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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1章 本能與奇怪的規則

    司機的喃喃自語在這個密閉空間里非常明顯, 林森自然沒有漏掉這句話,心下一凜。

    “你有接觸過感覺奇怪的人嗎?”

    “感覺奇怪的人……沒有。”

    不,不對, 他的記憶現在不一定是正確的,既然能夠扭曲一次, 那么扭曲第二次也是輕而易舉的事。林森思索著,而且他們能躲藏那么久,那就不會那么容易被發現馬腳。

    “除了記憶的問題, 有失控的跡象嗎?”

    “暫時沒有發現。”

    他嘆了口氣, 如果港口的人手暫時沒辦法找到線索,那么就只能從小偵探身上入手了。

    林森把手上的東西塞在中央扶手盒里,“我們先不回去, 找個地方把我們放下去。然后你去公寓,記得把資料帶過去,放在最醒目的地方,嗯那就桌子上吧。”

    “告訴尾崎干部, GSS的人最近也盯緊一點, 他們和誰聯絡了記得及時匯報給我, 尤其是和橫濱外圍的人有關的。玩家暫時不用管, 只要他們不進行大規模的行動。”

    “明白。”

    林森知道小偵探會忍不住試探的,就是不知道最終會是誰動手。

    小偵探, 餌料已經放好,你會和誰一起上鉤?

    *

    波洛咖啡廳。

    自從金發黑皮的服務生在這里兼職后, 咖啡廳的生意就越來越好了,尤其是當那個服務生的脾氣好、手藝也值得稱道的時候, 那就不只是1+1>2的效果。

    樓上的毛利偵探事務所的人自然也是它的常客,尤其是當他們是上下鄰居的時候。

    “安室先生, 安室先生。”

    “要吃點什么嗎,柯南?”

    “一份三明治,一份橙汁。”

    材料早已備齊,因此一份三明治很快就好了,不過兩人的心思都不在三明治上。在拿給柯南之前,安室透先自然地環顧室內,確認暫時沒有客戶了,就和另一位女性服務生說一下。

    “小梓小姐,我去給柯南送一下。”

    “好的。”

    柯南選的位置在一叢植物里,綠色的寬葉圍攏形成一個小空間,此刻他正在這里等著安室透。

    “安室先生。”他壓低聲音,“你有聽說過‘深石篤宏’這個名字嗎?”

    “深石篤宏?”安室透回想過去并沒有在任何地方聽說過這個名字,但也有可能這個是假名,或者一直隱藏的真名,“他有什么特點嗎?外表?行為習慣?口音?”

    “就是上回麻煩安室先生調查的森林太郎,這個人和他長得很像,而且他自己說來自橫濱。”

    森鷗外是后來動了點手段改的名字,戶籍上登記的依舊是森林太郎。

    安室透告訴柯南的,就是戶籍上登記的那個名字。

    聽說和森鷗外長得像,安室透眼神一變,“你確定嗎?”

    柯南肯定地點頭,“不可能看錯,他的外表很有特點。最重要的是那種氣質,很特殊。”

    憋了半天,江戶川柯南也沒辦法準確形容他眼中的森鷗外,□□白道的人他見了不少,臥底這種也見過,本身父親的名氣也讓他開拓了眼界。但是,森鷗外這種類型的人,他還是第一次看見。

    而今天見到的那個少年是第二個擁有這種類似氣質的人。

    “他很奇怪。”最終,他只能說出這種形容。

    “和橫濱那邊有關嗎……說起來,組織好像對橫濱諱莫如深。其他地方都有成員執行任務,唯獨橫濱,幾乎沒有人能夠進去,同樣,來自那里的任務也很少。不只是如此,那邊的駐扎人員也幾乎沒什么存在感。”

    仔細想想,這種情況確實不對勁,一個橫跨各國的組織怎么可能獨獨放過一個城市,而且還是一個港口城市。

    而且公安里對橫濱的資料也很少,除了一些表面上的信息外就沒有其他什么深入的東西了。往日他跟著組織的足跡行動,反倒忽略了這個。

    要好好查查了。安室透若有所思,“我會調查的,小朋友就不要冒險了。”

    “可是!”

    “沒有可是!”安室透語氣強硬,“這本來就不是你應該冒險的。我知道這背后的秘密吸引你,但是,橫濱的事情不是你能夠插手的。”

    江戶川柯南這才不甘心道:“好吧。”

    “不過你是怎么和橫濱的人牽扯上關系的?如果資料沒錯的話,橫濱人一般是不會出來的,就算出來也不會談及自己的城市。”

    “和案子有關,今天醫院發生的一個命案,死者是橫濱那邊的人。”

    這樣的描述很容易就讓人把兩者聯系起來。

    “和他有關?”

    “不確定。”江戶川柯南搖頭,“案子最后好像被公安接手了,查到的證據沒有表明和他有關。”

    “我知道了,我回去查一下。”聽到公安接手,安室透眉頭就皺起來了,他沒有接到相關的命令。

    和公安頭子交流完情報,江戶川柯南就準備去找阿笠博士,名義上是找博士玩,實際上是和父母聯系,問一下橫濱是怎么回事。

    遇到的幾個人都對橫濱忌諱,不愿多說也不知道更多。

    橫濱的問題就像貓爪子一樣在心頭撓得他說不出的癢。

    *

    另一邊,林森帶著愛麗絲在半路就下車,黑色的車身帶著尾氣消失在他們的視線里。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看看是哪位會落網。”

    “林太郎太壞了。”愛麗絲說得很小聲,從遠處看就是兩個關系很好的兄妹在說悄悄話。

    “不過這里的時間還真是神奇,哪怕融入這個世界了竟然還是獨立運行的。”

    “這本來就是這個世界的基本規則之一,摧毀他的時間運作模式會導致這個世界也四分五裂。”想當初為了把這個世界安全融入整體,可是費了他很大力氣,好在最終選擇了一個取巧的辦法才讓它們相安無事。

    林森回憶曾經試圖真正拼成一個完整的世界結果卻被弄得灰頭土臉的那段時間,嘴角抽了抽。

    有些世界偏惰性,隨便怎么擺都沒事,但是有些相吸或相斥的世界不是掀翻他就是炸了他,來自世界的傷害又讓他倒霉透頂,幾乎走幾步就小小倒霉一下,隔幾天就碰到麻煩事,比死神小學生的遭遇都過分。

    “這就是你最后決定讓那些世界碎片拼湊成一個世界,用空間捆綁在一起、時間各自運行的模式存在的原因?”

    “不然的話,有些世界可是容易出問題的。”

    參考他過去的遭遇,都不需要外力的插手,自己就能把自己弄崩掉。

    “這個世界是最后一個拼進去的嗎?”

    “對,它特殊的時間規則讓它總是卡在臨界點上,每次要崩了時就自己重置了。”

    “神奇的世界。”第一次聽說還有這種世界的愛麗絲不由感嘆。

    林森剛想附和的時候,突然收到公寓被入侵的消息,兩人停下了走向商場的腳步。

    林森:“看來不能親自購買必需品了。”

    愛麗絲:“采購部批發的日用品總是中規中矩,一點都不可愛。”

    林森:“這樣不容易得罪人阿。”

    愛麗絲:“就不能有點新意嗎?總是那幾種風格的,猜都能猜出來了。”

    愛麗絲抱怨著港口循舊的作風,不樂意但還是誠實地跟著林森掉頭,踏上去公寓的路。

    公寓。

    安室透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這個房間是新裝修的,墻壁粉刷都是雪白嶄新的樣子。

    從玄關這邊看過去,除了桌上那一摞紙以外,一切都規規整整擺在它們應該在的位置,這也讓那些紙張非常顯眼。

    安室透沒有立刻邁進室內,而是先謹慎地確認屋內沒人,才穿戴鞋套手套后輕手輕腳檢查是否有監控設備,直到一切無異樣后才開始翻閱那些資料,再翻資料前還先記錄了紙張的擺放位置,以方便看完后復位。

    沒有找到和組織的只言片語,也沒有橫濱相關的消息,那上面都是一些科研人員的履歷。

    安室透看著明顯是剛搬來的住所,除了必需品一看就是新置辦的,其他什么都沒有,看上去就空落落的;打開冰箱,里面除了一些速食以外也幾乎是空的。

    沒有蛛絲馬跡表明這個少年有不對勁,但是太干凈了,反而讓人覺得有問題,而且光是他出生橫濱卻能夠來到米花就有問題。

    來之前,安室透和風見裕也聯絡過,得知是一個地位特殊的高官直接下達的命令,只是借用的公安的名字,至于是哪位高官,他讓風見裕也去查了。

    安室透最后環顧這間公寓,確定沒有線索后即使不甘心也不得不選擇先撤退。

    清理了自己探訪的痕跡,一路避著監控,偽裝成維修人員從安全通道離開,行蹤隱蔽,幾乎沒人注意到他。

    但是,林森在附近的陰影里看著他行動的全過程。

    “真熱鬧阿。”林森眼中藍光閃爍,看著標注感嘆一句,眼神微妙地看著安室透前腳剛走,組織的人后腳就跟著入室檢查。

    “那些邪教徒消息還挺靈通的嘛,竟然只是一個星期就知道我來到米花了。”林森估算了一下時間,發現如果再刨除時差的因素,幾乎是他剛離開橫濱,對方就安排人來了。

    信息肯定不是港口mafia泄露的,畢竟他是瞞著所有人離開的,內部可能還以為他一直沒離開過;是有人定向搜索了嗎?可能,畢竟他們的術式稀奇古怪;或者是有邪教徒幸運點滿了?這也不是不可能。

    發現林太郎自顧自陷入沉思,愛麗絲不得不提醒他:“林太郎,他們要溜了。”

    雖說要放長線釣大魚,但是這不妨礙他廢物利用。

    而且,林森看著來的只是一個普通的代號成員,“愛麗絲,我們的餌是不是不夠重量啊?”

    不說質量,單是數量就明白這不過是一次簡單的試探。

    “大概,烏鴉的主人還不知道你和他們追蹤的人的關系吧?”愛麗絲有些幸災樂禍,“說不定只要是從橫濱出來的人都會被那么例行探查呢。”

    林森一時間不知道怎么評價他們,“……好拉啊,竟然連目標都搞不清楚,怪不得我清除得那么輕松。”

    “換個說法,說不定就是你清理了他們的頂尖分子,剩下的都是歪瓜裂棗呢?”

    這樣的話,殘黨就不是學聰明了選擇了化整為零,而是被打散了不得不各自逃命,之所以大部分藏身組織,也只是原本的掩藏身份就是這個。

    想通了這點,林森的神情變得微妙起來,“也就是說,如果確定沒有什么隱情,我就可以直接抹去這些邪教徒了?”

    愛麗絲想起來,林森就是為了鏟除這些東西而被制造的,敵對是他的本能。

    “只是一個一個清理過去也很麻煩吧。”

    第62章 警示

    等公寓內的不速之客走干凈后, 林森和愛麗絲才進入公寓。

    理所當然的,那些來檢查的人都一無所獲。

    林森把組織遺留的那些垃圾都翻出來看了看,確認大部分都不影響自己的生活后就不在意, 順手又塞回去了。

    多數是竊聽器,不帶錄像功能, 最多說話的時候注意點。

    【愛麗絲,以后說的東西小心一點,重要的東西記得加密。】

    林森和愛麗絲是異能者和人形異能體的關系, 本來就可以不依賴語言交流, 只是為了尊重誕生自我意識的愛麗絲,多數時候兩人才更像人類一樣交流。

    【好。】

    林森是上午出院的,現在已經是下午了。為了應付多方人馬的調查, 他們一直在外面晃悠,就是為了給出足夠的時間讓他們收集信息。

    而他們在外面晃悠的時候,江戶川柯南直接去了博士家,毛利蘭下樓找人的時候發現人不見了, 毛利小五郎又喝得醉醺醺的, 根本不知道他去哪了。

    幸好博士打了電話說了柯南在他那, 毛利蘭才放下心。

    通話結束后, 柯南眼巴巴地看著博士。

    “博士?”

    “她對你一聲不吭亂跑的事情很生氣,說等你回去好好聊聊。”

    江戶川柯南瞬間像霜打了的茄子, 蔫巴巴的。

    “你又忘記自己還是小孩子的身體了,做事不考慮其他人的心情。”

    灰原哀又加潑了一盆涼水, 直說得他萎靡下去。

    看著江戶川的樣子,她突然想起一件事。

    “你是從波洛跑過來的?”

