉屬于程凡,另一半臉屬于小劉,他們皆睜大雙眼看著時絮。
程凡的眼里充滿憎惡與嫉妒,而小劉眼里裝滿了不可置信,以及來不及變得濃烈的失望。
時絮掏出手帕,擦拭長刀上的污穢。
收刀入鞘后,地上的污染物已經消失不見。
時絮看向斜側方的梧桐樹,輕聲道:“出來吧。”
顧綏從樹后走了出來,一臉擔憂望著時絮。
“你這副表情,我還是第一次見。”時絮輕笑出聲,“怎么,連你也要憐憫我了?”
顧綏搖頭,時絮又問:“那你為什么躲著不出來?”
顧綏:“你心情不好,我怕你聽進去了他們的話,看到我后又要趕我走。”
因為他無視了時絮的命令,又偷偷跟過來了。
他知道他很煩人,但他離不開時絮,就想每時每刻都能見到時絮。
他害怕時絮將他趕走,害怕時絮不要他了。
時絮朝顧綏勾了勾手,顧綏三兩步就走到了時絮面前,在他下意識屈起膝蓋前,時絮踮起了腳,主動靠近了他。
“我不趕你走。”
呼吸噴灑在他唇間,他聽到了時絮的命令:“我現在要你吻我。”
第36章
保安室內,窗戶上鋪著一層透明結界,屋內沒有開暖氣,溫度卻在節節攀升。
顧綏坐在椅子里,時絮被他困在桌子與他的胸膛間,他的手臂撐在時絮的后背上,連讓時絮靠在身后的桌沿都不愿意,霸道地掌控著時絮的一切,讓時絮只能與他碰觸。
自進門之后,激烈的唇舌交纏就未曾停下過。
時絮沒有發出抗議,顧綏更加不會主動放開時絮。
時絮半闔著眼,過于激烈的親吻之后還保有幾分理智,他喜歡在親吻時打量身前的人,想知道這只污染物會有什么反應。
指尖觸碰上顧綏的脖子,一觸碰,就感覺到了比他溫度還要高的體溫,皮膚下的動脈跳動非常明顯,超越了正常速度,仿佛要掙脫皮肉束縛,跳入他的掌心中,與他毫無阻礙地相貼。
他的唇肉被輕輕啃咬,顧綏高挺的鼻尖時不時蹭過他的鼻尖,凝結的汗珠碰撞在一起,融合、交纏,與此刻的他們一樣。
時絮不喊停,顧綏永遠不會主動停下,在嘴唇被顧綏咬得發腫之前,時絮終于示意顧綏停下。
面前的人仍緊抱著他,像只得到了主人愛撫的大狗,有節奏地蹭著時絮的臉頰,滾燙的唇吻過時絮的眼尾、臉頰、鼻子……只要是能見的皮膚,都被他啄吻過。
時絮任由顧綏密集的親吻,只盯著顧綏不斷聳動的頭發發呆。
良久后,他才緩緩開口,聲音沙啞:“你喜歡我什么?”
顧綏停下動作抬起頭,與時絮目光相接,難得的,在時絮眼中看到了認真。
這個問題,時絮之前就問過一次。
那一次,顧綏沒有給出具體的回答。
在污染物看來,喜歡就是喜歡,沒有特別的理由。
人類總是喜歡刨根問底,一定要得到一個具體的答案,就連時絮也不能免俗。
可這樣的時絮多了幾分人氣,變得真實起來,讓顧綏很心動,讓顧綏知道了,時絮是在乎他的喜歡的。
如果時絮不在乎他,就不會問這種幼稚又較真的問題了,這不符合時絮的人設。
顧綏拖著時絮的后頸,身體往前傾,吻過時絮的鼻尖,舔走了時絮鼻尖上的汗珠。
“污染物喜歡亮晶晶的東西,我眼里的老婆很耀眼。”說這話的顧綏沒有想過,他的眼睛更加璀璨耀眼,與他相比,時絮的淺瞳倒顯得十分暗淡了。
時絮輕笑出聲:“在你眼里的我是這樣的嗎?”
顧綏摟緊了時絮,吻又落在了時絮上翹的嘴角上,從很早以前,他就想親吻笑起來的時絮。
他喜歡時絮的笑容,想嘗嘗看微笑時的時絮的滋味,現在終于品嘗到了,和他想象中的一樣的美味。
“嗯,閃閃發亮,我好喜歡。”顧綏癡癡地凝視著時絮。
癡迷、貪戀、渴望與愛意,全都做不得假。
某一天,SSS級污染物在裂縫之中睜開了眼,看到了一個發光的物體,等它靠近了,才發現那是一個人類。
SSS級污染物見過無數的人類,他們無一不是脆弱的,進入裂縫前有多膽大自信,進入裂縫之后就有多膽小怯懦,即使是再堅強的人也會暴露自己內心最脆弱的一面,在他們最痛恨的污染物面前痛哭流涕,有人還會向他們厭惡的敵人跪下求饒,為了生存,什么顏面都不在乎了。
只有這個人類是不同的。
從第一次見到時絮時,SSS級污染物就挪不開眼。
裂縫中有許多的寶石,卻都不及時絮明亮耀眼。
從那一刻開始,它瘋狂地想要抓住這塊寶石,攥在自己的掌心里,珍藏起來。
只是它一個人的寶石。
顧綏的吻又要如雨點般落下,被時絮捂住了嘴。
被這般熱烈的表白了,時絮依舊泰然自若:“如果我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了呢?”
顧綏眨眨眼,疑惑道:“什么意思?”
時絮沒有立即回答,閉上了眼睛,他的額頭抵上了顧綏的額頭,這是顧綏最愛做的動作。
時絮第一次做就發現,這個動作比親吻還要曖昧,還要讓內心得到滿足。
兩人的一呼一吸都交融在一起,心臟仿佛也交纏在一起,成為彼此的唯一。
——時隊是要一輩子接受鮮花與掌聲的,就算死后也要被所有人銘記在心,我不允許你玷污時隊的名聲。
——時絮,你要好好努力,不斷努力,不停努力,不要因為現在的成績就沾沾自喜,掉以輕心,你該走到更高的位置,你有這樣的實力。
——有時隊在,我們就放心了,時隊是最厲害的,沒有時隊做不到的事情。
——時隊來了,我們有救了!
——時隊是我們的英雄!
——時隊,時隊,時隊……
越高級的污染物越能讀懂人心,顧綏自然會,但在時絮允許前,他不會去主動窺探時絮的內心,他也不需要。借用自身的能力去讀懂的時絮不是真正的時絮,他想要成為和時絮一樣的人,想要靠自己去讀懂時絮。
他覺得自己能做到,而他也確實做到了。
這是顧綏第一次聆聽時絮的心聲,讀懂了時絮內心的痛苦。
時絮一直以來,都被外界的聲音糾纏困擾著。
他也明白了,時絮那句問話的意思。
“如果我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了呢?”
“你也會想這個問題嗎?”
顧綏的話語里不含任何嘲諷,時絮卻自嘲一笑:“人一旦放松下來就會胡思亂想,我不過也是個普通人罷了。”
并不像眾人以為的無堅不摧,臨危不亂,他只是比其他人更會忍耐而已。
在得知哥哥和姐姐死亡后,他也會崩潰絕望。
在面對哥哥死亡的真相,他也會恐懼害怕。
在親手殺死變為異種的哥哥后,他也會難過流淚。
在面對顧綏一次又一次的攻勢時,心也會亂。
顧綏笑道:“你說得對,所以你也只是一個普通人呀。”
時絮怔住。
顧綏捧住時絮的臉,輕聲道:“你問的問題我從來沒有想過,因為從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是普通人,沒有異能,作為普通人的你卻比任何人都要耀眼,我不知道你說的普通具體是指什么,但我覺得,你的存在本身就不是一件普通的事情。”
時絮垂眸,似在思考顧綏話中的深意。
顧綏抬起時絮的臉,追隨著時絮下落的目光,小心翼翼問道:“你是擔心,如果你不再是萬人敬仰的隊長,沒有了一身殺死污染物的本事,變得不再厲害后,我會不喜歡你了嗎?”
時絮神色緊繃,眼里凝結出一層寒霜。
他很不喜歡顧綏的說法,顧綏這樣說,好像他很在乎,很喜歡顧綏一樣。
唇被啄吻了一下,顧綏用力摟緊了他,聲音沉穩而堅定:“如果真有這樣的情況發生,等到那時候,我也一定會保護你的。”
顧綏沒有對他說喜歡或者愛,卻比任何曖昧的語言都讓他來得安心。
時絮冷硬的心漸漸冰消雪融。
顧綏很喜歡親吻他,這是顧綏表達愛意的方式之一,對時絮來說太過黏人了,讓人難以招架。
時絮又被顧綏按著深吻了很久,不知多久后,他有了喘息的功夫,顧綏這個精力旺盛的怪物仍不知疲倦地啃咬著他的耳垂。
時絮懶得阻止,也不想阻止。
低沉的聲音落入耳里,黏膩地糾纏著他:“喜歡你,好喜歡你,死都不會放開你……”
好沉重的愛啊。
時絮仰起頭,下頜與脖頸繃緊,拉出優美的弧線,他吐出一口滾燙氣息,呢喃道:“真惡心。”
濃重愛意陡然爆發,顧綏眼里盡是癡迷:“嗯,我也喜歡你。”
時絮喘息一聲,低低笑了起來-
時絮在短信里跟祁愈說了程凡和小劉的事情,短信發出去快一個小時了,都沒收到祁愈的回復。
就算祁愈在收拾殘局,也不至于這么長時間都不回復他的消息。
時絮又等了會,還不見祁愈的動靜,他給祁愈打了一通電話,提示他祁愈的電話目前是關機狀態。
情況不對。
時絮讓顧綏先回家,自己則去醫院找祁愈,剛走出大門沒幾步,就迎面撞上了灰頭土臉的祁愈。
祁愈身后還跟著一眾下屬,這群人跟祁愈一樣形容憔悴,異種管理局特殊的白色作戰服都被染成了黑色。
管理局之所以用白色作為作戰服的顏色,是因為白色是最容易沾染其他色彩的顏色,只要沾上污垢就能看到,這也是避免污染物上身的簡單方法之一。
眼前的情況時絮再清楚不過,這是與無數污染物戰斗過后才有的結果。
時絮快步上前,問祁愈:“發生了什么?”
祁愈面色同樣憔悴,他想要靠到時絮身上休息會,又顧忌著自己身上臟會弄臟了時絮,只能靠著路邊的梧桐樹,等氣息喘勻之后才同時絮解釋道:“我們都被那只污染物給忽悠了……”
祁愈的下屬接到的通知是假的,那只S級污染物偷了醫院某位異能者的通訊設備,給祁愈的下屬傳遞了虛假信息,騙祁愈去醫院。
祁愈帶著一群人進醫院時就跳入了污染物布置的陷阱中。
“那家伙不光會分身,還會時間倒流……”
S級污染物無法將每個人的時間都倒流,這一招是有局限的,最大的范圍是一整個醫院。
在祁愈等人踏進醫院的那一瞬間,他們就走入了污染物的空間中。
整個醫院有林權和祁愈兩位隊長,還有9名異能者,就算是S級污染物,也抵擋不了11人合力出擊。
所以,污染物一開始就設計分散了他們。
祁愈和林權斬殺了污染物后,余下的污染物分身使用時間倒流,讓他們回到了斬殺污染物之前,這樣無限循環,直到他們體力耗盡,都無法消滅污染物。
只有同一時間將這只污染物的分身一齊消滅,才能制止時間倒流,從這個結界牢籠中脫困。
“你們是怎么脫困的?”時絮光聽就能想象出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根據祁愈的敘述,他立馬就想到了解決的辦法,他好奇祁愈他們是如何脫困的。
說到這個,祁愈的亢奮少了些,有氣無力道:“是林權出的主意。”
林權的異能能將觸碰到的物體變為武器,祁愈也是剛知道,在這一次戰斗中,林權的異能進化了,從前林權最多能使用三把武器,現在的林權操控武器的數量翻了一倍,而且,能變為武器的范圍也增加了。
潛伏在醫院內的污染物分身一共有五只,在他們確定每一只污染物分身在哪個房間之后。
林權隔空將那五個房間都變成了他的武器,在同一時間殺死了五只污染物分身。
時絮:“看樣子,林權的異能天克那只污染物。”
“誰說不是呢。”祁愈搓了搓自己的胳膊,“我當時就在那個房間里,我那房間的墻壁全是槍,我差點以為我要被打成篩子了,還好子彈避開了我,我才能活著來見你。”
時絮:“林權不是個公報私仇的人,他也不敢。”
這一點,祁愈也是認可的,林權雖然曾處處針對時絮,但在正事上,林權不會故意給時絮使絆子,做出背后給隊友捅刀子的行為。
祁愈看向時絮,好奇道:“如果是你的話,你會用什么辦法?”
“我跟你說,那只污染物可聰明了,它知道我們想引導它的分身們到一個房間里,不管我們怎么騙它,它都不出去,還把我們單獨困在房間里。”
時絮接住飄落而下的枯黃梧桐葉,漫不經心道:“想要脫困很簡單。”
祁愈:“嗯?”
時絮唇角微揚,話語里暗藏尖銳殺意:“既然它們不愿意出去,那就逼著它們出去,如果知道待在那個房間會死,你說它們會不會出去?”
