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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1章 后日談:第七日·下

    果然, 如螺絲咕姆和丹恒所料,他們前腳離開黑塔空間站,留下兩位天才整理搜集到的數據資料, 后腳馬不停蹄地回了一趟星穹列車,把無名客老大的魂送到本體上,然后就接到了來自羅浮的官方通訊,邀請列車組前往神策府一敘。

    他們簡單商量了一下分工,三月七留在列車上和姬子楊叔說清楚發生的事情, 穹和丹恒則是第二次踏上了羅浮的地界。

    只不過這一次他們不是在被當成嫌疑犯,而是被一路恭恭敬敬的請了進去。

    景元也剛從地球回到羅浮不久,在達成了一系列協議和合作關系后,接下來的場合就不需要他一個云騎將軍出面了, 交給天舶司和商會即可。

    如今, 還是“帝弓司命親自垂跡羅浮”一事更為至關重要。

    其他幾座仙舟發來的通訊已經快要打爆了, 聯盟親自派下問詢,朱明和曜青的將軍不日便會出發前來羅浮……而由于豐饒星神的現身, 藥王秘傳隱藏的棋子們紛紛露出馬腳,云騎軍不過半日就逮捕了一批漏網之魚, 拔除了不少釘子。

    但與之相對的, 建木又因豐饒之力的影響而生出異動, 豐饒星神不帶絲毫掩飾的舉止瞞不過宇宙中的其他勢力,羅浮在接下來肯定會被一些蠢蠢欲動的豐饒民給盯上……

    景元頗為頭疼的捂住額頭, 他原本的計劃又要變動了。

    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 此刻就在矗在將軍府的臺階下,睜著兩只金色的貓貓眼, 滿目無辜的注視著臺上面色嚴肅的將軍和抱胸而立的太卜。

    穹委屈巴巴地說:“景元,符玄, 我沒變成豐饒孽物,真的,我超級兇的拒絕祂了,丹恒可以給我作證!”

    丹恒:“嗯。”

    此話一出,神策府內緊張沉抑的氣氛頓時被戳破了一個窟窿。

    符玄面露詫異之色:“開拓者,你怎會作此種想法?你和豐饒孽物有一絲一毫的相似之處嗎?不過……你居然能躲過禍祖的壽瘟之種,看來異界之旅一趟下來,你的本事增長不小。”

    景元笑了一下,吐出了胸中積郁的一口濁氣。

    “開拓者說笑了,我這點識人的功夫還是有的,斷然不會不分是非黑白污蔑了你!

    丹恒站在穹的身側,意有所指:“只是……”

    景元看出了昔日好友隱藏在平靜外表下所持的顧慮,又補充道:“方才動靜雖大,但罕有人知是因你而起,我們自然也不會輕易將事實告于不相干的外人!

    豐饒星神經過加密的話語只有令使級別的強者或特殊能力者能聽懂,也就是說,在場除了天才和列車組成員外,只有景元以及身負法眼的符玄二人知悉豐饒現身的目的是開拓者本人。

    他們也沒有一絲一毫怪罪的意思,星神的心思豈是凡人能琢磨透的呢?與其說穹是罪魁禍首,不如說他也是受害人之一。

    更何況,在這之后,帝弓司命降下的賜福,更是直接更改了這次事件所蘊含的政治意味。

    見仙舟表了態,丹恒這才主動開口解釋起了前因后果,穹不時插嘴一兩句,幾人的交談聲回蕩在空空蕩蕩的神策府里,不過半個系統時,神策將軍便已把握住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符玄駭然道:“原來如此,傳聞已隕的游云天君竟然復活了?”

    開拓的星穹列車想必不久便會給寰宇帶來一次翻天覆地的改變了。

    “哈哈,你們也算是寰宇中第一個解開阿基維利隕落之謎的人了!

    景元心里感慨萬千,嘴上開了個小玩笑,又道:“這次遭遇萬分驚險,羅浮上下皆因此發生了一系列動亂,但未嘗不是一個契機!

    “……契機?”穹再傻也琢磨過來了,“我們該不會又要當你手下的奇兵了吧?”

    “非也非也,你是帝弓親自挑選的貴人,我怎敢指揮得動你?千百年來,除了聯盟欽定的將軍之外,無人有此特殊待遇,而這些都是你應得的。”

    景元眉眼彎彎,一字一句的認真說:“你孤身一人前往異界,背負了比起我來只多不少的重壓,歷經無數艱難險阻,最終拯救了八十多億人的生命。高山仰止,景行行止。景元自嘆不如,唯有誠心膜拜。”

    穹的臉色瞬間爆紅:“我……不是……將軍你……”

    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開啟了夸夸模式?他還沒準備好!

    景元喟然道:“我當初給你留的短信,提到我會在神策府靜候你的佳音,如今,我也算是欣然等到了!

    符玄忍不住側目,本事頂天的太卜心里腹誹道,將軍可真是見人說人話,見她說鬼話。

    她干了這么多年,就沒見將軍這么真誠過,每次面對下屬提出的退位讓賢邀請,都只是敷衍的一筆帶過,有一次聽著聽著,竟然直接睡過去了。

    不過……景元倒也算個有心之人,這點她比之不及。當初收到穹那小子發來的短信,她還在熬夜加班工作,根本就沒把它當回事。

    直到后來某天,太卜突然收到了一串猶如渾然天成的記憶,也就是【劇本】上所寫的第二幕——羅浮收到了來自列車發來的通訊,表示有一顆尚未開拓的星球上有豐饒民活動的蹤跡,而自己經過占卜發現,羅浮在未來竟與這顆星球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于是就從年輕一代中挑了人主動送了過去,全當歷練以及留個好印象,其中赫然就有她手下的青雀。

    但記憶終究是記憶,自己沒有親自經歷,總覺得心里不是滋味,她后來又想方設法從青雀口中打探消息,結果被翅膀硬了的小麻雀糊弄了過去。

    ……可惡,一會兒就命令青雀去維修窮觀陣,這次絕對不會讓她提前下班成功!

    符玄面上不顯,矜持地表示:“本座也要多謝開拓者為我羅浮書寫的優秀劇本,將軍已提前吩咐了捉鬼小隊,保證她們幾人不會在場外說漏嘴……美中不足的是,本座的戲份要是多些就更好了!

    “誰讓太卜大人是個工作狂,我想給你安排出場機會都會被判定為不符合人設……”

    穹吐槽了一句,回到了最開始的話題:“將軍所說的這個契機,具體指的是什么?

    “實不相瞞,再過不久,等羅浮離開奧卡斯特星系,回到預定軌道上,就要召開‘星天演武儀典’。星穹列車是仙舟聯盟的好友,景元代表神策府,誠摯地邀請各位無名客蒞臨觀賽!

    “‘星天演武儀典’?那是……”

    “這是為了紀念帝弓司命和云騎對抗豐饒孽物而設置的節慶,廣邀天下豪杰參與比武斗劍,彰顯武德。”

    景元擔心穹聽不懂言下之意,又補充解釋了一句:“也是為了向寰宇表明羅浮在建木災變危機后的和平安定、繁榮強盛,從而促進商業貿易,增進和平交流!

    而現在,由于兩位星神現世,聯盟以及寰宇各大派系對羅浮的關注只會有增無減,恐怕儀典會遠比他想象的還要“熱鬧”。

    “也就是說,許多文明都會來參加?”

    “這是自然,地球也不例外。羅浮的邀請函已經放在地球聯合政府的桌上,就看他們會派哪些人參賽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穹轉了轉心思,偏頭看了一眼列車組的智囊。

    丹恒像是看透了他心中所想,低聲說:“得益于此次異界開拓,列車補充了大量能源,很長一段時間不用擔心燃料問題。至于黑天鵝小姐的提議,她最近忙于整理記憶碎片,彌合宇宙間的記憶裂隙……所以,我們完全可以適當休息,不必著急開啟下一段開拓之旅。”

    他的臉上展開了一抹清淺的笑意:“而且……姬子說了,你是列車組的大英雄,我們接下來都隨你的心意!

    穹打定了主意,直截了當地提議道:“我決定了,我們就留在仙舟參加那什么儀典,這可是萬邦來會,場面肯定很有意思吧!”

    “好,我會告訴姬子和列車長!

    “另外,既然建木二度生發是因我而起,不如就讓咱們去處理建木引發的后續吧!”

    穹伸出一只白白嫩嫩的手,掌心突然多出了一支紫色的光矢,其上縈繞著風馳電掣之勢,一看便并非凡品,“我還沒用過這股新得來的力量呢,剛好用建木拿來試一試……”

    “哈哈哈,那就麻煩幾位了,對了,說起建木,我還有一物要送與你。”

    景元說著,從腰間取出一個青色的葫蘆,鄭重地放到了穹的手心。

    開拓者搖了搖葫蘆,放在耳邊聽響聲,疑惑道:“這里面裝的是什么?”

    將軍朝他狡黠地眨了眨漂亮的金色眼睛,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活像個和搭檔交換暗號的稚童。

    “這是我以私人名義送你的禮物,雖然不合臺面規矩,但還請收下,等回了列車再開封也不遲!

    符玄撇開視線,無奈地提醒她還在這里:“將軍……”

    景元挺直了身子,以拳掩唇,咳了咳,又恢復到了平日的辦公狀態。

    “彥卿,事情可否都處理妥當了?”

    扎著單馬尾的云騎驍衛邁步走來,停到臺下,抱拳作揖,一絲不茍地稟告道:“回將軍,星核獵手成功押往幽囚獄。犯人的反抗意志并不強烈,我們已加強人手嚴加看護!

    景元臉上的笑意淡了一絲,點了點頭,“除此之外,藥王秘傳……儀典的安保工作……”

    他們議事也不刻意避著列車組,穹和丹恒禮貌地退在一旁,低頭說起了悄悄話:

    “二舅這是二進宮?”

    “此事必有古怪,但景元裝作不知,似乎有順水推舟之意!

    大外甥倒不擔心刃的人身安全,這么順從地被抓住,估計是因為混沌的腦子里多了一大團清晰深刻的記憶,一時半會兒沒緩過神來。

    再加上卡芙卡和銀狼明明都在地球上,卻沒有出手救下同伴,這就說明星核獵手恐怕是又有什么遵循劇本而行的安排。

    在那場星神織造的夢境結束后,他和艾利歐也徹底失去了唯一的聯系,也不知道他們的劇本走到哪里,進展是否順利。

    開拓者卻也不氣餒,自從他來了異世界,前有星核獵手的首領親筆寫劇本,后有歡愉星神和銀河知名導演給自己打副手,因此他很長時間都沒有體會過這種未知的新奇感了,現在只恨不得馬上腳踢建木,拳打軍團,痛痛快快的大展一番身手。

    “讓我猜猜,地球會派誰來出戰?”

    “你心里已經有答案了吧!

    開拓者又把葫蘆放到眼前觀察,手癢癢得很:“景元到底給我送了什么?搞得神神秘秘的……這個葫蘆的造型,倒是挺像十王司用來捉捕歲陽的款式……啊,我想起來了!

    丹恒不解:“你想起什么了?”

    “我想……我應該不用再和阿哈去婚慶星球上演一場真人婚禮了。”

    “?”

    “怪不得那天醒來之前,我看見祂和阿基維利勾搭著肩膀背著我說小話!要不是神策將軍算無遺漏,我就慘了……”

    第172章 在第八日啟程。

    大事已經商量完畢, 開拓者歡天喜地的抱著葫蘆和丹恒先回了一趟列車,準備把接下來的安排告訴列車長和列車組其他成員。

    值得一提的是,因為列車也參與了地球和破洞者的終末之戰, 即便是由開拓者一比一還原的列車復制品,但經歷了長達5天的生死時速星際狂飆,還是遭受到了不少創傷,車廂斷裂了好幾節,險些一朝回到解放前。

    這也導致劇本變為現實后, 列車長看著滿目狼藉的列車內外,差點沒當場撅過去。

    在姬子二人開完了大大小小的會議之后,便投入到了緊鑼密鼓的維修工作中,瓦爾|特在旁打下手, 他的能力在修復機器上還是很好用的。

    丹恒和開拓者回到列車, 先去了保存程度更好的派對車廂, 一眼便看到三人挨個坐在車廂兩側的沙發上,神情和動作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

    姬子正在往嘴里灌咖啡, 但握著杯子的手居然微微顫抖,那一般是其他人喝她親手制作的咖啡時才會有的特殊反應。

    楊叔埋頭看報紙, 看不出什么問題來, 可是再定睛一看, 報紙竟然拿反了。

    三月七急得抓耳撓腮,想說話又不敢說, 想拍照又不敢拍, 五官擰成了一團。

    就連閉嘴機器人也罕見地真的閉了嘴,一言不發。

    “大家怎么都……一副看見阿哈跳鋼管舞的表情?”

    三月七小聲招呼他們:“什么?阿哈居然會跳鋼管舞?哎呀, 那個不是重點,你們快坐過來!”

    從他們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前臺的空地, 此時此刻,他們最最敬愛的列車長正雙手叉腰,頭戴一頂廚師帽,面朝著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怒氣沖沖道:

    “給我跪下帕!”

    只聽見“撲通”一聲,兩只膝蓋觸地的聲音十分響亮。

    星神的半月板,質量就是不錯啊……

    這下子,列車組全體成員都認清了誰才是站在星穹列車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上了列車,星神都要跪下來給列車長敬酒。

    帕姆的三堂會審還遠遠沒有結束,素來可愛的兔子音染上了沖天的火氣,回蕩在車廂的每一個角落:

    “你拋棄星穹列車上百個琥珀紀,致使列車損壞無人問津,列車長一人獨守空房……你!可知罪帕!”

    一道冷靜自持的男聲緊接著響起,坦然道:

    “我承認!

    “星穹列車勢單力薄,人丁稀少,你的行為直接導致開拓者遠走他鄉,被迫救世,稍有不慎就會喪命……你!可知罪帕!”

    “我承認!

    “還有,最最可惡的是,你一回到車廂就潛入到廚房,偷走了列車長昨晚精心烘焙的香香酥酥脆脆帕姆帕姆派,而且為了不讓你的陰謀暴露,還把它們全都變成了塑料,使列車組全員喪失了今天的下午茶!你!可知罪帕!”

    “前一句我承認,我確實偷吃了列車長制作的香香酥酥脆脆帕姆帕姆派。但那不是我一人干的,阿哈也干了!

    “什么???你竟然把那個糟糕的家伙也帶上列車了?罪無可恕,罪不可遏!列車長要懲罰你,懲罰你……”

    帕姆氣得頭頂生煙,結結巴巴了半天,沒把可惡的阿基維利罵哭,自己先紅了眼睛,蒙上了兩團水汪汪的霧氣。

    “嗚嗚嗚……列車長要懲罰你……每天負責打掃車廂衛生……每天不行,那就三個月?……一個月也行……如果你要中途離開,一定要和列車長請假……不準自己再偷偷跑了……嗚嗚嗚……”

    阿基維利身體前傾,抱住小聲啜泣的兔子列車長,鄭重地承諾道:

    “我不會再偷跑了,我保證!

    帕姆小小一只縮在星神的懷里,嚎啕大哭起來。

    列車組全體站起身,把空間留給這一對久別重逢的故友搭檔,回到了觀景車廂內。

    相比之下,觀景車廂要破爛許多,只有星期日一人在拿著掃帚縫縫補補。

    “老日,你怎么會來這兒?”

    天環族青年的兩只耳羽一下子彈起,轉身,擠出一個禮貌的笑容:“幾位,上午好。”

    楊叔解釋道:“星期日先生希望接下來能和列車同行,我,姬子還有三月都沒有異議,不知道你們兩個意下如何?”

    “你真的想好了?知更鳥也同意了?開拓可沒外界想象的那么輕松……”

    “知更鳥非常贊同我的決定,她現在還留在地球上,為地球人召開一場災后演唱會,再離開太陽系奔赴檔期。我與她終會分別,但在不遠的未來,我們還將相遇!

    星期日將右手放在胸前,正式說道:“此次開拓之旅,我與諸位結伴而行,收獲良多,尤其是你,開拓者。所以,在經過慎重的考慮后,我衷心希望能作為搭車客登上列車,與諸位一同踏上旅途,且思且行。”

    “你態度這么認真,我當然沒意見了,有了你,咱們列車上又能多一個靠譜人了!”

    丹恒:“我也并無異議。”

    星期日緊繃的臉色逐漸放松下來。

    “不過,老日,我剛來就有一個疑惑,為什么只有你在打掃衛生?這幅場面要是讓外人看了,很容易讓別人以為是列車組在欺負新成員啊……”

    星期日又捏緊了掃帚,耳廓微微發紅,低聲說:“不,絕對并無此意,列車組對我極好。我這么做,只因我的身份畢竟不是無名客,而如今阿基維利先生回到了列車上……我對開拓的星神抱有極高敬意,希望能抽空和祂聊一聊,從阿基維利先生這般傳奇的存在身上學到一些東西……”

    “其實你不用這樣積極表現,祂還挺隨和的……”

    姬子出聲:“既然星期日先生愿意幫忙,我們自然沒有拒絕的道理!

    星期日深深呼出一口氣,仿佛這時才從輕飄飄的棉花踩到了地上,心里落了實處:“謝謝您,姬子小姐!

    丹恒和開拓者又把關于未來的打算轉告了列車組的大家長。

    姬子并未過多驚訝,笑著說:“這樣也好,羅浮仙舟就在附近,不必趕遠路。而列車目前亟待維修,我,瓦爾|特和星期日留在車上,等我們修好了,儀典差不多也結束,大家就可以上路了!

    三月七歡呼道:“好唉!我最喜歡湊熱鬧了!”

    她突然想起:“既然只是一場比武的觀賞賽,應該不會又鬧出什么幺蛾子出來……應該?”

    開拓者和丹恒對視一眼,決定還是暫時先瞞著三月,讓孩子好好玩一陣子吧。

    星期日猶豫了一下,又接著說:“另外,還有一件事,我需要告知你,穹。在我上車前,砂金先生要求我給他施展了一場【同諧】的圣洗!

    “唉?好古怪的要求!”

    “但放在他身上,卻并不顯得古怪。在那場圣洗里,我順從他的意愿,依次叩問他的內心。”

    星期日合上雙眸,一字不差地復述道:

    “你在過去、未來的所作所為,是否對地球人民問心無愧?”

    “是的!

    “你在過去、未來的所作所為,是否對琥珀王問心無愧?”

    “是的!

    “你在過去、未來的所作所為,是否對那些支持著你、愛著你、幫助過你的人,問心無愧?”

    “……是的,我問心無愧!

    星際和平公司星艦,秘密會議室。

    “奧斯瓦爾多,你的意思是……你知曉了【命運】的發展方式?”

