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見親生兒子?如?此詆毀生父, 太上皇勃然變色,就要上來打他一巴掌:“逆子?!”
可?惜這一巴掌根本落不下去。三十歲的秦嚴穩(wěn)穩(wěn)地抓住了太上皇的手腕,用力一甩開:“父皇可真夠有意思。您的地位分明是從?祖母那來的, 不?惦記祖母, 倒是惦記生父,真?是忘恩負義啊!
“你!”太上皇被秦嚴說中了心事,一張臉憋的通紅。想教訓(xùn)兒子?, 反而被兒子?教訓(xùn),他更覺得威嚴不?在?, 憤怒的一張臉扭曲著, 向恨透了的兒子?宣泄著惡意:“若非你的祖父,如?何有我?, 又如何有你!你別忘了,你的皇位,是從?哪里來的!”
太上皇真?是氣狠了, 連“朕”都不自稱了。
秦嚴卻?眉目淡淡, 仿佛這些話根本攻擊不?到他!坝凶娓赣腥?何, 他不?過是占了你生父的便宜罷了。你能登基, 也不?過是因為祖母沒有別的選擇了;侍性?時,誰個眼中看得見你?”
太上皇:!!
比起生父與陸梁之間的斗爭, 他更恨的其實是長姐秦照。只要有秦照在?的地方,就永遠沒有人看得見他秦聞!秦照的名字這么好?聽, 光耀四地, 秦聞呢?呵呵,默默無聞的聞吧。
分明他們只差了四歲!都?怪母親, 為什么非要這么晚生他,為什么早早就立下長姐做皇太女!母親也是昏了頭了, 自?己做了女帝,居然還指望下一代還是女帝?
后面證明,母親果然是白日做夢,長姐一死,一切都?成了泡影。他秦聞才是這個勝者!
想起當時長姐死時母親的眼淚,他心中又生出了不?少快意。已經(jīng)很多年過去了,有四十年了吧,他依然記得那種?快感。是的,阿爹答應(yīng)了他的,他們羅家?和很多世家?,都?會?為他撐腰的。
鏟除了長姐,很快就是他被立為太子?了……然而,母親到底查到了羅家?的陰謀,女帝的屠刀落了下來,參與的人無一幸免,只除了他。他本就沒有參與,只是聽父親說了一次。
他父親很謹慎,知道女帝并不?愿意他們父子?相?認,便從?來不?接近他。他們只背地里說過兩次話。一次是父子?相?認,一次就是父親興奮地告訴他,他馬上就能做太子?了。
太好?了,他終于不?用活在?長姐的陰影下了。
父親恨了母親那個所謂的“心上人”一輩子?,他也恨了長姐一輩子?。為什么,長姐總是那么聰明能干,不?管她說些什么、做些什么,總是能得到母親贊賞的目光!后來他才從?父親嘴里知道,原來長姐是母親和心上人生下的,而自?己只是一個殘次品。
父親不?知道母親的心上人是誰,但他記住了。他無意中翻到母親的書,看見了一個名字。是陸梁,陸將軍。
若非陸梁不?愿意回長安,只怕女帝的后宮也要一鍵清空,他秦聞甚至還沒有出生的機會?呢。真?可?悲的,他的人生完全寄寓于別人的一念之差。
父親是愛母親的,可?惜母親不?懂得珍惜。事發(fā)之時,居然將他父親家?族去連根鏟除,就連他父親也因為“家?族謀反”的罪名被賜了白綾。
真?可?笑啊,分明是他父親有罪在?先,連累了家?族,可?母親為了保住他,強行給羅家?編織罪名,好?像他父親真?是因為家?族有罪才被賜死一樣。
這時候他倒應(yīng)該慶幸了,幸好?母親沒有對外公開他的生身父親是誰,否則,有個家?族有污點的父親,他是絕對不?可?能被立為太子?的,與皇位也就無緣了。
真?諷刺啊。太上皇冷笑兩聲,問秦嚴:“你是不?是瘋了?你站在?女人那一邊?我?看你做的這些事,又是幫女子?改立律法,又是給你祖母的姘頭撐腰的。你祖母瘋了,你也瘋了?”
他嘴角掛著嘲諷的笑。
秦嚴本來沒什么反應(yīng),可?聽到“姘頭”這個詞,實在?忍不?住了。陸將軍為國盡忠,守了邊疆五十年,太上皇這種?人受了他庇護不?知道多久,居然還敢嘲笑他。
秦嚴嘲諷地看向太上皇:“祖母與陸將軍舉行過昏禮,他們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一對。若說姘頭,恐怕您的生父、我?血緣上的祖父才是姘頭!
“你!”太上皇眼睛里迸發(fā)出劇烈的光,惡狠狠的。
“祖母沒瘋,我?也沒瘋,瘋的人大概是你吧。”
秦嚴冷靜極了,“父皇你但凡還有理智,就想得到,祖母在?位時河晏海清,君臣相?得,謚號是景宗文皇帝,這不?止是好?皇帝,而且是史無僅有的好?皇帝之一。那父皇在?位的時候呢?你做了些什么?想要遷都??還是求和?”
奴顏卑膝,根本不?像泱泱大國的君主。丟人,太丟人了!秦嚴此時心里和祖母是神同步的,祖母為有這么一個兒子?感到丟人,自?己也為有這么一個爹感到丟人呢。
太上皇現(xiàn)在?是明白了,這個兒子?是要和自?己撕破臉了唄。但他到底還是個父親(自?認的好?父親),有些道理還是得和兒子?說個明白!澳阕?幼在?你祖母身邊長大,聽了她許多歪理,所以長成了如?今的樣子?。”
秦嚴:???
但他不?動聲色,他倒是還想聽一聽太上皇能說出什么聳人聽聞的話來。這世上的蠢人這么多,他不?可?能一一去聽蠢人都?在?想什么,但是這個蠢人是他阿爹,他還是可?以聽一聽的。
太上皇收了脾氣,一臉誠懇道:“你祖母是如?何與你說的?是,你祖父只是她后宮中的一員,可?是他一直很愛你祖母,他是你祖母所有男人中,最愛你祖母的一個!闭f到“所有男人”的時候,太上皇臉上閃過一絲極快的猙獰。他恨透了母親這水性楊花的模樣!明明是一個女子?,靠著極高的運氣坐到了皇帝的位置,就應(yīng)該更重品德,結(jié)果居然有這么多男人,簡直是壞了綱常。
秦嚴緩緩打?出一個問號:?祖母可?是皇帝啊,一國皇帝啊!她有很多男人,又有什么奇怪的?她要是真?的只有一個男人,才是滑天?下之大稽,獨寵在?身吧。就連他秦嚴愛極了長孫令,都?不?能做到名義上的后宮只有皇后一人。
“你后宮難道只有一個妃子??”
太上皇:“我?又如?何與你祖母相?同?”
秦嚴冷笑:“你是皇帝,祖母也是皇帝,還是一個做的比你好?得多的皇帝。她怎么就不?能享受男色了?”
他私以為,若是按照功勞來決定享用的話,很多皇帝都?是不?配享用的。那祖母憑借一己之力,將大周國運起死回生,怎么就不?能有諸多妃子?么?無非就是前面皇帝的妃子?都?是女子?,祖母的妃子?是男子?罷了。這世道是聽拳頭大的人的話的,既然祖母有能耐,那想怎樣就怎樣。
太上皇:……
“阿嚴,我?們能不?能就事論事一點。好?,就算你祖母可?以擁有這么多后宮,但你祖母有多刻薄寡恩你知道么?你祖父跟了她那么多年,對她全心全意,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吧。再怎么說也為她生下了兩個孩子?之一吧?她是怎么對你祖父的?”
太上皇還在?企圖洗腦兒子?。兒子?從?前被他祖母給教壞了的眼光,他必須得糾正過來!說不?定他們父子?關(guān)系還能緩和,他還能有一線生機。他必須要抓住這個機會?。因此,太上皇的表情非常慈和,不?管兒子?說什么,他都?可?以做到不?動聲色,保持慈父表情。
秦嚴那個逆子?卻?是“噗嗤”一聲笑了出來:“什么時候男人還可?以生子?了?祖父要真?有這能力,我?看得被供起來,讓工部好?好?研究一下!
太上皇臉色一下子?變得鐵青。但是為了達到目的,他還是極力忍住了。
“我?的意思是,到底你祖父也有功勞!碧匣逝Φ,“你祖母心里卻?只有陸梁一人,現(xiàn)在?陸梁死了,你還要把他陪葬入你祖母的帝陵。這讓你祖父情何以堪?”
說到這個秦嚴可?就不?困了。他試探道:“祖父的尸身還在?么?”
只聽說賜了白綾,后續(xù)如?何處理,他這個晚輩自?然是不?知道的。得問這個不?中用的爹。
太上皇哪里知道兒子?是當吃瓜,只當他是真?的想知道,就說:“你祖母是個狠心的,她栽贓你祖父家?族當陽羅家?造反,夷三族,你祖父被賜白綾之后,尸身也隨便丟棄了,沒有陪葬入皇陵。”
秦嚴:……
首先,祖母并不?在?永陵里;其次,祖母并不?算完全栽贓;最后,祖父干了那等事,還想陪葬帝陵,想什么美事呢。
秦嚴微笑:“父皇既然這么在?乎祖父,當時怎么不?站出來要為祖父收尸呢?”
太上皇:“……”
敲你娘!你聽見了么!
他臉色極為難看,他不?站出來,難道是他不?想站出來么?明明就是當時的情況下,他不?敢站出來!母親不?讓他們知道到底誰才是他們的生父,他如?何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且,當時母親沒有指出羅家?是誰的父親,顯然就是要保他這個羅庭的兒子?了,反正長姐已經(jīng)被除了,不?就只剩下他這一個選擇了嗎。他才不?會?出頭讓母親嫌惡呢。
秦嚴繼續(xù)道:“還有,你怎么知道羅庭是你爹?你們之前聯(lián)系過,這么說,羅家?他們設(shè)計你長姐,你還在?看熱鬧?”
太上皇瞳孔狠狠一縮。秦嚴說的前面那點不?要緊,但是后面那點,確實是他理虧。長姐對他著實不?壞,他看熱鬧、放任自?流,確實是喪了良心。
偏偏秦嚴還繼續(xù)道:“我?聽祖母說過,姑母和你感情不?錯,對你也挺好?。你就是這么回報她的?”
也不?知道陸將軍會?不?會?后悔,沒有人護著秦照,而秦聞這么個廢物都?有他那阿爹護著,還有家?族背地里謀劃呢。
太上皇忽然冷笑一聲:“怎么,替你祖母拷問我?來了?”
秦嚴也笑了:“當年祖母沒查出來你也知情吧!
姑母出事,以祖母的愛女之心,自?然是翻過來覆過去地查了一遍又一遍。但最后被定罪的人只是羅家?和其他一些參與在?內(nèi)的世家?,還被以謀反的罪名論處。秦聞一點事都?沒有,還被立為皇太子?,最后登基為帝,祖母一定沒有查到秦聞的痕跡。
秦嚴猜想,要么是秦聞?wù)?的參與的太少了,只是被告知了此事,要么是羅家?背后消掉了痕跡。祖母雖說為帝很多年,但神宗皇帝和她兄長為帝之時,宮里是權(quán)臣滲透,打?成一鍋粥,難保沒有別的后手。
事實上,在?祖母晚年的時候,她其實也很累了,有時候也是強打?著身子?支撐的。她知道兒子?根本不?如?自?己,甚至還比不?上她自?己的孩子?,一旦兒子?上位,后果不?堪設(shè)想,他說不?定會?讓她人走政消,因此她其實是期盼在?她之后是孫子?即位的。至少要等,要撐到孫子?也懂事成人,撐到孫子?可?以領(lǐng)會?到祖母的政治理念。
這是女帝的心愿,也是女帝將秦嚴帶在?身邊的原因。秦嚴一向有八百個心眼子?,自?然懂得祖母的意思。但他絲毫沒有覺得祖母在?利用他,他明白祖母。祖母對他是有疼愛,但也有作為帝王對繼承人的殷殷期盼。
太上皇忍了一整日,實在?是忍不?住了,狠狠一甩袖子?:“是又如?何!她死了,處置不?了我?了!”又看向秦嚴,“至于你!我?已經(jīng)退位了,天?底下豈有為難太上皇的兒子?!”
是啊。自?古以來,就是如?此。太上皇雖然退位了,但待遇一直都?是不?錯的。朝廷提倡君君臣臣、父父子?子?,若是帝王一家?都?無法踐行,又如?何要求百姓們踐行呢?
因此,歷代帝王都?對自?家?太上皇擺出了足夠尊重的態(tài)度。無論心里情不?情愿。第一位太上皇是劉邦的親爹劉太公。之后的太上皇,最出名的大概就是唐太祖李淵,那位天?命杰克蘇的親爹,沒有太多的存在?感。還有宋徽宗退位為太上皇,還企圖遙控指揮宋孝宗。
沒人敢對太上皇不?禮遇。畢竟,不?管是年歲大了,還是成王敗寇,太上皇都?已經(jīng)這樣了,又是當今天?子?的親爹,誰敢慢待他呢?就是為了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也要做出一個姿態(tài)來。
太上皇對這一點,是有恃無恐。兒子?可?能對康太后不?假辭色,甚至加害康家?,但絕不?可?能當著眾人的面,就對他親生父親怎么樣!他可?還有一些心腹在?朝中呢!不?僅如?此,他的臣子?也都?不?是吃素的,秦嚴如?果真?的覺得自?己可?以為所欲為,那他就錯了!
秦嚴見他承認了,也閉了閉眼。這就是他的親生父親,懦弱無能,自?卑寡斷,面對敵人畏畏縮縮,面對家?人重拳出擊,毫無感恩之心,自?私自?利,能看著親姐姐去死。
祖母沒有查出,祖母沒能加罪,就讓他逞英雄到了如?今。他成功過一次,難道……?
秦嚴的眼神忽然鋒利如?刀,“莫非祖母也是你害死的?”
太上皇從?來沒見過兒子?這般模樣,也被他嚇了一跳,更被他話中之意驚住了:“你胡說什么?”
秦嚴自?幼最擅長察言觀色,當然看得出太上皇說的不?是假話,看來在?祖母的這件事上他并沒有心虛。若祖母真?是秦聞給害死的,他定要將秦聞碎尸萬段。
太上皇被秦嚴唬了一跳,才不?悅道:“你的皇位都?是朕退位才傳給你的。怎么,你對待你祖母倒比對親爹還孝順?”
秦嚴嘴角帶著冷意:“難道不?是你自?己做了宋徽宗?”嚇得退位給了宋欽宗。
雖然太上皇的本意的確是怕做亡國之君,落得史書上被后人恥笑,但他也無法直視被人提起這段往事。在?他看來,秦嚴這就是拿了皇位不?認人,簡直是不?忠不?孝不?義,他秦聞居然有這樣的兒子?!
怪不?得他一直討厭他!他討厭母親,更討厭這個一直和母親一個性子?的兒子?。
誰知道秦嚴猶嫌不?夠,直視著太上皇道:“不?怕實話告訴父皇,我?不?介意再來個玄武門之變的!
玄武門,誰又不?知道呢。太上皇被這話氣得頓時大力咳嗽了起來,整張臉漲得通紅,險些喘不?過氣。
想逼誰做太上皇呢?當我?是李淵啊。
秦嚴確實沒有撒謊,當時秦聞干的那些事簡直天?怒人怨,在?朝廷中也有不?少臣子?背地里不?滿,百姓也都?說他不?如?他母親那么能干,沒有能力、沒有品德,卻?居于高位,對整個天?下來說都?是一股災(zāi)難。
不?僅如?此,景平年間,秦聞還對皇太子?秦嚴多加打?壓,將他的心腹臣子?全都?剪除,還妄圖離間武安侯和秦嚴?堤髮η貒酪彩敲娲刃目,表面一副慈母樣,實則惡計頻出。她是一心想要讓秦聞改立皇太子?,好?讓她的親生兒子?吳王上位。
秦嚴可?不?信什么都?是康太后的主意,秦聞是一點這個意思也沒有。若是秦聞沒有對康太后下過套,康太后和吳王難道會?沖鋒在?前?他這個父皇,對他可?一點也不?仁慈啊。
祖母的女官們被剪除,祖母的政策被取締,眼見著再過幾?年,祖母的心血都?要白費了。秦嚴當然忍不?住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他有祖母留下的舊人,有自?己經(jīng)營的勢力在?手,憑什么引頸就戮?
他也有妻兒!祖母的臣子?們也有妻兒,也有一輩子?啊!秦聞憑借意氣,一意孤行,這天?下要被他禍害成什么樣子??
所以他做好?了逼宮的準備了,必要的話,也不?是不?能把吳王干掉的。
弒父殺兄,他也不?是干不?出來。
如?果能以最小的代價,實現(xiàn)政治目的,又有什么做不?得呢。——這是祖母對他說過的話。
太上皇指著秦嚴,氣得說不?出話。這下他是真?的相?信,秦嚴絕對干得出這種?事了。秦嚴對他,對他祖父,沒有絲毫尊重之心,沒有絲毫回護之意,他是真?的被他祖母給帶傻了,根本沒辦法改變固有的念頭。
更讓他感到不?妙的是,秦嚴說得出這種?話,表明秦嚴可?能真?的要害死他了,否則不?會?讓他知道自?己曾經(jīng)起了李世民玄武門之變的念頭。
思及此,他臉色蒼白,再也沒有剛才在?兒子?面前色厲內(nèi)荏的樣子?了。
秦嚴這下真?的搞明白他父皇的心態(tài)了,他分明從?母親那里拿的權(quán)力,仍要同情父親,覺得父親被背叛了,他父親生活在?陸梁的陰影之下,他生活在?長姐秦照的陰影之下,因此他一輩子?無法走出來。
秦嚴不?由反思起自?己的教育,灼灼和阿大兩個孩子?之間,他是否做到了一碗水端平?唔,似乎是沒有的。但是阿大應(yīng)該不?至于處在?妹妹的陰影中吧。
太上皇小心翼翼地看向兒子?。
秦嚴忽然輕笑一聲:“既然父皇病重,那就好?好?養(yǎng)病吧!
太上皇:???
秦嚴一邊離開,一邊對守在?宮殿外的守衛(wèi)下令:“太上皇病了,你們須得好?生看顧。”
太上皇見門關(guān)上了,秦嚴也走沒影了,瘋狂大吼:“秦嚴,你這個不?孝子?!逆子?!開門!你敢把你老子?禁足,我?可?去你娘的吧!”
污言穢語,直沖入守衛(wèi)的耳朵里。
但守衛(wèi)們素質(zhì)高,都?當沒聽見。
太上皇的心都?涼了,他原以為他常寧宮中守衛(wèi)和宮人全都?是他的人,不?說是他的心腹吧,但起碼都?是他自?己挑選出來的,并不?是那逆子?的人。怎么現(xiàn)在?全都?聽逆子?的,當他這個太上皇是什么?寺廟里的擺像么?
原來秦嚴說的曾經(jīng)有過李世民之心是真?的,他將這宮中滲透的全是自?己人。
就連他最相?信的大太監(jiān)李玟也對著他變了臉色:“上皇,您還是好?好?養(yǎng)病吧,莫要讓官家?擔心哪。”
太上皇:???