“……”祁愈汗毛倒豎,抬手擋住時絮的眼睛,“你別這么看著我,我總感覺你下一秒就要殺了我。”
也就只有時絮這種怪物才能對污染物有這種威懾力了,換做是他們,對付一只S級就夠嗆,更別說對付那么多只了。
時絮是想一次性殺光五只污染物,從這個房間到另一個房間,再到下一個,五個房間都走一遭,總能殺完。
想到什么,祁愈又“咦”了聲:“不對啊,它會時間倒流呢,只要在你殺死它之前倒流時間,它不是可以繼續待在房間里嗎?而且,就算你房間里的那只污染物分身被你殺死了,其他房間的污染物也可以使用能力,被你殺死的那只污染物分身會復活,你和它還是會被關在房間里。”
“時間倒流是有時間限制的。”時絮語帶肯定。
祁愈:“你怎么知道有限制?你又不在現場!”
時絮用看笨蛋一樣的眼神盯著祁愈,在祁愈求知若渴的目光中解釋道:“如果沒有限制,你們今天一定會死在那里。”
祁愈噤聲,時絮繼續道:“就算林權進化了異能,林權將每個房間變成自己的武器也有時間要求,林權無法在同一時間將五個房間都變為自己的武器,那只污染物就能找到機會倒流時間,將變為武器的房間復原,可它沒有這樣做,這就說明,在此之前,它已經將能力給用完了,正在等待能力的冷卻時間。”
時絮不解釋還好,解釋后,祁愈反而更加疑惑了:“你怎么知道林權的異能有時間要求?”
時絮:“林權在使用異能之前,是不是又讓你們斬殺過你們房間里的污染物一次?”
祁愈點頭:“我們最后又試了一次,沒辦法在同一時間殺死它們。”
在挨個殺死污染物分身后,他們還是回到了原來的時間線,他們五人還是和污染物分身關在不同的房間里。
時絮:“只要有一只污染物存活,它就能將時間倒流,你們殺死第四只污染物后,第五只污染物就使用了能力,從你們殺死第一只到第四只,總共用了兩分鐘時間,這就說明,污染物時間倒流的冷卻時間最少也要兩分鐘,這時間足夠林權布局,再對五只污染物分身一擊必殺了。”
時絮瞟了祁愈一眼,毫不留情補刀:“林權比你聰明,他在那時就想到了這一點。”
“……”祁愈不高興了,“喂,不要幫他說話啊,我們才是好朋友呢!”
時絮笑了笑:“別人做得好就應該夸,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那你這實話也太傷我的心了!”祁愈重重哼了聲,把頭甩到了一邊。
祁愈的下屬們各自散去休息了,還有一名下屬留在兩人身邊,他聽完了兩人的對話,總算想明白了關鍵,可還是有些不明白。
下屬鼓起勇氣,小心翼翼問時絮:“時隊,你都說,只要有一只污染物存活,它就能將時間倒流,你又沒有林隊那樣的異能,你怎么能確定自己能在兩分鐘內將五只污染物分身都殺死呀?”
祁愈瞪向下屬,不可置信道:“你竟然敢質疑時隊的能力!別說兩分鐘,時隊只需要一分鐘就能搞定五只好嗎!別說五只,再來十只時隊都不帶虛的。”
時絮:“……”
時絮:“不要捧殺我,再多來三只我都得交代在那里。”
祁愈把頭轉了回來,一臉兇神惡煞:“我不允許你這么貶低自己!再來二十只你也做得到的!”
時絮:“……”
下屬:“……”祁副隊長不愧是第一時吹-
林權一次性消滅了五只污染物分身,加上時絮殺死的那只污染物分身,一共消滅了六只分身,但他們仍然不確定這只S級污染物被徹底消滅了。
不找到它的本體,這件事無法塵埃落定。
祁愈等人在事發當晚就將金竹灣空置的房子搜查了一遍,還有幾棟房子,因為房主不愿意配合,到現在還沒有搜查干凈。
事發匆忙,異種管理局到現在才拿到了搜查權。
祁愈等人休息完畢,又繼續搜查剩下的幾棟房子。
這次搜查終于有了結果,在拿到搜查令后,他們沒有與房主周旋,就進入了別墅內搜查。
S級污染物能幻化出無數分身,每一個分身被消滅,都會對本體造成嚴重的傷害,連續被殺死六個分身之后,S級污染物的本體已然虛弱不堪,林權進去時,這只污染物奄奄一息地躺在客廳地板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樣,最后,它也的確被消滅了。
時絮在旁圍觀,目睹了污染物本體被消滅的全過程。
據調查,這只污染物在金竹灣潛伏了近七年,它早早就吞噬了這棟別墅的主人,平日用主人的身份生活。
每一只污染物的能力都不同,這只污染物不知用了什么能力,一直都未被人發覺異常。
異種管理局曾多次來這里檢查,也沒察覺到異常。
“它很聰明,我們之前過來檢查的時候,它都用分身迷惑了我們,而它的本體提前躲到了別的區域,再用它的分身在那片區域鬧事,等到我們被吸引后,它再以那棟別墅主人的身份回來金竹灣,就這樣安然無恙躲了七年。”祁愈越說越諷刺,諷刺的是他們,包括他自己。
“如果管理局能早早發現異常,就不會有那么多無辜的人受害了。”祁愈滿臉愁容。
時絮:“這不關我們的事,我們才在管理局上班幾年呢?”
祁愈笑笑:“這不關你的事,但關我的事,兩個月前我來過金竹灣一次,那時候我沒發現問題,如果我能早點發現問題的話……如果我也有時間倒流的能力就好了。”
“污染物狡猾,怪不得你,如果每次都要為逝去的人惋惜,那你不適合這份工作,趁早辭職吧,免得影響了自己。”時絮的態度冷漠得可怕。
祁愈知道時絮說的是對的,他也想像時絮那樣淡定自若,但他做不到。
沈局說,時絮是最適合異種管理局的人,如果可以,沈局希望時絮成為他的下一任接班人。
祁愈也覺得時絮很合適,因為時絮面對污染物時永遠理智,不會被虛假的感情蒙騙牽絆,所以才能永遠站在頂峰不會跌落。
可最適合的人卻想要當個普通人,早早離開了異種管理局。
祁愈長嘆一聲,這聲嘆息是替沈局嘆的。
“說起來,你之前答應過我,這事結束之后,你就要帶我見嫂……見你對象的。”
祁愈原本想說“嫂子”,想到時絮對象喊時絮的那聲“老婆”,這聲嫂子就怎么都喊不出口了。
時絮:“改天吧。”
祁愈追問:“改天是哪一天啊?你不會又要拖延時間吧?”
“等等,”祁愈按住時絮的肩膀,大聲道,“你是不是壓根就不打算讓我見你對象啊?時絮你怎么能這樣!”
時絮甩開了祁愈的手,繼續看起祁愈帶給他的照片。
祁愈伸手擋住那些血淋淋的照片,不讓時絮看,還將臉探到時絮眼前,一臉不爽:“我在跟你說話呢,這些惡心的照片到底有什么吸引你的地方?我難道不比它們更好看?”
時絮推開了祁愈的腦袋,輕飄飄給出了致命一擊:“確實比你好看。”
祁愈:“……”
祁愈看看那一張張血肉模糊的照片,又拿起手機看了看自己的臉。
“我還是挺帥的。”祁愈松了口氣,理了理亂糟糟的劉海。
他沒再將臉湊過去煩時絮,嘴上還是喋喋不休:“你當時不就在現場嗎,你讓我給你帶這些照片就是為了欣賞的?”
消滅污染物時會做現場記錄,那只S級污染物被殺死時留存了照片和影像。
事件結束不過一天,時絮就問他要了照片和影片,換做是其他人,祁愈一定不會給,異種管理局前隊長發話了,祁愈冒著被扣工資的風險也愿意給。
他今天難得休假,不在家睡覺,早早過來陪時絮值班,誰料到,時絮一拿到照片就不理他了。
“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祁愈不滿咕噥。
時絮指著一張照片,問道:“你能看出它長什么模樣嗎?”
祁愈掃過去,照片上的人被黑色黏液和血糊了滿臉,除了一雙眼外,根本看不清原本的長相。
“這怎么看得出來啊。”祁愈道,“你想知道原主人長什么模樣,我給你找他原來的照片就是了,你干嘛非要看這么惡心的照片,再說,被污染物寄生之后,他也早就不是原來的模樣了。”
“對,會變得不一樣。”時絮忽然加重了聲音,笑容自嘴角擴散,全身都開始顫抖起來。
祁愈一怔,他已經有許久沒見時絮這副模樣了。
看似興奮,但笑容背后暗藏著瘋狂,令人不寒而栗。
“怎么了,你發現了什么?”
時絮:“這只污染物的本體,長得很像我姐的男朋友。”
第37章
祁愈花了許久消化了這句話。
祁愈沒有見過時絮的哥哥,但他見過時絮的姐姐,也從時絮那知曉,時絮姐姐的一些事情。
比如,時絮的姐姐有個談了7年的男朋友,兩人馬上就要結婚了。
再比如,時絮的姐姐死了,姐姐的男朋友不相信姐姐的死亡,在找尋姐姐無果之后也消失無蹤。
祁愈無權過問別人的家事,連時絮都不愿意提起過往,也不關心姐姐的男朋友到底去了哪里,祁愈更加不會關心。
時隔多年再提起這個人,祁愈一陣恍惚:“你姐姐的男朋友不是失蹤了嗎……”
“嗯。”時絮淡淡應了一聲。
說起失蹤,再聯想最近發生的事情,祁愈猜到了什么,他拿起其中一張照片,之前還覺得這些照片惡心,現在看來卻不那么覺得。
這么多照片都沒有一張完整的人臉,唯一能看清的只有一雙眼睛。
祁愈難以置信道:“你是怎么認出來的?”
如果他認識的人弄成這副樣子,他絕對認不出來,時絮是如何做到的?
“我早就忘記我姐的男朋友長什么樣子了,但有一點我印象深刻。”時絮指著照片中的人的右眼,“他的右眼皮上有一道疤痕,是小時候不小心弄傷的,到現在都沒有恢復。”
“只憑這個疤痕你就確定了?”祁愈還是無法相信,“或許是巧合呢,或許是其他人也不小心弄出了這樣的傷痕呢?”
時絮捏了捏眉心,嘆道:“所以我才看了很久,才能這么確定。”
時絮對除哥哥姐姐以外的人毫不在意,當然,姐姐喜歡的人也是一樣的。
還是姐姐跟他提起,他才記住了這道傷疤。
“小絮的右眼下有一顆痣呢,阿城的眼睛上面也長了顆痣哦,不過,他跟小絮的不一樣,阿城閉上眼是一條傷疤,睜開眼就是一顆痣,像魔法一樣,很有趣對不對?”
時絮的記憶力很好,因為對姐姐的話印象深刻,所以才記住了那道傷疤的形狀,照片拍得很清楚,他端詳了許久才得出了確定的答案。
時絮都這么肯定了,祁愈下意識相信了時絮的話,隨之而來的是許許多多的疑問。
“你姐的男朋友為什么會出現在金竹灣?他失蹤那年其實是被這只污染物給吞噬了?”祁愈嘶了聲,“不對啊,我記得你姐是在你八歲那年去世的,她男朋友隔年就失蹤了,這只污染物是在七年前開始在金竹灣作祟的……”
祁愈的問題太多,但都不是此刻的時絮可以解答的。
時絮也不明真相:“我回答不了你的問題,但有一點可以確認,他不是失蹤,而是被污染物給吞噬了。”
在尋找他姐姐的過程中,死在了污染物手中。
和哥哥一樣的結局。
時絮閉了閉眼,心情復雜難言。
姐姐的男朋友失蹤后,時絮聽到了很多有關他的傳言——
有人說,他是因為太思念姐姐而追著姐姐一起去了。
有人說,他和姐姐早就因為七年之癢而分開了,失蹤不過是借口,只是為了離開而已。
時絮知道,那個人絕對不會背叛姐姐的,就連不懂愛是什么的時絮也能感覺得出來,他很愛姐姐。
在姐姐去世后,時絮見過他幾次。
那人再也沒了從前的自信張揚,面對自己時卻還能露出微笑,寬慰著他:“小絮你別擔心,我一定會找到你姐姐的,一定!”
那時的時絮才8歲,但他很清醒的知道姐姐已經死了,不會再回來了。
不清醒的是姐姐的男朋友。
那人執意要與時絮做下約定,似乎覺得只有這樣做才能繼續堅持下去。
然后,時絮得到了那人失蹤的消息,直到15年后,在一只污染物的身上發現了那人的蹤跡。
祁愈看出了時絮的不對勁,平時的時絮面對任何事情都可以淡定自若,但唯獨面對哥哥姐姐的事情會讓他情緒波動。
祁愈拍了拍時絮的肩膀,輕聲安慰道:“這可能只是一場意外,你不要多想了。”
聽姐姐說,姐姐的男朋友的親人很早就去世了,時絮無法將這件事通知給對方的家人。
時絮知道對方很愛自己的姐姐,這份愛除了愛情之外,或許還包含了親情,他將姐姐當成了自己的唯一,所以才會不愿相信姐姐的死亡,鍥而不舍地尋找姐姐。
或許,真的只是一場意外吧。
時絮睜開眼,沖祁愈笑了笑:“我沒事。”
“真的嗎?”祁愈問。
時絮沉思良久,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紙條遞給祁愈。
“這是什么?”
時絮:“我決定離開異種管理局那天,我在家門口的信箱里發現了這張紙條,它提示我,這里有我想要找尋的線索。”
所以他才會在一堆工作中選擇了這份工作。
紙條上只寫了三個字,一眼便能看完:【金竹灣】
祁愈問:“你想要找尋什么?”