    全息電子屏幕那頭的人影模糊不清,只有一個粗略的輪廓,市場開拓部的主管坐在辦公椅上,翹起二郎腿,侃侃而談:

    “沒錯,親愛的董事會。我在扮演利維坦期間,曾經和開拓者、星核獵手的首領同處一個群聊,后來又多了流光憶庭的憶者導演。雖然現在群聊已經解散,信息無法追蹤,但很多言論我都有保留記載。從這些字里行間,足以分析出【命運的奴隸】的劇本的演繹方式。”

    他看了一下攝像頭,銳利陰森的視線仿佛能透過鏡頭掃視金發青年的全身,令人后背無端生起惡寒。

    老陰比燦爛一笑:“雖然他們極力掩飾,但開拓者畢竟只是閱歷不足的個年輕人,從他話語中暴露的信息,足以讓我推斷出許多有價值的東西。”

    在第三幕的劇本里,面對處于強勢方的開拓者,奧斯瓦爾多會主動示弱,會適當忍讓,安于“群演”的位子,扮演一個倒霉的受氣包,但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他所搬出來的大殺器——【命運】的演繹方式,正是是公司一直所追求的絕密情報。艾利歐本人的懸賞金額至今遙遙領先,并且嚴令要求只能活捉不能殺死,足以見他的預知能力是多么令人垂涎。

    這是一個能讓董事會側目的大籌碼。

    果不其然,董事會的高層示意他接著說下去。

    奧斯瓦爾多·施耐德將搜集整理的資料發送出去,表明自己并非吹牛造假,而是確有其事。

    他在這時還不忘踩對手一腳:“戰略投資部的石心十人,我承認他在劇本的很多時候發揮了重要作用,畢竟他和開拓者關系不錯,這點無可厚非。”

    以退為進,實則是向董事會表明砂金能干到這種程度,是因為他身后有人偏心。

    這算不算公平競爭呢?

    恐怕算不上吧。

    天秤發生了不利于己方的傾斜,端坐在椅子上的砂金皺起了眉頭,放在身側的手心浸透了細密的汗珠。

    時至今日,面對身前的一眾看不清人影的巨大顯示屏,恍惚間,他的靈魂好像又回到了當年的卡卡瓦夏。一個身無分文的賭徒,一個六十塔安巴就能買下的廉價商品,一個只有被眾人打量、沒有談判資格的弱者。

    唯有靠孤注一擲,才能搏出一條生路。

    他憎惡這樣的自己,嘲諷這樣的自己,又不斷投下骰子,將性命押上賭桌,因為只有性命才是自己所擁有的最值錢的東西。

    但是……

    他早已經不再是當初孤零零一個人了,他的性命被無數人托舉而起,承擔了無法輕易拋棄的重量。

    砂金深呼一口氣,整理領帶,起身,坐在他身邊的翡翠扶了扶寬大的帽檐,掩蓋住上揚的嘴角。

    “奧斯瓦爾多先生,首先,你的論述十分精彩,我無法反駁。但是我從來沒有苦心孤詣的想要計算出命運的演繹方式,因為我知道它不會一成不變,它始終處于變數之中。我此刻站在你的面前,不就是千變萬化的命運的最好證明嗎?”

    奧斯瓦爾多沒有被帶偏思路:“埃維金人,照你的說法,如果世界就是一個不確定的謎團,那我們還要追捧那些天才做什么呢?在萬千個模糊的路徑中選擇最為明晰最為正確的一條,從而抵達勝利的終點,這才是一個合格的公司員工應該做的。”

    他不想困于無聊的論辯游戲,稍微感到不耐煩了:“把你的籌碼搬出來,贏過我,否則只是嘴上功夫,可說服不了董事會給鉆石投票!

    “你如此篤定自己能勝利,又何嘗不是被我主動呈現給你的幻象所迷惑住了呢?”

    奧斯瓦爾多看向他,意識到了不對勁:“你沒有受傷?”

    “我受不受傷對你而言不重要,因為你并不關心,但我的虛弱一定會讓你生出竊喜——我掏空了底牌,看上去就像個意氣用事的愣頭青,為了拯救世界不顧一切……對你這種行事老辣的惡人而言,我理所應當不是你的對手!

    砂金慢悠悠的模仿著勝利者的語調,嗤笑道:“你的傲慢,足以斷送你的牌局。賭徒的第一條準則,永遠不要輕視你的敵人!

    奧斯瓦爾多臉色一沉。

    砂金一掃方才的溫吞不語,將一顆青色的石頭重重扔在桌上。

    “那是?”

    “石心十人的信物!

    “不對,這股力量……”

    “準確的說,是得到琥珀王瞥視的石頭!

    砂金坐回椅子上,低低地笑了。

    “抱歉,奧斯瓦爾多先生,這一局,還是我贏了!

    他又補充道:“我和穹的關系確實不錯,你覺得這是一種劣勢?不,你錯了。他演繹了我的人生,也為我指明了一條道路……我是時候該啟程了。”

    第五卷 第四幕:星天遨游

    第173章 出發

    古老的地球遵循著亙古不變的規律, 自傳公轉,位于同一半球的人們迎來新的一天。

    在生物鐘的召喚下,夏油杰準時掀開眼皮, 從硬邦邦的木板床上坐起來,伸著懶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昨晚不該熬夜看樂隊演出的……”

    他在腦海中捋了一遍今天的所有日程安排,站起身,一腳踢上隔壁的床鋪, 整個床板都為之一抖,動作熟練的仿佛已經做了上百次。

    “悟,起床了,太陽公公要曬屁股了。”

    五條悟含糊地嘟囔了兩聲, 把被子蓋過頭頂, 雷打不動, 一副“我就不起床你能拿我咋地”的態度。

    “草莓大!瓐F子……唔……讓我再睡一會兒……”

    “七海學弟和灰原學弟早就不在床上了,你這個學長還有臉睡懶覺?”

    夏油杰伸出兩只邪惡的冰手, 往溫暖的被窩里一鉆,猛地一拉, 五條大少爺精貴的身軀瞬間被迫暴露在了大范圍的冷氣中, 凍得人一個激靈, 徹底沒了睡意。

    “杰!你個濃眉小眼的,好歹毒的手段!”

    一大清早, 兩人又干了一架, 全當晨間鍛煉了。

    大概過了半個多小時,兩個早八從來沒按時到達教室的大學生站在了集裝箱門前, 你碰我一下我擠你一下,活像兩個沒成年的小學生。

    七海建人抱著物資從他們身邊經過, 不屑的呵呵道:“幼稚。”

    “七海海!說誰幼稚呢?”

    五條悟不滿地嚷嚷:“也就你們敢拿白眼對著我了,我現在可是全地球萬人敬仰的大英雄唉!”

    夏油杰往他懷里搬了五箱子礦泉水,敷衍道:“所以?”

    五條悟乖乖抱起比他腦袋還高的物資,顛了兩下,“哼”的一聲麻溜上路了:

    “以后就連剛出生的小屁孩,也要聽著老子的英雄故事長大,我連口號都想好了!

    哼哧哼哧扛起大箱子,精通兒童心理學的夏油杰嘴上引導道:“那么口號是什么?”

    “嘿嘿,當然就是——五條大人帥氣逼人,五條大人驍勇善戰,五條大人蓋世無雙!”

    七海學弟干巴巴地附和:“哇!

    好臭屁。

    夏油杰:“好好好,天上天下,唯你獨尊。行了吧,獨尊哥?”

    “杰!別以為我聽不出來你在嘲諷我!”

    獨尊哥有仇當場就報了:“還記得上次硝子給你起了個外號叫什么來著……文藝哥?哈哈哈哈太適合你了!”

    文藝哥惱羞成怒:“悟!你給我閉嘴!”

    他們跟在心理年齡最成熟的七海建人身后,行走在被車轍和腳印壓實的的泥巴路上,舉目望去,四周全是帶有星際和平公司標識的集裝箱房,四通八達的街道上人來人往,手里忙活著各自的工作。

    “喲,小五郎先生,你的傷好了?”

    “那還用說?我的身體素質可是和我當年全盛期差不多哈哈……咳咳……”

    “爸爸,別再逞強了,把拐杖拿好……新一今天早上不見了,我一個人可把你扛不回去,我會把你像垃圾袋一樣一點點拖回去哦。”

    “別別別!”

    這里是東京人的災后居住地,而在地球的其他角落,也同樣上演著相似的一幕幕。

    由于【終末】的滅世浩劫,破洞者對地表的物質文明展開了毫不留情的屠戮,幾乎所有人造建筑物都被破壞一空,僅有少數幸存下來,成了無法居住的危房,森林失火,河水污染,人類的生存環境堪憂。

    但好不容易離開地下的人們不愿意輕易返回漆黑的洞穴,所以政府不得已花大價錢從公司購買了一批用于安置災民的集裝箱,分派給居民們用于地面上的居住生活。

    生活水平一下子倒退回上個世紀,人們也無權抱怨,畢竟,能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大的幸運,總不可能比地下那幾天還要折磨人了。

    不遠處,幾艘大型挖土機晝夜不停地工作著,發出機器的巨大轟鳴聲,在公司機巧的精密輔助下,顯現出一棟現代工業樓房的雛形,按照這個重建的速度,不需要一周時間,人類城市的基本面貌就能復刻如初。

    頭頂不時飛過幾艘科技感十足的運輸船,在無比湛藍的天空上留下一道道顯眼的云痕,轉眼間消失無蹤。

    由公司員工搭建的信號基站佇立在路邊,幾個大喇叭掛在上面,時刻不停地播放著星際和平播報的晨間新聞。

    “奧卡斯特星系的地球文明與破洞者的【終末】一戰,距今已過去三日有余。在星際和平公司、無名客和仙舟羅浮等多方勢力的共同努力下,這場牽扯了一整個星系的殘酷戰爭正式告捷。星際和平公司秉持著友好互助的理念,為地球提供重要的經濟和科技支援,該星球的災后重建工作目前正在穩步推進中!

    “為了表示對地球文明復蘇的支持,流光憶庭向地球分享了激雷樂隊最后一場巡演的【記憶】,日前演出已圓滿落幕,觀看演出的地球居民紛紛給予了極高評價。”

    “與此同時,銀河知名歌者知更鳥小姐也將在地球召開一場名為‘新生華夢’的巡回演唱會,為地球人民送去同諧的祝福和治愈。星際和平公司將參與演唱會的安保協調工作,并護送知更鳥小姐安全返回艾普瑟隆。”

    “仙舟聯盟將舉行演武儀典,羅浮邀請各個友好世界前來觀禮。星際和平播報將全程轉播演武儀典的精彩賽事,歡迎各位觀眾屆時收看……”

    差不多干完活,五條悟一屁股坐在板凳上,呼嚕呼嚕吃上了一碗熱騰騰的拉面。

    七海建人不動聲色地挪了挪位置,避免油點濺射到自己身上,這是他昨天剛洗的衣服。

    “我到現在都還有一種不真實感,地球的名字居然真的出現在了寰宇各大文明的面前……我們這算是正式邁入銀河時代了?”灰原雄情不自禁感慨道,接著補充了一句:“市場開拓部來的那次不算!

    不過市場開拓部的人已經盡數撤走,前往開拓下一個文明了,接手地球的是公司的其他部門。

    夏油杰用筷子戳破荷包蛋的薄膜,紅彤彤的蛋心從里面流了出來,和乳白色湯面漂浮的油花混在一起,直到再看不出顏色的區別。

    “由于星核的阻隔,我們和宇宙文明基本上處于隔絕狀態。但今時不同往日,地球雖然地處偏僻,在公司眼中也是一個有潛力的邊境市場,在其他宇宙文明眼里更是一塊可以淺嘗的饃饃,至于味道如何……還得看政府后續的動作了!

    “夏油學長說的真好!額,為什么這么說?”

    “我翻了政府發布的藍皮書,給我的感覺還挺野心勃勃的。他們應該是想要借這次災后重建聯系宇宙各大文明,破而后立,推翻舊時代的夕陽產業,大力發展新型旅游業、工業和農業。”

    五條悟:“不是我滅自己人威風,咱們這些沒見過世面的土包子,真的能做得起來嗎?”

    “誰說地球人要閉門造車?砂金在離開前告訴我,他在戰略投資部的同事……叫什么……【催討黃玉】,托帕?那位公司高管已經到地球了。為了讓地球盡快還清債務,托帕將會指導地球很長一段時間的產業發展規劃!

    “我明白了,地球人賺的錢還得先喂飽公司的嘴,希望這位高管是個好人……”

    “放心吧,砂金蓋戳認證,托帕女士人品很好,專業素質更是過硬,讓我們不用擔心地球的發展前景!

    “至于還款,這也在所難免,如果沒有戰略投資部給咱們貸款,地球早就消失在宇宙中了!

    灰原雄喝完最后一口面湯,揉了揉渾圓的肚皮,發出一聲滿足的嘆慰。

    “不論如何,能活下來的感覺,真好呀!

    五條悟對著頭頂暖烘烘的太陽,懶洋洋地瞇了瞇眼睛,贊同道:

    “真好呀!

    白發的年輕人仰頭,那一艘外表莊嚴古樸的寰宇仙舟隔著云層若隱若現,牢牢占據了一大半的天際,令無數行走在地面上的人不由得心馳神往。

    像鳥兒一般飛翔,征服天空,是人類從古至今的愿望。

    而在大宇宙時代,天空變得微不足道,太空的瑰麗壯觀更加引人矚目。無數先驅朝著星辰大海踏出了遠征的腳步,觸摸高高在上的星辰,不斷擴展文明的邊界。

    仙舟聯盟就是其中的佼佼者,在尚未離開母親搖籃的地球人中擁有著極高的人氣。更別提羅浮一出手就是如此大方,直接幫地球文明快進了幾十年。

    夏油杰跟著望去,剔透的紫色瞳孔倒映著那道巍峨的影子,在陽光灑落的光點照耀下愈發清晰,好像觸手可及,又好像無比遙遠。

    他語氣肯定的說:“羅浮是和地球第一個建交的系外文明,但不會是最后一個!

    五條悟生出一個大膽的想法:“我記得捉鬼小隊她們幾個不就是羅浮的?”

    “哎呀,學長你不說我差點都忘了!她們才離開了不到幾個月時間,我就感覺經歷了好多事情,有種物是人非的恍惚感……”

    夏油杰一眼就看穿了摯友的那點小心思:“悟,你想上羅浮玩?”

    “嘖,別告訴我你不想,這可是宇宙最強大的文明體之一,就這么停在你的面前,我用幾個瞬移就能夠到了!

    “但要是他們不給你開門,還把你當成入侵者,說不定你就要被關進監獄和刃作伴了!

    五條悟郁悶地鼓起了腮幫子,憤憤道:“你就不能說點好的嗎?也有可能是將軍看我眼熟,把我當貴賓請進去游玩……”

    距離和景元將軍的那驚鴻一面過去了兩日,夏油杰回想起與那位云騎驍衛的交流過程,下意識抿緊了唇:“但是我真沒想過,開拓者的二舅竟然是那么一個危險的人物。穹是怎么結交他們,還把關系維持這么好的?”

    “這你得問問神奇的小灰毛了!

    突然,遠遠走過來一個人叫他們的名字:“五條大人,夏油大人,上面來了一個長官找你們!

    “找我們?”五條悟挑起眉毛,語氣狀似苦惱,實則下巴都快抬到天上去了:“該不會又是給我們頒發獎章來了吧?都說了不喜歡搞這些虛名頭……”

    夏油杰直接給了他一拳,“好好說話。”

    他們跟著那人走進臨時駐扎的警務所,果然,一個小麥膚色的金發男人就在屋里等著他們。

    “降谷長官,好久不見,你受的傷已經好了?”

    降谷零招呼他們坐下:“還要多謝了家入小姐,她真是個妙手回春的醫者。”

    夏油杰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說:“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提起。”

    這事兒說來也巧,就在豐饒星神現世在羅浮仙舟的那天,地球人差點跟著遭了殃,但好在帝弓司命一箭阻止了悲劇的發生。

    他和五條悟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便聽見身后傳來一道聲嘶力竭的怒吼,比豐饒孽物還恐怖駭人,比破洞者還觸目驚心。

    “不!怎么會這樣?不!我不要踏上命途,我不要加班。!”

    新鮮出爐的豐饒命途行者家入硝子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兩個同窗:……

    他們后來復盤了一下,可能因為豐饒星神離得太近了,而硝子本人曾經作為反轉術式的擁有者,自進入高專以來救下了無數條人命,雖然口口聲聲說著討厭人類,但說不定也抱著一顆醫者仁心,所以就被豐饒看上了。

    豐饒的命途行者和豐饒孽物還是有很大區別的,眼見自家又多了一位超凡能力者,還是最珍貴稀有的奶媽,政府歡歡喜喜的把她迎進了戰地醫院,安排了最高待遇,當成神仙一樣供奉。

    但硝子本人怕是很長時間都笑不出來了。

    三個同樣在終末一戰中立下汗馬功勞的命途行者簡單聊了聊。

    “波提歐在仙舟接受治療,我暫時聯系不上他,但他應該混的還不錯!

    “銀枝的飛船毀了,但好在仙舟就在附近,出行不成問題。政府為了感激他的舍己為人,送了不少文明級別的高等贈禮,但他一個都沒收,說是什么‘出家人不貪念身外之物’……于是政府沒轍了,就把前幾年新培育出來的玫瑰品用他的名字來命名,就當是給純美騎士高尚舉止的小小回報吧!

    “唉,說起來,我當初就不該腦子一熱答應他明年參加太空競逐,我現在連一艘撿破爛的飛船都買不起……”

    “貝爾摩德那女人向來來無影去無蹤,躺在醫院的第2天就沒了人影,恐怕除了和她關系不錯的熟人,誰也不知道她去哪兒了!

    五條悟不耐煩的說:“把我們叫到這兒來,你不會就是為了閑聊的吧?”

    降谷零微微一笑:“當然不是,我是帶著任務來的。”

    兩個大學生的手機發出“!钡囊宦曄⑩徛,赫然出現了一封電子邀請函:

    “仙舟羅浮誠邀【地球】的戰士們蒞臨,參加演武儀典,以武會友……”

    五條悟和夏油杰對視一眼,激動地叫出了聲:“是星際和平播報里說的演武儀典?”

    這可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遞枕頭!

    降谷零看著兩個小年輕欣喜若狂的樣子,也不免受到了情緒上的感染,笑著點了點頭,“沒錯,上面收到這封邀請函,經過再三考慮,認為這是一個絕佳的機會!

    他細細解釋道:“地球的名字雖然出現在了星際和平播報中,但作為一個長期與世隔絕的受害者形象,不利于和其他文明的合作交流。但有你們就不一樣了,你們二位是整個地球最拔尖的那一批強者,而且很年輕,有朝氣活力。如果能登上擂臺,向全宇宙展示地球人的意志,那么地球會受到更多的注目和幫助。”

    他又補充道:“而且我看你們應該也挺樂意的吧?”