他真?的從?脊骨上都?開始發(fā)寒了。李玟比他小幾?歲,從?他八歲起就到他身邊了,一向很得他信重,這些年來風風雨雨,始終跟在?他身邊。從?他還是個光頭皇子?時,就為他挨過打?,為他流過血。他成為太上皇失勢之后,不?管是留在?常寧宮中還是前往昆山韜光養(yǎng)晦、意圖奪權(quán)的時候,都?跟在?他身邊。
就這么個人,居然也能被秦嚴收買?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太上皇驚疑不?定,感覺自?己命不?太長了。
康太后聽說太上皇病了,也是大吃一驚,趕緊到常寧宮來看望,一見這值守情形,就被嚇了一大跳。
她原以為進不?去看望太上皇了,卻?見李玟親自?來請:“太后娘娘請進。”又給守衛(wèi)遞了幾?個眼色。
守衛(wèi)就放她進了。
康太后還當是李玟奉太上皇之命收買了守衛(wèi),放心不?少,跟著李玟入了殿內(nèi),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心放得太早了。
太上皇頭發(fā)披散,兩眼頹唐,殿內(nèi)丟了一堆器物在?地上,伺候的宮人都?耳觀鼻、鼻觀心,并不?如?何說話。
康太后心驚膽戰(zhàn)的,上前問太上皇:“聽說您病了?”
暗示太上皇有什么趕緊說,她掌握了證據(jù)也好?叫人出去救他。
太上皇這會?子?脾氣也發(fā)過了,腦補也腦補完了,覺得自?己命不?久矣了,因此什么話都?不?想說了。見康太后這樣過來,到底想到她跟了自?己這么長,久違的良心開始運轉(zhuǎn):“你趕緊出去吧,以后也安安分分的,還能保的一條命在?!
他話中的認栽和擺爛是如?此清晰,康太后只覺得眼冒金星,這是怎么了?太上皇不?是一向都?主張奪權(quán)重新登基么?就算不?重新登基,也要將權(quán)力握在?手里,不?能讓秦嚴那小崽子?如?意的。
別人不?清楚他們父子?之間的關(guān)系,但她這個繼母又如?何不?清楚呢。太上皇對秦嚴并沒有太多父子?之情,偶爾能有一點,但大多時候都?是恨他與祖母親近,與祖母性子?相?仿,而太上皇本人是最討厭他母親的。比起這個不?肖子?,太上皇更偏愛她所出的吳王多一些,因為吳王性子?像他,長相?也像他,又是最幼子?,他當然疼愛。
康太后心里有個隱秘的計劃,還想最后皇位落于吳王之手呢。但無論是什么計劃,都?得依靠太上皇來充當前鋒,否則她一個后宮的太后還能做成什么事呢,太上皇的那些心腹也不?聽她的啊。現(xiàn)在?好?了,太上皇決定放棄,這讓她怎么受得。
她著急起來,不?急不?行。骸吧匣剩?的病了嗎?還是說——官家?軟禁了您?”
她在?等太上皇的一句答復(fù)。只要太上皇肯定了,她立刻就有了證據(jù),還能找上不?少人逼問官家?,有了這么一個污點在?,看官家?還能怎么圓場。
太上皇冷笑:“你看呢!
康太后更加著急,他見宮里沒幾?個人,就湊到太上皇耳邊小聲道:“上皇,要不?叫吳王他們回來勤王吧?”
官家?昏庸無道,囚禁親父,天?下人共擊之!只要將吳王從?封地上喊回來,只怕就有戲了?堤笕詻]認清楚形勢呢。
太上皇卻?嘆了口氣:“何必呢。你可?消停點吧!
“上皇!”康太后執(zhí)意要叫。
太上皇冷了臉色:“天?底下竟有你這般狠心的阿娘!你是要吳王活,還是要吳王死?”
一句話問得康太后心里百般不?是滋味,不?僅美夢稀碎,還面臨生命的危險?堤篑?shù)妹嫔l(fā)白:“真?就到這般地步了嗎?”
太上皇到底是心疼兒子?的,他兒子?不?多,吳王還是別以卵擊石了,好?好?活著比什么都?重要。他一指在?旁邊聽著的李玟:“你當他是誰的人?”
康太后看向李玟這個太上皇的心腹太監(jiān)。卻?見后者微微一笑,并不?答話。她心中疑竇越來越大,“難道……”
太上皇點了點頭。
那就糟了!康太后急急地要出去,卻?被李玟攔了下來:“既然太后娘娘想要貼身照料太上皇,那官家?也就放心了。娘娘放心,您的一切用度都?和您在?慈寧宮一樣,只是您的宮人恐怕太上皇用不?慣,您且將就些吧!
康太后:!!
李玟這一番話透出了極大的信息。他這個王八犢子?,居然給她安上了照料太上皇的名頭,不?讓她回去了!還要把她和她的心腹們隔開,不?讓她對外聯(lián)系兒子?和兄弟。
她指著李玟咬牙切齒道:“你敢!這天?底下還沒有王法了嗎?秦嚴你膽敢威逼父母,天?地所不?容!”
真?夠可?笑的。實力為王的情況下,你出都?出不?去,還說什么“天?地所不?容”,不?是騙人騙己嗎。
李玟還是微笑道:“娘娘您還是安生點吧。如?果您不?想?yún)峭跻瞾砼隳脑挕!碑吘构偌?并沒有要拉吳王下水的意思,他沒必要多此一舉。
康太后牙齒咯咯響,但是確實不?敢再說話了。她生怕剛才說的“勤王”已經(jīng)被李玟聽見了,要對她兒子?下手。她可?以不?在?乎身邊太上皇這個老幫菜,但不?能不?在?乎親生兒子?。
現(xiàn)如?今,只能指望朝臣們發(fā)現(xiàn)不?對勁了。屆時,他一定要讓李玟這個下賤人好?看!
太上皇冷漠地看了一眼李玟,又看了一眼康太后: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這時候進來干嘛,一點智謀也沒有,這下好?了,他常寧宮又多了一位囚徒。他也不?想和她相?對兩怨啊。
第二日。
朝會?上,天?子?幾?欲落淚:“天?不?厚我?。父皇昨日忽然發(fā)病,風疾入體,太醫(yī)說父皇須得靜養(yǎng),否則……否則……”
朝臣們都?看著秦嚴,否則什么?您倒是說啊。
都?說男兒眼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涉及父親生死大事,饒是天?子?也落下了一滴虎淚:“否則命在?旦夕,也未可?知!
朝臣們都?嚇了好?一大跳。太上皇才五十多歲,身子?骨就這般不?好?了嗎?又想起曾經(jīng)他還去昆山養(yǎng)病,只怕那時候就已經(jīng)不?好?了,只是隱忍不?發(fā),還想著從?兒子?手中奪權(quán),誰曾想這幾?日竟發(fā)作起來了呢。
風疾啊,雖然不?如?一些疫病一樣馬上就死,但也是很危險的病。唐朝皇室基本上都?有風疾,很難痊愈,唐太宗最后很可?能是因此病去世的,唐高宗也深受其苦。本朝皇室倒是沒有這個病,也不?知道太上皇是怎么染上的。
不?少朝臣在?心里撇了撇嘴,當皇帝的時候沒點本事不?中用,生病倒是挺厲害的,倒害得官家?這個為人子?的,是不?是又要大赦天?下為父親祈福?還是要搞什么儀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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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耽誤正經(jīng)的朝廷大事就行。
這些臣子?們不?著急,但多的是著急的。比如?太上皇一黨的,從?前多依附太上皇和官家?作對的那些臣子?們,可?急得不?得了。
“官家?,那太醫(yī)有沒有說,如?何治好?上皇的?”
“我?等可?能去探望一下上皇?微臣實在?擔憂啊!
秦嚴虎目含淚:“太醫(yī)說,沒有別的辦法,只能每日服藥。”
臣子?們心思各異,就在?這時,太上皇的心腹太監(jiān)李玟請見。他向官家?和眾臣傳達了太上皇的意思:“上皇剛才醒來,第一句話就是讓奴才告訴官家?,務(wù)必以天?下為重,他這邊有太醫(yī)和太后娘娘照料就夠了。”
以天?下為重?
這還是他們那個太上皇嘛?病了一遭,就打?通了任督二脈,忽然變得通情達理了?事出反常必有妖!朝臣們腹誹著。
別人或許會?信,但房東瀧這個太上皇的心腹臣子?如?何肯信?他上前一步道:“上皇如?今身子?如?何?”
李玟臉色悲哀:“上皇起來后,又咳了半天?,太妃來求見,上皇都?不?欲見,只想靜養(yǎng)。”
這下好?了,將康英、房東瀧等人想見一見太上皇的企圖都?給擋回去了。他們其實心里懷疑得很,究竟是太上皇真?的病了,還是官家?忽然對太上皇發(fā)難,無論如?何,他們都?想見一見人再行商議。
可?是連李玟都?說了,人家?太上皇病了,心情不?好?,身體也不?好?,連平時寵愛的妃子?都?不?想見了,難不?成還想見他們這些臣子?不?成?
秦嚴又對著李玟道:“父皇竟這般體諒朕,朕也不?能不?顧父皇!你回去與父皇說,朕下了朝就去看他!
李玟卻?忽然肅容道:“官家?!上皇已經(jīng)說了,請官家?務(wù)必以百姓為念,豈能兒女情長,只顧他一老太翁乎?”
秦嚴感動得又是落下淚來,嘴唇一張一合。
李玟是代表太上皇在?傳話,他繼續(xù)道:“上皇的意思是,官家?若能治理好?天?下,讓百姓安居樂業(yè),大周無人可?侵犯,那就是最大的盡孝了。”
朝臣們:!!!
我?滴個乖乖呀,病了一場,還能脫胎換骨不?成?太上皇那張嘴里還能說出這種?話,這,很難讓人相?信啊。
但不?管怎么說,像英國公、鄭奇研這種?官家?的忠臣已經(jīng)就驢下坡,下拜:“我?等定尊上皇之意,輔佐官家?。”
居然還有這種?好?事,管他是為什么,總之走流程就是了!
秦嚴又是“唉”了幾?聲,才道:“李玟,你回去告訴父皇,兒臣定當夙夜奉公,不?敢懈怠。”
“是!崩铉涔Ь匆欢Y,就離去了。
房東瀧等臣子?心里卻?悲涼一片,大勢已去啊。太上皇若都?稱病不?出,在?常寧宮靜養(yǎng),時間一長,還有什么威信可?言?今日李玟又代表太上皇出來傳達了他的意思,就有太上皇全副信賴官家?的意思了,他們再說些什么,也是來不?及了。官家?只要做好?他該做的事,那就是“盡孝”了,甚至都?不?能打?著這個幌子?讓官家?伺候老父親。
他看向官家?,真?是打?得一手好?牌啊。
秦嚴回到太極殿,改了一會?折子?,就聽朱銀過來稟告:“官家?,房相?求見!
秦嚴微微一笑,這老狐貍也來見他了。真?有意思。他父皇手下,雖然也有些人,但只有個別是需要注意的,就是金吾衛(wèi)楚將軍和參知政事房東瀧了,其他都?是小兵小將。至于曾經(jīng)的戶部尚書、現(xiàn)在?的戶部侍郎康英,不?過是外戚上位,并未有太大本事。那些中立的,比如?鎮(zhèn)國公府出的三司使周明光,最是個見風使舵的,早就向他投誠了。這種?人,他是不?會?去動的。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啊。想必房相?也不?是什么蠢人。
房東瀧進來后行禮,態(tài)度不?卑不?亢,也并不?繞圈子?,直接先聲奪人:“官家?好?手腕。”
秦嚴好?像不?明白似的:“房相?,你這是何意?”
房東瀧深深地看著秦嚴:“官家?,敢問李玟是誰的人?”
官家?的這一步棋,埋的夠早的啊。他們真?是太小瞧他了。
秦嚴也不?裝了,房相?這種?人今日問到了這個地步,一定不?是來尋他晦氣的。于是也坦誠道:“李玟五歲的時候,祖母讓他到父皇跟前伺候!
房東瀧倒吸了一口涼氣:李玟竟然是文皇帝的人!
居然如?此!竟然如?此!文皇帝信任孫兒,比信任自?己的親生子?還要多得多!那除了李玟,文皇帝還給官家?留了哪些后手呢?他們這些年上躥下跳的,真?的都?被官家?看在?眼里么?
聰明人就是容易想得多。此時房東瀧已經(jīng)腦補了太多太多。
他一人死就死了,但活到他這個歲數(shù),其實身后一堆牽掛。他根本不?能無條件地效忠太上皇,是以,哪怕他知道太上皇現(xiàn)在?正在?被兒子?“禁足”,哪怕他和官家?都?心知肚明,他也只能跪拜道:“是微臣多言了。微臣從?前諸多錯處,有眼不?識明主,還請官家?恕罪。”
秦嚴笑了笑,“房相?多禮了。你不?是一直都?是朕的臣子?么!
房東瀧心里明亮,秦嚴說是這么說,但實際上并未真?的相?信他,他還是要拿出點誠意來,才能讓投誠變成真?的,而不?是兒戲。他早就不?想跟著太上皇繼續(xù)干了,只是苦于太上皇名分在?那,他們又是已經(jīng)上了太上皇的賊船,上船容易下船難哪,F(xiàn)在?太上皇“自?己”病重,不?能示事,那就沒辦法了。他們都?是尊太上皇之意,全心全意輔佐官家?,造福百姓罷了!
“微臣回去就寫下一些名字,他們都?是從?前與太上皇過從?甚密的,只怕近期也會?來打?攪他老人家?養(yǎng)病,還請官家?多多注意!
秦嚴玩味地看了他一眼,這可?真?夠大的啊!案富实氖,朕一向上心。有勞房相?了。”
“不?敢不?敢!狈繓|瀧擦了擦汗,就告退了,這可?是他的投名狀!
和官家?打?機鋒,到底是難啊。不?過,這一次能下了賊船,也算是賺了!希望太上皇能一直靜心養(yǎng)病,不?要再出來了。
“官家?!崩铉渥叩角貒栏靶卸Y。
秦嚴看向他:“李玟,你辛苦了。”
李玟伏拜:“奴才為文皇帝效死。也為文皇帝選中的繼承人效死!
秦嚴失笑。房東瀧想的沒錯,李玟是祖母留的后手之一,只忠于祖母一人。祖母果然是極有人格魅力的人,都?去世十來年了,依然有數(shù)不?清的臣子?和宮人記得她。
“不?必你效死。朕需要你,同朕一起記著祖母!
李玟微笑著:“是!
官家?,您的孫兒有您的風范,您可?高興了吧。
第 62 章
房東瀧為自己和家人準備了?后路, 遞上了?投名狀,自然就沒有被官家收拾。不少臣子也?見風使?舵,見房相都這般“沒骨氣”, 自己又何必為一個中了風的老太翁搖旗吶喊呢?誰知道他還能不能從常寧宮中出來?
回家后與幕僚說:“不管上皇他老人家是真病了?還是假病了?, 咱們形勢都不好。不投還能怎么滴?”
勤王?造反?
不看看武安侯和幾位大將軍站的到底是誰?
還有,就算真的說一千道一萬,運氣極好的?打入皇宮, 解救出太上皇,那又如何?太上皇還能活個幾年?他都五十多?了?, 平日里也?是身體不算太好, 還有“昆山養(yǎng)病”的?歷史,又有“陣前退位”的?黑料, 大家對他印象都不好。
那太上皇不能二次登基,誰還能接過?這個皇位呢?
噢,你說?太上皇的?其他兒子啊。嗯, 排除掉當今的?話, 首先是寧王, 娘是宮人?出身, 自幼不得太上皇重視,就是個唯唯諾諾的?性子, 太上皇登基后就把他打發(fā)到封地去了?,一聲不吭, 封地小得很?, 倒也?不敢違法亂罪,欺壓百姓。雖說?像個仁慈的?, 但一點才能都沒有,那怎么行?那不又是一個太上皇這樣的?么?
要知道, 當年?太上皇也?是按照普通皇子養(yǎng)的?,反正他前頭有個皇太女姐姐在,又不指望他怎么出息,結(jié)果呢,一登基就想重復(fù)神宗皇帝的?路線,遷都割地都想得出來,他爹的?返祖現(xiàn)象別太離譜。
寧王排除掉之?后,再把長公主給排除掉。畢竟他們可不想又出一個女帝。那就只剩下吳王一個了?唄。論出身,吳王有個當太后的?娘,倒也?不算差,勉強算個嫡子,只是在當今面前沒有那么“嫡”罷了?。又是幼子,太上皇一向疼愛,讓他即位,太上皇也?未必不點頭。
問題就在于,這位吳王——他也?很?拉胯啊。早些年?還好,他阿爹景平帝在位時,為了?和太子兄長奪嫡,這位吳王還擺出了?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又有爹娘給他撐腰,也?有一定的?勢力。
后面可就不成了?。他阿爹因為外族來犯,居然嚇到退位給他哥了?,好了?,這下玩脫了?。吳王這個曾經(jīng)的?爭儲人?物,一下子就被邊緣化了?。他一開始還有些不識相,不肯到封地去,還是被官家狠狠錘了?幾次才認栽。
到了?吳地后,吳王也?是醉生夢死,好好一個吳王府,弄的?是烏煙瘴氣,強搶民女的?事?情是時有發(fā)生,被官家摁頭又撅了?幾次。
請吳王來主持天下,還不如寧王呢。起碼人?家寧王只是擺爛,吳王則是有恃無恐,為所欲為。這樣沒有敬畏心的?人?,讓他來當皇帝,怕不是朝臣們集體嫌命長,想在奉天殿集體上吊算了?。
算了?,歇歇吧,還是好好伺候官家,將功贖罪吧。別有別的?想頭了?。不就是叛變嘛,不就是當二五仔嘛,誰沒當過?似的?。
再說?了?,二五仔們自我安慰道,造反也?得有軍隊啊,現(xiàn)在掌握軍隊的?全都站在官家那邊,就算有勛貴因為襲爵法對官家有些不滿,也?不敢站出來真的?造反。太上皇唯一染指的?軍權(quán),也?就是楚將軍的?金吾衛(wèi)了??删湍敲袋c人?,能成什么事??
太上皇的?心腹們也?不是都是十足二五仔,也?有實在忠心耿耿的?,但都被打壓下去了?。
秦嚴有了?房東瀧的?投名狀,可以說?是賺了?個大的?,隨隨便便就能找出同黨。其實最讓他擔心的?并不是房東瀧,而是金吾衛(wèi),他的?大將軍會不會沖動??