“我姐不是墜崖而死的,時巖告訴我,她……”時絮抿了下唇,艱聲道,“是被污染物殺死的,我想知道她死亡的真相,找到那只殺死她的污染物。”
如果姐姐真的消失不見了,他會替姐姐報仇。
如果姐姐和哥哥一樣變為了異種,也該由他親自替姐姐做個結束。
祁愈愣了會才反應過來時巖是誰,時絮以名字來稱呼時巖,證明時絮對時巖已經沒了半分念想。
本來就沒什么可想念的。
祁愈為時絮感到開心,時絮早就該脫離時巖的掌控了,繼續待在那種父親的身邊,時絮只會越來越崩壞。
祁愈將紙條仔仔細細收好,問道:“你想讓我幫你找到給你遞消息的人對嗎?”
時絮點頭:“如果找不到就算了,一旦有危險就放棄,我不需要你一定幫我找到結果。”
祁愈會心一笑:“我知道,你放心吧。”
林致那件事后他就有了警惕,他不想再成為時絮的拖累,也不會被情緒操控,易怒莽撞了。
“如果這件事跟你的姐姐有關的話,那么事情一定還沒有結束,給你遞信息的人或許從很早以前就知道這只污染物的存在,但他什么都沒說,留著這只污染物興風作浪,他一定有更深的目的,你還打算繼續留在金竹灣嗎?”
時絮明白祁愈的擔憂,他不以為意,笑了笑:“為什么不待呢?要再找到待遇這么好,事少工資高的工作可不容易,最重要的是,這里離我家很近,還不用加班。”
“……別說了,你再說下去我也想辭職來這上班了。”
為了不讓這個想法繼續擴散,祁愈迅速轉移了話題:“我今天休假,你下班后有時間吧,你對象有時間吧?”
時絮:“你想做什么?”
祁愈怒焰高漲:“你覺得我想做什么?你明明答應過我的!”
時絮:“那就今晚吧。”
“我就知道你這家伙又想拖延時間,你……”祁愈停頓幾秒,不可置信道,“你你你說什么?”
“沒聽到?”時絮聳了下肩,故作可惜道,“既然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祁愈一秒變臉,抓住時絮的肩膀,激動道:“我沒說不愿意啊,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
密閉的室內不透風,祁愈陡然感覺有一股寒意落在了自己背上,他打了個顫,側目往窗外望去。
保安室外站著一個高大英俊的青年,渾身裹滿了殺意,俊逸面龐被怒火占據,金色雙眼里清晰可見噴薄的火焰,祁愈這一眼掃過去,差點沒被青年的怒火給燒著了。
祁愈下意識咽了下喉嚨,訥訥道:“他為什么這樣看我?”
好像他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可他壓根不認識這人啊!
時絮順著祁愈的視線望去,看到了一臉憤怒的顧綏,他慢條斯理解釋:“他是我的男朋友,他這樣看你,是因為你離我太近了,他吃醋了。”
祁愈:“……”
心心念念想見的人此刻就出現在自己眼前,祁愈卻沒了激動的心情。
從未設想過會有這樣的發展,在此之前他幻想過無數次,與時絮對象的見面應該是愉快的,而不是充滿火藥味的。
“你好,我叫顧綏,是時絮的老……”時絮的目光掃過來,顧綏心不甘情不愿的將‘公’字咽下,改了口,“我是時絮的男朋友。”
“你好,我是祁愈,是時絮的發小。”祁愈顫抖著伸手,顧綏倒是沒有無視他,只是握住他手的力道有點重,差點沒將他的骨頭給捏碎。
第一次見面他就確定了,時絮對象的醋勁挺大的。
打完招呼后,顧綏就甩開了祁愈的手,湊到時絮身邊,將提了一路的食盒擺放在桌子上,態度與對待祁愈時完全不同,格外的殷勤。
“老婆,我今天做了炸蝦哦,剛炸出來的呢,我怕放久了就不脆了,所以是用跑的,你放心,沒人發現我……”顧綏一邊碎碎念,一邊夾了一根色澤金黃的炸蝦送到時絮嘴邊。
兩人似乎經常這樣做,顧綏喂食的動作非常熟練,時絮也沒有避開顧綏,自然地接受了顧綏的投喂。
兩人明明沒做特別親昵的舉動,祁愈卻看得一陣不自在,心里不斷喊著“臥槽”。
這不是他印象中的時絮,談戀愛的人都這么膩歪的嗎?
時絮咽下了嘴里的食物,示意顧綏等會再投喂,轉頭看向呆滯的祁愈,指了指餐盒:“我讓顧綏做了兩人份的午餐,吃一點吧。”
原來,時絮早就打算在今天把自己的對象介紹給他了。
祁愈懵懵說了聲“哦”,緊接著又被迫接收了顧綏兇狠的目光。
祁愈:“……”
時絮屈指敲了下桌面,沉聲道:“他是我朋友,對我朋友態度好點。”
笑容在顧綏臉上綻放開來,顧綏將另一份餐盒推到祁愈面前,笑道:“這是我老婆讓我給你做的哦,朋友,你一定要多吃點哦!”
祁愈:“……”
他沒有聽錯,這家伙特意加重了“我老婆”和“朋友”這幾個字,似乎在向他強調他們三人的身份。
祁愈很想對這家伙說,我真的對你老婆沒有非分之想,你真的不需要對我抱有這么大的敵意。
看到自己那份餐盒里的食物時,祁愈立即打消了解釋的想法。
他餐盒的食物與時絮那份是一樣的,只不過,不管是份量還是食物大小,都比不上時絮那一份。
顧綏將最大的蝦,最大塊的肉都給了時絮,分給他的只有殘次品,但即使是殘次品,看上去也格外的有食欲。如果不是見過時絮那份豐盛的午飯,祁愈一定會覺得自己這份是美味大餐。
這家伙還沒見到他就對他抱有敵意呢。
他不管做什么,只要離時絮近一點就會被這家伙當成仇視目標吧。
祁愈拿起了一根小指長的迷你炸蝦,一口咬下。
味道不錯!
看在食物好吃的份上,他就不跟這小肚雞腸的家伙計較了。
……
吃完午飯后,不管時絮怎么驅趕,顧綏就是賴著不肯走。
時絮如果想,能讓顧綏乖乖回家,但他沒有這樣做。
時絮想的是,這家伙當著祁愈的面就開始不安分了,放這家伙一個人回家,在家胡思亂想一下午,等他回去后也不知道要受多少折磨,還不如現在放縱一點,待會就能自己老實了。
放任的結果就是,祁愈被迫聽到了時絮更多的八卦,在吃飽之后,又額外增加了無數份狗糧甜點。
祁愈從顧綏口中得知,時絮和顧綏有了兩個孩子。
祁愈聽到時大受震驚,然后就知道了,這兩個孩子不是兩人的親生孩子,但都是顧綏撿回來的。
一只小黑貓和一顆金蛋。
祁愈同時也知道了,顧綏的腦回路異于常人,有些正常人會將貓貓狗狗當成自己的小孩,但哪有正常人會將一顆蛋當成自己的小孩的啊?
而且,顧綏還將金蛋當成了小黑貓的媳婦。
時絮非但沒有糾正顧綏的腦回路,反而配合著顧綏胡鬧。
才一下午而已,祁愈的世界就被顛覆了,同時也領悟到了一個道理——
陷入熱戀中的人,即使是時絮,也會變得不正常-
程凡和小劉死后,金竹灣只剩下時絮一個保安了,異種管理局臨時派人來頂替這份活,金竹灣的污染物已經徹底消滅,這消息一出,想必過不了多久就能招到新的保安。
時絮不需要加班,仍舊正常上下班。
到了下班的時間,時絮邀請祁愈回家吃晚飯,祁愈一口拒絕了。
開玩笑,他哪是去吃晚餐啊,分明是上趕著去吃狗糧的。
作為單身狗,就要有單身狗的自覺,他才不要摻和進小情侶的恩愛之中。
祁愈跟兩人道了別,經過一下午,顧綏對待祁愈的態度總算好了點,不再拿仇視的目光看著祁愈,還朝祁愈揮揮手,笑容分外真摯:“朋友再見,下次有空了來家里坐坐呀,我做好吃的招待你~”
祁愈:“……”
可別了,我怕你在我的食物里下毒。
時絮家和祁愈家不在同一條道上,三人在岔路口分別,時絮和顧綏往同一個方向走,等到離開了祁愈的視線范圍后,時絮重重捏住顧綏的手指,補上遲來的教訓。
“你對祁愈那是什么態度?”
“老婆我錯了。”顧綏立馬認錯,將另一只手送到時絮面前,“老婆你不爽的話再捏捏我這只手呀,你要還不爽的話,還可以捏其他地方啊。”
時絮:“……”
時絮無視了那只伸過來的手,冷聲道:“我跟你說過吧,他是我的朋友,你亂吃什么醋?”
“我也想對他態度好一點啊,”顧綏撇了撇嘴,“我一來就看到他快粘你身上了,還大叫著我愿意,我沒控制住就這樣了……”
這還委屈上了?
時絮無奈:“你又想歪了什么?”
不需要顧綏回答,時絮自己做出了答案:“你不會覺得我跟他求婚了吧?”
顧綏連連搖頭:“我相信老婆,老婆不會出軌的。”
時絮緊繃的神色松懈了點,松開了掐住顧綏手指的手,才剛放開就被顧綏拉住了。
右手被顧綏緊拽著,左右晃了晃,顧綏彎腰湊近,拿鼻子撞了下他的鼻子,撒嬌道:“可是看他跟老婆離得這么近,我還是有些不高興。”
時絮站立不動,垂眸打量賣乖的顧綏,笑問:“說吧,你想讓我做什么?”
顧綏:“親我一下,我就不會不高興了。”
“你高不高興關我什么事?”時絮笑容一收,變臉比翻書還要快。
顧綏一把抱住時絮,耍賴般左搖右晃起來:“是我想親老婆了,老婆,讓我親親好不好?”
時絮被晃得腦袋疼,用力捅了下顧綏的肚子,才讓這鬧騰的家伙安分下來。
“早上出門前不是才親過嗎?你親不膩嗎?”
“親不膩,老婆的嘴巴甜甜的,最喜歡跟老婆親親了……”顧綏又撞了下時絮的鼻子,目光灼灼,聲音莫名沙啞起來,“老婆我餓了,想吃你的口水了。”
時絮:“……”
顧綏的眼神仿佛會放電,被那雙深邃眼眸一注視,時絮感覺全身都過電了般,竄起酥酥麻麻的癢意。
“老婆,你不喜歡跟我接吻嗎?”
時絮無法回答“不喜歡”。
因為,他也是喜歡的。
但他還保留幾分理智,在顧綏吻上他嘴唇前,用手擋住了顧綏的嘴巴。
“回家再親!”
顧綏啄吻了時絮的掌心幾下,高興的尾音都發起了顫:“好~”-
小黑貓有個秘密,它其實聽得懂人類語言,顧綏撿它回家時,同時還抱回了一顆金蛋。
顧綏告訴它:“小黑,以后這顆蛋就是你媳婦了。”
小黑貓對此嗤之以鼻,連它這只貓都知道,物種不同是無法在一起的,它覺得時絮說的沒錯,顧綏這家伙腦子有問題。
想歸這樣想,照顧金蛋的任務還是落到了它頭上。
因為時絮要上班,而顧綏雖然在家,但心心念念的都是在外上班的時絮,不可能會照顧得到它們,能想起給它喂一口飯都算是好的了。
顧綏某天突發奇想,抱著金蛋找到它,將金蛋塞入它懷里,認真交代道:“我看電視上,雞媽媽都是這么孵小雞的,小黑你替我老婆孵一下蛋吧,等孩子生出來了,我讓我們的孩子認你做干爹。”
小黑貓很無語,這家伙是不是忘記了,要讓金蛋給它做媳婦的事情?
這怎么又扯上干爹的事情了?!
無語歸無語,小黑貓知道顧綏只是表面憨憨,真惹怒了顧綏,后果無法想象。
所以,它只能憋屈地聽從顧綏的命令,被迫接受了本該是時絮來完成的孵蛋任務。
連它一只貓都知道,貓是絕對不可能孵蛋的,它頂多能用自己的體溫熱一下蛋,絕對無法讓蛋里面的東西破殼而出。
這樣想,小黑貓還是每天定時完成孵蛋任務,孵著孵著還上癮了。
今天中午,顧綏出門給時絮送飯后,小黑貓干完了一碗貓糧,又繼續每日一次的孵蛋任務,它剛趴上金蛋,身下的金蛋就開始不安分起來,蛋尖尖一拱一拱,將它拱了下來。
小黑貓嚴肅地喵喵叫了兩聲:“寶寶不要鬧!乖乖聽話,干爹給你暖暖!”
小黑貓知道金蛋聽得懂它的話,它總是趁時絮和顧綏不注意,單方面與金蛋聊天。
金蛋有時候會給它回應,有時候會不理它。
之前金蛋也有不配合它完成孵蛋任務的時候,每當這時候,只要它說這些話,金蛋都會老實下來,乖乖的任它完成任務,而今天,金蛋格外躁動。
喵喵喵:寶寶怎么了?是哪里不舒服嗎?
明亮的室內倏然被黑暗籠罩,小黑貓渾身的毛都炸了起來。
抬頭時已經陷入了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唯有身邊的金蛋是黑暗中唯一一抹明亮光源。
小黑貓意識到,金蛋在發光。
喵喵喵:寶寶?你怎么了?這是你做的嗎?
小黑貓與金蛋交流了無數次,都沒有聽到過金蛋的聲音,這次當然也得不到回答。
背后有陣陰風刮來,將小黑貓豎起的毛都給吹落,
形狀熟悉的物體投入小黑貓的懷抱,將它撞向了左側,直直撞在墻壁上才停了下來。
被金蛋突然發難,雖然撞得很疼,但小黑貓沒有生氣,它牢牢地護住懷里的金蛋,生怕蛋殼撞到尖角,它的干兒子還沒破殼就死在了蛋里。
喵喵喵:寶寶你沒事吧?有沒有哪里磕著?