    江戶川柯南默不作聲, 但是看他心虛的表情,無疑是默認了。

    “等等, 你不會和波本說了深石篤宏的事情了吧?”灰原哀的表情一直淡淡的,此刻卻變得古怪。

    “不、不可以嗎?”

    灰原哀沉吟,似乎隱藏著淺淡的幸災樂禍?

    “也沒什么,就是大概會有人阻攔吧。”

    “哎?”江戶川露出豆豆眼。

    “雖然我不知道具體原因,但是,政府肯定和橫濱那邊有聯系,否則封鎖的事情不是那么容易實行的。”

    “怕是他剛想從公安那邊查消息,上頭就派人阻攔了。”她輕啜一口熱茶,“也許其他事情上他們總會有分歧,但是唯獨這件事,他們的立場空前堅定,沒有任何人能讓他們松過口。一開始還只是少數幾個高官,后來加入他們這個陣營的官員越來越多,現在他們幾乎可以說是全權控制了。”

    “當初有一個被組織安插在政府當中做臥底的人地位也很高,卻還是沒辦法改變,甚至還有另一個地位不低的官員因為這件事被清算了。”

    當初這件事傳回去可是鬧得很大,boss還因此問責朗姆,整個組織都傳遍了。

    讓她看了好大一場笑話。

    那段時間,她就連悶在實驗室里做實驗都是心情舒暢的。

    “工藤,你父母沒有告訴你什么消息嗎?”

    在和毛利蘭通話前,江戶川柯南就已經和工藤優作夫婦聊過了,詢問了橫濱的事情。

    柯南感到困惑,因為父親什么都沒說,只是告訴他,橫濱的事情和他追查的東西沒關系,不要再追著橫濱的事情不放。

    “沒有。他只說了橫濱是一個特殊的城市,外來的勢力都進不去。”

    灰原哀若有所思,“這和我了解差不多,你可以放下橫濱的事情了,波本那邊大概也查不到什么的。”

    “可是……”手機收到消息的鈴聲打斷了他的話,看清內容的時候他瞳孔劇烈收縮,不得不放棄探索橫濱的真相。

    雖然不甘心,但是橫濱的事情真的不能插手。

    他的手機屏幕還亮著,那上面是熟人發的兩條消息。

    [橫濱被封鎖了。]

    [橫濱沒有公安。]

    *

    安室透給小偵探發完消息,就接到了朗姆的任務。

    [去查查深石篤宏和森林太郎、森鷗外的關系。——Rum]

    安室透瞳孔一縮。

    三個名字當中有兩個是熟悉的,都是柯南拜托他查過的人。

    深石篤宏是才查過的少年,除了知道來自橫濱,身高年齡之外,其他的信息都模棱兩可;森林太郎是森家的長子,前幾年歸國進入橫濱后再無消息傳出,目前行蹤不明。

    至于森鷗外,和森林太郎同姓,但是并沒有找到過這個人的消息。

    既然這三人的名字放在一起,那就說明他們有共通點。

    是都來自橫濱?

    他想起查到的深石篤宏和森林太郎的照片,幾乎是從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

    深石篤宏也親口和柯南承認,自己和森林太郎有血緣關系。大膽假設一下,這三個人是不是都有血緣關系?

    而查不出更多的消息,也是因為橫濱的全方面封鎖。

    順著這個方向查一下好了。公安那邊沒有辦法查清他們,那就從組織這邊入手。

    安室透重新編輯了一條消息。

    [只有名字?——Bourbon]

    等了一會兒才收到回信,趁著等的時間,他給風見裕也發了消息,讓他再次確認這三人的名字是不是真實存在的。

    [和橫濱有關,具體的聯系冰酒。——Rum]

    *

    林森在做夢。

    回到公寓,坐在沙發上,心神驟然放松之下,林森就朦朦朧朧墜入睡眠中。

    軟綿綿的沙發上,清洗過的靠墊散發著一股舒心的淡香,拖拽著他向更深層次的睡眠中墜落。

    也許是一瞬間,也許是很久很久,他停下了,雙腳踩在了半透明的水上,水面沒過他的腳掌,以腳掌與水面交界倒映出他的身形。

    ——那是[林森]的記憶之海。

    在看見的一瞬間,他的腦海里就涌出了這個想法。

    龐大的記憶匯聚成海,深不見底。久遠的記憶翻涌著,不時蹦出幾個碎片,但是無一例外的,在即將碰到他時就被擋下來了,記憶無法回歸,他也沒辦法撈起。他們就好像兩個幻影互相碰撞,然后穿過對方掉下去。

    這里不只是有他的記憶之海,在頭頂上方,呈對稱式懸掛著另一片海洋。

    ——那是其他人保存在他這里的記憶。

    不同的是,那片海洋還有幾道水柱向虛空中鏈接。

    他知道,這是代表其他人蘇醒抽取記憶的過程。

    我為什么會出現在這里?

    這是他的第一個念頭,緊接著就是警惕。

    記憶之海并非是那么隨意就能進出的,何況是他的記憶之海。一旦自我被他龐大的記憶淹沒,現實的他會失控。

    到那時,所有和他有關的都會成為危險品。都不需要入侵者了,他直接就能帶著世界自毀了。

    他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沒有人來解釋,也沒有危險襲擊,空曠的記憶之海只有記憶的潮水涌動的聲音。

    他開始嘗試著邁出腳步,探索這片看上去無邊無際的海洋。

    不知道哪個方向有出口,他只是跟著感覺走,一直走,沒有肉/體的疲勞,沒有心臟脈搏的計數,他無法確定時間的流逝。

    過去了幾分鐘?或者幾個小時?也可能是幾天,他終于看到除了上下兩片海以外的東西了。

    那是一個繭。

    比人略高、漂浮在空中的、泛著柔光的繭。

    他緩慢地眨了眨眼睛。

    呆滯的眼神逐漸泛起思維的靈光。

    “繭?”他感到困惑,“為什么唯獨記憶之海里有這樣的繭?”

    沒有人回答他,他忘了現在這里只有他一個有自我的存在。

    他知道自己應該小心的,但是,環顧四周,記憶之海里除了兩片海,就只有他和面前的這個繭。

    他試探著伸出手,就好像被蠱惑了般,眼看就要接觸到繭的最外層,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

    “現在還不能碰它。”熟悉的聲音這樣說,“還不到時候。”

    他轉過頭,看見了一張熟悉的臉。

    是[林森],是有著成年人的臉的[林森]。

    他穿著一件白袍,和他一樣赤著腳踩在海面上。

    “很驚訝嗎?”比起他來,這個[林森]笑得溫柔得多,也平和得多。不,不是平和,他能感覺到,通過接觸的部位傳遞過來對方身上的溫度,是冰涼的。“那是設置在最后的獎勵。”

    “跟我來。”

    [林森]帶著他向另一個方向奔去,繭離他們越來越遠,最后在視野里消失了,但是另一個東西卻逐漸在他們眼前呈現全貌。

    那是一顆血紅色的樹。而在更前方、在樹的后面,是成片的墓碑。

    密密麻麻的,視野所及都是墓碑。

    他驚愕,“那是什么?”

    “是死亡,是記憶,是我們。”[林森]說到這些的時候很平淡,“每一次重置,我都會埋下那些不應該被記住的知識,豎起一座碑,一開始只有墓碑,后來墓碑多了,就長出了樹。”

    “那棵樹以那些知識為養料,不斷成長,埋葬的知識越多,它就長得越茁壯。”

    “直到現在他長得快要接觸另一片海了,到那個時候,他們會在取回記憶的同時被污染。”

    “我要怎么做?”他問,“我該怎么做才能阻止它?”

    [林森]直視他的眼睛,那雙眼睛是平靜的、冷漠的,但是突然燃起一簇火苗。

    “除掉那些教徒、那些不屬于此世生物的追隨者!隔斷那些知識流入的通道!這樣,我們就可以延緩樹的生長。”

    “這是最后一次,我們一定會成功!”

    這是最后一次機會,最后一次重置,也是最后一個支線,只要打出救世結局,他就能達成全支線完成的成就。

    他只差這一個結局就能全通關了。

    第63章 三個名字

    那是當然的, 因為這是本能啊。

    “我明白了。”他回握住[林森]手,“那些邪教徒我會把他們連根拔起。”

    就像響應他們的意志,記憶之海劇烈翻滾起來, 一個大的浪頭轉瞬將他們打入海面之下。

    “咕嘟嘟……”

    明明不是真的海水,卻還是給他帶來了窒息的感受, 手上一空,原本握著的另一只手已經不見,安靜冰冷的好像墳墓。

    就這樣睡下去好像也很不錯。

    這樣的念頭出現在他腦海中后就再也揮之不去了, 睡意也仿佛這海一樣, 鋪天蓋地包裹住他。

    ……

    “……篤宏……深石篤宏……”

    在喊誰?

    【林太郎!】

    林森猛地驚醒,只覺頭痛欲裂。

    愛麗絲原本還氣鼓鼓地看著睡得正香的林森,看見他一副頭疼的樣子立馬變成了擔心。

    “你哪里還不舒服嗎?是藥的問題嗎?”

    對一個剛從醫院出來的人而言, 這樣的詢問乍一看沒什么問題,不過林森知道愛麗絲真正想問的事情通過另一種方式問出來了。

    【是記憶出什么問題了?你想起了什么臟東西?】

    那些只會污染人,使人異化的東西被稱為臟東西好像沒什么問題。

    【不,只是被那些記憶沖了一下。】

    林森話是這么說, 但他的表情看上去就不像什么小事。

    確定了, 他的腦子又要壞一段時間了。愛麗絲面無表情的想, 我得告訴紅葉一下。

    看愛麗絲一副明顯不信的樣子, 林森啞然失笑。

    “是真的哦,只是現在已經是下午了, 我們還沒有吃飯,稍微餓的讓人有點受不了, 犯胃病了而已。”

    【一直沒清理干凈那些渣滓,被填了很大的亂子, 稍微讓人有點煩躁。】

    真的只是一點嗎?愛麗絲看著他的眼神滿是不信。

    那眼神看得他格外不爽。

    “是、真、的、哦。”

    “那就出去吃飯吧。”

    【那就去解決他們吧。】

    林森欣然應允。

    竊聽器背后的人聽著林森和愛麗絲的對話,以為他們是真的去吃飯了, 交上去的報告上也如實寫著他們的行蹤。

    作為情報部門的代號人員,安室透也拿到了這份報告。

    按照時間來推算,他們如果是一出醫院就回公寓的話,他在去公寓里檢查的時候就回發現那兩兄妹已經在公寓了,實際上他檢查了門口的灰塵,剛剛被掃過的玄關一塵不染,屋內也是沒有住過人的冷清。

    消失的那段時間,那兩兄妹在干什么?

    察覺他們行程有異的安室透決定再仔細調查一次,不過現在和冰酒聯系是優先事項。

    *

    冰酒的本名不重要,在組織里,代號才是彰顯一個人的地位的因素。

    和組織的其他代號成員不同,冰酒不是依靠自身能力和任務完成量升上的代號成員,而是因為他的茍命能力,讓他在一眾接二連三覆滅的組織成員面前成了幸存者,不是獨苗苗但也相差無幾。就他所知道的組織成員,不足一掌之數。

    組織需要橫濱的眼線,他需要金錢等其他方面的支援,靠著隔三岔五傳遞的消息,和高層的默認下,他拿下了代號。

    機密的消息他沒辦法也不敢去獲取,那幾個腦子特別好使的家伙他沒信心能瞞過他們,只能盡量不出現,靠聽聽小道消息來整理一些對于橫濱不算秘密的事項傳遞,來換取生活的物資,靠著這些,他在橫濱還算活得舒坦。

    原本他以為這種生活就這樣過去了,誰知道突然接到橫濱外的代號成員的聯絡,要求他打聽幾個人,原本他還無所謂,但是那個熟悉的名字從對面傳過來的瞬間,冰酒就腿軟了。

    “你說誰?”抱著不切實際的心態,冰酒期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通訊工具壞了,而不是真的聽到這個名字。

    “深石篤宏?森林太郎?森鷗外?”

    沒有辦法自欺欺人了,冰酒心中苦得堪比生吞一把黃連,暗自后悔當初自己斷聯后為什么還自投羅網,直接讓他們當自己死了不行嗎。

    森鷗外這個人,外面的人不知道,住在橫濱的他還能不清楚嗎?