楚將軍倒不是個莽夫,他其實一心報國,只是他是太上皇在位時提拔的?,受過?他的?知遇之?恩。因此一心效忠太上皇?扇缃裉匣史Q病,將權(quán)力交給官家,那他能有什么說?的?。父親不行了?,兒子頂上,這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么。
楚將軍半點都沒有懷疑。房相這種人?都想到了?第五層第六層去了?,楚將軍他還在第一層呢。
其實楚將軍也?對太上皇有那么一點意?見,畢竟當初太上皇準備遷都,還嚇得退位,這種行徑,對文臣們來說?,可能還好,還有很?多?可商榷的?空間,但對于武將們來說?,那簡直太惡心了?。居然有這么不要臉的?皇帝,好丟人?啊。
在他的?帶領(lǐng)之?下,他們這些武將的?共同努力之?下,大周沒有變得更好,而是變得更爛;大周的?國土沒有變得更廣更大,而是變得更窄更。淮笾茉谥T國中的?名頭沒有更響亮,而是更加龜縮。
一整個大無語。誰要陪著他秦聞遺臭萬年?。∮植皇遣荒艽颍虿黄,就是秦聞不想打,沒骨氣。要不是秦聞?wù)娴?是皇帝,他們真的?要罵人?了?!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皇帝熊,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是以太上皇在勛貴和武將的?心目中風評總是很?差。
這一次太上皇病了?,要靜養(yǎng),要不是怕不禮貌,他們簡直要集體點鞭炮了?。本來嘛,太上皇這人?退了?位還不肯老實,時不時就跳出來給官家添堵。他看似是給官家添堵,實則是繼續(xù)霍霍。
只要沒喪良心,就不想讓他霍霍朝政啊。
嘿嘿,真是普天同慶啊。希望太上皇能繼續(xù)安安心心的?養(yǎng)病,至于大周的?未來,就交給我們英明神武的?官家吧。
到了?這時候,太上皇一黨才悲傷地發(fā)現(xiàn),并不是太上皇的?威信因生病一事?下降了?,而是太上皇,本身就沒有什么威信可言。
真的?太讓人?難過?了?。
楚將軍對太上皇養(yǎng)病這件事?,其實也?是心里舒了?一口氣:他再怎么遲鈍,其實也?可以品出來,太上皇和官家父子之?間是隱隱出了?問題的?。如果說?句不好聽的?,萬一兩邊要打起來,說?不準太上皇就要指揮他手底下的?金吾衛(wèi)將士去打仗。
楚將軍能接受打仗,但不希望打內(nèi)戰(zhàn),內(nèi)戰(zhàn)的?話,意?味著國力要消耗。哪怕他并沒有那些文人?們那么憂國憂民,但也?知道不是好事?。
他就希望太上皇老老實實地,安安穩(wěn)穩(wěn)享清福,那不是很?好么。官家做得挺不錯的?嘛。就因為他說?過?幾次官家的?好話,太上皇看他的?眼神都不對路了?,但楚將軍還是一腔忠心,他不希望自己一心效忠的?君主最后出事?。
現(xiàn)在他病了?那就正好了?。好好養(yǎng)病,好好享受清閑時光。
既然楚將軍這么識趣,那秦嚴也?懶得對他下手,仍讓他掌管金吾衛(wèi)。楚將軍到底是有才能的?,站錯隊不要緊,他已經(jīng)鏟除掉另一支隊伍的?頭頭了?,楚將軍不想選他也?得選他。他相信楚將軍的?為人?。
英國公府。
盧行溪和長孫質(zhì)夫妻兩個對坐下棋,一邊下,一
銥驊
邊討論著近期朝中大事?。
二人?都是很?聰明的?人?,長孫質(zhì)也?不喜歡耍賴悔棋,于是也?下得有來有往的?。
長孫質(zhì)舒了?口氣:“如今朝廷局面一新,后宮也?改變了?。阿姐那邊恐怕能舒坦一些了?!
從前雖說?阿姐一家獨大,姐夫后宮的?妃子也?都安安分分不生事?,不僅有寫作妃嬪讀作女官的?柳賢妃,還有兩個踏實度日的?貴人?,不踏實的?康貴人?也?被收拾了?。也?就是康貴人?,能仗著姑母是康太后,在后宮里無事?生非,但也?不敢惹太大。
只是太上皇和康太后這兩尊大佛都在,阿姐到底是不好隨隨便便就出宮。這下太上皇養(yǎng)病,康太后夫妻情深,親自照料,阿姐可不是海闊憑魚躍、天高任鳥飛?
盧行溪想起了?阿姐的?性情,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確實如此。”又說?起了?朝廷中幾個官員的?變動?,長孫質(zhì)頻頻點頭。
恰好盧照雪也?下學(xué)回來,聽見父母在說?這些,就忍不住問:“阿爹阿娘,楚將軍是太上皇的?人??”
長孫質(zhì)點頭:“他受過?太上皇知遇之?恩。”可以說?,楚將軍是在那時候才崛起的?。
盧照雪“啊”了?一聲:“那現(xiàn)在楚將軍有沒有受到影響?”
“沒有,楚將軍還是很?受重用!北R行溪狐疑地看向盧照雪,“螢螢,你問這個干嘛?”
“我替楚央關(guān)心著唄。”盧照雪無所謂道,“楚將軍到底是他阿爹。”
盧行溪:???
“螢螢,你和楚央很?熟?”
盧照雪:“還行叭,說?的?上話,算得上朋友。”
盧行溪的?信息還停留在之?前的?故事?:“他不是硬要和你爭術(shù)數(shù)大賽的?名額,還熬成了?食鐵獸么?”
用阿質(zhì)的?話來說?,那家伙可是個學(xué)婊啊。
這種人?可沾不得,比阿翡還糟糕。如果非要二選一的?話,那他選阿翡。啊啊啊不對,什么二選一,才不選呢,螢螢?zāi)敲葱,哪個臭小子都休想對她下毒手!
盧照雪翻了?個白眼:“阿爹,那都是一個月以前的?故事?了?!
被鄙視了?的?盧行溪:……
“那最近你倆怎么又好起來了??”
盧照雪就奶聲奶氣地說?:“因為我發(fā)現(xiàn)他其實本性不壞吶。他還特意?來提醒我,《簡易算林》的?事?呢。雖然他出發(fā)點不對吧,但是經(jīng)過?我的?勸說?,也?認識到了?。他還挺聰明噠。我認了?他這個朋友。”
盧行溪聽得心里酸溜溜的?。哎,女兒大了?,朋友越來越多?,他實在是沒辦法了?。又看向妻子,阿質(zhì),你倒是說?兩句呀。
長孫質(zhì)果然如他所愿的?說?了?兩句:“螢螢真棒,又交了?一個新朋友。”
盧行溪捂臉。
盧照雪狂點頭:“是的?阿娘!”
盧照雪忽然又問:“阿爹,上次是不是說?過?只要我夠努力,就有機會繼承爵位,成為女國公?”
“是呀!
盧照雪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兒,又問了?一個問題:“那阿姐呢,她有機會成為女太子么?”
盧行溪和長孫質(zhì)對視一眼,齊齊沉默。
“螢螢,在阿爹回答你之?前,你能不能告訴阿爹,你是怎么想到問阿爹這個的??”莫非是螢螢和灼灼兩個時常在一處玩,兩個小女孩已經(jīng)開始關(guān)心這種問題了??
盧照雪愣了?愣,“這不是自然而然就想到了?!彼桥⒆樱袡C會做英國公世?子,阿姐是女孩子,當然也?有機會做太子的?吧。
長孫質(zhì)眼里帶笑:“那得看你姨父的?意?思!
畢竟當初的?襲爵法說?的?是襲爵,是適用于勛貴的?,并不是皇位繼承法。
官家姐夫他到底是幾個意?思呢,她也?拿不準。
事?實上,如今局勢如此明朗,倒讓她都感?到十分的?意?外。因為她本身還以為太上皇那方與官家這方還要相持很?久,沒想到這么快就分了?勝負。姐夫的?本事?是不小啊,背地里還有不少暗牌,連大太監(jiān)李玟都是他的?人?。
那明章女帝還給孫子留了?多?少底牌呢。
她現(xiàn)在有些微微的?擔心,萬一姐夫卸磨殺驢了?怎么辦?到時候她阿姐可就要遭殃了?。多?少一起合作的?伙伴在打天下的?時候兄弟情深,同舟共濟,反而打下天下之?后還能分道揚鑣,兔死狗烹。
長孫家,也?會落得如此下場么。
長孫質(zhì)微微垂眼。
盧照雪也?不解了?:“姨父不是很?喜歡阿姐么?”她看得出來,姨父雖然對兩個子女沒有阿爹對自己那么體貼入微,但也?是過?得去的?,尤其是對灼灼阿姐,顯然比對阿大哥哥好。
“那不一樣。對子女的?喜好和對繼承人?的?考慮如何一樣!遍L孫質(zhì)解釋道。
“這樣啊!北R照雪微微有些失望,捧著臉道:“好復(fù)雜哦!
“當然復(fù)雜!遍L孫質(zhì)見話都說?到這里了?,干脆對女兒說?:“立儲之?事?重大,只看你姨父現(xiàn)在還沒有立儲就知道了?啦。你在外面可不要說?這些話。”
盧照雪點點頭,如小雞啄米:“我知道噠阿娘!
盧行溪見女兒聽話,摸了?摸她小腦袋:“螢螢,你想阿大做太子還是灼灼做太女?”
這兩個孩子平日里都對女兒很?好,不知道女兒心里是如何想的?呢。
盧照雪也?沒糾結(jié),一下子就給出答案了?:“從我自身出發(fā),他們兩個誰來做太子都可以!
夫妻倆對視一眼,看來螢螢也?知道哥哥姐姐都疼她,所以不管是誰她都不會吃虧。
又聽盧照雪繼續(xù)道:“但我還是希望阿姐做太女。因為大周需要一個皇太女。明章女帝不能只有一個!
夫妻倆都被震住了?。
那么小的?孩子,就有這樣的?政治考量了?。盧行溪問她的?時候,其實只是為了?逗逗她,反正螢螢在外就算對著她哥哥姐姐也?不會說?出來的?,沒想到她的?考慮是這樣。
大周需要一個皇太女!這是真的?,因為明章女帝推行的?就是女男平等,女子也?不輸給男子,所以她主張女子一樣在外務(wù)工,讓戶部和工部共同想法子給女子創(chuàng)造出更多?工作崗位,又試圖給女子開辟更多?的?空間,自上而下,她自己是女帝,又弄出很?多?的?女官,不是宮廷女官,而是能與男子官員一樣站在朝會上的?女官員。
女官員們在這件事?上的?利益是一體的?,所以不會背叛她們的?階級。不會再有倀鬼出現(xiàn)。
她甚至考慮到了?后代,她先有了?一個女兒,立為皇太女,精心栽培,而女兒確實也?很?出色。唯一的?問題是,女兒中途死了?,沒活到她繼承皇位的?那一天。
后面就有了?景平帝,有了?當今;饰灰淮貍飨聛,看起來姨父這個皇帝做的?也?相當好,但盧照雪看來,大周需要再出一個女帝。
她有足夠的?政治敏感?度。
對長孫質(zhì)和長孫令來說?,其實也?是一樣的?。大周不能只出一個明章女帝,否則女帝永遠會人?死政消。
將皇位傳給兒子,就有被兒子背刺的?風險。這一點在景平帝即位后就清晰可見了?,他是如何背刺母親的?,大家都看見了?。
如果傳給女兒的?話,至少還可以多?保障一代,還可以增加“女帝”這件事?的?概率,讓女子即位這件事?變得更加的?“習(xí)以為!。人?是會有慣性的?,接受的?多?了?,也?就習(xí)慣了?。
長孫質(zhì)看向女兒:“螢螢,你是這么想的??”
“對呀!北R照雪道,“我這樣想不對么?”
“沒有。阿娘覺得很?好。”
“阿爹也?覺得很?好!北R行溪也?肯定了?女兒的?想法。在男女平等這件事?上,他和姐夫一樣,愿意?背離本身“應(yīng)該”站的?立場,他希望他女兒能夠活在更自由的?風氣里,也?希望像他女兒這樣的?女孩子,可以活得更輕盈、更自由。
他希望在朝堂上既看到“盧行溪”,也?看到“長孫質(zhì)”。
景陽宮里。
長孫令和秦嚴兩個正在一起泡腳。朱銀見此,撇了?撇嘴,其實心里也?挺開心的?。他們兩個的?感?情,他也?是一路看過?來的?,官家和娘娘兩個時常有些平常人?家的?舉動?,他看了?也?是蠻欣慰的?。
總覺得官家并沒有因為這個皇位就變成一頭怪物。
朱銀也?是讀過?書、有文化得很?,不然不能讓女帝將他安排到器重的?孫子身邊。朱銀知道,歷史上有太多?太多?登上皇位后就忘了?初心的?皇帝,也?有太多?被皇帝這個身份改變了?本性的?人?。至高無上的?權(quán)力一旦握在手心,很?容易就變了?。
共患難的?夫妻,相得的?君臣,都會慢慢褪色,在皇權(quán)的?作用下,漸漸地偏離軌道。
但朱銀不希望,他的?主子也?會變成那樣一個怪物。好在他身邊有一個娘娘,他愛她,近她,他們兩個之?見永遠親密無隙。這么多?年?了?,依舊如此。
他只盼著他二人?永遠好下去,這樣官家身邊永遠有人?,他也?能夠證明:看,并不是沒有一成不變、善始善終的?皇帝!我的?官家就做到了?!
秦嚴也?一臉興奮道:“阿令,現(xiàn)在兩個老東西出不來了?,你又可以當武安侯啦!”
沒有倆人?在那死盯,阿令的?日子可以好過?很?多?。他其實非常清楚妻子的?性格,知道她待在宮中久了?會很?煩悶,她是需要偶爾在外打仗巡邊放飛一下自己的?。
雖然說?,阿令在外,就離他遠了?,他會很?想她,也?不太樂意?。但是他知道她想要什么,他可以犧牲一些自己的?想法,讓她快樂。只要到時候阿令獎勵他就好啦!
長孫令:“……”
搞得好像這回控制太上皇是為了?她方便溜出宮一樣。好吧,確實一舉多?得,一箭多?雕哈。
但是這次居然是長孫令不想溜出宮了?:“最近太上皇這事?一出,雖然他們是不能盯著我們了?,但朝臣肯定盯著我們夫妻行事??偛荒芴^?放肆。”
秦嚴大為感?動?:“阿令……”
嘿嘿,阿令肯定是惦記著自己,所以才不出宮的?。就知道她和自己一樣,舍不得分離!
長孫令的?腳指頭在秦嚴腳上戳了?戳:“我最近都有帶著灼灼和阿大習(xí)武,你這個阿爹,怎么這般不盡責?”
秦嚴立刻就嘟了?嘴:“還要怎么盡責嘛。我也?挺盡責的?啊。只是比不上行溪罷了?!
長孫令就數(shù)落起來:“你看看你,下了?朝就批折子,孩子們從幼學(xué)回來了?,你也?不管不問的?。”
秦嚴不高興了?,用腳指頭回踩她:“我每日處理朝政已經(jīng)夠累了?,難得有點自己的?時間,我只想陪陪你,和你一起看書寫字、吃飯賞風景,還有做啊,每天光是做都不夠時間……唔唔唔!
長孫令聽不下去了?,她又氣又羞,干脆捂住了?秦嚴的?嘴巴:“做做做,你就知道做。還要不要臉了??”
“食色性也?,本就是常理。若非我們做,哪來那么可愛的?灼灼?”秦嚴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得不知道多?得意?呢。他就是喜歡做嘛。
“再說?了?,我也?每日和他們兩個小的?一起吃飯啊。”秦嚴撇了?撇嘴,兩個臭小孩,簡直是來給他添亂的?。他真是只想要阿令,不想要他們來呀。
長孫令都氣笑了?:“這也?算盡責?”
“反正我覺得我不是甩手掌柜!鼻貒酪懒?不松口。真奇怪那些遇上妻子難產(chǎn)時保小不保大的?男人?,他們是不是有什么大病啊。妻子才是陪同你一輩子的?人?誒,是和你白頭的?人?,她愿意?為你生孩子,結(jié)果在生產(chǎn)之?時,只能保一個的?情況下,居然只要小的?,舍棄大的?。小的?才多?大點啊,甚至稱不上一個生命,怎么比得上大人?啊。
那些男人?真該死啊,這樣的?人?還配有妻子,哎,若再讓他發(fā)現(xiàn)一個,就統(tǒng)統(tǒng)拉去充軍。
長孫令實在無語了?,還想勸幾句,就發(fā)現(xiàn)秦嚴已經(jīng)將她的?腳包了?起來,擦干水,又將她整個人?抱上床榻,壓了?下來。
長孫令:……
算了?,躺平,擺爛。
可太上皇生病的?這件事?還有余波。因為正在封地的?吳王上書,求見重病的?父皇,請皇兄務(wù)必準允。
吳王確實是覺得事?出反常必有妖。他父皇居然忽然就中風了?,還一點消息也?沒有,他母后也?沒有給他傳出任何消息。他打聽到的?消息就是,母后還搬進?了?常寧宮,親自照料父皇。
結(jié)合長安探子傳來的?消息,吳王覺得越來越不妙了?。必定是出了?大事?!父皇可能不是真的?重病!
吳王府幕僚不解道:“為何?”
吳王斬釘截鐵:“我母后絕不可能貼身照料我父皇!”他了?解母后的?為人?,有好處她第一個搶,有壞處她第一個跑,照顧一個五十多?歲青春不再的?老頭子,母后絕對不會有多?么的?樂意?。
幕僚抽了?抽嘴角:“或許這一次太后娘娘愿意?了?呢。”
吳王沉重搖頭:“就算母后愿意?,可李玟跳出來,當著朝臣之?面說?的?那些話,根本不像是我父皇說?得出口的?。什么,以天下為重,勿以我為念,根本不是父皇會說?的?!
幕僚再次抽了?抽嘴角:“……說?不定,太上皇這一次感?觸良多?!
吳王再次沉重搖頭:“不,父皇絕不可能說?出這種話。我合理地懷疑,父皇和母后都被幽禁了?。”
兇手當然是皇兄。
幕僚見他這么信誓旦旦,也?只能無奈地問道:“那王爺?shù)?意?思是?”
你可千萬別說?“造反”二字啊,咱們吳地一點兵都沒有,也?就吳王府的?三?百守衛(wèi),能頂個什么用。至于錢,本來吳地的?賦稅還是不錯的?,但自從吳王就藩后,這里也?被吳王折騰了?一遍又一遍,連商戶都想找門路舉家搬遷呢。
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總不能拿頭去造反吧。
只要你敢說?“造反”,我就敢連夜跑路。真的?。
吳王當然不是要造反,雖然他也?很?想造反,很?想改換新天,但他也?有點自知之?明:“我想入京,看看父皇的?情形。”
如果不對的?話,他再接受父皇的?勢力,借著這次事?件對皇兄發(fā)難,說?不定能把他拉下馬來。
聽完了?吳王的?整個思路,幕僚整個人?都不好了?。他后悔,他格外的?后悔,他究竟為何要貪圖這點俸祿,跑來吳王府侍奉王爺呢。現(xiàn)在好了?,吳王又要開始作妖了?。他爹的?,吳王到底是怎么想的?啊,當今官家手腕高超,用人?得當,他們王爺根本就沒有上位的?機會啊。
好好好,你說?你質(zhì)疑太上皇被關(guān)了?,那我斗膽請問,連你親爹都被關(guān)了?,你不老老實實待在封地,還想去長安,是不是老壽星上吊,自己找死啊。
我真服了?這個大冤種。
幕僚左勸右勸,勸了?好多?次,都沒能成功說?服吳王。吳王還對他打包票說?:“先生跟在本王身邊多?年?,若本王有朝一日有大造化,必也?送先生一場造化!
幕僚:……
大可不必哈,你不想活我還想活呢。
他怕吳王是捆也?要捆上他一起去,于是先應(yīng)承下來,反正也?還沒那么快上路。
吳王又回了?內(nèi)宅。這些年?他后宅中妻妾成群,有了?不少妾室。這一日,吳王妃請見。吳王妃是個性情溫和、思維敏銳的?女子,她早看出王爺最近有些小心思,又特意?來勸他:“王爺這是何苦趟這一趟渾水?咱們就在吳地,好好地過?日子,不好么?”