    五條悟脫口而出:“當然!我已經等不及了!”

    “羅浮仙舟明天就要返回預定航線,我委托了公司運輸船把你們從地球先送上去,這張卡給你們,里面的信用點就算是你們此行的食宿費。五條少爺,這次可不能大手大腳的花錢了!

    “你不去?你的實力也不弱呀?為什么不跟著我們一起去?”

    降谷零無奈道:“實不相瞞,我也有任務在身!

    “我猜到了,像長官這樣的成年人,政府給你委派了什么艱辛的任務?”

    “說艱辛也不艱辛,只是第1次,所以很受重視!

    降谷零說:“你們知道雅利洛六號嗎?同樣作為一顆在星核掩埋下的隔絕星球,地球和貝洛伯格都面臨著相同的處境。在收到對方的誠摯邀請后,政府希望我前往雅利洛六號,與當地人的領導者展開外交磋商!

    第174章 在路上

    即將登上銀河舞臺的演武儀典選手高高興興地給學弟道了別, 又給同窗發去了他們兩人即將“公費度假”這一好消息,不出意料得到了來自某個加班無止境的女醫生的冷嘲熱諷。

    “先別急著高興,五條, 我有強烈的預感,你們此行肯定會麻煩纏身,焦頭爛額,腳不沾地……度假?想都不要想!”

    “就參加一場比武而已,能出什么大岔子, 那可是巡獵星神座下的六大世界艦之一的仙舟羅浮唉,演武儀典萬邦來會,要是有人想趁機搗亂,怕不是嫌自己活得太長了……”

    五條悟忽然驚訝地捂住嘴, 好像發現了什么驚天大秘密:“呀嘞呀嘞, 硝子, 你該不會是嫉妒了吧~”

    “呵呵,等著瞧吧, 女人的第六感是不會錯的!

    富有遠見的豐饒醫生果斷掛斷了通訊。

    雞掰貓也沒多想,眼見自己炫耀的目的得逞, 收回手機, 眉目間洋溢著興奮和自信, 仿佛已經能看到未來的自己昂首挺胸登上擂臺巔峰、讓他“五條大人”之名揚名星海內外!

    降谷零靜待他打完電話,心道果然還是小孩子脾性, 反觀心理年齡更成熟的夏油杰, 行為舉止就要鎮定多了。

    最初的激動勁頭過去,夏油杰很快恢復了冷靜, 琢磨著同窗好友藏在刻薄言語下的告誡,慢慢品咂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嘶……好像還真和硝子說得一樣, 我們此行,恐怕不會太過順利!

    即將升任外交使節的金發成年人附和地點了點頭:“還好有你,夏油君,否則我真放心不下五條君這個樣子一人奔赴他鄉!

    “哈?你們又在背著我說什么謎語呢!”五條悟不滿地搖晃著狐貍眼少年的肩膀,哼哼唧唧道:“你們覺得以我的武力數值擠不進大賽?我記得邀請函的注意事項上寫了,受邀貴賓在通過測試后就可以參與最隆重的【競鋒守擂】,直接挑戰羅浮的守擂劍士……我連破洞者都能一個打十個,總不可能在那人手里過不了幾招吧?”

    【同諧】一般情況下不擅長正面作戰,前任咒靈操使、現任精靈召喚師雖然本身實力不弱,但終究比不過專精戰斗的【毀滅】命途行者,因此,不用多說,打擂臺的任務全都交托在了躍躍欲試的五條悟身上。

    “我們相信你的實力,擔心的不是這個,”夏油杰從摯友的手里解放自己的肩膀,嘆了一口氣,把二人的顧慮掰開揉碎了解釋說:“悟,還記得嗎,就在不久前,讓硝子踏上【豐饒】命途的那次契機——豐饒的藥師,巡獵的嵐,前后出現在羅浮仙舟附近。我們不知道他們為什么會屈尊光臨,如此巨大的動靜,為什么星際和平播報只字不提……但只要事關星神,都不是小事。”

    “如果我是神策將軍,我現在估計已經取消各種對外活動、閉門謝客了,哪里還有什么心思準備演武儀典?”降谷零盯著那封誠意十足、措辭得體的邀請函,自嘲地笑了笑:“但我終究不是神策將軍,參不透他到底在想什么,唉,這也是統御一座仙舟的將帥和我們這些平頭老百姓的最大區別吧!

    言至于此,對面的二人也不是渾然不懂事的小鬼頭,他不愿多言,最后總結道:“總而言之,出門闖蕩,一切小心。上面說了,還請兩位以保全自身性命為上,此行不為外交,他們就不派隨行人員拖后腿了,至于榮譽什么的……在你們的安全面前,都可以暫且靠后不提!

    兩個年輕人作為地球上寥寥無幾的命途行者,都是萬里挑一的人才棟梁,但凡有點受傷就要讓領導層們心疼許久,可地球又實在缺乏一個曝光的機會,兩權相害,最終還是做出了如上決定。

    五條悟算是聽明白了。他自打踏上毀滅命途后,行事愈發簡單粗暴,頗有小浣熊的遺風,除了在打架這方面外,一點都不想多動腦子,有了摯友這個外置大腦同行,也樂得清閑自在。

    “簡而言之就是,現在的羅浮就是一池子渾水?我們得在渾水里摸一條像模像樣的魚出來?”

    “能摸魚最好,要是摸不著魚,千萬別把自己也拖下水了!

    “害,我還以為是什么,不就是擔心我倆人生地不熟,誤了事嗎!

    五條悟無所謂了擺了擺手,開始挨個兒大點兵:“先不提別的,我和杰認識羅浮當地的十王司判官、云騎軍翹楚、太卜司卜者、羅浮前任持明龍尊、云騎驍衛……連監獄里都有我認識的開拓者二舅!雖然他不一定認識我……反正各個部門都全了。哦,就連街頭藝人兼大主播都和我倆很熟,還專門給我們拍了vlog。我甚至見過神策將軍本人一面,他還沖我笑了呢!”

    最后一句就純屬口嗨了。

    這些都是活生生的人脈啊!

    都說強龍難壓地頭蛇,他們兩個前咒術師進了羅浮,呼啦啦就能召喚來一桌子人打帝垣瓊玉,怎么著也算是半條蛇了。

    降谷零強忍住嘴角的笑意,縈繞在心間的那一抹擔憂之情也消失的無影無形。

    “哈哈哈,我的下屬會把你的話帶給上面的!

    承載了地球人民的厚望,兩個男大學生也不敢耽誤,簡單收拾好了行李,前往公司在地球設置的運輸港口,準備搭一趟順風船登上羅浮,降谷零帶領的使節團則是將搭上另一趟開往雅利洛六號的飛船。

    運輸港口,大大小小、型號各異的飛船來來往往,絡繹不絕,搭乘著建材、機器、應急物資等諸多貨物停留在地球上,又被碼頭工人卸貨運走,流通向世界各地,為戰后貧瘠不堪的星球輸送著源源不斷的養分和滋補。

    只是目睹此景,就能讓人感覺地球的復興指日可待。

    五條悟碎碎道:“雖然我一直不怎么喜歡公司,尤其是那個市場開拓部……但他們在某些方面做的確實挺不錯的。和其他勢力比起來,只要你給足了利益,公司起碼愿意好好干事。”

    “宇宙本身冷漠無情,公司也不過遵循利益交換的規律形式罷了,我們所能做的就是保證絕大多數人的利益,這也是琥珀王的信條!

    銀發挑染的職業裝女士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身后,單手叉腰,慢條斯理地出聲解釋道。

    跟在她身邊那只外表像豬的撲滿發出哼哧哼哧的聲音,似乎在迎合著主人的觀點。

    “不好意思,請問你是?”

    “哦,差點忘了,初次見面,請允許我做個自我介紹,我叫托帕,隸屬星際和平公司戰略投資部。你們就是五條悟、夏油杰和降谷零先生?砂金和我提到過你們,不知道他有沒有和你們說起過我?”

    【催討黃玉】一邊回憶著,一邊上下瞧了他們三人一眼,目光坦坦蕩蕩,不帶惡意的打量讓人不覺得有一絲一毫的冒犯。

    她看上去年紀不大,長相精致,性子開朗大方,光看外表估計和砂金差不了幾歲。

    但如此年輕就坐上公司高管的位置,只怕手腕和本事俱不簡單。

    降谷零上前一步,主動寒暄道:“您好,托帕總監,歡迎來到地球。您說笑了,砂金總監對您的描述是——人美心善。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您不辭車馬辛勞,親臨港口視察,實在令我深感敬佩!

    “人美心善?那家伙,是懂得怎么陰陽怪氣我的!蓖信翜啿辉谝,“我的行事作風就是如此,運輸港口是地球和外界聯系的唯一渠道,是輸血的大動脈,要是生了蛀蟲,項目的健康運轉就無從說起,所以這里自然是我下船后的第一個視察對象!

    她雖是今天剛到地球,但消息情報靈通得可怕:“聽聞你們二位要代表地球出戰羅浮的演武儀典?真巧,羅浮也向公司發了邀請,如果沒有意外,等忙活完了地球的項目,我也會親自去一趟,說不定我們能在擂臺上相見呢?”

    公司高管雖地位極高,是個風風火火的工作狂女強人,但說話不端著架子,語氣真誠親切,和砂金一樣,交往起來令人身心舒坦,不過一會兒就打開了小年輕們的話匣子。

    “不知道砂金總監是怎么描述我們幾個?”

    “你和五條很有潛力,未來可期……至于降谷先生,他說你是個非?孔V的成年人,如果不是你早早心有所屬,我們特別希望把你這樣勤勞上進的員工作為人才吸納到公司里!”

    打工皇帝握拳咳了咳,其實不是很想接受這樣的夸贊。

    “我還聽說降谷先生去體驗了市場開拓部的7天員工?你的感覺怎么樣?”

    降谷零回想起和巡海游俠大鬧公司星艦總部、攪得天翻地覆的場景,笑而不語。

    托帕高興地錘了一下掌心:“我就說嘛,市場開拓部的工作氛圍肯定不如我們戰略投資部!”

    夏油杰意有所指地問:“那么戰略投資部比起市場開拓部,究竟好在哪里?”

    托帕笑了笑,轉過身,專注的視線越過層層疊疊的集裝箱,徑直眺望向遙遠的地平線,仿佛能穿過無窮的遠方,目送無窮的人們為了回到過去的美好日子而艱苦奮斗、努力生活。

    “知道你們對我放心不下,畢竟公司的名聲擺在那里。我只想說的是,我素來對每個項目都抱有一腔熱忱,更何況地球這筆賬本來也不算是個小項目。而我的目標就是盡我所能,幫助這顆星球回歸到它原有的模樣——生機勃勃,繁榮興旺!

    日本公安這些年打過交道過的人多的不勝枚舉,包括利維坦·俾斯在內,虛以委蛇的,兩面三刀的,貪婪丑陋的……這些往往才是資本家的真實面目,卻還是生平第一次見到托帕這種真誠友好、推心置腹的高層管理者。

    如此,他也能放心把地球的未來安心托付這位公司高管了。

    托帕看了看使節團即將登上的客運船,挑眉道:“降谷先生是要代表地球去貝洛伯格?這不是更巧了嗎,雅利洛六號的項目也是由我經手,那是個在寒潮中屹立不倒的文明,你們之間想必會很有話題可聊!

    “托帕總監居然也去過雅利洛六號?說句實在話,除了官方層面的了解,我們對他們一無所知。不知您現在是否有空稍微為我們介紹一下?”

    托帕心里默算著集裝箱的數量規模,在待辦日程上小小畫了個勾,一邊點了點頭,思緒絲毫不受干擾,張口就告訴了他一些關于筑城者和大守護者的事跡。

    “我相信貝洛伯格想要和地球建交,也一定抱了極大的熱情和友好。我非常期待你們未來的表現,公司將拭目以待。”

    使節團主要代表成員撿起了曾經作為情報分子的記憶能力,將這些珍貴的情報牢牢記于心里,也許就在未來的某個時刻,它們將在外交磋商的場合下發揮到意想不到的重要作用。

    降谷零真誠地感謝道:“多謝,托帕總監,祝您在地球上的項目進展一切順利。”

    托帕回以一個微笑,突然按住耳麥,示意自己有緊急的私人工作,偏過頭,和通信那頭的下屬對話道:“東邊港口172號有一筆賬和物資對不上?你們先處理,我馬上就過來。”

    她掛斷通訊,撫上額頭,語氣略顯無奈:“這點小事都還要我出馬……看來回頭得給員工好好培訓一番才是!

    工作忙碌的公司高管朝著三位地球人告別,剛想轉身離開,余光掃到了一個熟悉的人影,笑容又立馬浮上了臉頰,用力揮了揮手,打招呼道:

    “這不是拉帝奧教授嗎?好久不見。我就說怎么看到了博識學會的飛船,原來是來接你回第一真理大學?”

    朝著這邊緩緩走來的維里塔斯·拉帝奧合上書本,身后跟著星空觀測學派的一幫學士,各個如同霜打了的茄子,無精打采。

    托帕心中再清楚不過,這一切都要歸功于開拓者的劇本——琥珀王公認無堅不摧的【亞空晶壁】破了個洞,這就意味著學派之前的所有相關研究都要報廢,更差的情況是,作為琥珀王腦殘粉的公司會直接停了他們的研究經費,封鎖一切實驗。

    兩重噩耗齊下,學士們沒有當場掐著人中倒地,就算是心理素質不錯的了。

    然而這些都和置身之外的拉帝奧教授毫無瓜葛,古怪的石膏頭遮擋了他的英俊面龐,但熟悉之人能大概猜到他此刻的表情——漫不經心,冷淡漠然。

    看在昔日同僚的面子上,他愿意回上一句無關緊要的廢話:“畢竟待在這里只會浪費我的時間。”

    “哈哈哈,教授,你還是和之前一樣,刀子嘴豆腐心。如果真的很擔心浪費時間,為什么要在災難結束后還要停留在地球,直到今天才離開?我聽聞地球的科學家協會這幾天重建了知識體系,聯合流光憶庭復興了一大批物質文明遺跡……這里面要是沒有您的參與,我可一點都不信!

    “慎言,托帕總監,如果你現在很無聊沒有事情可做,東邊港口172號的公司員工和當地工人因為一筆賬吵得不可開交,迫切需要你的救場!

    教授那冷冰冰的眼神仿佛能透過石膏頭扎在一語道破真相的公司高管頭上,后者卻渾然不怕,保持著親和友善的笑容,在人群里捕捉到了幾個沒有穿學會制服、像是土生土長的地球人的身影。

    “不急不急,他們不至于連處理這點小事的能力都沒有,否則我就要扣光他們這個月的績效獎金了。比起那些,我更好奇這幾位是……”

    站在最前面的灰原哀見托帕的目光赫然落在自己頭上,神色拘謹的打了一聲招呼:“您好,托帕總監,準確的說,我們的身份是‘考生’,即將搭乘學會的飛船,順路前往隔壁天馬座星團的主行星參加統一考試!

    托帕瞬間想了起來:“對對對,我記得,銀河學府聯盟每年會對邊陲文明開放招生指標,只要滿足報名條件,通過他們的考試并且排名靠前,就可以獲得入學資格,四年學費全免,每月發放生活補貼?磥淼谝慌巴鶇⒓涌荚嚨模褪悄銈儙孜涣!

    “小哀,恭喜你,你距離你的夢想已經近在咫尺了。”夏油杰站在一旁,眉開眼笑道。

    “謝謝你,夏油君,我會努力的!

    五條悟仿佛看不懂氣氛,小聲BB道:“要不是我忙著手撕破洞者,現在又要打擂臺,我肯定也能通過那什么考試,一舉成為拉帝奧手下的天才研究生!”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犯法。”

    這也倒不是異想天開的吹牛,就靠他進化后的這一雙六眼,許多紙面上的難題都能迎刃而解,不過對于其他普通人未免太過作弊,五條悟又志不在學術上,所以他也只是在嘴上念叨兩句,根本沒有付諸行動的意思。

    拉帝奧卻是毫不客氣:“那我應該感謝你沒有參加考試,先不提你會不會對我的學界地位造成威脅,但一定會讓我在教育界的名聲一落千丈!

    托帕總監依然是一針見血、快人快語:“教授,就憑你的輝煌成就,以及你在第一真理大學上任以來的結課率……我真心覺得你已經不需要這些身外之物了!

    五條悟掛著的笑容轉移到了狐貍眼摯友的臉上。

    他哼了一聲,又把當年和砂金總監在牌桌上大殺四方的美好回憶搬了出來,自個兒把自己安慰好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登上博識學會的飛船,灰原哀系好安全帶,看向窗戶外,此時陽光明媚,春意正暖。

    兩個男大學生拼命朝她揮手告別,金發黑皮的日本公安單手插兜,一對紫灰色的眼睛在光線下發閃發亮,盛放著對科學家少女的衷心鼓勵。

    一切都美得不像話。

    她摸上胸口,感受心臟的跳動,對自己默默說,爸爸媽媽,還有姐姐……

    ——當初那個困在實驗室自我折磨的女孩,終于從傷口處長出了一對翅膀,可以飛向浩瀚無比的星空了。

    苦盡甘來,終有回報。

    宮野博士忽地抬起頭,注視著座位前那道正在低頭看書額的紫發身影。

    五條悟的話啟發了她,也前所未有地激勵了少女的志向。

    ——她還年輕,有一定天賦,雖只是一個可能性不到0.01%的奢望,但只要她足夠勤奮,足夠用功……也許,在幾十年后,長大的自己能夠成為拉帝奧教授親口承認的弟子。

    座位后傳來一陣竊竊私語:

    “老林這家伙,從剛才起就一直在摸自己的右手,神神叨叨的……莫不是幾十年沒考過試,太興奮導致腦子出問題了吧?”

    “麥凱文,你這幾天忙著復原數據大模型,有所不知——前幾日仙舟來的神策將軍到了地球,洽談文化交流一事,老林作為在火星上第一個發現羅浮箭矢的人,當然也在召見的行列。將軍尊重地球人的禮節,握了他的右手,自那之后,這老頭子再也沒洗過手了……”

    “噫!這事兒別讓教授知道了,不然以他的潔癖,我覺得老林第一個就要被丟下船……”

    在送走了博識學會后,東邊港口的動靜愈發,聲勢浩大,好像已經拼起了刺刀,托帕總監火急火燎的離開了,降谷零見時候不早,帶著使節團也踏上了前往異國他鄉的征途。

    下一秒,五條悟和夏油杰又被兩道從遠傳來的呼喊聲叫停了腳步。

    “小哀!小哀!”

    “宮野那家伙,怎么也不等等我們呀?”

    兩個長相幾乎一模一樣的高中生氣喘吁吁地看著飛入高空的飛船,只能踟躕在原地,遺憾作罷。

    “都怪你,新一,要不是你不愿意坐上我們家地下室的那輛摩托車,我們早就趕過來了!”