小黑貓焦急地拿爪子扒拉金蛋光滑的表面,蛋尖尖頂了頂它的肉墊,不知道想表達什么,大概是安撫。
又一陣風從它面前刮過,金蛋再次推著它往另一個方向避開。
小黑貓終于意識到事情不對勁,濃烈的殺意撲面而來,小黑貓的瞳孔倏然縮小,一股腐爛氣息在它們周身彌漫,黑暗中伸出一只無形的手,捏住了它的尾巴,將它倒提了起來。
對方刻意躲過了它的后頸位置,知道它最脆弱的位置在哪里,小黑貓第一次感覺到了恐懼的滋味,嚇得喵喵大叫。
驚恐之余,最擔心的還是自己身下的金蛋。
喵喵喵:寶寶快跑,快去找你的爸爸和小爸,等你長大了,一定要給你干爹報仇啊嗚嗚嗚……
有風自頭頂吹下,小黑貓預感到自己要被一分為二,它緊閉雙眼,等待死亡降臨。
然而,吹在它身上的風不帶任何攻擊,抓住它尾巴的手松開了它。
落地時,它本能護住了自己。
黑暗中響起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聲,小黑貓剛睜開眼,就被金光刺到了眼睛。
黑暗被這陣金光驅散,小黑貓閉上眼前恍惚看到金蛋碎裂開來。
咔嚓聲不斷響起,伴隨著慘嚎聲一同消失。
感覺刺眼的光消散后,小黑貓才再次睜開眼。
眼前散落無數片細小的金色碎片,它緩慢抬起頭,不遠處躺著還算完整的半個蛋殼。
金蛋碎了。
第38章
小黑貓怔愣數秒,快速跑到了碎裂的金蛋旁邊,內里早已空了,什么都沒有,它的爪子小心翼翼扒拉著金蛋,還是不死心地檢查有沒有被它遺漏的地方。
沒有!
什么都沒有!
它的寶寶呢?!
小黑貓的瞳孔劇烈顫抖,眼里沁出了淚光。
嗚,它沒有看好崽崽,被那不知名的東西給吃了!
心灰意冷之時,身后有一道黑影壓了上來,小黑貓反應不及,半個身體被黑影壓住,它喵喵叫了兩聲,耳朵被一只柔軟的小手給捏住,稚嫩的咿呀聲在頭頂響起。
一翻身,在看到壓著它的是什么東西之后,它渾身都僵住了,連最脆弱的尾巴落入對方手中了也沒注意。
……
時絮和顧綏還沒跨進家門就聞到了屋內散發出來的不同尋常的氣息。
兩人做好了防備,打開了大門,迎接他們的是激動撲過來的小黑貓。
自小黑貓被顧綏警告不許太黏著時絮之后,它就再也沒做出這樣的舉動。
小黑貓渾身裹滿了透明黏液,藍色貓瞳劇烈震顫,一只爪子抓住時絮的褲腿,另一只爪子直指身后走廊的方向,喵喵叫個不停。
顧綏試圖去抓它,它難得反抗起了顧綏,整個身體都貼在了時絮的小腿上,顧綏越想將它跟時絮分離開,它越要跟時絮緊緊貼在一起,嘴里發出一長串刺耳的喵喵聲。
時絮按住顧綏的手,看了眼小黑貓身上黏糊糊的黏液,還是沒決定去摸小黑貓,他微微彎腰,問道:“怎么了?”
“喵喵喵……”
時絮自然聽不懂小黑貓在說什么,他向顧綏投去目光,顧綏撇了撇嘴,終于肯靜下心來聆聽小黑貓的話。
聽清楚小黑貓說了什么之后,他先是怔忡,而后臉上浮起驚喜:“你說真的嗎?”
顧綏轉頭看向時絮,高興道:“老婆,我們的寶寶生了!”
時絮:“???”
不是早就生了嗎?-
客廳內如同剛經歷一場臺風,家具全都被掀翻在地,落地窗全部被震碎,碎玻璃灑了一地,斷裂的茶幾旁躺著半個金蛋,而金蛋里面的東西不翼而飛。
白色布藝沙發后坐著一個金發嬰兒,它渾身赤/裸,藕節般的小手正抓著什么,背影不停聳動,咀嚼聲不斷飄入時絮等人的耳里。
小黑貓還抱著時絮的小腿不肯放,指著那個嬰兒叫道:“喵喵喵!”
顧綏代為翻譯:“他是寶寶!”
聽到聲音,金發嬰兒轉過頭,金色眼眸在看到時絮時陡然點亮,他丟掉了手上啃到一半的黑色殘片,雙手撐地,飛快爬到時絮腳邊,學著小黑貓,抱住了時絮另一條小腿。
“咿呀~”肥嚕嚕的臉頰緊貼住時絮的小腿,撐出一大團白皙的軟肉,晶亮的雙眼里滿是對時絮的喜歡,軟乎乎叫道,“咿呀~~~”
“……他在說什么?”時絮問同樣呆滯的顧綏。
臨時充當翻譯官的顧綏下意識作出解答:“爸爸。”
顧綏說完就覺得哪里很不對勁,迎上時絮戲謔的目光,總算發現了不對勁在哪里。
他指著小嬰兒,糾正道:“寶寶叫你爸爸。”
又指著時絮:“你是我老婆。”
時絮低笑出聲,彎下腰,輕輕摸了摸小嬰兒的頭發,比成年人的頭發要柔軟許多。
金蛋有足球大小,小嬰兒也只有足球大小,是時絮至今見過的最迷你的嬰兒,看著小,身體卻肉乎乎的。
大部分嬰兒剛出生時都皺巴巴的,眼前的小嬰兒白嫩可愛,自然卷的金發,與顧綏同色的鎏金色雙眼,笑起來時,嘴巴竟然會彎出愛心形狀,露出上下兩顆米粒大小的乳牙。
金蛋能孵出嬰兒就夠稀奇了,剛出生的嬰兒就有乳牙,也沒什么好奇怪的了。
小嬰兒抓住時絮的手指,他的手太小了,緊緊蜷縮也只能扣緊時絮的一根食指。
這一扣,時絮的心仿佛也被扣住了。
不知道這個小嬰兒到底是不是人類,但外形與人類幼崽沒有什么區別。
時絮從不覺得人類幼崽有什么可愛的,直到親眼見到眼前的小嬰兒,忽然就覺得,還是挺可愛的,讓他忍不住想摸摸、捏捏,甚至是親親那幾坨白嫩的軟肉。
他總算體會到了顧綏面對他時的心情。
時絮情不自禁吻了下小嬰兒的額頭,小嬰兒一怔,緊接著爆發出響亮的咿呀聲,聽上去非常高興。
“咿呀~”小嬰兒拉過時絮的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聞到令他喜歡的熟悉氣味,他咯咯笑了起來,隨即張嘴,就要去咬時絮的食指,被顧綏眼疾手快地制止了,這一咬落了空。
小嬰兒睜大眼睛,看看笑容溫和的時絮,又看看一臉不滿的顧綏,目光落到被顧綏搶走的時絮的手指時,眼里立馬浮現淚光,眼淚不要錢似的直往外掉。
“嗚哇哇——”
小嬰兒哭得兇,一被時絮抱入懷中,立馬停止了哭泣,兩只蓮藕般的小手緊拽著時絮的衣服,生怕時絮要將他丟下,肥嚕嚕的臉頰貼著時絮的胸膛蹭了蹭,滿足地叫道:“咿呀~”
“寶寶在說什么?”
問題得不到回答,時絮抬眸看向對面的顧綏,顧綏擺著一張臭臉,時絮看過來時才有了些好臉色,不情不愿翻譯道:“寶寶叫你爸爸。”
時絮戳了戳小嬰兒的臉頰,一戳就戳出一個小坑來,手感極其的好,時絮有些上癮了。
顧綏看得一陣牙酸,忿忿盯著時絮懷里的小嬰兒,恨不得在小嬰兒臉上盯出兩個窟窿來。
他后悔將這顆蛋撿回來了,原本是想著父憑子貴的,沒想到會被兒子奪去時絮的寵愛。
小嬰兒容易犯困,這個小嬰兒也是如此,時絮跟他玩了不到半個小時,小嬰兒就打著哈欠睡了過去。
“他睡著了,可以把他放下了吧。”顧綏張口就吐出濃濃的酸味。
時絮點了下頭,抱著小嬰兒去了樓上房間,小嬰兒很乖,沒有出現睡覺時離不開時絮懷抱的狀況,時絮盯著小家伙的睡顏看了許久,再出門已經是十分鐘后的事情了。
顧綏跟著他上樓,站在門邊一言不發地盯著他,他一出來就被顧綏抱住了。
習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東西,習慣了顧綏的親近之后,時絮已經沒了推開顧綏的本能。
顧綏將頭埋在時絮的肩上,聲音悶悶的:“老婆,你有了寶寶之后是不是就不愛我了。”
時絮:“……”
這對話,很像古早電視劇中都有的膩歪臺詞。
時絮很不想進行這個話題,但還是回答了顧綏:“我記得我沒說過我愛你吧?”
顧綏抬起頭:“那你現在可以跟我說。”
時絮:“你在無理取鬧嗎?”
顧綏撇了撇嘴:“你為什么那么喜歡他?”
時絮挑眉,慢條斯理道:“你不是說,他是我們的孩子嗎?我的孩子,我當然要喜歡。”
顧綏:“……”
這個孩子是他帶回來強塞給時絮的,時絮現在拿孩子堵他,他無力反駁。
于是,他選擇了繼續無理取鬧,將頭埋回時絮的肩上,耍賴道:“我不管,反正你只能愛我。”
時絮忍耐了會,見顧綏還沒有要罷休的意思,他一把將顧綏推開,轉身就往樓下走,顧綏沒在原地久待,快步追上了他,與他打起了商量。
“你不愛我沒關系,我愛你就夠了,老婆,全世界我只愛你一個人~”
“……”時絮的牙都快被這土土的情話給酸掉了。
之前,只要他給顧綏一丁點好態度,顧綏就能從消極狀態變得陽光燦爛,現在這家伙進化了,根本不用他給一個好臉色就能自己消化過來,然后對他采取更加瘋狂的黏人攻勢。
這情況,是從兩人發生親密關系之后開始轉變的。
時絮想,他真是招惹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
但也是自找的,誰叫他選擇了這只污染物呢,他該接受這種結果。
重新回到一片狼藉的客廳,時絮沒急著收拾,讓顧綏找小黑貓問個清楚。
顧綏和小黑貓嘰里咕嚕了半天,才將得到的信息轉述給了時絮聽。
小黑貓流浪的時候見過幾只低級污染物,也旁觀過同伴被污染物吞噬的畫面,所以它知道那些怪異的東西是什么。
這次它和金蛋遇到的是高級污染物,如果沒有金蛋出手,它今天一定交代在這里了,提起剛才的事的時候仍心有余悸,難得的對顧綏表現出了可憐姿態,還主動蹭了蹭顧綏的掌心,希望這位強者能夠對它上一點心,以后再有這樣的情況能夠救它一命。
小黑貓的猜測是正確的,時絮在客廳內搜尋了一番,在窗簾后嗅到了污染物殘留的氣息。
家里只有一只貓和一顆蛋,窗門緊閉的情況下,污染物不會選擇進屋里鬧事,它們會選擇更容易下手的流浪動物。
也不排除污染物是想先潛伏進他家,等待他們回家的時候再對他們進行攻擊,但時絮直覺,那只污染物是沖著小黑貓或金蛋來的。
時絮問小黑貓:“你之前有被污染物襲擊過嗎?”
顧綏代為翻譯:“沒有,我運氣比較好。”
時絮:“那你之前有見過那只污染物嗎?”
小黑貓搖了搖頭。
時絮做出結論:“那它就是沖著寶寶來的。”
顧綏忽然湊了過來,擺出了時絮熟悉的委屈臉,時絮:“有話直說。”
顧綏:“你不能喊他寶寶。”
這個稱呼太親密了。
時絮笑道:“我不喊他寶寶,難道喊你寶寶嗎?”
顧綏身體一顫,肉眼可見的興奮起來:“好啊,那我以后也叫你寶寶~”
時絮又被肉麻到了,他捏住顧綏的下巴,將顧綏上翹的嘴角強行收了回去。
“現在在談正事,別聊亂七八糟的東西。”
顧綏“哦”了聲,心里卻想,這不是什么亂七八糟的東西。
污染物比人類更容易聞到同伴的氣味,他一進屋就聞到了同類的氣息,只是沒將這當一回事。
根據污染物的氣息,他能判斷那只污染物的強弱,不過是低級的A級污染物而已,再多來幾只他都不放在眼里。他能保護好時絮,所以在他看來,時絮所說的亂七八糟的東西才是他主要關心的事情。
時絮不打算跟他聊這個話題,他只能遺憾的止住了。
“你到底是在哪里撿到的寶……”被顧綏幽怨的目光盯著,時絮無奈改口,“那只金蛋的?”
顧綏滿意了,也總算跟上了時絮的話題,乖乖回答道:“服裝市場后面的垃圾場里撿到的。”
時絮:“你確定那是沒人要的東西?”
顧綏:“百分百確定,是它主動跟著我回家的。”
“它為什么要跟著你?”時絮忽然想到,“它也是污染物嗎?”
顧綏:“是,也不是。”
時絮蹙眉:“什么意思?”