類似的?話,幕僚都說?過?千百次了?,吳王也?聽不見,更別提是吳王妃了?。吳王自從吳王妃只生了?一個女兒后,就對她不假辭色。曾經(jīng)有過?的?溫情全都化為灰燼,后面有了?更寵愛的?妾室之?后,對吳王妃母女就更看不上了?。
如今吳王府里,吳王妃雖然地位高,但她帶著女兒在自家小院里過?日子。其他妾室鬧翻天,她也?懶得管。妾室們?yōu)閰峭跎铝?二女三?子,在激烈的?妾室斗爭中變成了?一女二子。
這些妾室們打成狗腦子,連帶著他們的?兒女也?自幼就很?會爭寵。她們爭來爭去,出了?事?,吳王要責罵吳王妃無用,連管束妾室都做不到;吳王妃一旦下了?狠手去管,愛妾一哭訴,吳王又罵吳王妃不能容忍,心地不好。
久了?,吳王妃也?心灰意?冷。她是盡了?妻子的?本分了?,吳王初初來吳地的?時候,她是勸過?的?,讓他愛惜百姓,做一個好藩王,可惜吳王聽不進?去。他失了?儲位,就一心荒唐。
這一次,吳王妃是盡自己最后一次努力,勸說?吳王。可吳王依然聽不進?去,讓吳王妃盡早滾蛋。
他要找死,吳王妃懶得搭理他,只是怕他連累自己的?女兒,思慮良久,吳王妃寫下一封信,頭一次鼓起勇氣,送入京中,給皇后娘娘。
舊時娘娘曾對她說?過?,若有什么難事?,只管送信給她。
不知道娘娘還記不記得?
于是秦嚴和朝廷得了?吳王請見父皇的?上書,長孫令也?得了?吳王妃的?信。
秦嚴本來都不記得吳王這小蝦米了?,沒辦法,朝中要忙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比起他們,吳王這沒兵沒權(quán)的?能掀起什么風浪。之?前李玟向他匯報,康太后本來還準備去信吳王,讓吳王進?京勤王的?,秦嚴也?只是一笑置之?。不是他看不起吳王,而是吳王真的?不像樣子。
這個弟弟雖然有過?爭儲之?心,到底沒有殺過?他這邊的?人?,沒有生死大仇,秦嚴本來也?不想動?他,可現(xiàn)在居然自己跳出來找死,讓他這個為人?兄長的?也?是挺無奈的?。
恰好長孫令也?收到了?吳王妃的?信:“我曾經(jīng)是說?過?,若有疑難可來找我。吳王妃人?品好,配了?吳王真是屈才了?。”
秦嚴想起了?那個弟妹:“吳王妃確實浪費了?。她說?了?什么?”
長孫令拿出信給他看,一邊說?道:“吳王在封地也?真夠荒唐的?。這一次他居然還想著趁機拉你下馬,做得一手白日夢。吳王妃只是擔心牽連她女兒,叫秦舒的?那個小郡主。”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為人?爹娘的?,有吳王這種廢物混賬的?,也?有吳王妃這種一心為孩子中的?。
秦嚴看明白了?,原來吳王妃是提前告密、保全女兒,她這么做也?算是壯士斷腕。她在信中也?說?明了?,她是吳王妃,自然走不脫,若官家日后要清算,她悉聽尊便,只希望能保住他們家秦舒,不要讓秦舒落入教?坊。
“吳王妃這么有誠意?,我們當然不會牽連到她閨女頭上!鼻貒垃F(xiàn)在越來越能體會父母的?心情了?。
“官家打算如何回應(yīng)吳王?”長孫令問道。
“吳王那邊,他愿意?來京就來吧!鼻貒牢⑽⒁恍,既然他自己找上門來,康太后也?別怪他這個做兄長的?狠心。
來了?再想走,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
當然,吳王要找茬,秦嚴也?不會那么容易讓他討著好。第二日早朝,秦嚴就說?了?這事?,還表示:“吳王想是心有疑慮,這才一意?入京。”
端的?是一副被弟弟傷透了?心的?兄長模樣。
朝臣們立刻就同情起來,官家也?是不容易啊,攤上太上皇這么個爹,又攤上吳王這么個無事?生非的?弟弟,F(xiàn)在弟弟還來找茬,信不得我們官家是吧。
就有臣子出列道:“官家,論理藩王無詔不得入京。吳王此舉不妥。”
“就是,官家,吳王實在太過?分!
“臣請官家提防吳王用心!
極個別的?吳王收買過?的?臣子:……怎么回事?啊你們,這讓我怎么開口。
秦嚴卻?一臉傷感?道:“到底吳王是朕皇弟,他想要入京看望父親,也?是人?之?常情。朕,準了?就是!
天啊,居然有這么講人?情味的?官家!就算心里有些難過?,也?依然給弟弟與父親相會的?機會。與他比起來,吳王簡直太壞了?!怎么可以這么欺負我們官家!
不管了?,看官家這副樣子,顯然是不會懷疑吳王這個小老弟了?,那就只能是他們這些臣子緊盯著吳王動?靜了?。
盧行溪看著御座上的?官家,心里暗道:姐夫,你真的?戲好多?啊。
無論如何,吳王接到了?長安那邊的?回應(yīng),可以入京,帶上妻妾子女一起,理由是也?好讓太上皇承歡膝下。
吳王喜不自禁,雖然要拖家?guī)Э诘?不太方便,但其實問題也?不大,關(guān)鍵時刻要真的?出事?,他讓暗衛(wèi)先帶他跑回吳地,大不了?孩子們都不要了?,他還年?輕,以后還可以生出很?多?的?孩子。
他相信,只要能讓他入京,他一定能實現(xiàn)他的?皇帝夢!這一次,他將把他從前所有失去的?,都奪回來!
當然,幕僚失蹤這件事?也?讓他很?是生氣,但現(xiàn)在更緊急的?是趕緊入京,實在是分不出人?力再去尋找失蹤的?幕僚了?。
等他登基那天,一定要把這有眼不識泰山的?幕僚抓過?來,狠狠折磨致死。
吳王興致勃勃地到了?長安,就先攜帶一家人?拜見了?皇兄。第一件事?當然是請見父皇,這可是他的?大旗,是他仁孝的?表現(xiàn)。
秦嚴便道:“父皇這些日子仍需靜養(yǎng),你到常寧宮門口問問父皇的?意?思吧。”
吳王心里大喜,居然一點阻礙也?沒有?磥碓谶@么多?臣子的?見證下,皇兄也?還是要臉的?。
到了?常寧宮門口,把守的?衛(wèi)兵變少了?,吳王在門口道:“父皇,母后,兒臣秦徵請見。”
好一會兒都沒有聲音。
吳王不解了?:“父皇,母后?”
好久,才傳來太上皇的?聲音:“朕要好好休養(yǎng),就不見你們了?。你一切只聽你皇兄的?就是了?。”
吳王:???搞什么啊,我都走到這一步了?,就差和父皇你秘密見面,拿到你的?勢力了?,現(xiàn)在不讓我進?去,這怎么行?
吳王到底是有些急智,一邊撞門,一邊說?道“不能見父皇一面,兒臣死也?不能安心”。
門,開了?。
吳王迫不及待地沖進?里面。他帶來的?妻妾孩子不敢進?去,只是在外等候。
太上皇簡直要崩潰了?。他不想見這個兒子,全都是實話。他認命之?后,在常寧宮中很?是頹唐,很?多?天沒有刷牙洗臉了?,根本不能見人??堤蠛退嗫磧蓞,也?不想伺候他。
當然,兩個人?在吳王這件事?上還是保持了?一致的?,F(xiàn)在這種情形,吳王來長安那就是送死,若是讓他知道太上皇沒病,到處去嚷嚷,說?不定吳王最先丟命,太上皇也?要被喂毒藥,真的?“病重”起來,康太后也?是一樣。
他們現(xiàn)在的?待遇雖然比原先的?差多?了?,但是,經(jīng)過?吳王這么莽撞的?進?來,他們的?待遇可能會變得更差!
吳王驚呆了?。他的?父皇頭發(fā)披散,面容蠟黃,看起來真的?像是患了?重病。
“父皇,您真的?病了??”他不敢置信道。
太上皇沒好氣道:“朕的?話,你為什么不聽?都讓你趕緊離開,給朕好好休養(yǎng)了?。”
吳王的?心都要碎了?:“父皇,母后,你們實話告訴我,是不是皇兄把你們關(guān)在這的??”
康太后幾欲張嘴,可還是閉了?嘴。一切都是為了?兒子好啊。
太上皇擺了?擺手:“渾說?什么呢。朕在這養(yǎng)病,你母后親自伺候朕呢。”
吳王的?腦袋僵硬的?要命,艱難地轉(zhuǎn)過?去,看著他自己母親:“母后,真的?么?”
康太后:……
雖然此時很?悲情,但她真的?想要罵人?了?,這什么倒霉兒子,怎么了?,你母后就是那么個嫌貧愛富、不愿意?賢惠的?人?是吧。
“真的?。趕緊滾!
吳王再次和他父皇確認:“這么說?,父皇您讓李玟說?的?那些話,也?是真的??您真的?真的?,讓皇兄以天下為重?”他又小聲道:“您若是不方便說?,可以眨三?下眼。”
太上皇:……
娘的?,什么傻狗玩意?。早些年?看吳王這小兒子,也?沒有蠢成這模樣啊。這么蠢,他當年?居然真的?動?過?傳位給他的?主意?。
“朕打死你個混賬東西!眨你老娘的?眼!”太上皇將手邊的?杯子往吳王身上砸去,口吐臟言。
康太后:……
氣到模糊。
吳王被打的?嗷嗷叫:“別打了?父皇!
“給朕滾,滾回你的?封地去!朕不想再看到你!”太上皇指著大門。
*
太極殿。聽到李玟匯報當時的?情形,秦嚴忍不住笑了?出來:“這兩個老東西,到底是疼兒子的?。”
不然不會讓吳王趕緊回封地了?。
長孫令:“阿嚴,你打算如何料理吳王?”
秦嚴一臉無辜道:“現(xiàn)在一家三?口冤種聚齊了??梢援Y中捉鱉了?。”
第 63 章
吳王自己跑來長安的?, 又不是他秦嚴邀請來的?,既然他自己作死?,也別怪他不念兄弟情分了。
秦嚴確實看吳王也挺不順眼的?, 倒不是因為他爭儲過, 畢竟就?吳王這“聰明?勁頭”,也是很難給秦嚴帶來什么?壓力,只是吳王在封地干的?那些事, 實在是藏污納垢。秦嚴早就想狠狠整治一通了。
宗室里,不安分的?人也很多。他們倒不像吳王這樣做一些不合時宜的?白日夢, 但也沒少仗著自己的?身份, 仗著自己姓“秦”,就?欺壓百姓、無惡不作的。
這一次若是能借機料理了吳王, 也能讓宗室們收斂不少。畢竟殺雞儆猴,連吳王這樣太?上皇親子的?身份都被收拾了,他們這些與?皇家離得更?遠的?, 說不定更?容易被收拾呢。又有什么情面在呢。
秦嚴這邊準備狠狠收拾一頓吳王, 吳王這個大聰明?還沒料到呢, 他還不趕緊聽他父皇母后的?意思回封地, 還賴在長安不走呢。
當然,身為藩王, 親爹也探望過了,總不好一直不走。吳王這邊的?理由就?是:臣弟想要多多地探望父皇母后。皇兄忙于政務(wù), 恐怕不能照料周到。臣弟才?薄智淺, 能在這事情上為皇兄分分憂。
秦嚴樂得留他在京,左右收集證據(jù)也還要時間, 于是讓他住在曾經(jīng)的?吳王府里。吳王不在封地的?吳王府了,那邊的?百姓也沒了忌憚, 很多話都可以?實話實說;吳王府的?人就?算生氣,也沒辦法,到底王爺不在家呢,平時他們是可以?作威作福,這一次可就?不行了。他們有?心?給王爺送信,可惜那些信全?被攔截下來,送不到京城吳王的?手里。
吳王卻在長安四處交游。他想借著從前父皇的?威嚴,重新打開局面。他從前和皇兄爭儲的?時候,不也有?好些簇擁么?。這一次,就?先找上他們。這些簇擁大概率也是太?上皇一黨的?人,可這些人早就?歸附了官家,不肯老實也被貶官,未必留在長安了。
不但找人拉伙失敗,吳王還發(fā)現(xiàn),很多朝臣都死?死?盯著他,他感覺如芒在背的?。怎么?回事。窟@些臣子們沒事吧,盯著他干嘛,沒正事干了么??
他哪里知道,官家演技超群,這些臣子都是自發(fā)替官家盯著吳王的?,看看他到底想在長安做什么?壞事。
吳王既然帶了兒女?入京,王府孩子們的?教育自然也得跟上。吳王妃是個聰明?人,見帝后都將自己的?兒女?送入長安第一幼學(xué)了,那還有?什么?好糾結(jié)的??送就?是了!
她膝下只有?秦舒一個小郡主,小郡主就?是她的?命根子,若是此次上學(xué)能有?所進益,多交些朋友,也是極好的?。不知道自家那個王爺還要鬧到什么?時候,但她已經(jīng)提前和皇后娘娘打好招呼了,想必最?起?碼能保下秦舒。
也不知道多久才?能回封地,能學(xué)一點是一點吧。吳王妃是這么?考慮的?。
于是吳王妃為女?兒申請就?讀第一幼學(xué)。吳王那時候還剛剛到長安不久,還沒怎么?碰釘子,聽了還嘲笑她,覺得她捧官家和皇后的?臭腳,見別人送孩子去,她也跟著學(xué)。他還說呢:“王妃要舒兒去就?去吧,管好你自己的?女?兒,旁的?孩兒都不許去的?!
他有?錢,請了專門的?先生在家教幾個孩子。至于秦舒,愿意聽她母親折騰,那就?聽吧。到時候別怪他這個阿爹就?成。
吳王妃聽得好笑,也不知道王爺哪來的?自信,他那些庶出的?孩兒們,她才?懶得管那么?多呢,真以?為她上趕著啊。她從前動過養(yǎng)一個男孩兒在膝下的?想法,將來也好作為女?兒的?依靠?上Ш⒆觽兌级δ咳玖四赣H們的?做法,哪有?養(yǎng)的?熟的?,她也就?打消了念頭。
吳王見她冥頑不顧,對這個發(fā)妻更?是不滿,明?知道自己和秦嚴勢同水火,還和自己對著干,真是吃里扒外。殊不知吳王妃心?里也對他很不滿:就?你也配合官家勢同水火啊,臉真夠大的?。我呸!
秦舒來第一幼學(xué)的?第一天,就?被很多孩子們圍觀了。吳王妃知道女?兒膽子小,性格比較靦腆,特意送她來上學(xué)。
程密對每一個入學(xué)學(xué)子都很關(guān)心?,見了秦舒母女?一面,考慮到秦舒性格,就?將她安排到了梅花堂。
秦舒到了梅花堂,見到這么?多同窗在一起?,就?有?些怯怯。
雖然盧照雪當時也是上到一半才?入學(xué),比其他同學(xué)都晚入學(xué),但螢螢性格大方爽朗,大家都愛和她玩。本來大家聽說又來了一個新同窗,心?里都很感興趣,見這新同窗不怎么?吭聲,也不和大家說話玩耍,也都散去了。沒什么?意思嘛,還以?為是和螢螢一樣可愛的?人呢。
秦舒感受到這一點,更?加低頭了。
她在家里雖然有?阿娘護著,但她很早就?知道了阿爹并不喜歡她們母女?,王府里其他側(cè)妃和兄弟姐妹們也時常對她充滿惡意。所以?她其實并不樂觀,既然阿娘讓她來幼學(xué),那她就?來好了。
只要阿娘高興,她干什么?都行。
盧照雪和秦曄也在竊竊私語。
秦曄小聲對盧照雪道:“我阿娘說了,吳王在家里太?不像話,對自己的?發(fā)妻不尊重,對秦舒這個女?兒更?不好。”
盧照雪這種“爹寶女?”怎么?聽的?這種慘事?而?且吳王還不尊重妻子,這什么?破人啊!她有?點同情秦舒這個小女?孩兒了。她也不過是和自己差不多歲數(shù)。
“阿姐,我們?nèi)フ宜姘伞!?br />
秦曄自然沒有?意見。
于是兩個小崽崽一起?到了秦舒跟前,“你喜歡玩什么??我們可以?一起?玩呀。”
秦舒見她們面目和善,也鼓起?了勇氣:“我喜歡畫畫……”
盧照雪小手一揮:“那好辦。我也喜歡。”
秦曄:……
說實話,她有?些懷疑。
初來乍到的?秦舒卻不懂其中玄機:“真的?么??”
如果有?同好,她也會很開心?噠。
盧照雪:“真的?呀。”她攬過秦曄,“你看,這是小公?主秦曄,你們都姓秦,她是你堂姐。我是她表妹,四舍五入,你也是我妹妹了!
秦曄也點點頭,阿娘也曾叮囑過她的?,如果有?人欺負秦舒,她這個做姐姐的?不能不管。
秦舒當然也知道她們兩個的?身份,梅花堂學(xué)子出身都很好,其中最?出名的?兩個女?孩子就?是秦曄和盧照雪了。秦曄可以?說是整個梅花堂的?總指揮,在幼學(xué)也沒有?仗著公?主身份為所欲為,反而?很能和同窗打成一片。
而?另一個女?孩子雖然身份上不如秦曄高,但也非常出名。她母親出身武安侯府,是皇后娘娘的?妹妹,她父親則是英國公?。這出身看起?來不如自己,但盧照雪和她阿爹英國公?的?父女?情深早就?傳遍了長安每個角落,就?算是路邊的?一只狗,說不定都有?所耳聞。因此秦舒剛到長安不久,也知道了傳說中的?“國公?餅”背后的?典故。
秦舒心?里好生羨慕盧照雪,她有?一個那么?好的?爹爹。而?盧照雪本人也非常爭氣,不僅在梅花堂甚至第一幼學(xué)中朋友很多,而?且極有?才?能,尤其是術(shù)數(shù)一項上,還拿下了長安幼學(xué)大賽術(shù)數(shù)魁首呢。
秦舒以?前在王府,也只是剛剛學(xué)識字文章,另外就?是她愛的?畫畫了。
現(xiàn)在見盧照雪和秦曄都釋放善意,她也忍不住笑了笑。沒有?秦曄的?授意,她是不敢直呼對方為堂姐的?,她也知道自己父王曾經(jīng)和官家是對頭,還妄圖爭儲位。她相信在秦曄的?心?目中,自己這個堂妹的?分量遠遠不如盧照雪這個姨表姐妹的?,她本也不想湊上去惹她不悅。
可是見她們這般和善,就?聽了她們意思:“堂姐,盧姐姐好。”
她長得格外瘦弱,看起?來就?像個探頭探腦的?小松鼠,盧照雪和秦曄兩個年齡稍微大幾個月的?姐姐都生起?了憐愛之心?。尤其是盧照雪:“你要畫畫,我陪你吧?”
秦舒笑著拿出自己的?畫筆:“太?好啦。”
兩刻鐘后。
秦舒看著盧照雪畫的?梅花,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盧照雪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同樣是畫梅花,人家秦舒就?畫得精彩絕倫,自己就?畫得不太?像樣。好在她并不是一個計較的?人,馬上就?把擅長畫畫的?周盈薅了過來:“你們一起?玩!
周盈:……
好在她是真的?喜歡畫畫,不是螢螢這種半吊子,她和秦舒兩個人很快就?聊了起?來,看起?來是真的?投契。
秦曄拉著盧照雪到一邊去,不打擾那兩個畫畫同好的?切磋。她點了點盧照雪的?額頭:“看你吹牛,吹爆了吧。”
也就?是小姨父偏心?眼,讓螢螢對自己的?畫畫水平?jīng)]有?太?明?顯的?認知,這不,被打擊大了吧。
“灼灼,不要說螢螢。”徐翡也湊了過來,認真地打量盧照雪的?畫,“我看這梅花就?挺好,很別致。”
盧照雪有?小伙伴撐腰,立刻就?挺起?了小胸膛:看看,阿姐看看!還是有?識貨人的?,我畫的?也沒有?那么?糟糕嘛。
本就?是為了帶動秦舒放下生疏,和同窗們都一起?玩起?來。秦曄當然知道螢螢的?意思,看著徐翡出來睜眼說瞎話,也只是翻了個白眼,就?你護著妹妹,顯得我像個惡人,哼!我記住你了阿翡!
