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術前談話

    ◎我還沒找男朋友呢！◎

    劉星澤其實對這種特殊部隊的手術沒什么興趣, 誰會沒點潔癖了對吧？

    就算是肛腸科或者胃腸外科的醫生，大多數也并不是真的就不畏懼這些，可能純粹就是……被迫習慣, 然后麻木了, 淡然淡定了。

    但是藏毛竇啊, 理論上雖然也不算是特別罕見的疾病, 但劉星澤見識的少啊, 他還真沒在現實里見過，十分好奇。

    因此考慮過后，劉星澤同意了給黃王順子當助手。

    只是手術還沒開始，醫生們已經做好了準備, 患者卻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之前還希望能夠盡快手術的青年患者姜志軍，在術前談話簽知情同意書的時候卻變得淚眼汪汪詢問黃王順子，“醫生, 我真的必須做手術嗎？我聽說這個病還能保守治療。”

    黃王順子臉都綠了，聲音有些麻木地道：“你從哪里聽說的？藏毛竇癥狀不嚴重的話確實可以保守治療, 但你這已經很嚴重, 都流膿了, 必須手術。”

    姜志軍理直氣壯地說道：“我某度搜的！”

    黃王順子真是毫不意外, 這年頭某度看病的患者可太多了，但即便是詢問的醫生，在沒有面診檢查的情況下, 結論都未必靠譜，更何況搜索引擎上魚龍混雜的信息。

    她哦了一聲，強調道：“你的情況, 必須手術。”

    姜志軍的臉變得很苦, 淚眼汪汪地道：“真的不能不做手術嗎？我看到其他人手術之后的照片, 會留下一個好可怕的大洞，我還沒找男朋友呢！”

    黃王順子：“……”

    這個理由真是……很現實呢。

    但黃王順子醫生鐵石心腸，面不改色地道：“必須手術。不過你不用擔心，那可是手術剛結束的情況，好好修養一段時間，傷口會愈合的。”

    她不是在忽悠姜志軍，雖然那個部位想要長好會相對比較困難一點，但確實是會愈合的。

    姜志軍依然憂心忡忡的樣子，“可還是會留疤的對吧？會很丑吧？”

    黃王順子熟練地安撫，“我會在保證強度的情況下，盡量幫你縫合的漂亮一點的，但如果你不想留下太明顯的傷疤，后續的護理也一定要注意，完全遵從醫囑，不要擅自亂來。”

    手術很重要，但術后圍手術期的護理同樣重要，也是往往很容易被忽略的一點。

    畢竟手術的時候，患者在手術臺上處于麻醉的狀態中，自己是沒有辦法做什么的，手術的效果完全看醫生和護士的工作，而醫生和護士即便是不那么資深的至少也都是專業人士。

    而手術后圍手術期的護理如果即便是在住院的時候，雖然有醫生和護士的幫助，然而就醫院的現狀來說，醫生和護士是不可能一直關注著一個患者的，更多的還是要靠患者自覺和患者家屬的照顧。

    等到患者出院之后，醫生護士就更是鞭長莫及了。

    絕大多數的患者對如果護理都是一知半解，即便醫生和護士會做一些宣教，然而這樣的宣教幾乎是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的，總是會有一些宣教中沒有提到的問題。

    而更多的情況是，人們總是能夠從方方面面接收到各種各樣的資訊，這些資訊有些是正確的，有些是錯誤的，但患者和患者家屬作為非專業人士無從分辨，也很難或者根本沒有意愿去咨詢專業人士的意見。

    最讓醫護人員崩潰的是那種寧愿相信那種沒有根據的信息，而不愿意聽從醫生的醫囑，堅信自己才是正確的，自己或者七大姑八大姨比醫生更加專業，用一個網絡梗來說就是“醫生懂什么治病”！

    姜志軍也不知道有沒有聽進去黃王順子注意術后護理的話，他就聽到把傷口縫合的漂亮一點了，連忙追問道：“那可以像是美容針那樣一點疤痕都不留嗎？”

    黃王順子依然很冷靜的樣子，解釋道：“即便是美容針，也是沒辦法保證絕對不留疤痕的，而且你的傷口會比較大，強度也很重要，并且強度是第一位，減少疤痕增生是第二位的。”

    見姜志軍似乎還要說什么，黃王順子沒以后給他開口的繼續，加大了一點聲音說道：“如果縫合的強度不夠，傷口可能會裂開，需要再次縫合，這樣留疤的可能性更大，疤痕也可能會更明顯。”

    姜志軍抱著自己的腦袋，開始車轱轆地糾結到底要不要做手術的問題。

    黃王順子徹底放棄和他交流，看向他的家屬，應該是姜志軍的母親，這位女士之前一直呆在旁邊冷眼旁觀，就算兒子當場出柜，她也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看來應該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

    黃王順子說道：“家屬的意見呢？患者的情況是肯定要做手術的，至少也要切開引流，但是只是切開引流效果并不好，后續復發的可能性非常大。當然如果你們希望去別的醫院做手術也行，只是我建議不管在哪做都要盡快。”

    作為急診科的主治醫生，黃王順子其實不太做手術，但作為仁合醫院的急診科主治醫生，黃王順子的手術水平也絕對不低，同樣的她也并不缺一臺手術做。

    即便她確實想要和劉星澤一起做一場藏毛竇的手術，主要是因為不想讓劉星澤失望，雖然這事是她主動提出來的，但明顯劉星澤很感興趣。

    但藏毛竇這種病說稀罕也稀罕，說不稀罕也不稀罕，手術的對象并不一定要是姜志軍，黃王順子的人脈想要再找一個適合做手術的藏毛竇患者并不難。

    所以其實，黃王順子是真心不介意姜志軍轉院去其他醫院做手術的，甚至有點期待他們這么做，這么糾結的患者，她是真的不太喜歡，主要擔心術后會有什么幺蛾子，這年頭醫鬧可不得了。

    但和她的兒子姜志軍比起來，這位女士顯然十分冷靜，她平靜地說道：“任何就是最好的醫院，我相信任何的醫生也是最好的醫生，不用考慮了，我們做手術，需要在哪里簽字？”

    黃王順子遲疑地看看還在嚶嚶嚶的姜志軍，再看看面色平靜的女士，“額，你們不需要再商量一下嗎？”

    這位女士已經拿起了筆，淡淡地說道：“不用，他沒主見。”

    黃王順子：“……”

    行吧。

    黃王順子再看看姜志軍，發現他雖然還在嚶嚶嚶，但并沒有反駁母親的話，便按照規定給姜志軍和這位女士說明了手術的風險，并將手術的知情同意書和麻醉同意書交給了這位女士。

    這位女士接過文件隨意翻了翻，并沒有仔細看，也沒有提出什么疑問，直接簽上了自己的名字，黃王順子這才看到了她的名字，同樣姓姜，看來姜志軍是隨母姓的，但這在現在并不是稀奇事。

    姜女士這么干脆的簽字也不是不重視，純粹是因為她清楚的知道醫生的這些知情同意書都是有固定格式的，也不可能為了她而修改，沒有必要糾結，只是浪費時間而已，反正要做手術就必須簽。

    黃王順子收回知情同意書，又跟母子兩說明了手術前的注意事項，然后才帶著從一開始就沒說過話的劉星澤離開。

    遠離病房，劉星澤頓時松了一口氣。

    黃王順子注意到了，笑道：“沒見過這場面吧？”

    劉星澤赧然地搖搖頭，說道：“確實沒見過，黃醫生，這種情況很常見嗎？”

    黃王順子認真思索了一下，說道：“不算特別多，但也不算罕見，病人總是多種多樣的，不可能強求所有人都配合醫生。而且畢竟是做手術，沒有經歷過的人因此感覺到恐懼，有許多顧慮，也是很正常的。”

    劉星澤得承認黃王順子說的很有道理。

    其實他不是沒有見過術前談話，不管是宋承明主任還是徐珺，都帶他去過，有時候病人也會有許許多多的顧慮和問題。

    尤其是宋承明主任的病人，基本上都是大病，小病也到不了宋承明主任手里，這樣的大病很多時候都是關系到生死的，他們能夠找到宋承明主任這里，也是知道宋承明主任的地位和能力的，總的來說屬于比較溫順的病人。

    給宋承明主任塞紅包的病人劉星澤見過不少，但姜志軍這樣的，劉星澤確實第一次見，多少有點受驚。

    當然啦，宋承明主任收下患者和家屬的紅包，主要是為了讓患者在手術前安心，以更好的狀態去做手術，手術后他還是會把紅包沖進患者的醫院賬戶里作為醫療費用的，不收紅包是原則問題。

    遲疑了一下，劉星澤問道：“這樣真的沒問題嗎？姜志軍本人會不會有別的想法？”

    知情同意書是他母親姜女士簽的，姜志軍本人沒有表達意見，也不知道是默認還是礙于母親的威嚴不敢反對。

    黃王順子很淡定地說道：“放心吧，沒事。”

    她在急診科這么多年，什么人沒見過啊，基本上什么人會做什么事，她心里都有數。

    這個姜志軍雖然有點……但他母親是個正常人，而且能夠壓制住自己的兒子，那就沒問題。

    而且她的醫療意見是完全專業的，換任何一個靠譜的醫生都會給出同樣的建議，姜志軍的情況手術是最好的選擇，姑息治療是肯定不行的。

    劉星澤不太懂，他雖然聰明，但看人這種，還是得經歷的多了才能積累出經驗來，因此他選擇信任黃王順子的判斷，安心去做手術前的準備了。

    用讓患者會感覺到害怕的說法就是，他要去臨時學習一下藏毛竇手術該怎么做了！

    不過別擔心，他只是個助手，主刀還是專業的。

    【作者有話說】

    這兩天，經歷了很糟糕的事情。

    長話短說就是吃谷拼團遇到了一個超雄團長，天天在群里激情辱罵團員，各種奇葩操作，大家為了谷子都忍著，然后忍無可忍終于爆發了，現在后續反正一地雞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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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2章 特殊病人

    ◎會不會是車禍？◎

    藏毛竇的手術本身確實并不復雜, 就是切開之后里面的東西多少有點惡心，纏繞一起在一起的黑色毛發，再加上膿液、血液, 混合在一起就別提了。

    幸好劉星澤這段時間也是經過不少手術的歷練, 已經能夠面不改色地看著這一幕, 淡定地繼續做自己的事情了。

    黃王順子更是連眼神波動都沒有, 熟練地把空腔里的東西清理干凈, 該縫合的縫合，該處理的處理。

    最難處理的部分其實是縫合，因為這個部位皮膚彈性不強，不像其他部位那么容易愈合, 縫合的時候需要格外注意，縫合技術不行的外科醫生都做不了這個活。

    黃王順子一邊縫合，一邊跟劉星澤說減小皮下張力的注意要點, 說完自己也笑了，道：“你的縫合技術是跟著徐珺學的, 她的縫合技術比我好, 我這是不是班門弄斧了？”

    劉星澤微笑道：“黃醫生, 您的經驗和徐師兄的不太一樣, 我覺得也很有用。”

    黃王順子頓時亢奮了起來，雖然劉星澤這個說法多少有點兩不得罪的意思，但把她的縫合技術和徐珺的縫合技術相提并論, 并且是各有春秋的那種，黃王順子感覺還是挺得意的。

    手術過程中并沒有發生任何意外，姜志軍被推去蘇醒室, 黃王順子沒有去見家屬, 直接帶著劉星澤走另外的出口離開手術區, 而姜志軍在麻醉蘇醒之后會被從患者的出入口送出去和家屬見面。