顧綏朝時絮伸展雙臂,尾音發顫:“老婆抱抱~”
“聊正事呢。”時絮伸手要去打顧綏的手,被顧綏反抓在了掌心中。
“我現在就是跟老婆聊正事呢!”顧綏的食指勾著時絮的小指晃了晃,“老婆坐我懷里好不好?我想這樣跟你聊。”
時絮嗤笑:“蹬鼻子上臉是嗎?”
“是的。”顧綏把臉湊了過去,拿鼻子蹭了蹭時絮的臉頰,撒嬌道,“說那么多話好累的,我電量不足啦,得老婆充充電,我才能繼續說下去。”
這就是威脅了,這家伙還真是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時絮氣笑了,他沒有發怒,順著顧綏的意思,坐到了顧綏的大腿上,腰立馬被結實有力的手臂給環住,顧綏的下巴抵在他肩上,深深嗅聞他身上的味道。
光這樣還不夠,還將自己的變態想法說了出來:“老婆好香啊,好喜歡老婆的味道。”
一邊說著,一邊拿鼻尖蹭著時絮的脖子。
時絮被顧綏蹭出了一身的火,他掐住顧綏的臉頰,在顧綏的痛呼聲中警告道:“說清楚!不然就給我滾出去!”
顧綏老實了:“只有高等級的污染物能夠開啟世界裂縫,而越高等級的污染物越不屑吞噬人類,只有低等級的污染物才會想著用吞噬人類的方法達到快速進化……”
時絮:“你說這些做什么,你還是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顧綏親了下時絮緊繃的臉,笑道:“我現在在跟你解釋,老婆聽我說好不好?”
時絮的焦躁平復下來,放軟了身體,聽著顧綏解釋:“用你們人類的評級方法,S級以下的污染物無法開啟世界裂縫,S級及以上級別的污染物已經沒了吞噬人類的想法,它們沒了開啟世界裂縫的欲望,想要開啟裂縫的都是些想要借人類來進化的低級污染物,但它們沒有開啟裂縫的能力。”
時絮:“所以,世界裂縫不是污染物主動開啟的?”
顧綏沒有正面回答,而是說:“你們人類知道開啟世界裂縫的方法。”
“這個我知道。”時絮說。
知道如何修補裂縫,自然懂得如何開啟裂縫。
每年,異種管理局和異能監察處的人會合力開啟裂縫幾次,名義上是進裂縫中消滅污染物,主要目的是為了搜尋藏在裂縫中的資源。
“對我們來說,裂縫中那些東西一文不值,但對你們人類來說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哪怕失去性命也要得到它們……”
顧綏罕見的沒了憨傻的氣質,他的臉本就生得好看,正經起來非常唬人,眼里含著譏笑,淡漠又疏離。
直到此刻,時絮才真正有了顧綏不是人的想法,平時的顧綏表現得太像一個正常人了,而眼前的顧綏才更像一只沒有感情的污染物,對任何事物都表現出蔑視態度。
明明是被顧綏擁抱著,時絮卻莫名感覺自己與顧綏的距離被隔得很遠,心里空落落的。
顧綏的目光望了過來,怔了怔,額頭撞上時絮的額頭,又恢復了時絮熟悉的模樣:“你這樣看著我,我會想親你。”
時絮眸光閃爍,喉結滾了滾:“繼續往下說。”
顧綏蹭了蹭時絮的額頭,失望道:“我還以為你會讓我親的呢。”
時絮低聲催促:“說吧。”
顧綏:“其實我們是不屑與人類戰斗的,先惹事的不是我們。”
時絮明白了顧綏想說什么。
說到底不過是‘貪婪’二字。
世界裂縫是人類主動開啟的,他們明知道污染物對人類的危害,還是沒能抵擋住裂縫中的誘惑,打開了裝有危害的匣子。
從第一次打開匣子后,就有第二次、第三次……
人類的欲望是永遠無法被填平的,而那些死在裂縫中,死在污染物手里的人類們,都淪為了欲望的犧牲者。
時絮:“七年前,是誰打開的世界裂縫?”
“不知道。”顧綏說,“但一定不是我們。”
時絮:“那你知道世界裂縫第一次開啟是在什么時候嗎?”
顧綏想了想,答道:“我不知道,那時候我還在沉睡。”
想到更久遠的事情,時絮重重抿了下唇,聲音艱澀:“那你知道16年前和19年前,世界裂縫有開啟過嗎?你那時候也在沉睡嗎?”
顧綏的回答再次讓時絮失望:“我蘇醒是在七年前,我剛睡醒就遇見了你,睡著的事情我一概不知。”
“是這樣啊……”時絮喃喃道。
顧綏捧住時絮的臉,擔憂道:“這件事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時絮笑了笑:“重要或不重要都沒什么關系了。”
因為結果已經定下了,他知道他要報復的對象是誰就夠了,哪怕到最后都不明真相也沒有關系。
時絮:“你還是沒有告訴我金蛋是不是污染物,你說的這些與金蛋有什么關系?”
顧綏:“這顆金蛋是世界裂縫的產物。”
時絮怔住,顧綏繼續道:“只不過它不如寶石黃金那般吸引人,很多人都不知道它的作用,它比財寶更有價值,它能增強力量,對異能者來說是如虎添翼,用在普通人身上,或許能讓那人擁有異能,讓將死之人康健,作用有很多,具體有哪些我也說不清楚,但它是個寶貝。”
時絮:“它的數量很多嗎?”
顧綏:“不多,而且很難找到。”
“別人千辛萬苦想要找到它,結果被你輕輕松松就給撿到了……”時絮有些無語,他該夸顧綏是個歐皇嗎?
“你一開始就知道它是什么,你撿它回來難道是要給我用的?”想到這種可能,時絮的表情變得復雜起來。
“被發現了哈哈哈……”顧綏笑了笑,目光陡然深邃,“但我知道,如果你知道它的作用后,一定不會利用它。”
“你為什么這么確定呢?”時絮瞇了瞇眼,“或許我會心動呢?”
顧綏問:“那你現在知道了,你心動了嗎?”
“我不會吃一個孩子。”時絮一頓,追問道,“金蛋的食用方法是什么?”
顧綏:“你放心吧,它們等不到破殼之前就死了,我也是剛知道,金蛋里面會長出什么東西。”
時絮有些一言難盡,如果沒有見過那個小嬰兒的話,在聽說金蛋的作用后,時絮仍舊能夠保持無動于衷。
“那只污染物是沖著金蛋來的,破殼之后,他還會吸引污染物嗎?”
“會。”顧綏摟緊了時絮,清亮嗓音刻意壓低后變得低沉醇厚,“我會保護你的。”
“你撿了一個麻煩回來啊。”時絮嘆道。
顧綏是覺得這顆金蛋可憐才撿它回來的,也是打著借金蛋來博得時絮喜歡的主意的,誰想到這顆金蛋還跟他爭起寵來了。
他現在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如今金蛋已經破殼了,那家伙的成長速度很快,再過不久就能自己保護自己了,用不著擔心了。
顧綏慫恿道:“你要是覺得麻煩,那我們把它丟了吧!”
時絮:“不用了,我還不至于害怕這點麻煩。”
顧綏低笑起來,親吻時絮的耳廓:“老婆真可愛。”
時絮推開顧綏的腦袋,冷冷道:“這跟可愛有什么關系?”
顧綏的雙眼彎起兩條好看的弧度。
外表有多冰冷,內心就有多溫柔,這還不夠可愛嗎?
對時絮的喜歡日益增加,顧綏心念一動,摟著時絮的腰左搖右晃起來:“好喜歡你,越來越喜歡你了,我現在好想親親你,給我親一口好不好?”
這一口絕對不是簡單的一口!
時絮被搖得腦袋疼,抬手想推開顧綏黏過來的腦袋,誰料顧綏突然一晃,他的手落到了顧綏的胸膛上,他沒用太大的力氣,卻推得顧綏往身后倒去,連帶著顧綏懷里的他也倒了下去。
顧綏跌倒在沙發里,發出了一聲很刻意的痛呼聲:“老婆好兇啊,推得我好痛啊,要老婆親親才能好。”
“你夠了!”時絮撐著顧綏的胸膛撐起半個身體,腰被一只有力的手臂摟著,無法從顧綏身上下來。
顧綏目光灼熱,深情凝望著他,又變作了他不認識的模樣。
深邃俊逸的面龐攏著一層淺笑,大掌覆上他的面頰輕柔撫摸,柔聲道:“我被老婆推倒了,老婆是不是該對我負責?”
又是負責,這家伙腦子里想得最多的就是這兩個字了吧。
“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在碰瓷我。”時絮壓了下顧綏的胸膛。
顧綏的氣息凌亂了,卻笑得更加放肆,胸膛的震顫傳遞給了時絮,帶著時絮一起顫抖起來。
掌心下的心臟劇烈跳動,毫無保留地宣告著對自己的喜歡。
時絮有一瞬的恍惚,下唇就落入了顧綏的指尖中,顧綏按揉著他的唇肉,哀求道:“對我負責,求你!”
“……”
時絮垂眼,頂著愈發灼熱的目光緩慢低下頭,唇即將觸碰到顧綏的唇前,樓上陡然響起響亮的嚎哭聲。
“嗚哇哇——”
第39章
祁愈早起就收到了手下人的調查結果,雖然沒有查到好結果,但他還是迫不及待就給時絮打了電話。
他忘記時絮正在調整作息,還以為時絮跟從前一樣早早就起床了,電話被接通時才想起這件事,連連說了好幾聲抱歉。
電話那端很嘈雜,都快蓋過了時絮的聲音,祁愈依稀聽到時絮說了聲“沒事”。
“你在哪啊?怎么那么吵?”
臨近冬至,時絮家附近的大型超市推出了促銷活動,許多東西都有折扣,早上還有限時打折的新鮮雞蛋和蔬菜。這些活動最吸引的便是大爺大媽們。
時絮心血來潮,想要體驗一下大爺大媽們搶購東西的樂趣,特意早起,六點半就蹲守在超市門口,跟一群大爺大媽們一起,等待超市開門。
祁愈給他打電話時,超市正好開門,時絮周圍還圍著不少大爺大媽們,他們還沒放棄給時絮介紹對象,祁愈問起了,時絮跟熱情的大爺大媽們說了聲“再見”,特意避開人群,走到稍微人少的地方。
稍微安靜了點,時絮還特意加大了說話的聲音,祁愈終于不用費勁去聽時絮在說什么了。
“買東西。”時絮沒有過多解釋。
祁愈看了眼時間,七點五分。
“你沒搞錯吧,這么早出來買東西?你買啥啊?”祁愈記得,時絮總會在下班后買好隔天要用的東西。
時絮不答反問:“你給我打電話是有正事要說吧?”
祁愈想起打電話的目的,急忙說道:“金竹灣那只污染物寄生的主人名叫趙輝煌,S市本地人,今年42歲,前年國慶,他帶著父母孩子,還有妻子的父母出去旅行,兩家人在途中遭遇車禍死亡,當時就他幸存下來了,自那件事后他就閉門不出,與親戚朋友斷開了聯系……”
所以那只污染物才會挑中了趙輝煌,因為不需要處理復雜的人際關系,不用費勁在親戚朋友面前偽裝自己。
祁愈調查屋主是想知道屋主跟時絮姐姐的男朋友有沒有牽扯,調查結果顯示是沒有,兩人根本就不認識。
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那只污染物在殺了趙輝煌之前就先殺死了時絮姐姐的男朋友。
至于為什么死前用的時絮姐姐的男朋友的身體,可能是這只污染物比較鐘情這副皮囊吧。
“我調查了金竹灣附近的幾個監控,這只污染物這個月以趙輝煌的身份出門過一次,那天是那兩家人的忌日,他是代替趙輝煌去看他們的。”說到這個時,祁愈內心復雜難言。
知道這件事的其他人也很茫然,有人問出了他們都在想的事情:“這只污染物有必要這么做嗎?”
時絮在一排貨架前走過,在最上層的貨架拿走了一罐初乳型奶粉,看了眼生產日期和保質期,他又轉戰下一個貨架。
時絮能夠一心二用,一邊挑選需要的東西,一邊還能聽清楚祁愈在說什么,還能思考回答。
“小劉和程凡被那只污染物吞噬后回來找我了。”時絮說,“小劉對我沒有殺意,污染物之所以來找我,是為了完成小劉的心愿的。”
祁愈錯愕:“心愿?他有什么心愿?”
“小劉是我的粉絲,他聽到了陳瀚他們說我的壞話,他在變成污染物之后,污染物知道了他的心愿,幫助他殺了陳瀚他們,他覺得自己做得很好,過來通知我,希望我能夸獎他。”
也希望他能夠回去異種管理局繼續做隊長,繼續站在萬眾矚目的高臺之上,接受眾人的仰慕與掌聲。
這些話,時絮沒有對祁愈說,也沒必要說。
“那程凡呢?他的心愿是什么?”祁愈追問。
想起程凡說要曝光他秘密的那些話,時絮在考慮要不要把‘顧綏是污染物’這件事告知給祁愈,想了想,還是沒選擇在電話里說,下次找個機會當面跟祁愈聊聊吧。
時絮隨便找了個借口敷衍了過去,也不算借口,是程凡的心里話。
“程凡和陳瀚他們的心思一樣,拿我去當保安了這件事嘲笑我,還想在網上曝光我,最后被小劉阻止了。”
“靠!”祁愈破口大罵,“一群神經病……”
祁愈罵了快一分鐘才消停下來,喘勻氣后感嘆道:“這太扯了吧,這只污染物難道是等價交換的許愿機嗎?我把你殺了,從此以后我擁有了你的身份掌控權,作為回報,我會完成你的心愿。”
時絮:“你說的可能是對的。”
電話那邊一陣沉默,半晌后祁愈的聲音才又響起:“我有個很可怕的想法,我覺得這事也是有利有弊的。”
時絮走到擺放紙尿褲的架子前,應道:“你以為的利是什么?”