    最近篡位的港口mafia新boss,雖然還沒有正式宣告,但是他幾乎已經是港口默認的新掌權者了,這是橫濱不算秘密的秘密。

    在橫濱提這個沒什么問題,但若是傳到橫濱之外……

    港口的異能者們怕是馬上就能弄死自己。

    當下他幾乎是脫口否認:“不認識。”

    “橫濱沒聽說這幾個人,要么他們是政府的人,要么就是和我一樣隱藏身份的其他組織成員。”

    說了個開頭,剩下的謊言也就張口就來了,冰酒以自己都難以置信的冷靜回復組織的代號成員。當然,半真半假的話才更不容易識破。

    “橫濱最近很亂,各個組織間在亂斗,可能要開戰了,如果沒什么事情最近不要聯系我。可能也聯系不上了。”

    最近橫濱的混亂程度已經讓人們開始儲備食物,大部分時間都躲在家里,不出意外,馬上這座城市就要引來大洗牌,和外界的聯系估計也要確定好龍頭、確立秩序后才會恢復。

    “還有什么事嗎,波本?”

    “不,沒什么了,那就謹祝安好。”

    做賊一樣的聯絡完后,冰酒手腳利落地拔掉所有線路,摔碎設備,清理了所有的痕跡、再三檢查確保什么都看不出來后才謹慎地進行簡單易容遮住自己的身形容貌,從暗巷離開。

    這里距離混亂地帶還有不短的路程,冰酒以為只要小心藏起來、不靠近那些亂斗的人或地方,自己說不定就能活下去,就目前而言,無論是哪方都暫時沒有屠殺的傾向。

    正當他抱著這樣的想法走出去,抬頭望向陽光的目光就好像看向自己的未來,眼底的慶幸還沒掩下去,表情就僵在了臉上。

    “你們……”他嘴唇哆嗦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冰酒。”黑發的、年齡只能說是少年的人站在一群黑西裝面前,堵在了他出去的巷口,帶著微笑注視著他。

    冰酒一下子腿軟攤在了地上,“太、太宰治!”

    他想起橫濱流傳的傳說,那些與港口對立的組織一一被清除的同時,與他們的凄慘下場一起昭告的是太宰治的恐怖,凡是他想知道的總會有辦法得到。他詭異莫測的手段讓人覺得,與之為敵就是最大的不幸。也因此,太宰治也被稱為橫濱最不可招惹的人之一,是他絕不想看見的人。

    “看來你認識我?那就好辦了。”太宰治的那張臉搭上他的笑容,總給人乖巧的感覺,只是冰酒根本就不敢看他,死死低著頭,渾身發顫。

    “你是乖乖配合,還是好好配合?”

    “我都說,我什么都說!”

    “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太宰治雙手合十,似乎很慶幸對方合作。

    冰酒反而抖得越發厲害了,他剛剛看見了對方的眼睛,就在直面的第一眼,那雙眼睛在陰影下呈現漆黑的色澤。

    安室透放下手機,對橫濱的奇怪有了更多的認識的同時,也對那三個名字有了更深的懷疑。

    如果真的是普通人的名字,冰酒真的會有這么奇怪的反應嗎?

    最后說的話幾乎可以算得上叛逃的話,放在橫濱總有種讓人不妙的感覺。換句話說,封鎖了橫濱的人真的一點都沒有察覺到對方的異常嗎?

    他手上拿的手機可是世界上最新的一款,經過了組織的改裝,不可能那么容易出故障,而橫濱那邊,他不相信組織不會定期檢查對方的通訊設備。

    “看來那邊出問題了。”安室透此刻心情復雜,既為組織折損一個代號成員而幸災樂禍,但這也說明橫濱的事情牽扯好像真的很大。

    不過現在,還是先通知一下朗姆,順便試探一下組織知不知道更多有關橫濱的消息。

    [冰酒出事了。——Bourbon]

    通知完組織,接下來該找公安的人交流情報了,不知道風見查到了什么。

    從政府上層進行的封鎖,依靠公安的系統也不一定查得到什么,但是只要知道到底是誰在阻攔就能推斷出一些信息,總比現在一無所知的處境好。

    離下一份兼職還有一點時間,偵探社里也沒有客人,方便他聯系風見。

    “風見,查到是誰下的命令了嗎?”

    “降谷先生!背后下命令的人不在已知的官員系統里,來自另一個保密級別更高的部門,根據最早的記載,那些影子應該已經存在了半個世紀以上。”

    “而且我還查到了一些別的事情。”風見聲音顯得很緊張,即使知道身邊的環境是安全的,他還是沒忍住壓低了聲音,“不只是有許多影子部門,權力系統也受到了分割,而且,這個世界好像有一些特別的能力。”

    “??”安室透一時間沒辦法理解他在說什么。

    “就是,您聽說過陰陽師嗎?巫女?異能力?”能聽得出來對方很猶豫,安室透知道公安的工作并不輕松。

    “……風見,工作很累,注意保重身體。還有,記得稱呼我安室。”

    安室透聽見對面呼出了很長一口氣,“抱歉,安室先生,但是我說的都是實話。這些能力都是存在的,而且不止剛剛提及的那些,還有其他的能力。”

    安室透沉默了一會兒,突然冰冷道:“風見,你身邊是誰?”

    他聽見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后,對面的人就換了。

    接手的人連聲音都透著一股理智的冷淡,幾乎是一瓢水澆他頭上,強制喚醒了他的警惕。

    “很抱歉,降谷先生,接下來的事情不適合轉述了,如果您想要了解,我們可以直接見面聊,在允許的范圍內,包括橫濱的事情,我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時間,地點。”立刻的,安室透就準備出門見他,于公于私,他都需要和對方見一面。

    讓我看看,橫濱到底隱藏著什么秘密。

    只是,安室透不知道對方說的‘允許的范圍內’的這個范圍到底有多大。

    是全部,還是只是告訴他那三個人的相關信息。

    第64章 尋蹤

    黑衣組織存在了半個世紀之久, 其壽命雖然不一定比得過許多久遠傳承的□□組織,但是勝在它穩定地延續下去了,而沒有經過權力更替, 自然不會因為迭代而產生內部損耗,從而在黑色的地方擁有了一席之地。不過其成員大多數普通人。

    “愛麗絲, 有查到那些邪教徒是怎么產生的嗎?”

    無論怎么想,林森都不覺得那些人可以越過他設置的防護網溝通外神。

    “嗯……”愛麗絲想到之前得到的消息,似乎不知道該怎么說, 一臉的古怪, “勉強算是運氣?”

    除了這個答案,他們也推測不出其他的原因,能讓作為普通人類的他們在重重封鎖中還能搭上外神。

    佛教中有一個知見障的說法, 即由于個人所受到的教育、知識等因素,所形成的對真相任職的障礙,被稱為知見障。

    同理,在現代社會認知的禁錮下, 人類是沒辦法準確找到具體指代的外神的。

    至于為什么要尋找外神, 無非就那么幾個理由。

    ——不公平。

    一開始, 異能力者的存在并不是完全保密到成為都市傳說的程度的。就像突變一樣, 昨天還平平無奇的人今天可能就突然有了異能力,他隨機的、突兀的出現在某人身邊, 然后改變了這個人的命運。

    但是,有人為這種改變感到幸運, 那就有人為不曾獲得而怨憎。

    那些人開始尋求其他的方法以讓自己也能獲得這種饋贈。

    日本號稱八百萬的神明,島外流傳已久的神話傳說里的存在, 無數次的嘗試卻沒有一個回應他們,有人因此灰心喪氣、金盆洗手不再參與, 但也有人不愿意放棄。如果那些有名的神明不愿意回應,那么,那些不曾被大眾承認的神呢?

    無論是歷史野書里的,還是現代異聞里的存在,他們都一一嘗試了。

    直到他們真的得到‘神諭’。

    “所以說,那些人是歪打正著和那些外神接上頭了?”

    “倒不如說那些倒霉蛋竟然能越過認知屏障,‘看’到那些外神,‘幸運’是幸運,靈感也是真的高。”

    “這個教團的上一任領導者才是靈感高的,他的接替者就是個普通人,靈感不高,只是狂熱地追逐神的知識。”

    外神越來越靠近這個世界,導致那些高靈感的人相比起從前,更能夠增大越過屏障接收到那些外神的污染的幾率。無可否認,那些污染確實容易讓人產生異于常人的能力,借由此做到常人不能及的事情,從而產生自己得了神眷的錯覺。

    不對,說是神眷其實也不算錯誤,不過,此神非彼神,成為神眷不見得是一件好事。

    林森這樣想著,前進的步伐一點也沒有猶豫。

    無論原因如何,都不會成為他停止清掃的理由。

    正如此刻,他們正在趕往邪教徒的一個據點。有人給他們遞了情報,說那些人在準備一次規模不小的祭祀,目的是祈求‘神降’。

    如果成功,那就是在外面的防護網上撕開了一道口子,污染將會長驅直入。

    “他們的反應怎么樣?”林森想知道,剛一離開橫濱他就被那么多的人盯上了,現在要處理的事情又是需要保密的,那些盯梢的人的視線最終會怎么處理。

    至于誰來處理,這是一個不言而喻的事情:已經取回大多數記憶的同僚、一直保留記憶的戰友等,無論是物理上讓他們無法關注,還是一紙調令光明正大地強制相關人員轉移注意,對現在的他們而言都是有效的。

    “政府的人已經被牽制了,但是那些渾水摸魚的家伙還在環伺。”

    林森是在修養,但是愛麗絲還保持著半待命狀態,與橫濱的人溝通交流情報的事情目前都是她在經手。

    這次的情報也是橫濱的人從其他地方挖出來然后輾轉到林森的手上的,如果不是因為橫濱目前還處于封鎖狀態,港口隨便來一個,無論是中原中也還是魏爾倫,都能夠雷厲風行地擊潰他們,而不是林森自己來出手。

    為了不被發現行蹤,林森特意和愛麗絲選了最不容易被發現、最方便的行動方式。

    這就是他們現在在建筑與樹上輾轉騰挪的原因。

    “路口左轉,前行300米,那里有一個廢棄工廠。”林森和愛麗絲的虹膜上都有一層藍光覆蓋,那是林森的異能力在運行,愛麗絲憑借特殊的身份暫時共享了這一能力帶來的便捷性。

    “就是那里嗎?”

    趕到目的地的林森從虛幻的視界抽出意識,抬眼就看見經歷了風吹雨打的破破爛爛的工廠,正面對他的一扇窗子,其上的玻璃已經碎得七零八落,只剩下部分卡在窗框上的尖銳的三角形,反射著暗淡的月光。

    屋頂的部分他看不太清楚,但是就欲掉不掉的屋檐狀態來看,情況也不是太好。

    “這就是那些邪教徒選定的地點?”

    也許是記憶里的那些例子都是一些普遍的社會精英,他們的地位財富都得到了積累,每次的祭祀雖然隱蔽但是一點都不寒酸,反而有種低調的奢華,看多了那些,乍一看到這么接地氣的現場,林森還以為自己找錯了。

    “沒錯,就是這里。”愛麗絲經過比對后,給了他確認的答案。

    “畢竟是野路子,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從另一方面說,這不也是一個好消息嗎?”