    劉星澤跟著黃王順子，問道：“不用去跟家屬說明一下情況嗎？”

    黃王順子十分淡定地道：“不用，小手術而已。而且會有人跟家屬說明情況的。”

    雖然所謂的說明情況，也只是簡單的說一句手術很成功而已。

    至于后續的護理要求，護士會去跟他們宣講的，再不濟還有管床醫生，輪不到黃王順子。

    作為仁合醫院急診科的主治醫生，黃王順子在急診科雖然依然并不是很自由，但也已經從這些瑣事之中解脫出來了。

    相對來說，黃王順子更想知道劉星澤的感受，笑問道：“怎么樣？覺得有意思嗎？下次還想不想做藏毛竇的手術？”

    藏毛竇目前的具體病因其實并不完全明確，但現在醫學界普遍認可的說法是毛發逆向生長導致的，這個病手術不難，但根治并不容易，即便切除之后也很難說會不會復發，但至少能延緩復發的時間。

    劉星澤以前就看過藏毛竇的相關內容，但一直不太能想象毛發逆向生長是怎么個長法，今天的手術做完……多少了點概念。

    想想切開之后看到的景象，劉星澤搖搖頭，說道：“見識一次就可以了。”

    他的好奇心已經得到了滿足，不太想再來一次了。

    雖然不管是哪種類型的手術都是在救死扶傷，都能夠幫助別人，但是……還是去做自己比較能接受的手術吧，這樣對患者來說可能也更好，醫生更能投入到手術中嘛。

    回到急診科，兩人發現許多人都聚集到了急診大廳，平時沒事不喜歡扎堆的主任們都聚集到了一起，還有許多醫生行色匆匆地從各處趕來。

    李明副主任站在不前不后的位置正在四處張望，眼尖地看到了黃王順子和劉星澤，抬手招呼他們過去。

    急診科大主任也注意到了他們這邊的動靜，目光在劉星澤的身上掃了一下，他是知道劉星澤的，畢竟是宋承明主任親自托付他照顧的人。

    不過平時作為急診科大主任的他自然也不太可能親自把劉星澤帶在身邊照顧，只是吩咐了下面的人，他大致了解情況，知道劉星澤沒有在他們急診科受委屈就行了。

    此時也差不多，見李明副主任主動招呼劉星澤，急診科大主任也沒有去管，收回了目光重新看著急診大廳外面。

    黃王順子和劉星澤一起走到了李明副主任身邊，黃王順子就是李明副主任治療組的，和他非常熟悉，低聲問道：“李主任，發生了什么事？”

    李明副主任目視前方，同樣低聲說道：“你們剛剛做手術去了？有一個特殊的病人要送過來，醫生領導非常重視，要求我們全力以赴。”

    黃王順子了然，全力以赴，所以大主任親自出面，所有有空閑的醫生全部都爛了。

    當然也不可能整個急診科傾巢出動，總還是要維持急診科的正常運轉的，其他病人也還需要救助。

    黃王順子說道：“是，我們剛剛做了個藏毛竇的患者。李主任，特殊病人是什么情況？”

    她這既是在問特殊病人的病情，也是在問特殊病人的身份。

    李明副主任依然目不斜視，道：“病人是北極科考隊的科學家，剛剛從北極點考察完回來，具體情況我不清楚，主任可能知道。”

    他說的主任指的就是急診科的大主任了。

    黃王順子眨眨眼，聽到是極地科考隊的科學家，她的第一反應就是低溫癥，畢竟極低的氣溫大家都知道，即便科考隊肯定做好了防寒措施，但在條件簡陋的極地地區，發生什么意外都不奇怪。

    不過很快黃王順子就排除了這種可能性，畢竟如果真的是低溫癥，肯定也不可能回國到他們仁合醫院來治療，人真要遇到很緊急的情況，大概也是堅持不了這么久的。

    旁邊的趙主治聽到他們的對話，也小聲說道：“我聽到主任他們說好像是意外，撞擊傷。”

    周圍的幾雙眼睛齊齊看向趙主治，把趙主治給嚇了一跳，訕訕地說道：“我就是聽到主任講電話的時候這么說過，具體情況我也不確定。”

    當時主任的表情十分嚴肅，趙主治平時本來就有點怕他，這種時候就更加不敢多問了，此時便也說不出個什么所以然來。

    眾人失望地收回目光，黃王順子低聲猜測道：“撞擊傷的話，會不會是車禍？”

    旁邊一眾醫生贊同地點點頭，這確實是當下最常見的一種撞擊傷了。

    不等他們繼續討論，隨著一陣兵荒馬亂又有條不紊的騷動之后，行床被推了進來，很快被以大主任為首的眾位醫生接手推進了搶救室，家屬在留在外面哭天搶地。

    而李明副主任等沒有撈到搶救機會的醫生們作為氣氛組的任務也結束了，三三兩兩地散去，繼續自己救死扶傷的日常工作。

    劉星澤看看急診科略有些混亂的情況，感覺也沒什么自己能做的事情了，最好還是別打擾急診科的醫生們在領導面前表現，便和黃王順子打了聲招呼，慢悠悠地返回了普外科。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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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3章 緊張

    ◎也不能這么說吧。◎

    和忙亂的急診科比起來, 普外科就顯得井井有條了。

    見到劉星澤回來，張雅娟招呼道：“星澤回來了？快來坐，聽說急診科那邊來了個特殊病人？”

    特殊病人, 或者說特需病人, 在仁合醫院其實不少見。

    作為國內數一數二的大醫院, 社會各界出得起錢或者有足夠地位的人, 總是愿意選擇仁合的。

    也因為特需病人太多了, 就不是所有人都能夠得到醫院領導的重視，能有這次這么大陣仗的，都得是非常特殊的才行，要么是真正的重要人物, 要么是現管的衛生系統領導。

    劉星澤走到自己的臨時辦公桌前坐下，點點頭說道：“是啊，聽說是這次北極科考隊的科學家, 好像是受了撞擊傷，具體情況我不清楚, 病人被送進搶救室我就回來了。”

    和急診科的醫生一樣, 張雅娟一聽到撞擊傷, 第一反應就是, “車禍？”

    劉星澤誠實地說道：“黃醫生他們也這么猜。”

    張雅娟一聽就知道劉星澤沒有一手消息了，有些失望地道：“星澤啊，你在急診科怎么就不知道多八卦一會兒再回來呢？”

    劉星澤露出微笑, 然后說道：“急診科現在很忙啦，大家都沒空聊八卦呢。張醫生你感興趣的話，不如晚一點去問黃醫生。”

    張雅娟一聽感覺也是, 畢竟現在領導都在盯著急診科看呢, 急診科的醫生護士就算是裝也要裝出個忙的要死沒空八卦的樣子。

    雖然平時急診科也忙得要死, 但還沒到連八卦的時間都沒有的地步，畢竟醫生也是人的，真的要他們一刻不停連軸轉，人是受不了的。

    不再糾結于第一手消息，張雅娟道：“說起來，北極科考的話，是要坐船去的吧？”

    劉星澤點頭，這事他特意關注了一下，道：“得是那種破冰船，北極氣溫太低，海面常年結冰不化。”

    張雅娟思索了一下，對這個還真沒有太大的概念，也就是中學地理上稍微有講過一點，知道維度比較高的港口冬天是會結冰的，除非是有暖流經過，終年不凍港非常稀有而且重要。

    她道：“是像我們這邊的河流和湖泊冬天結冰一樣嗎？這樣的話直接在冰面上走不行嗎？就像是南極大陸一樣。”

    這個問題把劉星澤給問住了，他認真思考之后說道：“據我所知是不行的。至于原因，我猜是因為北冰洋比較大吧。”

    他認真分析道：“我們冬天河面或者湖面結冰是整個水面全部都結冰了，并體是固定的無法移動，只要冰層足夠厚，車開上去也完全沒問題。

    “但是北冰洋太大了，雖然會結冰，但不太可能所有海面全部結冰，并體是不固定會移動的，就像是我們看到的北極宣傳視頻和照片，上面的北極熊就會在一塊塊破碎的海冰之間移動。

    “這樣的冰面肯定沒有辦法直接在上面行走，但是開船的話普通的船又沒有辦法通過布滿海冰的海面，就只有破冰船才行了。

    “不過北冰洋的靠近北極點附近的海冰厚度，好像是比我們冬天湖面、河面結的冰層更厚。我們這次組織的北極科考，還是我們第一次抵達北極點。”

    張雅娟覺得認認真真分析的劉星澤有點可愛，于是也認認真真聽完了，覺得劉星澤分析的還挺有道理，有些驚訝地道：“原來我們以前沒到過北極點啊，我還以為北極點很容易到呢。那南極點呢？我們去過了嗎？”

    這個劉星澤知道，他道：“南極點早就去過了，南極和北極不一樣，南極是陸地嘛，雖然也很冷，但是在南極大陸行動比在北極行動技術上難度低一些，在南極點還有一個永久的科考站。”

    “哦。”張雅娟對南北極的興趣到此為止了，轉而問道，“對了，聽說你在急診科做手術了？怎么樣，急診科的手術沒咱們的手術有意思吧？”

    雖然有點拉踩的意思，但大抵也是實話，急診科醫生的專長并不在手術領域，急診科能夠不叫其他科室會診自己開展的手術，基本上也都是一些小手術，諸如闌尾炎手術之類的，相對來說確實沒那么有意思。

    劉星澤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就從他自己本人的想法來說，確實是普外科的手術更有意思，但人家好心好意帶他去見識沒見過的手術，直接這么說出來似乎不太好。

    遲疑了一下，劉星澤道：“也不能這么說吧。”

    此言一出，辦公室里的眾位醫生頓時緊張了起來，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說著劉星澤，千萬不要被急診科迷惑，急診科的活又臟又累又落埋怨還沒什么手術做。

    劉星澤頓時哭笑不得，連忙表示自己絕對沒有想要去急診科的意思，只是偶爾過去玩玩見識見識新鮮的病例而已。

    眾醫生這才松了一口氣。

    也不怪他們反應太大，實在劉星澤可是宋承明主任好不容易才拐來的學生，要是在他不注意的時候，被急診科那群人拐走了，宋承明主任的反應他們不想知道。

    危機解除，眾醫生三三兩兩散去繼續做自己的事情，寫病歷的寫病歷，查房的去查房。

    直到其他人都散開，徐珺才問道：“你是不是準備回去了？”

    劉星澤想了想，說道：“嗯，再過半個月吧。觀里的事情，工作站試驗田的事情，還有中草藥種植基地那邊我都有些事情得去處理。”

    徐珺知道劉星澤不可能一直在這邊呆著，實際上他會在仁合留這么久純粹是因為學習外科手術確實需要很長的時間實踐練習的。

    徐珺道：“那你回去正好把基礎知識補一下，我再給你找一些手術視頻。你下次打算什么時候過來？”

    既然劉星澤決定跟宋承明主任學外科了，肯定不能半途而廢，而外科手術不實踐只學理論是沒用的，這就是一門實踐的科學技術。

    這個劉星澤也有點發愁，他說道：“下次什么時候能來……我也不知道，害得看其他事情的安排。”