    “你那摩托車的車轍一邊輕一邊重,一看就是引擎或者剎車出了問題,要是你帶我騎車過來,我們現在又得進醫院了,你難道還想面對硝子的黑臉?”

    “……我不想!

    夏油杰出聲:“你們是來送別小哀的?那你們可來晚了一步。”

    “我們昨天晚上才知道這個消息,她好像沒有和任何人說過這件事,我和新一覺得不行,就給找了點兒東西當做踐行禮,祝她榜上提名,旗開得勝……結果也不給我們這個機會,唉!

    黑羽快斗晃了晃手里的大袋子,好不容易搜羅來的伴手禮,在這個物資緊缺的災后重建時期,他們可是足足花了一整個晚上呢,不然也不會今早睡遲到了。

    “既然人已經走了,那我們就算再遺憾也沒有用了。也就只能為她默默祈禱了,希望考試一切順利!

    工藤新一抹了一把臉上的汗珠,在太陽下跑了這么長時間,白嫩嫩的臉都照紅了。

    “看你們大包小包的,你們也要走?去哪兒?”

    五條悟把羅浮的邀請函往兩人眼前一晃,勾得黑羽快斗瞪大了兩只貓貓眼,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們竟然能登上羅浮仙舟?這么有樂子的事,怎么能缺了我?”

    “不是我們不帶你,只是政府點名讓我們兩個人參賽。而且這不就是一場比武大會嗎?你這瘦胳膊瘦腿的,去了干嘛?”

    五條悟嘻嘻笑:“快斗,你還是乖乖待在地球上高中,然后等著星際和平播報里播放本大爺打遍天下無敵手的好消息吧!”

    說得難聽,卻是實話。

    以地球目前的文明水平和經濟水平,確實不支持大部分人離開母星,遨游星海。黑羽快斗的父母支持孩子做的每一個決定,可是沒有硬件背景,他也很難實現最初對無名客許下的諾言——

    “如果有生之年我真的能夠離開地球、前往銀河,我更愿意當一個給大家帶來歡樂和笑聲的魔術師,讓全宇宙傳唱我的名字——月光下的大魔術師,快斗大人!”

    但是……假面愚者的無心之語猶在耳畔,志向堅定地少年暗暗下了狠心。

    “五條!你給我等著!本大爺不擅長武藝,但也別小瞧我的魔術!在未來,我一定要讓怪盜基德的名聲響徹到宇宙的每個角落!讓你們不想聽也得聽!”

    五條悟轉身上了船:“知道啦,快斗大人,你以后的魔術表演別忘了送我一張友情票!

    夏油杰認真地說:“加油,快斗,我相信你!

    工藤新一索性將懷里的餞別禮丟給了二人,不忘打岔道:“你們這整得熱血沸騰的,我是不是也要發個誓成為全宇宙最棒的偵探?”

    “你還是先打贏了關西的服部平次再說吧。”

    “喂!基德!我哪點不如他?”

    年輕人們打打鬧鬧分了別,沒有悲傷,也無掛念,轉身踏上新的征途,帶著彼此的祝福和祈愿,走上了各自未知的前路。

    偵探和魔術師回到了親人的身邊,而兩位曾經的咒術師則是一腳踩上了仙舟羅浮的地界。

    與此同時,地球的天空傳來云霧翻騰的異動,成千上萬的地球人民一同抬頭仰望。

    那一艘巨大的世界艦在短暫的停泊后,不帶絲毫留念,就像無數個千年里仙舟人所做的那樣,駕著沿途的星辰和月亮,再度啟程。

    第175章 各顯身手

    一周后。

    “各位看官, 不管您是羅浮本地人還是外邊兒來的朋友,小桂子我呀,今天在長樂天來給大家獻丑表演了!”

    橘發單馬尾的少女拍了拍胸脯, 大大方方地介紹自己,臉上掛著熱情的笑容,來來回回吆喝了好幾遍,咋咋呼呼的大嗓門極具穿透力和感染力,值此慶典之際, 街上人來人往,不過一會兒功夫,便吸引來了一大波過路人的駐足和圍觀。

    “經?次冶硌莸募胰藗兌贾,裳裳素來是我的鐵搭檔, 不過嘛, ”精通觀眾心理的街頭藝人拉長了嗓音, 賣了個小關子:“但是因為演武儀典召開在即,她目前正在和云騎的弟兄們抓緊訓練, 我請不動她!

    “所以呢,咱又邀請了兩位新的搭檔伙伴……等等, 有人可能要問了, 咱莫不是在大路邊隨手拉了兩個人來糊弄大家的吧?此話不妥, 且聽我細細為你們道來這兩位的傳奇經歷——”

    在她的身后的兩副陌生的年輕面孔,想必就是小桂子說的新伙伴了。

    扎著黑色丸子頭的年輕人兩手各自夾著一副用于說唱的快板, 滿臉被逼無奈, 在眾人的注視下羞得耳廓通紅,強裝鎮定, 一看便是個可愛的賣藝新人。

    與夏油杰的表現截然相反,一頭白毛的同伴坐在三條腿的老木椅上, 吊兒郎當地翹起二郎腿,懷里架著一把二胡,姿態極致放松,好像天生享受舞臺。

    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隨著主唱一聲令下,五條悟當場開始陶醉地鋸起了木頭。

    “吱——吱呀——呀——嘎嘎——”

    桂乃芬不動聲色地提高了音量,夏油杰的雙手也開始瘋狂搖擺,直晃出了殘影,雙管齊下,力求壓過某個雞掰貓發出的貫耳魔音:

    “他們來自陰霾深處,一顆星球隱沒無光,

    長久以來無人知曉,故事卻在此悄然生長。

    萬界癌禍乍然降臨,惡意詛咒化為怨靈,

    孽物橫行擾亂人間,無辜民眾命喪九泉。

    哀嚎啼哭,回蕩在破碎大地間。

    御三家,世代傳,生生相護保平安,

    然而力量招災禍,黑手暗中掀波瀾,

    野心如毒藤,纏繞著新生的花芽枝干。

    風云涌動,如網交織,

    正義在急迫發出呼喚!”

    隨著她的鋪陳敘事,眾人仿佛能幻視無數個正在蒙受災禍的可憐文明,悲劇每時每秒都在宇宙的各個角落里上演,不是每個文明都那么幸運可以撐到外界支援的到來。

    擠在人群里的一個紅發男子長嘆了口氣,自顧自地搖了搖頭,好似也能感同身受。

    下一秒,桂乃芬的唱腔轉而起高,猶如史詩神話里打破僵局的英雄出場:

    “星穹列車嘟嘟響,無名來客解圍忙,

    小桂子我還得中途插一句,

    捉鬼小隊真是趕了大巧,

    搭把手,助了力,

    ……

    激濁揚清,蕩滌丑惡,

    我們各個也倍兒驕傲!”

    激昂的情緒上了頭,圍觀者里有人拍手叫好。

    那方才還愁眉苦臉的紅發男子也受到了唱詞的感染,勾起嘴角,自言自語道:

    “又是星穹列車和無名客,他們可真是銀河大善人啊!話說回來,這描述里的星球,我也真想認識認識,怕是和咱們貝洛伯格很有共同話題吧!”

    站在他身邊的矮個子小姑娘埋頭吃著糖串兒,聞聲抬頭,好奇的視線在男子的機械臂上停留了幾秒,片刻后挪開了眼睛,繼續全神貫注地傾聽羅浮藝人的有趣表演。

    桂乃芬還在繼續咿咿呀呀地唱著:

    “我們幾個啊,后來回了家,心里總掛念,

    友情跨越星海遠,

    記憶深處永不變。

    可偏偏聯系漸少,情疏淺。

    誰知演武儀典一召開,

    萬邦來會,熱鬧非凡,

    兩位遠道而來的地球豪杰,

    竟是小桂子思念已久的昔日故友!

    久別重逢的星再交匯,擂臺比武的劍又閃爍,

    臺下敘舊笑談歡,羅浮地球情,意,綿!”

    在最后,羅浮大主播也不忘與時俱進植入廣告:“本故事前半段由真實事件改編,詳細請關注匹諾康尼知名導演加拉赫先生的《咒術戰線》,日前已在羅浮正式上映,該電影由星際和平娛樂公司贊助,歡迎對地球往事感興趣的家人們前往一觀!”

    “另外,加拉赫導演的新作品《進擊的地球》也將在下個月初一和大家準時相見,電影聚焦于地球的【終末】一戰,前不久剛登上了星際和平播報的頭條,掃描下方二維碼即可預約觀影成功哦!”

    自己人夏油杰有些猝不及防:“你這是從哪兒拉來的廣告贊助?”

    “哎呀,穹他們幾個不是一直待在羅浮上嘛,他知會了我一聲,說加拉赫現在還留在地球上拍電影,眼下正是宣傳的好時機。行走江湖,幫幫朋友是應該的,我可沒收他們一分錢!”

    桂乃芬聽著四面八方的熱烈鼓掌聲,得意洋洋地抬起下巴,小聲對他們說:“說實話,《咒術戰線》拍的還挺不錯的,尤其是聯想到你們兩個,代入感更強了。”

    夏油杰狼狽地捂住了臉,不太想承認自己年輕時的黑歷史。

    “小桂子,這雜耍,咱們是非上不可嗎?”

    “那可不!五條接下來可是要登上擂臺,這場外支持也是不得不考慮的一環呀。我這幾天剛好在發愁怎么開張,把你們拉過來吸一波人氣,還能順便解決了大家的活路,可是一箭雙雕之法!”

    五條悟摘下墨鏡掃了掃她全身上下,詫異道:“你最近也沒錢了?我記得捉鬼小隊在地球上的使命完成后能得到不少任務報酬吧?”

    家里有十幾口人的外邦少女擠出一個苦澀的笑:“你說那些啊,我全都用來買了房子的首付,給我的兄弟姐妹們居住生活,現在咱也成了一個隨處可見的房奴了!

    “還有你們,我也就納悶了,按理說你們這是公費出差,應該不差錢啊,怎么現在也淪落到這個地步了?”

    夏油杰想起這個就來氣:“你得好好問問他是怎么把錢都敗光的……”

    五條悟梗著脖子,死鴨子嘴硬道:“我這不是要給大家帶紀念品嗎?羅浮好玩的東西太多了,我一個沒忍住……”

    可如今演武儀典的開幕式都還沒開始,他們剩下的日子全都喝西北風睡大街嗎?

    夏油杰琢磨著:“除了跟你一起賣藝之外,我和悟還想了一些賺錢的法子。今天下午我找青雀約了牌局,試試看能不能撈回來點。”

    桂乃芬捧著碗收完賞錢走回來,聽到這話,也不知該作何反應,悻悻地說:“和青雀打牌?那就只能祝你們好運了!

    五條悟剛躺上床板,準備開始他精彩的胸口碎大石表演,下一秒,街道那頭突然爆發出一陣猛烈的喧囂和踩踏聲。

    “!我的小攤!”

    “誰那么沒禮貌啊!”

    “殺人啦!殺人啦!”

    所過之處人仰馬翻,眾人避之不及,驚叫連連。

    以一己之力戳破了長樂天喜氣祥和氛圍的家伙是個外表古怪、面目猙獰的男人,背上赫然生了兩只帶羽毛的翅膀。

    有見多識廣的路人驚呼道:“是造翼者!”

    “羽夷?怎么會?這等孽物怎么會登上羅浮仙舟?”

    偷渡潛入的造翼者不顧一切舍命狂奔,試圖甩開身后窮追不舍的一眾云騎軍。

    “讓開!都給我讓開!否則別怪我不客氣!”

    先前的掙脫圍剿已經耗盡了他一大半的體力,其中一只翅膀儼然受了重傷,往外汩汩冒著血,撒了一路。

    即便如此,擅長飛翔的造翼者僅靠剩下一只翅膀助跑,一時間爆發出來的速度依舊無人能及,掀翻了一切擋路的人和物。

    “請各位居民盡快撤離,有偷渡犯擅闖碼頭,擾亂公共秩序!請各位居民盡快撤離……”

    圍觀看戲的人群頓時一哄而散,只剩下寥寥數人,桂乃芬伸出爾康手,欲哭無淚:

    “大家別走啊!我們的表演才剛開始!”

    夏油杰把她連忙拉了回來,囑托道:“小桂子,你快去躲好,這里很危險!”

    五條悟聽著耳邊的嘈雜動靜,雙手墊在腦后,望著和自然無異的人造天空,上好的興致被人打擾了,心情不太美妙。

    “豐饒孽物,真令人討厭……”

    一對漂亮的蒼藍眼珠子咕嚕一轉,六眼發動,他的手腕微微一轉,一枚削尖的巡鏑像脫膛的子彈一般,正好打中了路邊的一堆快遞箱子。

    高高疊起的箱子瞬間倒塌,盛放著的機巧垃圾灑落了一地,一個小齒輪彈了出來,滑向一座失去控制的面條餐車的前進路線。

    商販主人早就跑得不見人影,就在攤子邊上,粉發狐人男子抱著一碗紅油亂斬牛雜,紋絲不動,感受到了身邊的動靜,那對瞇著的眼睛在一剎那猛然睜開,一抹了然于胸的金光一閃而過。

    “有趣!

    他腳下步法一錯,就這么和橫沖直撞的車子擦肩而過。

    同時,狐人做工華美的衣袖輕輕一抖,不知往那鍋油湯里又放了些什么,鍋中液體的顏色又深了好幾分,紅里透黑,色澤詭異,仿佛把手指伸進去都會被辣油燙個哇哇叫。

    轱轆前進的餐飲車碰著了地上的齒輪,臨頭轉了個向,不偏不倚,剛好和拼命逃跑、自顧不暇的偷渡犯迎面撞上。

    只聽見咣當一聲,一盆子滾燙的油鍋傾瀉而出,登時潑了人一臉,皮膚紅了一大片。

    “啊啊。『锰酆锰郏≡撍!”

    男人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面色扭曲,被辣得泣涕橫流,猶如被拔了毛的雞,捂住眼睛,痛苦得滿地打滾。

    五條悟伸出兩根手指比槍,吹了吹食指上不存在的白煙,燦爛一笑:“輕松搞定!

    夏油杰忙不迭地小跑去撿起那一顆寶貴的巡鏑,嘴里碎碎著:“敗家子五條,我這輩子真是個勞碌命……”

    瞇瞇眼的狐人男子瞧著羽夷的模樣有些不對,低聲提醒道:“小心!他還沒有完全失去反抗能力!”

    那被輕松制服的造翼者雖是痛苦萬分,但也被疼痛刺激得發了狠,自知躲不過去,使出了最后的殺手锏。

    孽物背上的兩只翅膀倏地一張,好似一面破了個洞的大網,上千只羽毛化作封喉的利劍,直沖沖刺向距離他最近、看上去手無縛雞之力的丸子頭少年!

    五條悟猛地從木板上坐起,無機質的藍寶石眸子冷得瘆人:

    “杰!”

    就在這時,赤腳的小姑娘囫圇吞下最后一口瓊實鳥串,扛著一把黑紅漸變的古樸大刀,一個俯身輕越,快速擋在了始料未及的異邦人身前。

    她個子雖不大,還不及夏油杰的胸口,但那一抹單薄的背影卻令人無比安心。

    只聽見“砰砰砰”的金屬碰撞聲,一大半的殺人之翼被老鐵全數阻攔在外,鎩羽而歸。

    夏油杰掐訣的手緩緩放下,喃喃道:“這就是人杰地靈的仙舟嗎……”

    隨便一個路人少女便有這般挺身而出的勇氣和實力,悟該適時緊張起來了。

    “就這點能耐?你還差點火候!”

    朱明的工匠少女不屑地嗤笑一聲,看似纖細的雙臂發力,赫然舉起那把比人還高的威猛大劍,劍緣冒出了灼熱的烈焰,朝著偷渡犯的腦袋狠狠砸去!

    造翼者察覺到了生命威脅,正想蠕動著四肢躲開這一劫,只聽見耳邊傳來一陣“咻咻咻”的破空聲,數十把冰藍色的飛劍穿過狹長的街道,從天而降,盡數釘在孽物不安分的腿上。

    “。 *造翼者粗口*!”

    蔓延開來的冰霜爬上了神經,封凍住了男人全部的行動能力。

    與此同時,兩支纖細的牙簽從隱蔽的角落飛射而出,直勾勾釘在了偷渡犯的兩只掌心上。

    雖然武器略顯怪異,但牙簽殺手補刀的力道狠辣,一看便是個精通刺殺的老手。

    云璃看著眼前這仿佛是為她量身打造的一幕,不客氣的全盤收下了。

    “看劍!”

    “砰——”

    四肢無法動彈,后腦勺又挨了一擊悶錘,被多人圍攻的倒霉蛋還來不及說出遺言,徹底疼暈了過去。

    云騎軍跨步上前,三兩下把犯人捆了個嚴嚴實實。

    偷渡的造翼者,已擒拿。

    緊急趕來支援的云騎驍衛彥卿從飛劍上跳下來,關切地問道:“夏油先生,你們沒事吧?”

    椒丘對著暗處的同伴聳肩道:“我沒事,你要擔心的是這個羽夷,他的眼睛估計這輩子都睜不開了!

    正想著見義勇為的盧卡摸著還沒發熱的機械臂,站在一邊不知所措。

    “不是,我還沒出手呢,戰斗這么快就結束了?”

    第176章 敵人初現

    導致一切騷亂的罪魁禍首被捉拿歸案, 長樂天的街巷又恢復到了往日的熙熙攘攘中。

    彥卿目送云騎軍將士們將造翼者押往監獄,等待他的將是難熬的審訊和漫長的監禁生涯。

    這些天里,為了羅浮大型慶典的順利召開, 云騎軍日夜巡崗,敬職敬業,幽囚獄收容了不少作奸犯科的罪人,五花八門,不過這些不屬于云騎驍衛的職權范圍, 屬于十王司該頭疼的事務。

    “總算抓到他了……”

    彥卿想起方才的驚險時刻,心里也捏了一把冷汗,要是沒有在場眾人的出手,讓這個膽大包天的羽夷傷到了重要的外賓, 事情可就要鬧大了。

    “夏油先生, 是彥卿一時疏忽大意, 讓這長了翅膀的孽物溜進了街上。我代表云騎軍向您們致以歉意,如果有任何損失, 彥卿愿意自掏腰包……”

    個子不大的少年伸向腰間的口袋,動作一僵, 忽地想起這個月的俸祿還沒下發。

    眾所周知, 云騎驍衛愛劍如癡, 每月都會從工造司購置一大批寶劍用于珍藏,往往不待月底, 囊中就已萬分羞澀。

    而將軍近日政務繁忙, 腳不沾地,因此, 善解人意的小徒弟不忍和往常一般叨擾,就只好自己“攢巡鏑, 籌巡鏑,胳肢縫里扣巡鏑”,試圖熬過這艱難的一個月了。

    “我……那個……”

    夏油杰看著小大人眼神飄忽、尷尬難當的模樣,掩著唇笑出了聲,直把人笑得臉紅發燙,方才一夫當關的軍士氣勢霎時間沒了大半。

    五條悟低頭彎腰湊了過來,像是看不懂氣氛,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做派:“好巧,你也沒錢了?要不要和我們一起街頭賣藝?就跟上次你和我在地球比劃那樣,保準能吸引來一大批觀眾!”