    林森若有所思,“你說的沒錯,這說明他們扎根不深,多清理幾次就可以了,不會形成痼疾。”

    “愛麗絲,看看周圍有沒有圍觀人員。”這樣說著的林森已經完全打起精神,褪下微笑的面具,迅速而靈敏地走向廠房的大門。

    年久失修的大門已經無法完全合攏,這正好給他們觀察提供了條件。

    這里已經是郊外,為了遮掩祭祀時可能產生的動靜,他們選擇了遠離人煙的森林,除了幾公里外的村莊,這里幾乎沒有人踏足。

    愛麗絲繞著建筑物轉了一圈,入眼的除了樹還是樹,遠處山腰上,一幢別墅的屋頂半掩藏在茂密的枝葉間若隱若現。

    【附近沒有人。】

    不需要太靠近,愛麗絲就能和林森聯系上,剛才打探的消息也一并敘述。仗著自己不是人類,躲在樹冠里,從破損的窗戶里俯視那些邪教徒,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

    【那些家伙綁了人,想要舉行人祭。目前人還活著,沒有受傷。】

    不用林森提醒,愛麗絲就把所見所聞逐一轉述。

    【除去祭品三個人,舉辦這次祭祀的有十人,都穿著斗篷,遮住了全部可以辨別身份的標志。污染性不強,應該是剛信仰不久。可以只使用熱武器。】

    【那可真是太好了。】林森輕聲回復。這樣他就不需要擔心對方涌出什么奇怪的能力了。

    問題能夠解決,那就不是問題,能夠用人類的辦法解決,那就更方便了。

    *

    作為一個宗教的領頭人,柏谷琢二從未如此激動過。

    原本只是一個普通人的他,按照他的人生路線走下去,應該會是正常的上下班,在普世認為該結婚的年齡結婚,養一個小孩到他成人,這樣平平無奇但是足夠穩定的生活。

    但這一切在他某一天下班回去晚了后就已經完全與他無關了。

    他還記得,那天晚上天很暗,沒有星星,路邊的燈也是昏沉沉的,還有幾個因為未及時修理而完全黑掉的路燈,只余下長長的桿子靜靜佇立在黑暗中。

    他就走在這條路上,邊罵罵咧咧維修不及時,邊鼓足勇氣走上這條看著就讓人心驚膽戰的道路。

    雖然是夜里,但是東京還是很熱鬧,可不知道為什么,只有他走的這條道悄無聲息。

    “也許我不該走這條路。”他心里嘀咕著,但是一想再往前走走就到了,他也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結果,只是再向前一布,他就發現自己似乎來到了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這里的人可以不借助工具燃火,可以掀起狂風,能夠操控水土,撕裂大地。

    雖然醒后他就發現自己在醫院里,周圍的醫護人員也都認為他是被不良搶劫敲到腦子了,認為他描述的是幻覺。

    柏谷琢二不死心,回到昨天的地方再找了一遍,他沒有找到其他的線索,但是他看到了‘幻象’。

    他心潮澎湃。

    “我就知道那些不是假的。”因為過于激動,他顯得有點神經質,“如果真的只是幻覺,我不可能來到這里再看到這些,既然能夠憑空生成這種畫面,那這個世界一定有特殊的力量……”

    正當他幻想的時候,一個陌生男人帶著古怪的笑容走向他。

    “沒想到還有漏網之魚。”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柏谷琢二看見他眼里陡然爆出喜悅的光芒。

    “你不是普通人是不是?!你有什么能力?超能力?還是神使?”

    男人頓了一下,嘴角的弧度拉大。

    “沒錯,我是神使。”

    柏谷琢二:“我信仰那位神明也能擁有這樣的力量嗎?”

    “當然可以,吾神會賜予你一切。”

    柏谷琢二幾乎是迫不及待地拉住他的的衣服:“那我能加入嗎?!怎么才算加入?!我可以付出一切!什么都可以!”

    被‘奇遇’蒙蔽了雙眼的柏谷琢二看不見他面上不似人類的弧度。

    從那以后,他就堅定地邁上了求神的路。

    從回憶中抽回思緒的柏谷琢二看向準備好祭祀的事情來上報的教徒,“都準備好了?”

    “是的,一切都按照您的吩咐準備好了。”

    來人恭謹而狂熱的語氣讓柏谷琢二感到滿意。這里所有的參與人員都是他精心挑選的,有在他加入組織之前、前任領頭人聚集的教徒,也有他加入組織后感化的人員,無一例外,都是對神明忠心耿耿的存在。

    “那么,”他披上斗篷,舉著蠟燭站在驚恐的祭品前,看著被捆縛不得不在地上蠕動的少女哭得涕淚橫流,燭光的陰影下,他嘴角的弧度越發接近上一任領導者,“開始……”

    “嘭——”

    話還沒說完,就有人踹開大門,打斷了他的惡行。

    廠房里,門倒塌帶來的風吹得灰塵四起,嗆得他們紛紛打噴嚏,只聽見耳邊傳來少年冷淡空靈的聲音。

    “與其把不相干的人當作祭品獻給神,不如把全心全意信仰祂的你們這些教徒獻給祂,說不定祂會更高興呢。你覺得怎么樣?”

    第65章 教徒

    昏暗的廠房內, 只有無法看清面目的少年背后的光是唯一的明亮。

    那些被捆綁得嚴嚴實實地祭品們一致竭力地發出嗚咽,紡織物堵住了他們的嘴,但是他們的聲帶還是完好的。

    哪怕不能說話, 他們也在制造動靜,更有一個人因為被綁成蠶蛹, 雙手雙腳都使不著力而扭腰直接掃向他們的腳下。在踹倒一個想要踹第二個時被制止了。

    這一切都被林森看到了。

    【這里所有的教徒就是你面前的那群人,周圍也沒有其他人埋伏。】

    那是在放風的愛麗絲。當然,現場的情況如何不用她說自己就知道, 愛麗絲只是起到一個保險的作用。

    “愛麗絲。”

    “明白。”

    下一刻, 范圍性的昏睡術式就直接被丟在眼前這群人身上了。

    能簡單的事情為什么還要自找麻煩呢?如果不是怕對面那群人帶點眷屬的特質,他甚至不打算露面吸引目光。

    眨眼間地上就躺了一片,祭品和邪教徒躺成一堆, 不分敵我。

    邪教徒需要進行無害化處理,但是那些祭品該怎么辦?

    “要不,報警?”愛麗絲提了個省力的辦法,只可惜林森直接就否決了。

    “太麻煩了, 邪教徒直接解決吧, 祭品讓他們醒了自己看著辦。”

    反正那些邪教徒在大眾眼里也是十惡不赦的惡徒, 手上沾染的鮮血有一個算一個, 足以判死刑,只可惜日本沒有死刑。

    那就讓他們成為失蹤人員吧。

    林森走上前, 打算直接把那些無辜的祭品拎出來就消除痕跡,沒想到只是向前一步, 就出現了意外情況。

    廠房滿是灰塵的地面被畫了一個半徑兩米的圓形圖案,這大概就是用來祈求神降的儀式所需要的之一。

    林森剛進來就看見了, 當然,想起了這部分知識的他也知道, 這不過就是一個胡亂畫的似是而非的圖案,不只是沒有明確的指代性,它根本不具有任何作用,就像一個小孩子的涂鴉,滿是人類自以為的神秘符號,不具有效用,所以他才放心地踏入工廠。

    沒想到還是被擺了一道。

    只是踏前了一步,林森就被真正具有效力的咒文定住了。

    “沒想到那只是個障眼法,這個才是真正起作用的部分。”

    這下糟糕了,林森想,竟然翻車了。

    腳下的泛著淡淡紅光的圖案比那個假的大了一圈,最邊沿的位置還附加了一層魔術的力量,也就是導致他無法動彈的罪魁禍首。

    “……”看著這種力量混雜的形式,林森大概了解了到底是什么情況。

    紅光圈定的范圍不只包含了教徒、祭品和他,還有部分穿過墻壁延伸到外面了。

    變化還在持續。

    廠房里,無論是教徒還是祭品,他們都在融化、變形,人類的模樣逐漸從那些人身上脫離,重塑成林森記憶里的那些怪異形態,直到那些不再是人的怪物從地上爬起來后,變化才完全停止。

    柔軟的觸手從腳下伸出禁錮了他的四肢,把他從地面站立的姿態吊起成懸空,林森失去了自由行動的能力。

    雙方的立場發生了倒轉,現在,他才是階下囚。

    幸好愛麗絲還在外面。

    哪怕是被吊在半空,林森也不慌不忙,甚至還有閑心思考,如果不盡快處理眼前的場景,到時候被后面追過來檢查的警察們看見了該怎么辦。

    環顧一眼周圍,他的瞳孔微動。

    作為被公安頭子降谷零重點關注的人,他相信自己長時間的失聯絕對會引起對方的警覺。

    不過在這個‘結界’被解除之前,怕是沒這種可能了。

    這里已經被獨立出去形成一個密閉空間,不再屬于這個世界,但也不是完全的在外神的掌控中。

    林森此刻處于無法動彈的狀態,索性也就不徒勞掙扎了,而是仔細打量突然出現的這個男人,從他身上看見了一些不那么美妙的消息。

    和柏谷琢二這個只有狂熱信仰的人不同,眼前這個人是真正獲得神眷的家伙。

    “很驚訝嗎?”來人面帶微笑,“他居然不是真正的領導者。”

    “也不算吧,畢竟他的身上確實不具有那種污染能力,我一開始還以為找錯人了。”

    一開始林森接到調查報告的時候就產生了懷疑,上面的信息顯示目前所有追查到的線索都和柏谷琢二有關,而他也是這個信奉外神的宗教團體的首領,但是在他的身上,林森并沒有發現哪位神明的痕跡。

    可是那些富含宗教意味的兇殺案、充斥著獻祭元素的尸體,還要現場殘留的污染無一不在說明幕后黑手另有其人。柏谷琢二并非真正的兇手,或者說唯一的犯罪者。

    你看,現在他不就自己跳出來了嗎。

    林森故意用單數的人稱混淆他,讓他以為針對他的只有自己一個人,是孤身闖虎穴。

    “但是沒有人規定,創立年限才個位數的非法教團就不能換代了,何況還是信奉那些的教團。順藤摸瓜下來,發現原來你才是真正的幸運兒,靈感高的神眷者。”

    男人的笑容僵了一下,越發顯得假得可怖,就像烙印在面上的畫。

    “還真是低估了你。”

    “但是沒關系,最后你還是落在我手上了。只要解決了你,就沒有人可以阻攔神的降世。”

    聽到這里,林森終于正視他,嘴角淺淺彎起:“是嗎?”

    “或者,我也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加入我們。”

    林森:“……”

    “為什么?”

    “你有天賦承載神恩,雖然比不上我,但是比那些螻蟻強多了。只要神降世,你就是僅次于我之下的人,說不定還能夠被神看上,拜托孱弱的人之軀,登臨神位!”說到后面,對方的神色滿是狂熱。

    對于這種毫無新意的說辭,林森已經懶得說什么評價了。

    說起來,林森已經很久沒有使用武力了,自從港口的事情之后,他幾乎都是借助別人的力量來處理事情。

    “稍微活動一下吧。”他呢喃道。

    “什么?”聲音太小,男人并沒有聽到林森說了什么,但是那種氣勢上的轉變卻是顯而易見的。

    那些被轉化的怪物失去了男人的束縛,不再是蠢蠢欲動,而是直接向林森撲過去。

    沒有鮮血,沒有慘叫,與男人想象中的血腥畫面不同,這個一直阻礙他召喚神明的人眨眼間原地消失,召喚出來的觸手□□脆利落地切斷,灑了一地魷魚須。

    “!!!”

    下意識的,男人在直覺的警示下急忙向后退了一步,堪堪躲過脖子處劃過的銀芒,他似乎還能夠感覺到刀鋒上的寒氣。

    攻擊的尾聲里兩人面對面,林森低垂著眼漠然看了他一眼,露出完整面容的男人看上去還是人形,但是他的精神已經被扭曲了,無法挽回,也不需要拯救。

    沖上去一擊不成,林森便瞬間后退,而那些因為失去目標而呆立的怪物嗅到他的氣息后立刻調轉方向,靈活而迅捷地向他奔去。

    他操控的怪物不少,而林森只有一個人,但是數量懸殊的敵我差距對于林森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他做的只是后退,抬手瞄準,半空中藍色的光線構造出一把把手術刀的邊線,然后化作實體,射向它們。

    如雨幕般的攻擊將他們同時射成了篩子,失去了行動力,藏在怪物后面的人躲過一劫。但是藍色光線構成的監獄已經將他困在原地。

    “不可能,它們是不死的!”

    “沒有什么是真正不死的,何況還是這種半成品。”林森的瞳孔已經完全被盈盈的藍光充斥。

    那些無辜被牽扯的人確實可憐,但是轉化是不可逆轉的。在林森到的時候,他就看出來了,這些人都已經被扭曲了,距離非人被壓制著只差一步。

    “你也不過是個半成品。”倒映在林森眼中的人已經不是真正的人形,在他的視野里,面前站的是和那些怪物相差無幾的東西。“永遠不可能成為你想象中的神。”

    “不可能!”從林森眼中看到了真實的自己,一直追逐著林森的知識此刻終于再度呈現在另一個人眼前,真相于此披露。

    苦苦維持的理智完全崩塌,原本還和人類無異的外貌瞬間扭曲異化成不可名狀物,然后欻地向林森撲去,卻被藍色構筑的墻攔下。

    “所以說,好好的人不當非要做非人,還是閹割版的。”同時也是四不像。

    如果是在這個世界外,林森處理這種東西都不至于這么簡單,無論是活著時的失去理智的行為,還是自身攜帶的污染,亦或者自身崩解后的殘留物,都夠后勤人員喝一壺的了。

    但是偏偏在這個世界,他的一系列行為簡直和自投羅網的沒什么區別,他最需要關心的反而是對方因為高靈感而從外神那里得到的知識。

    說到底,這個世界的‘正常’觀念本就是一個模糊的界定。

    他都把這個世界當游戲打了,還想要怎樣。

    最后還自掘墳墓,把自己困在一個獨立空間里。如果他不做的話,林森可能也會選擇封鎖空間,把它解決后再丟出去。現在,林森看著所有的一切都在這里發生,也在這里結束。

    “還省事了。”

    這叫什么?自己把自己打包好后送上門?