    問題就是，他莫名其妙地事情越來越多，不可能把所有時間都給外科。

    宋承明主任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出現在了辦公室里，聽到劉星澤的話，微微一笑說道：“沒關系，這個問題我已經想過了，正好你們那邊的醫院有我學生的學生在任職，你在雅南市那邊的時候可以去那邊的醫院做手術。”

    劉星澤愣了一下，沒想到還能這樣操作。

    【作者有話說】

    今天本來應該可以正常字數的……然后谷群固然躁動，之前拼的谷本來以為時間充裕，結果yw突然說售完即止，然后一直在焦慮要快點截團下單的事情，主要冷門還差好多，急腎不捆要砍配，心情焦慮QAQ

    yw真該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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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培養

    ◎要對自己有信心。◎

    如果要劉星澤一直呆在京城那肯定是不可能的, 但如果是在雅南市那邊的醫院的話，雖然因為上下山不太方便，同樣不可能天天去, 但兩周去一次, 一次呆上兩三天跟手術, 劉星澤覺得是完全沒問題的。

    只是自己到底還沒有拿到行醫資格證, 也不是正規醫學院出來的, 劉星澤有些遲疑地說道：“這樣可以嗎？會不會有什么麻煩？”

    宋承明主任不以為意地說道：“沒什么問題，只要你確實有能力，規則就可以為你破例。中醫不是也還有確有專長的考試嗎？只要醫術確實高明，就可以省略一切手續, 得到和自己的能力相稱的待遇。”

    宋承明主任并不是藐視規則，但規則也并不是死板的，同樣可以靈活變通。

    在醫學領域, 本來就有很多醫生再做名義上規則并不允許的事情。

    比如說行醫資格證這一塊，以前的行醫資格證是和所在單位掛鉤的, 除了少數擁有多點執業資格的醫生之外, 其他所有醫生都只能在自己任職的醫院行醫, 當然遇到緊急情況提供急救的情況例外。

    但這也并不耽誤有能力的外科醫生到處出飛刀賺錢。

    雖說飛刀如果嚴格說起來確實是違規操作, 外科醫生去別的醫院出飛刀就是在無證行醫，但沒有人回去深究這個問題，畢竟這是個對醫生和患者來說都有好處的潛規則。

    有經濟條件的患者得到了更好更便利的醫療服務, 而有能力的外科醫生得到了相對來說高昂的飛到費用。

    之所以說相對高昂是一位，比起某些資本主義大國的高昂醫療服務費用，國內的飛刀醫生普遍的價格都在幾千到幾萬之間, 基本上沒有高到離譜的。

    而實際上能做飛刀的醫生, 很多時候也不是全都是為了追求高額的飛刀費用, 這還代表了一種地位，畢竟外科醫生這個群體，就算有再多的錢，往往也是沒有時間去享受的。

    還有一種無證行醫就是尚且沒有考取行醫資格證的醫學生在醫院實習或者規培期間進行，理論上沒有行醫資格證的實習醫生和規培醫生都需要在有行醫資格的上級醫生的指導下進行相應的醫學操作，這其中自然也包括手術。

    畢竟不可能要求醫生在實習和規培期間不做手術，然后拿到行醫資格證之后，突然就會做手術了對吧？

    另外行醫資格證考核的部分內容也是包括醫療實踐模擬的，沒有實操的機會，想要考過難度也會很大。

    至于說手術，實際上大多數的實習醫生和規培醫生確實是沒有手術資格的，主要還是因為能力不夠，讓他們做手術上級醫生也不能放心啊。

    畢竟程序上沒有手術資格的醫生做手術，主刀醫生那里是需要簽上級醫生的名字的，到時候萬一出了點問題，那需要負責的也是簽了名字的上級醫生。

    也許有上級醫生愿意培養下級醫生，但肯定不會有上級醫生熱衷于給下級醫生背鍋。

    但即便如此也已經會有類似徐珺這樣的天才醫生，在還沒有取得行醫資格的時候，就被上級醫生允許站在了手術臺上成為主刀醫生。

    可能有人會問，這么著急真的有必要嗎？

    其實還真的有必要。

    夏國目前的現狀就是醫生的數量無法滿足患者的需求，尤其是大醫院的醫生，因為患者總是喜歡往大醫院跑追求更高的醫療服務質量，這也是人之常情。

    而且醫生的數量也不是單純在增加的，每年都會有很多優秀的醫生到了年齡之后退休，或者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無法繼續從業，對一個人口大國來說，醫生的數量依然是不足的，迫切需要更多能夠獨當一面的醫生出現。

    劉星澤雖然現在手術技能學的還不錯，西醫的基礎知識還在瘋狂補習中，但這些醫學界的潛規則他了解的其實不多，沒事也不會有人跟他說這些。

    但他知道自己對這些了解的不深，既然宋承明主任這樣說，看他的神態也確實不像是有什么為難的樣子，劉星澤便也沒有再推拒，點頭應了下來。

    宋承明主任滿意道：“你回去之后，先去雅南市第一醫院找普外科主任馬照夫，他是你楊文丹師姐的學生，現在在雅南市醫療系統混到還算可以。他還有學生在下面的縣醫院任職，到時候時間怎么安排你和她談。”

    之前就說過，宋承明主任的學生太多了，不可能全都留在仁合醫院任職，除了極少數的幸運兒和那些還在繼續學習的，大多數學生都被派出去開疆拓土了，楊文丹就是其中之一。

    她其實并不是馬上就被放逐的，而是在仁合醫院拿到了主任醫師的職稱，然后被明南省省立醫院挖了過去擔任普外科科室主任。

    如今楊文丹也已經在明南省經營十來年，她的學生也是遍及明南省各個醫院，給劉星澤安排這點小事輕輕松松。

    劉星澤知道這位楊文丹師姐，因為楊文丹也在明南省，兩人還多聊了幾句，只是楊文丹工作也忙，因為也并不是很有聊天的時間，并不算特別熟悉。

    聽了宋承明主任的話之后，劉星澤問道：“老師，那我是不是也應該去拜訪一下楊師姐？”

    宋承明主任略微思索了一下，道：“你回去不是直飛雅南市嗎？不過你想見一面也行，這個你們兩個自己聊的，看看時間安排適不適合，也不是非要見面。”

    劉星澤乖巧答應，心里卻覺得楊文丹師姐幫了自己這么大的忙是很有必要去拜訪一下的。

    當然宋承明主任的想法也沒有問題，他只是純粹有點溺愛劉星澤這個學生而已，其他學生可以有意見，劉星澤作為既得利益者是得領情的。

    宋承明主任也不想多說這些，這對他來說就是幾句話的事情，不值得浪費太多時間。

    他對劉星澤說道：“之后的半個月，我會把你的手術安排的更頻繁的一點，也會嘗試讓你主刀一些小手術，有問題嗎？”

    劉星澤愣了一下，沒想到宋承明主任會這么快讓他主刀。

    增加手術他倒是沒問題，但主刀……

    這是關系到患者生命和健康的重大決定，劉星澤雖然挺有自信，卻也不敢一口應下，遲疑道：“老師，我現在就可以主刀了嗎？”

    宋承明主任道：“只是小手術，技術難度不高。外科醫生主刀手術本來就是看一例學一例做一例，更何況已經做過很多手術的助手了，其中包括許多重大手術，主刀一些小手術問題不大，要對自己有信心。”

    劉星澤也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對自己有信心，但宋承明主任都這么說了，應該是沒問題的吧？

    他點點頭說道：“好的老師，我聽您的安排。”

    宋承明主任滿意道：“別擔心，我們先從簡單的闌尾炎手術開始，很多外科醫生的第一例手術都是闌尾炎手術。你想做開腹的還是腹腔鏡的？”

    劉星澤猶豫了一下，他雖然做過很多例腹腔鏡手術的助手了，但自己站在主刀位上操作腹腔鏡手術的器械，他還是有點信心不足，便道：“先做開腹吧，這樣的病例是不是不太好找？”

    在仁合醫院做了這么長時間的手術，劉星澤也就那次和徐珺一起做過一例開腹的闌尾炎手術，后面就再也沒有愿意開腹的闌尾炎患者了。

    宋承明主任微微一笑道：“也沒什么難的，你做好準備等著通知就行，其他手術安排還是照常。”

    開腹的闌尾炎患者確實不好找，但只要有，以宋承明主任的地位就能找來。

    目送宋承明主任離開之后，劉星澤重新坐下來，有些擔憂地對徐珺道：“徐師兄，我需要做什么準備？”

    這個問題……有點把徐珺給難住了。

    徐珺當然也有第一次主刀做手術的時候，很巧合的是同樣也是一個闌尾炎的手術，不過她那個時候是直接上的腹腔鏡，而且是單孔腹腔鏡，時間距離現在其實也沒過去幾年。

    但要徐珺回憶自己當初的細節，那……確實不太記得了。

    和劉星澤這個半路出家的不同，徐珺是正規醫學院一步步學出來的，科班出身基礎牢固，又有宋承明主任這個優秀的老師，她第一次主刀手術的時候對自己信心十足，根本沒有任何忐忑。

    想了想劉星澤手術時候的表現，徐珺很肯定地對他說道：“你對闌尾炎手術的流程已經很熟悉了，腹腔鏡和開腹手術雖然有一定的差異，但大差不差，你現在去主刀完全沒問題。

    “如果你確實擔心的話，可以再看看手術視頻。另外就是心理上的準備了，要對自己有信心。”

    再次聽到要對自己有信心這句話，劉星澤不由想起了中學時候學過的一篇論文《周忌諷齊王納諫》，有點擔心老師和徐師兄對自己的肯定到底客不客觀了。

    這樣想著，他不由看向了旁邊一臉羨慕嫉妒的張雅娟，“張醫生，你覺得我有什么需要準備的嗎？”

    張雅娟雖然有些羨慕宋承明主任對劉星澤的保姆式培養安排，但同樣和劉星澤合作過幾次手術的她對劉星澤現在的技術心里也有數，公正地說道：“宋主任和徐珺說的對，你現在做好心理準備就行了。”

    短暫停頓了幾秒之后，張雅娟補充道：“等到患者到了之后，你還需要對患者的情況有充分的了解和熟悉，但這些你做助手的時候也都做過，應該不用我多說。”

    【作者有話說】

    我終于回到了正常的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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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5章 主刀

    ◎做得很好。◎

    話是這么說的, 劉星澤做的準備也很充分，但真的站在手術臺前看著被遮的嚴嚴實實的患者，他依然不可避免地感覺到有些緊張。

    他以前也給人開過方子, 但開的方子都是師兄或者其他靠譜的師長看過之后才給人用的, 他盡可以大膽地開方, 不用擔心自己的方子會給病人造成不好的后果。

    他這段時間也已經在急診科獨立處理過很多需要清創縫合的患者, 但清創縫合只要縫合技術過關, 并不存在太大的風險，最多就是傷口丑一點，即便真的強度不夠裂開了，重新處理縫合也就是了, 而這種情況并沒有發生。