“阿姐,你怎么?還瞪人家阿翡啊!北R照雪不贊同。
徐翡忙擺手:“沒事的?螢螢,灼灼沒有?瞪我,只是看了我一眼!
秦曄:。!
盧照雪不懂這些眉眼官司,“你喜歡的?話,送你了!
秦曄叉了叉腰:哼,我倒是要看看,這種畫你收不收。
誰曾想徐翡不僅收,而?且是如獲至寶地收了下來,他俊秀的?臉上帶著笑意,作了個揖:“多謝美意!
盧照雪擺了擺手,語調(diào)高昂;“區(qū)區(qū)小事,不必相謝。”
目睹了一切的?秦曄:……
不懂,真的?不懂。小姨母說的?沒錯,中二是種病,而?且會傳染。
第 64 章
盧照雪和秦曄是梅花堂人緣最好的兩個人, 她們愿意?帶著秦舒一起玩,秦舒自然很快也融入了梅花堂。
盧照雪滿意?地點點頭?,這?樣才對嘛!每一個人都要和和睦睦的。梅花堂決不允許有任何一個小崽崽掉隊。
她回家之后, 自然也將秦舒的情況說給了父母聽:“感覺她還挺靦腆的!
“螢螢!遍L孫質(zhì)捏了捏她鼻子,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總不能?你活潑大方就不許人家靦腆謹慎了吧。”若是這?樣的話,豈不是也是一種偏執(zhí)?
盧照雪:“沒有呀。只是想帶著她和大家一起玩。阿娘, 你是不知道,她剛來的時?候, 就在角落里坐著, 沒人和她搭話,她也不和別人主?動聊天!
這?多可憐呀。
長孫質(zhì)心道, 這?就是有些轉(zhuǎn)學(xué)生的煩惱了。并不是所?有轉(zhuǎn)學(xué)生的到來都是“天空一聲巨響,轉(zhuǎn)學(xué)生閃亮登場”的。哪有那么多動輒就成為男神女神的,還是普通人多的。
“說不定人家就是想自己?玩呢!
世界上的e人那么多, 還不許人家是個內(nèi)心平靜的i人么。
“我都看見她有些羨慕的看著別的小崽崽玩耍了!北R照雪扁了扁嘴。若非如此, 她是不會去干涉人家的人際關(guān)系的。之前阿翡也是不太愛動, 不與人說話, 她不也沒管么,阿翡自得其樂, 又是一種情況了。
長孫質(zhì)這?才親了女兒的臉一口:“那我們螢螢真棒!”
既然如此,那螢螢這?個孩子王若能?把秦舒帶的活潑一些, 也是極好的。那也是個可憐孩子。親爹盡是個惹事的。
盧行溪看著母女二人, 也笑了。他的螢螢,是個心腸軟的善良孩子。只要螢螢?zāi)?護好自己?, 善良其實?沒有什么問題。反正他的螢螢又不是個冒冒失失的傻大膽。
幾天后,秦舒卻沒有來上學(xué), 甚至連告假的人也沒有。
秦曄和盧照雪都有些奇怪。她們卻不知道,此時?的吳王府里是人仰馬翻的。
前一天晚上。
吳王妃抱著秦舒,臉色焦急地問身邊人:“大夫來了么?”
秦舒忽然高熱不退,她急得很,幸好吳王府常年養(yǎng)著幾個好大夫,其中有一個極其擅長小兒科和婦科的,這?一次入京也跟著來了。她趕緊使人去請大夫來。
大夫本也住在吳王府內(nèi),雖不是幾步路就到的工夫,可侍女也出去快兩刻鐘了,居然還沒回來。吳王妃怎能?不急。
就是病的眼冒金星,滿臉通紅,秦舒仍能?小聲地勸慰吳王妃:“母妃,別擔心,我很快就能?好了!
吳王妃見女兒這?般乖巧懂事,病了還安慰自己?,心下更是有如刀割。再等不及了,她放下女兒,自己?親自往大夫的院內(nèi)走去,卻剛好碰上了去請人的侍女。
侍女臉色難看道:“主?子,大夫來不了了!
吳王妃:“?府中小郡主?生病,他如何來不了?”
侍女想起了剛才的屈辱,也憤恨不已:“周大夫本是要來的,結(jié)果白側(cè)妃那邊也來人,說側(cè)妃一覺醒來就頭?疼不已,硬是將周大夫拉走了!
吳王妃:???愛女心切的她簡直無法?理解:“阿舒是王府嫡女,她一個側(cè)妃,怎么有膽子的?”
侍女:“奴婢跟著去了,只想請周大夫看完側(cè)妃娘娘再來給郡主?看病,可王爺也在那……王爺說,又不是沒有別的大夫了,既然側(cè)妃用慣了周大夫,就讓周大夫一直待在側(cè)妃那!
吳王妃簡直氣?得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道:“好好好,秦徵這?個王八蛋!他怎么不去死!”
說罷,一邊安排人去外頭?請好的大夫,一邊親自往白側(cè)妃院中去。她倒是要看看,這?一對狗男女到底還要作什么妖!
吳王沒想到吳王妃這?么不識趣,明知道自己?正在側(cè)妃這?里,還要過來找茬。他不悅地看過去:“王府里難不成只有周大夫一個大夫了嗎?和庶母爭大夫,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吳王妃冷笑道:“你這?個做人父親的毫無父親的樣子,怎么就不怕人笑話!阿舒再怎么樣,也是你的親生女兒,如今病得厲害,你還色欲熏心,只顧白側(cè)妃。你看看她,像是病了嗎?”
她一進來就看見這?兩個人在嬉笑,那白側(cè)妃看起來哪像是生病的樣子。
白側(cè)妃見王妃發(fā)怒,忙勸道:“王爺,都是我不好,您就不要怪罪王妃了。我只是有些頭?疼,沒有大礙,王妃也是愛女心切,小郡主?是她的命根子。”
吳王見一個妾室都如此通情達理,而自己?明媒正娶的王妃反而盛氣?凌人,對他這?個夫君絲毫沒有敬重,更加火冒三丈:“對著夫君尚且口吐惡言,本王都不知道平日我不在的時?候,你是如何磋磨這?些妾室和我其他兒女的!”
吳王妃的火也被?點燃了:“我何時?管過你的那些妾室和兒女,有你這?個好王爺在那撐腰,我哪敢逞什么威風。∥椰F(xiàn)如今,不過是要將周大夫請走!”
她吩咐兩聲,“請吳大夫去給郡主?看!”
她是有備而來,特意?帶了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不怕不能?抬走周大夫。
吳王見她這?么囂張,完全不給自己?這?個丈夫顏面,更見側(cè)妃可憐模樣,在小妾面前讓王妃請走周大夫,豈不是默認了自己?這?個王爺?shù)臒o能??以后他在王府還有什么說話權(quán)?
吳王氣?得扇了吳王妃一巴掌:“惡婦!”
吳王妃靜靜地看著吳王一眼,沒有說話,吳王卻被?她看得有些心虛,他不由想起了二人也有過的美好時?光。一開?始不也是琴瑟和鳴的么,后來……后來是王妃越發(fā)多管閑事,也不賢惠,才讓他們關(guān)系惡化?的,都是王妃的錯!
吳王妃甚至還笑了出聲,轉(zhuǎn)頭?就走。反正周大夫已經(jīng)?先去女兒那邊了,她得趕緊回去看著。至于這?個狗男人,以后走著瞧!
是了,她早該認識到,在長安她們母女本就人生地不熟的,自己?的丈夫、女兒的父親還是個混賬王八蛋,靠他沒用,只能?靠自己?。
吳王卻被?她的笑聲激得有些不寒而栗。
到底周大夫一直給女兒看病,十分了解女兒的情況,一見就對癥下藥!巴蹂槐靥珦,郡主?只是一時?發(fā)熱,吃過幾劑藥再靜養(yǎng)幾天就能?無虞!
吳王妃聽了,感謝不已,忙讓周大夫去開?藥。
周大夫卻看向吳王妃:“王妃您的臉是否需要……”
到底王妃這?位主?母處事厚道,待人尊重,周大夫雖然不敢妄議王爺和王妃的恩怨,但提供些祛疤的好藥膏還是可以的。
秦舒這?時?也注意?到了吳王妃的臉,一個碩大的巴掌印,此刻都還紅紅的,“母妃,是誰打的您?”
沒等吳王妃回話,她就氣?哭了起來:“是父王是不是?”
秦舒知道,肯定是母妃為了找周大夫來,和父王、白側(cè)妃針鋒相對,父王甚至還給了母妃一巴掌,白側(cè)妃雖然恃寵而驕,但她也不敢打母妃的。
她垂下眼,總有一天,她要父王付出代價,要讓他頭?破血流,失去所?重視的一切。
誒?她的小腦袋忽然被?輕輕碰了一下。吳王妃看向周大夫:“我不需要治臉,我要保留這?個證據(jù),和王爺和離!”
周大夫:誒?
就連秦舒也瞪大了眼睛:“和離?”
吳王妃說到做到,她從這?件事上看出了吳王是一個多么自私自利的人,又是多么不可依靠。有他生活在她們娘兒倆身邊,比沒他還要災(zāi)難得多。她必須要抓緊這?個機會,如今他們都在長安,說不得還能?說動皇后娘娘為她做主?,若是將來要回封地上,吳王和她那些側(cè)妃們說不定要磋磨死她們母女。
為了女兒,也為了自己?,吳王妃拼了。她先是使人遞信入宮給長孫皇后,又趁著吳王與妾室醉生夢死之時?,連夜帶著女兒搬出吳王府,到了她曾經(jīng)?的一處陪嫁別院。她怕吳王惱羞成怒之下,會把她們害了。
長孫令得知這?個消息后,震怒不已:“吳王簡直欺人太甚!”
手里還捏斷了一個花瓶。
秦嚴上完朝回來,聽說此事,不由也變得小心翼翼起來:“阿令,息怒,息怒!
老天爺,分明那個做錯事的人不是他,他也要變得極其小心,生怕惹怒了阿令,到時?候又提起他這?個父親不太合格的舊事來。要他說,他比起秦徵那個王八蛋也算是好父親了,只是人嘛,不能?只和差的比,得和好的比一比。
長孫令冷笑道:“阿嚴,到吳地調(diào)查的人回來沒有?”
秦嚴摸了摸鼻子:“還在路上!
長孫令沉吟一二:“阿岑既然信任我,我也不能?辜負了她。過幾日大宗正必然會出來說起此事,你看著辦吧!
說是“悉聽尊便”,可秦嚴哪里不知道長孫令的意?思?。嘿!他秦嚴都是長孫令的小狗腿,指哪打哪,秦徵你還是自求多福吧,哥哥不僅保不了你,而且不想保你。
吳王妃到底聰明,她搬出王府之后,也已經(jīng)?派人四處散播輿論:吳王為妾對王妃動手,置親生女兒性命于不顧,實?在枉為人夫、又枉為人父。
消息和一陣風似的吹到了梅花堂。梅花堂眾小崽崽們得知此事,也是氣?惱不已。
雖說秦舒剛到梅花堂不久,和大家感情并不很深,但大伙此時?都義憤填膺起來。
王臨氣?得在地上連蹦幾下:“天底下豈有這?樣的父親!虎毒不食子,他連自己?的女兒都不管不顧,那還做什么父親!”
那日與秦舒一起畫畫的周盈也皺了眉頭?:“寵妾滅妻也太過了些!本褪瞧捩g有所?偏愛,連帶著妻妾所?出的兒女待遇也有偏差。
小崽崽們?yōu)橥暗脑庥鰵?憤不已,徐翡卻注意?到了盧照雪。
以她平日里的性格,知曉了這?種事,定會激憤,可現(xiàn)在卻一言不發(fā)。
“螢螢,你怎么想?”徐翡生怕她在心里憋壞了。
盧照雪哪里不氣?,只是同窗們你一句我一句都把她想說的話說完了。此時?她只是咬牙道:“吳王只怕不肯善罷甘休!
第 65 章
盧照雪已經(jīng)從這些傳言以及此前?爹娘告訴她?的吳王相關(guān)事情中看出來, 這位吳王絕非善茬。他是蠢,但他也壞。∵@樣一個又蠢又壞的人,能造成的殺傷力是巨大的。反倒是一個聰明人, 有時候會瞻前?顧后, 有所顧慮。
如今這些傳言傳遍四處,恐怕吳王為了自己的聲譽,也絕不會放過秦舒母女。
不過, 這些尚且都?是后話,首先是要確保秦舒平安。
盧照雪看向秦曄:“王府大夫固然好, 到底不及御醫(yī)。阿姐, 不如我們求求姨母,讓御醫(yī)去給?秦舒看看吧!
秦曄點點頭:“螢螢放心, 我今日來上學(xué)前?,好像就聽見阿娘吩咐下去了。”
盧照雪這才放心地點點頭。等晚上回到家中,她?就一肚子不痛快, 小嘴撅的老高。
知女莫若父。盧行溪一下值回來, 就看見女兒不高興, 自己琢磨了一通:嗯, 自己和阿質(zhì)感情很好,肯定不是父母不諧讓女兒不高興;那就是在幼學(xué)的事了?閨女在梅花堂人緣好, 和誰都?玩得來,應(yīng)該也不是誰惹她?不高興了。那還?有什?么可能呢?最?近有沒有什?么新聞?噢, 他知道了。
“螢螢, 怎么為旁人家的事不高興呀!北R行溪摸了摸她?小腦袋。
盧照雪見他知道是怎么回事,就扁了扁嘴:“阿爹, 怎么會有這么壞的阿爹!吳王是我見過最?壞的阿爹!”
她?之前?雖然也為其他小崽崽的阿爹生?氣,比如說王臨阿爹采取棍棒教育, 秋遲阿爹是個甩手掌柜,那時候她?也很氣,但從來沒有像現(xiàn)?在這么氣過。因為她?相信,就算是王臨阿爹和秋遲阿爹,在兒子/女兒生?病的時候,肯定也是悉心呵護,噓寒問暖的。哪里會像吳王這么行事!
盧行溪的眼神逐漸危險起來:吳王是吧,在外做些蠢事,勾搭朝臣,也就算了,那是姐夫該操心的事;偏偏也內(nèi)幃不修,后宅不寧,搞出這么多事來,讓我家螢螢也跟著操心。
他才不管人家吳王會不會覺得你英國?公父女多管閑事呢,反正吳王讓他閨女不高興,他就得讓吳王吃虧。
“好了,這種壞阿爹一定會遭報應(yīng)的。螢螢不必為他心煩!北R行溪安慰女兒。
盧照雪終于高興起來:“其實我也知道,不應(yīng)該為別人家事不開心。上次阿娘已經(jīng)說啦,過好自己最?重要。但是聽見這樣的事,我心里還?是會不平!
盧行溪:“阿爹明白你。你有一股俠氣!彼桶①|(zhì)的女兒,是天底下最?好的女孩子,她?所保有的不平,是她?心中的正義感所在,這沒有什?么好指摘的。在她?尚未成長起來之前?,他們做爹娘的自然會保護好她?;在她?成長起來之后,自然也就更不用擔心她?啦。
盧照雪本來超生?氣的,但見阿爹表揚自己,也彎起了眼睛:“我將來會不會是江湖上的一代?女俠!”
盧行溪:……“或許吧。那我們未來的女俠,是不是得多練功呢。”
“是的阿爹!”盧照雪超大聲。
晚上阿爹在她?床前?,給?她?講故事。故事倒不是盧行溪自己寫的,但都?是他百忙之中抽空去各大書鋪搜尋的好故事,精挑細選,再認真不過了。
什?么兒女情長的,不要!螢螢還?那么小,見識這些情情愛愛的做什?么哦。
什?么打打殺殺的,不好!讓螢螢見多了這些血腥暴力?,恐怕會傷害她?幼小的心靈。
什?么同窗互相關(guān)?心的,本來盧行溪覺得挺可愛的挺溫馨的,近來也不念給?螢螢聽了。徐翡、王臨和楚央的出現(xiàn)?,讓他心里戒備起來。不能繼續(xù)念這些啦。
還?是念一些阿質(zhì)說的童話故事好了。雖然現(xiàn)?在書鋪里沒有這種話本子賣,但——沒有什?么事是花錢解決不了的,一百兩不夠就二百兩好了。只要銀子到位,一切好說。
今日這個故事已經(jīng)是最?后的存貨了,盧行溪一心二用,一邊說著故事,一邊心里想?著后續(xù)。
他說故事,和別人讀故事不同,別人那都?是照本宣科,可盧行溪不同,他繪聲繪色,時不時還?有現(xiàn)?場表演,看得盧照雪目不轉(zhuǎn)睛,耳朵在聽,眼睛也在看。
盧行溪自然是得意不已。閨女聽得滿意,聽得開心,那他這個阿爹所做的努力?就不算是白費了。
盧照雪聽完了這個故事,還?是沒有睡著。盧行溪終于有些焦急起來,他的存貨用完了,看樣子只能現(xiàn)?編一個故事出來了,嗯,得合適、得可愛。
沒成想?盧照雪卻不用他繼續(xù)講了:“阿爹!
“欸,寶貝女兒,阿爹在呢!北R行溪看向螢螢,一閃一閃的大眼睛,水潤潤的,她?全神貫注盯著你的時候,哪怕她?不說,你也是真想?摘星星月亮給?她?。
盧照雪很認真地說:“阿爹,我原本以為像你這樣的好爹很多,沒想?到,別的爹爹真的不如我阿爹。這可不是我女兒眼中出好爹,”她?揚了揚嘴角,很真誠地說,“是真的這樣。那些壞爹爹,他們應(yīng)該羞羞才對!”
盧行溪:。!
此時此刻,他心里好像點燃了幾百個爆竹。噼里啪啦炸了個沒完。但是面對女兒,他還?是表面淡定的,之前?高先生?就說過了,他喜歡驕傲上臉,可不能讓螢螢跟著他學(xué)壞了。
盧行溪淡淡道:“是的,像你阿爹我這樣的好爹已經(jīng)很少了!
盧照雪哪里知道她?阿爹其實心里快要樂瘋了,見他這么淡然,還?覺得阿爹經(jīng)得起夸獎呢!鞍,阿爹你說,那些爹怎么這么不自覺啊,都?為人父親了,還?一點責任感都?沒有!
和女兒說其他“同行”的壞話,盧行溪一點也不心虛!笆前,是啊!
沒錯,就是你爹我最?好了!
盧照雪沒有注意到親爹悄悄地挺胸了,見親爹頻頻點頭表示認可,她?繼續(xù)道:“要是為人父母也要考試就好了。不合格的,統(tǒng)統(tǒng)不許當?shù)。?br />
要她?看呢,就是有些爹娘根本不具備當?shù)锏哪芰?和愛,或者說是沒有做好心理?準備,這樣又怎么能做好爹娘呢。偏偏父母是最?沒有得選擇的,生?下來如何?就是如何?。越是看見小伙伴們的不靠譜爹爹,盧照雪就越覺得他們可憐。
要是別人家的父親聽了女兒這番言論,肯定要暴跳如雷,個別迂腐的士大夫聽了,更要氣惱,罵女兒不孝至極,毫無孝道。
可盧行溪是誰,別人最?多是把女兒當同輩尊重,可盧行溪差不多是把女兒當祖宗一樣供著。祖宗說什?么就是什?么咯!耙钦嬗羞@樣的考試就好了。”
盧行溪美美地想?,那我肯定是榜首。
盧照雪不知道親爹在尋思這并不可能會有的考試的排名,她?只覺得爹爹很贊同她?,果然,她?是爹爹帶大的,和阿爹思路一脈相承!