    羅浮御定守擂劍士:“……咳咳,彥卿有公務在身,恕難從命。五條先生,你不妨將高超的武藝展現在擂臺上,我相信一定能為你招來很多的忠實觀眾。”

    丸子頭少年解圍道:“我們都無礙,這里應該也沒人需要你慷慨解囊,那些受損失的攤主完全可以去找地衡司……我記得是叫這個名字吧?前不久我們的行囊被人偷了,就是去那里報的案子!

    “主要因為你們是彥卿的朋友,也是遠道而來的客人,將你們牽扯進來,還險些受傷,我心中過意不去!

    夏油杰看向從剛才起就默不作聲、一門心思擦拭大劍的云璃,感激道:“這不怪你,我毫發無傷,還得多虧了這位姑娘出手相助!

    云璃抬起頭,發現幾人的視線都放在自己身上,后知后覺哦了一聲,大大方方地給出了解釋:

    “沒什么,我也看那孽物不爽。而且你們表演得不錯,尤其是那個拉二胡的。我第一次見到有人五音不全還能拉得那么陶醉入迷,如果人人都有你這份自信,想必天下也能少很多自暴自棄、自怨自艾的失意者了!

    少女的無心之言語氣真誠,讓人挑不出一絲一毫的毛病來。

    “噗!

    夏油杰不客氣地笑噴了。

    五條悟炸毛震怒:“小丫頭,你說老子五音不全?那是因為你沒聽懂我的音樂里蘊含的高雅情操!”

    云璃歪頭不解:“我難道說錯了?”

    看熱鬧不嫌大的摯友立馬攔住他,心想仙舟人還挺有文化,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整得他也想買上一本路邊小攤的《化外民也能學會的地道仙舟俗語100句》了。

    彥卿好言勸住了五條悟,一扭頭,發現那個性格直率的小姑娘又盯上了圍在自己身邊的兩把飛劍,火紅如暖陽的瞳孔倒影著兩束澄澈的藍光,目光灼灼,似乎憋了一肚子話要對他說。

    “我看姑娘也是用劍的習武之人,莫非也喜歡彥卿的這幾把珍藏寶劍?”

    云璃主動問:“這是你的劍?我可以摸一摸嗎?”

    彥卿摸不著頭腦,但還是把劍乖乖遞給了她。

    “劍胚用料不錯,鍛造得也比較細心,是上乘之品!

    還沒等劍主人的臉上露出與有榮焉的喜色,工匠少女話音一轉:

    “可惜,劍很好,但劍的主人過于緊繃,明明思緒紛雜,卻偏偏要強行壓在心底,像一只學拉磨的驢,幾轉就是一天,只會拉著磨不吭一聲地走,緊繃成了一根弦。導致這戰斗的時候呀,明明十萬火急,就是趕不上趟,活生生埋沒了一把好劍。”

    從未收到過如此批評的少年神色一僵:“這……姑娘的意思是……彥卿配不上這把劍?”

    云璃又趁亂添了一把火:“它還告訴我,這是你買來之后第一次用它,結果就把毫不留情地丟了出去,飛劍委屈的都要快哭了!”

    本就日夜連軸轉的神智亂成了一團漿糊,像是被老鐵當頭砸了一棒,彥卿此刻顧不上思慮其他,連忙解釋道:

    “我,彥卿確實收藏了非常多的寶劍,擺放在陳列室里,因為這幾天工作太忙,劍鋒多有磨損,所以才把一些不常使用的搬了出來……”

    他說著說著,逐漸理清了思路,也找著了云璃話中的漏洞,緊跟著反駁道:

    “可縱然我將諸多寶劍放在陳列室里,每日也勤加保養,從未有過半分怠慢的心思,習武之人不可能面面兼顧,姑娘這番話,是否有太嚴重了些?”

    就在兩個少年人友好交流的功夫,還沒離開的盧卡踟躕在原地,猶豫不決。

    忽然,他只覺得眼前一花,一道紫色的影子飛快閃過,潑了一地的辣油瞬間消失不見,地面干凈如初,像鏡子一般锃亮,就連摔在地上的商鋪攤子也被扶了起來,鍋碗瓢盆擺得整整齊齊。

    他驚訝地張大了嘴,愣了好一會兒,鄉下來的年輕人又受到了一次來自大城市的文化沖擊:

    “這,這莫非就是羅浮的保潔人員?我嘞個乖乖,速度也太快了,比追殺桑博的希兒還要快……”

    盧卡面帶痛苦地捂住了腦袋,眼角余光瞧見了正要收拾東西離開的一黑一白二人,耳邊猛然浮上桂乃芬抑揚頓挫的唱腔,還有那個令人熱血沸騰的英雄故事。

    “額,兩位,請等等!你們就是小桂子提到的……地球人?哈哈,你們好啊,我叫盧卡,是個拳擊手,也是來參加演武儀典的選手,對了,我來自貝洛伯格,就是雅利洛六號!請問……我能和你們交個朋友嗎?”

    另一邊,椒丘三兩口吃完那碗快涼了的紅油亂斬牛雜,將碗和錢幣放在老板的攤子上,幾步走上前,自然而然地插入到兩個小朋友的對話中。

    “聽聞這位姑娘的意思,你能聽得懂劍說話?實在有趣,不知姑娘是哪里人?”

    嬌俏的少女自豪的說:“那是當然,我名云璃,乃是【朱明】仙舟的匠人!

    “工匠用鐵錘和劍胚劍骨交流,劍士用‘劍’來互相問候,我今天也是全程見了你們幾個的招數路子,那個用牙簽的怪胎不愿意出來?罷了,倒是和他的暗器風格相配!

    她又想起來一件事,癟了癟嘴:“話說回來,你往那油鍋里加了點什么?我從小吃不了辣,看著眼睛就疼!

    粉發的狐人笑了笑,表情極為無辜:“在下名為椒丘,來自【曜青】。那位……牙簽怪人也是我的友人,不過他不愛在人前露面。”

    “至于加的小料……哈哈,只是一些鄙人私藏的調料,我口味偏辣,但是羅浮的飲食過于清淡,熱性不足,不太合我的口味,所以偶爾會加上一些!

    彥卿回過神來:“原來云璃姑娘來自【朱明】,這位椒丘先生來自【曜青】?失禮失禮,看來你們就是今早隨使節團一同趕來觀禮的客人,云騎驍衛彥卿向你們賠罪了!

    云璃雙手抱胸,哼哼了一聲,瞥向不遠處走過來的瓊實鳥串商販,舌尖好像已經泛出了絲絲縷縷的暖甜味,嘴上卻還冷硬著:

    “你給我道什么歉?你應該給你的劍道歉。”

    彥卿雖仍有一肚子話想傾吐,但此時也不好和朱明來的貴客再起爭執,索性找了個其他的話題:“幾位舟車勞頓,不在客棧休息,怎么有雅興來體驗羅浮的街巷民情?”

    云璃搖搖頭,坦誠交代:

    “還不是因為爺爺一到了羅浮,連客棧都沒去,就急忙奔向幽囚獄嗎?也不知道是什么犯人,能讓他老人家這么興師動眾……”

    椒丘晃著羽毛扇子,比起正在生悶氣的小孩子,成年人的用詞更加官方體面:“曜青和羅浮雖同為聯盟坐下的仙舟,但風俗差異甚遠,我們作為前來參加慶典的客人,當然是想盡早感受一番,只不過一來便旁觀了這么一出……”

    他不動聲色地接著問道:“彥卿小友,你可知為何羽夷會闖入羅浮境內?”

    彥卿自然知無不言:“椒丘先生有所不知,自羅浮召開演武儀典的消息傳開,各方來客紛紛擾擾,港口碼頭的吞吐量比之前大了好幾倍。賓客里魚龍混雜,其中不少人偽造身份,手續不全,就想闖入羅浮,但大多數都被我們攔截在了洞天鋪設的關卡之外。只是這回一時不察,讓這只羽夷闖了進來!

    椒丘沉下溫和的眉眼,低聲說:“我猜,這些偷渡客大多數都聽聞了壽瘟禍祖降世的傳言!

    彥卿苦笑道:“椒丘先生猜的沒錯!

    三人若有所思的視線齊齊看向不遠處那棵參天生長的巨型樹木。

    “豐饒民……他們為了建木而來。”

    建木下,古海邊。

    “穹,你說我們真的能做到將軍說的那什么……守株待兔嗎?”

    三月七舉著兩片大葉子遮住美少女的腦袋,小聲吐槽道,“我們都在鱗淵境待了快一個星期了,兔子沒看見一只,持明卵倒是來來回回數了八九遍,我連持明族今年的蛻生人口都知道的清清楚楚了……”

    穹點頭認同:“對啊,不過話說回來,羅浮的持明族確實人口好少啊,還沒有我今天吃的貘貘卷多!

    “你也太能吃了,該不會又背著我們走上貪餮命途了吧?”

    丹恒給同伴認真分析道:“景元有他的考慮,建木二度生發,而藥王殘黨除之不盡,一定還有少數盤踞在羅浮各處,尤其是丹鼎司和持明族內部。而此次壽瘟禍祖顯靈,建木奇跡再現,他們一定坐不住,會找時間來查看動靜,我們要做的只是靜待良機,將敵人順藤摸瓜,一舉拔除!

    三月七無聊地開始玩起了相機,有一搭沒一搭地扯起了八卦:“聽說丹鼎司新來了個司鼎,好像也是持明族,叫……靈砂來著,我聽白露提了一嘴,她喜歡得不得了,說那個姐姐身上香噴噴的……”

    “你說靈砂?我前不久見過她!遍_拓者冷不丁出聲道。

    “唉?什么時候?”

    丹恒:“三月,你忘記了嗎?他前幾天好奇建木的味道,上去咬了樹干一口……”

    “停,我不想知道他干的那些奇怪事兒了,再聽下去,我的精神都要被你污染了!

    穹警覺道:“等等,是不是有人來了?”

    丹恒示意他們隱蔽身形,自己起身試探看去,默然半晌,啟齒道:

    “那是……濤然長老。”

    第177章 差評?追加好評!

    “丹恒, 這家伙是持明族的龍師?他怎么會來這里?”

    丹恒擰眉道:“沒錯,就是濤然長老。只是,當年把我驅逐出去時, 他還不是這副外表……”

    此時此刻,丹恒口中的濤然長老就站在持明族古跡殘存的一面墻壁旁,雙手環抱,不時左顧右盼,面上顯現出高位者慣有的不耐和傲然, 好像正在等什么人。

    正如丹恒所說,男人只能大概看出持明族的大致特征,另一半的身軀卻是被碧色龍鱗覆蓋,額頭還長出了一只歪歪扭扭的龍角, 倒像是生物實驗失敗后不倫不類的產物。

    ——必有古怪。

    列車組三人互相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 選擇按兵不動。

    三月七舉起照相機, 咔嚓咔嚓就是一頓狂拍。

    不管濤然偷偷摸摸來到建木下的意圖為何,只要有這些明晃晃的證據擺出來, 到時候由不得老東西信口抵賴。

    穹更是盯緊了龍師的一舉一動,激動得蒼蠅搓手, 恨不得立馬把壞蛋揪個現行。

    “他該不會是要密謀干壞事吧?讓我瞧瞧, 他等的人是……”

    他差點叫出聲:“唉, 怎么是她?”

    那朝著龍師迎面走來的,赫然就是昔日土生土長的羅浮持明、今朝從朱明仙舟衣錦還鄉、丹鼎司新上任的司鼎, 靈砂大人。

    司鼎大人一身仙衣飄飄, 黑直的長發如霧垂落,顯露出一對持明族特有的尖耳朵, 最顯目的特征莫過于那好似抹了胭脂的肌膚,肆意流霞, 貴氣非凡。

    擅長用香的女醫士前不久剛給誤食建木的開拓者看過病,后者對她的外貌不可謂不熟悉。

    三月七放下照相機,滿臉疑惑:“她就是靈砂大人?不對,司鼎怎么會和行事鬼祟的龍師有約?莫非……”

    丹恒抓住兩個同伴蓄勢待發的刀兵,提醒道:“先等等,接著看下去。”

    在三人隱蔽的注視下,靈砂走到距離濤然有三五步的距離,停住腳步,語氣是挑不出錯的恭敬,但面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濤然長老邀請靈砂來此一聚,不知長老想聊些什么?”

    濤然慢悠悠轉過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率先發難:

    “靈砂大人,您這次回來后榮登高位,可真難請得動。早在您新上任時,龍師們就向您發過請帖,邀您在龍師府邸小聚,您以公私分明、不宜見客的名頭拒絕了;我們另換地方,邀在您的工作場所丹鼎司一會,您又以工作繁忙、周轉不開為由拒絕了……呵!

    他背過身,俯視持明圣地鱗淵境的全貌,感慨頗深:“沒想到啊,還是得邀您在這建木古海相見,您才舍得大駕光臨,給我們幾個老不死的一個面子!

    靈砂雙手抱胸,鼻翼微微翕動,隨意掃過幾米開外的繁茂草垛,收回視線,笑意盈盈道:

    “長老言重了,靈砂豈敢有所怠慢?只不過是前幾日接手了羅浮這丹鼎司,發現內部陳年積垢,上下沆瀣一氣,不得已忙里忙外,清污除臭,今天剛好得了空閑。您這番話,倒是折煞妾身了!

    她顯然也對濤然的外表感到些許詫異,又問:“靈砂有一事不解,長老如今為何會變成這般模樣?”

    濤然身居高位多年,臉皮厚如金人,什么刁難辱罵沒經歷過?只是哼了一聲,對年輕人夾雜在敬辭里的深義一笑了之,坦然解答了她的疑問:

    “這也是我們邀你在建木之下小聚片刻的原因!

    他掃過鱗淵境大大小小四處安置的持明白卵,語氣染上了一絲痛心疾首:“靈砂,你可知今年我族的蛻生人口有多少?我們的族人數量,又還剩下多少?”

    還不待后者有所回答,他又自顧自的接著說:“自從飲月之亂后,持明族的人口每況愈下,我們幾位長老都為此操碎了心,我百般嘗試,不惜以己試藥,也因此變成了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

    “長老為我持明大計煩憂,妾身不便置喙!

    靈砂話音一轉,沉下了聲音:“但……您所謂的實驗,怕是不在聯盟允許范圍之內吧?”

    “說的不錯,擅自動用豐饒力量來行繁衍之術,確實是聯盟罪不容誅的惡行!

    濤然頷首,頗為自豪地承認了。

    靈砂眉峰微蹙,因他這般風輕云淡的態度惹得冒出幾分火氣,又被擅長情緒管理的司鼎大人強行按捺下來。

    “你們果然動用了禍祖的力量,看來龍師確和藥王殘黨有所勾結……”

    她終是忍不住長嘆了口氣,字字泣血道:“妾身雖早有聽聞,心中有所猜疑,但事實如此,仍令我萬分痛心!”

    “禍祖?丹朱啊丹朱,過了這么多年,你還是一樣天真。”

    濤然嗤笑一聲,憤而揮袖,滔滔不絕道:“星神哪有什么善惡之分?司命,禍祖,不過是聯盟所下的定義罷了!帝弓司命……叫的倒是好聽,但三十年前,當祂的光矢射下的那一刻,萬靈俱黯,日月無光,多少無辜者死于其手,和那燼滅軍團的罪行如出一轍,你們怎么不譴責祂的惡行?”

    靈砂見二人已經撕破臉皮,便也無所顧忌,厲聲反駁道:

    “荒誕!長老此言,全是詭辯。”

    濤然渾不理會,緩緩朝她走來,靈砂擔心他留有后手,暫時不敢輕舉妄動,只聽見大逆不道的龍師以一副過來人語重心長的口吻,袒露了自己的真實目的:

    “實話告訴你吧,丹朱,我們的實驗陷入了僵局,還需要兩件至關重要的輔物!

    “一則,是來自藥王的精純力量。哼,你既然是聯盟派來羅浮的新任司鼎,應該也聽說了豐饒在奧卡斯特星系現世于羅浮附近的消息,和幾千年前不同,祂這回什么都沒有做,但逸散的余威卻足以催得建木煥發重生!”

    濤然露出了“天助我也”的得意神情,放聲大笑了好一會兒,又慢悠悠補充了一句:

    “二則,便是需要一個精通制藥的醫士,也就是你,【金鱗燃犀】一脈的傳人,靈砂!

    靈砂扯了扯嘴角:“長老的意思,是要拉妾身入伙了?”

    “你如此抗拒做甚?我們所做的,乃是為了持明族的千秋大業。一旦事成,不僅不會被定罪,眾持明還會感激于我,就連聯盟也會大肆贊揚,如此一本萬利的買賣……”

    品行端正的醫師打斷了他的蠱惑之語:“如果妾身要拒絕呢?”

    濤然冷笑:“恐怕容不得你拒絕!

    隨著他話音剛落,一群強悍的魔陰身士卒忽然現身,虎視眈眈,擋住了她唯一的退路。

    濤然從懷里掏出一顆紅色的丹藥,見靈砂投來緊張的視線,狐貍逗兔子般不緊不慢地解釋道:

    “此乃我研發的【血狂蝕心丹】,是提取了步離人的基因制成的半成品。入口即化,服下者每月發作,若是沒有解藥撫慰,便會渾身崩裂,生不如死,淪為只知發狂喋血的野獸。靈砂小姐,等吃了這丹,我看你的嘴還有沒有現在這般硬!”

    “好生歹毒,長老就是靠這種骯臟齷齪的手段籠絡人心?”

    “非也,只是對你這種不聽好言相勸的骨頭,大部分掛念族群的持明人還是聽得懂道理的!

    只通醫術的弱女子被士卒死死捆住雙臂,動彈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面容扭曲的龍師朝她走來。

    靈砂忙低了頭,細柔繁密的劉海垂在眼前,恍若一層輕薄的黑色面紗,表情令外人看不真切。

    “怕了?晚了!

    濤然頗感得意,一手捻著毒丹,好似那只出現夢中的宏圖霸業在這一刻向自己敞開了光明的道路,唾手可及。

    “丹楓……我要你親眼看著,即便持明沒了你,依舊能活得繁榮強盛、人丁興旺!”

    浮想聯翩的龍師狠狠抓起她的下巴,心頭卻是猛然一顫。

    “長老,怎么不說了?”