    但這種正經的手術又不太一樣，他需要打開患者的腹腔，需要處理患者的組織和血管。

    闌尾炎雖然只是個小手術, 可是患者的腹腔內有很多重要的器官和血管，在手術的過程中要是稍有不慎, 患者甚至可能會有生命危險, 這就是醫療事故的。

    而這個手術實際上的主刀醫生是他, 可是簽字的人是宋承明主任, 真要出什么問題宋承明主任也是需要負責任的。

    劉星澤這些日子也作為助手參與過很多手術了，可是做助手和做主刀差別是很大的，助手只需要配合主刀的工作, 按照主刀的要求去做事就可以了。

    但做主刀需要考慮的問題更多，所有的決定都必須由他自己做出來，患者的生命和健康需要他負責。

    負擔另外一個人的生命和健康, 這對劉星澤來說也是幾位沉重的, 由不得他不緊張。

    今天的手術不僅是劉星澤自己重視, 宋承明主任也非常重視，他推掉了其他安排，給劉星澤當一助，不過只是名義上的一助，他出現在這里主要是起個兜底的作用，沒事并不會真的動手。

    但宋承明主任也做好了所有的準備，一定有需要他可以馬上接手手術。

    而劉星澤真正的助手則是今天的二助徐珺，其實讓徐珺給劉星澤當一個闌尾炎手術的助手也都是大材小用了，宋承明主任是出于劉星澤和徐珺配合的比較多相對來說更默契的考慮。

    而且徐珺的能力足夠強，有她作為助手，劉星澤的壓力會小很多，好的助手是可以幫助主刀承擔很多工作的，劉星澤第一次主刀手術，哪怕只是小手術，宋承明主任考慮的也不少。

    此時他也注意到了劉星澤的緊張，安撫道：“不用緊張，我在這里，不會出任何問題。”

    別人說這話，效果如何不知道，但宋承明主任說出來是很有分量的。

    劉星澤果然安心了不少，他看看宋承明主任再看看徐珺，對上他們鼓勵的目光，深吸一口，看了一眼時間，宣布手術開始。

    拿筆畫線的時候，劉星澤的手還有點微微抖，線畫的不是很直，但當他把手術刀拿在手上，心里一瞬間就沉浸下來了，手術刀穩穩地劃開了患者的腹部，將手術部位暴露了出來。

    劉星澤開出來的刀口只能說中規中矩，不驚艷，但也不出錯，作為一個新人這其實是最好的選擇，因為真要出奇出新反而容易出問題，而一個新手是沒有多少矯正問題的能力的。

    作為實際上的手術助手的徐珺經驗豐富，不需要劉星澤開口就恰到好處地沖淋了影響手術視野的鮮血，拉開創口將腹部暴露在劉星澤眼前。

    任何異常手術，在保證完成質量的情況下，越早結束肯定是對患者的預后越有利的，劉星澤沒有胡思亂想，按照自己了解的人體解剖學知識開始尋找患者的闌尾。

    人類的闌尾是游離的，在腹部打開之前，沒有人知道闌尾會出現在什么部位，它甚至可能會出現在很奇怪的地方，因此闌尾炎手術最大的難點其實就是找闌尾。

    劉星澤沒有上過專門的解剖課，實際上也并沒有解剖過任何一具大體老師，但他跟著徐珺做過挺多闌尾炎手術了，還算豐富的經驗再加上理論知識，讓他也總結出了一些闌尾比較常出現的地點。

    而劉星澤的手術經驗和手術中鍛煉出來的解剖學經驗并不能讓他有更加深入的判斷能力，所以他能做的也只是按部就班地一個位置一個位置的找。

    劉星澤今天的運氣不錯，沒有花費太長的時間就順利在下腹部找到了發炎的闌尾。

    游離血管、分離系膜對他來說都不困難，結扎縫合對他來說更是輕車熟路。

    一個個步驟坐下來有條不紊，劉星澤也從熟悉順暢的操作之中找到了信心，心情更加平靜，動作也越發熟練了。

    手術刀利落地將闌尾切除放到了一次性的器皿里，劉星澤在心里舒了一口氣。

    到這里手術最重要的步驟基本上完成了，后面他還需要處理一下切口將闌尾殘端放到盲腸內，檢查腹腔內部，確定沒有其他問題就可以關腹了。

    以前他和徐珺一起做闌尾炎手術的時候，這些收尾的工作徐珺一般都是交給他來做，主要是為了讓他練手，但現在第一次主刀的劉星澤要自己把全部的工作都完成。

    直到關腹完成，劉星澤才算是真正松了一口氣。

    宋承明主任沉靜的臉上也露出了一個因為戴了口罩而顯得不那么明顯的笑容，他摘下手上干干凈凈的手套，笑道：“做得很好，星澤，這是一個很棒的開始。”

    宋承明主任并不算是喜歡鼓勵教育的老師，但劉星澤在他這里有特權。

    誰讓其他學生都是自己想要做他的學生，只有劉星澤是他好不容易騙來的呢。

    徐珺也脫掉了沾血的手套，神色淡淡地說道：“很不錯，第一次主刀手術沒有出現任何問題，星澤你確實很有外科的天賦。”

    徐珺也不是很擅長夸人的，其實劉星澤的表現還真不只是沒有出現任何問題而已。

    手術剛開始的時候，劉星澤確實有些緊張，但隨著手術的進行，劉星澤也動作也越來越流暢，速度越來越快。

    這當然是因為雖然是第一次主刀，但如果把所有人的步驟都分解開來的話，其實劉星澤以前全都做過，而且都做得很好。

    但這并不是說劉星澤就已經是一個合格的外科醫生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今天沒有出現任何問題除了劉星澤自己的技術練的足夠好之外，也是因為宋承明主任特意給他選擇了一個典型的病人。

    學醫人都知道，上課的時候，老師教的內容，課本上的內容，各種各樣的疾病都有很多典型的癥狀，不管是幫助診斷也好，還是進行手術過程中的判斷決策也好，那些典型的癥狀教科書上都給出該怎么應對的標準答案。

    然而現實是，患者多數時候并不會按照教科書生病，典型的患者才是少數，醫生必須能夠做到隨機應變，活學活用，而不是照本宣科。

    這就需要對各種醫學知識的徹底掌握，就外科手術而言，就需要對各種外科技術的掌握以及對人體解剖結構的了解，至少要對手術部位和周圍部位的解剖結構有足夠的了解。

    鑒于劉星澤時間有限，從第二天開始，宋承明主任就給他安排主刀的手術，一開始基本上都是闌尾炎的，有開腹的也有腹腔鏡的，還是讓徐珺給他當助手。

    最開始是一天兩場，此外他還要給其他手術當助手，后來慢慢增加每天的手術臺數，也開始主刀做其他的相對簡單的手術，基本也都是腹腔鏡手術居多，這年頭簡單的手術大家都愿意做微創的。

    后面給他做助手的也不都是徐珺的，更多時候都是普外科的規培醫，畢竟徐珺的水平給他這種小手術當助手實在是屈才了。

    開始的時候語氣說徐珺是在給他當助手，倒不如說是在給他壓陣兜底，而劉星澤每一場手術不說完成的多么優秀，卻都沒有出過問題，沒有真的讓徐珺兜底過，徐珺也就放心地放手了。

    當然也不是真的就完全放心劉星澤這個新手上路的，可這里是仁合醫院，出了任何問題，劉星澤是隨時可以找到人去兜底的，問題不大。

    在仁合醫院的最后半個月時間，劉星澤總算是體驗到了醫生真正的作息，每天的時間除了吃飯睡覺，基本上都在手術臺邊，唯一比普通醫生好一點的就是，宋承明主任專門安排了人給他寫病歷，他自己不需要做這些瑣事。

    這可是徐珺都沒有的待遇，劉星澤第一次來仁合醫院的時候就是來幫徐珺寫病歷的，可見徐珺也是需要自己寫病歷的。

    宋承明主任不讓劉星澤自己寫也是考慮到他的時間不多，與其把時間浪費在寫病歷上，不如多刷刷手術臺數。

    當劉星澤坐上飛機離開京城的時候，饒是他都不由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幸好他不是專職的外科醫生，不然這么忙下去，真的會禿的吧？

    說起來宋承明主任的工作強度，都這么大年紀了，居然頭發依然很茂密，看來也是天賦異稟。

    劉星澤決定回去之后找一些能夠滋養頭發的食物出來，給徐珺他們寄一些過去，無論男女，大家肯定都希望變強但不想變禿的。

    而沒日沒夜加班加點做了半個月的手術之后，劉星澤確實感覺到自己變強了，基本上腹腔里難度不大的手術他現在都能做，當然做的最熟練的……還是闌尾炎手術。

    做了幾十例闌尾炎手術的劉星澤不敢說見識過所有奇葩的闌尾，但找闌尾的速度和熟練度確實都大大提升了，他現在就是闌尾克星！

    第166章 玉英市

    ◎玉英是花的一種雅稱。◎

    劉星澤的飛機降落在明南省省會玉英市的機場, 他沒帶什么行李，行李都有他身邊的工作人員幫忙帶回去了，現在他只背著一個背包, 里面裝著宋承明主任讓他幫忙帶給楊文丹的資料。

    其實這些資料, 宋承明主任不管是通過郵寄還是線上的方法傳給楊文丹都是沒問題的, 但既然劉星澤要來見楊文丹, 便讓劉星澤隨便帶過來了。

    不過劉星澤知道, 宋承明主任與其說是為了省事，不如說是給他和楊文丹找一個交通的橋梁。

    雖然劉星澤已經在線上和楊文丹交流過了，但線下和線上還是不一樣的，君不見那么多阿宅線上侃侃而談, 線下社恐不言。

    走出旅客出口通道，劉星澤就看到了寫著他名字的顯眼的接機牌，來接機的是楊文丹的學生劉大軍, 年紀也和劉星澤差不多，目前是專碩在讀, 平平無奇的一張臉上帶著醫學生獨有的滄桑。

    劉星澤走過去和劉大軍打了聲招呼, 兩人此前已經在線上交流過了, 雖然線下是第一次見面, 但其實也沒有那么陌生。

    簡單溝通過后，劉大軍帶著劉星澤上了車，車是楊文丹另外一個學生的私車, 因為檔次相對來說比較高，就被借出來用了，劉大軍得到這個接機任務也是因為他有空又早就拿到了駕照, 平時也會幫忙開車, 技術還不錯。

    車子緩緩開出機場, 劉大軍道：“小師叔，老師今天有一個重要的院內會議，沒辦法推掉，只能讓我先來接待您。您住哪？我先送你過去吧。”

    劉星澤自然不會在意，報出了自己定的酒店的名字，是在省立醫院附近的一家五星級酒店，居住條件好而且交通方便。

    劉大軍顯然是知道這家酒店的，也認識路，穩穩地開車上路。

    車子離開機場來到了街道上，劉星澤便看到了兩側盛開的鮮花，就連路連邊的路燈和一些裝飾物也都是花朵的形狀，玉英市不愧于花之名。

    玉英就是花的一種雅稱，這座城市古代也曾經有很多種不同的名字，玉英是其中之一，建國之后確定以玉英作為市名，一開始就有把這座四季如春的城市建設成為鮮花之都的意思，而玉英市也確實做到了。

    在明南省這個犄角旮旯里，玉英市以花都的名義闖出了名頭，在國內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名片和標簽，全國80%的鮮花出自玉英市。

    如今，玉英市還在努力走出國門，擴展國際市場。

    這是劉星澤在準備經濟學相關論文的時候查到的東西，后續論文寫完了他也沒有繼續關注。

    但劉星澤知道，玉英市作為明南省的省會城市，就是整個明南省經濟、文化、政治等方方面面的絕對中心，發達程度遠超明南省其他地市。

    到酒店入住之后正好趕上了午飯的飯點，劉星澤看向劉大軍道：“大軍，辛苦你來接我了，我請你吃個飯吧。你是本地人嗎？有沒有什么餐館推薦？或者我們就在酒店吃也行。”