“我也知道我是胡思亂想?。”她?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中二勁過去之后,理?智回歸。
盧行溪卻道:“誰說是胡思亂想?呢。不能實現(xiàn)?的不代?表就沒有意義。乖螢螢,你很棒。你明明自己不缺好阿爹,卻還?能同理?別的小伙伴,阿爹為你驕傲!辈粌H如此,他的螢螢也沒有因為是英國?公女兒就仗勢欺人,也沒有拿自己受寵這件事去炫耀?梢娝慕逃龥]有出問題,螢螢的心性自然是極好的。
盧照雪只覺得心里暖融融的。她?不是笨人,知道這些話是不能往外說的,就連他們長安六俠中也不能說,因為他們也有爹爹,聽了這樣的話,或許也會難過。但是她?可以和爹爹說,爹爹也算是她?的朋友,只是年齡頗大的朋友罷了。
等盧行溪走了之后,盧照雪小朋友爬了起來,寫下今天的日記。第一句話就是:阿爹是我最?好的朋友,是我的忘年交。
盧行溪的心情依然激蕩,等回到正房,才眉飛色舞地和長孫質(zhì)提起來:“阿質(zhì),你知道么,螢螢她?說我是最?好的阿爹,別人的爹爹都?不如我,他們應(yīng)該羞羞才對!”
長孫質(zhì):“……”
她?彎了彎唇:“怪不得郎君一路如風,這么高興呢!
這家伙,最?是在意親人的想?法的。他養(yǎng)到大的螢螢?zāi)苷f出這么貼心的話,這家伙不定多得意呢。看看,尾巴果然已經(jīng)搖起來了。
盧行溪還?將螢螢?zāi)莻關(guān)?于“父母考試”的說法告訴了妻子,美滋滋地摸著下巴:“若真有考試,我第二,就沒人拿第一了。”
長孫質(zhì)不語:若是有臭屁大賽,你拿第二,估計就沒人拿第一了。
吳王確實沒有善罷甘休,他發(fā)現(xiàn)?王府里王妃和郡主都?不見了的時候,已經(jīng)是第二日了。也怨他平日里從來不關(guān)?注正院這邊,加上府里不少下人平日里承了王妃恩惠、特?意遮掩的,才會這么久了才發(fā)現(xiàn)?。更讓他生?氣的是,王妃居然連周大夫也打包帶走了。
可吳王為妾對王妃動手、連女兒性命都?不顧的消息已經(jīng)滿天飛,他氣得吐出一口血來,要說這其中沒有王妃的手腳,他無論如何?也不信。
可事已至此,如果他不想?自己的名聲變得更差,只能去三顧茅廬將王妃請回來,暫時和好,待日后再算賬!
可他到達了王妃的陪嫁別院時,卻連大門?都?進不去。門?房還?丟出話來:“王爺回府等著和離吧。王妃已經(jīng)報至宗正寺了!
吳王:???
第 66 章
吳王簡直不敢置信, 岑若她是?瘋了不成?她那家境也就普普通通清流,能夠嫁給他做吳王妃簡直是?他們?岑家得天之幸了。享受了吳王府的富貴好些年,連女兒都有了, 她居然還舍得不做吳王妃?
不做吳王妃, 她也不年輕了,難道還想著再?嫁?她帶著女兒一起走,誰又?愿意娶一個曾經(jīng)做過吳王妃的女人?
吳王到底還要些?臉面, 他是?準備將來登高的人,不可能不在乎名聲。如今他寵妾滅妻的名聲已經(jīng)爛透了長安, 只有將王妃接回府中, 請吳王妃和女兒秦舒出面,才能扭轉(zhuǎn)他的名聲。
本來他的支持者就不多, 再?這?樣?下去,誰還肯站在他身后?他連自己的發(fā)妻、為自己生育過?孩子的人,都能如此無情, 他們這些普通的小臣子, 豈不是?更加倒霉?
吳王繼續(xù)爭取和妻女見面的機會:“王妃, 王妃你出來啊, 有話我們?好好說。我們?都有女兒了,和離對女兒多不好啊!
其實他也知道, 他偌大一個王府平平穩(wěn)穩(wěn)的,也有王妃平日里的功勞。他的其他妾室又?哪里有什么本事。不管是?為了他的名聲, 還是?為了王府的穩(wěn)定, 他都必須得勸得吳王妃心回意?轉(zhuǎn)。
秦舒聽說父王親自來了,眼色一沉。搬出來住的這?段時間, 是?她這?輩子最歡快的時候。雖然生了病,但皇后娘娘派來的御醫(yī)醫(yī)術(shù)高明, 很快就讓她舒服了很多,想來病愈也只是?時間的問題。這?里只有她和阿娘,沒有偏心眼的自私自利的阿爹,也沒有阿爹攜帶著的那些?妾室、那些?兄弟姐妹們?。
她不想這?樣?的好日子再?被打擾。
“阿娘……”她看向岑若,她年幼做不了主,無論是?回去還是?強硬地留在這?里,都得聽母親的意?思。
岑若沉吟片刻,問秦舒:“阿舒,你想回王府還是?就跟著阿娘住在這?里?”
她的母族雖然無能,但她還有皇后娘娘撐腰呢。也不是?什么都是?你秦徵說了算的。你想我走就走,想我留就留,想什么美事呢!
秦舒毫無猶疑:“我跟著阿娘。阿娘不要拋下我。”
對她來說,還有什么好考慮的呢。她六歲多,幾乎所有時間都是?和母妃生活在一起,那個所謂的父王就沒給她帶來什么好事。每次都要和母妃吵架,每次都對自己不假辭色,偶爾才露出個笑臉來。
岑若便沒有任何問題了,她摸一摸女兒的頭發(fā):“在這?等?著,阿娘去把那臭不要臉的王八蛋趕走!
她們?母女生活在這?里的時候,已經(jīng)以?“阿娘”相稱,不再?用過?去的稱呼“母妃”了。這?也意?味著她告別了過?去。
院門大開?,吳王迫不及待地要進門,就被岑若攔。骸巴鯛敚乱阎链,我不愿意?再?做你的王妃,你也未必需要我這?個王妃,夫妻一場,不如和離。”
她已經(jīng)把吳王打人的相關(guān)證據(jù)一并呈給了宗正寺,想必判決也就是?這?幾天的事了。估計還要引起百官的議論,但她不管,她就是?要和離。沒有回頭路可走了。以?她對吳王心胸的了解,若是?這?次走不脫,將來還得被他狠狠報復(fù)。她一個大人尚且受不了,更別提秦舒這?個小孩子了。
“王妃息怒!眳峭跏?做足心理準備來的,臉上露出愧悔,“那日是?本王沖動了些?,千錯萬錯都是?本王的錯。你瞧,我把王府所有的大夫都帶了來,讓他們?好好給阿舒瞧瞧病!
岑若冷臉道:“王爺可真會馬后炮。不勞煩王爺了,宮中聽聞此事,已經(jīng)送了御醫(yī)過?來,如今阿舒已大好了。”
吳王聽見宮中插手此事,心頭就不悅起來,但這?不是?今日的重點,他暫時可以?放過?,于?是?對岑若道:“既然阿舒已經(jīng)大好了,本王也可以?多多放心了,這?便去瞧瞧她,阿舒也想父王了吧!
岑若伸手攔下:“還請王爺不要再?打擾我們?母女的生活。”
吳王終于?忍不住發(fā)脾氣了:“我是?秦舒的父親,我來看看女兒,又?有什么錯!倒是?你岑若,身為吳王妃,居然私自帶著女兒離開?王府,你當這?個王妃之位是?什么?”
岑若:“我當它一文不值。”
吳王險些?被氣得嘴都歪了,到底重新緩和臉色:“阿若,別鬧了。就算你不在乎王妃這?個身份,阿舒呢?你若帶著她離開?,她就不再?是?王府郡主了。”
岑若聽得好笑,說的好像吳王府就能長久似的。她看啊,就吳王這?作風,這?政治素養(yǎng),沒多久連王爵也要丟了,她現(xiàn)?在帶著阿舒脫身,還是?好事呢。就算要秋后算賬,也算不到她們?母女頭上。王爺啊王爺,也別怪我大難臨頭各自飛,是?你先不仁不義的。
“王爺不必想了,你府中不缺我一個,也不缺阿舒一個女兒。反正你之前也沒多在意?她。”岑若客氣道,“王爺回去吧!
吳王恨得不行,既然好話聽不進去,那就別怪他威脅了!澳阆牒碗x?你等?著接休書吧!”
岑若知道他是?無能狂怒,也懶得理他,關(guān)門而去。
吳王不能在大庭廣眾之下?lián)屃怂齻?母女回去,見岑若是?真的一臉淡定,心里更加不爽,干脆甩袖而去。他就不信了,宗正寺難不成會聽她岑若的,不護著自己這?個正兒八經(jīng)的太、祖苗苗?
第二日早朝。大宗正確實站出來道:“稟告官家,吳王妃岑氏因?吳王寵妾滅妻、不顧女兒死活,向宗正寺提出與吳王和離的請求。此事微臣以?為,錯在吳王,岑氏的請求并非無理,擬通過?和離。”
朝中官員的臉色都有了變化。好家伙,一個王妃說和離就和離啊,那也太不把皇室當一回事了。再?說了,在家里寵愛一下妾室、對嫡女有些?疏忽,這?不是?很多男人都會有的通病么?連這?也要夫妻和離,如此下去,豈不是?大周很多夫妻都要恩斷情絕了?
倒是?為數(shù)不多的女官們?,看著是?習(xí)以?為常,并不覺得為此事和離有什么問題。
秦嚴打量著這?些?官員們?的臉色,就知道他們?的立場,但他沒有急于?說話,而是?轉(zhuǎn)向吳王:“吳王,你怎么說?”
吳王雖然沒有職務(wù),但到底也是?王室,回京后自然也能參加朝會。可現(xiàn)?在他臉色并不好,任是?誰,家事被鬧得那么大,現(xiàn)?在眼見著還要和離,都會不樂意?。更別提他最好名聲最好面子,此事一出,他吳王管轄不住婆娘,簡直是?夫綱不振,他心里更是?惱恨。
現(xiàn)?在見白?蓮花皇兄在看熱鬧,大宗正也如此表態(tài),他不能不說話了:“臣弟以?為,大宗正不公,偏心王妃,對臣弟惡意?太大。臣弟雖有錯,但罪不至此。大宗正身為臣弟的長輩,理應(yīng)為臣弟考慮,現(xiàn)?在卻要攪得臣弟妻離女散,臣弟不服!”
他雖然話里話外避重就輕,但說的也不無道理。起碼在場很多官員聽得頻頻點頭。雖說吳王不像話,他們?得盯著吳王的言行,但此事分明是?吳王家事嘛,這?是?兩碼事,他要是?違法亂罪了合該律法懲處,朝廷也少了這?么個藩王領(lǐng)俸祿,但他家里出事,婆娘鬧事,這?就不能不分說明白?了。
更有人出言贊同:“微臣以?為吳王說的有理。吳王雖有錯,但已經(jīng)去請回吳王妃了。可吳王妃未經(jīng)夫君允許,就離開?王府,獨府另住,還帶走了吳王的子嗣。吳王妃如此橫行霸道,大宗正不想著處置她,反而還支持她和離,依微臣看,此等?女子已經(jīng)不配王妃之位,王爺便是?給她一封休書也說得過?去!
吳王:……
本來聽到前面,他還是?贊同的,可是?后面這?個人越說越偏,他就有些?不樂意?起來了。什么啊,誰要給休書了?我什么時候說要給王妃休書了?在他看來,要是?能挽回還是?挽回的好。王府還是?要王妃來主持大局的。這?個人怎么盡添亂啊!
誰知道,下一刻又?有一個臣子跳出來道:“若真讓吳王妃開?了和離先河,今后無論是?百姓還是?勛貴,但凡夫妻小有不合,便鬧著和離,不知道造成多少是?非恩怨,和離上下嘴皮一碰的事,日后后悔了又?如何說?再?有夫妻二人的子女,也是?失去母親。微臣實在不同意?大宗正的態(tài)度,還請官家和大宗正為后世計,為長遠計!”
吳王滿意?地點點頭,這?才對嘛。和離什么和離!
女官們?紛紛撇嘴。這?位臣子到底是?站在男人那一邊的,所以?默認了和離之后孩子只能跟父親、不能跟母親,不然怎么會說“孩子失去母親”呢。
其他官員們?也紛紛附和,看向大宗正的眼神也頗為不滿。原本大宗正做了幾十年,行事也頗為利落公正,他們?才會高看大宗正一眼。畢竟大宗正秦樂同時還是?第一個女親王,在明章女帝一朝時就有資歷了。
可現(xiàn)?在大宗正因?為她也是?女子的身份,就偏頗吳王妃,斷案如此不公正,他們?是?斷斷不能答應(yīng)的。
被眾人圍攻,大宗正也安安穩(wěn)穩(wěn)的,自帶我自巋然不動的底氣。她看向百官,笑了笑:“微臣按照《和離法》辦事,又?有何錯?你吳王說我攪和你家妻離女散,也不知道是?誰,寵妾滅妻,扇了妻子一個耳光!還搶了女兒的大夫,女兒發(fā)熱許久也不管不顧!她們?倒是?合格的妻女,你又?算得上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么!”
吳王被噴的臉色發(fā)白?。大宗正到底是?他姑母,現(xiàn)?在一副長輩教訓(xùn)小輩的姿態(tài),他不敢亂說話。
大宗正繼續(xù)道:“吳王妃一個人就能開?和離先河?可笑,和離之事早已有之。若是?吳王妃和郡主繼續(xù)待在吳王府,下一次郡主又?生病,誰來管她?命都快沒了,還談什么‘事后后悔’?我倒是?想問問反對的諸公,你們?都是?家中兒子,從?未被父親長輩薄待過?,就算病了也有人噓寒問暖,郡主呢?她父親如何待她,你們?也不是?不知道!
一個臣子正要出列說話,就被大宗正立刻攔截。骸拔抑滥阋f什么。無非要說,吳王是?她父親,做父親的就算有錯,女兒也不該指摘,更不能跟著母親離開?父親!
那臣子臉色訕訕,顯然是?被大宗正說中了。
大宗正:“性命跟前,和離又?算得了什么!當?shù)臎]有當?shù)臉?子,又?怎么怨得了女兒!在座的都聽過?《偏心爹爹惡毒哥》吧。”
她冷喝一聲,逼問道:“吳王!你是?想一別兩寬,還是?想落得趙員外的下場?”
第 67 章
不愧是大宗正。昔日就能為官家舌戰(zhàn)群儒, 逼得那些想讓官家選秀立妃的人無?話可說、節(jié)節(jié)敗退。今日更是一逞風流,無論吳王和支持吳王不和離的人要說什么?,大宗正都?有話在等著他們。
也不知道大宗正是不是有備而來。她說是稟告官家一聲, 拿出?來大家討論, 可實際上節(jié)奏都?掌握在她手中。吳王這個小輩被罵得臉上和上了色一樣,又青又白又紅。
至于最后亂入的《偏心爹爹惡毒哥》,雖然?有些突兀, 但大家確實都?聽過這個故事,此時也都?有些不自?在。為吳王說話, 就顯得他們好?像對小郡主秦舒的遭遇完全不同情, 失了同理心。
不管怎么?樣,秦舒也是個人啊。性命面前, 提禮法,似乎是有些強人所難了。
吳王見?短短幾句話,大宗正就將了軍, 支持他的人立刻沒了聲息, 心里?已?經(jīng)涼透了。他只能硬著脖子狡辯:“秦舒是我的女兒, 我豈會置她于不顧!
大宗正:“你那天可不是這么?做的!
吳王:“我與王妃伉儷情深, 多年夫妻,還是父皇賜的婚!
大宗正:“你那天可不像夫妻情深!
吳王只能道:“就算真的要和離, 也不該是大宗正做主,應(yīng)該請父皇母后做主才是!
這是他的殺手锏。也叫百官嘩然?。
確實, 無?論是貴族之間還是民間, 和離的夫妻終究是少數(shù)的。因此《和離法》其實并不那么?詳細具體,總有很多漏洞可鉆, 往往也取決于想和離的究竟是男方還是女方。如果是妻子真要和離,男方不愿意, 那女方和女方家至少也得脫一層皮,才能順利和離,而不是拿到一紙休書。只有真正疼愛女兒的娘家,才愿意接納女兒回?去,如果外家勢大,才可能連帶著外孫一道帶走。
但反過來,是男方堅持和離,不管是什么?原因,和離總能很快完成,女方幾乎沒有回?旋的余地,往往還要被迫“感恩戴德”:畢竟你丈夫看在一夜夫妻百夜恩的份上,沒有給你一紙休書,而是和你和離。
不管是怎么?和離,總是兩方家族同意,由雙方父母主張,再到官府備案,絕非兩個夫妻隨便一說就完成了。
本朝還尚未出?過宗室和離的官司,別說本朝了,前朝似乎也沒有,因此也就無?例可循。吳王提出?這一點,無?非也是拖延,讓他親爹娘出?馬解決問題罷了。其實就是以?勢壓人,他自?己站在沒理的一方,也只能出?此下策了。
大宗正瞳孔一縮,為了這點破事出?動太上皇和康太后?未免小題大做了吧。
秦嚴本來事不關(guān)己,可提到父皇,他就忍不住有些落淚:“吳王,你回?京之后也看過父皇,他身?體不好?,不能憂慮,若讓他知道你寵妾滅妻,罔顧女兒性命,豈不讓父皇身?子雪上加霜?”
吳王:“……”
此話一出?,剛剛不少為吳王說過話的臣子們都?露出?不贊成的神色,看看,官家多么?難做!都?怪吳王,讓我們官家為難起來。我們官家是大孝子,現(xiàn)?在都?為了父皇的病痛難過呢,你這個吳王,不僅經(jīng)常在吳地瀟灑,不能在太上皇身?邊盡孝,現(xiàn)?在還想勞動太上皇。
程信作為御史,這時候就站出?來陰陽怪氣道:“想是吳王小題大做,仗著是太上皇的幼子,就想一出?是一出?。太上皇待王爺您是慈父心腸,您也不能恃寵生驕!”
吳王氣得咬緊了牙關(guān)!俺嫉懿o?此意!
群情洶涌,大家都?想太上皇在常寧宮好?生養(yǎng)病,而不是出?來為吳王的這點破事“主持公道”。吳王沒有辦法,他也怕讓父皇知道這事,到時候皇兄栽贓他一個“氣死?父皇”的名頭?,他可就全玩完了。
和王妃和離不一定害的他和皇位無?緣,但氣死?親爹一定能害死?他。
秦嚴拍板道:“和離一事交由宗正寺處理!庇洲D(zhuǎn)向群臣:“可還有本要議?”