    ——這不知好歹的女人,不是因恐懼而瑟瑟發抖,竟是在抿唇暗笑。

    禍到臨頭,她怎么笑得出來?

    ……不對!

    靈砂好心提醒道:“長老就不好奇,為何妾身會突然答應你,在這建木下單刀赴會?”

    濤然后背陡然一寒,從腳底生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預感,忙不迭閃身后退,面前突地刮起一道強烈的勁風!

    “濤然!你祖宗來了!”

    一個灰毛揮舞著球棒從天而降,“砰砰”兩下巨響,開拓者當場砸暈兩個士卒,將手無寸鐵的司鼎大人護在身后。

    濤然捂著胸口,不敢置信:“你,你是……”

    靈砂慢慢接上了后半句:

    “自然是因為,我知曉星穹列車的無名客就在建木邊,守株待兔!

    三月七顯擺了一下自己的照相機,“長老,你的罪行我們可都記錄的一清二楚,到時候進了幽囚獄,你休想狡辯!”

    事情敗露,濤然面色陰沉得能擠出水來,眼珠子一轉,看向昔日的龍尊,臉上擠出一個突兀的笑容:

    “丹恒,你也聽完了全程,你有何感想?我這般丑陋模樣,持明族這般頹態,羅浮這般日薄西山之景……這一切的一切,全都拜你所賜!”

    三月七張弓拉箭,瞄準了他的那張臭嘴,憤憤道:“你說什么鬼話呢!丹恒就是丹恒,你所行的惡事,和他有什么關系?”

    “就是就是!”

    穹瘋狂點頭,大聲宣告道:

    “告訴你,丹恒是我們列車組的不動產!”

    冷面小青龍不發一言,捏緊了長槍,用實際行動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濤然見挑撥不成,換了個思路:“按照聯盟和持明的盟誓,不得在持明領地中令持明流血受傷。司鼎大人,你也是持明,難道要目送這群人背棄盟誓?”

    靈砂:“確實有此盟約,但……”

    好似困獸找到了依仗,濤然又恢復了那副不慌不忙的樣子,瞧著改頭換面的飲月龍尊,心中氣得牙癢癢。

    他皮笑肉不笑地挑釁道:“丹恒,你以為換了個身份,就能拋卻你前世的罪孽嗎?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留著那把平庸粗糙、一無是處的破槍?”

    丹恒手中挽了個槍花,沉聲回應:“我從未借口一無所知為自己脫罪,看來長老不僅腦子糊涂,耳朵也不太好使了。更何況,我的同伴們已經告訴你——聯盟和持明的誓約,管不了一個來去自由的無名客!”

    濤然面色一僵,大手一揮,許多魔陰身士卒又出現在他身后,團團包圍了四人。

    “給我殺了他們!”

    然后當即轉身,拔腿就跑。

    在濤然的身后,屬于龍尊的冷徹嗓音在這一刻猶如魔鬼的低語:

    “至于我的槍質量如何,長老一試便知。”

    那桿在主人手中立下汗馬功勞的擊云長槍,曾經由赫赫有名的工造司百冶親自精挑選材,反復鍛打塑形,猛灼淬火開刃。

    在此時此刻,它有如帝弓司命抬臂射出的銀色光矢,飛削而出,頃刻間洞穿了龍師的龍甲胸膛!

    “轟!”

    濤然喉嚨一癢,一口老血噴了出來,直接被釘在墻上暈死過去,扣都扣不下來。

    ——————

    “此行多謝幾位出手相助,否則妾身定當不可能全身而退。如果以后有用到靈砂的地方,無名客們敬請吩咐!

    穹毫不客氣地舉手:“靈砂,我想吃新鮮的貘貘卷。”

    靈砂:“……唯獨這個不行。”

    三月七正抱著粉色饅頭猛吸,聞言抬頭怒道:

    “貘貘那么可愛,為什么要吃貘貘!”

    丹恒站在一邊,和聞訊而來的景元低聲交談。

    “濤然現在的情況如何了?”

    “多虧你手下留情,要是讓穹來,估計長老就要當場蛻生了。我們已經把他押往了幽囚獄,等待判官緝問審訊!

    “濤然研發的【血狂蝕心丹】……”

    “我們在他的府第里搜出了許多毒丹,但按照藥材的采購記錄對比,怕是有一批人已經被他下了毒藥。靈砂領了樣品,已經在和飛霄將軍手下的醫士幕僚研發解藥,判官會從濤然嘴里盡快審問出名單來!

    與此同時,幽囚獄的一角。

    淪為階下囚的濤然恍惚睜開了雙眼,很快察覺到當前的處境,一時間怒火中燒,又噴出一口鮮血來。

    他安慰自己:“即便我全招了,最差的結果也不過褪鱗蛻生,他們能奈我何?”

    “哈哈哈,景元,丹楓,你們以為你們贏了?想不到吧,我還有后手布置,足以把整個羅浮拉入血腥煉獄!屆時你們求我也來不及了……哈哈哈哈……”

    龍師宛如發瘋一般狂笑著。

    就在他的獄房隔壁,一個通身氣勢如深潭般幽暗的黑發男人站起身,陰森森開口道:

    “就是你……說我鍛造的擊云……平庸粗糙、一無是處?”

    第178章 唇槍舌戰

    幽囚獄角落里發生的慘狀被判官獄卒們默契地無視, 而在羅浮的另一邊,由于演武盛事的召開,在開拓者的和某位云騎高人的指點下, 重新得到科學規劃的金人巷里熙熙攘攘,承載了大批客流量,商家們的臉上個個都笑開了花。

    這樣和諧溫馨的氛圍卻被一聲突如其來的怒吼所打破。

    “該死的,誰給老娘的外賣打了差評?”

    老板娘看著手機里血淋淋的一星差評,狠狠拍了一下案板。

    坐在外面堂食的顧客們都嚇了一跳, 有一個老顧客打趣道:“張阿姨,這出來做餐飲的,有些顧客吃不慣你家的味道,給差評不是很正常嗎?你這肚量也太小了吧?”

    脾氣火爆的老板娘舉起了鍋鏟, 看那憤恨的模樣, 恨不得順著網線給那差評的匿名用戶來上一咣當。

    “要是真嫌棄我做的不好吃, 我也就認了,但他給出的差評理由是什么?‘每塊鳴藕糕的大小不一致, 差評!*仙舟粗口*!我這是手工制作!這么標準嚴格,他怎么不去吃公司的工業流水線產品?”

    其他人:“……確實有點過于奇葩了!

    老板娘在廚房里惡龍噴火, 坐在門外桌椅上吃面條的五條悟嘖嘖稱奇:“看來不管在哪個先進的文明, 都有一群喜歡挑刺的食客……杰你這么看我干什么?我早就改邪歸正了。”

    夏油杰體貼的問道:“盧卡, 不知道這家店你吃不吃得慣?這是我和悟之前發現的一家店鋪,比較符合我們兩個的口味, 最重要的是價格實惠, 沒有因為適逢節假日就大幅漲價,所以就把你帶過來嘗嘗。”

    食量頗大的拳擊手咕嚕咕嚕喝完了一口熱湯, 周身好像撒著幸福的小粉花:

    “好吃,太好吃了, 我總算能舒舒服服吃一頓好的了!”

    他抹了一把辛酸淚:“你們不知道水土不服有多難受,前幾天我吃了一碗羅浮的招牌‘紅油亂斬牛雜’,結果花了整整一天和馬桶‘訴說衷腸’……”

    “……吃飯的時候就不要說這些了!

    “抱歉抱歉!你瞧瞧,我新學的仙舟成語,看來又用錯地方了……”

    夏油杰見他吃的差不多了,也開始說起了正事:“盧卡,你知道地球派了使節團去和貝洛伯格建交的事情嗎?”

    盧卡表情一愣:“有這事兒?抱歉,我離開時,沒聽布洛妮婭大人提起過……”

    不出他所料。

    “我知道了,我猜,他們應該是不想讓你們比賽分心。”

    “唉,其實你們問我,還不如問史瓦羅大佬,我這人沒學過政治,不懂得什么大事,只知道此次來羅浮仙舟,是要拼一口氣為我老家爭個榮譽的,只管打架,不管別的!

    “史瓦羅大佬?他是誰?”同樣只負責打架的五條悟好奇地問。

    “哎喲,我差點忘記告訴你們了,我不是一個人代表貝洛伯格來羅浮的,史瓦羅大佬是我的知識向導,還有其他同伴,大家一起組團出來見見世面——玲可是個考古學家,史瓦羅大佬帶著虎克小丫頭到處參觀,都有自己的事情做,在比賽開始前,我們不常在一起。”

    “也就是說,貝洛伯格的擂臺選手就只有你?”

    盧卡抱著臉盆大的飯碗點了點頭,半晌后反應過來:“悟小哥,你也是地球派出來的獨苗選手?”

    五條悟百無聊賴道:“對呀,杰說為了更大程度地爭取曝光和熱度,給我報名了叩關賽,和其他普通選手一樣,得一層層打上去,最后挑戰羅浮的守擂劍士!

    夏油杰優雅地擦了擦嘴,給出結論:“所以,你和悟在賽場上遇到的幾率很大!

    “這樣啊,”盧卡摸了摸后腦勺,露出了一個熱血笨蛋的笑容:“我也不知道說什么,那就祝咱們都一路順風,在賽場上相見,我會全力以赴的!”

    他揚了揚機械臂,一身結實的肌肉表明自己并非花架子,而是有著真材實料的天才拳擊手。

    “我也把原話返還給你,到時候可別被五條大人在賽場上揍得哭鼻子!”

    五條悟哼了一聲,又點了一盤鳴藕糕,咬得糕點吱哇亂叫,三人也被逗得笑個不停。

    在吃吃喝喝和聊天中,年輕人之間的真摯友情就這么結下了。

    恰在這時,金人巷的街上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似乎有兩撥人當街吵了起來。

    “什么情況?”

    “好像是云騎軍和公司的人鬧了矛盾……”

    湊熱鬧是文明生物的本性,吃得飽飽的三人站起身跑出去,正大光明地擠在人堆外,伸直了脖子墊腳圍觀。

    “那是……”

    “怎么是那位用劍的云騎小哥?額,我應該沒叫錯吧?仙舟人的外表都好有迷惑性……”

    站在場地最中央的焦點當事人,赫然有他們的老熟人,彥卿驍衛。

    他滿臉無奈地重復道:“斯科特先生,我已經和你說過很多遍了……”

    名叫斯科特的墨鏡男子雙手叉腰,身后站著幾臺壯碩的公司機甲,他抬起下巴,兩只黑洞洞的鼻孔對著矮了他一頭的彥卿,一眼看上去簡直不像是正經人,倒像個□□的小頭目。

    “我不知道仙舟什么時候有這么大的權力,竟然能夠搜查公司開在金人巷的商鋪,”說著說著,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譏諷道:“哦~我明白了!是看著羅浮的游客多,金人巷的本地商家們各個日進斗金,不想讓我們公司來分一杯羹,我猜的對不對呀?”

    一盆子臟水潑下來,彥卿捂住額頭,被他這番咄咄逼人的態勢弄得頭疼不已。

    “斯科特先生,我們之前就告訴了你前因后果。云騎此次前來,是因幽囚獄的一位重犯曾在你們的商鋪購買了大批藥材,所以需要徹查線索,此案事關重大,牽扯甚多,希望你能夠配合云騎的工作!

    “你們仙舟人查案子,和公司有什么關系?我雖然離開羅浮有一段時間,但我可清楚的很,羅浮的丹鼎司長期采購我們這家鋪子的大批量藥材,我這次回到羅浮就是為了運輸貨物!

    他有理有據地列出了一二三四五:“照你這么說,那犯人每天必去的早餐店、通勤坐的星槎、熬夜打帝垣瓊玉的牌友……是不是都得被你們找上?哈,你們先把我提到的這些地方和人都徹查一遍,再來和我談‘云騎的工作’吧。”

    一口氣說完,頗為自得的斯科特欠揍一笑:“彥卿驍衛,不用謝!

    圍觀的夏油杰忍不住說:“我真不知道這人是不畏強權,還是不識好歹呢?”

    不知何時站在他身邊的灰毛青年嘴里叼著一塊貘貘卷,含糊地糾正道:“他這叫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三人對他的出現小小驚訝了一下。

    “是你!穹,好久不見!”盧卡高興的和他打招呼,“你竟然也來了羅浮?哦,對了,你們是星海鼎鼎大名的無名客,肯定也收到了羅浮的邀請!

    他的情緒變化飛快,見到好友的欣喜瞬間轉為愁眉苦臉的沮喪:“可要是你上了擂臺,那我還怎么贏?你那根球棒的滋味,我這輩子可不想體會第二次!

    “放心,我不是參賽選手,我就是來看比賽的,順便幫神策府打打工,清理蛀蟲!

    “蛀蟲?那是什么?”

    開拓者也沒回答,咽下了最后一口貘貘卷,擠開圍觀群眾,走到彥卿的身邊,和斯科特面對面站立,拉長了嗓音:

    “喲,好久不見,怪不得我大老遠就聽見狗叫,原來是你呀,斯科特先生!

    被他這番親密的語氣惡心得不行,公司職員下意識后退了一步,干笑了兩聲:“陰魂不散!

    “又來給你的朋友撐腰了?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可沒那么容易完。云騎想要搜查公司的百年店鋪,得從我的尸體上踩過去!”

    彥卿:“看來這位固執的公司員工是老師的舊識?抱歉,彥卿不善言辭,更不擅打官腔,以后定會抽出時間多加學習,但現在的情況,接下來可能要麻煩老師出面了!

    他們前來金人巷的目的,正是出自龍師濤然所煉制的魔丹。

    根據兩位醫術精湛的醫士討論后得出的推斷,即便龍師和藥王秘傳有所勾結,得了豐饒逸散的神力,但在短短時間內能將此等禍害極大的毒物研發成功一半,背后必有他人指點。

    因此,順著這條線索,彥卿最后查到了公司旗下這家濤然曾經多次光臨的店鋪上。

    當然,公司是行明路的商人,在羅浮眼皮底下不至于干這種虧本買賣,所以他們合理推測,應當是和公司淵源頗深的博識學會中有人和龍師串聯,私下里給了濤然等人學術上的支持,畢竟學會那幫家伙眼饞仙舟人的長生不是一天兩天了。

    彥卿本因找到了順藤摸瓜的線索而斗志昂揚,結果就在如野狗般蠻橫的公司員工身上吃了個小癟。

    “放心,你說不出來的話,我來幫你說好了!

    穹拍拍胸脯向他保證,然后清了清嗓子,對斯科特笑了笑,帶著一絲挑釁意味:

    “我看你別的不行,一張嘴倒是挺能說的。我們彥卿驍衛是個武人,他的本事應該留在戰場上殺敵用,我來幫他說服你。如果你說不過我,那就乖乖讓開,讓云騎搜查藥鋪,不得有絲毫阻攔,怎么樣?”

    正愁著新仇舊怨沒法算賬的斯科特求之不得:“好啊,我就生怕你們要是軟的不來就給我來硬的,來吧,用盡你渾身招數來駁斥我!”

    顯然,上次金人巷那一遭沒有讓他吸取到任何教訓,反而愈挫愈勇了。

    “被迫離開羅浮的這些天,你都知道我經歷了什么嗎?都是因為你,我每天熬夜背文,為的就是今天能在言論場上將你殺個片甲不留!”

    穹哇了一聲:“好氣勢。”

    不巧,他也去進修了一番學問,不過找的老師是博識尊。

    圍觀的吃瓜群眾們壓低了聲音,屏息以待。

    斯科特率先發難:“按照《仙舟聯盟星際和平公司貿易共識宣言》第五款之規定,聯盟和公司互不能侵犯對方的商業隱私權。要是全部東西就被你們這么看了,那我們的生意還做不做?”

    開拓者低頭沉吟片刻,頭腦高速運轉,面前浮現出了4個選項:

    A,公司狗還想在羅浮做生意?沒把你們全都攆出去就該帝弓陀佛了!

    B,聯盟和公司的宣言,管不了一個來去自由的無名客!

    C,你在狗叫什么,我怎么聽不懂。

    D,理性反駁

    辯論大師小灰毛:……這可真難選啊。

    智識的祝福不太好用了,博識尊該不會整天看他打打殺殺,把賜福給收回去了吧?

    穹及時做出正確選擇:“你和我談法規?好啊,那我和你好好說說!

    “首先,關于仙舟聯盟和公司訂立的條約,我們自然遵守。但斯科特先生,你說你自己在羅浮干了很長時間,應該也清楚——云騎辦事,任何時候都是秉公處理,也沒見把哪個合法公民的隱私泄露出去,這都是寫在云騎章程里的。如果真的出現了你所說的后果……”

    彥卿:“我會按照章程處理涉嫌人員,絕對不會讓云騎內部出現此等品行惡劣之人!

    “聽到了嗎?驍衛親口向你擔保,你還想怎樣?去神策府鬧一鬧?”

    斯科特的臉上浮上了一絲慌亂,嘴硬道:“好吧,我承認,我確實有夸大其詞的成分。但我只是表達一種恰到好處的擔憂,擔憂!你們不懂嗎?你個沒做過生意的小屁孩怎么會懂?”

    穹看出來他不過是在強撐罷了,一針見血道:“你以為我看不出來?你最大的倚仗,不就是丹鼎司和公司的長期合作嗎?不想讓云騎搜查,也是因為害怕因為牽涉案子導致長期大單告吹,你要被領導問責吧?”

    斯科特倒吸了一口涼氣,開拓者什么時候變得這么聰明,連他的這點小心思都看出來了?

    如今在眾目睽睽之下,穹不能透露濤然的具體身份,否則會引起大亂子,只能籠統地說:

    “但此案的罪犯,正是和丹鼎司有所牽扯!云騎辦案,名正言順,你還有什么話要說?”

    “那,那也應該是丹鼎司的主事人過來!你擺幾個士兵站在這兒,嚇得客人都不敢過來了,這就是聯盟公職人員辦事的態度嗎?”

    穹還想說什么,鼻尖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味,眉毛一挑。

    “你不是想找丹鼎司的話事人嗎?我剛才給她打了個電話,靈砂大人這不就來了!

    斯科特頓時露出如喪考妣的表情,這下子他是真沒招了。

    熱鬧看完了,人群散開,公司職工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彥卿帶著云騎雄赳赳氣昂昂地走進藥鋪,劍客少年還不忘補充道:“斯科特先生,云騎軍做事講章法,碰亂了的東西我們會悉數擺回原樣,定然不可能讓你們少上一分信用點!

    斯科特回以僵笑,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里蹦出來:“那我還要謝謝你們了。”

    不多時,一個公司員工誠惶誠恐地小跑過來,和上司耳語一番。

    “什么?!”