    “愛麗絲。”

    “解決了。”聽到林森呼喚的下一秒,愛麗絲就出現在他的身側。“那些人還沒發現異常,但是已經有人在往這邊趕過來了,預計是不同勢力的人。”

    “沒事了,我們已經解決了。”

    愛麗絲掃視一眼一地的非人,“全都在這里了?”

    林森:“大部分在這里,不過真正的邪教徒基本清理了,剩下的那些人靈感連人類的水平線都不一定夠得上,更不用說獲得神眷了。”

    也就是說那些人基本可以當騙子對待了。

    “出去吧。”

    看著被切割下來的空間被放飛到世界外,無論是愛麗絲還是林森都感到松了口氣。

    “幸好這次也是成功截斷了儀式。”愛麗絲想到了什么,露出便秘的臉色,“否則又要面對那些惡心的玩意了。”

    在重置的前幾次中,因為沒有及時阻止儀式,那些邪教徒真的搞出了一個可以鏈接到外神的召喚陣,只可惜是不定向的。那些邪教徒后來都因為外神都搶著過來而承受不住自爆了,但是也撕開了世界通道的一條縫,引起了之后泛濫的邪教徒。

    一想到這里,愛麗絲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它們簡直就像蟑螂一樣,無孔不入。

    看著消失的邪教徒,兩人都感到輕松。

    “走吧,我們該回去了。”

    這樣說著,林森跨前一步,下一秒他就停在了原地。

    “林太郎!”

    一點紅光穩穩定在林森的額心。

    第66章 偏差

    林森的異能力并不是完全受他的掌控, 所以在解決一個麻煩后,此刻他已經能感受到異能力暴走的征兆了,更不用說, 他現在的理智掉得有點快。

    “愛麗絲,你之前發現對方的時候, 他們距離這里有多遠?”

    “最近的大概一千米。”

    林森的眼睛望向紅點的來處,完全變成藍色的瞳孔好像能夠看到持槍的人。

    “看來是組織的人先找到的我們。”他歪了歪頭,然后從愛麗絲的視野里看到那點紅光跟著自己動, 與此同時, 身側的一棵樹在一聲悶響后斷掉了。

    這是警告,警告他不要亂動,否則下場就和那棵樹沒兩樣, 不,說不定更慘,畢竟狙擊槍打在人體上,可能直接就打爆了。

    該慶幸的是, 愛麗絲沒有被瞄準, 那是不是說明, 她還沒有出現在他們的視野里?

    林森維持著姿勢一動不動, 【愛麗絲,不要過來, 還有,記得偽裝。】

    愛麗絲的體型小, 而且正好浮在空中,從雙方的視野推測, 大概是正好被樹冠擋住了。

    既然沒有被發現,那就作為后手先藏著吧。

    這樣想著, 林森示意愛麗絲落地,收起所有異于常人的表現。

    在原地停留片刻,林森就聽到有人踩著枯葉走到他身后,一個冰冷的圓形硬物頂在了他的后腦上。

    腳步聲很輕,枯葉也只是發出很細碎的聲音,只不過架不住林森目前是和愛麗絲共享狀態,聽力遠超正常人類。

    “別動。”

    他被威脅了,這個角度里愛麗絲也被看到了,自然也有另一個人拿槍正站在她的身側。

    “那些人是你殺了的?”是在林森身后的男人,聲音嘶啞低沉,只是站在林森的身后,他就感覺到了男人身上裹挾的冷冽殺氣。

    “誰?”在確認具體的敵人之前,林森決定保持一問三不知的狀態。直接間接因他而死的人很多,他也不知道這位指的是哪些人,萬一不打自招了豈不太冤了。

    “柏谷琢二,還有其他人。”

    也許是覺得已經落到他手上了就逃不了了,男人的腔調慢條斯理,但是卻沒有放松戒備,林森甚至都能感覺他鎖定了自己。

    柏谷琢二啊,那看來是橫濱外的人,死者和追兇的人看來還和橫濱沒太大關系;咬得那么緊,看來是組織的人,還是重點監視對象;后面這人的地位也挺高,能力還不錯,應該是心腹;邪教徒和組織的聯系應該不算非常緊密,許多知識都沒有告訴他們,但是看他們能夠追過來……

    諸多猜測從林森的腦子里迅速劃過,面上神情不變,連眼珠子都沒動一下,從外表看根本看不出來內心的信息洪流。

    看來他已經告訴他們返老還童的辦法了,但是自己嘗試沒有成功。

    直接否認沒用,那是很明顯的假話,這里是遠離市區的郊外,別墅、神社都不在附近,沒有人會無緣無故來到這里。

    如果承認和柏谷琢二有關,那么他身上的那些麻煩事情無疑會牽扯到他身上,對方做投名狀的返老還童之術如果還有效,說不定他還會考慮深入虎穴試探一下,現在嘛。

    “柏谷琢二,我知道,我就是追著他過來的,但是追過來就發現沒人。”

    表明自己是追著對方其他方面麻煩的線索過來,但是沒見到人,這大概是林森出現在這里目前最合適的說法了。

    為此,他決定做戲做全套。

    “他前幾天給我們的小團體制造了小麻煩,我是奉命來查探情報的。”一句話說明事情的起因,順便砍了自己的武力值,語氣帶點苦惱,帶點憤怒和緊張,恨不得把自己的臉扭成調色盤表露自己的情緒。

    不知道對方信不信,反正林森覺得自己已經發揮了自己的演技了。

    結果對方冷哼一聲,“是嗎?”

    在聽到這句話后,他就感到不妙,下意識地立刻閃避。

    一顆子彈擦著他的皮膚打在地上。

    林森感到臉側先是一陣火熱,然后就是液體濡濕的溫暖與涼意。

    受傷了……

    紅色的鮮血順著皮膚,在重力的吸引下投入大地的懷抱。

    糟糕。

    明顯感覺到異能力自發運轉的林森只來得及警示愛麗絲,提醒她注意。

    下一刻林森直接攻上了身后男人的腹部。

    腹部多肉,柔軟且器官多,還有大動脈,當然,其所在的位置高度也正好順手。

    然而男人不止在后退的同時用手上的武器擋住了他的拳頭,還一個頂膝,從下往上攻擊他的腹部以上的部位。無論是胸腔、喉骨還是下巴,遭到打擊后都會對人體的行動造成一定影響。

    主打一個最好的防御就是攻擊。

    面對面防守攻擊后,林森才真正看清突然出現在自己身后的是誰。

    銀色的長發,還有黑帽子,如此具有標志性的形象他在看見的同時就想起來了。

    “黑衣組織的……琴酒?”那么邊上的那個就是伏特加了。

    琴酒沒有搭理他,也沒有一刻停止攻擊,既然單純的近身肉搏沒辦法解決他,那就連帶著熱武器一起來。

    裝配了消音器的手槍在他手上如生長出來的一樣,指哪打哪。

    一擊未成,準備下一次攻擊的間隔里,林森的身形有一瞬微妙的停頓,遠處的狙擊手就抓住了這片刻的破綻向他發射了子彈。

    好在林森動作敏捷,狙擊彈最終打在泥地上,戳出一個小坑,但這次偷襲也打斷了他的攻勢。

    如果面對這種情況的是個普通人,也許真的就束手無策了。

    但林森不是。

    然后伏特加就發現,被自己當作人質的小女孩突然消失了。

    “大哥!?”

    下意識看向琴酒,卻正好看見愛麗絲突兀地在林森和他之間現身,并且手持巨大的針筒刺向琴酒。

    來不及思考,伏特加下意識的舉槍射擊。即使裝上了消音器,槍支發射的悶響還是蓋過了這片樹林里的蟲鳴鳥叫。

    *

    “嘭——”

    安室透霍然抬頭,糟了。

    “能再快一點嗎?他們現在應該已經交火了。”

    除了琴酒他們,向這邊趕來的路上的另一批人就是安室透他們,可惜他們慢了一步,讓琴酒先找到了林森。

    安室透:“你們沒有那位首領的聯系方式嗎?”

    眼看已經遲了,安室透也只能寄希望于那位港口的首領能夠撐到他們一行人的支援。

    “我們并沒有與他的直接聯系,如果是平常狀態下或許可以申請,但現在……”佩戴著刀具的藍色制服的男人單手壓著刀柄,視線望向聲響傳來的方向,似乎隨時準備拔刀,“已經不只是單純的聯系就可以避免矛盾的問題了。”

    如果再早個三分鐘聯系林森,他就可以速戰速決,直到被琴酒發現之前,林森和愛麗絲都是可以避免暴露在黑衣組織的視野里的。

    “不過別擔心,”聽著男人淡然的語氣,不知為何安室透突然冷靜下來,就像大夏天泡進了冰水里一樣,打了個哆嗦,“在橫濱能夠活到現在的,可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燈。”

    話是這么說,但安室透還是對所謂的異能力不報什么希望,如果所謂的異能力真的那么厲害的話,為什么異能者還是處于都市傳說的地步,橫濱的統治者也還是政府?

    而且,橫濱的異能力真的有他說的那么厲害嗎?

    眾所周知,讓紙張懸浮和高速運轉,兩者造成的傷害可是天差地別。

    港口的現任首領據說還是醫生出身,異能力也不是攻擊性很強的類型,而琴酒可以說是執行組的top,能夠在一個跨國組織里成為上位者,可想而知他的武力值有多強。

    再一想到之前資料里夾帶的只有少年外表的照片,對比一下雙方的外表差距。

    想到之前被科普了一通毀滅世界觀的信息,暫時只知道各個存在于影子下的非日常能力和政府的影子是王權者的安室透:“雖然不是很想懷疑那位的能力,但是他帶槍了嗎?”

    “根據資料,他的慣用武器并非槍械。”

    安室透:“……”

    也就是說,槍沒帶,隨行人員也不在,自身武力值也不是很突出。

    “能再快一點嗎?”

    Scepter 4派出來的人哪怕不看都知道,這位根本沒有深刻了解異能者代表的意思,更別說對于林森的異能力而言,所謂攻擊性不是很突出的真實含義。

    攻擊性很弱可以是不突出,各能力水平保持平衡也是可以不突出,和其他都強的屬性相比較而言,略遜一些的攻擊力也可以是不突出。具體的不突出需要看參照對象才能得出準確的評價。

    總而言之,礙于不方便完全告知的種種理由,王權者們選擇了文字游戲的方式告知。

    如果是平時的安室透也許能夠察覺到這些問題,可是剛被炸了腦子、又被緊急拖過來的他此刻正處于難得的空白期。而且,

    不知道為什么,就輕易相信了他們的話。安室透對這種情況升起了疑慮,和些微的戒備。

    *

    飛船上,阿道夫接到了國常路大覺的聯系請求。

    “好久不見,中尉。”

    “你都記得,辛苦了,威茲曼。”

    第67章 交易達成

    “辛苦算不上, ”白銀之王那張年輕的臉上流露出不符面相的滄桑,“我們也只是在等待,最幸苦的應該是森吧。”

    “啊, 對了,森君現在應該還在東京, 好像在處理教徒的事情,麻煩中尉幫他收一下尾吧。”

    黃金之王國常路大覺點頭,“當然, 掩藏這些秘密本就是我應該處理的事情。”

    “威茲曼, 你準備什么時候著陸。”

    “著陸啊……”威茲曼的眼神有片刻變得渺遠,“快了,到時候也要麻煩中尉幫我收尾了。”

    林森的主要勢力都集中在橫濱, 而且他還需要維持橫濱“平民”的日常生活,即使想要擴張勢力到相鄰的東京,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他目前的人手實在有點捉襟見肘。

    所以現在, 他就面臨了一個尷尬的局面。

    除了愛麗絲, 他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單打獨斗。

    好在他這一次的戰友們很靠譜。

    *

    在被琴酒攻擊之前, 林森可以說是對一切都有準備, 無論是確定教徒組織背后還有真正的操盤手,還是組織會派人來堵截他, 都有所預料,唯獨琴酒在知道林森可能有同樣的能力后卻選擇向他開槍這一點, 有點出乎意料。

    林森躲過琴酒的一槍,不顧槍管的熱度伸手拽住壓下, 讓槍口偏移自己,“你不打算聽從你們首領的命令嗎?”