群臣們才反應(yīng)過來,吳王的瓜吃一吃就算了,更重要的還是他們手頭?要奏的本。至于吳王家事,管他呢。
大宗正也微笑點頭?。好?小子,好?你個吳王,居然?敢說你姑母我偏心、不公正?好?,那接下來就讓你看看我是如何偏心的。
其實宗室里?倒也不是沒人想為吳王說話,只是宗正寺被大宗正這個女子捏在手上多年,上次駙馬都?尉出?來勸官家選秀,都?已?經(jīng)得罪了大宗正一次,事后大宗正也給了他一些暗虧,因此,識趣的宗室們不敢再激怒大宗正了。誰讓大宗正背后有官家給她撐腰呢。
哎,官家也真是的,總是為女子撐腰,皇后是這樣,大宗正也是這樣。不過想到官家是祖母一手帶大的,想到明章女帝的英姿和她打出?的大周風骨,也都?釋然?、理解了。
吳王不肯認宗正寺的回?應(yīng),愣是入宮請見?官家,要求官家做主。秦嚴也想看看這個廢物弟弟到底有什么?好?說的,一見?他,吳王就卑躬屈膝的:“皇兄幫我!”
秦嚴艱難地將自?己的袖子從吳王手中拔出?來:“說事就說事,少來這一套。”
搞什么?,他們兄弟感情塑料得很,何必來這一套惡心人。
吳王認準了這事是大宗正和皇后在背后搞鬼,要知道秦舒那邊的御醫(yī)就是皇后娘娘派來的!盎市,你管管嫂子吧,插手弟弟我的家事,她能得到什么?好?處不成?”
秦嚴臉色一變,剛才只是惡心他也就罷了,居然?還敢攀扯到他皇后身?上!胺潘!”
吳王被他這雙威嚴的眼?睛瞪著,險些想跪地求饒。不知道從何時起,皇兄身?上居然?給人淵停岳峙的感覺。
“臣弟無?意說皇嫂壞話,只是請皇兄與皇嫂好?生說說,我這次真的知道錯了,王妃是我的發(fā)妻,我也想好?好?待她,請皇嫂不要再插手我們的事了,今后我一定痛改前非!眳峭跻荒樥嬲\。但心里?想的卻是:哼,皇兄都?當皇帝了呢,還是如此懼內(nèi),簡直可笑。
秦嚴終于不再嚴肅,而是也嘆了口氣:“朕管不了啊。這件事上,朕也得聽你皇嫂的。”
吳王:……
這、這么?沒用的么??吳王有些懷疑地看向秦嚴。
秦嚴繼續(xù)道:“這事無?論如何是你不對,沒看大宗正作為咱們老秦家長輩都?不站你這邊么?,你這邊沒理啊。”
吳王:她不站我這邊,難道不是因為她是女的么??還有皇嫂,也是因為她是女子,才如此同情岑若母女。
看出?秦嚴死?活不肯沾手的心思,吳王只能悻悻而去。
他走后,朱銀忍不住笑:“官家這是拿吳王逗趣來了!
秦嚴似笑非笑:“還當他有什么?要說的!币粫䞍河窒肫鹑ネ鶇堑夭榘傅拇罄硭卤娙丝煲?來了,吳王好?日子也到頭?了,又感慨道:“吳王和離,也算是他平平無?奇的一生中所做的唯一一件好?事了!
朱銀:?官家您在說什么??
秦嚴:“視犯事情節(jié)大小,輕則奪爵,重則流放,家中女眷難免不受牽連。能在出?事之前與岑氏和離,當真是無?心插柳。若非知道吳王不是這等好?心人,還當他提前知道了朕查他的事呢。”
朱銀:……
他面無?表情。是的,他早就知道官家是這種陰陽怪氣的嘴毒人,可每一次聽見?,依然?覺得新鮮。
秦嚴摸了摸下巴:“朕也算仁慈之君了!
朱銀立刻接上:“官家若還不算仁慈,誰又能稱仁慈呢!
吳王又去找了吳王妃母女談判,和離可以?,但女兒必須跟著自?己。她姓秦,是宗室女,不能流離在外。
吳王這也是被逼急了,他料定岑若一定舍不得女兒,他們成婚這許多年,他是有不少兒女,但岑若只有這么?一個女兒。以?此逼迫岑若放棄和離,還是有可能的。
但岑若這次半步不退:“王爺還是少做白日夢了,你看看阿舒,這么?些年了,你可正眼?看過她?”
吳王看見?女兒的神色,難得有了些愧意!鞍⑹,父王現(xiàn)?在改過了,往后再不會忽視你們母女,你跟著父王回?去好?不好??”
秦舒躲在岑若身?后:“不要!
吳王繼續(xù)利誘:“跟著你阿娘,能有什么?前途。你在王府里?是郡主,和離后你的爵位就沒有了,每年沒有俸祿,你阿娘如何養(yǎng)活得了你們母女二?人?就算她忍心你吃苦,阿爹也舍不得!
秦舒恨死?她這個親爹了:“我不要當郡主,我寧可吃野菜,也不要在王府里?享受榮華富貴!”
吳王見?女兒如此烈性,和她母親簡直如出?一轍,果然?怎樣的母親就能養(yǎng)出?怎樣的女兒來,他已?經(jīng)給過她們機會了,既然?如此,也別怪他了!澳銈兛蓜e后悔!從今往后,不許打著本王名號在外生事!”
岑若覺得好?笑,難不成他以?為秦舒往后還會打著郡主的名頭??
秦舒年紀小,但已?經(jīng)很明事理,見?母親神色猶豫,又加了一把火:“阿娘,郡主也沒什么?好?的。我們娘兒倆過得好?,比什么?都?重要!
“阿舒說的是。”岑若展顏笑道。好?在她還有大筆嫁妝,當年她嫁入王府,阿娘疼她,給了她很多陪嫁,這次和離自?然?也是能帶走的。從來沒有和離還會被夫家侵吞財產(chǎn)的,吳王他如今在長安也丟不起這個臉來,有心也無?力。
吳王夫妻和離一事就這樣落下帷幕。剛開始還有不少人議論吳王妃,那位岑氏,說她沒有德行,而且橫行霸道,自?己要走就走了,怎么?還將夫家的子嗣帶走?可是沒多久,街頭?巷尾就新出?了一出?戲,名喚《和離后王爺追悔莫及》。
故事中的王爺可恨的要死?,聽得老百姓都?巴不得那王爺早點去地府報道。
與此同時,吳王和離一事的始末也流傳開來。好?家伙,原來是你吳王自?己作死?啊,寵妾滅妻、為了妾室連女兒都?不顧,你沒事吧沒事吧?
大家不再議論吳王妃此行是否穩(wěn)妥,而是轉(zhuǎn)而議論吳王此舉有多作死?。
盧照雪和徐翡聽著輿論,都?露出?一個深藏功與名的微笑。
第 68 章
這一次吳王與吳王妃的事情, 盧照雪他?們不能出力,畢竟究竟如何判決,能否和離, 都得宗正寺那邊做主?。雖然阿爹阿娘都說, 那位大宗正一向是最?公正明理?的人,可盧照雪還是有些?暗暗的擔憂。
萬一那位大宗正不能扛事呢?宗正寺也不是她老人家的一言堂。那么多朝臣,肯定都有自己的意見, 大部分肯定都見不得吳王妃和離的(朝臣們的靈活變換原則,盧照雪在之前的幾件事情中已經(jīng)領(lǐng)教了。)
就算大宗正真的明理?, 可是牽扯到自家事, 她萬一偏心同樣姓秦的吳王呢?
盧行溪聽了就笑道:“絕無可能。螢螢,你不知道, 那位大宗正是個?最?會見風使舵的,不是貶義詞。她很會上船,如今她上了官家的船, 吳王又是曾經(jīng)有過奪嫡之心的, 就算官家容他?, 大宗正這樣?穩(wěn)站官家的人也不會容他?的。”
盧照雪一點就通, 原來大宗正是姨父的人啊。也是哦,她可是女子, 應(yīng)當最?能體恤吳王妃和秦舒的。
果不出盧行溪判斷,大宗正很快就下了決斷, 而吳王也有苦難言。盧照雪還與小伙伴們說:“我們還得在輿論上推一把, 省得大家都說是吳王妃和秦舒的錯。”
小伙伴們都是熱心人,自然無有不應(yīng)。
于是不到三天, 效率極高的長安六俠重出江湖!
又是一個?起承轉(zhuǎn)合的故事!又是一個?由超人氣寫書人長安六俠打造的爽文!
王爺追悔莫及,母女重獲新生, 鳳凰涅槃,嘖嘖,每一章回都卡準要素,聽得觀眾們抓心撓肺的。
也進一步搞壞了吳王的風評。誰都知道,這是在影射吳王。吳王氣得要手下人去抓這所謂的“長安六俠”,卻被手下人告知:王爺您之前在封地?上,你是不知,這并不是長安六俠第一次頂風作?案了,他?們之前就寫過一出《偏心爹爹惡毒哥》,不知道戳了多少男人的肺管子,甚至還有舉子上書官家要治罪追究這長安六俠,可惜官家認為無傷大雅,民間輿論也覺得故事十?分好。更有甚者表示,想追究的人是不是自己對號入座啊,莫不是您就是那偏心爹爹或是惡毒哥吧。
在朝為官的,哪個?不要臉呢。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吳王聽得臉色發(fā)黑,長安的這些?人未免也太不中用了些?,就這么被一個?小說書人騎在頭上不成?
不過,他?到底是外來的,這時?候該韜光養(yǎng)晦,而不是惹是生非。吳王只得忍下這口?氣。
他?是忍了,他?母后可忍不了。
康太后雖然在常寧宮和太上皇相對兩厭,但皇帝仍然時?不時?讓李玟過來傳遞一些?消息,好讓他?們不要太過“與世隔絕”。
聽著李玟笑著說“這也是官家的一片孝心哪”,太上皇和康太后二人恨不能一金瓜子砸死?了眼前的人。
不過,被關(guān)在宮中的日子實?在無聊,太上皇無法再貪圖享樂,也無法再與妃子行歡作?樂,對著康太后這張老臉也是看厭了,只能聽一聽。索性就當是聽說書了。
這一日,李玟給他?們夫妻倆帶來的重磅消息是,吳王妃與吳王和離,帶走了郡主?秦舒。
太上皇咂咂嘴:這兒?子,也不知道又干了什么事。
康太后則不然,她可沒有身?邊這個?老東西那么淡定。畢竟老東西兒?女加起來四個?,他?是天生冷心冷肺,只在乎自己享樂的,她可只有吳王這么一個?孩子啊。
雖說婆媳是天生的敵人,她也不大喜歡岑若,但若是鬧到要和離的地?步,必然事情不小。她趕緊問李玟究竟是怎么回事。
李玟見康太后是真的想知道起因經(jīng)過結(jié)尾,太上皇雖然躺在椅子上,但耳朵也豎著,顯然也想知道全情,他?也就大方地?滿足了他?們。
聽到吳王寵妾滅妻,連女兒?都不顧的時?候,太上皇就忍不住罵了:“這是什么傻子!女人怎么比得上女兒??”
女兒?雖然是女兒?,但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血脈,沒看他?這個?當?shù),就算再怎么?和秦嚴爭奪權(quán)力,也沒有要置他?于死?地?么。就算之前想要重奪皇位,也沒想過要秦嚴的性命。
秦徵真的是太蠢了。幸好當時?沒有把皇位給他?。太上皇心中陡然升起詭異的慶幸。
康太后和他?的思路只能說是南轅北轍:“就為了一個?女兒?的事,岑若那賤人就要和我兒?和離?就她這樣?不守婦德的人,合該我兒?給她一紙休書才是!”
李玟有些?同情地?看著康太后。世上居然有這樣?的女子,他?見多了文皇帝這樣?的,還有皇后娘娘、林相、孟將軍這樣?的,實?在見不得還有這樣?的女子,簡直是女子中的敗類、臥底。她雖然身?體是女子,但思想上分明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男子,從頭到尾都在為男子著想。她就不想想,秦舒攤上個?這樣?的阿爹,下一次生病可還有救?岑若攤上這么個?丈夫,下一次是不是就不是一巴掌,而是一條命了?
感受到李玟目光中的同情,康太后居然有些?脊背發(fā)寒,但她很快強打起精神來:“難道不是么?我兒?天潢貴胄,能娶她岑若都是她祖墳冒青煙了,如今還敢鬧和離,讓我兒?丟丑。哪家男兒?
依譁
不是三妻四妾的,她身?為王妃只生了個?女兒?,我兒?還讓她好好地?當著王妃,這難道還不算善待她?”
李玟:……
他?揉了揉眼角,果然,和腦子不清的人是說不通的。
康太后繼續(xù)說:“官家就這么任由吳王和岑氏和離了?那可是他?親弟弟!”
李玟微笑:“是大宗正的意思!
“天啊,還有天理?么?大宗正身?為我兒?的長輩,都不幫他?做主?。”康太后唱念做打,一套組合拳下來,結(jié)果根本沒人接茬。反而是太上皇看得津津有味的:沒辦法,活動空間就這么大,就當看戲好了,別說,這個?康氏演技不太行。算了,也沒得挑,忍忍吧。
“本宮要官家給吳王做主?!”康太后威脅道,“否則本宮就出去揭穿他?的真面目!
李玟根本沒把她這威脅放入眼中。
又是太上皇“指點迷津”:“你想什么美事呢,消停點吧。你看看咱們像是出得去的樣?子么?”
康太后:……
她此時?此刻哪里還有一國太后的端莊:“這日子沒法過了!”
*
秦嚴和長孫令聽說了康太后鬧事,也只是一笑置之。
秦嚴還說呢:“不過是兒?子和離,就能發(fā)愁成這樣?。日后吳王論罪之時?,老太婆豈不是要一命嗚呼?”
長孫令:……
秦嚴托著下巴:“朕可真是太善良了,提前讓人將話傳給他?倆,也算是循序漸進,不叫他?們一下子知道個?大的!
朱銀趕緊跟上:“官家說的是。他?們雖然不仁不義,但您一向是孝敬他?們的,還有這份善心,誰又能不感動呢!
長孫令看著這主?仆二人,原來他?們是如此投契,怨不得當時?文皇帝將朱銀撥給了秦嚴,想必就是看中了朱銀的這份性情。
秦嚴繼續(xù)道:“感覺朕最?近一直在做好事!毖劬ν得槠拮。
朱銀:“可不是嘛。”
長孫令捂臉:真的夠了。
吳王這個?壞爹的名聲爛透了街頭巷尾,與此同時?,某位國公爺?shù)拿曉俅蝹鞅殚L安。這倒不是他?故意的,而是英國公為了給女兒?睡前講故事,存貨已?經(jīng)嚴重不足,他?自己又沒有時?間親自來寫故事,干脆一擲千金,包了幾個?出了名的說書人,專門給女兒?寫故事。
昔日前朝有位王爺為了妻妾,專門雇了個?戲班子來寫戲本子,讓她們高興。今有英國公為女兒?雇人寫童話,讓女兒?高興。
寫書人們拿了銀子,自然是費心費力地?創(chuàng)作?,只盼能寫出更多符合英國公父女心意的故事,到時?候就能拿更多的獎勵。他?們忙了這頭,自然就無法接其他?的創(chuàng)作?了。偏偏這些?寫書人在之前都有沒完結(jié)的話本子,都在書鋪里連載中。
就好比這幾個?人中最?厲害的一個?,叫“寒山居士”的,是個?專門寫清官破案的寫書人。他?開創(chuàng)了一個?系列,叫《諸大人斷案記》,如今已?經(jīng)出到了系列九,在第九本中,諸大人才剛剛為官不久,年?方二十?三,可見之后還能寫很多個?系列。讀者們卻是不嫌煩的,蓋因寒山居士文筆犀利、故事精彩,每一個?系列都寫得極為動人,讓讀者們欲罷不能。
最?過分的是,寒山居士每本書的最?后一章回都會留下懸念,激得讀者們經(jīng)常寫信到書鋪去催下一本。
如今寒山居士被英國公包了去寫那勞什子童話,那誰來負責《諸大人斷案記》?書鋪老板沒奈何,只能將實?情說給了讀者們聽。
讀者們肯定不干啊,但人家寒山居士又不是賣給了書鋪的,只是合作?關(guān)系,如今他?棄坑而去,一心只奔著錢,讀者們也拿他?沒辦法。
好在寒山居士也有點良心,對外廣而告之:我還是會回來的,《斷案記》第十?本很快就要出來了,只不過最?近在忙而已?。
這才讓讀者們心里好受了許多。不過經(jīng)過這么一發(fā)酵,全長安都知道了英國公花了大錢雇傭?qū)憰私o女兒?寫童話。
嗚嗚嗚又是為父女情深落淚的一天。
英國公這樣?的阿爹,誰不想要啊!
再想起前陣子吳王爆出來的黑料,吳王和英國公站在一起,簡直高下立判啊。
老百姓私下底都說,吳王真應(yīng)該給英國公提鞋才對!
第 69 章
英國公的好名聲和吳王的壞名聲居然暫時被?捆綁著了。要其他當?shù)膩碚f?呢, 吳王也是真倒霉。
不過也不怨他,誰讓他來長?安不久呢,他常年在封地上, 哪里知道出了盧行溪這么一個好爹爹。英國公不僅膝下只有一個女兒, 而且對這?個女兒又珍重又疼愛,比起?之前?那話本子《蘇府女兒如珠似寶》里的一個爹和七個兄長疼愛女兒還要疼愛。
吳王不明內(nèi)情,到了長?安, 又對妻女做出那等事來,這?不就正好撞槍口上了吧。
還有人?看熱鬧不嫌事大的, 跑去偷偷問盧行溪:“國公爺, 您這?雇人?寫童話的事鬧得那么?大,是不是有心貶抑吳王?”
盧行溪立刻肅容:“胡說?什么?。我還奇怪呢, 怎么?些?許小事就鬧得那么?大。”
和吳王這?種人?渣父親比,他還嫌晦氣呢。自古英雄惜英雄,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那才叫比較呢。和一個差了十萬八千里的來比較, 簡直是太晦氣了。
來問的人?也自討沒趣, 心道, 誰讓你一擲千金,花了那么?多錢呢。又一想, 人?家英國?公?府底蘊深厚,這?點錢估計也算不得什么?。
消息自然也傳到了吳王府上。吳王果然聞聲大怒, 居然有人?拿他和盧行溪作比?是, 盧行溪確實小有能?力,出身也不錯, 大周唯二兩家國?公?之一,但也就那樣了。和自己這?個親王, 又如何能?比?
怎么?現(xiàn)在長?安的風氣這?么?惡劣啊!和離在他們眼?中都是輕輕松松、隨隨便便,反而是誰當?shù)數(shù)煤,也要拿出來比較。他就搞不懂了,這?到底有什么?好比較的?難不成?當?shù)數(shù)煤茫能?給他升官?
吳王在府里發(fā)了一通脾氣,到底是不敢找盧行溪的晦氣。畢竟人?家現(xiàn)在也算重臣,很?得官家器重,還有外戚的裙帶關(guān)系,他可是知道他皇兄的,他這?個親弟弟還比不上盧行溪這?個連襟呢。
前?有國?公?餅風靡長?安,后有一擲千金包說?書人?寫童話,如今啊,英國?公?愛女的名頭更加響亮了。老百姓也是奇怪,他們就喜歡聽這?種樸素接地氣的貴族故事,多新鮮哪,多像我們老百姓。‰m然我們不能?一擲千金,但我們愛孩子的心,和國?公?爺是一樣一樣的!