    本來是來搞接待的，老板也說了接待的一切費用都能報銷，卻突然被接待對象提出要反過來請客，劉大軍雖然情商不算很高，但學醫的都不是傻子，傻子也考不上醫學院，國內醫學專業收分普遍挺高的。

    劉大軍連忙把請客的主動權搶回來，并憨憨地表示他負責接待工作也不是無償的，老板不僅報銷，還給補貼。

    劉大軍這樣說劉星澤就沒有堅持了，麻煩晚輩確實不太好意思，但既然師姐有安排，那他也沒必要拒絕師姐的一片心意。

    劉大軍悄悄松了一口氣，說道：“老師那邊會議可能要開一下午，不過晚上老師安排了師門聚餐，下午的時間您可以自由安排，或者您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我可以給您當向導。”

    劉大軍其實不是玉英市本地人，但他是本省人，而且本科五年就是在玉英市讀的，雖說醫學生比較忙，但本科生相對來說還是有一些自由時間的，在玉英市生活了五年他對這邊的環境也算是熟悉了。

    劉星澤想了想，說道：“玉英市有很多值得去的地方，不過一下午也沒逛不了什么，游玩也未免匆忙，如果方便的話，我倒是更愿意去醫院看看。”

    劉大軍頓時肅然起敬，不愧是大佬的學生，勤奮如斯！

    其實劉大軍對劉星澤的情況并不是很了解，只知道是老板的老師的學生，老板的小師弟，據說也是老板的老師最喜歡的學生之一。

    老板去開會之前對他的要求就是，一定要把人招待好，讓人開開心心的來，開開心心的走，對方提出的要求只要在規定允許范圍內就全都同意，有拿不準的直接發信息問她。

    雖然楊文丹開會不能打電話，但開會這種事情嘛，不管是誰不開小差是不可能的，抽空看個信息回個信息，完全沒有問題。

    而劉星澤現在提出來的去醫院看看這個要求到底合不合規，劉大軍沉吟了一下，覺得這主要取決于劉星澤到底想要在醫院做些什么。

    思索了一下他決定答應下來，萬一劉星澤真的只是想要去看看呢？

    就算劉星澤真的又進一步的要求，那也等他提出來再說，實在不行就到時候再去找老板。

    作為楊文丹的專碩，劉大軍也是常年在醫院里呆著的，不得不說醫院真的是一個鍛煉人決斷能力的地方。

    劉大軍的專業技能水平如何不好說，但作為楊文丹教出來的學生，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什么事情是自己能夠解決的，什么事情是自己解決不了的，什么事情去找上級是肯定會被罵的，什么事情不找上級是肯定會被罵的。

    有了決定之后，劉大軍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麻溜了答應了劉星澤的要求，又道：“那小師叔，您中午想吃什么？如果您對本地特色感興趣的話，我推薦菌子火鍋。”

    明南省，一個山珍遍地，尤其是菌子特別多的地方，吃菌子也玩出了各種花樣，每年都有很多人因為菌子中毒進醫院。

    劉星澤在云來宮當然也吃過菌子，但菌子這個東西吧，美味的很多，有毒的也很多，張長蘇對菌子興趣不算特別大，認識的野生菌數量不大，不認識的劉星澤還真不敢吃。

    于是劉星澤興致勃勃地和劉大軍一起去吃了一頓菌子火鍋，十分有特殊，桌子上還有秒表，有些沒熟就有毒的菌子是服務員來下的，然后還給他們設置好了秒表，要求一定要等倒計時結束才能吃，否則出事店里概不負責。

    劉星澤這還是第一次在餐廳的桌子上看到秒表這種東西，感覺十分稀奇。

    當然他并不會作死非要吃個有毒的菌子見小人，于是這頓飯也就平平安安的過去了，劉星澤的感受就是，這些菌子真的很鮮美。

    吃了飯兩人回到酒店休息了一會兒，下午去了明南省省立醫院，這也是整個明南省最大最有知名度的綜合醫院。

    從車上下來，站在停車場里抬頭仰望醫院大樓，劉星澤發出了感慨，“比仁合漂亮多了。”

    劉大軍憨憨一笑，有些不知道該怎么聊天了，最后只好說道：“這是新院區，前兩年新建的。”

    當初新建的時候也是花了大價錢的，不管是建筑設施還是儀器設備都選擇了能夠選擇范圍內最好的。

    劉星澤了然點頭，仁合醫院建成都上百年了，后續雖然也有修修補補，內部的手術室和儀器設備之類都是全國頂尖的，但是就外部建筑條件來說，確實比不上新建的。

    不過建成時間早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仁合醫院建成都是建國前的事情了，那個時候京城的地價可沒有那么昂貴，因此仁合醫院院區占地面積特別大，后續還經過了幾次擴建，單單總院的面積就超過人家幾家醫院總和。

    劉大軍帶著劉星澤輕車熟路地往普外科走，當然為免發生意外，在帶劉星澤過來之前，他其實就已經在群里和師兄弟姐妹們說過了。

    省立醫院的普外科占據了住院部足足四層樓，內部當然也有一些細分的次級科室，但都在大普外的領導之下，楊文丹可以說完全學到了宋承明主任的作風，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十分霸道。

    在普外科樓上的是省立醫院的心胸外科，下樓則是神經外科。

    雖然仁合醫院的普外科甚至把心胸外科也給囊括進來的，但實際上按照一般的分類來說，心胸外科是不屬于普外科番外，但是分科這種東西，不管是在醫院領域還是在科研領域都是很有彈性的一種東西。

    說的在直白一點，就是對宋承明主任這種醫院必須留下來的大佬來說，普外科包含哪些細分只看他擅長什么，而外科領域可以說出了神外之外，都是宋承明主任的專長，于是仁合醫院的普外科就是一個超級大科室。

    而楊文丹作為宋承明主任的優秀學生，在普外科的領域也有所深耕，不過她對心胸外科沒什么涉獵，畢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也不是誰都是宋承明主任。

    楊文丹也是明南省普外科的絕對權威，明南省省立醫院的絕對招牌，在這方面省立醫院對她也是非常遷就的，有她壓著，省立醫院的大普外就分不了家。

    不過現在楊文丹的學生之中并沒有出現一個能夠繼承她全部東西的人，估計等到楊文丹退休之時，就是省立醫院普外科分家的時候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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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7章 楊文丹

    ◎曲線救國。◎

    劉星澤在醫院一下午其實也沒做什么, 就是在普外科醫生辦公室圍觀了一下省立醫院普外科的生態，順便還和普外科的醫生們認識了一下。

    之前就說過，醫院是一個很容易近親繁殖的地方, 省立醫院的普外科也不例外, 絕大多數醫生不是楊文丹的學生就是楊文丹學生的學生。

    至于楊文丹來之前省立醫院普外科的原住民們, 待不下去的早就走了, 走不了的要么投誠了, 要么就是在混日子，總歸在醫院里，沒什么野心只想要混日子，只要能肝, 總還是能混得下去的。

    劉星澤發現，楊文丹的行事風格和宋承明主任還是比較相似的，省立醫院普外科的氛圍和仁合醫院普外科的氛圍很像。

    至于醫生的醫術水平, 和仁合醫院肯定是有一定差距的，但再怎么說也是明南省的頂級醫院, 楊文丹又是宋承明主任得意學生, 她帶出來的學生水平也不差。

    劉星澤觀察了一段時間醫院的生態之后, 并不想打擾醫生們的工作, 也沒別的事情可做，干脆打開自己的筆記本電腦開始寫論文。

    當然不是醫學論文啦，不管是中醫還是西醫, 他都沒到能寫出有價值的論文的水平。

    但實際上論文的內容也不能說和醫學一點關系都沒有，他寫的是之前就準備寫的中草藥種植方面的論文。

    忙碌的時光總是過得很快的，劉星澤整理完一小部分內容剛剛保存, 正準備站起來活動一下, 就見到辦公室里的醫生們都站了起來, 此起彼伏的問候聲隨之響起。

    劉星澤抬頭望去，果然看到楊文丹穿著白大褂臉上帶著淺淺的微笑從辦公室外面走進來，雖然是第一次見面，但兩人都見過彼此的照片。

    認出楊文丹，劉星澤也站了起來主動打招呼，“楊師姐，我來打擾你了。”

    劉星澤和楊文丹名義上是師姐弟，但年齡差完全是兩輩人，而根據學術圈包括醫學界除了師生關系之外其他的師門輩分關系并不那么嚴謹，如果換一個人，估計是沒有那么坦然管楊文丹叫師姐的。

    其實劉星澤本來也沒那么坦然，但不管是宋承明主任主任還是楊文丹本人都讓他這么稱呼，劉星澤就順從了他們的意思。

    楊文丹走到劉星澤面前打量了他一番，笑道：“小師弟你從京城坐飛機過來也累了吧，怎么不多休息一會就來醫院了。走，去我辦公室坐著聊。”

    劉星澤收拾了自己的東西，跟一直陪著他的劉大軍道了聲謝才和楊文丹一起到了她的辦公室。

    雖然是師姐弟，但楊文丹對劉星澤的態度還是有點相似對待子侄輩的，先是問了他一次諸如宋承明主任最近身體如此，劉星澤的旅程如何，在醫院里有沒有遇到事情之類的。

    劉星澤也都一一回答了，又把宋承明主任讓他轉交的資料交到了楊文丹手中。

    楊文丹接過看了看收起來，笑道：“辛苦小師弟跑一趟了。小師弟，你的事情老師跟我說過，雅南市第一醫院還有春澄縣醫院那邊我都幫你安排好了，你人過去就行。兩家醫院的幾個外科主任都是我的學生，有需求你直接提。”

    “謝謝楊師姐。”劉星澤連忙道謝。

    楊文丹笑瞇瞇地道：“自家人客氣什么。小師弟你的事情我都聽他們說了，學外科總共沒多長時間就已經能夠上臺主刀，要是小師弟你一開始就學醫，現在恐怕已經在醫學界嶄露頭角了。”

    楊文丹如此捧著劉星澤，自然不是因為劉星澤本人，而是為了他背后的宋承明主任。

    雖說楊文丹也是宋承明主任看重的學生，并且她如今在明南省發展的很好，省內醫學界普外科領域她幾乎可以說是說一不二。

    但這也架不住明南省實在是太偏僻了啊，各方面的發展都不如發達地區的省份，楊文丹可不僅僅想要在明南省當個土皇帝，不說更進一步，至少也要保持自己在國內外科學領域的地位，這就免不了需要宋承明主任的支持了。

    但還是那句話，明南省實在太偏僻了，距離京城也太遠了，距離產生的可不僅僅只有美，還有生疏。

    到明南省來之后，盡管楊文丹一直在努力維持和宋承明主任之間的關系，但兩人實在每年也見不上幾面，就算見面也說不了幾句話。

    固然宋承明主任因為楊文丹的能力看重她，但親近之意到底有多少，楊文丹是不敢有太高的估計的。

    但劉星澤就不同了，即便身在遙遠的明南省，楊文丹也聽說了不少劉星澤的事情，尤其是宋承明主任對他的特殊之處，妥妥是最受寵的小弟子的待遇啊。

    或許宋承明主任最看重的學生是徐珺這個接班人，但在宋承明主任面前最得寵的肯定是劉星澤。

    而劉星澤恰好在明南省生活，對楊文丹來說，這不就是機會來了嗎？

    她現在的情況想要和宋承明主任拉近關系很難，所以她現在要做的就是曲線救國通過和劉星澤維持良好以上的關系拉近和宋承明主任的關系。

    楊文丹和劉星澤拉關系的方法當然不僅僅只是夸夸，淺淺夸了兩句之后，她開始和劉星澤講明南省外科學領域的大致情況，并給他傳授了不少經驗。

    面對楊文丹的傾囊相授，劉星澤果然也十分領情，他也和楊文丹說了自己的打算，“楊師姐，您知道我住在春澄縣，春澄縣又沒有通高鐵，去市里不太方便，我更多的應該是會在春澄縣醫院做手術，偶爾才能去市里。”