    他的動作讓他正處于仰視的角度, 從下往上看剛好能夠看清琴酒的眼睛,冰冷到少有的清醒的眼神讓林森一愣,而后低低笑了起來。

    “哈,原來如此。”

    琴酒并不是真的打算叛逃黑衣組織,背叛烏鴉,只是作為少有的清醒之人,他知道所謂的逆轉生死、返老還童并非真的安全無害,他也不相信,掌握這種能力的人會誠心誠意地獻出來,并且沒有考慮到這種舉動會為自己引來殺生之禍。

    而只要在這里殺了林森、清理了那人留下的痕跡,到時候報告上去就說雙方同歸于盡,并且其中一方吸引了大量的條子的注意,事后被追上來的條子先一步處理了殘留的痕跡,這樣死無對證后既不違反命令,也不會暴露他的所作所為。

    他收到的命令是監視他,并且防止他做一些手腳,可沒有說一定要獲得真正的返老還童之術。

    這種東西,應該是情報組去探查、科研組去試驗的事情。

    所以,他一言不發,只是在林森強硬地按住他的槍口的時候,試探著移動以繼續之前的行動,解決林森,在發現自己拗不過笑吟吟的少年的時候,面色微變,直接松手,放棄了這把跟了他許久的槍械,反手從懷里一掏,換了一把瞄準林森。

    作為一個頂尖殺手,就要講究快準狠,干活干脆利落才能活得長久。

    但之前是林森沒注意才會被搶先打了個措手不及,現在他反應過來了,琴酒就不一定真的能夠對付這個開掛的玩家了。

    下一刻,琴酒就發現自己無法控制身體了。

    琴酒兇厲的眉眼微動,此刻才真正把林森的身影看在眼里。

    “異能者?”比起疑問,他的話更像是確認了某樣事物是真的存在而非空穴來風一樣。

    林森能夠感覺到,哪怕暫時處于對峙的下風,殺手也沒有放松片刻,渾身肌肉繃緊,隨時準備逃脫,但凡他有片刻松懈的時候。現在好似正常談話的境況,還是因為林森處于優勢地位強制形成的。

    琴酒:“一直隱藏在陰暗角落里的異能者,突然大方展現在我的面前,總不會只是為了生擒一個普通的殺手吧。”

    林森笑得燦爛,好像周圍數據囚籠一樣的場景不是他一手導致的。

    “別這么戒備,我既不打算生擒你,也不打算把你交給政府,當然,更沒打算強迫你背叛你的組織。”

    有異能力,那就基本有所屬的勢力,異能力不弱但是在橫濱的幸存的幾個線人卻沒有一個特意提及過他,無論是哪個勢力的,他的地位都不會低,而橫濱的最大勢力目前是港口黑手黨。

    眼睛微微瞇起,琴酒發出一聲冷笑,“港口的人這是改行做慈善了?”

    挑釁一樣的話沒有刺激到林森絲毫,說出口的同時琴酒的目光也仿佛輕飄飄地掠過般掃視一圈周圍的環境,在看見無邊無際的藍光構成的豎桿一樣的物品后,心下一凜。

    眼前的人眼中閃爍的光芒和周圍那些樹立的桿狀物一樣,一眼就能看出他們的關系,數不清的豎桿間隔同樣的距離分布在視野范圍內,有些還穿過樹木。腳下落葉的邊緣也有藍色的光芒散落,不難看出大概落葉下也是相似的布置。

    天上雖然看不見什么,但是聯想到不停息的飛船的傳說,以及和政府、橫濱的詭異關系。

    真就把這片空間當成打鳥的牢籠了。

    琴酒嗤笑。

    “這么說就有點污蔑人了,這不過就是達成目標的一個手段而已。”

    這番話幾乎就是默認了他的身份,琴酒的試探成了真。

    心下越發凝重,但是面上不動聲色,兩人都知道,現在的一切不過都是試探,真正的目的還沒有揭露,唯一一點能夠確定的,就是他們都有協商的意愿。

    琴酒盯著那張臉,撇去虹膜的顏色和發型年齡的干擾,那張臉他越看越熟悉,強烈的既視感促使著他開口,“我見過你。”

    林森:“嗯?”

    “你和他有關系?”琴酒想起那個以前在橫濱外遠遠看過的男人,比起那人,眼前這個簡直就是小號的他,還是漂白無害化處理過的。

    竟然想起來了。

    林森還是有些驚訝的,不過這個bug多得和篩子有的一比的世界,再多一個好像也沒什么區別。普通人沒有做選擇的權力,因為他們都不知道要在什么事情上做出選擇,只有少數“覺醒”的人才能夠踏上選擇的交叉口。

    一般這種人只會有兩個可能。

    信仰和反抗。

    這兩者的精神狀態迥異得一眼就能分辨。

    如果琴酒真的能成為做選擇的人,大概率也只會成為后者。

    不過這些還不能告訴他,林森選擇避而不答。

    “你不信任那群人真的能夠讓人長生不老、返老還童,只是因為你們的boss的命令才會協助他們。”

    “如果你是這種想法,那么接下來就好辦了。”

    林森:“我可以放了你,但是你要回去答復烏鴉的主人,柏谷琢二他們已經全部死光了,殺了他們的人也已經被解決了。這個交易你覺得怎么樣?”

    琴酒閉口不言。

    林森做出沉思的模樣,“唔,那再附贈一個消息好了。”

    愛麗絲制住伏特加后一直安靜地看著林森和琴酒的交談,直到現在他擺出一副傳銷的表情,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我可以告訴你怎樣成為‘異能力者’。”

    琴酒聽到這個消息后一直無動于衷的態度終于有了動搖。

    “為什么?”他問,“橫濱的人會這么好心?”

    林森:“并不是橫濱的人善良,只不過你的價值值得我投資而已。比起現在的這些,我更期待你的未來。”

    “當然,我不會插手你的人生,我需要的,是你順其自然的選擇。”

    琴酒定定注視林森的雙眼,確認他不是在開玩笑后,低垂下眼簾,活動著自己已經被解放的雙手。

    “看來你很自信。”

    耳邊汽車的轟鳴越發清晰,他確定這一次的任務沒有安排后手,那就是對方的支援了。

    琴酒不是蠢人,自然明白這個時候答應他才是正確的選擇,說到底,這個交易對他而言沒有太大的危害,說不定反而會帶給他驚喜。而且,他看著林森的眼睛,每次和他對視,就有莫名的危機刺激得他皮膚有如針扎一樣的痛覺。

    他有種感覺,如果選擇拒絕,或許自己無法全身而退。

    想到這里,他的眼中燃起了一簇火苗。

    “那就拭目以待。”他的眼神掃過愛麗絲,落在伏特加身上,微微皺眉,“伏特加,走。”

    “是,大哥!”

    “林太郎,接下來我們是會回橫濱嗎?”愛麗絲看著他們的背影遠去。為了處理教徒的存在,他們特地選了人煙稀少的遠郊,既防止有漏網之魚,也確保不會有“幸運兒”信奉外神。所以,除了離去的琴酒兩人、他和愛麗絲之外,這里不會再有人知道到底發生了什么。

    黑衣組織那邊有琴酒搪塞應該不會有問題,而黃金之王派來的人已經越來越近,馬達的轟鳴聲聽上去不過百米了。

    要立刻回去嗎?林森思索。教徒的事情確實已經解決了,而那只老烏鴉也不會再有機會搭上這條線了,這樣看來,出來需要處理的事情已經都完成了,現在回去似乎也沒什么問題。

    “去見一下黃金之王吧。”他說,“既然已經先戳破了沉默,那就沒必要裝不知道了。”

    “阿道夫應該也在等我們的消息吧。”

    當初留學德國的時候林森也不是對網絡毫無鉆研的,倒不如說,仗著自己的能力,他不止高強度沖浪,還偶爾在線上大鵬展翅,阿道夫就是某一次大鵬展翅的時候交到的朋友,一開始是互相欣賞對方的學識能力,之后越交流越發現對方知識面廣,然后一直保持交流到現在,成為并肩作戰的人。

    并且知道了對方是“不變”的白銀之王。

    “不過在此之前,還是先和青之王的氏族,還有公安見一面吧。”

    由遠及近的馬達聲已經停止,愛麗絲隨著林森回頭就看見了神色復雜的金發黑皮的男人,此刻正定定看著他們。

    愛麗絲露出甜甜的微笑向他打招呼:“下午好呀,降谷先生。”

    第68章 御柱塔

    “看來你們對我的了解不少, 遠遠超過我對你們的了解。”降谷零的話頗為陰陽怪氣。

    也難怪,畢竟某天發現自己生活的世界不是完全真實的,換誰都有一股怨氣。

    不過他們都知道這只是口頭上的一些小刺撓, 不會對實際造成什么影響,所以愛麗絲只是回以一個甜美可愛的笑容, 邊上的青之氏族和司機對此裝作自己不存在。

    林森……林森在走神,異能力暴走了,導致現在他看什么都被數據覆蓋, 視覺也不是人類的角度, 一切對于他而言就像豆腐一樣易碎,他正在整理。好在同伴靠譜,他的控制力比開始那段時間好多了。而現在能維持正常人的形態, 全靠愛麗絲的輔助。

    在先頭部隊出發前,黃金之王就考慮到了人數的問題,所以除了打頭陣的車以外,后面還跟了一輛加長汽車來負責將他們載回御柱塔。

    車開得很穩, 微微的晃動讓林森昏昏欲睡, 對一路上降谷零欲言又止, 幾次三番想要詢問的神情, 光明正大地選擇了無視,當然, 他也沒余力去管。

    開車的是黃金之王的氏族——那群帶著面具的兔子,在門前等候的也是他們, 帶領著林森一行人去到黃金之王所在的路上,也時不時有兔子走過, 不過沒有幾個對他們多看一眼,多的是來去匆匆的身影。

    “請。”兔子在一扇大門前停下, 轉身向他們彎腰,“黃金之王與青之王已在此等候諸位,接下來的路程我們沒有權限進入,只能送三位到這里。”

    三位?除了林森和愛麗絲,剩下的一位就是就是公安降谷零嘍。

    林森想,看來東京這邊也開始動作了。

    “王有說過我接下來的安排嗎?”那名青之氏族的詢問兔子,王在這里,如果沒有給自己安排其他的任務,那他應該歸隊,副隊安排的任務還堆積在桌子上,這只是一個臨時的外勤任務,既然完成了,自然得回去匯報。

    “青之王閣下讓你先歸隊。”

    王權者內部的安排,林森并不感興趣,于是當先進入開啟的大門,降谷零緊隨其后。一段不長的無人甬道盡頭,兩位王權者正等著他。

    “你來了。”須發皆白的老人依稀還留有年輕時時的身姿,背脊挺得筆直,看向林森的雙眼也是炯炯有神。

    “好久不見,國常路君。”林森熟稔地打著招呼,就好像許久不見的朋友一樣,“還有,宗像君。”

    “好久不見,森君。”宗像禮司頷首。

    都很熟悉,看來是都見過。但是,降谷零回想之前調查到的那些信息,不僅缺少交往甚密這一方面的詳細內容,更沒有絲毫跡象表明他們直接見過面。

    所有的調查都顯示,這兩撥人是生活在不同層面的人。

    唯一的聯系大概就是政府的人有出入過橫濱,或許,他們的消息是通過這樣的方式間接交流過。

    在沒有證據之前,降谷零也只能這樣猜測。

    不過再多的猜測也只能在腦海里翻涌,知道自己是初次踏入這一世界,對此一無所知的降谷零沒有莽撞選擇出聲詢問,而是跟在后面默默觀察。

    兩人都打過招呼后,視線的關注點一下子就轉移到了降谷零的身上,注視的目光讓他產生了如有實質的壓力。

    “他想起來了嗎?”

    “沒有,不過大概快了。”

    聽到這些的降谷零心臟突然重重跳了一下,正在飛速運轉的思維也突然卡了一下。

    這是……什么意思?

    隱隱的,他有一種不妙感,生澀問道:“我……應該有這些記憶嗎?”

    “不,也許我們曾經也是見過的?”有了一個線頭,降谷零飛快的順著這個線索開始抽絲剝繭。

    “但是我不記得來過這里、見過你們。那就是記憶?我的記憶出了問題?”

    經過嚴苛訓練的臥底飛速翻閱了自己過往的經歷,確認記憶中的過往都是平平無奇的普通人,不存在類似異能之類的能力,而大部分的記憶在時間上也都是連貫的,不存在大量的空白之類的問題,而他確認自己沒有失憶過。

    但是他們又用的是想起來這個形容。

    “既然存在這種能力,那么,我是不是可以假設存在時間相關的能力?”降谷零謹慎又莽撞地詢問,“時間回溯?”