祁愈問了時絮一個問題:“你覺得,趙輝煌有沒有可能是自愿被污染物給吞噬的?”
祁愈問得小心翼翼,自亂說話后被林致利用過一次,他就變得小心謹慎起來了,生怕被其他人給聽到了。
時絮笑了笑:“你的想法挺有趣的。”
祁愈咬緊牙根,嚴肅道:“我在跟你說正經的。”
時絮語氣立馬正經起來:“我覺得有這個可能。”
“對吧,我就知道你會懂我。”祁愈的興奮轉眼就退去,肩膀垂下,蔫巴了起來。
他是在得知趙輝煌的遭遇后才產生的這個想法的。
從醫院醒來,得知自己在乎的人都不在這個世界上后,趙輝煌就關閉了自己的內心,兩年了一直閉門不出,直到遇見了那只污染物。
污染物告訴他,可以帶他去找他的父母妻女,可以再見到自己喜歡的人,所以他自愿將身體獻給了污染物。
作為回報,污染物用死亡成全了趙輝煌,每年的忌日,都會以趙輝煌的身份去見見趙輝煌的家人們。
祁愈將自己的腦補說給了時絮聽,他說得一把鼻涕一把淚,把自己感動得不行。
等他說完后才反應過來,時絮一直都沒有回應過他。
“喂,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
時絮淡淡應道:“有。”
祁愈仍舊不滿:“自從你談了戀愛之后,你對我越來越忽視了。”
時絮:“作為朋友的你不該說出這么曖昧的話。”
祁愈:“你變了!你對我越來越不耐煩了!”
時絮:“如果我對你不耐煩了,在你開始無理取鬧的時候我就會掛斷電話,我現在還與你通話,就說明我還在乎你。”
“……”祁愈恍然大悟,“你說的好有道理哦。”
時絮微笑:“既然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那你可以停止無理取鬧了嗎?記得道歉。”
“對不起!”祁愈下意識道完歉,又覺得哪里很不對勁,“不對啊,你這話好像在PUA我啊!”
時絮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走到了生鮮區。
限時打折活動七點半開始,時絮到的時候,生鮮區早就被人堵得水泄不通,放眼望過去,全都是大爺大媽們。
這次雞蛋打折,只要3.58一斤,雞蛋個頭大還新鮮,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
不止附近的居民,特意起大早坐了二十多站的人多的是。
不久前聽過的嘈雜聲又響起了,祁愈疑惑道:“你到底在哪里買東西啊?怎么那么吵?”
七點半一到,超市的工作人員解開了擋住眾人的繩子,一群看似體弱的大爺大媽們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放置雞蛋的貨架前,眨眼間便里三層外三層都是人了。
“別擠,我先來的!”
“什么你先來的?我六點半就等在門口了!”
“才六點半?我六點鐘就到了,我是第一個好嗎!”
“排隊啊,懂不懂尊老?”
“排什么隊,誰規定必須要排隊了?”
“你說尊老是吧?好,你年紀看著比我小,你給我往后面去!”
祁愈:“……”
什么鬼?
為什么這些人的語氣聽上去那么恐怖啊?
跟要殺人似的!
“任務艱巨,我先掛了。”
不等祁愈回應,時絮就掛了電話,沖進了人群之中。
祁愈:“……”
時絮到底在執行什么危險的任務???
時絮一米八的身高在一群大爺大媽們中極占優勢,但是……
才剛擠進去就被推了出來。
面對一群窮兇極惡的污染物時都沒這么棘手過,污染物可以隨便斬殺,但大爺大媽們不可以,時絮要是掏出刀來,不出多久就會被押送到派出所。
最重要的是,怕自己一個不小心用力過猛,他還要防止與他們產生肢體沖突,這真是時絮處理過的事情中最頭疼的一件事。
“這么帥的小伙子怎么也要來跟我們搶東西呢,你讓讓,阿姨我有心臟病的!”
“嗬,我還有哮喘呢,你們別擠我,我快呼吸不過來了。”
“唉喲唉喲……”
“你唉喲個什么啊,身體不好就不要硬撐了,趕緊走開給我騰個位置吧。”
在混亂間,時絮還被人摸了兩下屁股,到最后,還是被擠出了人群。
才不到五分鐘,貨架上的雞蛋就被戰斗力兇悍的大爺大媽們掃蕩一空,剩下沒有拿到雞蛋的人還在追問工作人員。
“沒了嗎?”
工作人員:“下次搶購還要等一個小時。”
看著仍斗志昂揚,摩拳擦掌等待下一次限時搶購的大爺大媽們,時絮不假思索就放棄了這個競爭。
跟污染物搶,他有信心。
跟這群大爺大媽們搶,他是一點都沒有。
……
時絮在自助結賬區結賬,掃完最后一個商品,剛準備掏出手機時,一只手伸了過來,替他掃碼付了賬。
時絮聞到了那人身上清淡的檸檬香,在那人靠近之時就認出了來人是誰。
顧綏拿起了滿滿當當的袋子,朝時絮攤開掌心:“老婆,我來接你回家了。”
時絮拍了下顧綏的掌心,在撤離之前就被顧綏眼疾手快的給抓住了。
時絮的手被他緊緊抓著,顧綏仍不滿足地抱怨:“老婆好狠心啊,我出門前可是仔仔細細洗干凈手了的。”
為了跟時絮握手,他可是有好好做清潔的。
“我每時每刻都想跟老婆牽手,老婆就不想嗎?”
時絮不搭腔,也沒有掙脫顧綏的掌控,顧綏早就料到時絮會有什么反應,他也不在乎時絮給不給他回答。
時絮沒有掙脫他,就是最好的回應了。
“老婆不想也沒關系,我想就好了~”顧綏輕晃著時絮的手,剛還委屈巴巴的,現在又變得活力十足,“老婆,我好喜歡你啊。”
林蔭道上種滿了梧桐樹,早在入冬時就掉完了葉子,陽光不受遮擋,穿過枝丫落到兩人交握的手上。
時絮的余光落在十指緊扣的手上,迎面吹來的冷風都不覺得冰冷了。
“我不是讓你待在家里看著歲歲嗎?”
歲歲是顧綏防止時絮叫金蛋寶寶,特意給金蛋取的名字。
顧綏原本想叫他煦煦,被時絮給駁回了,因為這個發音很奇怪。
最后也沒怎么糾結,就以顧綏的名字為思路,取了‘歲’這個字。
這次是有意義的,代表歲歲平安。
既然這個小家伙在金蛋時期能夠逃脫被吃的命運,那就希望他以后都能平平安安的。
顧綏這樣解釋的時候,時絮生出了些感慨,顧綏難得有了當父親的樣子。
顧綏:“有小黑看著,不會出事的,小黑要是連個小孩都看不好,我就不讓歲歲叫它干爹了。”
時絮:“它也沒想當歲歲的干爹吧。”
顧綏知道自己講道理是講不過時絮的,他也沒想著講過時絮,他不想時絮總是念著別人的名字,開始耍起了賴:“我就是想來接你嘛!我想你了。”
時絮對那雙看向自己的明亮雙眼無動于衷,淡定的無視:“我們分開才不到一個小時吧。”
顧綏:“一秒不見,如隔三秋。”
“……”時絮已經對顧綏的情話免疫了,這家伙上網是一點正經的東西都不看。
從超市到家有15分鐘的路程,兩人漫步在林蔭道上,并不著急回家。
經過一處公交站臺時,顧綏看到了什么,驚訝道:“他們怎么都提著一袋雞蛋啊?今天有活動嗎?”
想起剛才搶雞蛋的盛況,時絮神情復雜,低低“嗯”了聲。
顧綏忽然傾身靠近。
時絮腳步一停,抬頭看向壓過來的臉,淡定道:“看什么?”
顧綏:“你想要雞蛋嗎?”
時絮疑惑:“我要雞蛋做什么?”
顧綏嘴角向上一扯:“老婆,我們今天吃雞蛋宴吧。”
顧綏說完就拉著時絮往回走。
時絮猜到顧綏要做什么,沒有阻止,再次被顧綏輕易看穿了,也沒覺得惱火。
他跟著顧綏回到了超市里,先將剛才買的東西寄存,又進入了超市。
他們很幸運,距離下一次雞蛋搶購的活動還剩下兩分鐘。
看到生鮮區內密密麻麻的人,顧綏露出驚愕的表情,難以相信道:“人類的老人們都這么瘋狂的嗎?不就打折雞蛋而已,至于嗎?”
時絮:“打折這兩字就代表著吸引力。”
顧綏:“……我不理解。”
時絮:“不用理解。”
因為,作為人類的他也無法理解。
時絮看了眼手腕上的手表:“還有一分鐘,要是一個雞蛋都沒搶到,你今天就去跟小黑睡覺吧。”
這個挑戰對顧綏來說一點都不難,他自信道:“那如果我搶到了一袋雞蛋,我今晚要跟老婆……嘿嘿嘿~”
“好啊。”
顧綏一愣,他沒想到時絮會答應的這么爽快,轉而激動道:“你答應了?不許反悔哦!”
“但是有條件,”時絮勾唇一笑,“你不能使用你的能力,也不能傷害他們。”
“……”
顧綏聽到了自己算盤落空的聲音,他都想好操控他的觸手們去搶雞蛋,他能保證,貨架上的雞蛋全部都是他的,哪料時絮會限制他。
時絮:“你想放棄嗎?”
“不想!”顧綏振作起來,“不就是不能用能力搶雞蛋嗎,就算封印我一只手,我也可以搶到的。”
三分鐘后——
顧綏第六次被人群給擠了出來,混亂中,他的衣服被扯得凌亂,時絮剛給他買的白色新鞋上多出了好幾個腳印,192的大高個,一身的腱子肉毫無用處。
顧綏看著越來越密的人群咽了下口水,工作人員喊“沒了”之后,人群還沒辦法迅速散開。
限時活動已經結束了,顧綏灰溜溜回到時絮身邊,抬不起頭去看時絮,蔫巴巴道:“老婆,我一個雞蛋都沒搶到。”
時絮眼角眉梢都染著笑意:“嗯,我看到了。”
顧綏偷偷看了時絮一眼,低頭往時絮肩上靠,委屈道:“他們好可怕啊,他們把老婆給我買的衣服扯松了,還把老婆給我買的新鞋子給踩臟了,嗚嗚嗚他們好兇……”
時絮摸了摸顧綏的腦袋,惹得顧綏愈發放肆,緊摟住他撒起了嬌:“好可怕,要老婆抱抱,要老婆親親。”
時絮被顧綏推搡著躲到了一個無人的貨架前,顧綏委屈著,還不忘在他身上討要福利,唇一下一下親吻著他的脖子,還有說話的余地。
“真的好可怕,老婆你親親我好不好?你親親我,我就不怕了!”
時絮問:“只要親就夠了嗎?”
顧綏瞥了眼時絮,看到時絮臉上的笑容后陡然放松,大膽地提出更過分的要求:“今晚還想跟老婆睡覺。”
話音剛落,臉頰就被時絮給捏住了,臉頰肉全往中間堆,嘴巴硬是被捏成了小雞嘴,吐不出清晰的字來。
時絮臉上笑容不減,手下力道可沒松半分:“你還想要什么?”
顧綏慢吞吞道:“要老婆。”
“嗯?”時絮故意拉長了尾音。
“……”顧綏趕緊道,“不、不要了!”
今天不要了,明天再找機會要吧!
時絮這才放過了顧綏,才被捏了一會,顧綏的臉頰就被捏出了幾個紅色指痕,他裝模作樣揉了揉臉頰,抓起時絮的手,將臉湊到時絮手指旁。
記吃不記打,剛被時絮教訓完,又想到了新點子。
他等不到明天了。
“老婆捏得好痛呀,你得對我負責。”
時絮被這家伙死皮賴臉的樣子給逗笑了,舒展手指,輕撫顧綏臉頰。
顧綏享受般閉上了眼睛,這幾下不能滿足他,貪心地慫恿道:“另一邊臉也好疼,老婆也摸摸另一邊吧,不能疼了這邊,那邊就不疼了。”
回應顧綏的,是落在他臉頰上兩個不輕不重的巴掌。
顧綏被打得異常滿足,對別人來說這兩個巴掌帶有侮辱性質,對他來說是時絮給他的福利。
除了他以外,誰都沒辦法跟時絮有親密接觸,只有他能做到。
嘿嘿,老婆不僅摸了他的臉,還拿巴掌親了他的臉呢~
而且兩邊都照顧到了呢~
嘿嘿嘿~
從超市出來后,顧綏的嘴角就沒壓下來過,一看就知道沒在想什么好事情。
時絮也懶得詢問顧綏在想什么,弄清楚反而會臟了他的耳朵。
“老婆,”時絮的小指被顧綏勾住,顧綏黏糊糊道,“下次再有搶雞蛋的活動,我們再一起參加呀。”
時絮:“你還想玩?”
顧綏半個身體靠了過來,他很喜歡跟時絮貼貼,一有機會就會挨過來。
“想玩啊,下次我一定不會輸給他們了,搶到一個雞蛋也算勝利!老婆陪我一起玩好不好?”
時絮抬眸,冷眼打量身旁的人,顧綏眨了眨眼:“怎么啦?”