    方才還不可一世的斯科特立馬轉身,點頭哈腰,阿諛道:“哎呀,這不是托帕總監嗎?您遠道而來,怎么也不招呼我們一聲呀?”

    剛從穹那里得知了事情始末,托帕站在門口,臉上掛著公式化的微笑:

    “斯科特,既然這么有表現欲,不如公司在大賽的比武名額,我就讓給你好了!記得要把公司機甲展示得好點,爭取賣出個大價錢,對了,這些都算在你這個月的績效獎金里。”

    她像是一陣熱風,輕飄飄扔下一個炸彈,下一秒就閃身離開了。

    斯科特打量了一下自己這副老胳膊老腿,表情空白,滿腦子環繞著“績效”“扣錢”“被打”的立體大字,半響之后才發出一聲驚天尖叫。

    “!”

    金人巷口的盧卡嚇得一個激靈:“好痛苦的叫聲,莫不是走路踢到了腳趾!

    “別分心,盧卡先生!

    靈砂認真地交代道:“兩位參賽選手,事情你們也大致知曉了,簡而言之,那重犯研制的毒藥流進了市場,可以在短時間內大大增強人的力量,恐怕有一些參賽選手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購買并且服用。這是一種新型藥物,我們尚未探明具體成分,因此比賽方不能在比賽前藥檢出來!

    “所以,妾身想拜托你們,在參賽比賽的過程中,請一定要留意一些行為舉止怪異的選手,如有發現,及時上報。”

    第179章 對賬

    “司鼎大人的意思是說, 選手里混進了聯盟的敵對勢力——豐饒民,而且會使出一些上不得臺面的下作手段?”

    夏油杰暗嘆一聲,果然, 他之前和降谷長官預料的最差情況還是發生了。

    但是……危機又何嘗不是機遇。

    如今,丹鼎司的司鼎親自前來拜托他們留心,起碼說明了“地球”和“貝洛伯格”在仙舟領導層的桌子上,并非是無關緊要的邊角之物,而是具有一定分量的可信盟友。

    正因如此, 即使必然帶有不小風險,他們也絕對不能錯失送上門來的好機會。

    “我們明白了,兩天后的比賽,我們會在競鋒艦上提前觀察試探對手, 悟, 你也在賽場上給我放機靈點, 別逞強!

    “知道啦,夏油老師~”

    和深思熟慮的狐貍眼青年截然不同, 直腦筋的盧卡就沒想那么多了,銀河大好人仙舟有困難自己就去幫一把, 對他而言不過是順手的事, 只是……

    “靈砂大人, 我的老家剛和銀河接軌,對你們提到的那什么豐饒孽物, 長什么樣子、多高多壯、實力強弱, 這些我都一概不知,該如何是好?”

    確實是個問題。

    夏油杰琢磨道:“我和悟認識孽物, 是因為地球有過豐饒民的殘留,我和他們也交過手, 但是盧卡不一定能認出來!

    五條悟看著兩人愁眉苦臉的樣子,靈機一動,面上裝作勉為其難地說:

    “不如這樣吧,盧卡,老子大人有大量,把杰暫時送給你幾天,當你比賽期間的教練,用完了記得還回來就行!

    “……悟,你把我當什么了!

    穹深表贊同:“是個好主意,杰很適合當老師,尤其是在心靈雞湯方面,保證一灌一個準!

    “……開拓者,你又把我當什么了。”

    “哈哈哈,那真是多謝了!你們都是大大的好人!我盧卡果然沒交錯朋友!”紅發的熱血青年一時高興不已,一把攬過二人的脖頸,湛藍的眼睛里閃爍著斗志昂揚的光芒:“真好啊,這下子我心里也舒坦了不少,沒之前那么緊張了。”

    看著三人其樂融融,靈砂彎了彎眉眼,偏頭看向穹,低聲說:

    “對了,還有一件事忘了告訴你,神策府派妾身順路傳一句話——將軍們在府上恭候無名客們多時了!

    “將軍們?除了景元之外還有誰?”

    靈砂神秘一笑:“等到了你自然就知曉了。”

    神策府內。

    開拓星神的界域錨點忽然爆發出一陣耀眼的藍光,一個灰毛從里面昂首挺胸走了出來。

    兩位同伴已經站在大殿中央,三月七捂住了半邊臉,恨鐵不成鋼道:“喂,你就不能等云騎通報了走正門,非要直接傳送過來?”

    “將軍同意咱們在府里插個錨點,不就是這么用的嗎?”開拓者理直氣壯的反駁道。

    三月七左右瞥了瞥,偷偷說出了自己的推斷:“話是這么說,可是萬一哪一天你不小心撞破了將軍大人的隱私、被殺人滅口了怎么辦?”

    丹恒:“……三月,我想這不是重點。”

    “哈哈哈,無事,景元既然同意了諸位在府內設立游云天君的錨點,自然是不介意的!

    站在辦公桌前的景元聽到了列車組內部的悄悄話,邁著不緊不慢的步子走到三人中間,雖說仙舟人的外表看著年輕,但他的神態語氣卻像個退休的老爺爺,笑著和他們打趣道:

    “倒不如說,我很歡迎列車組時常回來。諸位遠行千里,風塵仆仆,若能得閑,不妨暫歇步履,景元在府上備了好茶好酒,只待友人舉杯邀飲,我在羅浮坐久了,也頗想聽聽自由自在的無名客們穿梭星海的經歷見聞。”

    “將軍,你要是這么會說話,那我以后可就不客氣了。”

    “你別蹬鼻子上臉。 

    兩個活寶打打鬧鬧,瞬間沖淡了神策府內向來冷清清的氣氛。

    一個矮小精悍的斗笠老爺子溫柔地注視著年輕人們的舉止,轉而開口道:

    “這位就是景元提到的開拓者?久仰大名,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頗有老夫年輕時的風范!”

    景元緊接著為在場各位介紹道:“這位是朱明仙舟的懷炎將軍,也是跟隨使節團一同來到羅浮觀禮的客人!

    列車組三人連忙恭恭敬敬地拜見了這位活著的傳奇人物。

    “唉,不過是一個腐朽的老頭子罷了!睉蜒卓聪蝰返囊暰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激之情,他閉上了眼,輕輕一嘆:“人老了,總是容易懷念過去,比不上你們這些銳意進取的年輕人了!

    昔日的云上五驍怎么聽不出他在懷念的是誰?景元抿了抿唇,沉下了聲音:“……抱歉,炎老,讓您為難了!

    “這是哪里話?我多謝你還來不及,何談為難?應星那孩子……”

    朱明工匠及時止住了話頭。

    丹恒站在臺下,聽著他們的談話,神情似有觸動,然而終究化作一聲同樣的嘆息。

    “應星……”

    懷炎到底是個不顯山露水的人物,很快轉移了話題:“我那小孫女兒來羅浮這幾天,給你們添麻煩了!

    “云璃小姐天資聰慧,此刻正與我那徒弟彥卿一同調查重犯線索,兩位小將性格互補,各有長處,多加打磨,定能共同成長!

    話已至此,景元也不再就此多言,對列車組說:“幾位不妨先坐下來喝喝茶,我們慢慢細談!

    丹恒接過一杯熱氣騰騰的茶水放在桌上,主動問道:“將軍此行喚我們前來,可是有什么大事要商議?為何現在還不開始,難不成,時機還未到?”

    懷炎呵呵發笑:“小友莫急,我們是在等人,等那位曜青的天擊將軍前來赴約,我瞧瞧,距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三十七秒!

    三月七小聲嘀咕:“這位天擊將軍莫不是要遲到了吧?”

    景元端起一杯安神養顏的熱茶,就著一縷縹緲的白氣吹了吹,穩穩送入唇邊,“那可不一定,傳聞天擊將軍其人……”

    一句話還沒說完,所有人的身側猛然刮起一陣狂風,衣衫飛舞,將軍本人昨晚剛洗的蓬松長發更是瞬間炸成了一團。

    三月七差點拍案而起:“!是誰?好快!敵襲?”

    景元卻是紋絲不動,眼睛甚至都沒眨一下,撫了撫頭發,慢悠悠地補完了未盡之語:

    “……疾如風馳,一瞬千里。我說的可否符合事實?飛霄將軍?”

    “哈哈哈,我覺得這些詞兒還是用在帝弓祂老人家身上更為合適!哪里有一瞬千里?區區百里,不足掛齒!

    英姿颯爽的三無將軍擺了擺手,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頷首示意:

    “抱歉,讓各位久等了,路上碰見了兩位見義勇為的巡海游俠,和他們簡單聊了聊,難免花了些時間!

    她緊接著看向三位在座的無名客,挑了挑修長的眉毛,友好地打了一聲招呼:

    “想必這幾位,便是神策將軍口中拯救羅浮于建木災疫之中的英雄無名客?”

    丹恒和三月七起身,對著赫赫有名的大捷將軍行了一禮,唯獨開拓者坐在原地思考了半天,憋出來一句:

    “這位姐姐,我好像在哪里見過!

    三月七無語:“你這搭訕方式也太老套了吧!”

    結果就看見開拓者猛的敲了一下掌心:“我想起來了!”

    “別告訴我,你現在突然想起了你的前世記憶?”

    “三月,再和你鄭重聲明一點,我不是石頭變的!”

    他絮絮叨道:“自從咱們接了看守建木的任務后,每天早上,我走在上班打卡的那條路上,總是能看見一個快到模糊的人影在晨跑……我存了心思要和那人比試一番,于是回回使出了吃奶的勁兒,結果回回沒跑贏過,還因為鍛煉過度,導致一整天下來肚子空空,胃口堪比貪餮……”

    穹越說越委屈,最后甚至沾上了點兒控訴的意味:“那人的氣息,和飛霄將軍幾乎一模一樣!”

    來自曜青的健身狂熱分子坦率承認道:

    “沒錯,就是我。真沒想到這幾天陪我鍛煉的小朋友是你呀,我每天跑得很開心,謝謝了!

    “可是我不開心……”

    飛霄也不含糊,拍了拍胸脯,大大方方給出了自己的賠禮:

    “這么著吧,你以后要是想吃點什么,我來請客,配點小酒,保證咱們一天下來痛痛快快!”

    景元握拳咳了咳,提醒道:

    “飛霄將軍,羅浮在演武儀典期間,所有店鋪禁止對外售酒,您的算盤可能要落空了!

    嗜酒但酒品奇爛的將軍本人聳了聳肩,在神策將軍百無遺漏的周密安排下只得敗下陣來:

    “景元,你可真是神機妙算,難怪聯盟中人老是喜歡拿你和爻光將軍的智謀作比較。”

    “您就別折煞我了,既然人都到齊,那么我們也該談談正事了。”

    寒暄環節結束,在場眾人都收斂了神色。

    飛霄雙手抱胸,開口說:

    “諸位不必這么緊張,我想,兩位將軍來到羅浮的原因,你們大概也應該猜了七七八八。我是受了聯盟高層的旨意,希望能夠和景元將軍好好對對賬——有關建木災難事件的始末,以及,壽瘟禍祖和帝弓司命的現世。畢竟,哪怕有神策將軍的親筆報告,但其中許多細節缺失,那些老家伙們始終放不下心來。”

    作為直接誘因的開拓者不說話,只是一味悶頭喝茶。

    他聽見伶牙俐齒的狐人將軍口中言之有理的質疑宛如炮彈般密集發射,一個接著一個,簡直能把人打得頭腦發昏。

    昔日的云五成員是否對被逐出境外的羅浮龍尊有所偏袒,躲在暗處的絕滅大君和燼滅軍團是否真實存在又是如何入侵羅浮,危機當下演武儀典的安排是否有失妥當……一道道皆是送命題。

    偏偏景元還是一副鎮靜自若的模樣,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沒有變化。

    飛霄像是應付任務一樣飛快念完,然后長舒了口氣,端起一杯茶潤了潤嗓子。

    在最后,她反而換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銳利的目光直指景元認定的“奇兵”:

    “開拓者,我問你,帝弓司命是不是當面給你降下了賜福?”

    穹誠實點頭,還放出了縮小版的紫色光矢,給兩位將軍簡單展示了一下。

    懷炎的眼中閃過一道驚色,忍不住抓著木桌,身體前傾。

    這可是上好的鍛造材料,鐘愛工造的老爺子不免有些手癢了。

    飛霄把玩著這一支貨真價實的光矢,果斷宣布道:“好了,事情解決了,我也不用問了!

    三月七不解地“啊”了一聲:“就這么簡單?我還以為又要來一場激烈的辯論呢!”

    景元放下茶杯,喟然感慨道:“我之有開拓者,猶魚之有水也!

    穹:“啊?但是我還什么都沒做……”

    “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表明你站在我這邊,參與了建木事件的全程,就已經足夠了。”

    丹恒早已看破了一切,淡然解釋道:“穹,你是帝弓司命欽定的令使,在帝弓認證的前提下,聯盟的所有質疑都可以暫且擱置。”

    懷炎也說:“更何況如今游云天君死而復生,無名客的公信力還在冉冉上升,銀河里誰敢輕視諸位?誰又敢逼迫諸位?景元,你真是找了一群好幫手啊。”

    “原來這就是有后臺的感覺嗎?也太棒了!”

    三月七和穹激動地擊了一下掌,高喊道:“阿維!”

    飛霄看著小年輕們手舞足蹈的模樣,好心提醒道:“不過話雖是這么說,但要應付他們,可能還得需要證言才行,比如當時絕滅大君如何潛入羅浮,又是如何偽裝成天舶司的使者……哪怕不知道,幾位最好也要表明態度!

    “以及壽瘟禍祖給羅浮帶來的潛在影響一事……有我們兩位將軍的實地調查,足以堵住他們的嘴了。”

    景元和穹相視一笑。

    “這個啊,你要不問幻朧本人好了!

    飛霄接過葫蘆,放在手里搖了搖,發出一陣暢快的笑聲:

    “你們居然抓到了絕滅大君?這下子聯盟高層沒法賴賬了,好!我就喜歡你這種作風!要是有機會,下次我絕對要邀諸位出來喝上一杯,我是說茶。至于吃食……我的幕僚中剛好有一位精通廚藝,就讓他給大家露兩手!”

    第180章 露出馬腳

    穹艷羨地說:“將軍出門打仗還隨身帶著一個廚子?好富裕的仗, 那豈不是打到哪里吃到哪里?”

    “你這個人,怎么滿腦子想的都是吃的……”

    同為吃喝玩樂搭子的三月七無奈地點了一下他的腦門,又給列車組的老幺添了一杯滿滿當當的茶水。

    “一天到晚吃這么多, 真不怕積食,學學景元將軍,多喝茶,多散步,這才長得高……算了, 你還是別長高了,不然列車長又得重新裝修大門了!

    丹恒若有所思:“天擊將軍手下的兩位幕僚,我有所耳聞。聽聞一位工于醫術謀略,一位擅長隱匿暗殺, 各有所長, 配合絕佳, 不知道這位精通廚藝的是……”

    “就是我的醫士椒丘啦,他名字里帶著蔥姜蒜, 很好記的!”

    飛霄的語氣輕松熟諳,不像是在提起下屬, 倒像在和眾人分享自己的一位知心好友:

    “椒丘出身于丹鼎司名家, 師從曜青的染指派, 學的是醫食同源,既會做飯也會救人, 他常常說什么——‘不想當醫士的廚子不是一個好的將軍幕僚’……哈哈哈, 所以對他而言,要是能為幾位做上一頓大餐, 我想椒大夫本人肯定不會拒絕的!”

    她和兩個列車組老饕興致勃勃地聊起了視肉的五十種吃法。

    眼見話題要朝著一個不可控的方向策馬奔騰,懷炎老爺子摸了摸胡須, 重重地咳了一聲,說:

    “飛霄將軍看上去頗有雅興,可是聯盟派你前來,除了質詢景元之外,恐怕還有一件非同小可的任務吧?”

    雖說在小事上不拘一節,但身居將軍之位多年,飛霄向來在大事絕不馬虎:

    “我知炎老之意,曜青使節團此番前來羅浮,也是為了那幽囚獄下鎮壓的步離人戰首,狐人的大敵,呼雷。我從未有過一刻忘記!

    她說起了具體緣由:“剛來羅浮之時,我就去問了十王司,可否下獄確認呼雷的關押事宜和生死情況,為后續轉移這頭孽物做準備。”

    “但他們告訴我,因為近日抓到的豐饒偷渡民數量過多,牢房爆滿,監獄人員調動頻繁,經常出現墻面受損、逃犯越獄等特殊情況,這個時機選擇開鎖探監,恐怕不太妥當!

    “確實是個不可忽視的因素,我們都能充分理解,事關這頭惡獸,怎么謹慎都不為過。只是,曜青的狐人們……他們等得住嗎?”

    “他們不想等也得等,而且,根據判官們的基本觀察,關押呼雷的牢底機關是完好無損的,說明那頭怪物沒有因為壽瘟禍祖的現世而掙脫囚籠。轉移牢監一事,再往后推一推時日也無妨!

    飛霄站起身,甩了甩干凈利落的高馬尾,沖著眾人一笑,盡顯一方強者的自信灑脫:

    “至于眼下,曜青會竭盡全力幫助羅浮攻克難關,要是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隨便使喚!

    羅浮的神策將軍回應道:“飛霄將軍此話客氣,曜青使者已在為羅浮事務排憂解難,那位椒丘大夫日前正在丹鼎司與醫士們一同研發【血狂蝕心丹】的解藥,景元先在此謝過了。”

    “我相信他的本事能耐,也不知道他的進展如何了?”

    丹鼎司。

    “椒丘先生如此眉頭緊鎖,可是看出了什么端倪?”

    司鼎大人站在正冥思苦想對照藥方的粉毛狐人身后,輕聲問道。

    椒丘從漫無邊際的思緒里抽身,慢了半拍才反應過來:“原來是靈砂小姐啊,稱不上端倪,只是有了一點思路!

    個頭不大的小龍女抱著藥罐,哼哼哧哧地搬上比她腦袋還高的桌子,拍了拍衣服上的白灰,替椒丘大夫回答說:

    “醫毒本一家,只不過我沒學過用毒的法子,丘大夫可比我擅長多了,他那腦子精靈著呢,指不定又想出了鬼點子藥方!

    瞇瞇眼狐人頓時露出受傷的表情:“龍女大人,您就是這么看我的?”

    “我難道說錯了?上次你給我科普的什么顛躓散,什么谷道熱腸湯……噫,聽得我尾巴上的鱗片都要豎起來了!要是不幸被你記上了仇,那人該有多慘呀。”

    “龍女大人,您身份高貴,不宜學此等末術。但我和您不同,我是個隨軍打仗的醫士,在戰場上,無論手段多么卑鄙,只要能殺死敵人,亦或者在敵人手中活下來,就是值得推廣的高明之法!

    童心未泯的銜藥龍女不解的說:“可是,要是敵人也這么想,戰爭雙方拼個你死我活,大家豈不就完蛋了?”