    當然,敢這樣問出來他也是有底氣的。

    沒有把自己攔在外面,那么是否就可以認為,他們沒打算把自己排除出去,而是打算告訴自己一些事情;再大膽一點推測,自己也是他們中的一員,不過因為普通人的身份或者其他原因,在回溯過程中失去了相關記憶。

    而看他們愿意拉自己一把的情形來看,自己與他們的關系也許是正向的。

    這一點保證了只要我不做出過分的舉動,就不會有危險。

    一系列衡量在降谷零腦中迅速劃過,讓他做出了詢問的決定。

    林森他們淡定微笑的表情很明顯佐證了他的猜想,當下心里松了口氣。

    “所以,我現在能夠知道所有了嗎?”

    “所有嗎……”

    “可能不行。”沉吟之后就在降谷零以為能夠攤開來說明白的時候,卻得到了一致的否定。

    “為什么?”是我的重要性還不夠嗎?還是秘密非常重要,大到他們對我的好印象也沒有多大作用?

    降谷零心思百轉,面上不動聲色,甚至還自然地露出苦惱的神情。

    但這里的人都是曾與他共同作戰、對他萬分了解的人,這一番演戲屬實有點弄巧成拙,所以當他抬頭時,就看見幾人古怪的臉色。

    降谷零:“?”

    “咳,別擔心,政府早晚會知道,到時候你自然也就知道啦。”愛麗絲漂浮起來,小大人似的拍了拍降谷零的肩膀安慰道,“現在不告訴你,不是我們不愿意,是因為不能說哦。”

    降谷零一頭黑線,“如果你不是憋笑就更有說服力了。”

    降谷零:瞳孔地震.JPG

    心下卻是一松,看來他們對自己這邊抱有的不是惡意,甚至還有不小的善意。

    不過,雖然先前已經被惡補了一下相關消息,乍一看到漂浮在空中的愛麗絲,降谷零才有一種這是現實而不是做夢的感覺。

    當初拼湊到一切的世界順序有先有后,就像顏料暈染白布一樣,不是每一個部位都是同時染上一樣的顏色的,這導致有的世界已經和林森并肩戰斗數輪,有的才開始。

    降谷零所在的世界是就是最后的那個世界,他當初知道這些還是因為政府之間接洽、他的位置比較重要才通知到的,甚至了解到組織還藏了一批邪教徒的痕跡,也是他從組織里摸索出不對勁上報的。

    好吧,我就知道事情不會那么順利,他想。

    就在他以為一切就在這樣結束的時候,林森打斷了他。

    “不過我們可以告訴你別的東西。”林森看向兩位王權者,降谷零也跟著看過去,“這些還是由他們告訴你比較好。”

    “有關于王權者的事情、權外者的存在,以及,日本政府的構成。”

    貼心地給三人留下交流的空間,林森帶著愛麗絲來到另一個房間。

    御柱塔雖說當初建立的時候,計劃是用來鎮壓德累斯頓石板的,但是幾十年發展下來,以及成了一個對功能建筑,為了容納更多的功能,經過幾次擴建。

    除了黃金之王常待的那間外,其實這里還有許多房間,都各有各的用處。林森現在去的,就是用來讓他和白銀之王聯絡的一間。

    “終于再次見面了,森君。”活了快一個世紀的老爺爺依舊長著一副青年的面貌,說著老氣橫秋的話,著實有些維和。

    不過這種情況以后必定會越來越多,林森他們也早就習慣了,做到了熟視無睹。

    “你的心情和精神都還不錯,看來那些事情進行的都還挺順利。”

    就像匯報任務一樣,威茲曼翻閱傳真上去的文件時,紙張發出的嘩啦啦聲連綿不絕,算是奏出了知識的音樂。

    “雖然有新成員的加入導致人員有些變動,不過計劃還算是順利的執行下去了。”說到任務,研究員的習性開始上浮,語氣也從一開始的柔和變得干脆利落,“基于新材料研發的技術已經開始嘗試落實,如果確認可以大批量制造,那么目前還是落后的基礎設施都可以迎來一次全方面的升級。”

    “新終端已經開始籌備發布,即將向群眾推廣,民用的通訊設備將迎來大規模的更新。”

    “計算機的升級也在落實中,離你預想中的全息游戲更進一步了。”

    “我們扶持的那些企業也積攢了不少的財富,可以支撐接下來的計劃了。”

    總的來說,一切都在順利發展,主腦交易的那些已經吃掉了能用上的部分,也許不久之后,他們就真的可以在全息世界里落實自己的想法了。

    看著侃侃而談的威茲曼眼神發光,林森靜靜聽著,“看來你在天上飛的時候也還是一直沉浸在研究里。那也挺好的,沒有被過去的痛苦淹沒。”

    “……承受最多失敗的不是我們,比起這些,我們更感激你的堅持。”

    威茲曼說得很鄭重。無論從哪方面來講,最大的受益者是這些被保護的人,而承受失敗的痛苦最多的,是林森。

    他經歷的失敗數量很多,然而這樣的他卻依舊不是在這場嘗試中從頭開始的挑戰者。

    對此,林森只是笑了笑。

    “那么,你準備什么時候落地?開始更新后,所有的事情都會加速發展,你的路準備怎么走?”

    他暗示的是被無色之王換身體的事情。他已經經歷不止一次的這種遭遇了,幾乎都習慣了,甚至無論這么躲,最終都會莫名其妙拐回原樣。

    “我收拾一下這些資料,近期會找個機會的。”他在等無色之王,反正最后還是一樣的結局,與其掙扎還不如順其自然的等待。

    他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該下去了。

    白銀之王阿道夫·K·威茲曼,目前人在天上飛,近一個世紀里雖然沒有落過地,但是該做的事情他也通過與黃金之王的聯絡遠程指揮著,協調那些因為沒有記憶而執行偏移的行動。

    眼下林森已經出了橫濱,自然也是開始進行下一步計劃的時候了,他也需要投入了。

    然而就在他保存數據銷毀紙質資料的時候,悶突然打開了,吹進來的風將紙張掀得滿地都是。

    “誰?”

    “威茲曼!”

    “嘻!”

    是一個銀發的少年。

    他最后的記憶就是迎面而來的一只狐臉。

    第69章 收尾

    林森看著眼熟的場景在眼前發生, 自己只來得及建了一層屏障,擋住對方對威茲曼靈魂的沖擊。再多插手的話,就不知道到底是無色之王帶給他的傷害多還是自己重創他了。

    現在他的異能力都還是半失控狀態, 沒法精準控制。就像詞不達意一樣,萬一他只是想要去除患者的傷口, 結果卻造成抹掉傷患的結果。

    這什么圣杯許愿啊。

    最終,林森只能眼睜睜看著威茲曼走了老路。

    林森:“……”

    愛麗絲:“我們要去撈人嗎?”

    “不,不用, ”林森嘴角遏制不住地抽搐, “他很快就能自己解決了。”

    但是一點都不管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不過可以讓人給他一點幫助,記得做得隱蔽點。”

    愛麗絲:“我這就安排人。”

    眼看交接人事情才交接了一半,人就突遭橫禍, 現在大概已經掉下飛艇了,有了他的刺激,那些人應該也會更早想起來吧,就像鲇魚一樣, 刺激他們加快記憶恢復的進度。

    阿道夫·K·威茲曼上一秒還在和林森聊天, 下一秒就從飛艇上摔落, 只覺得整個人都有點渾噩, 視野的驟然變化,和高度差的急速轉變, 以及,預料中的交換身體, 這一切都讓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已經被晃勻了。

    他扶著額頭從地上爬起來,“我……”

    “喵——”

    “……”一只白色的小貓正站在邊上, 圓潤的眼珠子直溜溜地盯著他。

    “……是伊佐那社。”

    舊友重逢,卻又是初次見面, 他一臉純良,很好的將一抹很明顯的茫然飛快掩下,笑著抱住貓。

    “找到你了,貓。”

    *

    慢悠悠地走出這間現代化的房間,門外空無一人,不過這也是正常的事情,御柱塔雖然在人員來往上沒有非常嚴格的限制,卻也不是隨便什么人都能夠在這里亂竄,那些兔子更是唯黃金之王的命令是從,非召喚不出現。

    而且這一層還鎮壓著德累斯頓石板,更是除了王權者外禁止他人隨意踏入。

    降谷零能夠來到這里,也是因為林森的緣故,此時更是處于兩位王權者的視線里,不能離開一步。

    甬道里只有林森一個人的腳步聲,清脆,空曠。

    在這種環境中,林森和愛麗絲的談話自然也算得上安全。

    離德累斯頓石板越近,愛麗絲受到的壓制也就越大。從踏入御柱塔開始,就基本老老實實跟著林森用雙腳走路的她自然也沒有多余的精力和林森交流。

    眼下愛麗絲終于緩過來了,才有精力去探究降谷零的事情。

    “林太郎,你說,降谷能夠了解到什么程度?你和琴酒做的交易,他有沒有猜到?”

    林森佯作沉思,“這個嘛,大概黃金之王只會告訴他和政府有牽扯的部分,至于世界的構成、法則之類的存在,還有地外的敵人這些,就算我們想要告訴他,也不是他一個‘普通人’能夠承受的。”

    “而且,這些事情其實那些人都不是很清楚。他們所知道是事情其實就是自己所在的世界被攻擊了,馬上就要消亡,他們必須拿起武器全力反抗。”

    “至于敵人是誰?用什么方法?怎么保護甚至重塑世界等等,他們都不記得了。”

    “至于和琴酒的交易,暫時他是沒這個余裕能夠想到了,不過之后那就說不定了,好歹也是人類精英,對他們的腦子要有信心啊。”

    “比起這些,還是和王權者們的合作更重要。”

    腳步聲停在門口,林森聽著門里因為他的到來而停息的交談,象征性地敲了敲門。

    在黃金之王一聲“進來”的同時,他就推開了大門,徑自來到他們的面前,和他們對視一眼后,面對降谷零站定。

    不出意料地得到了降谷零一個復雜的眼神,還帶著點世界觀碎裂后的飄忽。

    林森:“看來你們聊得很順利啊。”

    聽到他的調侃,降谷零勉強回過神,視線從兩位王的面容上一掃而過,看見的卻是作壁上觀的態度,“稍微,有點挑戰認知,但是,既然已經擺在面前了,那就不能不去考慮它們存在會帶來的影響了。”

    說到這里,他的神色逐漸凝重起來,因為他想到了,力量不一分善惡,但是人一定是有善惡的,既然那些能力存在了很久,那么黑衣組織……

    “在擔心黑衣組織?”林森知道他會想到什么,畢竟當初他的一句“我的戀人是這個國家”可是非常炸裂的,出圈到他這個不怎么追劇的人都時不時被周圍的人科普一兩句。

    “是。”降谷零點頭,“組織里有許多實驗室,光我知道的那些就已經足夠邪惡了,但我在組織里的地位還不是最重要的。我不確定那些我不知道的實驗室會不會……”

    一想到組織里的那些實驗,降谷零就難□□露出厭惡。

    為了提高工作效率,為了這個可能的未來的同伴,林森覺得自己有必要好好解釋一下。

    “中尉和宗像君應該和你解釋過王權者和權外者了吧?”林森看向兩位王,一個面色冷硬,一個冷靜但是又略帶一絲惡趣味,但俱都點頭。

    “那么我再補充一點吧。”

    當初講過的知識再次重復,不過吸取了第一次莽撞的灌輸式知識,這一次林森挑挑揀揀,不能說的地方用模糊的代稱掠過。

    “地外的敵人在覬覦這個世界,部分人類沒有抵制住誘惑辨別真相,選擇了追隨它們,由此獲得了力量,那些信徒發現了那種力量是需要血腥的祭祀才能強化的,祭品越強,強化越明顯。”

    這番說辭稍微改一下,就是古老而血腥的祭祀了。聯想到對方的權限和地位,降谷零瞬間了解了林森的意思。

    “他們已經把組織里可能存在的能力者作為祭品獻祭了……”

    “沒錯,所以現在組織里反而是陷入了另一種空虛,并且可能以后也不會再誕生這種情況了。”說到這里,林森難得露出輕松的表情。

    “所以在森林里的就是你?”