“沒什么。”時絮收回目光,“下次有就參加吧。”
不是顧綏想玩,而是顧綏看出了他想玩。
這家伙還真了解他啊。
無孔不入地滲透進他的生活,甚至是他心里。
真惡心-
歲歲跟普通人類幼崽一樣,這個年紀需要奶粉和紙尿褲。
時絮沒見過幾個人類幼崽,更別提照顧幼崽了,一回到家,他就拿出紙尿褲和奶粉開始研究。
時絮出去購物時,歲歲不哭不鬧的,有小黑貓陪著他,他很老實,一見到時絮就開始咿呀咿呀的叫了,轉頭就忘記了他的小黑干爹,吭哧吭哧爬到時絮腳邊,抱著時絮的左腿,亮晶晶地望著時絮。
“咿呀~”
時絮聽不懂歲歲的語言,敷衍般“嗯嗯”了兩聲,歲歲也不在意他的敷衍,得到他的回應后笑得露出了四顆小奶牙。
“咿呀咿呀~”
喜歡小爸~
時絮看完了說明書,抽出一張紙尿褲,剛伸手要去抱小家伙,被顧綏截了胡。
歲歲落入顧綏懷抱中,蹬著兩只短胖的小腳丫,不滿地叫嚷了起來。
“咿呀咿呀!”不要大爸爸抱,要小爸爸抱!
顧綏假裝沒聽懂,拍了拍小家伙的小屁股,笑瞇瞇道:“多大的人了,還要你小爸幫你換紙尿褲,來,爸爸幫你換,你要看著點哦,這次學會了,下次就自己穿紙尿褲,知道了嗎?”
“……”
歲歲睜著一雙死魚眼,與笑瞇瞇的顧綏對視,兩雙瞳色相似的眼睛在空中碰撞出激烈火花。
最后,歲歲還是屈服在顧綏強大的氣場威壓中,心不甘情不愿地讓顧綏幫他換上了紙尿褲。
在顧綏幫他換的時候,兩只短胖的小腳踹了下顧綏的手臂,算是最后的掙扎。
當然,顧綏幫他換好后,重重拍了下他的小屁股,算是回擊他的兩腳踹。
時絮沒有跟顧綏搶著換紙尿褲的活,顧綏幫歲歲換紙尿褲的時候,他抱著奶粉罐去了廚房,研究了半天,才調好了半瓶牛奶,份量和溫度完全按照說明書來的。
其實時絮不必按照人類幼崽的照顧方法來照顧歲歲,顧綏跟他說過,歲歲算是半個污染物,就算給他喂滾燙的開水,也不會燙壞了喉管。
時絮還是打算用照顧人類幼崽的方式照顧歲歲,這也是體驗正常人的生活的方式之一。
時絮沒讓顧綏搶走喂牛奶的活,他學著教學視頻,用手臂拖著小家伙半個身體。
歲歲很配合他,時絮沒機會嘗到苦惱的滋味就喂完了半瓶牛奶。
“好了好了,都喝光了。”顧綏看得眼睛都紅了,奶瓶剛見底,他就迫不及待將歲歲從時絮懷中扒拉出來,轉手就交給了趴在一邊的小黑貓。
顧綏用眼神威懾住一貓一崽,強硬命令道:“小黑,帶你干兒子去玩吧,快走快走!”
小黑貓:“……”
歲歲:“……”
歲歲學著小黑貓的走路姿勢,爬著回到了他的小窩里,抱著他的黑貓干爹咿呀咿呀叫喚,暗暗發泄他的不滿。
“咿呀咿呀!”等我長大了,我要揍死他!
“喵喵喵喵~”加油,我支持你!
時絮的懷抱一空出來,顧綏就厚著臉皮趴了上去,他學著歲歲躺在了時絮的手臂上,一臉乖巧。
時絮冷眼看著懷里的大家伙,嗤道:“怎么,你也想讓我給你喂奶?”
顧綏心念一動,下意識往時絮的胸前望去。
時絮:“……”
第40章
時絮進浴室洗澡前,顧綏還不在他的房間里,洗完澡后,顧綏坐在了他的床上,一臉乖巧凝望他,看著單純無害,但什么心思都通過那雙眼睛,毫無保留地傳遞給了時絮。
時絮:“有事?”
顧綏攤開雙臂,熱情道:“老婆快過來,我幫你擦頭發。”
明知被顧綏抓住又是一番黏糊糊的親熱,時絮還是走到了顧綏身邊,還沒靠近,就被急不可耐的顧綏拉入了懷里,手中的毛巾被搶走,顧綏從后擁住他,替他擦起了濕漉漉的頭發來。
一開始是十分老實的,擦著擦著就開始不老實起來了,時絮臉側的溫度越來越高,顧綏的呼吸一下下噴灑在他臉頰上,每一次新的呼吸,都比前一次要滾燙。
在顧綏的唇即將落到他臉頰上前,時絮狀似無意動了下手臂,手肘恰好碰到顧綏的肋骨,身后立馬響起吸氣聲。
時絮驚訝回頭,明知故問道:“我捅到你了嗎?真是不好意思啊。”
顧綏也不裝了,扔掉毛巾,壓倒了時絮:“我想親你。”
用親嘴狂魔來形容顧綏也不為過了。
時絮屈起膝蓋要去撞顧綏,反被顧綏壓住了腿,他不知道顧綏偷摸溜進他的房間了,從浴室出來時只圍了一條浴巾,剛才那一下動作,腰腹處的浴巾松散開來,時絮只要再抬一下腿,浴巾就會徹底散開,被顧綏看得清清楚楚。
顧綏也察覺到了這一點,他的呼吸驟然凌亂,死死盯著時絮的腰腹處,他沒有伸手去掀,而是等著浴巾自己脫落,更期待時絮自己將它摘下來。
臉頰被重重捏了下,顧綏不覺得痛,但本能已經學會了配合時絮,下意識痛呼出聲,被迫轉移了視線。
“老婆,你掐得我好痛。”
時絮充耳不聞,趁顧綏放松防備之時,按住顧綏肩膀,將顧綏從他身上推了下去。
起身時,手腕被顧綏給抓住了,顧綏可憐兮兮的聲音追在身后:“老婆你要去哪?還沒有擦干凈呢。”
時絮:“已經擦干凈了。”
發尾早就不滴水了,對時絮來說,這就是干凈了。
顧綏再次纏了過來,在他耳邊說:“頭發干凈了,身上還沒干凈呢。”
時絮剛張口,右肩上就搭上來兩根手指,顧綏的指尖輕撫過他的肩頭,將沾著水的手指遞到他眼前。
“看,這里還有水呢。”
時絮沒說話,腰被顧綏給摟住,帶著他往顧綏的胸膛上撞,耳廓擦過顧綏的嘴唇,被顧綏過高的體溫燙得顫抖了一下。酥麻自耳廓傳遞至全身,仿佛過電了般,讓時絮失去了反抗的力氣。
“老婆,昨天跟你親親完之后,我又長出了一根新的觸手哦,比之前的還要粗,你要看看嗎?”
時絮身體再次顫抖了一下,眼皮微垂,纖長濃密的睫毛蓋住了眼中情緒,顧綏蠱惑的聲音不間斷地落入他耳里。
“你還沒有學會怎么換紙尿褲吧,我學會了哦,我教教你好嗎?”
很奇怪,顧綏的唇明明沒有落到他的耳朵上,時絮卻覺得耳朵又被燙了一下。
胸膛微微起伏,被顧綏傳染得呼吸也變得凌亂了起來,時絮問:“你要怎么教我?”
顧綏的手指沿著時絮的腹肌往下滑,不答反問:“里面什么都沒穿對嗎?”
時絮咽了下喉嚨,低低“嗯”了聲。
顧綏輕笑出聲,在時絮不滿的瞪視中,緩緩道:“我幫老婆穿。”
顧綏湊到時絮耳邊,又說:“在穿之前,我得先幫老婆把水擦干凈~”
時絮放松了身體,什么都沒有說,也沒有阻止,他的身體反應是最好的回應。
這種時候,時絮無法適應光線太過明亮,臥室內的燈光開關被一根觸手給摁滅,室內霎時陷入黑暗之中。
冬至的夜晚,房間內的溫度卻在一點點升高,時絮出了很多汗。
顧綏履行自己的承諾,用唇舌細細地幫時絮清理干凈,但是……
“好多呀……”顧綏不知饜足地舔舐著,絲毫不懂羞恥是什么,毫無保留地將內心的真實想法吐露了出來。
說得人不覺得羞臊,聽得人卻燙得連連顫抖。
環在時絮腰間的金色觸手越收越緊,它也在代替顧綏的嘴唇,幫時絮清理腰間的汗水。
“看來短時間內是擦不完了呢。”顧綏的手指穿過時絮濕漉漉的頭發,輕柔地按摩著時絮的頭皮,大掌來到時絮的后頸,抬起了時絮的腦袋,讓時絮的嘴唇貼上他的唇。
“慢慢來吧,老婆不要著急,我會幫你弄干凈的……”
但只要他想,永遠也沒辦法干凈-
時絮這一覺睡到了日上三竿,還是顧綏將他給喚醒的。
昨晚被顧綏抱了一整夜,醒來時他仍舊待在顧綏的懷抱里。
好黏人,恨不得與他合二為一,污染物還真是恐怖呢。
時絮睜開眼前,心里閃過這一想法。
嘴唇被一個冰冷物體壓著,時絮慢半拍反應過來,是水杯。
“流了一晚上的水,肯定渴了吧……”
顧綏的肚子被狠狠錘了一下,他低低笑著,握著水杯的手非常穩,一滴水也沒有灑出來。
嘴欠完了,又哄著惱火的時絮:“老婆喝水,嘴巴都起皮了,我好心疼。”
“你如果真心疼的話,也不會折騰到大早上了。”時絮的聲音啞了,少了平日的清潤。
顧綏聽得一陣心疼:“我真的心疼老婆,可、可老婆太甜了,我沒法控制住……”
“閉嘴吧。”時絮皺了皺眉,打斷了顧綏燙人的話。
喝了半杯水,喉嚨的燒灼感才緩解下來,但還是很難受。
盡管時絮極力壓制自己不要喊出聲音,但被欲望掌控了之后,這種事是無法克制的。
遇見顧綏之后,時絮才發現自己有很多弱點。
可惜,他沒辦法殺死顧綏,消滅自己的弱點。
顧綏安靜了沒一會又開始蠢蠢欲動,纏著時絮說了很多話,他比祁愈還要話癆,不同的是,祁愈會跟時絮說正經事,顧綏說的全部都是與時絮有關的事情,大部分是向時絮表達他對時絮的喜歡。
“老婆,喜歡你喜歡你,好喜歡你~”
“老婆你太厲害了,得到老婆的滋潤之后,我又恢復了一點力量哦,昨晚長出了一根觸手之后,今天早上我又長出了兩根哦……”顧綏捂住臉,含羞帶怯道,“而且更粗哦,老婆一定會喜歡的,下、下次讓老婆來玩玩吧,我會洗干凈準備好的~~~”
“……”
時絮將空杯子塞入顧綏手中,命令道:“我餓了,去給我做飯。”
顧綏:“我已經做好了哦,我上來是來叫老婆吃飯的。”
時絮:“那下樓吃飯吧。”
令人臉紅心跳的話題總算結束了,時絮又遇到了新的難題。
累了一晚上,體力雖然恢復了一點,但身體仍舊酸軟,下地時,時絮感覺雙腿和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顧綏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貼心道:“老婆小心點,我扶著你哦。”
他會這樣,都要怪誰啊!
時絮狠狠瞪了眼顧綏,甩開顧綏的手,自己去了浴室洗漱,顧綏沒有離開,眼巴巴守著他。
下樓時,時絮還是拒絕了顧綏的攙扶,見到小黑貓和歲歲,感覺這兩個小家伙都比平時更加討喜了,他難得有了興致,摸了摸小黑貓,又抱著歲歲玩了很長時間,連吃飯時都沒有放開過小家伙。
這期間,顧綏片刻不離時絮,看著被時絮抱在懷中的歲歲,嫉妒得眼睛都紅了,他一聲也不敢吭,等到時絮吃完飯才開口:“老婆你抱累了吧,讓我來抱吧。”
“不用。”時絮抱著歲歲起身,離開餐廳前丟下一句話,“你把碗洗了吧,孩子由我看著。”
顧綏:“……”
歲歲趴在時絮的肩上,沖顧綏投去一個幸災樂禍的眼神,在顧綏憤怒的瞪視下,肉乎乎的臉頰緊貼住時絮的脖子,奶聲奶氣道:“好、好喜歡小爸,小爸…喜不喜歡歲歲呀~”
時絮驚訝道:“你會說話了?”
還有些結巴,但不妨礙時絮聽清楚他在說什么。
時絮轉頭問顧綏:“這就是你說的成長速度?”
時絮一望過來,顧綏立馬掛起了笑臉,竄到時絮面前,討好般解釋道:“金蛋孵化的時間很長,但只要破殼后,他們的成長速度比人類要快無數倍。”
時絮掂了掂懷中小孩的重量,道:“可是他的身高體重都沒有增加。”
歲歲喜歡被時絮掂著玩,抱住時絮的脖子咯咯笑了起來:“喜、喜歡小爸~”
顧綏心里五味雜陳,恨不得將歲歲給塞回蛋殼里,悶聲悶氣道:“不是各方面都會成長的,他的成長速度可能只是語言方面。”
“原來如此。”時絮戳了戳小家伙肉乎乎的臉頰,笑道,“這樣挺好的。”
他私心是想歲歲的嬰兒時期能更長久一點的,他能自然的與嬰兒相處,卻不知道如何面對不是嬰兒的金蛋。
如果歲歲一開始就以成年人的模樣出現在他身邊,他也不會極快適應,接受對方留在他身邊了。
“哪里好了!”顧綏拈酸吃醋,張口就是一股濃濃酸味,“算上他的蛋齡,他比你年紀都大呢。”
時絮:“你的年紀似乎也沒比他小多少吧?”