盧行溪當然也知道百姓們沒有惡意,于?是也沒有多干預(yù)什么?;隋X果然就是不一樣,幾個寫書人?不到一天就呈上了幾個故事,主打一個“包君滿意”。盧行溪在審稿的同時,這?群寫書人?還在繼續(xù)創(chuàng)作中。
他們住進?了英國?公?府內(nèi),相當于?英國?公?雇傭了他們,這?里的創(chuàng)作環(huán)境也比較好,衣食無憂,于?是靈感就爆棚。
經(jīng)過盧行溪的篩選,很?快,寒山居士的《三崽走?天涯》就脫穎而出。一棵桂花樹成?了精,到人?世間磨礪,途中還遇見了一個江湖世家的小女俠、一個朝廷官員的小公?子,三個小崽崽結(jié)伴闖蕩江湖。小桂花天真可愛,小女俠武力擔當,小公?子智商擔當。三個人?分工合作,一路結(jié)下了深厚的友誼。
盧行溪看得堪稱津津有味,第一章已經(jīng)結(jié)束,他又立刻翻到了第二章,三個小崽崽結(jié)識之后還頗有些?生疏,小桂花時不時就會露出本體,兩個小崽崽找不見她,還會有些?著急……筆觸溫馨可愛,渾然天成?,就連盧行溪這?種大人?都覺得趣味盎然,給螢螢看,肯定會更加精彩的。
咦,第二章末尾他們幾個就碰上了一樁人?命案了?
盧行溪正要看下去,就翻完了:……
他皺著眉頭,讓人?請來了寒山居士。寒山居士是個灑脫的年輕男人?,經(jīng)過他調(diào)查,還是個舉子,只是中舉之后就沒去考下一關(guān),一直原地踏步。一開始盧行溪問他原因的時候,他還振振有詞呢:“為官哪有寫書有意思。以我之能?,做官未必有益于?百姓,寫書卻說?不定能?留名呢。”
他就是喜歡讓自己的故事被?眾人?看見,這?也是“立言”的一種嘛。雖說?小說?家是下九流,但這?是他的興趣愛好,千金都換不回的!吨T大人?斷案記》也確實沒有辜負他的天資和文采,廣獲好評呢。愿意來英國?公?府創(chuàng)作,也有些?感動于?英國?公?的愛女之心呢,順便積累一下素材,寫完《諸大人?斷案記》的許多個系列之后,他還準備再寫一個親情為主的故事。
盧行溪問寒山居士:“第三章呢?”
寒山居士雖然是客居英國?公?府,但不卑不亢的,他見多了英國?公?這?樣的讀者了,別看他表面看著挺淡定的,實則心里急得很?呢!盎貒?公?爺?shù)脑,在下正在醞釀中!
盧行溪眼?角一跳。他一點也不急,不就是這?個故事精彩了一點么?:“人?命案能?不能?寫的別那么?嚇人??我是讀給小女聽的,不是給我這?個年齡的人?看的!
這?個寒山居士也真是的,老毛病真是改不了,寫破案小說?寫順手?了,居然還帶到童話中來。
寒山居士想了想,最后點頭:“可以。命案少點,別的案子多一點!
別的案子?盧行溪有些?狐疑,那不是坑蒙拐騙?這?些?東西,這?么?早就讓螢螢接觸,真的好么??轉(zhuǎn)念又一想,這?故事其實問題不大,讓螢螢知道一些?人?心難測,對她將來好。
按照故事的進?度,他每天都要讀一章,所以寒山居士要保障每天都提供一章出來。盧行溪問他搞不搞得定,寒山居士一臉驕傲地表示沒問題。
盧行溪這?才滿意地點點頭:“先生要是寫得快的話,可以先拿給我……咳咳,審閱一下!碑吘故且o孩子看的嘛。
寒山居士露出“懂的懂的”的臉色。其實這?位主子才還挺好伺候的,也沒有太多的要求,雖然說?是定制,但還是給了他很?多發(fā)揮的空間。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的生活非常好,他有很?多腦洞都可以付諸實踐了。
盧行溪最后還多嘴問了一句:“先生的故事寫到最后,這?三個崽崽之間是什么?關(guān)系?”
目前?看來,三個崽崽都是純潔的友誼,只是不知道他會不會寫到他們長?大。這?小桂花是男是女,也沒有提,好像就說?是小精靈來著。
寒山居士露出了警惕的神色,難不成?想套他的大綱?很?快就緩和臉色,對面的人?可是英國?公?,上朝還忙不過來呢,哪有空來套他大綱。再說?了,他又不是他的競爭對手?,而是他的金主。
于?是他指點江山,說?起?了他的奇思妙想:“國?公?爺請看,我是這?樣設(shè)計的!彼樖?就在紙上寫出來,“劇情大概是這?樣這?樣這?樣……至于?感情,我最后打算讓小女俠和小公?子互明心意,小桂花是從旁感受到的那個,她也很?為她的朋友們高興——”
“打住打。 北R行溪聽到這?里就連忙喊停。他一臉嚴肅地建議寒山居士:“先生,他們?nèi)齻小崽崽本來是純潔無瑕的友情關(guān)系,現(xiàn)在這?樣,你不覺得變質(zhì)了嗎?我建議還是不要寫超出友情之外的東西了!
寒山居士不解:“變質(zhì)?”他忽然想明白了似的:“國?公?爺放心,當然不是長?大了就忽然兩情相悅了,我的設(shè)計是這?樣的,在早期我就埋下伏筆——”
“不不不不!北R行溪的腦袋搖得和撥浪鼓似的,“我看他們?nèi)齻一路友情明明就很?好嘛。你這?樣搞特殊,搞得小桂花顯得很?多余啊,明明三個人?都是主角,現(xiàn)在小桂花就沒位置了。”
寒山居士還當他在和自己探討劇情,更加心神激蕩起?來,聲音都變大了:“話可不能?這?么?說?。小桂花的定位完全?不輸給另外兩個人?,她可是唯一的桂花樹成?精啊!難不成?,國?公?爺就非要讓小桂花插入他們二人?之中,變成?庸俗的三角關(guān)系?”
這?可不行啊。這?不符合他心中感情的標準啊。要是國?公?爺非要這?樣,在金錢面前?,他很?難保持自己寫文的節(jié)操啊。
寒山居士皺著眉頭,盧行溪干脆實話實說?:“故事是讀給我女兒聽的,不許有任何友情變質(zhì),你明白么??”
噢,原來如此。寒山居士腦袋瓜又靈活起?來了:“那我寫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您讀給令愛聽,另一個版本我放到外面去賣,收益都歸國?公?府如何?”
他敢保證,一旦拿出去賣的話,這?有圓滿大結(jié)局的《三崽走?天涯》一定會爆火的!就和曾經(jīng)短暫出現(xiàn)過的《偏心爹爹惡毒哥》一樣!寒山居士雖然也成?名許久了,但是他的《諸大人?斷案記》是長?篇,往往追不到頭。不像是一本完結(jié)就可以擺爛的,《偏心爹爹惡毒哥》就屬于?那種短、快、爽的故事,他也要創(chuàng)作這?種故事,讓短篇和長?篇的舞臺都插上他寒山居士的大旗!
盧行溪微笑:“你覺得行么??”
寒山居士打了個寒顫:“算了算了!眴鑶鑶杞o國?公?府創(chuàng)收,國?公?爺還有意見。
他哪里知道,盧行溪心中始終有個隱痛:他非常擔憂女兒和幾個臭小子的關(guān)系,決不允許他們偷偷地變質(zhì)了。若是讓螢螢接觸了不良話本子,那豈不是他的苦心全?都打水漂,還是自討苦吃?
除了寒山居士寫的這?個之外,其他幾個寫書人?也都有所突破,但盧行溪不是太滿意,都不如《三崽走?天涯》的立意好,因此又請他們繼續(xù)寫。寫書人?們就繼續(xù)改唄,反正好吃好住還有工錢。國?公?爺還說?了,寒山居士的那個故事可以講挺長?時間的,所以他們還有很?長?的時間。
盧照雪當然也知道家中來了幾個寫書人?,都是阿爹請回來寫故事的。她和小伙伴們的“長?安六俠”也是寫故事的,同行相逢,她當然也很?是好奇。等晚上阿爹給她講故事的時候,她聽得格外認真。
聽完了一章,她還興致勃勃的:“阿爹,下一章呢,下一章呢?您繼續(xù)啊!
盧行溪看著手?中僅剩的存貨,抵不住女兒的撒嬌,又讀了一章。
盧照雪聽得津津有味,還帶解讀的:“這?寫的好好玩呀!”又催促她阿爹讀下一章。
盧行溪攤開手?:“沒有了,真的沒有了!
盧照雪嘟嘴:“肯定是阿爹騙我!
盧行溪只能?拿自己的人?類身份來保證:“騙你是小狗。先生今天才開始寫第三章呢!
“好吧!北R照雪信了他。哎,只能?等著明日的那一章啦。明天什么?時候才能?到呀。
盧行溪擦了擦冷汗,走?出螢螢的房間時,望著蒼白的月色,才想起?一事:怎么?回事?沒花錢雇人?的時候,我為手?里沒存貨而感到空虛;怎么?現(xiàn)在都花錢了,我還是那么?空虛呢?
第 70 章
第二日。文章課上的徐先生正好請學(xué)子來說一說自己最近的見聞, 這也是?極為鍛煉孩子的說話能力的。
盧照雪恰好就被點到了。她也不慌,大大方方地站了?起來,“我今天要講的, 是?我昨晚睡前阿爹說的一個故事!
“哇!英國公還給螢螢講故事!”
“我阿爹從來不給我講故事!”
“我不用阿爹講故事, 他來哄我睡覺我都心滿意足了?!
“嗚哇,怎么螢螢就有這么好的阿爹啊!”
盧照雪的故事還沒開始,底下的小崽崽們就議論紛紛起來, 徐先生一臉黑線,只?能一再整頓紀律:“你們就不想?聽?一聽?, 螢螢的這個故事說的是?什么么?”這才讓這幫小崽子安靜下來。
盧照雪擅長講故事, 因?為她阿爹講的繪聲繪色,而她一貫很會模仿。因?此, 這一段小桂花、小女俠和小公子相遇的情形,從她口中說出來,簡直讓小崽崽們?nèi)绨V如醉的。他們仿佛真的看見了?一個可可愛愛的小桂花精、一個冷臉傲嬌的小女俠、還有一個熱心腸的小太陽小公子。
他們相遇的時候, 小桂花蹦出來差點把小公子嚇壞啦, 還是?小女俠強裝鎮(zhèn)定, 才拉住了?小公子。
盧照雪硬著頭皮講完了?第一章, 見小崽子們一臉興趣,想?到昨日?的自己, 懂的都懂,她趕緊將?剩下的第二章也講了?。
就是?這樣也還沒完, 她明明都說了?“故事到此結(jié)束”, 同窗們還是?不依不饒:“還有么還有么?”
就連徐先生也聽?得頻頻點頭,滿臉興味, 完全不像個大人模樣。
盧照雪:……
她可算是?懂她阿爹昨日?的感受了?。
搖了?搖頭:“沒有啦,沒有啦。阿爹就講到了?這里!
哎。小崽崽們沒奈何, 都有些?小失望。
等盧照雪下臺后,徐先生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份,他大大地夸獎了?盧照雪的語言能力,說她的故事精彩極了?。
下課之后,不少?小崽崽都圍到了?盧照雪身邊,問?她:“螢螢,我聽?我阿娘說,這故事是?你阿爹雇人寫的,對不對?”
“我也聽?說了?,我也聽?說了?!
盧照雪當然不會撒謊啦:“是?的。我阿爹每晚都要給我講故事哄我睡覺。之前的故事都是?他自己挑的,但最近他太忙啦,有點挑不過來,干脆就請人來寫他滿意的故事。”
有人感覺酸溜溜的:“螢螢,不只?是?你阿爹滿意吧,你也挺滿意的吧。”
盧照雪點頭:“這個故事叫《三崽走天涯》,現(xiàn)?在故事才剛剛開始呢,我感覺還要寫很久呢。我也可以聽?很久的故事啦。”
“哇!”小崽崽們都羨慕不已。
就連秦曄、秦曜這身份最尊貴的兩兄妹,聽?了?都覺得心生羨意。小姨父對螢螢也太好了?,他不僅愿意花錢,還愿意花時間,又是?挑故事,又是?講故事哄她睡覺。他們的阿爹嘛,倒也不算壞,在花錢這方面也很舍得,畢竟君王富有天下嘛,只?是?不大樂意花時間陪伴他們。
阿娘倒是?好很多,沒有阿爹那么討厭。
秦曄小聲在兄長耳邊道:“我看在阿爹心目中,阿娘第一,他自己第二,我們只?能排第三!
秦曜搖了?搖頭。
秦曄狐疑道:“你覺得我說的不對?”
秦曜字正腔圓:“阿娘第一,自己第二,妹妹你第三,我最后!
秦曄:“……”她拍了?拍兄長的肩膀聊做安慰,又說:“可是?在小姨父眼里,肯定是?小姨和螢螢并列第一,他自己第三的!
秦曜也覺得差不多是?這樣的排位,哎,沒辦法,同人不同命啊。螢螢的阿爹就是?那么疼她,愿意給她花時間,那才顯得可貴。因?為對他們這種出身來說,給錢并不是?什么難事,要比就比最難得、最罕有的那些?,那就是?時間了?。無論是?他阿爹身為官家,還是?小姨父身為三司副使,都是?大忙人,可是?怎么小姨父就能忙里抽閑跑去給螢螢挑故事呢。還不是?阿爹不行!哼!
兄妹兩個回宮之后,都一臉不高興。長孫令來帶女兒練腿腳功夫的時候,正好看見這兩個情緒還沒下臉呢,這倒是?挺稀奇,上個學(xué)還能上出一肚子氣來了??
長孫令左手提一個,右手提一個,“怎么了?這是??”
秦曜是?哥哥,一向又好臉面,自然不好意思承認自己和妹妹都在羨慕人家螢螢。
秦曄卻是?有什么就說什么的,一家人又有什么不能說的呢。更何況是?她最愛的阿娘。她就是?要把她的委屈說出來嘛,螢螢都說了?,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她秦曄小公主不需要吃糖,但她想?讓爹娘明白她在委屈什么。
“小姨父給螢螢一擲千金,雇了?好多厲害的寫書人,寫的故事可好了?。小姨父還每天晚上都給螢螢說故事,哄她睡覺。”秦曄的嘴撅得老高,“阿爹不如小姨父遠矣!”
長孫令一聽?,原來是?這事。她覺得有些?好笑,一時間又愣了?愣:明明是?小女兒的合理需求,她為什么會覺得好笑呢。灼灼這么勇敢地表達了?自己,她作為母親,難道還要取笑她么。
“灼灼放心,阿娘也給你說故事哄你睡覺好不好?”長孫令笑了?笑道。
秦曄的目的才不是?這個呢:“我要阿爹給我說故事!”
長孫令倒不生氣,只?是?奇了?:“怎么非要阿爹不可?”
秦曄還振振有詞呢,可見這些?怨言早憋在她肚子里許久了?,只?是?今日?不吐不快:“阿娘每日?也要帶我習(xí)武,有花時間陪我。反而是?阿爹,簡直是?坐享其成。哼!”
長孫令失笑。灼灼說的確實沒錯,秦嚴這個阿爹當?shù)梦疵庖蔡p松了?些?,懷孩子不用他懷,生出來他也老偷懶不陪伴孩子,好家伙,這是?要她一個人喪偶式教育啊?阿質(zhì)說的沒錯,男人就是?不能慣著,否則長期發(fā)展下去,喪偶式教育教出來的孩子多可怕啊。
“走,阿娘帶你找阿爹算賬去!”長孫令牽起女兒的手,又見兒子在那探頭探腦,顯然也是?想?要加入其中,將?兒子的手一并牽了?,三個人雄赳赳氣昂昂地走向太極殿。
秦曄尤其高興:阿娘肯給她做主誒!哼,看這一次懼內(nèi)無比的阿爹,還有什么話可說!
太極殿。
秦嚴忽然感覺自己的背有點涼:“朱銀,是?不是?冰盆放多了??”
朱銀看了?看:“回官家,沒有啊!
秦嚴正納悶?zāi)兀鸵娀屎髱е浑p兒女過來了?。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臉:“你們來了?!
長孫令不說話。
秦曄倒是?一副義憤填膺的模樣:“阿爹,少?嬉皮笑臉的!好好聽?我說!
秦嚴:?
嬉皮笑臉的親爹立刻收起笑臉,將?女兒提了?起來:“反了?你了?,怎么和爹爹說話的!
秦曄勢必要和親爹的惡習(xí)作斗爭,反正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親娘和親哥這兩個同盟都爭取過來了?,阿爹才是?被?孤立的那一方,如果他不識趣的話,休怪她這個做女兒的翻臉無情!
“阿爹,你看看你,下朝之后,批完折子,明明還很多空閑時間嘛,也不知道為我和哥哥做點什么!
面對女兒的指指點點,秦嚴頗有些?莫名其妙的:“做點什么?”
秦曄一腔正氣:“你看看人家小姨父,閑著沒事就給女兒挑選話本子,下了?值還要去接女兒下學(xué),甚至還請專門的寫書人,比如那出了?名的寒山居士,都被?小姨父請了?來,給螢螢寫故事。不止如此,小姨父晚上還給螢螢說故事,哄她入睡。”
她看向秦嚴,痛心疾首:“阿爹啊阿爹,我不求你和人家小姨父一樣,事事做到完美?,好歹學(xué)到人家一兩樣好的,成不?”
秦嚴:……
好家伙,又是?盧行溪惹的事。他就知道,凡是?和盧行溪有關(guān)?的,他就該提高警惕了?。上次阿令為著盧行溪的事就說過他,現(xiàn)?在女兒又來。他鳳眼瞥向兒子,兒子雖然沒出聲,但也一臉認同,看來他們兩個孩子是?一伙的咯。
沒關(guān)?系,我還有阿令啊。就算所?有人都不懂我,阿令肯定能懂我的。
秦嚴給長孫令遞去“幫幫我”的嘴型。
長孫令點了?點頭,給秦嚴送去安心的眼神,下一刻卻嚴厲地看著他:“阿嚴,你看看你這個阿爹,實在是?太不爭氣了?。”
秦嚴:……
淚,炸了?出來!
不是?,怎么回事啊。今天都來說我不好。秦嚴心里有些?委屈的,被?兒女說還在其次,最關(guān)?鍵的是?阿令,她也覺得我不是?好爹爹。
自古以來,都是?爹娘說“別?人家的孩子”如何如何,好叫家中兒女懂事上進?。怎么到了?他們家中,就變成“別?人家的阿爹”!這也太不公平了?吧。
秦嚴委屈,秦嚴還不敢說。現(xiàn)?在他們娘兒仨表了?態(tài),就連兒子秦曜也說:“阿爹得向小姨父見賢思齊。”
秦嚴心里撇了?撇嘴,只?好說:“好,阿爹從明天開始改,就從睡前故事開始好不好?”
“好!”秦曄和秦曜都彎彎眼睛。
長孫令也滿意地點點頭:到底還是?有救的。
秦嚴等長孫令帶著兒女去練功后,趕緊把朱銀叫了?進?來:“現(xiàn)?在,立刻,馬上,去把那《三崽走天涯》的話本子買回來!”
朱銀知道事關(guān)?重大,剛剛官家的慫樣他也是?親眼所?見,立刻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領(lǐng)命而去。
半個時辰后,他過來稟報:“官家,那話本子還沒開始賣呢。奴才派人打?聽?過了?,那是?英國公請回家里的一個先生寫的,才寫了?沒多少?呢!彼?以螢螢小姐才說得出來。
他出主意:“要不奴才再去書鋪買點其他好看的話本子回來?”
“不行,就要這個!”秦嚴記得閨女和兒子都說這個桂花樹成精的故事特別?好,他一定要讓他們滿意,決不能再讓他們說他這個阿爹不爭氣!
秦嚴踱步來踱步去,最后靈機一動:“朱銀,宣英國公入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