    林森:“……”

    “但是我查到琴酒也去了那里。”

    愛麗絲:“噗。”

    剛剛才和愛麗絲說了要相信他們的腦子,結果沒多久就被戳破秘密。

    眼看公安銳利的眼光放在自己身上,林森不得不解釋一下。

    “我的異能失控了,沒辦法留下他。而且我的能力不是攻擊性的,最多輔助收集分析信息。”

    “異能會失控嗎?輔助,那……”

    “不行,不可以,不能。”林森幾乎猜到他想要做什么,直接三聯拒絕了。“我們馬上就要離開這里回橫濱,那里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而且這次回去之后沒多大的可能再出來,至于東京這邊,你最好期待我不會再次踏上這片土地。”

    說到這里的時候,林森一改之前的松散,以平靜到冷漠的表情看著他。

    一旦他再次來到這里,那就意味著局勢已經遭到憑王權者們無能為力的程度,需要他來使用一些超規格的力量,甚至可能兩敗俱傷。

    這無異于拿走勝利的砝碼的同時,為失敗增添了數倍的賭注。

    與此同時,這個房間的空氣也似乎突然變得沉重起來。

    結合剛剛了解到的那些消息,降谷零瞬間理解了事情的嚴重性,干脆地放棄了這個想法。

    “我明白了,和過去一樣,我會努力靠我、還有我的同事們的力量去解決組織的。”

    “既然已經告知這些隱情,今后有什么異常的事可以找Scepter 4,他們會上報之后處理。”

    看著降谷零邁著飄忽的步伐,背影逐漸遠去,三人才開始談論一些后續。

    “威茲曼掉下去了,不過事情目前還是穩定進行的,之后的安排暫時就麻煩中尉盯一下了。”

    “當然,這一切都是為了這個世界。”

    “宗像君,我和組織的一個人做了交易,他有可能成為我們的人,麻煩你注意一些。”

    “我知道了,遇見的話會稍微放點水的。”宗像禮司推了推眼鏡,鏡片折射的白光擋住了他的眼睛,令人無從窺見他的真實情緒,自然也不知道他說的是哪種知道。

    林森只能祈禱,琴酒不會被玩弄得太過分。

    “那么,接下來的更新就靠你們了。我也該回橫濱了。”一想到回去就會遇見那個記憶恢復的太宰治,以及他不在橫濱的時候那些玩家搞出來的事情,林森就感覺頭痛。

    最糟糕的事情是太宰治和玩家攪合到一起的情況。

    他甚至覺得,去直面外神吧,也許瘋掉反而輕松,沒有理智自然就不需要理智思考了。

    他長長嘆了口氣,“那么,我就走了。”

    *

    波洛咖啡廳。

    今天來就餐的熟客們不約而同的發現,往日恪盡職守的黑皮帥哥服務員,今天卻一臉的不在狀態,明顯到連小孩子都能體會到了。

    “好奇怪啊,安室哥哥今天做的三明治總感覺味道沒有以前的好吃。”步美悄悄地和同伴們交談。

    江戶川柯南和灰原哀也是這個小團體的一員,自然也聽到了這個悄悄話。

    當然,他們很早就發現了安室透狀態不對了,只是沒想到這么明顯。

    “灰原?”江戶川柯南避著其他人,和灰原哀單獨開了個聊天小群。

    “沒受傷,我沒從他身上嗅到血腥味和藥味,更沒有掩蓋氣味的香水。”她言簡意賅,“總之他一切正常。”

    “正常?”江戶川柯南不是不想相信灰原哀的判斷,但是……

    他眼睜睜看著安室透把生菜放進沸水里……

    “啊!”動作利索地把生菜迅速撈出來。

    江戶川柯南:“……”這怎么都不算沒事吧?

    第70章 未知的聲音

    既然已經發現不對了, 江戶川柯南決定直接問當事人,而且沒猜錯的話,這種狀態應該是他拜托安室透調查深石篤宏、森鷗外、森林太郎這三人間的聯系后, 他才出現這種情況的。

    難道……

    一想到某些不妙的情況,江戶川柯南就一刻也呆不住。

    “安室哥哥!”

    “欸!柯南!”

    江戶川柯南一個人的行動連帶著其他幾人也注意到了他, 為了安撫那些孩子,他回頭裝作天真的樣子揮了揮手。

    “我去點一下東西,馬上回來!”

    對他拙略的演技, 灰原哀感到無語, 不過比起和降谷零近距離接觸,她覺得還是留下來安撫小孩子比較輕松。

    熟練地竄進柜面下,江戶川柯南扯了扯他的衣擺。

    “安室先生, 您是查到了什么了嗎?今天的狀態好像很不對。”

    安室透一愣,“抱歉,居然那么明顯嗎?”

    為了掩蓋兩人交流的事情,安室透做出蹲下來找東西的樣子, 同時和江戶川柯南小聲交談。

    “安室先生, 你之前是去查那三個名字了嗎?”

    安室透:“嗯, 不過政府那邊沒有多少資料, 唯一查到的就是森林太郎,這個你應該知道了, 我查到的那些東西目前也就這些,沒有什么出奇的。自從他進了橫濱后, 政府那邊也沒有更新過他的消息了。”

    江戶川柯南聞言,難免露出失望的神色, 但是好在周圍的人都早就提醒過他這件事情了,倒也沒有太出乎意料。他最關注的其實是醫院里的那個少年。

    森林太郎那個男人當初出現的時候就已經可以看出不是什么簡單人物, 身份信息保密、能夠查到這些也是正常的事情。森鷗外是一個連完整的人生經歷都沒有的名字,查不到也沒辦法,他甚至都不能確定這個人是不是真的存在,更大的可能是他是一個被編纂出來的身份。

    唯有深石篤宏,他真切地出現在了他的面前,也有人認識他,是有跡可循的。

    而且似乎還和組織糾纏在了一起。

    他迫切地想要知道兩者的關系,也許可以從他身上追蹤到組織的線索。

    不過安室透暴露出來的信息確實給了他一些驚喜。

    “至于森鷗外這個人……”安室透不知道該怎么說才能阻止小偵探一頭撞進這個深淵。

    王權者們并沒有告訴他森鷗外具體是什么身份,但是能明確的是,對方是橫濱的地位不低的人,而且附帶極大的殺傷性,甚至隱約表露出不要探究的意味。

    “政府那邊沒有這個人,深石篤宏的話,目前記載的就是一個普通人。”他斟酌著說出一些不越界的內容,“這些都是根據政府那邊的消息了解到的。”

    江戶川柯南認真思索:“政府?那就是說,還有其他渠道?”

    “嗯,是通過組織那邊的渠道查到的。”安室透想起走前,詢問林森如果在橫濱發現外面的人的線人,他們會怎么處理時那微妙的眼神,心下明白冰酒大概兇多吉少了,對他的忌憚也越發重了,哪怕他可能和自己處于同一戰線。

    “那……”

    “不過那條線已經廢了。”

    “廢了?”江戶川柯南驚訝,橫濱是一個封閉的城市,外界想要在里面安插人手都萬分困難,這就意味著里面的每一個人都是有意義的。

    而想要利用埋伏在里面的稀少的人手互相殘殺又未免太過浪費,組織不至于自斷手腳,何況也沒有說過每一個暗樁都是強武力值的。難道,“橫濱發生什么事情了嗎?”

    “目前沒有消息。”安室透是這樣說的,但是從他們的態度上就能猜出,橫濱大概要掀起一場大風暴了。

    在這場血雨腥風中,各個組織在橫濱埋下的棋子又還能剩下幾個呢?他的眼中閃過復雜的思緒。

    “不過大概不是平靜的象征,橫濱,可能要來暴風雨了。”

    江戶川柯南蹙著眉頭,忍不住咬緊牙,“可惡,這樣不就一點都沒辦法知道深石和組織的聯系了嗎?”

    “關于這個,我倒是得到了一些消息。”

    “嗯?”這算是意外之喜吧,江戶川柯南在聽到這句話的同時,立馬眼睛就亮了,迫不及待地詢問安室透,“是什么消息?”

    “你應該知道深石是橫濱出來的。”

    “我剛剛和你說過,橫濱很封閉,幾乎拒絕一切的外來勢力插手,而里面的人也幾乎不出來。但是組織不甘心,它們不愿意放棄一個繁華的港口城市,便利的港口可以讓它們在日本的行動更方便。但組織沒辦法從外面安插人手,所以就想著,能不能利誘一個橫濱本地人作為組織在橫濱的接頭人,方便行事。”

    “而橫濱嘛,你也知道,出來的人少得可憐,它們一直盯著才發現這么一個,結果背后的勢力還挺大,最后失手了。”

    半真半假地說到這里,安室透還配合著聳了聳肩,露出幸災樂禍的表情。

    “好了好了,時間差不多了,我該工作了。小朋友問完了,滿足好奇心后就出去吧。”好像剛剛的苦惱不存在一樣,安室透笑瞇瞇地驅逐江戶川柯南。

    “等等,等等,安室哥哥!”江戶川柯南扒著柜子,努力問出最后一個問題,“組織有成功對深石君下手嗎?”

    安室透笑瞇瞇地看著他。

    他一下子明白了,使勁扒著柜子的手一下子松了,“好吧,了解了。”

    “不過我可以告訴你另一件事情:組織對橫濱束手無策,所以沒必要擔心那些人了,他們不會站到同一陣營的。”

    得到這一消息的江戶川柯南滿心歡喜,興沖沖地回去和聽到小學同學們會和。

    然而,孩子可以只是因為得到那些消息就興高采烈,安室透卻不能那么做。

    先不說公安那邊這些消息應該已經上報了,那幾個高官應該也都得到消息,不會捉著自己不放,但是組織那邊就不好說了。

    無論怎么說,冰酒都是因為和自己聯絡后毀掉的,組織那邊怕是對自己有意見了。

    不至于把自己當成臥底,但是一番審查還有懲罰怕是少不了。

    “說起來,琴酒這回好像很安靜啊。”安室透回顧冰酒失聯后對方的動向,往日一直緊盯著成員想要找出老鼠的男人,在冰酒這個難得的橫濱線人失聯后卻一反常態的安靜,反倒給人種風雨欲來的壓抑。

    要不要先下手把鍋甩出去?扣琴酒頭上?

    這樣想著,安室透決定先寫報告,這些事情可以之后好好規劃一下。

    思考完這些后,他終于回神想起來自己還在兼職服務員中,好在同事體貼又靠譜,在他走神的時候接手了他的工作,此刻正忙碌著為客人準備飲料。看見榎本梓忙碌的身影,連忙伸手幫忙,“梓小姐,我來吧!”

    “煩惱的事情想通了?”榎本梓微笑著調侃他,既沒有抱怨他的掉線給自己的工作添加負擔,也沒有頤指氣使地把自己的工作甩給他,而是和他一起忙碌起來。

    “抱歉,最近生活上遇到了一些讓人頭疼的麻煩事情,不過現在已經想明白了,抱歉給梓小姐添麻煩了。”

    “沒什么,事情能夠解決就好。”

    兩人搭配下,客戶點的餐飲很快就完成了。波洛又恢復到往日的平靜,只是底下是否暗潮洶涌,還未可知。

    *

    從御柱塔返回,林森和愛麗絲直接被送到了公寓。

    遠離德累斯頓石板后,愛麗絲明顯變得活潑,開始絮絮叨叨。

    “世界間的參差真的麻煩,什么時候才能真的融為一個整體啊!它對我也太不友善了吧,我可是為了幫助它才會越界的!可惡!”

    “可惡!可惡!可惡!……”

    越想越氣的愛麗絲抱著一個靠枕開始錘,滿身怨氣如果可以具現的話,想必已經充斥了這間公寓。

    “林太郎!”

    “抱歉,愛麗絲,但是你要考慮到不是所有非人類能夠和你一樣誕生意識的,石板只具有本能。”熟練的順了一把毛,愛麗絲果然就冷靜了。也或許是因為順毛的人是林森?

    短暫的情緒上頭后,事情的緊迫感讓智商再次占領了高地,這次出橫濱的主要目標既然已經完成,愛麗絲詢問林森接下來的行動。

    “邪教徒的事情解決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應該回橫濱?”

    “唔,按理來說是這樣的,但是,”林森露出一個爽朗的笑容,和某位黑皮如出一轍的表情,讓愛麗絲瞬間應激,尖叫一聲后迅速往后起飛,同時一個枕頭直接砸到他的臉上。

    好在兩人間的聯系讓她很快冷靜下來。

    “林太郎?”

    “抱歉,玩笑好像開過頭了。”林森反應過來這個玩笑有點過頭,但是一時間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開這個玩笑,只顧著哄愛麗絲。

    “我沒事,你也知道我現在精神狀態其實并不穩定,剛剛一定是我腦子搭錯線了。”

    ……真的嗎?

    “我以后不會開這樣的玩笑了。”

    ……你能控制嗎?

    “抱歉了,愛麗絲。作為補償,一個愿望,你可以對我許一個愿望,我會盡力做到。”

    ……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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