    楊文丹十分理解地點點頭，道：“你的情況老師都和我說了，你這樣安排是合理的，具體的時間你去下面之后和他們說，他們都會配合你。別太擔心，春澄縣醫院的技術水平差一些，但硬件條件還是可以的。”

    這個時候，劉星澤并不知道“技術水平差一些”到底是怎么個差法，在他看來，再怎么樣肯定也比他這個才學沒多久的新手強。

    而就在劉星澤和楊文丹談話的時候，春澄縣醫院里，院長也正在和普外科主任胡孝忠談劉星澤的事情。

    這事是楊文丹親自給院長打的招呼，院長當時也一口答應了下來，當然也免不了會有一些利益交換，但都不是大事。

    就是院長事后想起來總有點擔心，于是就把胡孝忠找過來問問情況，“老胡啊，你實話跟我說，楊主任安排的那位到底是個什么情況，靠不靠譜啊？”

    沒別的，他就擔心出個什么醫療事故，現在不像是以前了，真要出了醫療事故，不僅當時要負責，他這個院長也會有不小的麻煩。

    說起劉星澤，胡孝忠的表情也有些古怪，無他，劉星澤這個情況實在是太復雜了。

    但面對院長的問題，胡孝忠還是十分肯定地說道：“院長，我這個小師叔是宋承明院士剛收的學生，雖然跟隨宋院士學習的時間還短，但在仁合醫院的時候就已經主刀過不少臺手術了，技術絕對沒問題。”

    胡孝忠說的這個院長李瓊瑤也知道，她就還是覺得這事有點奇怪，“可是宋院士的學生，干什么要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做手術呢？”

    這個問題，胡孝忠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內情胡孝忠倒是知道的，可是這也不太好對外說起，糾結了一下，胡孝忠說道：“院長，我這位小師叔的情況比較復雜，一時半會的我也說不清楚。這樣，您不放心的話，小師叔在醫院的前面幾臺手術，我親自跟臺。”

    胡孝忠都這樣說了，李瓊瑤也不是非要探聽隱秘，萬一探聽到宋承明院士不為外人所知的秘密呢？到時候還不是她左右為難？

    因此只要能保證手術不出問題，李瓊瑤就滿意了。

    ……

    拜訪過楊文丹之后，劉星澤第二天就乘坐高鐵前往雅南市，又去拜訪了雅南市第一醫院的普外科主任，然后接著就回到了春澄縣，先在縣城的房子里住下來，然后只身前往春澄縣醫院拜訪。

    其實胡孝忠倒是也提出了派人來接站，但被劉星澤拒絕了，覺得沒必要這么麻煩，春澄縣縣城也不大，他還在這邊有房子，還怕迷路不成。

    實際上卻是也不會迷路，劉星澤的司機對春澄縣的道路早就非常熟悉了，從出門到把劉星澤送到縣醫院總共用了不到二十分鐘。

    胡孝忠照例熱情地表達了對劉星澤的歡迎，然后帶著他去了普外科辦公室。

    春澄縣醫院的情況和省立醫院差不多，普外科沒有分家，但原因和省立醫院又有點不太一樣。

    胡忠孝的技術水平在楊文丹的學生之中并不算出眾，否則也不會到縣醫院來了，但春澄縣醫院也確實沒有太多人才，就算想要分科也是分不出去的，沒人分了也沒用。

    給劉星澤介紹了普外科的主要人員之后，兩人談了劉星澤的手術安排。

    劉星澤的想法是他每周來一次，包含路程在內一次兩天的時間，基本上他只做手術，術后的情況他不管，基本上和飛刀醫生差不多，就是他不收飛刀費而已。

    胡忠孝表示完全沒問題，然后說道：“小師叔，我們這邊的醫生水平肯定比不上仁合的，給您當助手怕跟不上您的節奏。第一次就我來當您的一助，讓其他醫生當二助先磨合磨合，您看怎么樣？”

    劉星澤不確定胡忠孝是怎么想法，但誰給他當助手這事他也沒意見，助手的技術好一點當然最好，畢竟劉星澤也覺得自己這個新手最好搭配一個老手，笑道：“那就辛苦胡主任你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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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8章 縣醫院

    ◎胡孝忠爆發出了十二分的熱情。◎

    胡孝忠在見到劉星澤之前, 已經聽楊文丹說過劉星澤的性格，知道他并不喜歡講究那些虛禮，更喜歡直接做事。

    他便也直接說道：“小師叔, 晚上我安排了科室聚餐, 就在醫院旁邊, 主要是讓您和科室里的人都認識一下。現在您要是沒有別的安排的話, 我先帶您去手術室熟悉一下我們這邊的設備和器械？”

    “好。”劉星澤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 同意了胡孝忠的安排，并道，“辛苦了。”

    胡孝忠笑得誠懇，他也沒啥別的指望, 只要劉星澤在他這邊滿意，那老師楊文丹對他也就會滿意。

    技術高峰胡孝忠自己知道自己，明白自己是攀登不上去了, 但他還能走行政啊。

    他們院長也不可能在縣醫院一直呆下去，應景的時候, 如果能夠得到楊文丹的支持, 胡孝忠自覺把握會大很多。

    胡孝忠讓人拿了早就準備好的全新的白大褂給劉星澤換上, 兩人一路往手術室走去。

    醫院的建筑總是比較復雜的, 似乎大家都喜歡把醫院給建成迷宮的樣子，各個樓層之間縱橫交錯彼此可以連通，不熟悉的人很容易就會迷路。

    就像是楊文丹說的那樣, 春澄縣縣醫院別的怎么樣不好說，但硬件條件還是挺不錯的，手術室占據了兩層樓, 兩層樓都有各自的獨立出入口。

    不過劉星澤覺得可能多少有些浪費, 和仁合醫院以及省立醫院似乎永遠沒有空閑的手術室不同, 縣醫院的手術室很多都是空著的。

    此時胡孝忠就帶著劉星澤進了一間屬于普外科的空閑手術室，雖說這樣的行為難免要給讓工作人員重新清潔一遍手術室，但胡孝忠是普外科大主任，他有這樣的權力。

    作為普外科的實際掌控者，手術室的一切配置其實都是按照胡孝忠的要求來的，因此他對手術室里的一切設備都十分熟悉，如數家珍地給劉星澤做著介紹。

    劉星澤也耐心地安靜傾聽，偶爾提出一些問題，在解答自己的疑問的同事，滿足胡孝忠好為人師的欲@望。

    等手術室里的一切全部介紹完，胡孝忠道：“我們小縣城的條件和京城的大醫院肯定不能比，小師叔您有沒有用不慣的？如果是普通器械和耗材的話，我這邊可以按照您的習慣來安排，大型設備就確實沒辦法了。”

    小型的手術器械和耗材本身就是消耗品，雖說他們有長期合作的器械供應商，但是現在在聯系其他供應商也一點問題都沒有，就算單子不大，醫療器械公司也不會拒絕的，他們總是希望能夠借此打開醫院的其他供應渠道。

    但大型設備價格昂貴，就不是添置就能添置的了。

    劉星澤想了想，也覺得使用自己熟悉的器械可能會更順手，手術也會更順利，就沒有拒絕胡孝忠的好意，報了幾種他在仁合醫院常用的器械的型號。

    其實一個師門出來的，縣醫院這邊使用器械的習慣和仁合醫院還是有很多相似之處的，只是分出來這么多年了，仁合醫院的手術器械早就更新換代好多次，自然差別也就出來了。

    而手術器械這種東西呢，器械本身的設計和質量是一回事，主刀醫生的使用習慣是另外一回事，還是以能夠讓主刀醫生用的順手為主。

    劉星澤說完道：“我回頭發一份清單給您吧，上面的東西您看著方便的話就幫忙找一下，不方便的話我用原來的也沒問題。”

    胡孝忠笑容不變，他合計了一下，劉星澤剛剛說的也都是常見的器械，并不是什么偏門的型號，他覺得問題不大，但也沒有把話說滿。

    說完這個，劉星澤遲疑了一下，道：“我看了一下咱們醫院的器械，咱們做腹腔鏡手術一般都是三孔的對吧？”

    胡孝忠聞言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神情變得更加熱切了起來，“對，小師叔您對仁合醫院的話，做腹腔鏡都是單孔的了吧？”

    看到胡孝忠的反應，劉星澤就心里有數了，放松下來說道：“對，三孔的腹腔鏡我也做過，不過單孔的我做的比較多也更熟練一些，當然開腹也行，但開腹可能做得更少一些。”

    單孔的腹腔鏡還是有專用器械更好，但縣醫院這邊根本不做單孔腹腔鏡，顯然是沒有專用器械的。

    胡孝忠明顯興奮了起來，說道：“這不是大問題，我們可以采購這方面的器械，就是我們這邊的醫生沒有做過，不知能配合好您。”

    劉星澤覺得問題不大，單孔腹腔鏡的操作難度肯定是要比三孔腹腔鏡難度更大的，但這難度是對主刀來說的，助手的工作……其實差不多，主要都是扶鏡。

    他是這樣想的，就也這樣說了。

    胡孝忠看起來更高興了，“那正好，我們這邊的醫生還可以跟您學學單孔腹腔鏡的技術。”

    單孔腹腔鏡的手術在夏國其實二十幾年前就有人做過的，只是當時距離普及還很遙遠。

    不過這些年，單孔腹腔鏡手術確實慢慢在全國普及開來了，只是想要普及到縣一級的醫院可能還需要一定的時間。

    別說是像春澄縣這種處在偏遠省份偏遠地區各方面都不發達的縣醫院了，就算是沿海地區一線城市更加發達的縣城的醫院，很多也都還沒有會做單孔腹腔鏡手術的。

    現在想要學技術確實比以前容易了，但醫生想要學技術，尤其是小醫院的醫生想要學技術依然是比較難的。

    單孔腹腔鏡的技術，整個縣醫院，就根本沒人會，想要學就只能脫產去外面的大醫院進修學習，但這個進修名額也不是那么好拿到的。

    一方面要看大醫院愿不愿意收，收了之后又愿不愿意教，這里面多少也是需要一些人脈的。

    人脈胡孝忠自然那是不缺的，他畢竟是楊文丹的學生，找老師和同門師兄弟要個進修名額讓手下的醫生學個單孔腹腔鏡是不難的。

    可這另外一方面，醫生想要去脫產進修是需要花費很長時間的，并不是人人都和劉星澤一樣，兩三個月從零開始就可以主刀了，進修醫生怎么也要出去進修個一年半載的，醫院方面也得給批個一年半載的假期。