顧綏:“……”
時絮微笑:“我記得,你的實際年齡都可以當我的祖父了吧。”
“……”顧綏轉過身,碎碎念叨,“我要聽老婆的話,我得去洗碗了,聽老婆的話,老婆就會開心,就能理我了,老婆開心了,說不定會給我獎勵呢……”
時絮眼里彌漫起濃烈的笑意,歲歲看看時絮,又看看顧綏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些什么。
那眼神,是喜歡啊-
金竹灣的事情了結后,空置的房子搬入了不少住戶,金竹灣終于有了不少人氣。
金竹灣地價不低,地理位置好周邊環境也好,當初大批業主搬走,是害怕被污染物殺死,現在污染物已經徹底消滅了,在確定安全之后,他們自然就搬回來了。
沒兩天,金竹灣就招到了五名保安,時絮有了新同事,說是新同事,時絮很早之前就認識這幾個人。
他們都是異能者,在7年前和四個月前的戰爭中患了心理創傷才提前退休的,有兩人還是時絮的前輩,聽說時絮來這里上班了,且待遇不錯,他們紛紛過來應聘,很快便入職了。
雖說污染物已經被徹底清除了,但誰能保證日后不會有新的污染物潛入金竹灣,業主們害怕這種事情再發生,強烈要求保安都要像時絮那樣靠譜的,招聘的首要條件自然是異能者了。
誰能想到,這些異能者放著好工作不要,都要來這里當保安,他們沒費多少力氣就招到了五名異能者。
住在金竹灣的都是富豪,都不是什么小氣的人,沒有因為事情平息后就降低時絮的薪資,且新招來的五名保安的工資也不低,他們深知,只有這樣才能留住這些寶貴人才。
現如今,金竹灣應該是S市最安全的住宅區了。
這次的事情動靜不小,許多人都知道時絮在金竹灣上班,時絮已經不是異種管理局隊長了,但他曾經的粉絲們仍舊死心塌地喜歡他。
時絮最近上班都要特意繞路,避開小區外的狂熱粉絲,為避免上班時被騷擾,時絮被調派到小區最里面的保安亭工作,這樣就能避免與粉絲碰面。
好在金竹灣安保嚴格,閑雜人等沒有邀請不能擅自入內,時絮才能繼續留在這里上班。
等熱度過去后,這些粉絲們自然會消停下來,不再頻繁來這邊騷擾時絮了。
大部分人對一個陌生人的喜歡都是有時效性的,時絮已經不是異種管理局隊長,不會再頻繁出現在大眾視野里了,等一段時間過去,那些人自然會忘記他,轉而將目光放在新任隊長身上。
時絮想的沒錯,但金竹灣事件剛平息,一件與他有關的事情再度吸引了大眾視線。
事情起因是有一個匿名賬號在某個用戶群體頗多的論壇上發了一個帖子——
【前兩天xx超市打折促銷,我陪我奶奶去那家超市買東西,好像在超市里看到了時隊,之所以說好像,是我到現在還不能確定,因為那個人的行為太不像時隊了。】
【2L:那人做了什么?】
【他左手拿著一罐奶粉,右手拎著一袋紙尿褲,跟一群大爺大媽們搶限時打折的新鮮雞蛋。】
【3L:這人絕對不可能是時隊!時隊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情!】
【4L:我不用腦子想都知道這不是時隊了。】
【可是,那人長得真的很像時隊,雖然戴著帽子,衣服擋住了下巴,但我看到他是白頭發,身形也跟時隊很相似。】
【7L:你都說了好像,這證明你也在懷疑這人不是時隊,別造謠了,我男神怎么可能窮到要去搶打折雞蛋呢?】
【9L:這不是造謠,我有個朋友在異種管理局上班,他無意中聽到了時隊和祁副隊長的談話,時隊有對象了,而且馬上就要跟那位對象結婚了。】
【10L:什么?我男神要結婚了???這不是真的!!!】
【12L:假的吧,一定是假的!哪個朋友啊?假話我也會編啊,我也有朋友在異種管理局上班呢!】
【22L:你們不信就不信,反正我還是要說,聽時隊跟祁副隊長說,他的對象只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普通人。】
【25L:我天,我想象不出來時隊會找個普通人結婚,而且還是平平無奇,沒什么優點的普通人,這樣對比我覺得我也可以爭取當時隊的老婆了。】
【27L:不能這樣啊!如果是真的,那人到底有哪點吸引時隊啊???】
……
祁愈今天一上班就接收了無數視線洗禮,平時一周都見不到的人頻繁在他面前轉悠,不熟的人反常的來與他搭話,聊得都是些與工作無關的事情。
祁愈不傻,從第一個人來找他搭話的時候,他就看出了貓膩。
應付完過來搭話的人,祁愈拉著一個心腹到了角落,開門見山問:“什么情況?”
下屬有些吃驚:“您不知道嗎?”
祁愈疑惑:“我該知道什么?”
下屬更加吃驚,祁愈平時都是沖在吃瓜一線上的,尤其是時絮的事情,這次怎么會不知道呢?
“快說!”
下屬趕緊解釋道:“是時隊的事情……”
那個帖子發出到現在已經過去了9個小時,就蓋了近萬個樓,祁愈不可能一一看過去,只挑了前面的重點來看,越看,表情越復雜。
他想到了一件事,前天早上他給時絮打過一通電話,與這個貼樓主的時間線對得上。
不需要確認,祁愈已經確定了,這個樓主說的家伙一定就是時絮。
可是……
奶粉?
紙尿褲??
跟大爺大媽們搶限時打折的雞蛋???
時絮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可時間線又高度重合,時絮也說他在超市里買東西。
再聯想到那天從時絮電話里聽到的聲音。
媽的,就是時絮!
確認答案之后,祁愈無心上班了,他現在只想沖到時絮家,當面問時絮要個答案。
你媽早就死了,你跟你爸已經斷絕關系了,你跟你爸媽的親戚又不熟,你哪來的孩子?
你的奶粉和紙尿褲到底是買給誰的?
祁愈這班上得坐立難安,幾次想打電話給時絮,都怕隔墻有耳,又被人聽到他跟時絮的對話,好不容易等到下班時間,幸運的是,今天不需要加班,他一出管理局大門,就馬不停蹄沖到了時絮家。
按響門鈴前才想起,他一聲招呼都沒打就上門了,時絮會不會不在家?
祁愈發怔間,聽到了隔壁傳來的打斗聲,他一驚,本能反應促使他往動靜聲那趕去。
還沒靠近落地窗,他看到有一根金色的東西貼在了巨大的透明玻璃上,祁愈定睛一看,那東西類似章魚的觸手,但顏色不同,比章魚觸手更具有光澤度。
新換的玻璃承受住了粗大觸手的撞擊,它想要放下,一道冰冷的聲音叫停了它的行動。
“給我老實趴著,我說放下你才能放下。”
祁愈一怔,這是時絮的聲音。
時絮剛說完,緊接著又響起了一道耳熟的聲音:“老婆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嘛!”
金色觸手緩緩蠕動,長刀落下,在距離觸手只有兩寸的距離時停下。
顧綏大喊道:“我不動了!老婆別砍,好不容易長出來的,不要浪費了。”
與其被時絮的長刀砍斷,他更希望是被時絮榨干的。
時絮額角青筋直跳,他怎么會看不出顧綏在想什么。
長刀落下,利落地斬斷了那根足有嬰兒手臂粗的觸手。
“嗚嗚嗚,老婆的心好狠啊!”顧綏蹲在地上,抱住被砍斷的觸手,哭得可憐兮兮,“小綏2號,你以后都不能伺候老婆了嗚嗚嗚,兄弟你放心,我會好好埋葬你的。”
“……”時絮目光陰鷙,手腕一轉,長刀挑起顧綏的下巴,冷聲道,“我今晚想吃紅燒章魚。”
顧綏咽了咽喉嚨,顫聲道:“好、好好好,我給老婆做。”
祁愈搞不清現在是什么狀況了,但有一點很清楚,時絮的對象,不像時絮形容的平平無奇。
祁愈看著地板上的金色觸手,心情復雜。
時絮對周遭的一切都很敏銳,他們還沒發現前,時絮總是第一個發現情況不對,而現在,他在院子內站了快一分鐘了,時絮都沒有發現他。
祁愈不覺得時絮退步了,而是,時絮被顧綏給吸引了目光。
即使時絮談戀愛了,祁愈也不覺得時絮會被對方給牽絆住,但事實擺在眼前,祁愈不得不相信,時絮找到了最重要的人。
想明白后,祁愈放松下來,上前敲響了玻璃。
屋內兩人齊齊望過來,皆露出錯愕的表情。
……
“重新介紹一下,顧綏,本體是只SSS級污染物。”時絮指著角落蔫巴巴的顧綏,語氣還算平靜。
祁愈同樣一臉平靜,調侃道:“這就是你說的平平無奇?”
時絮:“抱歉,沒想瞞著你的,我之前就打算等過趟時間跟你說清楚的。”
“我不介意啦。”祁愈笑了笑,猶豫道,“不過,你們這是怎么了?”
今天來的得虧是他,要是被別人看到就糟糕了,不過,除了他也沒人會來找時絮,時絮特意買下了周圍的別墅,也是為了防止被人窺探到隱私。
時絮的表情有些不自然:“沒什么,他做了壞事,我在教訓他而已。”
至于是什么壞事,時絮不想說。
他總不能告訴祁愈,顧綏這家伙趁他不注意,操控觸手鉆進了他的衣服里吧?
他的胸口腫了還沒消,顧綏說要幫他揉揉,他可不相信只是簡單的揉。
在教訓顧綏時正好被祁愈給撞見了,如果祁愈早來幾分鐘,就會看到讓他們都尷尬的畫面。
所以時絮才會更加生氣,他打算到明天之前都不理顧綏了。
祁愈看出時絮不想聊這個話題,識相的沒再追問,又好奇起了其他問題來。
想起顧綏那醋勁,祁愈沒有選擇湊到時絮耳邊說悄悄話,而是壓低了聲音:“你怎么會跟他糾纏上的?”
時絮:“他主動追的我。”
祁愈:“啊?”
時絮抓起果盤里的一顆花生丟向顧綏:“是不是你追的我?”
顧綏張口叼住花生,剛還蔫巴著,現在笑得一臉甜蜜:“是啊,我可是費了千辛萬苦才將老婆追到手的哦~”
老婆碰過的花生就是甜,喜歡~
時絮看向祁愈:“喏,就是這樣。”
祁愈:“……”
你倆這是在談戀愛嗎?
怎么更像訓狗大師和一釣就上鉤的笨狗啊?
“你找我有什么事?”
祁愈將那個帖子的事情給說了,提到貼子里某個內容他就咬牙切齒:“那個聽墻根后還亂往外傳的家伙最好別被我找到,要是被我找到了,我非揍得他爸媽都不認識他!”
時絮:“無所謂,他愛說就說吧,這事對我沒有影響,我本來就不打算隱瞞結婚的事情。”
祁愈擔憂道:“可他們還是會對你的對象好奇的。”
時絮笑道:“好奇就好奇吧,他們難不成還想私闖民宅嗎?”
祁愈倒抽一口氣:“顧綏也不可能一輩子都待在這房子里吧。”
時絮挑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為什么不可以?”
“……”
祁愈看看笑容詭異的時絮,又看看角落里,癡癡望著時絮的顧綏,心臟猛跳。
時絮真的這么想嗎?
這是囚禁啊!
時絮內心原來這么崩壞的嗎?
作為時絮的朋友,他是不是該拉一把時絮啊?
祁愈左思右想,還是決定糾正一下時絮的思想,他斟酌措辭,語氣委婉:“時絮,你的想法很危險……”
時絮:“危險?”
祁愈:“雖然顧綏是一只污染物,但他畢竟擁有人身,還擁有人類的思想,他也是可以作為人類正常生活的,你……你不能一輩子都把他關在這棟房子里,這、這是犯法的!”
時絮笑容收斂,眼里爬上了一絲瘋狂:“是嗎,跟污染物講犯法,你在搞笑嗎?”
祁愈:“我沒有開玩笑,時絮,你的想法真的很危險,你不能這樣做。”
時絮起身,走到顧綏身前蹲下,伸手撫摸顧綏的臉頰,柔聲問:“我要是把你關在這里,不讓你出去,你會逃出去嗎?”
顧綏不假思索道:“不出去,我聽老婆的話,老婆讓我待在哪里我就待在哪里。”
時絮滿意一笑,回頭看向祁愈:“你聽到了吧?”
祁愈:“……”
顧綏蹭了蹭時絮的手心,聲音含著迫切的渴望:“老婆你要把我關起來嗎?我要成為老婆的狗了嗎?老婆你不生氣了好不好,原諒我吧,我會聽話的,讓我成為老婆一個人的狗吧,汪!”
祁愈:“……”
顧綏的嘴唇吻上時絮的掌心,舌頭剛舔到時絮的手指,就被時絮捏住了嘴巴,惡聲警告道:“我有讓你碰我嗎?”
“沒有。”顧綏眨巴著濕潤的眼睛,歉意誠懇,“我錯了。”
時絮:“這話你說了多少遍了?”
顧綏認真思考了下,誠實道:“記不清了。”
時絮:“那你真的知錯了嗎?”
顧綏心虛:“沒、沒有。”
時絮冷笑:“在你認識到錯誤之前,你給我待在這里哪里都不能去。”
顧綏嘴角下彎:“可是看不到老婆我會難受。”
時絮:“那你就難受著吧。”
顧綏:“嗚,老婆好兇。”
“嗯?”
顧綏:“最喜歡老婆了,汪~”
祁愈:“……”
是他錯了!
是他太較真了!
這兩人分明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
原來他才是傻子,錯把這兩人的情趣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