    椒丘神色微怔,而后自嘲地嘆了一口氣:“龍女大人教訓的是!

    “我不過一介俗人,曾經妄想治療戰爭,可最后卻徒然發現——戰爭就是一臺巨大的絞肉機,只要人心不死,它就一刻不會停止!

    白露心智懵懂,經歷尚淺,顯然理解不了他這一段輕飄飄話語下掩埋的萬鈞重量,只循著小孩子的下意識直覺又問:

    “那你現在呢?你還這樣想嗎?”

    “現在啊……我現在最大的愿望,就是先治好飛霄,龍女大人應該已經見過她了吧?”

    聞言,醫術被傳得神乎其神的龍女耷拉下了腦袋,兩只小胖手擱在身前交纏,連龍尾巴都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那位性格豪邁的女將軍,我前幾天給她把了脈,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復雜的病癥,唯一能給出的方子,就是讓她多吃吃好的,堅持下去,以后指不定哪天就能找到治愈的法子了……”

    “所以啊,您看,正統的不行,我就只能兵行險招了。”

    椒丘緩緩搖了搖頭,兩指捻起【血狂蝕心丹】的試驗樣品,意有所指道。

    靈砂垂首思索:“椒丘先生,你……呼,妾身似乎有些明白了。”

    “哈哈,同為醫士,椒某也不刻意瞞著諸位。常言道,最熟悉你的往往是你的敵人。曜青常年與步離人交戰,所以我一眼便能瞧出來,這丹藥正是提取了步離人的血髓制作而成,服用者在毒發的同時,渾身實力也會暴增,如同步離人進入【月狂】狀態!

    白露好奇地湊上去:“【月狂】?那是什么?”

    “在步離人的神話傳說里,【月狂】是長生主的恩賜,讓它們可以盡情釋放本能,變為喋血狷狂的野獸。然而,這對于身體更為孱弱的狐人,卻是一道擺脫不了的死亡魔咒。我嘗試了許多種方法試圖解開它的秘密,最后都以失敗告終!

    “但越是失敗,就越是證明了一點——我家將軍的藥引,極有可能就在步離人身上,尤其是那位戰首……”

    他及時止住了話頭,通曉一些管理層內幕的靈砂卻讀懂了他話里的空白,心頭百感交加:

    “椒丘先生雖總說自己是個劍走偏鋒的廚子,但我看著這一顆熾熱的醫者仁心倒一般無二!

    白露左右擺頭,瞧了瞧笑容依舊的瞇瞇眼狐貍,又瞧了瞧無聲抿唇的丹鼎司司鼎,不滿地跺了跺腳:

    “你們又在背著我說什么謎語呢?”

    二人同時展現了大人間的默契,靈砂說:“抱歉,龍尊大人,這些與您并無瓜葛,我們實在不想把您牽扯進來。”

    “什么叫并無瓜葛?治病救人是我的分內之事!不過……我也不是什么不講理的大小姐,你們要是不讓我聽,我就不聽了!

    白露哼哼了一聲,尾巴一掃,一溜煙鉆進最里面的藥房稱藥去了。

    沒過多久,潛心研究古書的靈砂聽見門外有人喚她的名字,開門一看,幾個云騎軍抬著傷員守在門外,面帶驚慌:

    “靈砂大人!不好了!”

    醫士們連忙把正在擔架上痛苦掙扎的幾個云騎軍抬進了醫務室,白露聽到了動靜,噠噠噠跑出來,跳上椅子給人摸脈問診,小臉蛋很快皺巴成了一團。

    “這癥狀,是魔陰身發作了!不對呀,這位云騎將士的壽命明明還未到極限,怎么會這么快就發作?”

    靈砂察覺到了不對勁:“可是發生了什么事情?”

    同行的云騎急忙坦明身份:“我們是跟隨彥卿大人和云璃大人一同查案的士兵,追蹤公司藥鋪的指向線索,去了金人巷一座藥材倉庫!

    “我們奉命在那倉庫搜查箱子,不多時便有一股惡臭的藥味兒直沖鼻子,我們緊急退出,結果還是有一些弟兄們不幸中了招,彥卿大人于是讓我們先把傷員送回來,他和云璃大人留在倉庫。”

    靈砂神色凝重:“此等毒物,恐怕和持明族的龍師和藥王密傳脫不開干系,你們可否通知了公司那邊的人?”

    “他們極力撇清關系,說這家倉庫很早之前就荒廢了!

    椒丘摩挲著下巴,睜開一對奪人心魄的銳利金眸,直言不諱道:“如果不出我所料,這應當是藥王秘傳曾經的據點之一!

    但他仍然覺得事情不會這么簡單,于是低下身子,伸手扒拉病人的眼皮。

    卻沒想,身下之人突發一陣抽搐痙攣,數十道銀杏藤條破膚而出,從喉嚨里發出一聲兇悍的低吼,像野獸般抽身而起,直直咬向狐人的脖頸要害!

    “小心!椒丘大夫!”

    好在將軍幕僚行軍多年,經歷炮火洗禮,警惕心和反應速度是常人所不能及,一個退步便躲開了魔陰身士卒的攻擊,以手作刀,重重敲了一下對方的后脖頸,瞬間讓發狂的病人昏昏倒地。

    在場眾人的臉色不免有些難看。

    “藥王秘傳……真是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先前建木再度生發,云騎逮捕了不少主動暴露的藥王殘黨,可沒想到人是抓了不少,他們留下的禍害之物卻還沒拔除干凈!

    “不只是藥王秘傳!苯非鸬吐暤。

    他重新將人搬上病床,用專門對待魔陰身的束縛帶捆緊病人的四肢。

    “諸位別忘了,彥卿小友和云璃小姐他們一開始的調查目標,是龍師研發的【血狂蝕心丹】。而且我看這位云騎軍士攻擊我時,口腔分泌唾液,眼角爬上血絲,似乎有渴血的癥狀……摻雜著一絲步離人【月狂】的特征!

    白露胡亂抓了抓頭發:“好討厭!凈給人添麻煩!要是讓我碰見了那個幕后黑手,我一定要拿我的尾巴去狠狠抽他!”

    靈砂好聲安撫,余光看見方才還一臉沉思的狐人醫士站了起來,抬腳邁向門外:

    “不行,我還是不太放心彥卿和云璃的安全,請帶路吧,我順便去實地搜查一番!

    云騎軍的行動力向來高,一路上開著高速星槎,帶著狐人醫士迅速來到了廢棄倉庫的門口。

    剛走到大門,椒丘頭頂的一對狐貍耳朵動了動,捕捉到了室內有刀劍碰撞的聲響。

    他心道不好,上前用力推門,一陣漫天的灰塵撲面而來,里面更是噼里啪啦火星四射,同為自己人的兩小將居然掄著武器互相打了起來。

    兩個小孩皆眼角泛紅,兇光畢露,被藥物調動起了狂性,沉入打打殺殺的幻境之中。

    “彥卿小弟弟,你這羅浮的守擂劍士之名,也不過如此嘛。”

    云璃使出了渾身的蠻力,重重一劈:“力道綿軟無力,還不如我們朱明剛出生的小娃娃!看我用老鐵把你拍下擂臺,爺爺的寶劍獎品,最終一定是我的!”

    “云璃小姐,切莫大言不慚!飛劍雖不比重劍力大,但長時間的損耗戰下來,以你的體力能堅持多久?”

    “反正比你站在擂臺上的時間久!”

    彥卿雙眼發紅,召喚出一圈彌漫著寒意的飛劍,像個愣頭青一般大喊道:

    “背負著守擂劍士之名,我不能輸!”

    一些材質腐朽的木箱和器皿都被四逸的鋒芒劍氣損壞了徹底,看得椒丘頭疼不已。

    “這兩個小武癡,發狂打起架來怎么還這么多話?”

    他果斷扭頭:“我不擅長戰斗,貊澤,要不你來?”

    一個頭戴紫色兜帽的銀發男人不知何時站在了他的身邊,就像一道沉默的黑色影子,悄無聲息地接近。

    他沉思片刻,拒絕了好友的提議:“我能阻止他們,但兩人中至少一人得進丹鼎司的重癥室走一趟!

    彥卿和云璃本身實力不俗,而影衛使的是潛伏刺殺的招數,一出手必定見血,兩位是仙舟的少年英才,要是出了個好歹,貊澤不想給自家將軍頭上找麻煩。

    “那該如何是好?要是讓他們繼續打到力竭,倉庫怕是都得被拆完了。”

    貊澤也在琢磨著,忽然眼神一沉,眨眼間消失在了原地。

    不遠處,墻后的偷窺者一個激靈,看見那道紫色人影不見了,轉身拔腿就跑。

    “站住,休想跑!”

    精通潛行的殺手從陰影處閃現,從那人背后探出一只手臂,鋒利的匕首抵在了脖前,只需輕輕一劃,便能取下性命。

    “老實交代,你是什么人?來這里做什么?”

    貊澤剛想逼供,結果便見那人擠出一個殘忍的笑容,渾身肌肉緊繃,袒露在外的皮膚如同干旱大地一般皸裂開來。

    “砰!”

    一個大活人竟然像是炸彈一樣爆炸了。

    貊澤躲過了對方的自殺式襲擊,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一會兒,等到椒丘跑來詢問經過,他才出聲:

    “抱歉,我又把天聊死了。”

    椒丘哭笑不得:“這不怪你,對方顯然是有備而來。不過照你的描述,倒是跟靈砂小姐透露的【血狂蝕心丹】的副作用一模一樣!

    “難不成他就是混進來的豐饒民?可是從外表上看不出絲毫異樣……”

    “這不是很顯然嗎,是有人幫他們偽造了身份和外表,讓這一幫孽物安然行走在羅浮的鬧市深巷中!

    兩位幕僚轉過身,對這道日夜縈繞在耳邊的聲線再熟悉不過。

    “將軍,好久不見,看來您和其他兩位將軍的談話已經結束了。”

    “嗯,我們談的很愉快,把一大半的事情都解決了,現在該幫景元處理一下羅浮的內部事務了。對了,剛才在倉庫里打架的兩個小朋友,我把他們都打暈送回去了。”

    醫士的眼神逐漸不善起來:“飛霄,你不是答應我不要在任何時候動用武力了嗎?你的身體可禁不住折騰了!

    病患本人無所謂道:“這哪能怪我呢,兩個小朋友都是仙舟翹楚,要阻止他們互相傷害,免不了動上一分真格。放心好了,我是那么不遵醫囑的病人嗎……好吧好吧,別這么看著我,現在云騎已經把倉庫封鎖起來了,你們要是想查什么線索就盡快!

    椒丘做了個簡易的防毒面罩,花了一個多時辰,把有用的東西收集完畢,然后帶回了丹鼎司。

    在白露的復蘇大法治療下,彥卿和云璃此刻也躺在病床上清醒過來,捂著發痛的太陽穴,藥效未完全褪去,一時間里,兩人看彼此都不太是滋味兒。

    彥卿率先開口:“云璃小姐,之前的言行多有冒犯,是彥卿沒有察覺到毒氣泄露,中招沖動了!

    云璃還回味著那一場痛痛快快的比武,直言道:“那有什么!方才沒分出真章,不如我們改天再比!”

    眾人以為彥卿會顧及大體嚴詞拒絕,后者卻點了點頭,坦然接下了這場邀約:“好啊,比就比,不過得在一切騷亂平息后,彥卿隨時恭候!

    暫時不用在人前展示云騎驍衛的風姿,彥卿反倒在熟人前顯現出了和云璃相似的小孩子脾性,竟然開始翻起了舊賬:

    “云璃小姐之前說我寶劍藏鋒、不懂得善待刀劍,彥卿回去后痛定思痛,認真考慮,想出了一個兩全其美之法。”

    “哦?怎么個兩全其美?”

    “如果真到了和云璃小姐比武的那天,彥卿不吝把所有飛劍通通搬上來,向你展示我最大的誠意。”

    “口氣不小,老鐵,你也聽到了吧?到時候我們就把他的飛劍全都拍飛,好不好?”

    氣勢兩米八的龍女大人用力敲了敲桌子,氣洶洶道:

    “養傷期間不得大聲喧嘩!”

    兩個病人齊齊止住了嘴。

    又過了好幾個時辰,椒丘一來便看見兩個小孩子用眼神交鋒的場景,暗自發笑,慢悠悠的說道:“看來這毒藥后遺癥還有些嚴重,不如我再給你們加上一副藥!

    “什么藥?”

    他從袋子里端出一個金屬火鍋架,又嘩啦嘩啦撒上私人配方,熱水一沖,大火一煮,一頓熱氣騰騰的麻辣火鍋就準備好了。

    白露:“丹鼎司禁止……唉算了,聞著我也肚子餓了,椒師傅,給我也加一雙筷子!

    云璃第一次見到這般新奇的食療法:“這就是你說的藥方?火鍋也能稱得上是藥?”

    話是這么說,但忙活了這么久,兩個少年人早就餓得肚子咕咕叫了,少女用筷子夾起一塊煮好了的白肉,試探性地伸出一小截舌尖嘗了嘗,發現味道確實不算辣,這才放心大膽地開吃。

    滑溜溜的肉進到嘴里,舌尖上便炸開了一層密密麻麻的癢,仿佛是跳跳糖在舌尖上蹦迪,酸爽的口感直傳到神經末梢,越吃越上癮,越吃越身心舒坦。

    椒丘露出了一個欣慰的笑容:“解藥的初步成果還算不錯!

    靈砂不出所料:“果然,我就說你怎么突然做起了火鍋,原來是有了靈感!

    “只是暫時的緩解,無法藥到病除。彥卿和云璃本就中毒不深,年輕人新陳代謝強,明天應該就能恢復了,也不知道他們到時候回想起來會作何感想。”

    病房里香味四散,椒師傅揮了揮羽扇,走出房門,靠在門外的貊澤直起身子,告知道:“我去地衡司查了監控,根據自爆者的外貌特征,他應該是最近才進入羅浮的,但偽造的身份很齊全,應當是羅浮高層有人暗中幫助。”

    “是持明族的龍師!苯非鸩挥眠^多思考就鎖定了嫌疑犯,“長老前天剛剛伏法,但在這之前應當就布好了局,倒也不意外。你能通過監控找到和他有所勾結的人嗎?”

    “很難,他大多數時候都避開了監控,行事隱蔽。而且羅浮近日人流量大,想要在短時間內揪住他們的同伙,無異于海底撈針!

    “這就麻煩了……”

    “但我在他居住的旅店,找到了一張還沒來得及銷毀的演武儀典報名參賽表,那龍師在幽囚獄透露的信息,大概率是真的!

    “他們想要參加演武儀典搗亂……”

    結合之前偷渡進來的豐饒民,椒丘似乎隱隱約約抓住了什么,但那念頭閃的太快,再加上他最近本就忙于研發解藥,心神不寧,任由那一縷虛無縹緲的思緒消散得無影無蹤。

    他和同伴吩咐說:“貊澤,明天的開幕式以及正式比賽,可否請你去競鋒艦監視一段時日?”

    “嗯,交給我!

    第二天。

    開幕式上,競鋒艦的禮炮聲準時響起,炮聲震天,仿佛能將人在一瞬間拉回到崢嶸的戰爭歲月。

    在工作人員的指引下,夏油杰帶著兩個大齡兒童找到了他們的選手休息室。

    盧卡一路上驚嘆連連:“這么大的一個戰艦,居然說改就改成了用于比武的舞臺!仙舟人可真是壕無人性……”

    “你見得還少?今天沒有比賽,我們出去走走吧,也能順便見識見識其他世界來的選手!

    “我不去,我要睡一會兒。”

    五條悟往沙發上一躺,翹起二郎腿,舒舒服服的陷了進去。

    夏油杰和盧卡也不勉強,離開休息室四處閑逛,轉了個拐角,看見有攤主在路邊擺攤。

    賣的有不少吃吃喝喝的東西,但因為比賽期間選手要嚴格控制飲食。盧卡聞著香味只能遺憾作罷,又轉向了旁邊的報刊亭子。

    “唉,這個是……”

    攤主滿臉堆笑:“喲,客人是外地來的參賽選手吧?這里包括了所有報名參加的實名選手,每位選手身上的賠率各不相同,有沒有興趣也來玩玩?”

    盧卡經常打拳,對這一套賭狗最愛的押注游戲頗為眼熟:“……不是,你們這是正規合法的嗎?”

    “當然了,畢竟比賽嘛,大家都愛賭一賭,如果官方不讓開盤,民間就私下開了。咱們領導人英明大度,就授權了我們家公司。你們放心,所有金錢交易明標價碼,童叟無欺,200歲以下禁止參與……哦,外邦人例外。”

    盧卡和夏油杰二人對視一眼,立馬在屏幕上找起了自己熟悉的名字。

    意料之中,壓給“鐵臂”盧卡選手的人少的可憐,排名倒數。

    他畢竟只是個名不見經傳的小拳擊手,沒人支持也很正常。

    “等等!

    夏油杰神色一凝,指著“銀河最帥美男子”的一行大字。

    “為什么悟的排名在中上游?”

    地球同樣作為小文明,在銀河里排不上號,知道的人少之又少,押寶他的怎么這么多?

    “說不定是小桂子給你們拉了一波人氣?”

    “不,人氣是另一回事。我雖然對悟的實力有信心,但大家應該不會如此盲目就給他下注,除非……”

    夏油杰把牙齒咬得咔咔作響:“這是他自己給自己投的。”

    盧卡:“?”

    “我就說錢怎么一晚上就沒了,原來是背著我賭博去了……很好,非常好!

    他怒極反笑,額頭蹦上兩根青筋。

    盧卡害怕得縮了縮脖子,勸解道:“杰,你也別生氣嘛,看得出來他對自己很有信心,這不是一件好事嗎?”

    “他壓自己倒是開心了,但我這幾天到處打工賺錢,給小桂子當捧哏,陪青總打牌……都是為了什么???”

    夏油杰沉下了臉,深紫色的眼底醞釀著一場激烈交纏的風暴,一拳頭砸上墻壁,仿佛那是某個雞掰貓的一張帥臉。

    盧卡攔不住他,不敢吭聲,心里嘀咕:怎么跟娜塔莎大姐頭一模一樣?明明都是溫柔愛笑的人,一發起火來簡直比什么都可怕……

    路上的選手和記者小販熙熙攘攘,個頭高挑的丸子頭少年擠在人群里,氣勢沖沖,一不小心撞到了一個路人的肩膀。

    即使再生氣,他作為文明大學生最基本的涵養還是在的,連聲道歉:“不好意思!

    本來是一件再小不過的事,被他撞到的臉上帶疤的灰發狐人卻惡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低聲咒罵道:

    “低賤的猴子!

    夏油杰前進的腳步一頓,轉身,冷冷質問:“你剛才罵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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