    醫院的工作一個蘿卜一個坑，一年半載的假期醫院也不是說完全給不出來，但肯定要好好協調一段時間，把工作都排開了，并不是馬上就能成行的。

    這很多時候也是不少醫院愿意幫助患者聯系醫生請飛刀的原因所在，上級醫院的飛刀醫生過來，患者得到了更好的醫療服務，而醫院的醫生也可以趁機學技術。

    劉星澤的技術到底如何，胡孝忠現在還不能完全肯定，但他還是比較樂觀的，覺得宋承明主任的學生，就算情況復雜一點，但既然在仁合醫院都已經主刀過手術了，肯定是過關的。

    這樣的話，劉星澤在縣醫院做手術，胡孝忠完全可以安排縣醫院普外科的醫生跟他學習。

    盡管劉星澤現在做的都是一些小手術，可問題是他們縣醫院做的本來也就是小手術啊，大手術人家都更愿意去市里省里甚至是京城魔都那樣的大城市去做。

    在他們縣醫院，如果有能夠做單孔腹腔鏡的技術，就足夠立足了。

    正好單孔腹腔鏡手術需要的一些專用器械，也完全是他們科室的經費能夠負擔的，胡孝忠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做出了決定——買！

    這可不只是買給劉星澤用的，劉星澤每周也就來一兩天，再說了，他也不可能一直在縣醫院做手術，但手術器械買了，等他們醫院的醫生學會了也完全是可以用的嘛。

    在縣醫院這種級別的醫院中，單孔腹腔鏡技術完全就是王牌了。

    有了這個前提條件，胡孝忠原本對劉星澤十分熱情的態度，變成了十二分的熱情。

    晚上科室聚餐的時候，胡孝忠鄭重地把一男一女兩個年輕醫生介紹給劉星澤，“這是辜傳慶，雖然評上主治也才沒兩年，但平時沒少做手術，技術很數量。

    “還有朱春芳，雖然現在還是住院醫師，但馬上就要評主治了，經常給我當助手。以后不出意外的話，主要就是他們給您當助手，您有什么需要他們做的盡管提。如果您對他們有什么不滿意的地方，也盡管跟我說。”

    劉星澤就是來做手術的，對縣醫院內部的情況不感興趣，自然也不會插手胡孝忠的安排，主要不影響手術就行。

    他客氣地對兩人舉杯道：“那日后就辛苦兩位醫生了，我還是個新手，經驗不多，如果有什么問題也請兩位不吝賜教。”

    辜傳慶和朱春芳也沒想到這位京城大醫院來的院士的學生態度這么親和，連忙受寵若驚地端起杯子，道：“您太客氣了，聽主任說您主要是做單孔腹腔鏡的手術，這個我們才是真正一無所知的新手，是我們要跟您多學習。”

    雙方都將杯中的……飲料一飲而盡，盡管沒喝酒，主要是劉星澤不好酒，胡孝忠自然要順著他來，但無論如何，餐桌上的氣氛還是熱鬧了起來。

    科室聚餐之后，劉星澤也沒有直接回去，而是在醫院里多停留了一天，準備看看縣醫院的手術。

    胡孝忠每周有固定的手術時間，本來知道劉星澤的打算之后還準備安排一下，親自做個手術的，但劉星澤覺得沒必要這么麻煩，他也就沒有堅持。

    正好這天早上有辜傳慶主刀的手術，劉星澤便進了手術觀摩。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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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9章 水平

    ◎要不，我給辜醫生當助手？◎

    辜傳慶這臺手術是開腹手術, 手術并不難，就是普通的膽囊切除術，劉星澤在仁合醫院的時候也做過。

    不過現在膽囊切除術基本也都是做腹腔鏡了, 開腹還是比較少見的。

    胡孝忠也和劉星澤站在一起, 介紹道：“這個患者有一定的凝血功能障礙, 如果做腹腔鏡風險比較大, 所以我們和患者溝通過后, 患者決定做開腹手術。”

    劉星澤雖然醫學基礎知識沒有補完，但和手術相關的還是了解的，聞言說道：“凝血功能障礙情況不太嚴重的話，經過評估也是可以考慮做腹腔鏡的。”

    胡孝忠十分了解劉星澤這種大醫院出來的人不了解小醫院的現狀, 他當初剛剛從省立醫院到縣醫院來的時候，也完全無法理解怎么會有這么糟糕的醫院。

    因此，他十分耐心地解釋道：“如果是在技術條件比較好的醫院, 這確實是更好的選擇，但我們縣醫院的水平有限, 不足以承擔這樣的風險。面對凝血功能障礙的患者, 要么做開腹手術, 要么就是直接轉到上級醫院去。”

    劉星澤不能說完全理解這樣的現狀, 但也明白了胡孝忠的意思，正如宋承明主任跟他說過的，外科醫生很多時候都必須要學會取舍, 十全十美是不可能的，只能選擇對患者來說最優的，風險最小的方案。

    如果是在大醫院, 可能在評估和相應的藥物調整過后, 做腹腔鏡是更好的選擇。

    但是在縣醫院, 轉院或者做開腹手術，就是更好的選擇。

    而很多時候，這種選擇還必須考慮患者的經濟條件，醫生當然希望給患者更好的治療，但患者治好病之后，他自己，他的家庭的生活還需要繼續。

    這對劉星澤來說屬于全新的知識，考慮到自己接下來也需要在縣醫院做挺多的手術，他也不是那種能給別人兜底的人，多了解一些縣醫院的現狀也不錯。

    劉星澤問道：“那什么情況你們會選擇讓患者轉院呢？”

    胡孝忠也不藏著掖著，直接攤開來說道：“如果患者的凝血功能障礙很嚴重，即便是做開腹手術風險依然很高，我們就會堅決要求患者轉院。而像是這種有凝血功能障礙，但情況不嚴重的，我們會讓患者自己做選擇。”

    頓了一下，胡孝忠還是決定把話說得更清楚明白一點，“一般來說，如果是經濟條件比較好的患者，都會選擇轉院去上級醫院做手術。他們選擇在我們縣醫院做手術主要是圖個方便，如果條件不具備，就會去市里或者省里。”

    劉星澤了然，選擇留下來做手術的都是經濟條件不太好的，可能手術本身的費用對他們來說就是負擔，如果去市里做手術不僅手術本身的費用會增加，其他各種交通費、護理費、居住飲食的費用都會增加，他們負擔不起。

    這邊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的很開心，手術臺邊主刀的辜傳慶就不太開心了。

    就像學生做作業的時候不會喜歡教導主任站在旁邊看著一樣，辜傳慶主刀做手術的時候也不會喜歡主任在旁邊看著，多少有點緊張。

    但緊張歸緊張，手術還是要做的，而且還得做好。

    辜傳慶深吸一口氣，盡力忽視胡孝忠的存在，看了眼時間宣布手術開始。

    盡管辜傳慶十分緊張，胡孝忠卻毫無自覺，繼續和劉星澤聊這個患者的情況，因為是比較特殊的患者，因此胡孝忠對患者的情況也還算了解，說起來是如數家珍。

    劉星澤別的不說，對手術指征還是十分了解的，和胡孝忠聊起來也有來有回，十分投機。

    如果他們只聊患者也就算了，辜傳慶剛剛放下手術刀，就聽到胡孝忠的聲音說道：“小師叔，您看傳慶的刀口還挺漂亮吧？他別的不說特別出色，基本功還是很不錯的。”

    劉星澤眼神好，雖然隔著一定的距離，但依然看得很清楚，贊同地點頭說道：“確實挺漂亮的。老師也說過，基本功很重要。”

    胡孝忠哈哈笑起來，說道：“咱們師門還是一直秉持著這樣的想法的，當初我跟著老師學習的時候，老師也一直很看重我們的基本功，現在我帶手下的醫生也是一樣的思路，基本功好了，做手術至少不容易出差錯。”

    劉星澤也笑起來，說道：“老師如果知道他的想法能夠被傳承下來，肯定也會很高興的。”

    胡孝忠頓時笑得更開心了，他說了這么一長串，可不就是為了這句話嗎？

    劉星澤是宋承明主任看重的人，他這樣和宋承明主任這樣說了，宋承明主任沒準就高興了，宋承明主任高興了，楊文丹就會高興了，楊文丹高興了他胡孝忠的任務就加分了。

    兩人這邊聊的開心的時候，手術臺上卻出現了問題，倒不是辜傳慶出了什么問題，辜傳慶的基本功確實是過硬的，胡孝忠也是出于對他的技術能力的信任，才決定安排他給劉星澤當助手。

    出問題的是辜傳慶的助手，這個一助顯然就有點過于……不靠譜的，操作的時候擋住了辜傳慶的手術視野。

    要知道作為手術臺上主刀的助手，最重要的任務就是暴露出清晰的手術視野方便主刀醫生的手術操作，此外還需要配合主刀醫生的其他一些操作。

    如果一個助手……不僅不能給主刀醫生提供清晰的手術視野，反而會遮擋主刀醫生的手術視野，這個助手顯然是非常不合格的，說的難聽一點，要來有什么用！

    換做在仁合醫院的話，這個助手肯定已經被主刀趕出去了，在仁合找個拉鉤俠還不容易嗎？

    但縣醫院的話……就不能要求太高了，雖說這好像也不是什么高要求。

    辜傳慶微微皺眉，提醒了一下助手，然后繼續操作。

    其實換平時他可能已經罵人了，但此時手術室里還有胡孝忠和劉星澤在，辜傳慶不免也收斂了一些。

    因為辜傳慶的這聲提醒，劉星澤自然也注意到了手術臺上發生的事情，不由也愣了一下。

    他最開始上手術臺，就是給徐珺做的開腹的闌尾炎手術的一助。

    在手術前他做了很多準備，刷了不知道多少遍闌尾炎手術的視頻，總結了諸多細節，當然也一直牢記助手需要做的事情，雖然有些時候需要徐珺的體型，但他確信自己絕對沒有遮擋過徐珺的視野，他非常注意這一點。

    后面他也跟過很多臺手術，當然也現場看過很多臺手術，并不是說所有手術都沒有任何失誤，是人總會有差錯，但助手遮擋主刀手術野這種低級錯誤……他是真沒見過，多少有點離譜了啊！

    胡孝忠和劉星澤都沒有再聊天，專注地看著手術臺上的操作。

    也許是因為他們的注視和手術臺上的醫生有些緊張了，也許是因為這個助手的水平就這程度了，在兩人的注視下，辜傳慶倒是還能穩住，一助……

    一助也算是穩住了吧，穩定地一直在狀況百出之中，遮擋主刀視野都已經算是小問題了。

    可以看得出來，辜傳慶忍得挺辛苦的，額頭上青筋都爆出來了。

    也讓劉星澤對小醫院的醫生水平有了一個深刻的認識……不是，這是不是真的太離譜了？

    然后現實告訴他，還能更離譜。

    只見手術臺上，辜傳慶一把抓住一助的手腕，怒吼道：“你想干什么？你想對患者的肝臟做什么？”

    一助呆立原地，一臉不知所措的樣子。

    辜傳慶伸手指著手術室的大門，“滾出去！”

    這臺手術辜傳慶只有一個助手，劉星澤看看這情況，遲疑地說道：“要不，我給辜醫生當助手？”

    說實話，因為肝臟和膽囊就挨在一起，做膽囊切除術的時候，稍微碰到一點肝臟并不算是特別嚴重的事情，當然別碰到是最好的。

    不過考慮到這個患者有凝血障礙，肝臟又是血供十分充足的臟器，萬一碰到的地方不對導致出血，問題可能就會變得很嚴重了，甚至會變成醫療事故。

    但膽囊切除術，確實不算是特別難的手術，盡管胡孝忠知道他們醫院的大多數醫生手術技術確實是不太行，但也沒想到做個助手都能做成這個樣子，主要也確實沒什么能用的人。

    胡孝忠嘆了口氣，無論如何患者的手術時間最好不要拖太久，他道：“那就麻煩你了，小師叔。”

    劉星澤微微一笑，道：“小事而已，我去洗手。”

    等劉星澤洗完手回來，那個一助已經不在手術室里，辜傳慶的表情不太好看，護士幫劉星澤穿上手術服，他走到手術臺邊，自然地接手了原本一助的工作。

    雖然膽囊切除術劉星澤主刀做的不多，但做助手卻做過二三十臺了，當然多數都是腹腔鏡下做的，但除了手術器械不同，其他步驟大差不差。

    最重要的是劉星澤記憶力好，手術步驟他記得清清楚楚，辜傳慶的手術操作又特別規范，于是辜傳慶上一個步驟沒做完，劉星澤就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提前幫他做好準備，可以說是貼心好助手了。

    如此一來手術總算順利了起來，辜傳慶的眉頭也松弛了下來。

    手術做的順，主刀總是會開心的，更何況今天這個病人多少有點特殊，他也擔心真的出意外，胡孝忠還在現場看著，他就更加緊張了。

    但總算手術順利完成，也沒有發生意外出血，辜傳慶松了一口氣，抬頭看到劉星澤，低下頭老老實實自己關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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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70章 問題

    ◎是不是也別擺爛的這么徹底？◎

    該說不說, 幸好這只是縣醫院，雖然辜傳慶已經做了一段時間的主治醫生了，但縣醫院的主治醫生很多時候依然還是要自己關腹的。

    如果是在仁合醫院的話, 愿意上手術能干活搶著干活的年輕醫生一大堆, 評上主治之后還自己關腹的, 基本上是沒幾個了, 突然讓他們去關腹, 還真不好說能做好。

    辜傳慶不同，他的動作還是很熟練的。

    劉星澤也沒走，幫他做一些理線之類的動作，等到全部完成, 傷口也包扎好，患者被推去蘇醒室，這才脫掉了手上的一次性外科手套。

    胡孝忠問道：“要不要一起去見見患者家屬？”

    劉星澤遲疑了一下, 最后還是點頭道：“那就去見見吧。”

    他不太喜歡和患者家屬打交道，但實際上在仁合醫院的時候, 他也是和患者家屬打過交道的, 不管是查房的時候, 還是術前談話或者術后的交流。

    用宋承明主任的話來說, 當醫生總是難免要和患者家屬打交道的，可以不喜歡，但一定要學會。

    只是和常見的患者家屬比起來, 劉星澤今天見到的兩個換著家屬格外讓人感到揪心。

    他們年紀很大了，身體微微佝僂著，頭發發白, 手上臉上都是老年人常見的老年斑, 臉上的表情十分愁苦, 聽到醫生叫到“肖絢絢家屬”，連忙顫顫巍巍地互相扶持著站起來，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大聲回答，“醫生，我們在呢。”

    兩人走得不快，但周圍其他家屬看到他們的情況，也都默默讓開了路，老人走到醫生們面前，面帶期盼地問道：“醫生，我們家絢絢的手術做好了嗎？她好不好？”

    醫院嘛，什么樣的人都遇到過，畢竟不管是誰生病了都得來醫院。

    人間百態，胡孝忠是真的見過不少，但這并不代表，他不會為此動容，只是能夠冷靜應對了而已。

    他沉著地開口道：“手術很順利，患者現在在蘇醒室里，麻醉蘇醒之后就會推出來送回病房。不過患者畢竟有凝血功能障礙，術后護理需要更加仔細，傷口的愈合可能也需要更長時間。”

    說完，胡孝忠頓了一下，語氣緩和了下來，“目前來說情況還是很不錯的，你們要有足夠的細致和耐心，也要放寬心。另外還有一些注意事項，等患者送回病房之后，護士會跟你們說。”

    老夫妻兩都不是胡攪蠻纏的人，聽到胡孝忠說手術順利就很高興了，連連跟他鞠躬道謝。

    胡孝忠扶住兩人，也沒有停留太長時間，很快就離開了。

    遠離等待區之后，劉星澤才問道：“患者沒有別的家屬了嗎？”

    那兩個老人的狀態，感覺都屬于隨時能進醫院需要住院治療的，讓他們來照顧需要精細照護的患者，未免也太不靠譜了。

    胡孝忠便給他介紹了一下這個患者的家庭狀況，“那兩個老人是患者的養父母，他們沒有別的子女，撿到了被遺棄的肖絢絢把她養大，以前家庭條件其實還可以。

    “后來兩個老人年紀大了，因為年輕的時候太過于操勞，身體不好，病痛也不少。肖絢絢為了照顧老人辭去工作回到本地，她本來也才開始工作不久沒多少錢，家里的繼續為了給老人看病都花光了，就比較困難。”

    劉星澤了然，只是有些驚訝道：“您對這家的情況很了解？”

    醫生了解一些患者的經濟條件是不奇怪的，但是了解的這么清楚，連身世都知道的就有點奇怪了。

    胡孝忠道：“之前肖絢絢的父母生病也是在我們縣醫院住院治療的，而且是兩個老人一起入院，還在不同的科室住院。小姑娘一個人兩頭跑照顧老人，也沒有條件請護工，挺不容易的，我們醫院的人基本都知道他們的情況。”

    劉星澤不太能想象這種境遇，但他能知道肯定很不容易。

    沉默了一會兒后，劉星澤突然想起了什么，問道：“肖絢絢的病……”

    胡孝忠嘆了口氣，沉重地點頭道：“有這方面的原因吧，苦難總是青睞原本就生活艱難的家庭。飲食和生活作息的不規律，勞累過度，大概是她嚴重膽囊結石和膽囊炎的主要原因。”

    劉星澤不再說話，與其說苦難更青睞困難的家庭，倒不如說生活困難的人抵抗風險的能力更低。

    回到辦公室后，劉星澤終于又開口問道：“這個肖絢絢，以前是做什么工作的？學的什么專業知道嗎？”

    雖然考慮一個剛剛做完手術還有凝血功能障礙的病人的工作問題，似乎有些不恰當，但事實是對這個家庭來說，目前最迫切需要的，或許就是一份工資足夠養家糊口的工作讓他們從窘迫的環境中走出來。

    而為肖絢絢提供一份工作，恰好就是劉星澤能夠做到的。

    胡孝忠說道：“專業說起來和我們還有些關系，中草藥種植的，以前好像也是做這方面的工具，具體在哪工作我就不清楚了。”

    劉星澤一愣，這倒是正好，不過中草藥關系到患者的生命健康，到底要不要讓肖絢絢去他的中草藥種植基地工作，他還是得先打聽一下她此前工作的表現。

    不過現在也還只是劉星澤一廂情愿，肖絢絢也未必愿意去就是了，劉星澤只負責拋出橄欖枝，人家接不接，那他也不勉強。

    兩人走進辦公室，劉星澤注意到之前被趕出手術室的那個一助原本正在和其他醫生說笑，見到胡孝忠進來立即噤聲。

    胡孝忠的臉色明顯變得不太好看，但并沒有當著劉星澤的面說什么。

    劉星澤也有點無語，他知道縣醫院的情況和大醫院肯定是不能比的，偏遠地區的縣醫院情況會更糟糕，這點來之前很多人都給他打過預防針，但……是不是也別擺爛的這么徹底？

    在手術臺上犯了那么多低級錯誤，還被主刀趕出手術室，心里真的一點想法都沒有嗎？

    不說反省自己的問題，真的就不能再刷刷視頻學習一下，至少爭取下次少犯一點錯誤嗎？

    劉星澤并不是道德綁架說，醫生一定要如何如何，但至少不管做什么，都要把自己的本職工作做好吧？

    他是真的有點替來縣醫院做手術的患者擔心，而這些患者往往還都是經濟條件更差的，也很難應對術后可能會出現的后遺癥。

    畢竟手術做得不好，對預后影響是很大的，會有更多術后并發癥、術后后遺癥的風險。

    而胡孝忠其實對自己這些科室的小醫生的情況心里多少有數，知道他們很拉，但鑒于胡孝忠做手術的時候，當助手的都是能力還可以的醫生，所以他并不知道還能拉成這樣。

    手術過程中碰到患者的肝臟，這事說起來其實不算稀奇，畢竟肝膽挨著，技術比較差的醫生就是會碰到的，但肖絢絢情況特殊，應該是要更加仔細一些的。

    如果說這還能理解，但是手術過程中遮擋主刀手術視野這種助手完全不應該犯的低級錯誤在短時間內多次出現，就是胡孝忠完全理解不了的了。

    畢竟給主刀醫生配助手，最重要的一個作用就是幫助主刀醫生更多更清晰的暴露出手術視野，如果一個助手在這件事情上起的作用是負數，那助手的意義何在？

    總而言之，在劉星澤來之前，胡孝忠其實就已經做好準備，暴露出一些醫院的問題了，縣醫院和大醫院比起來，肯定是問題多多的。

    可不能是這種問題啊！

    就算是自己科室里的醫生，胡孝忠一天想說，這也太離譜了！

    作為外科醫生的職業道德是一回事，他作為科室主任的管理和帶教能力是另外一方面。

    但總之，因為劉星澤在，胡孝忠沒有立即發作出來，但他已經做出了決定，等劉星澤離開，必須加強對科室醫生的業務能力培訓。

    在他們縣醫院，確實沒有太多的發展空間，胡孝忠自己也承認這一點，因此除了幾個他比較看好的年輕醫生，比如辜傳慶和朱春芳，他對其他人的要求是比較低的。

    大家都沒有多少奮斗之心，只想著在醫院按部就班地工作熬時間評職稱，好好退休，胡孝忠也完全能夠理解，并且基本上放任了，并不要求醫生們在技術上或者學術上又太多的成就。

    但不求上進是一回事，一灘爛泥是另外一回事。

    不想進步可以。

    但是基本的職業技能都沒有掌握，那就不是不想進度而已，是不想干了！

    當然啦，科室里的人要么是有編制的，沒有編制的也和醫院簽了長約，就算胡孝忠是科室主任，也不能隨意開除，但不能開除把人調到其他科室去，胡孝忠還是能做到的。

    這都不是技術問題，而是態度問題了。

    意識到了事情嚴重性的胡孝忠已經決定，必須對科室做一輪清洗，能干就干，不能干就滾！

    誰來說情誰的關系都沒有，他可以體諒關系戶，萬一真的出了什么事，死亡討論的時候其他人可不會體諒，死者家屬更不會體諒。

    劉星澤其實也有很多話想說，只是有些話他一個外人不太方便說，倒也不是說面子不面子的問題，而是他說了之后可能會讓事情變得更加復雜，畢竟他也管不了縣醫院的事情。

    話雖如此，忍了許久的劉星澤在和胡孝忠告別的時候，還是沒忍住低聲說了一句，“助手不遮擋主刀的視野，應該是一個比較簡單的要求。”

    這算是他表明自己的態度，至于胡孝忠做出什么樣的選擇，他就管不了了。

    不過他肯定會看著的，真的有必要也會和楊文丹師姐聊聊，這是一個道德問題。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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